《你别咬我耳朵呀》 作者:烤糖 文案:   全市最牛逼的高三复读班,迎来了零分的高考落榜人,也迎来了……高考状元。   整个复读班都在议论高考状元为什么要来复读,高考零分的寇醉捏着烟盒嘲道:“是个傻逼呗。”   一分钟后,高考状元走进班级,脸红得像红苹果,脑袋垂得极低,声音软糯,“你们好,我叫时栖……”   寇醉倏然抬头:“……”   同时烟盒扔进课桌。   他暗恋肖想了好几年、总在他梦里出现、害他早起洗裤子的小美人儿……   *双向暗恋   *很甜很撩很骚也很好笑   *有钱家可爱小甜心X不正经骚气撩神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甜文 直播 主角:时栖,寇醉 ┃ 配角:23:50更 ┃ 其它: 第1章 旧书店 时栖是今年高考状元。 时栖复读了。 时栖复读开学日是8月1日,今天是7月29日。 室外暑气熏蒸,湿哒哒的夹着海水咸腥味儿的蒸汽,黏在行人与游人脸上,堪若在蒸煮海蛎子的汗蒸房,热汗淋漓,也腥味儿足。 一个背书包穿短裙的女生站在文海旧书店前,嚼着西瓜泡泡糖,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希望她高考后送给旧书店的她的各科错题本和难重点笔记本,没有被人买走。 女生推开书店门,门上龙猫自动感应毛绒玩偶响起的“欢迎光临”的声音,她从门外蹦进来。 女生裙子未及膝盖,露着的左腿纤细修长,膝盖骨很漂亮,小白鞋干净一尘不染。 右脚却未穿鞋,从脚背一直到小腿都打着一圈白色厚重的石膏,露着的五个脚趾圆润肉肉的。 双手拄着拐杖,右脚不敢落地,重心都在拐杖和左腿上,走路靠蹦。 拄拐女生是时栖。 时栖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冷气和书墨香味儿,舒服地长吸了口气,蹦到正在对手机说话的年轻漂亮的女店长面前。 店长正在直播,手机被支架给支了起来,桌上有麦克风和打光灯,身后有很s的帘子和打光板。 最近教人撩对象a直播软件很火,她身边好多人都闲着没事做主播。时栖没下载过,但是总听人谈起这个a,还听说有个人气很高的蒙面主播叫撩神。 传说撩神三十多岁,很有魅力的成熟男人,处过百八十个女朋友,所以经验老道有用。 时栖单是听起来就不太喜欢这个撩神,就是很,不正经的感觉。 漂亮店长直播说:“撩,要撩得对方心跳失常。我教你们一招撩纯情男的,男生手腕内侧血管这个地方,好像是叫脉搏?反正就是这个位置。” “比如你们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突然若有似无地碰他手腕内侧这个地方,他准心跳失速,百分百有用。” “撩神也说过手腕内侧敏感吗?那撩神都说了,说明有用啊。是吗,他还说掌心也敏感?” 时栖没打扰店长,听着嚼扁浅粉色泡泡糖贴在牙齿上,舌尖向外顶,向泡泡糖里吹气吹出个大泡,无声咬破泡泡,裹回到嘴里。 她悄悄按住自己手腕内侧,又摸了摸自己掌心,撩纯情男生百分百有用吗? 算了,寇醉不是纯情男生,她也不敢撩。 店长感觉到店里来人,没抬头,看着手机说:“顾客没事儿,你可以说话,不耽误我直播,您要买哪本书?” 时栖拿开拐杖,以单腿屈膝的艰难姿势、双手撑着桌子弯腰,咧嘴露出一排整齐小白牙,声音柔软地说:“小姐姐,六月份的时候我们高三毕业,来你家卖了好多手写笔记。我要复读了,想买回我的笔记,可以吗?” “可以啊,高三的二手笔记在最后一排书架后面的箱子里。” 说着店长抬头,“你自己去……” 店长话说一半没说完停住,时栖眼里冒出个问号,“我自己去找吗?” 店长眨眼看她。 面前女生有着那种爷爷奶奶和老师们最喜欢的大眼睛,眼睛里的目光单纯无辜。 很漂亮,却不张扬,皮肤自带美颜相机磨破效果,五官好似被大触s过,很精致的小美人模样。 她没留刘海,头发全部梳上去扎着马尾辫。 脑顶有一块头发没梳好,向上翘起柔软泛黄的小碎发,很可爱。 小额头恰好的饱满。 眼睛好像自带眼线效果,眼仁和眼白漆黑分明,显得眼睛大而明亮。 鼻子很翘,嘴巴小巧,唇色浅得像软粉色。 下嘴唇往下有个小凹弧,凹弧里面有颗小黑痣,很有个人特色,特别好记。 店长记起来小美女卖书那天的情况了,她和好几个同学一起来卖笔记的,别的同学都是卖书和笔记,她是直接送给书店的。 而且她的笔记特别多,从高一到高三,每一科的错题本重难点本都有,字迹秀气工整清晰,本子也很干净。 再说长得漂亮的女生总会让人过目不忘,何况她唇下面那颗小黑痣实在特别。 店长惊艳地说:“小美女,你可以帮我在我直播里出 个镜吗?” 时栖立即双手捂脸,“我害羞。” 店长笑着起身,“那好吧,不勉为其难。后面箱子多,我帮你一起找。” 时栖高兴地拄着拐杖蹦过去,“谢谢小姐姐。” “呀,小美女,你腿怎么了?” “啊,这个受伤场景有点尴尬,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书架后面的箱子很多,店长搬箱子,腿脚不方便的时栖单腿跪在塑料椅子上负责翻箱子。 店长边搬边说:“很少有学生来买二手笔记的,不过也不是没有。但是卖完笔记还复读再来买回笔记的,你是第一个。小美女,你高考考了多少分啊?” “啊,找到物理了,”时栖翻到了写着她名字的两本物理错题本,“怎么没看到别的笔记本,小姐姐,你是分着放的吗?” 店长心说这小美女估计是考的不好,所以没回答她考了多少分,就没再提,笑说:“可能吧,一摞一摞的,估计放箱子里的时候分开了,你再找找这个箱子。” 时栖找到了五本错题本。 时栖的笔记本做得极其认真,乍一翻很像做得精致的手账本。 分科分错题和重难点类别,数学图形题画的干净精准,需要背的重点用不同颜色标出,贴着写了很多小tis的便利贴,字迹秀气工整,比网上卖的学霸日记还出色两分。 时栖怕一会儿弄混了,她蹦着放到前台,再蹦走。 蹦到一半时,听到龙猫玩偶的“欢迎光临”的声音,旧书店门开,脚步纷杂,还有几个男生谈笑的声音。 有男生问:“听说玩户外直播那个小网红最近追你呢,真的假的?” 另一个声音问:“不是户外直播吧,我怎么记得好像是拍vlog最近挺火那小网红,化完妆像外国小姐姐那个是不是?” 几个男生笑得很内涵,像在班级里起哄时那种笑声。 时栖没听到被问的男生的回答,猜测被问的男生应该挺帅的,要么家境也好,性格可能是个沉默寡言的高岭之花。 她对直播真不感兴趣,没再听下去,超级玛丽似的蹦得快了些。 男生们的声音渐远听不清,时栖蹦回店长身边,“小姐姐,你去忙吧,我自己找也行的。” “不用客气,你那脚多不方便啊,”说着店长喊,“老公,下楼看店!” 时栖仔细在铺着一层浅灰的箱子里找本子,翻开好几本书后,想起店长刚才问的问题,“小姐姐刚才问我高考多少分吗?” “对啊,看你没回答,以为你不喜欢听提这个,就没再问。” “不是的,”时栖说,“我就是忘了多少分了,刚才犹豫了一下,好像是,713还是731来着。” “???” “要不然就是723?对,好像是723,我出成绩那天刚好过生日,就光顾着过生日拆礼物了。” “……” 店长直起腰来,仔细分辨面前女生是否在吹牛逼,可女生眼睛特别澄清,她再一想女生整理得那么多笔记本,也不是没有可能,她面前站着今年的状元。 不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店长决定不去辩论真假,只是笑问,“那你来找你的笔记本,是想要考满分?” “不是,”时栖低头找书,向嘴里裹泡泡糖,裹出个响亮的声音,“不是我自己用,是要送给一个朋友用。” 店长旧书店在学校附近,还挺爱和学生接触的,也喜欢八卦,“男朋友也复读了?” 时栖舌头压扁泡泡糖,牙齿在泡泡糖上咬下一长条的牙印,点头,又摇头,“也复读了,但不是男朋友,就是个把我当小尾巴的哥哥。” 店长了然,总跟学生们开玩笑惯了,笑说:“暗恋吗,你这么好看,他也是个小帅哥吧?” 时栖停止嚼泡泡糖,很认真地思索片刻,“不是。” 店长问:“不帅?” “不是小帅哥,”时栖漂亮的脸上,莫名多了万分骄傲,还挺起了胸,“是个大帅哥。” 时栖找到了她剩下的所有错题本和总结笔记本。 店长看到她那些漂亮笔记,“小美女,你没挂到网上卖吗?如果备注你高考分数,这些至少能卖几千吧?” 时栖摇头,“有点麻烦。” “那你能让我复印一遍,我拿着这些手写笔记卖不?我给你钱。” 时栖想了想,还是摇头,“那就不是独一份了,我想送我朋友独一份。” 店长可惜砸吧嘴,也没再劝,帮她抱着一厚摞本子去前台,“老公,刚才卖什么书了?” “卖了套二手教科书,说是他们复读班只发教辅不发教材,教材都当废纸卖了。” 店长老公说着感慨,“买书那小伙子长得那叫一个帅啊,我看了这么多主播和抖音小哥哥,都比不上这个小帅哥。不对,不是小帅哥,是大帅哥。你说人家是怎么长的,基因也太好了吧,和我说‘谢谢’那声音也好听,跟配音演员似的。” 店长小姐姐气道:“那你怎么没叫我过来看啊!” “那我肯定不能叫你过来看啊,让你看一眼,我可能会丢个老婆。” 店长老公故意道:“你看看,长得帅也没什么用吧,还不是个学渣,还得复读。” 时栖一瘸一蹦走得慢,走到前台说:“对了小姐姐,我还要一套教材,要新的。我再选一套高一练习题和高三理综题。” 时栖低头看桌子,吹一半的泡泡糖突然爆了,“我刚才放这儿的笔记本呢?” “卖了啊,刚才那大帅哥翻开看了一眼,就给一百块钱买走了,干脆利落,都没容我反应。”店长老公看向时栖,“啊,那是你要买的吗?那应该还没走远,他们刚出去也就一两分钟。” 店长“嘶”了声埋怨道:“那本来就是这个小美女的,她要送给朋友用的。” 店长回头看腿脚不方便的时栖,拿走桌上刚收的一百块钱出去,“小美女你等会儿啊,我看看还能不能看见人影,问问看能不能要回来。” 店长老公在后面喊,“老婆你回来,你是不是去看帅哥的!” 时栖拍了拍刚拿过来的一摞笔记本,“小哥哥,麻烦这些你不要卖了哦,我也出去看看。” 说着拄着拐杖,单脚蹦出了书店。 书店外骄阳炽热,天空瓦蓝,白云流动。 时栖被炎炎烈日刺得举手挡额头,眯眼看街边,寻着五六个小伙子的身影。 但是没看见。 店长姐姐也没看见,试着向前走到拐弯胡同口寻人。 时栖单腿蹦到路边停着的宾利旁,她敲敲车窗,车窗打开,司机是个戴着白手套的中年女人。 时栖趴窗问:“李阿姨,你刚才看见从书店里走出来五六个男生了吗?” “看见了啊,我还觉得有个背影挺眼熟的。” 时栖高兴,“他们往哪边走了?” “那边,他们一起进那个网吧了。” 李芳看时栖的腿,“栖宝,真不用阿姨帮你呀?” 时栖笑笑,“不用,没事儿。” 网吧不远,时栖直接蹦了过去。 刚好网吧门被推开,走出来三个男生,有个穿骷髅头体恤的男生说:“一百块钱买五本笔记本,他疯了?” 这声音耳熟,就是刚才说“听说玩户外直播那个小网红最近追你呢,真的假的”那句话的人。 时栖“噗”一声吹破泡泡糖,嚼着泡泡糖微笑,“你们好,请问你们刚刚去书店买书了是吗?” 三个男生齐齐望向时栖,六只眼睛齐刷刷变亮。 骷髅头男生掸了下衣服,摆了个酷酷的抱肩倚门的姿势,清嗓子问:“美女,有什么事?” 时栖礼貌问:“请问是谁买了?我想和他谈谈。” 好巧不巧,时栖话音刚落,从网吧里走出来一个抱着一摞笔记本的人。 但是这人一点都不帅。 又高又壮,看起来有一米八、两百斤,眯着眼的时候一脸凶相,声音也粗砺沧桑,对那几个男生说:“走啊,站这儿干什么。” 骷髅头扬下巴说:“这个小美女,问谁买了笔记本,想和他谈谈。” 又高又胖的满脸凶相的男生,瞬间瞪向时栖,语气硬邦邦,“你要谈什么?” 时栖不知怎么,突然从心底生出一种沉重的“这个人好像要揍我”的怀疑,有点怂。 “那个,我是想谈,”时栖拄着拐杖,仰头看面前的庞然大物,她咕咚一声咽了下口水,不小心把泡泡糖咽进了肚子里,“减肥微商,了解一下?” 第2章 寇醉家 面前的四个人,一个很高很壮,一个体恤图案是骷髅头,另外两个分别叼着烟和留着小脏辫。 八只眼睛齐齐地盯着时栖,他们的眼神怎么说呢,就是很像——“您是来挑事儿的是吧,来啊,正好我们闲得慌,来啊。” 时栖后悔和他们交涉了,想走。 她若是两条腿,还能跑,没准还可以尝试一下硬塞钱硬抢本子。 现在一条腿加两个拐杖的情况,就,算了吧,走都费劲。 也怕小混混对她说出不入耳难听的话,听完不舒服。 该怂的时候,得怂。 店长姐姐跑过来,她是走到和时栖相反的街区,又跑回到这边的,喘着气问:“哎,帅哥们,我是书店老板,请问你这书能还回来吗?我把钱退给你。” 骷髅头看起来酷,还挺好说话的,端详时栖和店长片刻说:“等着,我进去问问,这不是我们买的。” 骷髅头进网吧问情况,时栖尴尬地躲避庞然大物的目光。 一分钟后,骷髅头出来说:“不好意思啊,小美女,他说不卖。” 时栖艰难地拄着拐杖往前蹦了两下,尝试让他们对她的惨相产生一丝怜悯,讨价还价,“那您能帮我问一下,给多少钱他能卖吗?” 骷髅头对时栖的惨相视而不见,“他就说了俩字,‘不卖’,意思就是给多少钱都不卖。” 顿了顿,骷髅头说:“您别蹦跶了,一会儿再躺地上碰瓷儿。” 时栖换条道商量,“请问里面烟味儿大吗?” “大,特别大,能熏死人。” 时栖缩了下脖子,犹豫着要不要蹦进去问。一个人抽烟的烟味儿还好,很多人一起抽烟后就很臭,粘到衣服上熏得人头疼。 店长姐姐很热情,“没事儿,我不怕烟味儿,我老公也抽烟,我给你进去问问。” 时栖高兴,“谢谢小姐姐!” 店长进去一分钟,时栖在外面等得脑门鼻尖儿直流汗。 那四个男生倒是没再理她,站在网吧门口聊游戏,然后不时地回头看她一眼。 时栖听到他们在聊她,猜测她打着石膏的腿是怎么弄的,怂恿骷髅头管她要号码。 时栖低头看拐杖,装作没听见。 所以说她就喜欢跟在寇醉身后当他小尾巴,和他一起出去,她就不会被男生这样的目光反复打量。 店长红着脸出来了,两眼放光地看着他们,“我的妈,你们这朋友也太帅了吧!和我对视一眼,看得我都老脸一红。那眼神成精了啊,一眼就被他撩到了。声音也撩人,怪不得我老公都夸。” 时栖不在意什么撩不撩的,在她眼里应该没人比寇醉还撩了,“小姐姐,他卖吗?” 四个男生听着纷纷发出很内涵的笑声,骷髅头笑着调侃。“他肯定不卖啊,追他的女人可有一和谐号呢。小美女,我估计您是买不起。” 时栖听懂了他们歧义的理解,就当作没听懂,期待地望向店长。 店长叹气摊手,“我还没说话呢,他看了我一眼,就干净利落地说俩字,‘不卖’。小美女,他应该是真不会卖。” 家里,时栖坐在沙发上不太痛快地喝着鲜牛奶。 如果在她没碰到的情况下被人买走了笔记本也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被人买走要不回来,心里真的是,不太痛快。 心里堵了一口气,闷闷的,不甘心。 董薇竹抱着束玫瑰进来,这花是从她花房新摘的,房间香味很浓。 喜滋滋的表情,在看到时栖那闷闷不乐时,突然笑出了声,“哟,栖宝难得不高兴啊,发生什么事儿了,跟妈说说?” 时栖咬唇抬头,“我就知道,” “嗯?” “我不是亲生的。” “你才知道啊。” “……” 时栖拄着拐杖蹦到她妈面前,“妈,我马上开学了,我今天晚上再去给寇文上一节课吧?” 董薇竹答应,“行啊,去呗,去之前给寇文姑姑打电话说一声。” 时栖顿时两眼放光,“那我把我爸中午钓的鱼给带着,还有那些水果,也都给寇文和爷爷奶奶姑姑他们带过去了?” 董薇竹把花瓶里的花换成鲜花,回头看她,“宝贝儿,你脚是真的瘸了吗?上午去书店,下午又要去寇文家?” 时栖低头闻玫瑰,“我这不是得和寇文,交代点作业么。” “不是吧,”董薇竹问:“你从姥姥家回来后,平均一周得 去五次寇文家吧,你是不是看上寇文家什么了?” 时栖手一抖,被玫瑰给刺出了个红色小血滴。 擦掉食指上的小血滴,又涌出小血球出来。 董薇竹眉头一皱,心疼地说:“你去把碘伏拿来,我给你消消毒。” “谁去?”时栖睁着大眼睛抬头,“妈妈,你没看到我石膏吗?” “我看看,”董薇竹低头看时栖脚上的石膏,“哦,没看到。” 时栖坐在椅子上,完整的那条左腿轻轻荡着,包着创可贴的手捧着果盘吃草莓,看面前小男生在白纸上计算高一物理摩擦力的题,“寇文,我在这儿吃水果,影不影响你思考?” 寇文认真计算出了一个错误答案,扶着眼镜抬头,“小栖姐,你脑袋被飞机膀子刮了吗?” 时栖:“???” 时栖戳他脑门,“我比你大三岁,尊老爱幼知不知道。” 寇文皱眉说:“我听姑姑说,你要复读。” “你说这事儿啊,”时栖思考片刻,点头,“那我估计是被飞机膀子刮了吧。” 时栖给寇文讲了一遍这道摩擦力题,又给他出下一道,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哥复读也要开学了吧,没说哪天回来拿东西吗?” 寇文极其认真地计算出了第二个错误答案,“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 “你们俩,”时栖问,“也不是亲生的吧?” 寇文突然抬头,“小栖姐。” “嗯?” “我哥知道你复读了吗?” “……” 不知道。 时栖伸手,“你手机给我,我现在告诉他。” 寇文手机扔给她,“打吧,打通了我给你跪下。” 时栖默默地把手机还给他,咬了口草莓,“姑姑也没有联系上你哥吗?” 寇文怪异地看她,“小栖姐。” “嗯?” “我哥欠你钱吗?” “……” “你以前都不打听我哥的。” 时栖抱着她买的高三理综题起身,状似平常地说:“我给你哥也买了题,本来想告诉他该怎么做的,我去放到他房间。” 寇醉房间向来不锁,好像里面没有任何秘密,也好像有秘密也不怕被人发现。 时栖蹦到寇醉房间门口,推开门,卧室里干净整洁。 家政阿姨秦阿姨好像从他小时候就用固定香味的洗衣液,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推开门后,卧室里飘着的都是他身上淡香的洗衣液的味道。 时栖看他整洁的被褥,猜测香味应该是来自他被褥。 时栖蹦进去,把理综题放到他的桌子上,写了张中二纸条——“栖宝赠予你学霸力量,巴啦啦小魔仙保佑你”。 她画画还不错,后面画了个很可爱的漫画少女。 蹦回寇文房间,时栖轻拍寇文脑袋说:“我复读的前一个月应该在家住,你有问题随时问我。等我脚好了,我应该就手机上交住校了,可能一周用一次手机,我没回你微信的话,你别急啊。” “谁急啊。”寇文不自然地甩开她手。 安静了两秒,寇文问:“所以你的脚是怎么弄的?” 时栖装没听见,拿起寇文的错题开讲。 时栖在寇文家和长辈们一起吃了饭,饭后回到寇文房间,继续给寇文讲题。 寇文政史地好的不得了,物化生则一言难尽。 正当时栖气得想掐寇文后颈时,突然听到秦阿姨惊喜到劈了的声音,“阿醉回来了,吃饭了吗?” 时栖和寇文两个人同时停止动作,静静听外面的动静,同时屏住呼吸,莫名双双陷入紧张。 外面传来寇醉含笑的声音,“吃过了,姑姑呢?” “她在画室画画呢。” “寇文呢?” “栖宝来了,给小文补习呢。” “时栖来了啊,”寇醉语调总有两分开玩笑的感觉,“她这是,从她姥姥家回来了?我还以为这小孩,就远走他乡不回来了。” 秦姨笑声,“哎哟,你可别让栖宝听见你叫她小孩。” 寇醉声音好像没骨头似的轻,“那不是,我跟你们一样叫她栖宝的话,她总说我不正经么。” “还 真是,”秦姨纳闷说,“怎么感觉从你口中听见‘栖宝’俩字,就不太对劲儿了。” 寇醉笑笑,笑声很磁,“那麻烦秦姨,把我给姑姑带回来的榴莲披萨微波炉热一下,先给俩小孩切了吧。” “小文不爱吃榴莲啊。” 寇醉声音顿了两秒,轻笑着说,“不是有栖宝爱吃么。” 时栖掌心出了汗,脸也不知不觉的红了。真的每次从他口中听到栖宝这两个字,都不太对劲儿。 莫名耳朵像有电流穿过,细细丝丝的酥麻。 她推寇文,“你哥回来了,你出去看看。” 寇文摇头,继续写字,“看了也是那几句话。” 他学着寇醉的语气,“小矮子,过来,给哥哥捶捶背。” 寇文抬头看一眼时栖,又拖腔带调地模仿,“哟,小美人栖宝也在啊,是不是想哥哥了?” 时栖耳朵微红地嘀咕,“你学的,还挺像的。” 错题本和难重点笔记本,可以开学后再给他。 复读的事,时栖还是想先和寇醉说一声。 不仅复读的事,时栖还有更重要的事想和他说。 可是临到关头,不知道如何开口和他解释。 门外寇醉说:“我先去看爷爷奶奶。” “老两口散步去了。” “老两口还挺浪漫。”寇醉声音好似多了两分疲惫,很软很轻,“麻烦秦姨把披萨热一下,我去看看家里的小矮子和小美人。” 秦姨笑,“哎哟,你也别让小文听见你叫他小矮子。” 小矮子寇文和小美人时栖听完这些话,诡异地安静了两秒,寇文推着眼镜说:“我一米七二,不是小矮子。” “你哥这话说的确实不对,”时栖认真点头,“不过我确实是个小美人。” “……” 门外的脚步声近了,时栖低着头,突然就有股热气从脚底升了起来,脸发胀。 她手掌扇着脸说:“小矮子,你房间空调坏了吗?” 寇文回头看门,没答她。 房间响起门把手被旋转的声音,很缓慢很轻的声音,时栖若不是腿脚不方便,真想冲过去利落开门。 这种缓慢的开门动作,听着好像一秒钟被拉长成了一分钟。 太煎熬。 时栖拄着拐杖像战士一样站了起来,向门口蹦过去。 突然门外响起手机声,门没有再继续被推开,门把手被旋回原位,取而代之的是手机铃声和脚步声渐远。 寇醉回房间去接电话了。 时栖拄着拐杖蹦回去,“我觉得你哥对老弱病残很不友好。” “我哥好像还不知道你瘸了吧。” “……” 听铃声分辨着,寇醉是回到房间后,才接起来。 外面很安静,一丁点说话声都没有,可能寇醉去他房间的阳台通电话了。 寇文努力地写下一个错了好几遍的公式,“小栖姐。” 时栖吃着秦姨刚送进来的披萨,“嗯?” “我哥整个暑假都没怎么回来过,连姑姑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电话也换号了。你说,他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时栖听着心里咯噔一下,一口榴莲咬在口里,感觉有点苦,“不会的。” 寇文不解,“你怎么这么确定?” 时栖睁着无辜的眼睛说:“感觉上,脑子正常的女生,应该不会喜欢你哥,这样的吧?” 寇文斟酌片刻,点头,“也是,又老又丑,还不正经。” “……” 安静了两秒,寇文又怀疑道:“我一直琢磨,我哥有没有可能被人包养了。” “以你哥这么多年都光棍的节操,”时栖给自己打镇静剂,“抢银行的可能性比较大。” 时栖和寇文两个人,一个理科脑袋,一个文科脑袋,各自不同心思琢磨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到一道大门的关门声。 时栖立即飞快地蹦出去,推开寇醉卧室房门,人已经没了。 房间里好闻的洗衣液的味道也变淡了,多了浅浅淡淡的烟草味儿。 她撑着扶杆看楼下,“秦阿姨,寇醉走了吗?” “是啊,刚走,拿了点东西就走了。好像有人叫他,听着挺着急的。” 第3章 咖啡店 “看吧,”寇文在时栖身后幽幽地说,“家对他来说都不是宾馆,就是个厕所。” 时栖恳切说:“那这个厕所,还挺豪华的。” 寇文挺不开心的,转身就回房继续努力算错物理题了。 时栖刚才推开寇醉的房门没关,一蹦一蹦地过去帮寇醉关门。 寇醉回来一次,房间里好像就多了他的味道。时栖站在门口不想关门,缓慢地蹦了进去。 床上没有之前整洁,床沿有一个被坐过后的褶皱聚集地。时栖抬头看阳台,桌上烟灰缸里有捻灭的半支烟。估计寇醉坐在床边抽了两口烟,又去阳台抽的。 时栖过去拍了拍床上那褶皱,蹦到床尾把床单给抻直了,满意出去。 转身间,视线落在她留的那本理综题上。 上面她留的纸条,不见了。 时栖转圈看房间周围,怀疑是不是寇醉从柜子里拿衣服,往桌子上一扔,一阵风或是被衣服给刮掉地上了。 但是,桌上、书架上、床上、椅子上、可见的范围内都没有发现它踪影。 时栖懵了一瞬后,碰瓷儿般的,躺到了地上。 歪头看向寇醉床底下。 “小栖姐,”寇文站在门口,“你干嘛呢?” 时栖以躺地上的仰角,仰头看寇文,很清楚地看到了寇文脸上那种“你是智障吗”的疑问。 “我,”时栖指着寇醉的床底,“看看你哥床下有没有,那种杂志。” 寇文明显明白时栖说的是什么杂志。 “有吗?”寇文迅速走进来趴到地上,“我也看看。” 但是寇醉床底下不仅没有杂志,甚至连层灰尘都没有,寇文失望说:“秦姨收拾得也太干净了。” 时栖也失望,她本来是来找纸条的,她纸条怎么就没了。 寇文翻身躺在地上说:“我都有点怀疑我哥是不是有男朋友了。小栖姐,他是不是不敢和家里出柜,所以就不回家啊?” 时栖想了想寇醉牵着男朋友手回家的那个画面,浑身打了个激灵,画面太沉痛了,不敢想象。 “你哥应该没什么不敢的吧,”时栖仔细思考寇文说的这种可能性,很快下结论,“你哥应该就只是不想见你,所以才不回家。” 寇文拍拍屁股爬起来,“你怎么不说,是你这个月来得太勤了,所以他不想回家?” 时栖眼里一阵茫然无措,接着又打了个激灵,回神后摇头,“相比较来看,我觉得你哥有男朋友的几率,更大。” 开学倒计时一天,时栖去剪头发。 时栖每次开学前都要剪,剪头发好像成了一种仪式感,剪完头发,就预示着新学期就有新气象了一样。 临出门时,董薇竹看她腿,“栖宝,把理发师叫家里来给她剪啊?” 时栖终于找到机会反击,“我又不是四十二岁贵妇,我是十八岁青春少女,室外阳光才是我的家。” 那天室外三十七度,时栖出门就后悔了。 时栖返回她妈的玻璃花房里,“妈妈,你叫李阿姨开车送我去吧。” 董薇竹温柔地望着她,“栖宝,十八岁应该是在阳光下奔跑的年纪。” 之后,拄着拐杖的时栖,自己打车去理发店。 寇醉都有驾照了,时栖觉得她也应该考一个。 又看自己的脚,时栖明智地选择放弃考驾照这事。 时栖高中三年,都在同一家理发店剪头发。和她妈妈一起护理头发时则去另一家 店。 剪头发这家店,她高一的时候,寇醉带她来过。 当时是因为她给寇文补课,寇文嚼完口香糖放手里玩,黏了五个手指头,然后寇文抓她马尾辫玩,弄得她发梢都是口香糖,她就不得不含着恨、被动的、剪了两寸长的头发。 剪完发现也还行,就把含着的恨吐了出来。 “磊哥,”时栖坐在椅子上看镜子里的石磊,捏着小拇手指盖说,“就剪手指盖这么长,您别给我剪太短了。” 石磊剪子在她脑袋顶上咔嚓咔嚓地响,“行。” 时栖不安,仰头说:“磊哥,你看着我的眼睛说,绝对只剪手指盖这么长。” 石磊突然很大声笑了,“你寇哥上午来剪,和你说的一样,也让我看着他眼睛说不让我剪多了。” 时栖眼前仿佛突然出现了大溪地,眼睛睁得很亮,“这么巧吗,他还说什么了?磊哥你给我学学。” “我想想啊,”石磊用腿勾过来个高椅坐下说,“好像也没说什么。你知道寇醉那语气,一般人还都学不来,轻飘飘一句话吧,就好像说了好几句。” 时栖赞成,“是啊是啊,他有时候就半挑着眉,反问我一句‘哦?’,我就会懵。” 石磊也赞成,“可不么,那语气跟成精了似的。” 石磊一拍大腿,“对了时栖,你谈恋爱了吗?” 时栖被问得这么直白,蓝色理发遮布底下的手指头紧张得一缩,“啊?没吧。” 石磊记起来了,说:“我问寇醉你这个暑假怎么没来剪头发么,寇醉当时说,” 石磊顿了一下,模仿寇醉那个轻描淡写又意味深长感慨颇深的语气轻笑说:“她啊,大概是十八岁,到了恋爱的季节了吧。” 石磊剪子在时栖发尾处咔嚓咔嚓,“我当时听寇醉说完这话吧,我脑袋里就出现他没说出口的好几句话——‘时栖很忙’,‘时栖去谈恋爱了’,‘时栖谈恋爱到都不想剪头发了’。” 时栖听完心情很复杂,很郁闷,“寇醉这是,在造谣啊。磊哥,你把你电话借我用一下,我安排律师给他发律师函。” 石磊笑了笑,砸吧嘴说:“他现在到底在忙什么呢?他上午剪完头发把充电器和耳机落我这儿了,我给他打电话让他来取吧,结果停机,发微信也不回,他是不是换号码了?” 时栖决定也造寇醉的谣,顺便把寇文带上,“寇文怀疑他哥谈恋爱了,说对方可能长得丑,所以寇醉就藏着掖着,不敢联系大家。” “啊,”石磊好像想起了什么,“不能吧。” 石磊纳闷说:“我上午好像听他接了个电话,说要和什么网红啊,还是要去什么网红开的咖啡店,我找找啊。” 石磊单手拿剪子和梳子,另只手翻手机看,“朋友圈最近几天疯狂刷屏打卡拍照的那家网红店,你朋友圈也是吧?哦对,这儿呢,这家。” 时栖探头看石磊手机,手指来回滑动九宫格图片。 图片是很s很少女心的一家新开的网红店,她朋友圈也有各种打卡。有点饥饿营销,排队人很多,好像能够打卡就是件很值得炫耀和分享的事。 上面还说点赞188个,可以提前预约不用排队。 时栖手和手机从蓝色理发遮布底下拿出来,发微信叫人,很轻地说:“磊哥,你把寇醉充电器和耳机给我吧,这两天我就能碰见他,我给他。” 时栖微信叫来了秦艳娇,秦艳娇刚好下飞机。 时栖剪完头发,打车过去,和秦艳娇在网红店门口汇合。 秦艳娇拉着拉杆箱,还没走到时栖跟前,就冲拄着拐杖的时栖唱,“掀起你的裙子来,让我来看看你的腿。” 时栖今天穿了不规则长裙,纤长左腿露在外,打着 石膏的脚被长裙遮上了。 不掀起来,以及秦艳娇不大声唱,还真得很难让人发现她瘸了。 时栖腿残志坚,没掀开。 等秦艳娇走近了,时栖关爱地提醒说:“小娇,你口红粘保持器上了。” 秦艳娇立即闭嘴,舌头动来动去舔着透明保持器。 网红店外面排了很长的队,秦艳娇排了一小会儿就受不了了,拿手机按通讯录找电话说:“我找关系吧,这也太热了。我可是潜水一圈从国外回来的,这南北极是不是又颠倒了?” 时栖没听见,注意到前面排队的队伍中,不时地有人指向网红店的透明玻璃窗。 还有人举起手机拍照,甚至转身和里面的人合影自拍。 时栖也跟着移不开视线地,看向玻璃窗里的那个人。 寇醉。 寇醉没骨头似的坐在沙发里,按着手机,好似有点心不在焉,也好似对周围环境漠不关心。 有漂亮服务员过去和他说话,他掀开眼皮看她,然后张嘴和她说了简短的三四个字,服务员红着脸走了。 寇醉继续低头按手机,好似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抬手捏了捏眉心。 桌上也只有一杯咖啡和一叠甜甜圈。 看不清咖啡上面是否打了奶泡,但时栖感觉上,那好像是一杯黑咖啡。 时栖颠了颠斜挎包里的充电器和耳机,双手拄拐,向他蹦过去。 然后,寇醉桌旁突然出现一个高个子男生,疯狂地向时栖招手。 时栖眼睛一点点瞪大,猛地转过身背对着他,把拐杖往秦艳娇怀里一扔,坐到秦艳娇的拉杆箱上。 时栖捂着脸慌张问:“小娇你帮我看看,店里的寇醉是不是看过来了?” “啊?寇醉也来了吗?”秦艳娇惊喜地张望,“是是是,他看过来了。” 秦艳娇刚要问怎么了,就听到网红店门口传来的喊劈了的熟悉声音,“时栖!时栖!时栖!” 秦艳娇一脸了然,“插播一条新闻,咱班体委正向你跑来。” 体委跑了过来,一个很阳光的高个子男生,笑起来眼睛下面有两个很可爱的笑涡,“你们也来拍照了啊?” 时栖捂着脸的手指上包着很可爱的创可贴,体委弯腰看时栖手指,“时栖,你手怎么了?” 其实时栖手指头已经没事,就是看创可贴图案挺可爱的,就贴着没摘下去。 时栖唯恐体委小题大做,撕掉创可贴,食指翘起来,手臂直直地伸到他面前,“我手没怎么的。” 体委确实没看到伤口,但好像是觉得自己眼睛不好使,就凑时栖的食指更近了看,“没怎么的,你为什么缠着创可贴啊?” 时栖不想和体委谈伤口的事,坐在秦艳娇拉杆箱上,无意识地荡着完好无损的左腿闲聊,“体委,采访一下,你为什么也来这种少女心的地方拍照?” 时栖因坐着,所以不规则长裙的岔口从膝盖处分开,左腿从好看的膝盖骨以下,都露在外面。 小腿很匀称,也很白,脚腕也纤细。 体委眼睛看着时栖,但余光不自觉地往时栖腿上飘,“就是来帮我妹妹拍照打卡的。” 时栖突然有点恍然大悟,为妹妹拍照打卡,这个理由用在寇醉身上,好像也是合适的。 时栖正低头想着,忽然看到面前多了两只修长大长腿。 然后,她的裙子,被属于男生的手,往旁边扯了扯。 裙子布料,就这么的,盖住了她露着的左腿。 同时有好闻的,他衬衫的洗衣液的味道,飘了过来。 第4章 神仙打架 时栖坐在拉杆箱上抬头,看面前这位和她距离极近的、55天没有见过面的人。 他眼周有点熬夜的青痕,但不明显,一点不妨碍他此时魅力的散发。 寇醉脸上噙着笑,眼里有光,轻佻得靠她很近。屈膝弯腰,平视她,距离她大概一块蛋糕的距离。 呼吸太近,好像有气息在交错。他呼吸间,有很甜的,甜甜圈的味道。 时栖看到寇醉轻挑了下眉,两瓣唇缓缓张开,似笑非笑地好像要说些什么不正经的话。 时栖迅速先发制人,“寇文说。” 寇醉张开的嘴慢慢合上,歪了下头,示意她继续说。 “……你把家里当厕所。” 寇醉表情顿了两秒,若有所思起身,轻笑了声:“那这个厕所,好像还挺豪华的。” 时栖仰头看他一眼,然后飞快地低下了头。 他和她对寇文说的这话一模一样,这种默契,令她没忍住地,低头笑了。 突然她脑门被有点冰的手指推了下,头顶寇醉的声音,又有那么两分拖着腔的不正经,“栖宝怎么突然笑得这么开心,是因为,什么呢?” 时栖抿住嘴,耳朵发麻,已经预料到他下一句拖腔拉调的话——“是不是,看见哥哥,所以这么开心的?” 得阻止。 时栖摆出认真诚恳的表情说:“因为我发现,你好像……”变丑了。 秦艳娇之前见过寇醉,体委孔超没见过,他忍不住了,打断道:“时栖,这位是?” 寇醉回头看他,同时手臂随意搭在时栖的肩膀上,懒洋洋得像没骨头,含着有点哑的嗓音说:“我么,我是时栖的小舅舅。” 孔超面露质疑。 寇醉笑说:“同龄,但我辈分大。” 时栖拽寇醉腰上的衬衫,“你又乱说。” 时栖对孔超重新介绍,“他叫寇醉,是我大侄子,我辈分大而已。寇醉,来叫声小姑姑听。” 寇醉有点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没和她争执下去,揉着眼睛笑说:“行,小姑姑。” 顿了顿,寇醉侧头看她,“麻烦小姑姑,给大侄子唱摇篮曲吧?就那首。” 时栖直觉不妙,就听到寇醉用他特有的好听音色轻磁地唱道:“睡吧,睡吧,我亲……” 寇醉唱的气息很轻,带着沙沙音,很不正经要搞事情的坏样,时栖连忙打断,“说来惭愧,孔超,其实这位很像是在夜场工作过的人,是我孙子。” 寇醉斜睨着她,“孙子?” 时栖装聋。 秦艳娇旁观了好一会儿,抱着时栖的拐杖突然唱,“掀起你的裙子来,让我来看看你的腿,你的右腿是瘸又瘸呀,好像那蹒跚的小瘸子。” 时栖:“……” 寇醉视线落在了秦艳娇身上,看到她抱着的拐杖,再看时栖坐在拉杆箱上的姿势,以及时栖的裙子。 他眯着眼,目光很幽深,好像在盘算着什么。 时栖下意识捂住裙子警告,“寇醉你敢掀我裙子,我是会告状给你姑的。” 寇醉抬眉看她,“那你自己掀?” 时栖低头嘟哝说:“寇文教我,遇到流氓要报警,我要报警了。” 寇醉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轻笑了声,“瘸了?” 时栖嘴硬,“没瘸。” “没瘸啊,”寇醉拖腔拖调地说,“没瘸走两步?” 网红咖啡店,时栖和秦艳娇坐在一起,孔超坐在对面,寇醉去打电话了。 孔超就是那种看见伤就想问出原因的人,“时栖,你腿是怎么弄的啊?” 时栖低头捅咕她的包,默默把耳机绕成圈塞进包包的夹层里,抬头说:“就是一个小意外,体委,改天我再和你详说啊。” 孔超连连点头,“行行行。” 但是表情还是有点憋得慌,好像还有其他想要问的问题,几次开口想问,忍住了。 寇醉打完电话回来,一瞥时栖,“头发短了。” 时栖装作才想起来的样子,从包里拿出充电器递给他,“哦对,我去磊哥那儿剪头发了,充电器给你。” 暗暗深呼吸,说谎,“还有你耳机也落在磊哥那儿了,但是耳机我好像放车里了,过两天还给你。” “行,”寇醉眼神看起来又有点心不在焉,无具体着落点,但语气还行,“我朋友半小时后到,聊会儿吧,喝什么?我请你们。” 时栖微笑道:“谢谢你,大侄子,已经点完了。” 寇醉也微笑,“不客气,外甥女。” 秦艳娇点了一堆咖啡和甜点,专心拍照,拍吃的,也自拍。 节奏是拍一百张,再挑十张出来,用不同a调滤镜,最后从这十张里挑一张发朋友圈。 秦艳娇旁若无人地搞着,谁都没打扰她。 时栖想起她还没取毕业照片,问孔超,“班长什么时候回国,我照片还在他那儿。” 孔超琢磨两秒,“你要大合照吗?我可以先把我的大合照给你。” “那多麻烦啊,不用的。” “不麻烦,这有什么麻烦的。” 时栖和孔超车轱辘话的双双客气,寇醉喝了一杯黑咖啡,看起来稍精神了些,托腮看时栖,“腿是怎么弄的?” 时栖松了口气,然后如法炮制,“就是一个小意外,改天我再和你详说。” 寇醉显然没有孔超那么好应付,手指敲着桌子,“所以,是受伤的原因,有点丢人?” 时栖抬眼瞪他。 “上房还是上树了?” “或者,睡睡觉,从床上摔下来了?” “还是,你被狗追摔倒的?” 时栖抿了抿嘴,“寇醉。” 寇醉双手托腮看她,“嗯?” 时栖用劲说:“你会孤独终老的。” “那可惜不能如你所愿了,”寇醉扣着桌子笑,“你看看外面,那些偷拍我的小美女们。” 外面排队的女生在偷拍寇醉,已经进店的女生,也都在偷拍寇醉。 寇醉习以为常的莫不在意。 秦艳娇发完朋友圈,终于有空插入,“外面的小美女们,可都没我们栖妹漂亮呢。是吧,体委?” 孔超终于被cue到了,立即表明立场,“时栖最好看。” 时栖高兴,伸手和孔超击掌,“眼光超棒,看好你哟。” 寇醉听得耳朵微动,笑了笑,没说话,敲铃要第二杯黑咖啡。 咖啡冒热气,寇醉看着热气问:“都收到哪个大学通知书了?” 语气是问他们仨人。 孔超说:“我警校。” “我学医,”秦艳娇问时栖,“时栖,你报的是北大还是清华?” 时栖心说她复读,但是不想说。 而且寇醉都没怎么回家,联络也断了,估计都不知道她是状元。 “我这么个人才,”时栖学着寇醉的不着调语气说,“去哪儿都是顶尖。” 时栖之前就有事要和 寇醉说的,不仅仅是她复读的事,可是现在有秦艳娇和孔超在,人有点多,很**的话,就不方便说了。 时栖决定把寇文拉出来溜溜,咬着寇醉小碟子里的甜甜圈说:“寇文让我问你,你最近都在忙什么。” 寇醉轻斜她一眼,“瞎忙。” 时栖在桌子底下攥手,“寇文还让我问你的新电话号。” 寇醉挑着半边眉毛,声音很轻,“哦?” 就是这样,每次他这样的时候,时栖好像都能听到他未说出口的好几句话——“寇文什么时候这么闲了?”,“寇文真的要我号码?”,“时栖你露馅了”。 时栖低头坦诚,“好吧,这些都不是寇文问的。” 她轻叹,“其实寇文是让我问你,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如果有的话,他会支持你的。” “你这么说的话,”寇醉歪头看向孔超,勾着眼尾笑,“小帅哥,帮我个忙吧?” 时栖自告奋勇,“我也能帮忙。” “你帮不了,”寇醉极其温柔地说,“是要帮我脱衣服和穿衣服的忙。” “……” 时栖提醒寇醉,“我一个月大、你七个月大的时候,我们就光屁股躺在一张床上了。” 寇醉瞄时栖的胸,轻描淡写又意味深长地说:“小时候的,和长大了的,一样吗?” 时栖胸偏小,她差一点就要说一样了。 但是当务之急,是骂他,“你是流氓吗?” “大概是吧,”寇醉轻翘着尾音笑说,“突然发现,对栖宝来说,小时候的,和长大了的,好像还真是一样的。” 晚上,时栖坐在房间的白色地毯上,准备明天复读开学日要带的东西。 周围摆放着书包、笔和笔记本、保温杯、书和习题,以及寇醉在她六年级时送她的哆啦a梦毛绒玩偶。 蓝胖子笑得眼睛眯着,嘴巴张得老大,举着右手像在和时栖打招呼。 时栖拿起蓝胖子,想揍他,又收回手,给坐到屁股底下。 再从包包里拿出寇醉的黑色耳机,时栖出神地瞧着。 收拾没多久,微信响,孔超发来消息说:“时栖,你这个朋友,是干什么的?” 时栖没懂孔超为什么这样问:“怎么了?他后来让你帮他什么忙了?真脱衣服了?” 孔超:“……真脱了。” 时栖:“??????????” 孔超:“不过没干别的。” 时栖:“??那是干什么了” 孔超:“他后面好硬啊。” 孔超:“他趴在床上。” 孔超:“我站着。” 孔超:“让我。” 孔超:“给他。” 时栖看得屏住呼吸,心跳加速,急得打字:“发整句行不行!!!” 孔超:“拔火罐。” 时栖:“……” 时栖:“你说什么硬?” 孔超:“他肩膀和后背很硬,好像有脊椎病,或者受风?我不太懂。我给你发他后背的图片啊,你看不看?” 时栖舔了舔嘴唇,很没节操:“看。” 半分钟后,孔超发来一张寇醉趴在床上的照片。 背后有很多大小不一的圆火罐瓶。 他本来很冷白色的皮肤,被吸进了火罐里,在火罐里形成一个个深红到紫的又圆又鼓的突起。 第6章 开学复读日 时栖盯着聊天页面上的照片发呆,就是能感觉到,他身体很不舒服。 很安静地趴在那里,头发软塌塌的,有种终于休息下来的疲惫感。 寇醉最近这一个多月,到底在忙什么。 时栖正要点开大图再仔细看他后背,突然图片消失了。 只有一行——“孔超”撤回了一条消息。 时栖:“???” 孔超:“总归是男生后背,我发裸的照,不太好。” 时栖:“……” 看都已经看了。 孔超:“你和寇醉,是青梅竹马吗?” 时栖盯着“青梅竹马”这四个字看,坦白说:“也不算吧,我们都没当过同学,就是长辈关系好,每年都能见到几次,怎么了?” 孔超好像要问她什么,又有点犹豫,上面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时栖叫阿姨给她榨了杯西红柿加酸奶汁,喝完后,收到孔超新消息。 孔超:“他昨天和我说了一些话。” 孔超:“就是。” 孔超:“你有男朋友了?” 孔超:“你们在一起三年了?” 孔超:“真的假的?” 时栖:“??????” 时栖:“??谁” 孔超:“寇醉说叫时光。” 时栖:“……” 时光——是她家的狗。 她爸三年前带回来养的。 寇醉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蹲在它旁边,五指伸进它的长毛里抚着它,眼角眉梢的笑意很深,“恭喜你啊时栖,和你长得很像。” 寇醉这个人怎么说呢,不正经,爱撩骚,还很气人。 时栖回孔超:“寇醉还和你说什么了吗?” 孔超:“也没说什么,就是让我帮他脱衣服拔罐拍照。” 孔超:“他给我指后背位置,教我拔了两个,这东西还挺简单。” 孔超:“聊了两句,说你有男朋友。” 孔超:“然后他就睡了。” 孔超:“睡醒了,让我帮他穿衣服。” 时栖很想问问寇醉的胳膊怎么抬不起来了吗,但转念一想。 假如寇醉让孔超帮他脱裤子,好像也不奇怪。 时栖叼着吸管,最后发出三个字:“是真的。” 八月一日,复读开学日。 二十八中校园,还未开学,排排绿荫的校园里一片安静。 时栖每次遇到校园里安静时,心都不安,“妈,我好像迟到了。” 董薇竹沉着冷静淡定从容,“高考状元来复读,老师校长差一点就八抬大轿迎接你了,你还怕你班主任训你?” 时栖一想也是,附和说:“说得对,我可是香饽饽。” 时栖穿着交钱时发的蓝白校服,背着书包,拄着拐杖,跟在董薇竹的身边,一蹦一蹦地说:“妈妈,我觉得我好像蹦出腹肌了。” 董薇竹举着太阳伞,姿态很优雅,“你那叫小肚子。” 二十八中离海近,才两公里,空气里有海水的咸湿味儿。时栖呼吸着海水味儿,感慨说:“这学校的食堂应该不错,海鲜肯定肥。” 董薇竹斜睨她一眼,“宝贝儿别想了,我不会让你住校的,腿好了也不让你住校。” 时栖嘀咕,“你没有正当理由,我会和爸爸告状的。” 董薇竹笑了,“谁说我没有正当理由?” “什么理由?” “你不在家的话,”董薇竹宠爱地,踢了一脚 时栖的瘸腿,“妈妈不就失去人生乐趣了吗。” 董薇竹女士最大的人生乐趣就是欺负她。 时栖受到莫大伤害,想躺地上碰瓷。 董薇竹叮嘱说:“正好寇醉和你一个班级,栖宝你有事就找他。你啊,就是固执、贪玩、易冲动。寇醉那孩子聪明、绅士、心细、比你成熟、稳重、会办事、有胆识、懂人情世……” 时栖悲伤地打断,“我就知道。” 董薇竹:“?” 时栖偏头望向一树夹竹桃花,面露哀色,“寇醉才是你亲生的。” 时栖蹦到a区教学楼,听到了老师激情高昂的声音。 各复读班的班主任都在做开学复读的动员演讲。 时栖被安排在二十八班。 本来二十八班在三楼,三楼有四个理科复读班,但是时栖腿脚不方便,整个二十八班就被安排在一楼。 时栖跟着董薇竹在一楼走廊里,听迎接她的和蔼可亲的地中海主任说:“时同学,你有任何困难都随时和我说。我和你爸妈都认识,你也不用把我当主任,就把我当你叔。或者食堂饭不爱吃了,也跟叔说,我让你婶给你做好,中午给你带来。” 时栖乖巧点头,“谢谢叔。” 刚说完,听到有班级传来老师的激情动员声, “今天是你们复读的第一天,从今天开始,就给我把每一天都当在战场上过!受得了的就留下,受不了就现在出去找你们爹妈把你们领走!” 主任脸上有点点尴尬,笑着的嘴角僵硬,“这个班级的复读激励气氛是这样的,这位老师……” 董薇竹看出主任的不自在和犹豫,解围说:“听着是个负责老师。” 说罢,里面老师哐哐摔着黑板擦,掷地有声地说:“早上六点早自习开整,晚上十点晚自习完事儿!一周六天课!进了我蔡源的复读班,就给我高度紧张起来!” 时栖违心地配合,“我就喜欢听这样的老师训话,听完像打了鸡血一样,学习特别有劲。” 主任松了口气,把刚才说的话说完:“……就是时同学的班主任。” 时栖:“???” 教室里又传来训话,“你们都已经过了一次高中生活,就别想着再享受什么校园生活!上课聊天传纸条的,下课拉手谈恋爱的,打架斗殴寻衅滋事的,我抓着一个退学一对!” 时栖浑身忍不住地打了个颤抖,颤栗袭卷四肢。 有点想退学。 董薇竹还有几句话要和主任说,两个人移到窗边低语。 时栖蹦到班级后门口,踮起单脚的脚尖儿探头往里面看。 讲台上,她的新班主任,四十岁的模样,偏黑,太阳穴很凹,颧骨突出,有个鹰钩鼻,俩嘴角紧抿下垂,长了一副很凶的面相。 教室空调运作的风声呼呼吹,班主任满脸严厉地扫视这些落榜的学生,时栖注意到趴桌子低头的学生基本都抬头看向蔡源,只有一个人没抬头。 那位学生坐在最后一排里侧靠墙的位置,没穿统一蓝校服,穿着件黑色卫衣,单这衣着就和班级其他同学格格不入。 除此之外,坐姿毫无精神,靠着墙和椅背的九十度拐角坐着,肩膀软塌塌的。眼睛也没什么精神,半睁半闭着。 寇醉。 时栖站在后门窗处,正好能看见寇醉侧脸。 寇醉拿起桌子上的咖啡色保温杯,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仰头喝水。 有小片茶叶粘到他唇上,他舔了下嘴唇,把茶叶卷到口腔里,牙齿轻磨嚼着茶叶。 全程都对班主任无动于衷。 班主任掰开一根粉笔,朝寇醉的脑袋掷了过去,寇醉似有察觉,稍偏了下头,躲开粉笔。 然后,他轻笑了声,抬头看班主任,很轻地说了句话。 隔着门,时栖听不到他说了什么,只看到班级男生女生都笑着回头看他,班主任面目绷得很紧。 时栖凭借多年的对寇醉的了解,想象到寇醉刚才拖腔拖调说的话可能是——“老师,您刚才差一点,就弄疼我了。” 不知怎么的,时栖被自己的想象弄红了脸。 寇醉这人也,太不要脸了。 主任和董薇竹说完话,把班主任叫出来,介绍认识时栖和家长。 时栖脸还红着,礼貌地喊蔡老师好。 蔡源之前就知道有高考状元要来他班级,但却没像主任那样脸上有笑,而是皱眉看时栖。 时栖很老实地穿着校服衣服,但没穿校服裤子。她的脚也不方便穿裤子,穿的是过膝的裙子。 蔡源打量时栖的着装以及时栖的拐杖,很一视同仁的意思说:“时栖同学,你迟到了。” 时栖脑袋里嗡一声响,感觉未来十个月可能很难熬。 就像孕妇孕吐反应严重和难产的十个月。 煎熬。 时栖偷瞄她妈,果然没看到董女士脸上有心疼,取而代之的是有两分幸灾乐祸的微笑,好像差一点就要捂嘴笑了。 时栖乖乖地低头认错,“对不起老师,我下次不……我没有下次了。” 蔡源点点头,端详时栖几秒钟后,又道:“我的班级,不允许早恋。我对早恋的定义不是十八岁,而是校规班规,只要在我班级,就不允许。” 时栖想变成蝴蝶飞走,嗫嚅着表明立场,“老师,我肯定不处对象。我主要是,怕别人追我。” 走廊里莫名突然安静。 主任轻咳了声,“蔡老师,你和学生说一声吧。” 蔡源点点头,和董薇竹与主任说了两句话,进班级敲黑板交代,“都别唠闲嗑了,咱班来了新同学,大家鼓掌欢迎一下。” 时栖拄着拐杖,一步步往班级门口蹦,越蹦越近,突然莫名地就心跳越来越快。 连着感受到自己的脸都烧了起来。 班级里忽然传来一个喊声,“啊,是那个高考状元吗?” 紧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议论声,“高考状元居然来复读?高考状元?” 还有一个兴奋惊喜的人喊,“寇哥,你脑袋最好使了,你猜猜高考状元为什么复读?” 整个班级都在议论时栖,时栖不知道寇醉对此给了什么回答,拄着拐杖,蹦进了班级。 班级的议论声突然停止,瞬间鸦雀无声。 班级四五十个人的视线,都汇聚在时栖身上。 隐隐约约有倒吸气的声音,有人低声喊美女,还有人感慨着骂操。 时栖不自觉地就脸红了,脸红得像红苹果,脑袋垂得极低,“你们好,我叫时栖。” 时栖说完稍稍抬头,余光看向寇醉。 只是余光,看不见寇醉脸上的表情,只有个影影绰绰的好像往书桌里扔东西的动作。 班级很静,静得时栖犹豫她是不是应该像个战士一样扔掉拐杖。 接着,她听到了全班如雷般的掌声。 有人吹口哨,有人起哄,刚才的死气沉沉好像都是假的。 蔡源骂道:“行了行了,你们这会儿倒是有力气了。时栖同学你坐吧,就坐讲台前面这儿。” 时栖红着脸蹦过去,忍不住琢磨寇醉的反应。 感觉上,寇醉可能会拖着腔调说:“栖宝长大了啊,以前初潮都和哥哥说,现在这么大的事,都不和哥哥说了。” 再或者,他似笑非笑,“时小栖,你脑袋被飞机膀子刮了吗?” 不知道,他会说什么。 时栖停住,回头小声请求说:“老师,要不我坐最后一排吧?不然我上课的时候如果来回进出,可能会影响到同学们上课。” 蔡源面无表情,“上课的时候还允许你来回进出?当自己家呢?” “你就坐第一排吧,正好你还矮。” 第6章 同班同学 时栖站在过道间,很深很深地,吸了口闷气。 其实这两年,她还窜得高点了。 小学和初中的时候,她做间操都永远是把头第一个。 她现在的个头,应该已经算是中等水平了。 时栖很坦荡地隐瞒了两公分,挺胸收腹昂首说:“老师,我一米六。” 但是显然,蔡源对她的身高完全不感兴趣。 朝她虚挥着手说:“我一米八,你赶紧坐下吧。” 教室里有压抑着的笑声,红着脸的时栖支着耳朵听,好像没有听到寇醉特有的轻笑声。 想看看寇醉的表情,又怕太明目张胆,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坐下了。 时栖把拐杖放到地上,摘书包拿书,回头对新同桌笑说:“你好呀,我叫时栖,栖息的那个栖。我爸妈希望我不要太累,就取了个这名字。” 时栖的新同桌是个女生,在时栖坐下后就开始两眼放光,“你好你好,我叫方亦圆,就是又方又圆的那个方亦圆。” “方亦圆,”时栖轻声重复两遍,赞道,“好哲学的名字,我喜欢。” 方亦圆突然就控制不住地抓住时栖的胳膊晃,“呜呜呜你太美了,我都移不开眼睛了,你声音也好听,你居然还是高考状元,啊我要死了。” 时栖不好意思地客气道:“运气好,运气好。” 时栖正想问方亦圆是哪个学校来的,突然她头顶蔡源狂敲讲台喊,“再说一遍,以后在我蔡源的班级里,除了学习就不允许有别的!学习学习,只有学习!只要学不死,就都给我往死里学!” “对我有任何意见的就回去找爹妈调到其他复读班,不想调的就都给我往死里学!” 教室里一片安静,时栖被震得半边腮帮子发麻,尽量乖巧地拿书拿笔准备写字,左耳听右耳冒。 蔡源在讲台上撸胳膊挽袖子,极具震慑力地又喊了十分钟后,终于拍黑板收尾,“明天选班委课代表安排值日,擦黑板就从高考成绩的学号开始,今天1号擦黑板。” 时栖安静了五秒,对方亦圆叹息,“运气,好像也不太好。” 第一节课,是轻松一点的语文课。 时栖几次想回头看寇醉,忍住了。 她和寇醉还从来没做过同班同学,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令她总想回头看他在做什么,是在睡觉,还是打呵欠。 下课铃刚打,她拽出书包,准备翻出寇醉的黑色耳机,去找他给他还耳机。 但是耳机还没从书包里拿出来,她的马尾辫突然被人揪了一下。 咖啡色保温杯落在她桌子上,接着是一个大活人,坐到她桌子上。 就像坐在家里的沙发上,轻翘着二郎腿,两条大长腿在她面前荡着。 寇醉拿起保温杯喝了口茶,然后旋转杯盖给盖上放到她桌上,双手插卫衣兜里,挑眉看她。 一系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就很像刑警大队的队长,拿着水杯推门走进讯问室,喝口水后淡淡地看着犯人。 翘着二郎腿晃啊晃,双手勾着膝盖,淡定从容地等待犯人的坦白从宽。 时栖默默地把耳机放回书包,抬头看他,很发自肺腑地、识时务地、乖巧地说:“哥哥好。” 寇醉斜睨着她,没说话。 时栖想起前天在网红咖啡店,她叫他孙子的事,停了两秒,改口道:“爷爷好。” 寇醉轻笑了声,勾着眼尾看她,好似在笑话她的怂。 “事实上,我只是好奇,”寇醉欣赏了会儿时栖的怂样儿,垂眉看着时栖的受伤的右脚,慢慢悠悠地说,“你是 怎么上厕所的。” 时栖:“……” 学校的厕所都是蹲便,这确实是个问题。 当初董薇竹女士,第一担心的事,也是她怎么单腿蹲下并用力。 但是她完全没想到,寇醉在和她成为同班同学后,第一句话会是这句。 不该是质问,或者戏弄她两句吗? 整个复读班级,都是各个学校不同班级来的同学。 第一天的第一节课下课,大家互不相识,几乎没有原来高三下课时那热闹劲儿,很静。 时栖就在这寂静中,给寇醉解释,她是怎么上厕所的。 “学校对面有房子,”时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提这个事时,竟然有点骄傲,“我去房子里用自动马桶上,校门卫室随时给我开校门。” 这句话,好像解了寇醉的大疑,他若有所思点头,从她桌子上蹦了下来。 轻飘飘地拍了下她脑袋,“这你有什么骄傲的。” 然后,转身就走了。 时栖:“???” 不问她为什么没告诉他? 也不问她为什么复读?? 什么都不问吗??? 时栖在后面问:“你去哪儿?” 寇醉倚着门回头看她,不正经地笑说:“去找班主任聊聊人生与梦想。” 寇醉双手抄兜,瞥见黑板上语文老师留的大片字,看向最后两排捏着烟盒的人,“博哥。” 齐博抬头喊:“到!” “麻烦你,”寇醉下巴扬向时栖,挑眉说,“帮我们班的这位漂亮姑娘,把黑板擦了。” 漂亮姑娘,时栖喜欢这个词。 好像比小美人三个字正经一点点。 看见齐博,时栖还是挺惊喜的,终于有熟悉的亲切的感觉了。 哪怕她和寇醉的这位好哥儿们只有两三面之缘。 “谢谢博哥啊,”时栖仰头看帮她擦黑板的齐博,“为了表示感谢,你帮你辅导物理呀?” 齐博痛苦地回头看她,“我选择死亡。” 第二节打了上课铃后,寇醉还没回来,连着物理老师也没来。 方亦圆还处在兴奋中,连夸时栖好看,还暗戳戳地说寇醉好帅,问她和寇醉什么关系。 不止方亦圆说寇醉帅,时栖听到后桌女生也在克制不住兴奋地聊寇醉。 寇醉确实帅,身材长相都是特级品种,尤其他那双眼睛总是含情含笑,单是望一眼,就好像他勾着谁撩谁似的。 至于她和寇醉的关系。 时栖想了想,打比方说:“我们俩吧,是好姐妹。” 方亦圆:“???” “他是,”方亦圆惊悚地小声问,“喜欢男的?” “不是,”时栖不敢把玩笑开过了,为寇醉斟酌出一个概括句,“他不喜欢男的,但是好像,也不喜欢女生。” 方亦圆:“……” 很茫然。 上课有十分钟,物理老师没来,蔡源气势汹汹进班级。 同时后门一道轻响,时栖回头看,寇醉皱眉走回座位,面露疲惫。 像是感觉到她在看他,抬头看向她,忽然就展开眉,很轻佻地,对她眨了下眼睛。 寇醉眼睛很润,含着情,含着笑。 时栖在脸红之前,连忙移开视线,转身 低头看书。 寇醉这个人,真的是,像孔雀一样,随时随地开屏。 蔡源重重三掌捶讲桌,“来来来,上课了,都给我精神点,别带死不拉活的。” 方亦圆就是本校的,和时栖八卦说:“咱班主任是物理大拿,挺牛逼的,他带的复读班也很厉害。” 蔡源说:“还有,都给我听好了,复读班没有走读的,必须住校。别的复读班我不管,我蔡源的班级,就算是家长来跟我提走读也不好使,除非你腿瘸了!” 时栖:“……” 腿瘸怎么就成梗了吗。 时栖翻书琢磨,寇醉是去和蔡源商量不住校吗。 他不住校要去干什么,他到底在忙什么。 物理课后是课间操,蔡源又出幺蛾子,“除了时栖和见习的,都给我出来跑八百米!体能都给我提上去,我陪你们一起跑!” 时栖第一次庆幸并期待,她好像还可以再瘸九个月。 全班同学除了她以外,都去操场跑八百米。 高一到高三学生做操,复读班绕操场跑。 时栖琢磨出一件事,托着下巴坐在寇醉位置上等他。 十五分钟后,高三(28)班同学们跑回来,各个都在喘个不停。 同学们一片哀嚎,纷纷抱怨蔡源以前是不是教体育的,复读也太遭罪了,仿佛要经历持续十个月的军训。 寇醉进来,也像是很久没有运动过,喘着粗气,额头也有汗。 外面很热,他脱了卫衣在脖子上搭着,只穿着件白体恤。 时栖想到他拔火罐的事,才明白怪不得他八月穿卫衣。 教室里有风扇,可能是为了防受风吹。 时栖正要对他招手,寇醉已经看到她,好像眉间神色有微顿。 扫向他桌子后,很快恢复如常。 “我看看,”寇醉走到时栖面前,垂眉笑,“栖宝好像是,长高了。” 时栖喜欢听这话,瞬间笑了,仰头冲他比大拇指,“寇哥眼神好。” “是啊,”寇醉朝她勾了下手指,“站起来,和哥哥比比个。” 时栖立即撑着桌子站起来,“来比比。” 话音刚落,寇醉擦过她肩膀坐了回去,拉上书桌里书包的拉锁,轻笑着说:“哥哥真是喜欢,容易受骗的小孩啊。” 时栖:“……” 想让她从他座位站起来就直说啊。 虽然直说的话,她确实不会站起来。 时栖看到他拉拉锁的动作,“你是怕我看你书包?有不可见人的东西吗?” “是啊,”寇醉托着下巴仰头看她,“凡是拉链挡着的东西,都是不可见人的,你不知道?” 时栖当作听不懂,只对他书包好奇死了,“哥哥,你给我看看呗。” 寇醉着重地重复,“不可见人。” “我不是人,”时栖单腿半蹲着,双手托腮,眨着眼睛说,“哥哥你看,我是颗盆栽。” 寇醉眼里勾起了笑,拿起水杯喝水。 有水滴顺着嘴角划到下巴和喉结,有很青春的大男孩气息。 寇醉放下杯,拇指揩了两下嘴角的水,懒洋洋地拖着腔问:“所以,一米五八的小矮子,来找哥哥干什么?” “……” 时栖很大人不记小人过地说:“孙子,你不想住校是吧?” 她站起来悄悄踮起脚尖说:“一米六的我,有一个好主意。” 第7章 逃寝 寇醉把玩着水杯盖,眼里露出两分玩味的意思,颔首道:“高考状元脑袋确实应该,比旁人好使点。” 然后起身,稍稍弯腰,向时栖靠近侧耳,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姑奶奶您说,我听着。” 寇醉刚跑完步,胸口起伏很大。 侧耳靠近时栖时,有轻微的汗味混着浅淡的中药味,飞向时栖的鼻息中。 被汗濡湿着的脸上,含着不正经的笑意。 泛红的脖颈间,说话时喉咙轻轻滚动着,有汗正好动喉结突起的峰高处滴下。 时栖双手扶着桌子,圆短的手指甲不自觉地抠着桌板,才让自己没向后倒过去。 寇醉这个人,真的是,就不能离她远点吗。 时栖红着脸推开他,“感觉姑奶奶这个词,你在骂我。” 寇醉坐回椅子上,语气松散地笑,“你叫我孙子,就不是在骂我?” “那我和你道歉,”时栖不想继续谈这个了,“说回我的好主意。” 寇醉敛眉笑,“行,你说。” 时栖以推心置腹的口气,建议说:“要不你也,瘸一下?” 空气忽然安静。 寇醉的目光很干,像在看一个智障。 寇醉好胳膊好腿儿地坐在椅子上,仰头看面前这位残障人士,失笑道:“我说,你是认真的吗?” 时栖低头,“不是。” 寇醉气笑了,“你这是,来调戏我的吗?” “也不是,”时栖被他给笑得不自信了,耷拉着脑袋说,“我就是想,给你提供个思路。” 寇醉笑笑,冲她摆手,“蹦回去吧。” 寇醉低头穿上套头的卫衣,随手扑棱两下头发,准备趴桌子睡觉。 一抬头,看见时栖还没蹦走。 寇醉挑眉问:“还有什么要说的?” 时栖咕哝着问:“你能把你现在用的手机号给我吗?” 寇醉点头,然后说:“不太能。” 寇醉不想住校,但蔡源说,只要在他班级复读的学生,就必须住校。 那这样说的话,其实还有一个解,就是不在蔡源班级复读。 但是时栖不想寇醉去别的班级。 就把要说出口的好主意给憋了回去,换成了一个很智障的答案。 午休的时候,时栖本想邀请寇醉和她一起吃。 等她慢吞吞地从座位上单腿站起来再回头时,寇醉已经没影了。 时栖因腿瘸的特殊情况,是半走读,有宿舍可以午休。 但是宿舍也不是坐便,时栖还是不方便,她就拄着拐杖蹦回了学校对面的小区公寓里。 公寓里,董薇竹把家里的王阿姨安排过来,给时栖做好了午饭,也切好了水果。 时栖吃完午饭看着那堆水果说:“王姨,麻烦你帮我把水果分装两个小盒呗?我给寇醉带一盒,再给我新同桌带一盒。” 琢磨一会儿,时栖又补充,“再加一盒吧。”齐博今天帮她擦黑板了,得谢谢齐博。 王阿姨笑说:“行啊,栖宝要带牛奶吗?也给你装两瓶鲜牛奶?我记着寇文不喝牛奶,寇醉喝不喝?” 时栖想了想点头说:“也行,寇醉爱喝牛奶。” 下午,时栖把水果带到班级,分给新同桌方亦圆。 方亦圆呜呜呜的超级感动,边吃边和时栖八卦,“对了时栖,已经有人来咱们班打听寇醉的手机号了 ,来了好几拨。” 时栖手里拿着另两盒水果,有一点诧异:“这么快吗?” “是啊,就这么快,”方亦圆说,“间操那会儿咱班不是绕操场跑吗,那可是给全校围观啊。而且当时还就他没穿校服,做间操的只要抬头看一眼跑圈队伍,不注意到他都怪了。” 方亦圆指着后门,“还有还有,他午休回来的时候,正好和一拨女生在门口遇见,他好像说了句什么,带头那女生突然就红着脸低头走了,我距离太远,没听见他说什么,但就感觉他特有明星范儿。” 时栖回头看寇醉,他正趴桌子睡觉,不知道从哪里弄来校服换上了。 不再是一件黑色卫衣,和同学们一样的着装趴在那里,看起来很温顺。 单看这种没有戾气的人畜无害的模样,也难怪女生们敢出击。 但是以时栖对寇醉的了解,她仔细深虑了会儿,猜测寇醉刚才和那女生说的话,很可能是轻笑着说:“不好意思啊同学,我女朋友看得比较紧,我惧内。” 还有十分钟上课,时栖拿着水果去找齐博。 齐博坐在寇醉的前面,都是没同桌、霸占两张桌子的人。 齐博正在自己和自己画叉和圆下五子棋。 时栖坐到齐博旁边,“博哥,我给你带了水果。” “哟嚯,我还有这待遇呢?”齐博高兴说:“谢谢啊。” 齐博打开盒子就吃,“那盒是给寇哥的是吧,他睡着了,你放我这儿就行,一会儿我给他。” 时栖打听说:“博哥,你知道寇醉最近在干什么吗?” 齐博顿时很警惕,“我嘴很严的。” “我还没开始套话呢,你就先布雷了,”时栖小声问,“我就是担心,他没干什么违法的事吧?” “想什么呢,那肯定不能啊。” “我就是看他很缺觉,熬夜伤身啊。” “那没办法啊,他肯定得熬夜,不熬夜不行。” “熬夜打游戏吗?我记得他之前对游戏没有瘾啊。” “那确实是没瘾,他现在也不打游戏。” “那是违背道德的事吗?不然为什么藏着掖着的啊?” “那肯定也不能啊,他就是在干……” 时栖眨眼看他,“在干什么?” 齐博轻飘飘给了自己一巴掌,“瞧我这张嘴,差一点就被你套进去了。” 时栖安静了两秒,再接再厉,“博哥,寇醉现在用的手机号是哪个,是138那个,还是185那个?” “我看看啊。” 齐博瞟了两眼教室前后门,拿手机出来看,毫无戒备地说:“134那个。” “我哪个也不用。” 寇醉忽然出声,睡醒时没什么力气的嗓音,比平时低一些,像猫似的慵懒,“小孩儿,回你座位上课去。” 时栖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就在你坐下的时候,”寇醉伸手,“水果和牛奶给我吧。” “……” 时栖没要到寇醉电话号,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心情就是,还挺不服气的,很有挑战意识。 回家睡了一晚,第二天早自习,时栖浑身斗志地刷了套物理题。 还有十分钟结束早自习时,蔡源一脚踹开门,门撞到墙发出巨大震耳声响。 时栖被吓得一激灵,看到蔡源恶狠狠地瞪着最后一排,“寇醉,出来!” 所有同学向最后一排望去,趴在桌子上的寇醉 ,睡得浑然未觉。 蔡源又一声暴怒,“寇醉!” 齐博使劲推寇醉胳膊,“寇哥快醒醒。” 寇醉终于转醒,一双眼睛通红,眼底明显有红血丝。 他双手很缓慢地揉了下眼睛,看向时栖。 时栖突然撞上寇醉的视线,愣住,不知道他看她干什么。 很快,寇醉收回视线,目光变得清明了些,撑着桌子起来,向老师走过去。 时栖懵死了,连忙撕了张纸,快速写下“怎么了”,团成大纸团,回头向齐博扔过去。 没一分钟,时栖后脑勺被纸团给揍了,纸团滚到地上,时栖俯身捡起来。 上面一行蟑螂爬的大字,“寇哥昨晚逃寝了!” 时栖想也没想地拿上物理题就拄着拐杖跟了出去。 走廊没人了,时栖探头回班级问方亦圆,“班主任办公室在哪?” 方亦圆食指向上,再右拐,“三楼右边第三间。” 办公室在三楼,时栖心疼自己。 单腿蹦上三楼,时栖已经满头大汗。 找到蔡源办公室,看到门开着,她小心翼翼地探头看里面情况。 寇醉面朝她站着,蔡源背对着她坐着。 这位置刚刚好。 蔡源在办公室的声音,不像教室里那么咆哮了,但依然怒火熊熊。 “寇醉你高考可是零分!零分!” “我说必须住校,开学第一晚你就给逃寝,你非要跟我对着干是不是,你在挑战我底限?” 寇醉始终不发一语,垂眉思索着什么。 可是时栖感觉,寇醉更像是快要睡着了。 “好,我告诉你我底限。” “你现在就给你姑打电话,叫她把你调走,我蔡源的班级不收你!” 要给寇依心姑姑打电话吗,那寇醉要遭殃了啊。 时栖琢磨她这个菩萨心肠,应该帮帮寇醉。 寇醉似有所觉,忽然抬头,看到门口探进来的一个脑袋。 那颗脑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还把马尾辫抓到了前面,蒙着眼睛。 寇醉没忍住地,轻笑了声。 蔡源更怒,“你还笑?!” 看到寇醉视线,蔡源回头看门口,“时栖?你来干什么!” 时栖立即拿出物理题,很乖巧地说:“老师,我来问题。” 不等蔡源说话,时栖就蹦了进去,“老师您看,正好呢,我是最正面的学霸例子了,您就拿我举例骂他。” 蔡源皱眉欲发难,他手机这时响了,警告地指两个人安静,他出去接电话。 寇醉身子骨变软了,坐到蔡源的转椅上,没什么力气似的瘫着,仰头看来时栖。 嗓音哑哑地说:“栖宝,您这是来灭火的,还是来添柴的?” 时栖冲他挤眉弄眼,“我是来拍照的。” 寇醉安静片刻,点头,“行,正好我今天里面穿衬衫,适合解扣子,现在拍吗?” 时栖没有话应付了,嗫嚅道:“能不耍流氓吗。” 寇醉闭眼休息,“你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么。” 时栖听外面蔡源打电话好像快收尾了,快速地说:“你不想住校的事儿,我这次真有办法了。你先和班主任道歉,我帮你解决不住校的事。” 寇醉自下向上地打量她,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笑了,“事先说好啊,我不卖身。” 第8章 小机灵 时栖挺佩服寇醉的,他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训话,还能趁班主任出去接电话的时候,坐到班主任椅子上休息。 还和她商量,他不卖身的事。 他是怎么做到这么放松的。 时栖站着低头,寇醉坐着仰头,这种姿势让时栖有点不自然。 退后一点嘀咕,“你就是卖身,我也不买啊。” 寇醉看时栖那保持距离似的退后动作,笑了笑没说话。 仰头靠在椅背上阖眼,才说:“那你可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多少人等着我卖身呢。” 时栖不太爱听寇醉后半句“多少人等着他卖身”的话,虽然这确实是事实。 时栖忍了又忍,没忍住,“你能别那么自恋吗?” “我这不是自恋,”寇醉睁开半只眼睛睨着她,“我只是,长得帅,还自知。” 就,还是自恋啊。 时栖指着自己,“我也长得美,还自知,我就没你那么,那么。” 寇醉挑眉。 时栖吞吞吐吐出一个字,“浪。” 寇醉目不转睛地盯了时栖两秒,轻笑着阖上眼,“友情提示,我单身十八年零八个月了,我很自重自爱的。” 门外蔡源通电话的声音变弱了。 时栖及时把飞老远的话题扯回来,弯腰靠近他,在他耳边快速说:“你可以让寇文替你。” 本来半睁半闭着眼的寇醉,瞬间睁开眼睛。 视线范围内,是时栖那一小段白皙的脖颈、和她有点红的耳朵。 时栖继续在寇醉耳边说:“寇文和你长得像,捂上眼睛的话,嘴巴和你一模一样,正好八月份他没开学,可以帮你顶替一个月。等一个月后,你摸清班主任查寝的规律,每周至少还能逃寝三天。运气好的话,换成寝室大爷查寝,你随便找个人就能顶替了。” 时栖怕被蔡源听见,声音很小,用的是悄悄话的气音,有气息断续地拂在寇醉的右边耳朵周围。 她身上有很浓的奶香味儿,每天都洗奶浴的那种香。 寇醉起伏的胸口突然一停,紧接着向后用力退开椅子,搓着右耳的一圈耳廓。 时栖不解他怎么突然离她那么远,“你干嘛?” 寇醉静默片刻,说:“突然想起,一个吃人耳朵的,鬼故事。” “……” 蔡源打完电话回来,看到寇醉的站姿比刚才精神了些,时栖则坐在旁边的板凳上低头做题。 “时栖,回教室等我,我一会儿去找你给你讲题。” 蔡源接了个电话后,情绪竟然没有半分缓和,冷眼看向寇醉,“你,现在叫你姑过来,谈你调班的事!我蔡源的班级装不下你这尊大佛,赶紧调走!” 时栖拄着拐杖,慢吞吞地起来。 余光偷瞄寇醉,想给他一个大丈夫能屈能伸的眼神,奈何寇醉没看她。 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又怕火上浇油。 时栖都放慢速度蹦到门口了,也没听到寇醉开口。 办公室门关上,时栖趴在门上听。 能听到里面的谈话声,但听不到具体谈了什么。 过了有十分钟,寇醉从里面出来了,时栖赶忙问:“怎么样了?” b r 寇醉还是那副很放松的模样,左眼眯着,右眼上挑着,“有您这位军师助阵,你说呢?” 时栖立马笑开,一蹦一蹦地跟在寇醉身后,“给军师打个赏吗?” 寇醉双手抄兜,两条大长腿走在前面,闻言停下,笑着回头看她,轻拍她脑顶,“谢谢。” 时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就一句谢谢?你也太抠了吧,请我吃个食堂套餐也是个意思啊。” 寇醉的声音,在走廊里显得有些空旷,“不是抠,是没时间。” 时栖又想问他到底在忙什么,可问了也是白问。 连寇文和寇依心姑姑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他肯定不会和她说。 走到楼梯口,寇醉和时栖两个人同时停住。 时栖抬头看看寇醉,寇醉垂眉看看时栖,再看看时栖的石膏。 时栖先沉吟着开口,“壮士,我可能要死了。” 寇醉眯着眼等她继续说。 时栖指着楼下,“就三楼,也不高,虽说我很容易没蹦好就滚下去,像电视剧里那种滚下去再摔个脑袋什么的。” 时栖义正言辞道:“但是寇哥你放心,我不让你背我,毕竟您看起来就挺,挺。” 寇醉似笑非笑地看她,“挺什么?” 时栖小心说:“……挺虚的。” “不是,”话出口后,时栖就有一点怂了,“主要是你有黑眼圈了,眼白上都是红血丝。” 寇醉没说话,往下迈了一个台阶,稍稍屈膝半蹲,“上来。” 寇醉压低了背,只要时栖向前倾,就刚好能趴到他后背上。 还能双手勾住他脖子,能和他的脸贴得很近。 可是早自习结束了,走廊里有很多学生,也有穿着校服的学生来回上下楼,经过他俩的身边。 时栖犹豫了,这青天白日的,又是在学校,还是不敢让男同学背她的。 如果是黑灯瞎火的,就好了。 不会被起哄,脸红也不会被发现。 “我开玩笑的,”时栖手指点了点他肩膀,不知怎么的,就冒出一句,“寇公公,你扶着点哀家就行。” 一上午,班级的前门和后门,经历了一番其他班级女生们的洗礼。 都是来看寇醉的。 时栖看见寇醉始终趴在桌子上睡觉,连脑门都没露出来,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但是话说回来,喜欢一个人,真得是会觉得他头发丝都好看。 时栖从他柔软的头发丝上收回目光,低头算题。 其实很想和他说,让他别睡了,至少背两个化学方程式,冒什么颜色的烟,有什么颜色的沉淀。 下午第三节课是自习课,蔡源拿着点名册进班级,手掌哐哐敲讲桌,“都给我精神精神,后面那两排趴着的,都给我坐起来!想睡觉就回家睡,睡够了再来!” 时栖凑热闹地回头看,寇醉懒洋洋地坐起来,头发睡得有点塌,他晃了晃脑袋,随后弄了两下。 然后没骨头似的,单手撑脸,打着哈欠看蔡源。 时栖又看向齐博,齐博不知道怎么睡的,脸上画了两个黑笔印子,一笔在脑门,一笔在脸上。 时栖看乐了,等迷迷糊糊的齐博和她对上视线时,她赶紧挥手提醒他 脸上有笔油。 齐博没懂,时栖就指指齐博,再指指自己的脸。 像在玩“我来比划你来猜”,齐博看得迷茫,一个劲儿地张嘴“啊?” 时栖比划得得兴致勃勃的,拿笔在自己脸上假装画道道。 突然,她听到寇醉拖着腔的告状声,“老师,好学生在您面前做小动作,您怎么都不管管?” 时栖愣了下,一瞬间怀疑寇醉说的好学生是不是她。 他怎么还,告状呢? 下一刻,时栖脑袋被粉笔砸了,“时栖,你给我转过来!” 时栖拍着头发上的粉笔灰回头,目光线路经过寇醉,看到寇醉嘴角挂着伪善的微笑。 ?? 她什么时候惹他了? 蔡源在黑板上写字:班长,学习委员,体育委员,卫生委员,心理委员。 写毕,蔡源敲黑板,“来,今天选班干部,别的干部对复读班没用,复读班就这几个月有用,我看看有没有自告奋勇的同学。” 班级里一片死气沉沉的寂静。 蔡源没怒,“没人自告奋勇是吧?那我就指谁算谁了。” 蔡源看了两秒时栖,“你当体委吧。” 时栖:“???” “老师,”时栖从地上捡起拐杖,“我是个瘸子。” 蔡源的安排还挺贴心,“一个月后你就不瘸了,下个月你再上任。” 接着,时栖听到一个更难以置信的指派,“寇醉,你来做学委。” 顿时全班都发出了吁声,包括寇醉自己。 寇醉站起来,站姿有点吊儿郎当的。倚着墙,手拿着按动笔尖,笔的顶端在桌上咔哒咔哒按着,“老师,我倒是无所谓,您得问问其他同学愿不愿意吧?” “愿意,”蔡源非常□□地说,“你坐下吧,接下来选班长。” 时栖迷迷糊糊的,就不知道自己怎么当了体委。 转念一想,当体委的话,没准之后跑圈就可以偷懒了,好像也行。 第二天早自习,寇醉依然趴桌子睡觉。 蔡源来敲锣打鼓般地大喊一顿,趴桌子睡觉的同学都坐起来了,接着他一走,各位就又睡了。 下早自习休息,时栖乐呵呵地蹦到齐博桌旁。 “博哥,昨天寇醉逃寝了吗?” 齐博和寇醉一个宿舍的,点头说:“逃了。” 时栖兴奋,“那老师去查寝了吗?没抓到是不是?” “绝了,”齐博点头,“寇文和他哥长得也太像了,寇文往那儿一趟,眼睛一蒙,班主任完全没发现问题。” 时栖顿时高兴地去戳寇醉的胳膊,“哥哥。” 寇醉睡觉起伏的后背一停,缓缓抬头看她,“外甥女。” 时栖被占便宜也无所谓,笑着托腮看他,“哥哥,我是个小机灵鬼吧?” 寇醉眯眼看她,好像在她笑成花儿一样的脸上,发现了点异样。 紧接着,时栖就向他伸手,“麻烦哥哥把手机号写我手上。” 寇醉挑眉。 时栖笑,“我这人吧,就可爱告状了呢。” 第9章 加微信 寇醉坐起来,从校服兜里拿出泡泡糖,放在嘴里一点点地嚼着。 时栖闻到有很适合夏天的西瓜味儿。 寇醉“噗”的一声吹破泡泡,“威胁我啊?” 时栖看着他嚼泡泡糖的嘴说:“不是威胁。” 寇醉的嘴很好看,很标准的型,嘴角还有撩人的小钩子向上翘,唇纹很浅,唇色很粉。 像她很喜欢吃的那种果冻。 寇醉问:“看什么。” 时栖长睫毛颤了下,“没看什么,就是有点馋了。” 寇醉没说话,就那么嚼啊嚼的,看着她。 时栖伸出的手向他抖了抖,“还有泡泡糖吗,我也想吃。” “有啊,”寇醉伸出舌尖儿,给她看舌头上的泡泡糖,“这儿呢。” “……” 不正经。 时栖往后退开,抱肩膀,抬下巴,“我不是威胁,我这是通知。你不给我号码的话,寇文在宿舍顶替你的事,依心姑姑就会知道。” 时栖五官长得偏小,精致得小,有种高一学生的稚嫩。 还在姣好的环境下成长,养得皮肤也水嫩,眸光澄清干净如泉水。 威胁起人来,哪怕是摆出用鼻孔看人的架势,也没什么威慑力。 寇醉显然没怕,还是那副放松的模样,泡泡糖含到一侧,仰头喝茶水。 喝完茶水,再继续嚼泡泡糖,“体委这么套路我,就为了要我手机号?有什么企图?” “我还能有什么企图啊,”时栖露着小白牙笑,手心又朝他抖了抖,“一般女生向男生要号码,不都是想交朋友吗?学委,交个朋友。” 寇醉用笔推开她摊开的手,“你可不是一般人。” 话虽这么说,寇醉翻开桌上的化学书,找了块空白的纸撕了一长条下来。 写电话号。 时栖没见过寇醉写字,也没见过寇醉的字迹,目不转睛地瞧着。 看他执笔的手势,下笔时流畅的动作,还有左手压着纸条时好看的骨节,和修长的手指。 以及他连数字都写得很潇洒漂亮的手机号码。 齐博在一旁小声提醒时栖,“他手机都调飞行模式,你得让他加你微信。” 寇醉掀开眼皮看他,“博哥怎么呢,看时栖小姐姐长得漂亮,你就叛变了?” 齐博立马给嘴上拉链。 时栖问:“你以前的微信,不用了啊?” 寇醉在手机号码后面,写上了他英文字母的微信号,没吱声地默认了。 时栖小声嘀咕说:“怪不得,我给你发了好多微信,你都没回。” 寇醉写到z的一横,手稍顿,“发什么了?” 时栖心想从6月8号到7月31号,发了好多呢。 但是没看到就没看到吧,食指挠着大拇指说:“就是那种分享给好友就获得积分时长经验之类的链接。” 寇醉瞥了眼她的小动作,眉头浅蹙了一下,把长纸条放到她手心,“别让寇文和姑姑知道这号码。” 时栖怕丢,低头认真读了遍手机号和微信号,联想记忆住,问他,“万一知道了呢,有什么后果吗?” “有啊,”寇醉轻乜她水润圆乎乎的眼睛,“我会换号码。” 寇醉学着她无辜的样子,眨眼说:“再也不告诉你了。” 晚上时栖回到家,爸妈都不在家,问了家里阿姨,才知道爸爸有应酬,带着妈妈一起去了。 时栖回家就总想吃点东西,和阿姨说想吃油焖虾,阿姨去厨房做,她回自己卧室里的浴室泡澡。 浴缸里 的水温刚刚好,时栖钻进去,听到床头手机响,湿漉漉地围着浴巾跑出来接电话。 看见是秦艳娇的号码,她就钻回到浴缸里泡着打电话。 秦艳娇问:“栖宝,你怎么才接电话啊,我打好多遍了。” 时栖挺放松的,闭着眼睛说:“我复读了,白天在学校上课,没拿手机。” 时栖话音刚落,秦艳娇那边响起很多人倒吸气的声音。 时栖猛地睁开眼睛,“你在哪?” 秦艳娇也没想到时栖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往外跑着说:“班长回国了,大家在ktv玩呢,我今天给你打了十多个电话想约你出来……怎么办栖宝,你是不是不想让咱班同学知道你复读啊。对不起啊,刚才我开的是免提。” 时栖发了会儿呆:“没事儿,知道就知道了吧。小娇,我没和你说,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啊,”秦艳娇说,“我也有秘密啊,不过你为什么复读了啊?” 时栖支支吾吾,“就,报考出了点问题,也不想去北京念书了,想在我爸妈身边。” 秦艳娇没细问,想了会儿,小声问:“班长本来是想让我帮他打听你报的哪个学校哪个专业。” “那个,”时栖也小声,“寇醉也复读了。” “在三中复读吗?” “你怎么知道?” “三中复读班有名啊,你和寇醉一个班级?” “嗯。” 秦艳娇这回真没忍住,嗓子破了音,“我日,你是为了他复读?” 时栖摇头,“没有,他也就占百分之二三十吧。” “那你要追他吗?” “也没有,”时栖撩着水花,嘟囔说,“追不上的,他不喜欢我。” 秦艳娇突然激动,“不喜欢就撩啊!” “我推荐你的那个撩神,”秦艳娇鼓励说,“你没事儿多看看,真的,他特别会撩,教得也有用,正好他这两天都是晚上直播,现在就应该在线呢,你看看。” 时栖有一点不信任,“听着,就感觉不太正经。” “你管他正不正经呢,招有用就行啊,”秦艳娇明显很拥护撩神,“他直播间平常都几十万人看,更别提做活动抢小时榜的时候了,他特有人格魅力,你看两次就知道了。” 说着,秦艳娇着重强调,“他挺正经的,听说有很多小网红追他,他都没搭理她们。” 和秦艳娇通话结束后,时栖点进应用搜索a,犹豫地看了会儿,还是没下载。 总觉得撩神这样的人,很可能是那种道貌岸然斯文败类的老男人,怕被带歪。 临睡觉时,时栖躺在床上,弯眉轻皱出犹豫的神色。 拇指在手机微信页面反复动了又动,轻轻抿住唇,点进寇醉之前的微信。 寇醉的头像是他扬头吸烟的侧脸,唇间咬着烟蒂,香烟燃着一个猩红的红点,灰色烟雾徐徐上升,似遮非遮缭绕在他侧脸周围。 半阖着眼,掩住了他总含情的那双眼。 从额头到鼻梁、到人中、到微张咬烟的唇、到下巴的侧脸轮廓线条流畅好看。 以及凸出的小山峰喉结,有令人心跳会突然漏掉一拍的魅力。 聊天页面里,她发了好多条话唠的碎碎念,他都没回。 向上翻了很久,才看到寇醉发来的白色气泡条。 高考前一天,他发来的只有三个字,“加油啊”。 这样疏离的寇醉,喜欢她就怪了。 时栖凭记忆输入寇醉微信号,怕记得不准,又下床翻书包,找到他写的纸条对比,看到没错,发送好友申请。 寇醉新微信头像是简洁风,非常简洁得一片空白。 没有立即接收到寇醉的同意。 反复按亮手机,等了十分钟,仍然没有。 时栖抚平寇醉给她写的纸条,平整地夹在日记本里,关灯睡觉。 五分钟后,时栖开灯坐起来,一笔一划地模仿,寇醉写数字的字迹。 藏在心底里的少女心事,总是会在月亮升起的夜里,抑制不住地,溢出来。 时栖睡了不知道多久,突然就醒了,第一时间就是拿出枕头底下的手机看微信。 寇醉出现在了好友页面里,寇醉接受了! 睡不着了,时栖第一时间点进寇醉朋友圈。 但是和之前的微信一样,朋友圈只有一句话——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 时栖揪了会儿下嘴唇,点开手机记事本,在上面打字。 删删改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有些话,错过了最佳时机后,就很难再说出口。 写了有半个小时,终于完成: 哥哥,高考那天,考完最后一科英语,我刚出考场,就听我妈说,姥爷住院了,我就立刻坐飞机去看姥爷了。 一直到六月末,姥爷出院,我才知道阿姨的事。 那时候没有陪着你,对不起。 时栖一直都想和他说对不起,虽然他可能不觉得她有什么对不起的。 但是她没有和他说过任何话,就好像她不关心他。 她不是的,她知道后就立刻回来了。 只是回来晚了,联系不上他了。 寇醉早上五点下播,摘了哆啦a梦面具,扯掉耳机,关闭手机和前后的打光灯。 长长地、疲惫地,吁了口气。 旁边穿着骷髅头体恤的江超,有气无力说:“寇哥,你睡半个小时再去上课啊?” 寇醉晃了晃僵硬的脖子,仰头滴眼药水,嗓子发哑,“嗯,你帮我定个闹钟。” “行,我给你定好了,”江超在直播间主要就是做管理员维护,嗓子还行,“你抓紧睡。” 另一个管理员小脏辫耷拉着眼睛,给寇醉拿来一杯热牛奶,“寇哥,我加蜂蜜了,喝一杯再睡。” 寇醉轻笑了声,“蜂蜜牛奶,你这是,把我当小姑娘治痛经呢?” “别笑,”小脏辫翻白眼,“你每次对我笑,我都觉得你在撩我,你怎么连男的都不放过啊。” 寇醉接过杯子喝牛奶,拖着腔说:“真没撩,我就是,眼睛长得好看。” 喝了牛奶后,寇醉爬上床,困得眼睛疼,想起什么,突然伸手拿iad看微信。 时栖半夜两点,发了一条新消息过来。 寇醉侧躺着,眯着泛疼泛红的眼睛看消息。 没文字,时栖只给他分享了一首歌。 寇醉的表情,一点一点的,凝固了。 歌曲名字:对不起。 括弧:儿歌。 寇醉点开听。 《两只老虎》调子的儿歌,顿时在房间里欢快地响起来。 ——我真的错了,我真的错了,对不起,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吧,请你原谅我吧,对不起。 骷髅头和小脏辫同时看向寇醉,“???” 寇醉闭眼循环听了两遍这莫名其妙的歌儿。 不知怎么,忽然听笑了。 六点开始上早自习,本来还能睡半个小时。 寇醉不睡了,起来洗澡。 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也没吹,拿起书包往外走。 第10章 早餐 骷髅头和小脏辫异口同声喊:“你干啥去啊?不睡觉了?” 寇醉没回头地推门出去说:“买早餐。” 骷髅头江超大步跑着跟上,脑袋夹在门缝里看等电梯的寇醉。 寇醉身高腿长,站在电梯门前,单肩背着包,仰头看变化的数字,背影颀长从容。 江超追问:“寇哥,你给你弟买早餐吗?你不睡觉不行啊,你睡半个小时,我去给你买。” 寇醉回头,笑着摆手,“好好看家。” 寇醉这一笑,眼尾勾着,嘴角也向上翘着。 好似方才刚下播时的疲惫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心情好像很好? 江超登时“嘶”了声,“不对劲儿啊。” “寇哥,刚才那儿歌,是哪个小网红给你发的?”江超回忆说:“你这半个多月,还从来没在下播后心情这么好过,有情况了?” “我对网红没兴趣。” 寇醉走进电梯,按下一楼,扬着下巴说:“回去趴着吧。” 夏日里五点多的清晨,刚好日出,太阳斜斜地悬挂在寇醉面朝东方的视线尽头。 街边车少,没什么噪音,呼吸间神清气爽,寇醉仰头眯眼看头顶的树叶缝隙,倏忽笑开。 小区拐角有家24小时便利店,寇醉进去买早餐原料。 挑了瓶沙拉酱,想起还没回复时栖,拿出手机登陆微信,发送一条语音过去。 时栖早上睡得迷迷糊糊的,被手机震动给叫醒。 从枕头里摸出手机,眯着没睡醒的眼睛点开。 看到新消息来自寇醉,还是一条语音,弹簧似的一下从床上弹起来。 又做贼心虚似的蒙起被子,缩回被窝,放到耳边听。 他笑说:“这首儿歌,还挺好听。” 声音是含着笑的,音色很清朗,没有那种有气无力懒洋洋的劲儿。 也少了不正经不着调的劲儿。 好像一大清早的精神状态不错,心情也不错。 时栖连听了好几遍这八个字,半夜醒后到清晨这段时间的忐忑不安,总算放下。 也不管他明不明白她发的儿歌的意思,反正他心情不错就行。 时栖早起洗漱特别快,坐上车直奔学校,在车里和寇醉发微信。 她有点不好意思发语音,每次发完语音再听自己的声音,都觉得有点怪怪的。 时栖叼着牛奶打字,“你到学校了吗?” 寇醉回了俩字,“你猜。” 时栖很认真地猜,“没到,你在拉臭臭。” 寇醉没立即回。 过了两分钟,寇醉分享过了一首歌。 歌名:傻子。 “……” 怎么还骂人呢。 走读的学生不多,校门口进出的学生少。 时栖被李阿姨扶下车,拐杖掉到了地上。她单腿屈膝捡拐杖时,一抬眼,就看到了格外显眼的寇醉。 寇醉站在大门前面,什么都没倚着,单手插兜,歪头望着她。 刚好他挡住了半空中的太阳,好像他周围镀了层和煦的光。 很有干净少年感的模样,不散漫,也不嚣张。 时栖高兴地冲他挥手,大声喊,“傻子——” 然后欢天喜地地向寇醉蹦过去。 寇醉安安静静地看着时栖走近他,举起手里的牛皮纸袋晃了晃,歪头笑,“换个称呼,这早餐就是你的了。” 时栖眼睛突然变得无比明亮,嘴甜地说:“哥哥。” 说着又摇头,变着样的讨好地说:“小舅舅。” 寇醉笑着松手,“外甥女乖。” 牛皮纸袋落到时栖手上,时栖忙不迭撑开看里面有什么。 “三明治,沙拉玉米粒,啊啊,都是我爱吃的啊,”时栖问,“你从哪买的啊?” 寇醉下巴随意扬了个方向,“便利店。” 时栖还没抢过寇醉的早餐,犹豫了,“你怎么这么早就买早餐了啊,你饿了吗?饿了就给你?” “不饿,”寇醉扶她进校,“我下早自习再吃。” 时栖是看见吃的就忍不住吃的人,反正还早,就站在校外,拿出三明治啃。 “热三明治?”时栖好奇问:“便利店还有热三明治吗?” 寇醉默认的态度没说话,从牛皮纸袋里拿出方纸巾递给时栖,“好吃?” 时栖仔细嚼着里面的培根,美食家一样认真说:“味道一般吧,培根有点怪。” 寇醉神色不明,气场变化有点大。 时栖紧接着露出小白牙笑,“但是小舅舅你买的,就非常好吃。” 时栖才吃了两口,从学校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 男生没睡醒,揉着眼睛打哈欠,嘴巴和寇醉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比寇醉矮。 寇文看到门口的寇醉和时栖,打了一半的哈欠突然停住,走近俩人,盯着时栖怀里的牛皮纸袋,“这里面是给我的早餐吗?” 时栖抬头看他,下意识把早餐藏到身后,“冷静,不能抢劫。” “你们俩,”寇文有一点不相信,“就没人给我带一份早餐吗?哥?” 寇醉微笑,“没有。” “……” 时栖想起她纳闷的事,“哎?小文,那你怎么和姑姑说的?她让你夜不归宿?” “实话实说,”寇醉替寇文回答,“我宿舍有个帅哥,因为家境不好要逃寝打工,让我帮忙顶替。” 寇醉挑眉看她,“你还要威胁我什么吗?” 时栖打了个嗝,瓮声瓮气说:“我才没威胁你。” 时栖自觉和寇文站到一边,“对了,那你呢,你怎么答应你哥做这事儿的?他答应你什么了?” 寇文有点小自豪,“我让他告诉我,他每天不回家是在干什么。” 时栖听得长睫毛一颤,立马看向寇醉,“那你也告诉我吧?” 寇醉低头按手机。 时栖讨好,“寇哥。” “哥哥?” “寇寇?” 寇醉始终没抬头。 时栖忽然很惊喜地说:“咦?” 寇醉掀开眼皮看她,时栖像发现了新大陆,“。” 寇醉:“……” “你不告诉我,我就一直叫你了啊。” 寇文在旁边提醒:“你就不怕他瞪你那眼神吗?” “也有点怕,”时栖蹦过去,试探问:“,你生气吗?” 寇 醉轻推了下她脑门,“早自习要迟到了。” 时栖立即回头对寇文口型嘚瑟说:“没生气,他没生气。” 时栖想起她特意买的资料,“对了小文,你今晚上,记得把我放你哥房间的复习资料拿学校来。” 寇文摊手,“他已经拿走了啊。” 时栖问寇醉,“你带学校来了呀?那你看见我给你写的小纸条了吗?” 寇醉手机调飞行模式放回书包里, “什么小纸条?” “……” 上午第一节课下课时,时栖琢磨要不要再给寇醉写张小纸条,胳膊肘被方亦圆给撞了一下。 方亦圆呶着嘴提醒她看门外,小声说:“同桌,看前门,你被人盯上了。” 时栖喝水喝了一半,抬头看前门。 门前站着一个穿校服的男生,挺帅的,五官挺硬朗,眸光很嚣张,寸头,眼角有疤,有点像校霸。 校霸倚着门框,对时栖笑,“哎,交个朋友呗?” 寇醉难得没睡觉,看见这一幕,踹了踹前桌齐博的凳子,“去听听。” 时栖坐在讲桌前面,距离前门很近,忽视不了这位有点帅的校霸。 她慢吞吞地侧身看向他,想了想说:“对不起啊。” 校霸挑眉,“什么对不起?” 时栖清澈的眼睛很认真,“我只和比我学习好的玩。” “……” 校霸再接再厉,“那你能给我讲道题吗?” 时栖伸手指楼上,“你可以去老师办公室问老师。” 校霸不放弃,从兜里拿了个纸飞机,对着飞机哈了口气,掷向时栖,刚刚好地落在时栖的桌面上。 “我名字和手机号码写上面了,以后如果有人欺负你,随时找我。” 说罢,校霸潇洒地转身走了。 这个校霸,跟别的校霸有一点不一样,只和她说了三句话就走了。 没缠着她,也没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时栖拿着纸飞机来回地看。 方亦圆看时栖的态度,笑说:“不是吧,真好使了?” 时栖迷茫,“什么?” “就是,”方亦圆说,“这个应该是他在网上学的,教人撩对象那个直播a你知道吗?” 时栖点头,心说这几天里,就听书店的店长小姐姐,还有秦艳娇都提过了。 方亦圆兴致勃勃地讲,“里面撩神教过,说男生对女生不能死缠烂打,得让女生觉得男生能帮助到她。万一以后女生真需要帮助了,这就是个交集,要像女生的骑士一样。估计他就是学了撩神的招。” 时栖琢磨了两秒,还真别说。 这个撩神,说的好像还真有点道理。 时栖拿出准备了好几天的笔记本,蹦过去找寇醉。 得让寇醉知道她能帮助到他,她是他的骑士。 寇醉没睡觉,懒洋洋地托腮坐着,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时栖一蹦一蹦地靠近他。 不等她说话,寇醉突然手伸向书桌,然后,向上抛着给她一盒泡泡糖。 时栖微愣,是西瓜味的泡泡糖。 寇醉轻笑,“怎么傻了,你不是说想吃吗?” 时栖默默把笔记本放到背后,舔着嘴唇说:“哥哥,我还想吃糖醋鱼。中午就想吃,您看行吗?” 第11章 背着 寇醉半趴在桌子上,眼睛半睁半闭着,懒洋洋的姿态像是随时都能睡着,“怎么突然想吃糖醋鱼了?” 时栖坐到齐博位置上,也和他一样半趴着,乖乖地眨眼说:“因为我是猫,想吃鱼了。” 寇醉低笑了声,声音像在水里划过得润,“好像是,不太行。” 时栖直起腰来,“你中午也那么忙吗?都没时间一起吃个饭吗?” “嗯。” “……” 时栖没再约,本来也是突发奇想,“那就算了吧。” 从背后拿出两本笔记本,放到他桌子上,“送你。” 寇醉没动,挑眉询问。 时栖翻开给他看:“是我的错题本,还有重点难点总结。本来还有物理的,但是被别人买走了。” 寇醉幽深的瞳仁定格了两秒,眸光晦暗不明,“被人买走了?” “是啊,”时栖嘀咕,“我考完就卖给二手书店了,我再去找回来的时候,刚放到前台,就被人给买走了。” 时栖挡着侧脸小声说:“我在家里偷偷骂了他好多天。” 寇醉眼神有片刻的凝滞,缓缓直起腰,“怎么骂的?” “不告诉你,”时栖拿出颗西瓜泡泡糖吃,“说出来就不道德了。” 寇醉若有所思点头,目光在她嚼泡泡糖的嘴上一扫而收回,“所以,是很不道德的话。” 时栖回头看黑板旁边的表,快上课了,故作古板敲着笔记本嘱咐,“你好好看看啊,不会的问我,我给你讲。” 时栖的眼睛很好看,大大圆圆的,每次脑袋里有什么鬼主意时,眼睛都会闪亮光,像只小精灵。 寇醉觉得有趣,下巴微扬着问:“能拒收吗?” 时栖眼里闪着“你居然要拒收?”的不可置信。 看了他两秒,突然笑出小白牙,“本店不接受拒收,但给你提供二十四小时在线的售后客服小姐姐。” “这样啊,”寇醉笑着点了头,“行,那谢谢小姐姐。” 化学课,讲台旁边放了一小堆化学实验用品,时栖脑袋里面开小差,看见放她桌子上好几节课的纸飞机,闲着没事做,就拆开了。 校霸字如其人,字写得都很大,看着就很外向开朗。 名字叫林嘉轩,竟然是很岁月静好的名字。 方亦圆余光看到时栖的小动作,面露好奇八卦脸。 趁头顶化学老师写板书,她捅咕时栖,“那个男生是高三的,林嘉轩,逃课惯犯,学渣加校霸。” 时栖回忆着点头,“还挺帅的。” 下课时,时栖回头看寇醉还在睡觉,心血来潮想去学校的小商店给寇醉买两袋速溶咖啡。 他再这么睡下去,时栖怕他睡傻了。 时栖蹦到商店,刚拉开商店门,就被里面排队结账和人挤人的小空间惊到了。 她这个小瘸子,好怕被踩死。 打算转身蹦回班级时,她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校霸站在她面前,这么看,他还挺高的。 时栖仰头问:“你有事吗?” 校霸笑得有点像要帮她搞定的霸道,“你要买什么?” 时栖摇头,“不买了。” 心想让家里安排个人给她送来两盒咖啡也行,或者让阿姨送杯手冲咖啡过来。 “你在这等我会儿。” 林嘉轩从兜里拿出来个指尖陀螺放她手背上,“别走啊。” 林嘉轩进商店,时栖低头看他硬给的减压玩具,她还真不能走了。 时栖没玩过这个小陀螺,把玩着认真研究,就研究入迷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肩膀又被拍了一下。 林嘉轩推给她一堆笔和纸。 时栖:“???” 林嘉轩敞着校服,目光很桀骜,语气却压着温和的劲儿,“想给你买两瓶饮料的,你肯定不能要,猜想纸笔的话低调点,你兴许能接受。” 时栖客气说:“不管送什么,我都不能要啊,这个陀螺还给你。” 林嘉轩没接陀螺,抱着纸笔说:“行,不要算了,我送你回去。” 时栖很直接地拒绝,“我自己能蹦回去的。” 林嘉轩坚持道:“人多,怕你被撞到,我走你后面。” 时栖没办法了,她又不能干涉林嘉轩去哪。 身后跟着眼神有点横的校霸,时栖有一瞬间,感觉自己有点像个大佬。 时栖蹦回到班级门口,回头要和他说再见,林嘉轩直接越过她走向她座位。 纸笔一并放到她桌子上,放好后看到他的纸飞机被拆开了,自信地走向时栖,“你知道我叫什么了吧?” 时栖点着下巴,“固执的校霸。” 林嘉轩听着笑笑,没反驳,很气派地对她挥挥手走了。 时栖看林嘉轩的背影,轻歪了下脑袋,觉得这个校霸有点好玩。 齐博回头看寇醉,寇醉像没骨头似的瘫在椅子上,整个身体下滑,比平常矮了一截。 他抱着肩膀,眼睛眯得狭长,显得深沉又精明。 齐博告状似的和他说:“那个刀疤男,是在追时栖啊。” 寇醉望向第一排那个坐下的背影,马尾辫扎得很高,小巧的耳朵透着微红。 收回目光,寇醉翻看时栖的笔记本,“有什么稀奇的。” 齐博没懂,“不稀奇?” “长得好看,看起来还很乖的校霸,”寇醉轻笑,“有人喜欢,这不是很正常么。” 齐博盯着他的眼睛看,探究、打量、思考。 寇醉没抬头地说:“看什么。” 齐博说:“总觉得你话没说完。” 寇醉站起身来,懒洋洋地敲了两下肩膀,“是没说完。” 不过不是要和齐博说的,寇醉走向时栖,撩了下她小辫儿。 时栖回头,非常诧异地说:“你干嘛?” “我预计。” “预计什么?” 寇醉斜倚着讲台看她的微红小脸蛋,“你晚上九点半要去洗手间。” 时栖记得很清楚,这是寇醉第二次来找她。 上一次来找她是在她来的第一天,聊的话题,也是有关于洗手间。 “,”时栖问,“你是对我上厕所这个问题,有什么癖好吗?” 寇醉没理她这句话,用笔推她脑门,“时间说好了啊。” 时栖仔细琢磨他找她是什么事,眼睛转来转去,忽然惊喜,“你有事要求我?” 寇醉没否认,含情的眼睛,含笑地凝望她。 时栖直觉猜对了,女王一样在本子上圈出一道题,“那你把这道题背下来。” 看寇醉没反驳的意思,她舔了舔嘴唇,得寸进尺画作业似的画圈,“还有这道题。” “这道题。” “这道题。” “这道题。” 寇醉手掌覆盖住她的复习题,语气慢悠悠的戏谑,“你这是想要,把哥哥累死吗?” 晚上九点半,时栖准时出去上厕所。 上厕所的意思,是穿过校园,蹦回公寓去。 操场没什么人,有些不太亮的校园路灯亮着昏黄的光。 时栖其实上晚自习的时候,都尽量憋着不去厕所,她有点怕黑,还怕夜里空旷地方过分的安静,有点瘆人。 她站在教学楼门口,突然就想到民间流传的每个学校都死过人的传说,后颈发冷地打了个激灵。 身后突然出现个让她瞬间心安的声音,“害怕了?”b r时栖不想承认,低头说:“你要我帮你干什么?” 寇醉绕过她走到她面前,蹲下,“上来,我背你。” 时栖脑袋忽然一片空白,茫然地看着他,呆呆张嘴,“啊?” “那天在三楼,不是想让我背你?” 寇醉弓着背,半蹲在地上仰头看她,“还是,你在戏弄我?” 时栖回过神来,抬头看操场。 还真是黑灯瞎火的,还没什么人。 “没有的,”时栖唯恐他反悔,立刻把拐杖折叠好挂在手脖上,向前扑到他身上,抱着他脖子问:“,你脑袋没被飞机膀子刮了吧?” 寇醉稳稳地站起来,双手扶着她膝窝,“你被寇文同化了?寇文这句话从小说到大。” 时栖没说话,所有神经都被现在的情况所占据了。 她趴在寇醉背上,双手环着他脖子,能感觉到他身体散发着热量,很热很暖。 他背着她走路,上下一起一伏的,鼻尖儿擦过他的头发,鼻间都是他头发的洗发水味道,很干净清爽的香味。 寇醉没背过她,也没和她有过什么接触,没揉过她脑袋,最多就是碰一下她头发。 此时他这样背着她,时栖心跳忽然怦怦怦好快,好怕他听到她心跳声。 “我说,”时栖没话找话,“这有点像猪八戒背媳妇。” 寇醉笑,“你是我媳妇?” “美得你,”时栖在他肩上咕哝,“是说你是猪八戒。” 又安静下来,夜色很沉,好像隐约能听到两公里外海边拍打的浪声。 头顶夜空闪烁着星星,弯弯的月亮有点柔情。 时栖轻声说:“寇醉。” “嗯。” “高考那天,考完最后一科英语,我刚出考场,就听我妈说,姥爷住院了,我就立刻坐飞机去看姥爷了。” “一直到六月末,姥爷出院,我才知道阿姨的事。那时候没有陪着你……一直想和你说对不起。” “我给你发的儿歌,就是这个意思,有点怕你不明白。” 寇醉步伐稳健,声音像被月光映过后的干净,“我明白。” “你明白?” “嗯,”寇醉停顿两秒,“那么现在,我们来谈谈。” 时栖乖巧极了,“哥哥你说。” “你自首的问题,关于你复读的事。” 时栖问:“能减刑吗?” 寇醉向上托了托她,“酌情。” 每到夜里,时栖就变得特乖,“我回来后联系不上你,你微信也不回,那天在咖啡店碰见你,我想说的,但小娇和孔超他们在,他们不知道这事,我就没说。” 寇醉沉默没言语。 时栖提醒,“没了,说完了。” 好一会儿,寇醉才轻轻开口,不正经的语气悠悠叹息:“栖宝长大了啊,以前初潮都和哥哥说,现在这么大的事,都不和哥哥说了。” “……” 寇醉背时栖到大门口,保安立刻拦住。 时栖举起拐杖笑说:“叔叔是我,我另外一只脚也崴了,这位是我坐骑扭角羚,俗称六不像。” 寇醉补充,“五分钟就回来。” 还有半小时就晚自习结束,而且时栖是被特别交代过要照顾的人,保安看了眼表,盘问两句就放了人。 远离保安视线后,寇醉把时栖放下,也看表计时。 五分钟后,背上时栖返回去。 时栖还没反应过来,“这么快就回去啊?” 寇醉点头,“第一次准时,后面就好办了。” “原来你是在打逃课的主意啊。” 时栖想说让他别熬夜了,但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变成:“大侄子,你发没发现,你最近变丑了。” 第12章 害羞 暮色阴沉,细细的雨从天空中垂落下来,有风吹过,细雨变得倾斜,视线范围内升起朦胧的白雾。 时栖没带伞,紧拢着校服外套,缩在网红咖啡店的门口。 店员说时栖要买的咖啡已售罄,要她在门外排队等送货车。 阴雨天,莫名就变成雨夹雪的天气,时栖穿着半裙,露着一小截纤细修长的小腿,冻得直跺脚,气温低得好像双腿踩进雪里。 斜斜的细雨,轻拍在时栖的脸上,湿漉漉的。 “栖宝。”寇醉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她头顶,还有一把小花伞。 时栖抬头,寇醉那般含情的眼睛,好似有无声的叹息。 她连忙解释,“我是看你上课总困,就想给你买咖啡喝,你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然后是他低头看她,不知怎么,反常地俯身抱住她。 抱得很紧,把他身体的所有热量,都传递给她。 他像个暖炉,气息在她颈间暧昧温热。 一点点地,挤着她向后退,要将她挤在咖啡店的墙壁上。 好像要亲她。 时栖心跳快得慌张,脚下踉跄地往后退。 时栖猛地睁开眼睛,弓背躺在床上,撅着的屁股悬在床边。 再往后退一点点,人就要掉到地上。 同时门外响起敲门声,是家里阿姨叫她,“栖宝,再不起床就迟到了啊。” 时栖苦恼地撇弯了嘴,抓起被子往脑袋上蒙,紧紧闭上眼,想继续接着做梦。 寇醉抱她了,还抱得很紧地,要亲她。 梦里的感觉像在天堂,不想醒。 肯定是因为寇醉刚背过她,她脑袋就不受控制了。 “时栖,再不起床我就把你那只腿打瘸了啊!” 这次喊她的是董薇竹。 亲妈。 时栖飞快地洗漱好,蹦出家门。 想起件事来,又坐在车里喊,“阿姨,您帮我拿两盒咖啡来,要小姨上个月给我带的那两盒——” 阿姨出来问:“栖宝,还要咖啡豆吗?” 董薇竹困得打哈欠,“不给她咖啡豆,我还留给她爸喝呢。” “……” 亲妈。 上车后,时栖给寇醉发微信。 “大侄子,你到学校了吗?” 时栖以前有很多小秘密,比如每天早上醒来都会点进寇醉的头像,看他的朋友圈是否有更新。 然而他的朋友圈总是三天可见一片空白。 但是时栖很期待那个万一,万一寇醉哪天心血来潮发了朋友圈,她就不会错过了。 现在,时栖有了新秘密,就是寇文和寇依心姑姑都不知道寇醉的新微信。 只有她知道。 这个秘密让她每天早上都高高兴兴地和寇醉打招呼,还换了一个她特别好看的微笑着的头像。 寇醉没回复。 李阿姨给时栖开了车里的音乐,接着前一天的唱,“再靠近一点点,就让你牵手。再勇敢一点点,我就跟你走。你还等什么,时间已经不多。再下去只好只做朋友。” 时栖揪着下嘴唇发呆,心说这歌不配她,这歌像好朋友互相暗恋。 n bs 她是单恋,《洋葱》更配她。 有点难过地小声哼着歌,“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地剥开我的心,你会发现,你会讶异,你是我最压抑,最深处的秘密。” 时栖发文字问:“你在拉臭臭吗?” 过了五分钟,寇醉回复了。 一句语音,背景音里有水流的哗哗声,音色在浴室里回荡着有些撩人的回音,“在洗澡。” 时栖脑袋里飞快闪过寇醉在浴室洗头发的画面,太羞耻了,赶紧晃晃脑袋。 时栖发文字:“搓出泥了吗?” 寇醉:“……搓出你了。” 时栖早上到教室都脸红不自然,低头蹦进班级。 悄悄抬头偷瞥了眼后排的寇醉,发现和齐博说话的寇醉,正皱着眉。 犹豫零点零一秒,时栖蹦过去,坐到齐博旁边,安安静静地听着。 齐博担心说:“昨天晚上真的太几把吓人了,幸好寇文反应快,不然肯定会被蔡源发现。” 时栖惊讶,扭着身体面向齐博,“怎么回事?班主任问什么了吗?” “他昨天晚上查寝,走到寇文床边,”齐博场景重现,起身背手仰头,“寇醉,学委当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尽职尽责地给同学解答?” 时栖呼吸一滞,变得紧张,“寇文怎么说的?” 齐博卖关子,“你猜。” 寇文的声音还有小男孩似的少年音,不像寇醉那么懒散有磁性,只要开口,肯定就会被蔡源发现。 时栖猜测,“寇文压着声音说‘老师晚安’?” 齐博坐下摇头,哥俩儿好似的拍了下时栖大腿,“你再猜。” 时栖看向寇醉。 寇醉的眼睛垂得很低,好像在看齐博的手。 然后,他的目光在她和齐博之间来回看,没什么情绪,又好像很有深意。 时栖看不懂他,就继续看齐博,“难道寇文瞪了班主任一眼?” 齐博哈哈笑,“他疯了他敢看班主任?” 寇文和寇醉的眼睛确实不像,寇醉眼睛是内勾外挑的总含情的模样,寇文眼睛则偏圆很单纯的小男生的样子。 时栖猜不到了,手肘撑在寇醉桌上,托着下巴费劲地深思。 白皙的双颊有两瓣花似的粉,长睫眨阿眨,盈润的唇抿得月牙似的弯。 寇醉忽然踹了一脚齐博的凳子。 齐博被踹得凳子连着肩膀一晃,下意识要抱怨,看到寇醉淡淡的目光后,立即识趣地转过去。 时栖还在琢磨,无意识地一下下地揪着下嘴唇,“难道寇文翻了个身,没理班主任?” 寇醉看着她那像在思考道复杂应用题的认真,忽而轻笑了声,“差不多吧,他打了个呼噜。” “……”寇文真聪明。 顿了两秒,寇醉歪头问:“你今天早上,脸怎么这么红?” 时栖想起早上那个羞耻的梦,脸立马又红了两度。 寇醉来还没趴桌子睡过觉,头发好像刚洗完,半湿半干的样子,洗发露的味道很浓。 穿着校服短袖,能看到手臂皮肤下蜿蜒的淡青的血管,左手腕佩戴着一只很好看的手表,右手腕戴着一个端午节的五彩绳。 双手的腕骨好看,修长的手指也好看。 时栖看得心发烧,盯着他手腕 的五彩绳胡诌说:“因为我刚刚被一个高一小男生表白了。” 寇醉在听到“表白”二字时,眉头微皱了下,转瞬即逝。 歪头故意打量她五官,戏谑道:“怎么办,喜欢小美人的小男生这么多,哥哥都快要排不上位了。” 就是那种,又要戏弄她的征兆。 时栖瓮声瓮气嘀咕,“你也没叫号啊,排什么位。” 时栖看着五彩绳移不开视线,“寇醉,你这个五彩绳,和我去年给你的那个,好像有点像。” “好像是吧,”寇醉穿上校服外套,袖子掩住手腕,语气不正经,真假难辨地笑,“昨晚鬼压床了,今早找出来避避邪。” 时栖高兴地咧开嘴。 寇醉托腮朝她笑,“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背你背的。” “……” 时栖默默地把拎着的两盒咖啡,放到身后藏起来,不给他了。 第一节物理课。 蔡源拿着电阻器进来,一扫众同学,哐哐敲讲桌,“来来,让我看看你们还活没活着,后面趴桌子的,没死就给我吱个声!只要学不死,就给我往死里学,不是让你们带死不拉活的!” 时栖回头看寇醉和齐博,两个人还是趴着。 好几个粉笔头先后朝他们扔过去,正中了齐博脑袋。 蔡源用力敲黑板,“全体同学起立。” 时栖听话地站起来。 蔡源看她,“你坐下。” 时栖听话地坐下。 “来,都给我把双手举过头顶握拳,”蔡源下命令,“椅子推进桌子里,原地跳二十次,我看你们还困不困!” “……” 时栖再次感谢自己的腿瘸了。 众同学没人困了,蔡源讲滑动变阻器,把电阻和小灯泡吸在黑板上连接和提问,“学委,你上来给我演示。” 蔡源话音落地,有很多窃笑声议论声响了起来。 时栖咬着笔尖,凑热闹地回头看他。 寇醉打着哈欠从椅子上站起来,从最后一排走到前面,边走边歪头看黑板上的电路。 表情上没什么变化,很慵懒的状态,看起来有点像,那种隐藏式的学霸。 时栖忽然期待寇醉其实每次趴着睡觉都支着耳朵在听课。 莫名激动起来,在寇醉经过她身边时,她握拳说:“学委加油!” 寇醉听见这四个字,脚步有片刻减缓,对她圈出性感的口型,“帮我。” “……” 寇醉站在黑板前,双腿修长,身材颀长,背影很像是淡定自若的刚毕业的大学生老师。 左手插兜,右手拿着线在滑动变阻器四个接线柱上比划,回头看时栖。 时栖用压低的沙沙的声音提醒,“限流两线,分压三线。” 她刚提醒完,一个粉笔头砸到了时栖脑袋上。 蔡源警告瞪她,“体委闭嘴。” “……” 寇醉好像没听清,犹豫着手里的三根线,是什么作用。 时栖弯腰捡起粉笔,很无辜地看着蔡源,声音清脆而清晰大声地说:“老师,我刚才就说一句限流两线,分压三线,没说别的。” 蔡源:“……” 第13章 被堵 物理课下课,蔡源一本书用力拍在讲桌上,啪嗒一声,“寇醉,跟我过来!” 时栖视死如归地站起来。 蔡源回头看她,“你叫寇醉啊?” 时栖连忙摇头。 蔡源以目光指着她,“你给我坐下,等会儿再谈你的问题。” “……” 时栖乖乖坐下,回头看寇醉。 寇醉气定神闲地拿起保温杯,喝口茶,细长的茶叶粘到唇边,不在意地舔进嘴里,缓慢地嚼着茶叶。 感到她的目光,寇醉抬眉和她对视。 时栖清澈的眼睛里,写满了爱莫能助的担心,和拜托知错就改的建议。 寇醉挑了挑眉,经过时栖身边时,扔给她一袋牛肉干,“猫,没有糖醋鱼,先给你吃牛肉干。” 时栖嘴比脑袋反应快,下意识说:“谢谢狗。” 寇醉敛眉睨她,“不客气猪。” “……” 寇醉单手插兜,闲庭信步般走出班级,他浑身上下总是有种淡定从容的劲儿。 后颈挺直,肩膀也平直,像散步在自家后花园,同时走路时的后膝窝又总会一下下绷得很直,显得双腿笔直修长。 时栖撕开零食袋,一下下猫似的咬着牛肉干,托腮看他背影。 寇醉后脖子短发到衣领的露出的那截皮肤很白,右手的五彩绳从校服袖子里露出来,荡来荡去像在荡秋千。 寇醉走出班级前门,忽然回头挑眉,“外甥女,能不能别看了?” “……” 他怎么这么烦人。 方亦圆对时栖和寇醉的关系感兴趣很久了,不止方亦圆,班级同学都对俩人关系感兴趣。 毕竟时栖总会在下课时蹦去找寇醉,刚才她还公然帮寇醉作弊。 方亦圆分给时栖果冻吃,问她,“时栖,你和寇醉,是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还有娃娃亲那种关系啊?” “不是啊,”时栖也想请方亦圆吃零食,翻书包找学生卡说,“他是我大侄子,我辈分大,我俩是三代以内近亲。” “……我刚才听见他管你叫外甥女。” 时栖点头,“辈分小的总会不服气嘛,我身为他小姨,就是这么让着他宠着他。” 说着时栖把整个书包拽了出来,翻找各种夹层和小内兜,“圆圆,我学生卡没了。” “啊?你再找找,或者是落家了吗。” “没有呀,”时栖纳闷说,“我一直都放书包里的,没拿出去过。” 寇醉出去没两分钟就回来了,直接走到时栖面前,拖着旁边的椅子坐到时栖面前,托着下巴看她。 时栖还没找到饭卡,没空搭理他,翻来覆去地找。 倒不是心疼饭卡,就是想要找某样东西,又找不到的时候,就有点闹心。 时栖找了会儿,就无法忽视面前的视线了。 寇醉的目光直勾勾的,像带笑的钩子似的,也不说话,就那么歪头看她。 时栖腮帮子都变得不自然,脸渐渐红了,低头嘟囔,“你看我干什么,班主任没训你吗,还是班主任要找我训话啊。” “没训我,”寇醉悠悠地说,“倒是给我留了个任务。” 时栖:“?” 寇醉淡道:“让我给你讲明白一百道物理题。” 时栖眼睛转了两圈,明白了,露出小白牙笑起来,“那你完蛋了,我脑袋特别笨,一道题给我讲三遍我都听不懂。” n bs寇醉敛眉点头,“随你。” 过了会儿,寇醉又开始直勾勾地盯着时栖,好似在琢磨什么轻佻的事。 时栖再次变得不自在。 寇醉趴在她桌子上,自下往上看她微红的脸,含着不正经的笑意,“我说栖宝。” 时栖飞快地瞥他一眼,脸压得更低,“干嘛。” “以后等哥哥开大公司了,”寇醉的不正经稍有收敛,但话还是有点不着调,“你就来给哥哥做秘书吧?” 时栖不知道寇醉怎么去班主任办公室聊了两句,回来就让她给他做小秘书了。 而且他不是应该感谢她帮他作弊了吗,居然还让她做他秘书。 关于这件事,她肯定是要拒绝的。 “你现在连本科都不一定能考得上呢,”时栖仰起小脸说,“还是我来开大公司吧,以后你来给我做前台接待。” 寇醉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扣了两下,“你这是,在说我长得好看吧?” “……” 时栖小心思被拆穿,感觉有点小尴尬,“你不回去吗?” 寇醉正要说什么,门口传来一声口哨音。 时栖探过寇醉的肩膀,看向门口。 校霸吊儿郎当地倚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本很厚的书,时栖一眼就认出来,“冰与火之歌吗?” 林嘉轩一点不怕串班被抓,走进来把书放到时栖桌子上,“原版第一本,我班同学总管我借,放你这儿帮我寄存俩月?” 寇醉坐在椅子上垂眉看着这本书,神色难辨。 时栖家里有一整套原版的,但是林嘉轩这话说的也是没什么问题,她也没什么拒绝的,就点了头,“那你记得管我要。” 林嘉轩笑笑,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寇醉脸上,片刻后收回,潇洒地走了。 寇醉也起身,将椅子放回到原位,声音仿佛比刚才低了些,“嗯,这就回去了。” 好像在回答时栖刚才问的那句——“你不回去吗?” 时栖不知道怎么,心情莫名变得不太开心了。 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寇醉走回去两步,停下,“时栖,你刚才在找什么?” 时栖被叫了完整的名字,怔了一下,“哦,在找饭卡,饭卡不见了。” 寇醉点点头,从兜里拿出饭卡递给她,“先用我的。” 这气氛不大对,时栖伸手接过去,仰脸笑,“随便刷吗?” 寇醉也跟着笑了声,“嗯,随便刷。” 三中的饭卡就是学生卡,上面有学生照片名字和班级。 寇醉学生卡上面的照片,目光很干净,没有说话时那种不着调的劲儿,眼神看起来还有两分冷淡。 很帅。 时栖想,回家得用拍立得拍一下这张照片,留作纪念。 课间操时,班级所有人出去跑圈。 时栖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刷题,外面广播体操的音乐声很宏亮,有点影响她思考。 偷偷拿出手机调出歌,戴上耳机听歌。 没注意做了十道选择题用了多久,抬头时,忽然看到前门站着一个陌生男生。 也是穿着校服,长相一般,但眼神看起来不太像好人。 他就那么站在门口,上下打量着她。 就很像电视里那种喜欢欺负人的混混流氓,对路过的年纪小的女生的,不怀好意的打量。 时栖脑袋 里轰然闪过六七年前的事,她立即看向后门。 后门也站着个人,看起来和前门那人长得一模一样。 时栖都不知道是自己脸盲了,还是前后门两个人是双胞胎。 手都哆嗦了,点开通讯录按下寇醉的号码。 前门那个人,缓缓开了口,“美女,你别害怕,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声音不好听,嗓子像受过伤,反正很难听。 时栖冷眼看着他,没说话,俯身捡起地上的拐杖。 低头看了眼手机,寇醉没接电话。 这人又笑了,“我见过你和林嘉轩在卖店门口说话,你长得很好看。三中的女生很多,你真的是最好看的了。” 时栖警惕地看着他,想说拒绝的话。 又怕她说出什么话后,这个人变本加厉。 怕这个人走进班级,走向她。 时栖再次按下爸爸的号码。 同时这人走了进来,时栖怕得手心冒汗,眼睛冷冷地盯着他,“你是哪个班级的。” 这人想了想,距离她两米外站住,笑说:“美女,我观察你很久了。你总落单,一个人来回进出校园。上下学,也是豪车接送。我没别的意思,也不敢惹你,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尾随,跟踪。 时栖再次想起多年前的事。 胃里突然就犯了恶心,嗓子干呕着想吐。 爸爸的电话也没有接通。 时栖按下主任的电话,手紧紧握着拐杖看这个人,强压着恶心说:“我不喜欢交朋友,麻烦你出去。班级监控是好用的,你不想主任找你谈话吧?” “谈话有什么怕的,”这个人脸上是真正学渣什么都不怕的嚣张,“不过就是挨训、写检查、找家长,左耳进右耳冒就是了。如果这样,能换来你的电话号码和微信,也不错。” 说着,这个人再次抬脚走近她,眼睛盯着她手里的手机,想要抢。 时栖站起身踉跄地往同桌那边躲,拐杖横在身边挡着他的靠近,猛然大声喊:“门外有人吗?我需要帮助——” 她刚喊完,走廊里就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快,越来越重,直逼近二十八班。 然后,时栖看到了寇醉。 寇醉呼吸很重地站在门口,眸光很冷。 就像她六年级那次,临近放学时,被班长缠着让她帮忙讲题。 她讲了一遍又一遍,班长都听不懂。 等她想起来已经放学该走的时候,班级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然后,班长把她堵在班级里不让她出去。 非让她做他女朋友,她不答应,他就不让她走。 那时才六年级,班级女生也已经开始谈起谁喜欢谁的事。 时栖谁都不喜欢,只喜欢书。 很干脆地和班长拒绝。 班长不仅不走,还走近她想要抱她,吓得她快要哭了。 同校的寇醉,就突然出现在她班级门口。 和现在一样,像骑士般出现。 时栖的少女心事来得很早,六年级时,只那一瞬间,就偷偷喜欢上了一个人。 她还记得他那时候对班长说的话,“谁再敢放学堵她,我就打断谁的腿。” 时栖从过去的记忆中,抽回思绪来,瞬间气势大涨。 她举着拐杖兴奋地说:“哥哥,你快打断他的腿。” 第14章 露馅 时栖不想寇醉惹事,一点都不想。 怕班主任找寇依心姑姑来训他,也怕他被调班。 时栖憋回委屈和害怕,拿出手机欢快地说:“寇哥,你快打,我要拍小视频。” 寇醉本来脸很阴沉,像暴风雨天气前压沉下来的乌云,动作是要抄起倚门的椅子砸过去。 看到时栖突然变亮的眼睛,以及她兴奋的模样,阴冷的表情蓦然缓和下来。 僵硬的气氛有所缓解,寇醉一瞬间想要动手的情绪,消散了些。 缓缓走到她身边,接过拐杖放讲台旁倚着。 双手按住她肩膀下压,令她坐回椅子上,深深凝望她,“没害怕?” 时栖受不住他这样深的凝视,眼神发飘,转开视线指着墙上监控说:“班级里都有监控,他们不敢做什么的。” 寇醉向下轻瞟,看到她呼吸时剧烈的起伏,以及她正在发抖的右手。 眼看着寇醉双眸眯出了危险的气场。 时栖赶紧把手背到身后。 寇醉手掌在她肩膀上微微施压,似一种无言的询问和安抚。 时栖不知道此时该说怕还是不怕了,就自责地叹息道:“也是怪我,长得太好看了。” 寇醉全身的危险气场瞬间杳无踪影,眼角闪过笑意,抬手想揉揉她脑袋,但落在她头发上方时定格两秒,没落下去。 “也是,”寇醉垂眼笑,“栖宝确实长得过分好看了。” 时栖深深松了口气,指指他身后。 寇醉转身看向面前的混混,再看后门那位,两个人长得很像。 “你们俩是双胞胎?”寇醉嘲讽的语气笑,“我都不用问你们是哪个班、叫什么了。” 孙键也跟着笑,笑得满脸混不在乎,“哥儿们,我就是问问时栖同学的电话号码,想和她交个朋友。你是考零分那位寇醉吧,你不是时栖同学的男朋友,好像没资格阻止我什么吧。” 寇醉把时栖的拐杖当权杖似的撑在地上,“那你失算了,我是她舅,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时栖:“……”行,这时候还占她便宜。 时卿贤的电话这时候打了过来,时栖戴着耳机接起来。 “栖宝,你给爸爸打电话了?爸爸刚才在开会。” 时栖小声说:“没事,就是想……看看我手机欠没欠费。” 时卿贤那边安静了两秒,“我一会儿让助理给你充话费。” 时栖和爸爸通完电话抬头,看到寇醉双手插兜站在混混面前,背脊绷得笔直,比混混高半个头,气场极度压制着肩膀内缩吊儿郎当的混混。 寇醉声音很淡,“有的人可以招,而她,你不可以招。” “我招了呢?”孙键混不吝地说:“我什么都不怕,你能拿我怎么样?你要打我吗?” “你什么都不怕?”寇醉的声音不冷,还很温和,带着点斯文败类似的笑,“我也什么都不怕。我连少管所都去过,你去过吗?我可以让你试……” 时栖突然出声阻止他,“寇醉。” 孙键表情有瞬间凝固,强撑着说:“你敢动我一下,我就会让你赔偿十万二十万。” 寇醉若有所思点头,“才赔偿二十万啊,也不多,那约一下时间,今晚校外见?如果不小心打残废了,放心我也赔偿。” 孙键的表情彻底凝固,像是小鬼遇到大佛。 反复蠕动嘴唇,没说出话来,好像他的那些流氓想法,在寇醉面前都无用武之地,不值得一提。 寇醉手轻拍他肩膀,“以后若是有人再在这门口堵时栖,我不管和你有没有关,我都找你,只找你。” 教室很安静,只有墙上挂钟的嘀嗒声。 寇醉的背影依然挺拔,有超出年龄的成熟,一点都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模样。 时栖眼睛忽然很痛,小声叫他,“小舅舅,你还有牛肉干吗?我饿了。” 主任给时栖回电话了,时栖一五一十地和主任说被双胞胎兄弟堵在班级的事。 之后主任安抚她心情,叮嘱她让她安心,他会找那双胞胎谈话。 间操和跑圈结束,班级同学陆续回来。 寇醉霸占着方亦圆的座位,坐在时栖身边,托腮看她猫似的吃牛肉干。 方亦圆气喘吁吁地回来,对上寇醉的目光,她转了个身,去别的位置坐了。 “我没打断他腿,”寇醉看着时栖,徐徐轻问,“算不算说话不算数?” 时栖低头咕哝,“我不是真让你打断他腿。” “我知道,”寇醉看她眨着的卷翘长睫,“也知道你刚才,真的害怕了。” 时栖反驳,“我没有。” 寇醉手想轻碰她脑袋,几次抬手腕,最后只是落在她身后椅背上,“想起六年级那次了吧,还有初一那次 ?” 寇醉语气很温柔,“你比我小六个月,你就一直是我妹妹,和哥哥逞什么强。” 时栖听到妹妹两个字,怔怔发呆,心里忽然就涌上了委屈。 从小到大,那么多男生喜欢她,就他不喜欢她。 时栖忍着心底的酸涩,指控他,“我第一个给你打的电话,你没接。” 寇醉拿出手机,看到未接来电,“我调静音了。” “他说观察我很久了,”时栖借题发挥,“说看到好多次我落单,我总自己进出校园,所以他才来堵我的。” 说完,她悄悄看寇醉神色。 寇醉琢磨事情时,左眼会轻轻眯起。他眼睛澄亮好看,眯起时,好像有狭长而精明的光芒溢出。 寇醉不紧不慢建议,“那你回家吧?等腿好了再来上课。” 时栖难以相信,“你还是我大侄子吗?” 寇醉:“你不是叫我小舅舅?” 时栖脱口而出,“我还叫你孙子呢。” “……” 寇醉看她的粉脸颊上的后怕彻底荡然无存,才说:“十一放假开学回来,你就住校了吧。在那之前,我陪你。” 时栖没听懂,茫然地问:“你陪我是什么意思?” 快上课了,寇醉从方亦圆座位上起身,垂眉解释,“是不让外甥女你,落单的意思。” “……” 时栖下意识抓住他校服袖子,仰头问他,“你刚才怎么刚好回班级了?” 她知道六年级那次,是李阿姨来接她,已经放学好半晌,她还没出校门,李阿姨就打电话问寇醉。 寇醉才去她班级找她的。 寇醉眉骨上的浓眉轻跳了下,视线扫过她桌子上的英文原版书,语气忽变得不着调,拖腔带调地说:“我这不是,怕送你书的校霸来堵你么,没想到好看的小美人,又多了两个追求者。” 音色好听,语调却轻佻,时栖松了手,不知怎么就脸红了,“那还,挺巧的。” “是啊,挺巧的,”寇醉俯身看她,勾着眼尾很轻地说,“栖宝,听哥哥一句话,大学再谈恋爱,大学恋爱才好玩。复读的时候,就别分心了。” 时栖不喜欢他这个教育的口吻,“你又没念大学,你怎么就知道大学恋爱好玩了。” 寇醉思考出了一个答案,轻笑说:“或许因为大学里,情侣可以一起做的事情,比较多?” “……” 臭流氓。 但是时栖没骂他,从书桌里拿出那两盒咖啡,很真诚地双手递给寇醉,“,我希望你能活到走进大学校门的那天。求求你,千万别猝死。” 时栖被男同学堵在班级里的事,主任很重视,蔡源也重视,纷纷又约谈时栖安抚她。 时栖趁机耍了个小聪明,可怜兮兮地说很害怕再次落单时再遇到这样的事,和主任说希望以后她进出校园,以及体育课间操时间,能让寇醉陪她。 主任完全同意,蔡源也不得不同意。 时栖好像有点因祸得福的意思,还挺开心能让寇醉做她小保镖的。 中午,寇醉送时栖回学校对面的公寓,一直送到时栖进电梯。 时栖手挡着电梯门,“寇醉,阿姨每次都做了好多饭,要不你和我一起吃吧?” 寇醉低头按着手机,似有急事,“不了,你吃吧。下午出门前十分钟叫我,我来接你。” 寇醉总是走出校园就消失,就好像急匆匆地去做什么事,不去不行。 时栖心里忽然有点不安和慌张,“,你是有女朋友了吗?” 寇醉手指停住,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到时栖有点婴儿肥的脸上,“怎么问这个?” 电梯嘀嘀响提示要关门,时栖换成用拐杖挡门,“就是,你如果有女朋友了,要最先告诉我一声。我就和你保持距离,不能让你在间操和体育课的时候陪我了。” 时栖嗓子难受,脸上在笑,“不然影响怪不好的,我怕挨揍。” 寇醉垂眉收进手机放兜里,推她拐杖不让她挡电梯门。 在电梯门即将关上时,他勾着眼尾笑说:“好,真是个体贴的栖宝。” 电梯门关上,时栖仰头看楼层变化。 心想他的这句话,是不是说,他没有女朋友。 晚上放学,时卿贤和董薇竹两人亲自来接时栖。 显然主任已经和二位通过电话。 车不太低调,很长。 时栖刚上车,董薇竹就望着她叹息,“把你生得丑一点好了。” “……” 时栖默默跳过她妈妈的腿,坐到她爸那一侧的沙发上。 时卿贤拿起小 桌吧台上的牛奶递给她问:“还有补录机会,确定还是要复读?” 时栖摇头,“补录的专业都不是我想读的。” 时卿贤:“升大二的时候,可以转专业。” 时栖还是摇头,“你别忽悠我,转专业也不是全校专业都可以转的。” 时卿贤不劝了,看向董薇竹。 董薇竹会意,朝时栖招手,“过来坐。” 时栖一个瘸子,艰难地在车里弯腰单腿蹦。 董薇竹轻轻揉她脑顶,“栖宝,摸摸毛,吓不着。” 再捏她耳垂,“摸摸耳,吓一会儿。” 像在哄受到惊吓的小孩子。 时栖脑袋倚着董薇竹肩膀,想起寇醉的妈妈,曾经也这么揉过她脑袋,是个很温柔很温柔的阿姨。 时栖到家洗漱后,用拍立得拍好寇醉的学生卡上的照片,夹进日记本里。 日记本写得像手账一样,记下寇醉借她饭卡的日期,记下寇醉今天又做了一次她的骑士哥哥。 躺床上后,时栖翻来覆去睡不着,对下载a这件事,微微动了心。 今天方亦圆说,校霸送她英文原版书这件事,撩神也说过。 撩神,听起来虽然不太正经。 但是好像还真挺有干货的。 至少从目前来看,她没有对林嘉轩有过反感,好像来去几回,就能接受和林嘉轩做朋友了。 而且,寇醉还没有女朋友,她效仿撩神教的攻略,偶尔撩一撩也未尝不可。 时栖终于下载了a,手机号注册登录。 她一直没看过直播软件,冷不丁进入这个页面,有点懵。 没弄懂在哪里看直播,随便点两个视频进去,都是录制好的小视频。 找了半天才找到正在直播的直播间,右上角观看人数还没过千。 也不知道怎么搜索撩神,撩神好像只是大家的称呼,她还不知道撩神的id。 这软件也太难弄了吧,时栖发微信问秦艳娇怎么弄。 秦艳娇估计已经睡了,要不就是出去撒野了,没回她,时栖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微信震动一声响,屏幕在房间里映出浅淡的光。 通知栏闪过寇醉发来的微信:“睡了吗?” 过了半分钟,又闪过一条提醒:消息已撤回。 时栖早上醒来看到一条撤回消息的微信,立即问寇醉:“你昨晚是不是骂我了?” 寇醉没回。 时栖都快到学校了,寇醉也没回。 一直到进班级门,齐博一阵风冲过来,拦住时栖,“完了完了完了,寇哥完了。” 时栖心突突重跳,“寇醉怎么了?” 齐博的表情很瘆人,好似发生了天大的事,时栖一瞬间腿都软了。 齐博摇头“哎呀”叹气。 时栖急得用拐杖戳他鞋,“你快说啊。” “就是,”齐博说,“今早蔡源查寝,寇文被抓到了。我想通知寇哥,蔡源直接把我们几个人的手机没收了。寇哥刚才刚到班级,就被蔡源给逮走了。” 时栖忙问:“人在哪呢,在班主任办公室吗?” “应该是吧,”齐博抱怨嘟囔,“你说这蔡源,怎么就跟寇哥干上了啊,干什么都找他茬。” 完了,蔡源肯定要请家长。 时栖问:“班主任给家长打电话吗?博哥你听到了吗?” “打了啊,”齐博回忆说,“在宿舍抓到寇文的时候就打了。” 时栖紧张,“那接通了吗?” 齐博挠着脑袋,“应该接通了吧,蔡源出去打的电话。” 时栖好怕蔡源给寇醉调班,放下书包就蹦上三楼。 离老远,就听到办公室里蔡源的怒声,“寇醉你行啊,你居然让你弟弟来替你住校,你怎么不让你弟弟帮你念书啊!” 时栖在门口探头探脑,寇文站在蔡源面前低着头,寇醉后腰倚着书柜,姿势看起来懒洋洋的,什么都不怕的混不吝的模样。 寇依心姑姑还没来,里面就他们三个人。 蔡源气得挥手,“等你姑过来,赶紧把你们俩都领走,寇文你回你自己学校念书去,寇醉你也爱去哪去哪,我蔡源的班级不留你了。” 挥手间,蔡源看到脑袋都探进来的时栖,“时栖,你怎么又来凑热闹了!” 时栖正要顺势蹦进去,小辫儿突然被人拽住。 捂着脑袋愤怒回头,待看清眼前人时,瞬间偃旗息鼓,缩着脖子说:“姑姑。” 寇依心戴着帽子,头发上有好几种颜色的颜料,明显连头发都没来得及 洗。 还戴着墨镜,鼻子上有熬夜出的油,可能脸也没来得及洗。 换了衣服,一身运动装,身材高挑,嘴唇很红。 寇依心揪着她小辫儿笑,“栖宝去站旁边一点看热闹。” 时栖乖乖靠边站。 寇依心进办公室,对蔡源问了声好,走到寇醉寇文面前,挨个手指推脑门,语气严厉,“长能耐了,兄弟俩合伙骗老师?我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说着,寇依心对蔡源堆笑,“不好意思了蔡老师,都怪我没管好他们,我把他们俩带回去好好管管,再给您送来。” 蔡源摆手,“还是别送来了,我建议您给寇醉同学调个班级吧。” 寇依心听完定格了两秒,转身就去踹寇醉,“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啊?你说,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寇醉没躲,就那么站着让寇依心踹。 寇文要挡着,被寇依心一巴掌甩开。 时栖看得心疼了,蹦进去喊,“姑姑,您不能打人啊。” 蔡源也没想到这直接就上脚了,挡住寇醉,“家长您冷静冷静,有话好好说。” 寇依心根本不打算好好说,一手扯一个侄子的耳朵,“现在跟我回家,我好好收拾收拾你们!” 时栖反射性捂肚子,“老师,我肚子疼,我请两节课的假,行吗?” 寇依心停住,墨镜下滑,精明的眼睛透过墨镜看她,“想让我送你回去啊?” 时栖狂点头,“谢谢姑姑,正好我坐你车,一起回去吧。” 沉默半晌的寇醉,忽然开口,“在学校好好听课。” 时栖急得拽他衣服,“你别退学,也别调班。” 寇醉没说话,只是对她安抚地笑了笑。 寇家。 寇依心霸占书房,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摘了帽子和墨镜,头发不仅全是颜料,也很毛躁,眼下熬夜的青迹很深,素颜很憔悴。 寇醉坐在寇依心对面,垂眉想着事情。 浑身气场很安静,好像卸下了平日里的一切伪装。 寇依心静静地凝望寇醉,也在寇醉眼下看到了黑眼圈。 这一个月,寇醉好像又瘦了。 寇依心疲惫地叹道:“阿醉,你答应过我的,至少给我考个本科,你不能再这么乱来了。” 寇醉抬眼看寇依心。 这一个月,寇依心也瘦了。 寇醉语气很平静,眉间的情绪也很淡,“我现在赚得很多。” 寇依心反对,“你赚得再多,你也应该先干你这个年龄该干的事。赚钱,是最急不得的事。” 寇醉寡言地说出两个字,“我急。” 寇依心摆手,“再急也不用急这一年,一会儿我给你班主任打电话,就说商量好了你以后都住校,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你出去吧。” 寇醉没动,“我不住校。” 寇依心忽然火了,“寇醉!你逼我发火是不是?欠的那些债不是你一年就能还清的,你现在干的事不能干一辈子,你必须给我好好念书!” 寇醉沉默半晌,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不想欠时叔叔的。” 寇依心头疼得不行,“我明白你心里难受,但是那人情太大了,欠就慢慢还。时栖她爸妈人好,也不会催咱家。” 寇醉在心里摇头,不想欠时叔叔的,不是因为人情太大。 是因为欠了时栖她爸的,他对时栖,就连喜欢都不敢有了。 更别提,他想追,不敢追。 寇依心两天没睡觉,实在没力气和寇醉辩论,给他下最后通牒,“要么回宿舍住,要么回家里住,你自己选,选不好就别出这个家门。” 时栖担心死寇醉了,好怕寇醉挨打。 刚上课就说要回公寓上厕所,蹦回公寓里给寇醉发微信。 时栖:“呼叫呼叫,还活着吗?” 寇醉很快回复:“死了。” “……” 时栖放心了。 时栖:“死了就好,死了就好。” 寇醉发来语音,轻笑着说:“能不能,有点良心?” 时栖不满足只发微信,想了想,打电话给他。 很快寇醉接起来,声音像含着酒似的,“栖宝这是,担心哥哥啊?” 时栖不知怎么,听着话筒里他不正经的声音,忽然走了神。 呆怔了两秒,时栖开玩笑地,说了句真心话:“孙子,奶奶不仅担心你,还心疼你。” “……” 第16章 开撩 寇醉躺在床上, 枕着左手臂, 右手举着一张小纸条看。 纸条上的字迹是卡通的, 横竖不直,圆不隆冬的,方块口字都圈成圆。 ——“栖宝赠予你学霸力量, 巴啦啦小魔仙保佑你”。 后面还有一个哆啦a梦大笑举手的简笔画。 一行字, 加一个简笔画, 这张纸条还真是, 充满幼稚、又让人愉悦的力量。 清晨阳光在寇醉房间窗边落下跳跃的尘, 阳光以及窗棱的格影落在寇醉脸上, 亮的极亮, 暗的极暗。 寇醉举起这张纸朝向阳光,缓缓移动, 蓝胖子举起的手像在跳舞。 时栖最喜欢的就是蓝胖子, 他在她六年级时, 送过她一个毛茸茸的蓝胖子。 时栖向来心大得很, 估计蓝胖子早不知道被她扔哪去了。 也是心大, 竟然还叫他孙子。 他不说, 她可能这辈子都只把他当作,一个普通的竹马哥哥。 或许等她上大学, 谈了好几年的恋爱,才想起来告诉他, 她交男朋友了。 他昨晚问时栖是否睡了, 是因为他记得时栖是个对危险反应慢, 且后怕的人。 她六年级那次,被班长堵在教室里时,以及他出现带她离开时,都没有太害怕。 还抽空和他嘀咕,“为什么你打游戏就不能带着我啊?你都答应我好几次带我了,你每次都把我甩了。我本来都决定不和你好了,但看你今天来班级找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可当把她带上车后,她很安静地坐了会儿,终于把教室里情况那一幕回过味来后,就开始哭。 后怕他若是不到,班长会不会搂她亲她。 时栖吓死了,也怕死了,哭得一抽一抽的。 哭到最后趴在他腿上睡着了,眼泪湿了他一腿。 时栖五官精致小巧,哭起来的样子梨花带雨的好看,睫毛沾着泪,委屈的小嘴抿着,叫人心生喜欢和心疼。 时栖生来就受宠,真得长了一张,连哭起来都好看的脸,真真实实小美人一个。 也是小美人,觊觎她的人,也实在是多。 寇醉正想着时栖中午放学怎么办,寇文在外面敲门,“哥,吃早饭了。” 寇醉把纸条放好,开门出去。 两个月没在家里吃过饭了,寇醉有点恍惚。 寇文接过秦姨蒸的灌汤包,放到寇醉碗里,“牛肉馅的。” 寇依心还在睡觉,爷爷奶奶跟老年团去周边玩了。 寇醉掀开眼皮看了眼今天很乖的寇文,忽然轻笑,“小矮子。” 寇文嘴角绷紧,眼皮咚咚一跳。 直觉寇醉要说烦人的话。 “一会儿啊,”寇醉拖腔拖调地说,“去洗洗脚。” 烦死人了,寇文脸有点红地嘀咕,“我刚才洗澡了,脚不臭。” “谁说你脚臭了?”寇醉失笑,“我是让你来哥房间,给哥踩踩背。” 秦姨听得发笑,“回来就逗小文。” 寇醉看了眼秦姨,叫她和他们俩一起吃饭,忽然想起件事。 “秦姨,糖醋鱼都用什么鱼?” “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秦姨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但也没再打听,就说,“看爱吃什么鱼啊,草鱼,鲤鱼,箭头鱼都行,鳕鱼就不行,容易碎。你想吃吗?想吃中午给你做。” 寇醉若有所思说:“我不吃,就问问。” 寇醉旷课一上午,午休的时候,齐博受到寇醉的重托,护送时栖回公寓。 时栖蹦出教学楼,今天风向正好是从海边刮向学校。 空气中有很浓的海味儿,有点腥,还有海鲜的鲜,空气湿黏黏的。 时栖有点想吃粉丝扇贝了。 时栖脸上出了一层细汗,嘀咕着怂恿齐博,“博哥,要不你带我去寇醉家蹭午饭啊?秦姨做饭可好吃了,海鲜特拿手。” 齐博听笑了,“什么叫我带你去啊?你想去就自己去,我可不去。” 寇醉刚被他姑给带回家,寇醉和寇文估计在家挨骂呢,齐博才不会去闯战场。 时栖早自习时间发微信问过寇醉怎么样了,寇醉说还在协商。 到中午,她还想再问协商得如何,会不会调班和退学,又怕把他问烦了,别再把她当成小事儿逼。 想问,不敢再问。 时栖低头拿出手机,就给他发微信开玩笑,“,如果姑姑揍你,记得自拍一张照片给我呀,比心。” 寇醉回复得很不正经:“自拍哪儿啊?” 寇醉总喜欢发语音,音色比平时低沉,语调懒洋洋的,很慢,很性感的低音,到尾巴时再轻轻上扬。 时栖总感觉他是故意发出这声音逗她的,听得脸红。 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有什么好反问的,理所当然地回复:“拍脸啊。” “啊,那恐怕不行了,”寇醉夹杂着轻细的电流声轻笑,“姑姑向来不打脸,只打身上。” “栖宝,还要看吗?” 时栖想发表情包骂他。 这个人满十八岁后,就好像被从笼子里放出来了似的,总这么不正经。 寇醉的话,难得很密,意犹未尽地逗她,“栖宝想看的话,也不是不行。” “……” 就不能,不耍流氓吗。 齐博忽然拍了拍她肩膀,“时栖,你认识吗?” 时栖顺着齐博的目光看过去,校门口高耸参天的树旁,有七八个人,手里都拎着些东西,正向她走来。 时栖低头打字:“哀家有事要处理,无事退朝吧。” 发送给寇醉,收好手机。 面前的都是她高中同学,为首的班长邰墨,体委孔超,文委苏琳琳。 手里拎的东西,是一些烤肉饮料和零食之类的。 复读班八月一日开学,高三提前半个月开学。 现在八月中旬,她以前的这些同学们,大一还没开学,看起来各个都很放松。 时栖主动对他们招手,“哈喽呀,你们要去烧烤吗?” 邰墨清隽薄瘦,眉间一颗浅痣,人如其名,身上总有种超脱的仙气儿。 时栖和秦艳娇一起探讨过,从来没见过邰墨在学校去洗手间,很怀疑邰墨哪怕在家里吃坏肚子都不会放屁,很不 接地气的那种人。 但是人品极好,也心细,以前班级每次活动,他都能准备周全,照顾到所有人。 邰墨走近了,低眉看时栖腿上的石膏,“怎么弄的?” 时栖瞎掰,“没事儿,被飞机膀子刮了一下。” 邰墨听着一笑,“胡扯。” 时栖笑了笑,正要问他去烧烤怎么经过她学校,苏琳琳忽然很亲昵地抱住她胳膊,“时栖,正好你午休,和我们一起去吃烧烤呀?” 苏琳琳笑得眼睛弯弯,歪头看时栖时,乌黑柔滑顺直的长发落下肩头,飘出一抹清香。 时栖对自己唯一的痛就是矮,才一米五八。 她眼睛斜向上看一米六八的苏琳琳,嚼着口香糖想了两秒,很轻的“啊”了一声。 苏琳琳没明白这个“啊”字是什么意思,但是不打紧,反正就和时栖笑得热情亲密,“你这个暑假都没和我们一起玩了,我们都想你了。” 时栖慢吞吞地点头,才回答苏琳琳之前的问题,“不好意思啊。” 苏琳琳问:“什么?” 时栖声音轻细柔软,“你刚才说什么?” 苏琳琳笑得明媚,“我说和我们一起去海边烧烤啊。” 时栖没说话,只抬起打着石膏的左腿荡了荡。 齐博看出点门道出来,和时栖同学打招呼缓解有一点僵硬的气氛,“大家好,我是时栖同学,齐博。” 邰墨点头笑,“邰墨。” 齐博注意到邰墨看时栖的目光,有点像主人自家的小猫。 含着笑,还很温柔。 “对了时栖,”齐博用余光飘着邰墨,故意说,“寇醉让我把你送到家的时候,给他打电话,我手机没电了,一会儿你告诉他一声啊?” 说完,齐博就注意到邰墨起伏的呼吸停了一瞬。 时栖没觉出齐博是故意的,点头说:“好啊。” 段琳琳敏感地察觉出八卦来,笑问:“时栖是谈恋爱了吗?寇醉是男朋友吗?” 邰墨也望着时栖,不想听到答案的期待。 孔超突然出声,“寇醉?我知道啊,寇哥特帅。对了邰墨,我和你提过,那次我们一起喝锅咖啡,寇哥贼几把帅,特撩,我还给他拔过火罐。” 邰墨笑意不变,好似由衷地夸赞,“寇醉,名字就很有性格。” 段琳琳想起什么了似的,恍然大悟地拍掌,“寇醉,好像听说时栖你有个青梅竹马,是那个男生吗?” 齐博点头盖章,“是啊,俩人一个医院生的,一个生日夏至日,一个生日冬至日,从小一起长大的。” 时栖:“……”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气氛不大对劲儿。 时栖从段琳琳手里抽出胳膊,不紧不慢地对邰墨他们说:“那你们好好玩吧,这个时间退潮了,还能挖到蚬子蛏子玩,再见呀。” 时栖挥手对以前的同学说再见。 没在里面看到秦艳娇,也不意外。 只要有苏琳琳在,秦艳娇准不在。 秦艳娇说话很直,总和她说,苏琳琳婊里婊气的。 听秦艳娇说得多了,时栖多少也有点感觉,也记起一些细节,苏琳琳总会当着男生的面和她亲昵,转身就若有似无地瞪她。 而且,怎么就这么巧,去海边烧烤还能路过她学校。 时栖一蹦一蹦地和齐博离开,邰墨忽然追上她,“时栖。” 时栖回头询问。 邰墨似是思考措辞,过了会儿才说:“周末秦艳娇应该和我们一起再去海边烧烤,你也来吧?复读压力大,你也可以放松一下。” 听到秦艳娇去,时栖松了口,而且也不好再拒绝,“行,那我和小娇一起去。” 邰墨笑了起来,神色轻松愉悦,“周末我带个折叠自行车过去,可以载着你沿海岸线逛逛,不然你脚不方便。” 时栖对除了寇醉以外的事都不敏感,虽然有时候对寇醉的事好像也不太敏感。 一时间没觉出哪里不对劲,时栖点着下巴说:“这主意好。” 时栖被齐博送到了电梯门口,问他要不要上楼一起吃午饭。 齐博真想答应,但不敢。 时栖就没再劝,认真提醒他,“对了博哥,你以后看到刚才那个女生,得绕着她走啊。” 齐博迷茫:“哪个女生?” “……” 齐博的关注点都在邰墨身上,问时栖,“那个大帅哥在追你不?” 时栖迷茫:“哪个大帅哥?” “……” 齐博提醒,“就那个邰墨啊。” “啊,你说他啊,”时栖慢吞吞地嘀咕,“他是大帅哥吗?” 齐博被时栖这么一嘀咕,反口了,“要是和寇哥比的话,那确实不算大帅哥了。你别打岔,我问你,邰墨是不是追你呢?” 时栖眼睛眨啊眨,不记得邰墨有和她告白过,否认说:“没有的,博哥你别和寇醉说啊。” “我和他说什么啊,”齐博吊儿郎当地笑,“我就是感觉他看你的目光不太一样,没事儿,回去吃饭吧。” 寇文被逼着,给寇醉踩了半小时的背。 等寇文听趴着的寇醉再没动静时,才发现寇醉睡着了。 寇文蹑手蹑脚地给他盖了张毯子,遥控器关闭遮光窗帘,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后,他轻悄悄地离开。 出去后,想起寇醉手机,寇文又折返回来,上划着调成静音,再次悄无声息地出去。 离开后再次进来,又往床头柜上放了杯水,俯身看了会儿他哥。 想帮他哥揉开皱着的眉心,没敢碰,怕把他碰醒了。 寇醉难得有空睡觉,这一觉睡得很深很沉。 醒来时房间黑暗得像半夜,睡得口干舌燥,摸到床头柜上的水喝了。 问房间里的智能几点了,才发现睡了六个多小时,现在刚过晌午。 拿出手机,寇醉倚在床头看微信消息。 正要点进时栖的微信,看到齐博新消息的最后一句话,“再不追,就被别人追走了啊。” 房间的窗帘和灯都未打开,寇醉的眼睛只被手机背景光罩着,眸光里黑沉沉的。 齐博发来的信息刷了屏。 “今天中午时栖以前同学路过校门口,有一个小帅哥!” “名叫抬末,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俩字。” “我一看他瞅时栖的眼神,就知道他肯定喜欢时栖!” “还约时栖周末去海边烧烤!” “还要戴折叠自行车过去,载时栖遛弯!” “这才半个月啊,喜欢时栖的就好几拨了。” “也是,时栖长得确实好看。” “我说寇哥,我总觉得你也喜欢时栖吧?” “你不追吗?” “再不追,就被别人追走了啊。” 寇醉眯着眼,眸光深邃而幽深,定定地落在最后这句话上——再不追,就被别人追走了啊。 这行字像魔咒,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寇醉返回去看时栖的微信。 房门突然被推开,外面的日光映进来,房间变亮,然后是端着杯绿色果汁的寇依心的声音,“我睡醒了,来继续讨论你接下来的路。” 寇依心让智能把窗帘打开,拽着沙发椅坐到寇醉窗边,看寇醉深沉的模样,皱眉说:“你这什么表情,有人抢你钱了?” 寇醉神色恢复平常人前时的慵懒,挑眉笑,“谁那么有本事,还能抢我东西?” 寇依心一分钟都不想和寇醉贫嘴,喝着绿汁儿说:“我早上说错了,不是让你选择住校还是住家,应该是说让你选择住校,还是调班住家。你班那个班主任说了,只要你在他班级,就必须住校。” “你考虑清楚了,”寇依心把利弊给他翻开看,“蔡源是三中理科复读班最有名的,人很负责,你在他班级,他肯定能给你盯出个本科。而且栖宝和你一个班,还能帮你。如果调班住家,我会天天骂你,你还不一定能考上大学。” 寇醉没说话,低头看手机,齐博的最后一句话像一句提示语——再不追,就被别人追走了啊。 寇依心放下杯子,整个人陷进沙发椅里叹息,“你姑我,曾经喜欢过一个男同学。当时我戴牙套,还胖,总想摘了牙套,减肥瘦下来后,再去亲近他。结果可想而知,就是错过了。这和你上大学一个道理,就算你现在月收入百万,等你以后后悔时,就已经错过了。” 寇醉仍没说话。 寇依心和侄子掏心掏肺,“我不想拿你妈的事给你压力,不想提她让你难受。但是你知道,我三年前本来要结婚的,结完婚和他一起出国,但是因为这事儿,也分手错过了。我知道你着急还钱,但真不差这一年,你就当作是还我的人情,借我一年时间,让我心里好过一点。” 寇醉终于抬头,想到了什么似的,很毁气氛地笑了声。 寇依心皱眉不悦,“你笑什么。” “我笑,”寇醉拿起另一只枕头抱在怀里,偏着侧颜笑,“姑姑你,好像没戴过牙套,也没胖过。” “……” 寇依心忍住掐死寇醉的冲动,没好气地最后问他,“说吧,是调班还是住校。” 寇醉低眉顺眼地把玩着手机,一圈一圈地转着,窗外阳光在地上的影子变幻了位置。 想起时栖在蔡源办公室里,急得拽他衣服,嗓子紧得声音有些抖,“你别退学,也别调班。” “行吧,”寇醉蓦然露出一抹心甘情愿般的笑,唇线的弧度似有春色,“不退学,不调班。” 时栖晚上终于在秦艳娇的一步一步的指导下,关注上了撩神。 撩神的id是一堆胡乱排列的英文字母。 怪不得她那天没找到。 说好的每晚都直播的撩神也没直播,只有一个录制好的小视频。 时栖点开看,很诧异地发现撩神戴的面具是蓝胖子。 是直播时的那种录制小视频,撩神背景是一片白墙。 他坐在看起来很舒服的真皮太空舱沙发里,坐姿很随意,有点散漫。 只说了一句话,“谢谢,关注我啊。” 声音含笑,是好听的广播音,音色低沉,尾音轻轻向上翘着,很简短,轻飘飘的,有点令人意犹未尽的好听。 时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人的语气和寇醉好像。 但是寇醉的声音还是有少年气息,像清泉一样舒服。 这个撩神的声音,听起来年纪大一些。 时栖觉得这样缓慢而轻撩的一句话,和寇醉说的“谢谢,小美人啊”特别像。 寇醉是不是也偷偷看撩神直播了?还故意模仿寇醉? 时栖脑子一抽,就给寇醉发了条微信,“,你没事儿的时候看直播吗?” 感觉自己的语气好像有点刻意,她就又加了一句话,“听说好多直播小姐姐都长得好好看。” 寇醉发来语音,“我说,我宁愿你叫我大侄子。” 时栖:“那我叫你寇寇,你别跑题啊,你看直播不?” 寇醉发来文字,看起来很鄙视直播软件,“不看,低俗。” “……” 时栖心说如果寇醉不看直播的话,那可真是天生的情种啊,不然怎么就总在不经意间,就把她给撩到了。 另外,依然想问寇醉和姑姑谈得怎么样了,还是不敢问,怕他嫌她聒噪心烦。 时栖返回软件看撩神主页,撩神还是没直播,就向秦艳娇要了正在直播的主播号,无聊地看了看。 一个女主播说:“撩纯情女孩最好办了,对着女孩耳朵吹气,暧昧地说一句‘你真好看’,女孩耳朵准红,女孩的耳垂很敏感的。” “但是这个就比较分长相和分寸了,帅哥怎么撩都会让人心动,要是丑一点的,就很容易过头和油腻。不过话说回来,女孩在男孩耳边这么做,也八成能撩动,男的敏感的是耳朵后面那块儿。” “撩神说隔靴搔痒最撩?这撩神是不是处过百八十个对象啊?开玩笑开玩笑,可别让撩神知道我说他坏话。” 时栖听着揉了揉耳朵,要对着寇醉耳朵吹气吗? 算了,不敢。 ……不要算了,要不就试试? 虽然寇醉现在只把她当好玩的妹妹,或许她撩了以后,寇醉就动心思喜欢她了呢? 秦艳娇每天资讯很多,忽然和时栖八卦,“我日,听说有个搞户外直播的小网红,已经追到撩神了!才追了半个月,就追到了!” 时栖很客观地嘀咕,“那这个撩神,应该不是什么好男人吧?” 秦艳娇都要被气死了,完全把撩神当爱豆了,“撩神肯定是好男人啊,不正经的是那个小网红!” 时栖很大胆地猜出来一件事,“ 撩神今晚没直播,难道是在和小网红约会?” 秦艳娇咆哮:“绝!对!不!可!能!” 时栖心疼地叹息,可怜的小娇娇,居然被一个戴着哆啦a梦面具的男人,给撩得失去了理智。 她肯定不会。 时栖第二天到班级,第一眼就是看寇醉的座位有没有人。 结果是没人。 时栖翻出物理习题,一道又一道地,圈出一百道题。 寇醉如果真调班了,她就去他新班级,跟在他屁股后,让他给她讲题。 晨读休息时,时栖继续圈题,忽然就用余光,瞥到从前门走进来一个人。 腿很长,步伐迈得气定神闲,一步又一步,停在她面前。 时栖满心欢喜抬头,果然看到是寇醉。 头发蓬松柔软,看起来精神不错,眼睛下面的乌青变浅,含笑的眼睛里,亮晶晶的。 时栖高兴得脸颊变得粉红,“班主任不给你调班了?” “嗯,”寇醉坐在时栖桌子上,支着长腿笑着打量她,“看起来,栖宝很开心啊?” 时栖顿时不敢表现得太开心了,嘟哝出一句不着边的话,“这不是,你不走的话,不就可以陪我上厕所了吗。” 同桌方亦圆趴桌子补觉,听着扑哧一声笑出声,乐得肩膀直颤。 时栖有点不好意思了,用笔推寇醉的膝盖,“再见。” 寇醉很配合地故意地给她弹了个膝跳反应,优哉游哉地踢了她一脚。 校服裤子特容易沾灰,时栖拍裤子,“你干嘛。” 寇醉慢悠悠地说:“栖宝,是不是忘了点什么事?” 时栖不记得忘了什么,眼睛眨啊眨地看他,“我不欠你钱吧。” 寇醉递出掌心,指尖向她勾了勾,“还我耳机。” “哦……” 时栖掏出书包来,抱着书包在里面翻腾耳机。 有一点不太想还他,留着耳机,是要下次去后排找他时的理由的。 不然下次想找他说话,都不知道用什么理由了。 时栖看到小兜里的耳机黑线,轻抿了下嘴,抬头说:“我好像落在家里了,我明天给你带来。” 寇醉若有所思地挑眉,“落家里了?” 时栖用力点下巴,“是啊。” 怕寇醉再问出什么让她不打自招的话,时栖再次推他膝盖,“快上课了,你回去吧。” 寇醉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而轻笑,“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骗我。把书包给我,我找找?” 时栖顿时心惊胆战,撒谎时脸红耳朵也红,“我骗你干什么呀,我长这么大,都没骗过人。” “那你这句话,”寇醉缓慢说,“就挺不可信的。” 时栖没有和他理论的勇气,嘴唇动了又动,没发出声音来。 他怎么一来上学,就这么气她啊。 寇醉继而又拉长了调子说:“以前你总说哥哥丑,这不就是骗人吗,你见过比哥哥还帅的人?” “……” 这个人,怎么一大早,就来自恋啊。 时栖违心地说:“大侄子,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低调一点。” 寇醉坐在她桌子上,轻翘着二郎腿,自上而下地睨着她,“那你说个人出来,比哥哥还帅的?” 时栖第一反应是四大美人,这不对,得是男生。 再去琢磨那些明星,可明星上镜都修图或者上粉了,纯素颜的话,可能皮肤都有小坑坑,鼻子上的毛孔可能也会很大。 她仰头看寇醉,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寇醉真的是无论骨相还是五官皮肤,都是顶尖尖的。 他皮肤也好,除了熬夜时眼下会有点泛青,没有半点瑕疵。 不仅有好看的骨相,还有好看的皮囊。 时栖脑袋里忽然冒出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啊”了一声,寻到了一个看似是正解的答案,“我以后的男朋友,肯定比你帅。” 时栖简直觉得这个答案绝妙,违心地仰头说:“哥哥,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肯定是,比不过我以后的男朋友的。” 寇醉轻轻眯起了左眼,眼睛变得狭长,有一缕晦暗不明的眸光,轻溢出来。 时栖不知道怎么的,就有点怂了。 本来还琢磨要不要趁机像那个女主播说的,装作不经意地在他耳边说话,向他耳朵里吹气的。 但是此时怂得不行,第三次推他,“要上课了。” 寇醉从她桌子上下来,仍是没走,俯身看她的物理题,“画哪道题了,下课我给你讲。” 寇醉语气忽然变得正经,时栖反而思绪有点乱飘。 要像那个主播说的,试试在寇醉耳边吹气吗? 时栖这么想着,就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这么一站,还真就距离寇醉的左耳很近,都能看清他耳廓上的小小绒毛。 寇醉侧眸看她,时栖的目光好像胶着在他耳朵上,他有点意外地问:“你看什么?” 时栖深呼吸,探着脑袋靠近他耳朵。 她靠近,寇醉就向旁边躲,好像感觉到有气息轻扑在他耳边,很防备她的样子向后仰,“时栖?” 时栖心跳很快,冲动站起来后,再坐回去好像容易打草惊蛇。 就红着脸硬撑着说:“你别躲,有悄悄话和你讲。” 寇醉眼里闪过对她的怀疑,好似是怀疑她要恶作剧,不靠近她,反而直起了腰,“你可以给我发微信。” “……” “我没有恶作剧,”时栖小声说,“真有悄悄话要讲。” 寇醉迟疑,“你上一次要在我耳边讲悄悄话,是突然在我耳边拿哨子吹了声口哨。” “……” 是她干的。 时栖突然就不知道怎么撩了,也不知道怎么圆场。 时间定格好一会儿,时栖伸手扯了下他耳朵,嘀嘀咕咕地说:“好像,有耳屎。” “……” 气氛有点僵硬和尴尬。 时栖鸵鸟地坐回去,心说那个女主播太不靠谱了。 寇醉转身回自己的座位,轻轻揉了揉,不易令人察觉的,变烫的耳朵。 第16章 耳朵 向寇醉耳朵吹气失败, 时栖换了个古老的小九九。 生物老师在上面讲课, 时栖在桌子下面, 悄悄用一张一百块钱,叠心。 一会儿下课把心给他,就说她刷了他饭卡里的一百块钱, 是要还他钱。 如果寇醉问她为什么叠成心, 她就说, 害怕他熬夜猝死, 给他一颗心留作备用。 时栖被自己的聪明机智给逗乐笑出了声, 笑声很轻很细, 充满了愉悦。 方亦圆歪头看她, 轻歪着嘴使眼色。 时栖没懂,无声问“啊?” 下一秒, 脑袋被一只粉笔给打了。 时栖捂着脑袋抬头, 生物老师瞪她, “时栖, 你怎么总溜号!” “……” 她是学霸啊, 为什么老师们还都管着她。 时栖小声辩解, “老师,我没溜号, 我就是在,思考。” “你思考什么你说说, 还能思考笑了?” 时栖感觉是班主任和老师们商量好的, 唯恐她明年考试不再是状元, 就死盯着她。 时栖识时务,“老师,我错了,再也不笑了。” 后排传来一声轻笑,声音很熟悉,看热闹似的,带着点幸灾乐祸。 时栖回头瞪过去,寇醉没趴桌子睡觉,手托着下巴歪头看她,唇角弧度勾得很大。 像在笑话她——原来学霸溜号也会被抓啊。 时栖懊恼地瞪他一眼,把叠好的心扔进书包里。给什么心,不给了。 而后抬头对老师眨眨眼,双手叠在桌子上,乖巧听课。 课间操时,教室剩下时栖,和寇醉。 寇醉获得主任特权,可以在教室陪时栖。 时栖低头刷题,假装这教室里就她一个人。 没一分钟,挺坏那男的坐到了方亦圆的位置上,椅子划地发出嘎吱的声音。 一只咖啡色保温杯落在时栖桌子上,有香醇的咖啡在她周围弥漫。 是她给寇醉带的那两盒咖啡的味道。 然后是她送他的错题本,落在她眼前。 修长的手指敲了敲上面的一道大题。 他声音正经,同时还忍不住在笑,“体委,学委来问你题了。” 时栖眼睛一点点地变大,挪到他脸上。 再一点点地挪到面前的本子上。 这是她的物理错题本,她清清楚楚记得,那天在二手书店,她的物理笔记本,被人给买走了。 她还蹦出去追,不仅没追回来,她还被那四个分别是骷髅头,小脏辫,叼烟男和绿巨人给吓退了。 “哥哥,”时栖不可置信地说,“你是去抢劫了吗?” 寇醉趴在桌子上,仰头看她,“是啊。” “我没跟你开玩笑。”时栖低头看他,从他脑袋下面抽出笔记本。 上面有她的名字,还有她的笔记,时栖确认就是她的笔记本,“你从哪儿弄来的啊?” 寇醉仰视着她震惊又茫然的目光,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很圆,上下唇微张,能看到她大惑不解到卷起的小舌尖儿。 寇醉舌头轻扫了下泛干的嘴唇,说实话,“买的。” “……” 这实在是废话了。 “那你是在哪里买的?” 寇醉回忆交易地点,依旧诚实,“在一个挺好看的人那里买的。” 时栖想起二手书店的店长也说过那个人好看,这么一想,寇醉能再把她的笔记本买回来,还挺缘分的。 时栖的高兴都写在脸上,笑得苹果肌鼓鼓的,“,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什么?”寇醉配合地笑问,“说明缘分?” 是超级缘分。 不过时栖不太想承认,怕气氛变得怪怪的。 很犹豫,想试探地戳破小心思,又怕戳破了,他就再也不逗她玩了,还躲着她什么的。 时栖笑着说:“不是啊。” 寇醉挑眉。 时栖翻开笔记本,给他圈了一道涵盖多章知识点的大题,“这说明在我的教育下,你肯定会考上大学。” “……” “来,这道题,”时栖拿出白纸,兴奋说,“我给你讲一遍,你再给我讲一遍啊。” 时栖的声音很细软,她从小就是这个声音,柔软的像一口咬在上。 讲题的时候,偶尔会一句话重复两遍,把他当作三岁小朋友哄似的。 知识点和出题点一条条列在纸上,字迹小巧娟秀清晰,每一条讲给他听,还要他背下来重复一遍。 寇醉认真听着,实在忍不住逗她,“时栖老师,这步我没听懂。” 时栖当真了,“哪步?” 寇醉伸手指向第五行的式子,“这步。” 同时时栖也伸手指,“这步吗?” 时间忽然静止。 两个人指的是同一个地方。 时栖的食指的指尖恰恰好的,落在寇醉的食指上。 触电一样,有酥酥电流传到时栖手指上,连着飞快地传到了脸上。 只一瞬的功夫,时栖一触即离,仍是烫热了脸。 寇醉也似是怔了一瞬,在时栖收回手指后,他食指轻轻蜷缩打了个弯。 耳朵一圈不易察觉地红了。 暧昧的气氛恍惚只是瞬间,不知道谁先打破这很小的尴尬,继续讲题。 寇醉趴在桌子上,手背捂着泛红的耳朵,侧头看她,很认真地听着。 时栖的不自然也没有持续很久,在寇醉反复问了她好几遍同个问题后,忽然觉察出不对劲儿。 时栖很沉重地叫 他,“。” 寇醉抬眉看她,终于受不了这个女性化的昵称,安静了有一分钟。 缓慢开口,“屎屎。” “……” 太难听了啊。 时栖建议,“,你可以叫我栖栖。” 寇醉:“屎屎。” 时栖气得打他脑袋,“啪”一掌拍过去,“太难听了!!!” 寇醉被打也没躲,反而愉悦地笑,“我觉得,还挺好听的。” 时栖抿了抿嘴,明智地换个称呼,“哥哥。” 寇醉满意,“嗯,小美人。” “哥哥,”时栖不和他计较屎屎这个昵称,很认真地问他,“你脑袋被飞机膀子刮了吗?” 寇醉:“?” “不然你,”时栖指着笔记本说,“为什么,开始认真学习了?” 寇醉懒洋洋地笑,“我这不是在,为了能陪你上厕所而努力吗?” 时栖捂住胸口,“寇醉,我现在有点慌。” 寇醉:“?” “我觉得,你在算计我一个天大的事。” 寇醉失笑,“我能算计你什么,算计你钱,还是算计你美色啊?” 时栖这么一想,确实,也没什么好算计的。 可还是不对,时栖悄悄挺了胸。 她有钱又有美色,怎么就不值得算计了。 还,挺想他算计一下她的。 寇醉视线一瞟她忽然挺直的侧腰,再落到她白皙清透的脸上,落在她左眼的下方。 眼神忽然变得暧昧。 时栖脑袋往后仰,心跳漏了好几拍。 寇醉抬手,逐渐靠近她左脸,蓦然传来一股热浪。 时栖紧张得脸上的神经都在跳动,“你干嘛?” 寇醉挑了下眉,指尖继续向她脸颊方向伸过去,“劫个色?” 时栖心口一窒,呼吸也屏住,教室里的风扇静止,脸周变得很热。 在寇醉即将要碰上她眼睛下面粘着的那根长睫毛时—— “时栖,寇醉。”突然班级前门被人敲响,“你们俩干什么呢,过来我办公室。” “……” 间操时间,不知道蔡源怎么突然回来,还要两个人去三楼他办公室谈话。 蔡源很体贴地让小瘸子时栖坐在椅子上,寇醉则站着。 寇醉在家里真的是补足了觉,脸上没有困意,没有眼睛半睁半闭的睡不醒的模样,很精神,像要作战前的那种精神。 显得五官轮廓,也都分外分明的俊朗。 时栖率先打破寂静,“老师,我没早恋。” 偷瞄了眼寇醉,她告状,“但是寇醉早没早恋,我就不知道了。” “……” 寇醉一瞥她,轻启嘴唇,“屎屎。” 蔡源一本书拍在办公桌上,“谁问你早没早恋了,我问一百道题的进度!时栖,你说,寇醉学会多少道了!” 时栖松了口气,含糊地说实话:“进度大概就是,百分之一。” 蔡源:“……” 所以就是一道题。 寇醉站姿笔直,自上向下俯视时栖,递给她一个“小兔崽子你很行”的目光。 而后,寇醉老实地看向蔡源,“老师,我痛改前非了,会尽快完成。” 蔡源给时限,“十天。” 寇醉接受,“好。” 蔡源语重心长地说:“既然你和我亲自做的保证,我希望你就能做到。” 说着蔡源话锋一转,“还有你,时栖,你不是他小秘书,你再帮他作弊,我就……” 时栖觉得班主任应该威胁不出来什么,乖巧眨眼,“老师您说。” 蔡源续道:“就等你腿好了,我让你天天跑一千五。” 好狠。 时栖小声地大义灭亲,“老师,我再也不帮他作弊了。要不你让生物化学老师也都给寇醉留一百道题吧,月考他理综没准能考一百五。” 蔡源挥挥手让俩人出去,“先把这一百道题解决明白了。” 寇醉意味深长地看了时栖一眼,转身先出办公室。 随后时栖跟着蹦出去。 时栖关上蔡源的门的一瞬间,就怂了。 怂得不敢看寇醉的眼睛。 瞥到寇醉等在旁边的大长腿,时栖拄着拐杖准备先走一步。 忽然她肩膀上方多了个脑袋,然后是寇醉压低了的声音,“栖宝啊。” 温热的气息轻吹着她敏感的耳朵,混合着空气中细碎的电流,一并拂在她耳边。 时栖后颈和耳朵瞬间酥麻起来,后背僵住,好似她只要轻轻一动,他嘴唇就会擦过她耳朵。 心跳好快,好似马上就要蹦出身体。 寇醉与她离得极近,有短发碰到了她脸颊,吹拂的气息缓慢而悠长,“无情的小叛徒。” 然后,他嘴唇下移,靠近了她脖颈,“我可真想,一口咬死你啊。” “……” 明明是句狠话,时栖僵硬地听着,忽然绯红血色猛地烘染红她了耳朵和双颊。 时栖蹦回教室,脸上的血红色还没降温,像跑了一千五后的潮红。 方亦圆看见时栖脸红的样子,诧异问:“时栖,你发烧了?” 时栖双手捂脸摇头,又点头,“可能有点发烧。” 寇醉太烦人了,怎么那么烦人。 方亦圆看桌上的咖啡色保温杯,“这是谁的?是寇醉的吗?” 是寇醉的,时栖从方亦圆桌子上 拿到自己这边,拧开盖子看,有很好看的咖啡颜色,和很香的咖啡味儿。 有点像个偷偷做坏事的小孩,时栖嘴靠近他的水杯,很轻地抿了口咖啡。 方亦圆:“?” 咖啡很香,稍有一点点酸涩味儿,里面又夹着点甜。 时栖歪头对方亦圆认真说:“没毒。” “……” 相处半个多月,方亦圆了解些时栖脑回路,反正就总是答不对题,题不对路。 方亦圆喜欢八卦,注意到个小改变,“我怎么感觉最近这几天,都是寇醉来找你了呢,不像刚开学那阵都是你去找他了。” 时栖不客气地用寇醉保温杯喝咖啡,嘴唇沿着杯子转了一圈地喝着。 回忆着,好像是自从她给他发了那首《对不起》儿歌的第二天早上,他就给她带了沙拉玉米粒和热三明治的早餐。 所以,寇醉应该还是很在意,她当时没陪着他的。 时栖回头看寇醉,寇醉也刚好在看她。 时栖吓了一跳,赶紧转头看黑板。 时栖喝过咖啡后,一小天都特别精神,刷题刷得入了迷。 下午逼着寇醉给她讲明白两道题后,就翻出书桌里的冰与火之歌看。 刚看两行,方亦圆推她胳膊,“校霸又来了。” 林嘉轩的寸头好像更短了,显得更精神,眼角的疤好像也更明显,气场看起来坏坏的。 时栖抬头看他,眨出了一个“你有什么事吗”的眼神。 林嘉轩没进来,就倚在门口,扬着下巴问:“过两周我们有篮球赛,你要不要来看?” 时栖好奇,“高三还有活动吗?” “有啊,没点活动的话,我们不得累死。” 时栖对篮球赛是真的感兴趣的,以前就喜欢和秦艳娇一起凑热闹去看校篮球赛。 学校还有校庆一些活动,她也喜欢看,偶尔别的学校有活动,也都去。 有点青春很有劲儿没地方使,就什么都喜欢参加。 但是如果去看校霸打篮球,就有点怪怪的了。 时栖不好意思地说:“恐怕不行了,我可能没时间。” 林嘉轩吊儿郎当地笑了笑,完全明白时栖在担心什么,“我是替补,不一定上场,不是让你专门来看我比赛,就是让你来看比赛放松放松。” 林嘉轩没串班进时栖班级,时栖也腿脚不便没站起来,而且还怕被同学们误会,就这么隔空对视着。 时栖对林嘉轩不反感,就是因为林嘉轩进退特别有度,不会让她不自在。 听到林嘉轩说他不一定上场,时栖真就放下心了,“行啊,哪天?” 林嘉轩对时栖改口也没笑话,笑着回答,“九月的一个周末吧,现在还没定是哪天。” 林嘉轩身上有股潇洒劲儿,得到时栖的愿意,就对她挥挥手走了。 林嘉轩走后,时栖托着下巴又看了会儿门口,不知道三中的校庆是什么时候,也想凑热闹看看演出活动。 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她小辫儿突然被后桌揪了一下。 时栖后桌是个戴眼镜的内向男生,还从来没拽过她头发。 时栖回头,再次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坐这儿的啊?” 寇醉坐在她后边,左手敲着他的保温杯,眼睛半睁半闭着,很懒散的模样。 脸上也没什么笑意,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嘴里嚼着泡泡糖。 “我啊,”寇醉把下巴搁在保温杯上,掀开眼皮看她,“在刀疤男出现在你班门口的时候,我就坐这儿了。” “……” 时栖觉得寇醉情绪不大对劲儿,好像自己早恋被他给抓了现场似的。 “你干嘛这么看我,”时栖先下手为强,“也有好多女生在后门找你啊,我还看到有女生给你送巧克力呢,我都没和寇依心姑姑告状,你刚才还吓到我了。” 寇醉乜斜着她,语速慢,还没什么情绪,“你不觉得,你话有点密?” 时栖闭嘴,又闭不住,“你坐这儿干嘛?” 寇醉盯着时栖讪讪的不自在的模样看,看了会儿,感觉出她那想解释又不敢解释的犹豫,露出些笑意,“这周末有事吗?寇文找你补课。” 时栖嘀咕,“有点事,可能没时间。” “什么事?” “就是有点事。” 要和秦艳娇邰墨他们去海边玩,就怕他又追问都有谁。 面对寇醉,像面对她爸爸似的,藏着掖着不敢说一起玩的有男生。 “啊,”寇醉吹了个泡泡,牙尖嚼破泡泡,“噗”的一声响,“那寇文真惨,他的小栖姐现在都不爱给他补课了。” 时栖连忙摇头,“不是的。” “嗯?” 时栖心虚,“是要和以前同学一起去海边烧烤。” 寇醉追问:“有男生?” “有。” “呵呵。” “……” 寇醉手指轻扣着桌子,节奏莫名和时栖的心跳频率相同,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直到寇醉手指敲桌忽然停止时,时栖心跳也跟着停了拍。 寇醉说:“那我和你一起去海边吧。” 时栖:“?” 时栖心说她和以前同学聚会,他跟着是什么情况啊。 “有阴谋,”时栖伸出小拇指指他,“,你肯定有阴谋。” “屎屎,我没阴谋。” “……” 寇醉轻笑着说:“我这不是担心你早恋么。” 寇醉拿着保温杯起身,杯底戳她脑门,开玩笑似的说:“栖宝长这么好看,哥哥啊,都担心死了。” 时栖低头捂脑门, 感觉被他保温杯给戳出了个圆印。 想了想,仰头看他,“哥哥长这么好看,妹妹啊,也担心死了。” 寇醉听得弯唇一笑,心情好似瞬间好了不少,窗外夏花都开了。 寇醉轻笑说:“屎屎真棒。” 时栖:“……” 周六下午回家,时栖做好准备迎接周日的海边烧烤。 向背包里放了好几种防晒,和秦艳娇约好一起去海边的时间,再问邰墨她需要买些什么。 晚上的时候,习惯性地点开直播a。 近两天,撩神都没直播,有些主播在讨论撩神是不是要退出直播了。 所以时栖也没对撩神能直播抱有期待。 但是很意外地,竟然看到撩神在直播! 时栖莫名有点兴奋,躺进浴缸里,把手机直播投屏到浴室电视上,很悠闲地看直播。 撩神还是戴着哆啦a梦的面具,坐在舒服的沙发里,姿态慵懒。 下面评论闪得很快,公屏上则在狂刷大礼物。 进入提问环节,时栖盯着评论看,还没看清楚都问了什么问题,撩神缓缓发出低若泉水清流的声音,“看到新榜一,问怎么撩青梅竹马,我想想啊。” 时栖不明白榜一是什么意思,但是躺着的身体瞬间坐直,调遥控器加大音量,紧紧盯着撩神。 撩神的画面却像是卡了,面具低下了头,画面顿住。 但是页面里的评论和送礼物的没有间断,他直播间的音乐没卡,隐约能看到他绵长的呼吸。 过了两分钟,他抬起头,轻笑着说:“青梅竹马啊,算是我半个死穴。” 时栖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评论里好多人在刷—— “是当局者迷吗?” “原来撩神女朋友是青梅竹马啊?” “撩神居然也有死穴。” “青梅竹马啊,”撩神轻缓着说,“最难判断的,就是对方喜不喜欢你了。” 时栖狂点头,撩神说得对。 “但是,也不需要试探对方,是否喜欢你。” 时栖不太懂,为什么不试探?肯定要试探啊。 “直接撩吧,”撩神声音好像没有很沉稳,似是有点不确定,“对方喜欢你,撩完就更喜欢了,近一步就是戳破和谈恋爱。对方不喜欢你,就撩得对方喜欢你。” “和青梅竹马,是不能急的。突然加速,会容易让双方都尴尬。所以可以迂回,先扫除对方周围的你的障碍。” 时栖觉得这有点像理论教学,不算是干货。 想发评论让他具体举例,她要学的就是要怎样撩,撩的具体动作。 撩神这样也太让她失望了。 正要关闭直播,她忽然听到撩神款款而谈,“青梅竹马么,已经很了解对方,散发魅力令对方着迷而怦然心动不太现实。如果经常同进同出,” 撩神不太确定似的建议,“就增加肢体接触吧,让对方为你心跳加速。” 时栖顿时精神,干货来了! “比如坐一辆车时,倚在对方肩膀上打盹儿。去对方家里吃饭时,一起挤在厨房里做饭洗碗。在沙发上一起看电影,打打闹闹。重点在于肢体接触,耳朵,腰,腿窝,脚心,都是敏感的地方,在接触当中,要让对方心跳加速。” “各位,一定要注意适度,不然就是油腻和骚扰了。”说着,撩神低低地笑,“青梅竹马这个范畴,我真得不擅长。” 有人在评论里问撩神: “撩神是不是在追青梅,还没追上啊?” “但是撩神不是只要出手就准上手的吗?” “撩神追不上,我们就要脱粉了啊。” 撩神的面具在镜头前又停顿了两分钟。 过会儿,他才轻笑着说:“倒不是我手段不行,实在是,我的青梅有点蠢。” 时栖:“……” 那这青梅得蠢成什么样啊?心疼撩神一秒钟。 临睡前,时栖把寇醉说的话记在了小本子上。 反复看这三条常见的小干货,发现这个在车上倚对方肩膀睡觉这事儿,她明天好像就有机会了。 撩神有句话说得有道理,不要试探,直接撩。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时栖叫李阿姨开车送她,先去接秦艳娇。 秦艳娇看见时栖坐在后面,她也要和时栖坐一块儿。 时栖很认真地说:“我和寇醉有话说,小娇你坐前面。” 秦艳娇反射性八卦,“要说什么呀?” 时栖拿出错题本,一本正经举起来,“讲题。” 再去寇醉家接寇醉。 寇醉站在小区外等着,离老远就看见了他身影,身姿挺拔而身高颀长。 时栖知道他和寇文小时候接受的教育是很严格的,不仅有教养,从小对体态方面都有专人培养,很有绅士而沉稳的气质,而且初中时就总和寇叔叔出席一些活动,涵养与谈吐也很得体征服人。 时栖对他身上散发出的魅力气质,真的没有半分抵抗力。 寇醉好似又熬了夜,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时栖打开车窗,探出脑袋叫他,“看起来你好困,要不你在家睡觉吧?” 寇醉绕过车身,开门上车,“不用。” 时栖心里有小九九,那就不劝他了。 寇醉和秦艳娇和李阿姨说了两句话后,轻打着哈欠,望向窗外。 时栖悄悄深呼吸,故意脑袋往前面两个座位间谈过去看,屁股也跟着悄悄往他那边挪。 挪得离他近了以后,装作不在意地向后靠过去,准备寻找时机倚他肩膀装睡。 但是时栖刚向后靠好,寇醉就向她靠过来。 他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脑袋不偏不倚地,枕在她肩膀上。 第17章 正妻范儿 这超纲了。 和时栖想象的, 完全就是, 拿反了剧本。 时栖僵硬的像块雕像, 敛着呼吸不敢动弹。 寇醉脑袋枕在她肩膀上,随着车行有缓慢的起伏,时栖的肩膀也感受到浅浮的压力。 他的短发, 不时地碰到她的耳朵, 令她耳朵酥酥痒痒的。 这个肢体接触, 实在太近了。 时栖小心翼翼地歪头, 垂眼看他, 用沙沙的气音小声问:“睡着了?” 寇醉没回答, 呼吸很沉, 睫毛都没有颤。 寇醉的眼睫毛好长,也翘得根根分明, 贴着下眼睑, 像画家画上去的。 时栖转头间, 鼻子轻碰到他脑顶的头发。她轻轻吸气, 闻到她喜欢的好闻的洗发水的味道。 再仔细闻, 好似能闻到他清早在浴室里冲凉时的潮湿水汽味道。 寇醉身上的味道, 总是很好闻,比香水味淡, 淡得恰恰好的令她闻着总是意犹未尽。 时栖忽然有点庆幸,寇醉倚着她肩膀睡着了。 像是一场从不敢想象的画面突然实现, 让她在心底忍不住雀跃。 寇醉心理年龄很成熟, 她总觉得寇醉喜欢的女生, 是大三大四很优秀的学姐的类型。 所以从天而降的这一幕,她格外珍惜。 看寇醉熟睡着,时栖轻手轻脚地拿出手机,调成静音后,自拍了一张他睡在她肩膀上的照片。 隐藏在相册里,时栖的眼睛眨了眨,眼里有欣喜,也有不易察觉的小小失落。 他就像博物馆里的一件好看的珍品,每个人都羡喜他赏心悦目的外表,了解他内心的人几乎为无。 也是一件她不可能得到的珍品。 车停在海边的停车场时,秦艳娇先下了车,时栖坐在后面犹豫怎么叫醒寇醉。 都有点想陪他在车里睡觉不去玩了。 寇醉自己慢慢醒了。 时栖感觉到他脑袋在动,立即肩膀一耸一耸地推他,“收起小桌板降落了。” 寇醉有那么几秒,没反应过来在哪里,偏头看到窗外不远处卖泳圈和冷饮的摊位,才反应过来。 他按了按脖子,想到什么似的,忽然轻笑,“真别说。” 时栖:“什么?” 寇醉笑,“你这个小桌板,还挺好用的。” 时栖忍住想把他扔进海里的冲动,“你每天晚上忙的事,是在工地搬砖吗?” 寇醉歪头想了会儿,“差不多吧,工作性质还挺像的。” 时栖正要问是什么工作性质,寇醉慢吞吞地说:“都是为人民服务的活儿。” 时栖听得吓死了,“,你不是在红灯区出卖色相吧?” 寇醉没说话,开门下车后,手撑着车门俯身对她笑。 笑得有点媚。 时栖正捡脚踏垫上的拐杖准备出去,猝不及防对上他妩媚的笑,心下顿时漏了好几拍。 匆匆在他脸上移开视线,时栖推门嘀咕,“笑屁啊。” 寇醉笑得诱人,“笑屎屎啊。” “……” 时栖蹦下车,呼吸着海边的海水腥味儿,莫名感觉闻到了屎味,气得想把他踹进海里。 回头要叫寇醉走,感到肩膀上多了个脑袋。 和那天在蔡源办公室外一样,突如其来地就靠近了她。 气息在她耳边像海浪一样,接连不断地荡到她耳廓、耳蜗、耳垂上。 时栖面上镇定自若,目不斜视看前方的海,“阁下有事吗?” 寇醉轻笑着,他眯着的眼睛,紧盯着她的侧脸说:“你刚才不是说我是在红灯区卖色相的么。” “那这样吧,”寇醉下巴轻轻下移,落到了她肩上,缓声说,“等我卖够了,给自己赎了身,就给时栖公子做小老婆,怎么样?” 时栖脸蛋轰地红了,完全没想到他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就是特别不正经、轻佻、风流到,让她无措。 时栖嘴唇抿了又抿,红着脸憋出一句话,“娶你做小老婆,时栖小公子脑袋上面能种出一片大森林。” 大森林。 寇醉在她肩膀上想了两秒,轻声笑开。 “怕被绿?” 寇醉从她肩膀挪开,仔细琢磨说:“我都没嫌弃时栖小公子三妻四妾呢,我多有正妻范儿啊。” “???” 时栖不可置信问:“不是,我什么时候三妻四妾了?” 寇醉轻轻扬眉,下巴指着对面走过来的人,“那儿就有一个。” 邰墨从对面走过来,手上拎着个挖海货的小桶和铲子。 这时候刚好退潮,能挖到一些小海鲜。 邰墨的五官没有寇醉那样立体,邰墨五官流畅而偏清冷,人一清冷,便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好在邰墨情商高,人缘好,与人相处间总是细针密缕,令人总有被关心的安心感。 单论与邰墨这个人的相处,时栖还是很舒服的。 邰墨今天穿得也很接地气,短裤衬衫和一双人字拖,就显得盐系的和煦。 时栖笑着对邰墨招手玩笑道:“班长今天像渔夫啊。” 前一天,时栖和邰墨说了寇醉要来一起玩的事。理由是她妈不放心她腿,就让一个哥哥陪她来,征求邰墨的意见看行不行。 邰墨自然是不反对,这时看到时栖和寇醉站在一起,没有意外,神色如常地和时栖打招呼笑,“刚才孔超也这么说,一会儿就给你们打两条鱼试试。” 说着邰墨看向寇醉,“你好,我是邰墨,时栖班长。” 寇醉也很好相处的样子,“你好,我是寇醉,时栖的……” 停了一个顿号的时间,寇醉看向时栖,示意她说。 时栖实在不知道怎么介绍寇醉,转头看大海:“哟呵,今天没风呀。” “……” 寇醉笑了笑,望向邰墨,“哪里有洗手间?” 邰墨伸手指岸上假船的方向,“那边,你兜里有零钱吗?那边收费,一次一元。” 寇醉点头,“谢谢。” 时栖盯着寇醉看。 寇醉挑眉,“看什么,我是给你问的。” 时栖真得对寇醉这么关心她去洗手间的事情难以理解,他这个好像是变相嘲讽。 “寇醉,”时栖异常认真地说,“你等着,你变瘸的那天。” 寇醉垂眉盯了她腿两秒,然后一点点视线上移。 抬脚靠近她一步,语速慢,且含笑的语调不正经,“男生就算瘸了,也是站着上吧。你不知道?” 啊啊啊! 时栖想打死这个流氓。 寇醉似有预料她要拿拐杖打人,抬脚大步离开。 时栖气得在后面追,“寇醉你给我站住!” 邰墨站住原地,看两个人离开的背影,眉头轻轻皱起。 高中三年都没听说过她和哪个男生玩的好,他一直以为时栖只对学习感兴趣。 而刚刚,时栖和寇醉两个人之间的磁场,就像正负极一样紧紧粘着。 n bs 海边游客很多,邰墨选的烧烤大伞远离人群,相较清净。 时栖带着寇醉介绍给同学们认识,以防他们以为她带男朋友来的,干脆就说是亲表哥。 几个男同学在打扑克,热情地招呼寇醉一起玩。 寇醉一点不高冷,笑着过去站在男生们身后说:“我不会玩,看着你们玩吧。” 孔超给寇醉拔过火罐,感情好像一起喝过酒似的,让着椅子说:“怎么可能有人不会玩扑克,寇哥一起玩吧,咱不玩钱的,就是输了的跳海。” 寇醉还是同样说辞,“真不会,你们玩。” 时栖心想寇醉好给她面子。 这若是在他的朋友面前,他可能什么都不说,过去抢了把椅子坐下,双腿搭到桌子上,戴着墨镜睡觉。 而且他也没有摆手说不会、就站到一旁不理人。 时栖知道真实的寇醉,真的有点高冷。 对很多人都是漠不关心的态度,对很多事也总心不在焉。 此时,寇醉在融入他不喜欢的事情里。 寇醉的情商蛮高的,不会给陌生人不舒服的感觉,做事很有分寸。 但是话说回来,时栖真是不明白寇醉是来干嘛的。 秦艳娇则有点诧异地问时栖,“寇醉不会玩扑克吗?” 寇醉明明看起来就是那种什么都会玩,还什么都玩得顶级厉害的人。 时栖点点头,又摇头,再点头。 秦艳娇:“???” 时栖正要说点什么,邰墨走了过来,拿了两串烤小鱼分给时栖和秦艳娇,问时栖:“复读怎么样,累不累?” 交谈被打断,时栖莫名松了口气,咬着外酥里嫩的鱼肉说:“还行,和去年差不多。” 时栖吃得悠闲,小嘴一动一动地嚼着,像只小动物。 邰墨偏头问:“怎么想要复读了?” 时栖每次遇到这个问题,都不知道该怎样礼貌地拒绝回答。 “就是,”时栖瞎扯,“当时脑子抽了一下。” 邰墨自然不会当真,笑了声,没再问这个问题,只很自然地说:“复读不忙的话,我以后可以经常找你玩吧?” “啊?”时栖微诧,“找我玩?” 邰墨都是和孔超他们玩啊,而且她时间比较紧,一周六天课,一会儿晚上还要和寇醉回学校上晚自习。 时栖仔细地想着自己档期,“经常找我玩恐怕不行了,我下周要去给寇文补课,再下周可能要去看一场篮球比赛。班长,你也还有两周就开学了,哪还有时间经常找我们玩啊。” 时栖不自觉地从“我”变成了“我们”。 邰墨知道时栖说的“我们”,无疑就是她和寇醉了。 退潮的海浪声渐渐变远,好像有什么东西,也慢慢变远了。 “也是,复读班课程比较紧。”邰墨神色如常,指着烧烤炉旁边的自行车,“等他们打完扑克再开始烧烤,我载你转一圈吧?” 邰墨带来的折叠自行车是大轮的,还特意在后面加了后座架。 时栖下意识看向寇醉。 那天在校门口,邰墨说带折叠自行车来,她没在意。 现在此时此刻在现场,尤其寇醉也在的情况下,她就浑身都不自在了。 若是当着寇醉的面,她坐上别的男生的自行车,她有点预测不来寇醉会说什么。 正这么想着,寇醉忽然回头。 对上她的视线后,举步向她走来。 寇醉身后是波澜壮阔的大海,气势汹涌。 走到她面前,有点目中无邰墨的意思,垂眉笑问:“怎么这副表情,洗手间是蹲坑?” 第18章 搂着 寇醉这个人, 肯定是故意的。 他和她两个人谈论如何上厕所的事也就算了, 这还有邰墨和小娇呢。 时栖脸憋得有点红。 半晌, 憋出一句,“寇醉,你有点狗。” 寇醉被骂也没还口, 反正这几年, 时栖骂他不正经流氓之类的话也不少。 轻笑了声, 用手机戳了戳她脑门, “行吧, 你有点可爱。” 时栖听得嘴微张, 怎么还突然说她可爱了。 伸手就要摸寇醉脑门, “你发烧了吗?” 寇醉眼角不易察觉地颤了下,反应快地向后躲开。 时栖手停在半空中, “你躲什么, 你真发烧了吗?” 寇醉神色恢复自若, 挑眉拖着长腔说:“我这是, 不想让你占我便宜。” 时栖难以置信, “我?占你便宜?” 寇醉反问:“你占我便宜的时候还少了?” “不是, ”时栖追着他问,“我什么时候占你便宜了?” 从寇醉过来开始, 时栖就在仰头看寇醉,寇醉也只看时栖一个人。 邰墨和秦艳娇两个人站在旁边, 秦艳娇早就习惯这两个人的气场了, 低头玩手机没插话, 并且她想插话也插不进去。 而沉默的邰墨,眉心轻闪着担心。 从刚才到现在,只要寇醉出现,他在时栖身边,就变成了没有存在感的隐形人。 寇醉和时栖两个人斗了会儿嘴,眼看着时栖快要炸毛,寇醉笑着认输,“行吧,我占你便宜更多。” 不等时栖再嘀咕什么,寇醉挪开视线,看向旁边的折叠自行车,对秦艳娇说:“这是你们班同学的车吗?小娇,正好栖宝腿不方便,你带她转一圈?” 话出口,时栖、邰墨和秦艳娇都没想到寇醉忽然冒出这么一句,齐齐愣了神。 邰墨以为寇醉会想要亲自带时栖转一圈。 秦艳娇也是这么以为的。 秦艳娇下意识反问,“你怎么不带她转一圈啊?” 时栖也看向寇醉,眼里有想掩饰却还流露出两分的期待,希望寇醉能载她遛弯。 寇醉退后两步,混着飘来的一道海浪声,慢悠悠地说:“这不是,她太沉了吗。” “……” 时栖和秦艳娇沿海边转了两圈,时栖嘀咕了一路,她不到九十斤,还不到九十呢。 秦艳娇全程没搭理时栖的嘀咕,时栖觉得骑车逛海边这件事,还真是挺无聊的。 回班级烧烤炉前面的时候,时栖看着烧烤和粉丝扇贝,都不太想吃了。 时栖正想着,她胳膊突然被秦艳娇掐了一把。 顺着秦艳娇的目光看过去,时栖小声建议,“小娇,这样吧,我陪你一起,把苏琳琳给扔海里。” 本说好不来海边烧烤的苏琳琳,和她的姐妹小团体来了。 苏琳琳黑长直,一米六八,走在正中间,把自己当作女神似的。 秦艳娇咬牙切齿,“她敢来惹我,我就把烧烤签子插她脸上。” 秦艳娇和苏琳琳有段小纠葛。 当时秦艳娇喜欢高年级的一个篮球校队的男生,秦艳娇的计划是循序渐进慢慢来。秦艳娇或许经常和那男生一起聊天,苏琳琳就看出了端倪。 苏琳琳这个人好像时刻都要证明自己的魅力,没两天,就把那男生给勾搭走了。 虽然之后秦艳娇认识到那男生也挺没品的,但是烦苏琳琳,也是真烦。 苏琳琳友好地对时栖和秦艳娇打招呼,“小栖,小娇,好久不见了呀。” 苏琳琳拖着撒娇的嗲音,好像旁边有男生,给自己立娇音人设。 时栖和秦艳娇两个人肩膀靠在一起,同时抖了一下。 俩人对视一眼,也拖着嗲音,异口同声说:“琳琳,你怎么胖了呀?” “……” 苏琳琳脸色顿时变得很差。 苏琳琳总是和男生们关系很好,有两个男生看到她来了,过来打招呼,“苏美女不是说今天有事吗,今天有空过来啊?” 苏琳琳笑说:“想和你们一起玩呀,就早起把事情安排好了。” 秦艳娇低哼,在时栖耳边说:“看看看,婊里婊气的。” 时栖小声嘀咕,“不带寇醉来好了。” 寇醉那么帅,苏琳琳会不会来撩他啊,不喜欢那画面。 时栖和几个男生女生站在一起,垂着脑袋情绪不怎么样。 脸被太阳晒得泛红,拐杖在沙子上一戳一戳的,看着很不开心的模样。 寇醉轻眯着眼,拿起小桶和小马扎,在她身后远处叫她,“时栖,过来挖蛏子。” 声音朗朗,含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时栖下意识看向苏琳琳,果然苏琳琳在看寇醉。 苏琳琳的瞳孔瞬间变大,闪起了亮光,整个身体都朝向寇醉,好像克制不住要向他走过去。 时栖心底膈应死了,顿时像吃了口苍蝇,苏琳琳这个人肯定又要打坏主意。 寇醉也是的,长那么帅干什么。 寇醉余光瞥到个身影,只是个身影,视线没落到她身上。 只看向时栖,提着小桶说,嗓音多了两分亲昵,“栖宝,过来玩。” 时栖暗暗撇嘴,转身向寇醉蹦过去。 接着就听到苏琳琳叫她,“小栖,他是你那个叫寇醉的朋友吗?” 这个苏琳琳真的是,一秒钟都不等,就来打听寇醉了。 寇醉怎么跟只花蝴蝶似的啊。 时栖眨眼看向苏琳琳,故意问:“你有什么事吗?” 苏琳琳的尴尬只一瞬,就笑着说:“没事呀,大家都是来玩的嘛,所以认识认识。” 时栖给苏琳琳留了点面子,“不好意思啊,他性格比较内向。” 苏琳琳还是不放弃,“性格内向,更应该和大家认识认识了呀。” 时栖这次不给面子了,“他是gay,我gay蜜,认识男生就够了。” “……” 退潮间,寇醉找了一个小孔多的沙滩,扶时栖在小马扎上坐好。 他半蹲在时栖旁边,向小孔里面撒盐,有蛏子冒出脑袋来,时栖配合地用小铁锹挖到桶里。 寇醉撒了会儿盐,蓦然轻笑了声,歪头看时栖,“小美人,我这个gay蜜,服务还行吗?” “……” “不行的话,我还能再努力点,给你服务再周到点,怎么样?” “……” 寇醉语气里含笑,还有满满戏谑。 寇醉要是这么和苏琳琳说句话,苏琳琳估计骨头都得苏。 寇醉顺风耳吗,时栖小心翼翼地观察寇醉的表情,“哥哥,你没生气吧?” 寇醉斜她,“做错事的时候,倒是知道叫哥哥了。” 时栖满脸堆笑,“小舅舅,不生气哈?” 寇醉没说话,垂眉继续撒盐。 被她说是gay,还说是零,时栖觉得寇醉肯定生气了。 这事儿她不对,太不对了。 犯了错,时栖得认错。 时栖想了想,从斜背包里找到前两天用一百块钱叠的心,怯兮兮递给寇醉。 时栖探着脑袋说,“送你一颗心,行吗?” 寇醉撒盐的动作停住,双眼看着海沙上的白盐,一点点地抬头。 海风渐渐变大,寇醉的头发被海风吹得很柔软,半睁半闭的困倦的眼睛里,因她这句话,而慢慢凝滞。 时栖忙补充,“认错的心。” 时栖的眼睛被太阳和海风弄得睁不开眼,大眼睛眯成了月牙,有小小的担心,一点点从小月牙里溢出来。 她说他是gay的认错的心。 寇醉收回目光,低头笑了笑,笑的声音含糊夹着某种情绪,“我还以为,你喜欢上哥哥了,要给哥哥一颗心呢。” 时栖下意识就是否认,一脸同情地说:“哥哥,你醒醒,到站了。” 寇醉盯着时栖看,时栖脸上是那种“我去,你在和我开玩笑吗,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你这个大花孔雀,求求你可千万别多想”的表情。 寇醉压下某种情绪,故作饶有兴致地问:“醒不来了。我也是挺纳闷的,小美人这么多年,就没对哥哥动过什么心思?” 时栖心底慌得都想跳海了,差一点就是脱口而出说“动过”,不仅动过,她还是正在动进行时。 但是她现在如果说“动过”,可能接下来寇醉就是一脸尴尬的沉默,然后缓缓起身转移话题说——“走吧,去吃点烧烤。” 之后他就一直躲着她。 她不想他躲着她,一点都不想。 哪怕他一辈子不喜欢她,也不想有一天他知道了她小心思,就再也不逗她玩了。 那感觉太难受了。 时栖面上镇定至极,“,你仔细想想,你除了长得好看,还有什么优点。” 寇醉手托腮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是,没什么优点了。” 顿了顿,寇醉凝望着时栖,徐徐缓缓地说:“时栖小美人长得好,学习好,家境好,性格也好。我除了帅,还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时栖听得忽然眼睛泛疼。 他在说自己学习不好,家境不好,性格也不好。 他在说他什么都没有。 “不是的,”时栖轻声说,“我开玩笑的,你特别好,特别好。” 寇醉脸上倒是没什么难过情绪,反而在笑,笑着看时栖一脸看你能说出什么花花的表情,拖着长腔缓慢问:“哦?哥哥哪里好了?” 时栖心里想的是,他是她的骑士,他哪里都好。 从六年级开始,每一次她遇到麻烦,都是他出现帮她。 他是她心里最温柔的人。 曾经他学习好,家境好,性格好,因为出了事,他才被连累变成现在这样的。 他特别好,好到能让她从六年级一直暗恋到现在。 时栖心里这样想着,最后红着脸,憋出一句别的话,“就是,你身材还挺好的。” 海浪声一浪一浪的拍打海滩,慢慢向远处褪去。 有些情绪好像也褪去了,寇醉笑声和海浪声夹在一起,失笑道:“确实,这么看来,我这个优点,还挺大的。” 寇醉笑了,时栖就开心了。 时栖把手上折的心,又往寇醉面前推了推,“你借我的饭卡,我刷了一百出来,正好还你钱。” 寇醉没接,有自尊心在作祟。 他欠了时栖她爸那么多钱,一百块钱还算什么。 寇醉低头在冒泡的小孔上撒盐。 一秒后,蛏子冒出了头。 寇醉笑着抓住细长的蛏子壳拽出来,“忽然想到,栖宝好像还有个优点啊。” 时栖正盯着被寇醉拒绝的心低头看。 闻言抬头,眼里有仿佛醉酒后的木然,“什么?” 寇醉一瞥她衬衫上胸口的小兜,笑得轻佻不正经,“身材也很好呢。” 时栖下意识双手抱胸。 脸憋得通红,“你真的,是个流氓。” “不是,”寇醉歪头说,“你好好回忆回忆,刚才是不是你先夸我身材好的。怎么我夸一句你,我就流氓了?” 时栖一回忆还真是,她先说的他身材好。 但是时栖还是想骂人,红着脸咕哝道:“风流的花孔雀。” 寇醉听见了,蛏子扔进桶里,“说谁呢?” 时栖:“说孙子。” 寇醉失笑,“行。” 同学们说说笑笑地吃了烧烤后,邰墨本来要组织大家一起玩沙滩排球。苏琳琳说天气热,建议大家就在大伞下面玩游戏。 秦艳娇体贴时栖的腿玩不了沙滩排球,就没怼苏琳琳。 时栖坐在寇醉和秦艳娇中间,看到苏琳琳总用余光看寇醉。 寇醉确实帅,他的帅是勾人的帅,眼型长得就含情勾人,哪怕不和女生对视,看桌上烤串的眼神,都好像在勾引烤串。 身材好,五官俊朗,待人接物又超出同龄人的成熟,哪个小姑娘能受得住。 但是寇醉,应该不会喜欢苏琳琳这样的女生吧? 可是男生的品位和女生又很不一样,有的男生喜欢的女生,真的是很难让人理解。 时栖有点点郁闷,寇醉长这么帅干什么。 回头嘀嘀咕咕问寇醉,“你知道哪里卖硫酸吗?浓的。” 寇醉:“?” 时栖盯着他的帅脸看,不舍得,摇头说:“算了。” “……” 众人在伞下玩了会儿狼人杀,秦艳娇又出幺蛾子,建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聚会就这样,如果有人提起要玩无聊的游戏,为了集体活动的和谐,也没人拒绝,就凑合着一起玩。 人多,发扑克牌,同时开始第二轮烧烤。 几轮过后,苏琳琳的小九九,终于落到了寇醉头上。 恰好是苏琳琳问寇醉,“寇哥,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呀?” 孔超和秦艳娇都管寇醉叫寇哥,男生也都这么跟着叫了。 但苏琳琳一叫吧,就含着某种亲昵。 寇醉困着呢,一直眼睛半睁半闭,懒洋洋地坐在时栖身旁眯了一觉又一觉。 闻言也没掀开眼皮看苏琳琳,选择了个不费力气的轻巧活儿,“第一个。” 苏琳琳自然不会把时栖说的寇醉是gay当真,佯装不好意思地说:“就是想问问,寇哥喜欢的女孩子是什么样的。” 时栖握着鱼豆腐竹签子的手倏然一紧,她也想知道。 竟然想在心里给苏琳琳点个赞。 寇醉轻轻打了个哈欠,在众人的注视下,拿起筷子在时栖小盘子里一夹,吃了口时栖的扇贝肉。 漫不经心地说:“刚才栖宝不是说了吗?” 苏琳琳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寇醉手臂搭在时栖肩膀上,挑眉对时栖笑,“我是栖宝的gay蜜。” 顿了顿,寇醉轻笑着补充,“在座男同学们放心,我喜欢小矮子,最好不超过一米六的,你们都太高了。” “……” 一米五八的时栖,觉得寇醉在讽刺她。 一米六八的苏琳琳消停了。 几轮过后,碰上邰墨对时栖。 坐姿懒散半阖着眼的寇醉,轻轻掀了眼皮,望向邰墨。 邰墨不是个锋芒毕露的人,很低调,像稳坐在屏风后的高手,这是他性子中的内敛之处。 同时身上也有种超乎同龄人的成熟稳重气质,这兴许和家庭成长环境教育有关。 寇醉重新阖眼,脑袋向时栖方向偏了偏,若有似无地靠着她肩膀。 时栖还以为寇醉快睡着了,就很乖地把肩膀往他那边移了移,让他能稳稳地靠着,同时对邰墨说:“班长,我选真心话。” 邰墨目光在时栖和寇醉肢体相触的位置上,一扫而过,对即将要问的问题克制了两分,但并没有克制住,缓声说:“能说说,为什么选择复读吗?” 时栖整张脸僵了一下,连着肩膀也僵了。 寇醉微微坐直身体,像是也在等她的答案。 时栖沉默了一分钟之久。 桌上人在吃吃喝喝,偶尔看她一眼,不催促,也不跳过。 全省理科状元选择复读的这件事,时栖曾就读的学校校长、老师,时栖选择放弃的大学主任、其他大学主任,媒体记者,都在寻找各种各样的方式,想要得到时栖复读的理由。 高考状元,总是备受关注,时栖一直没说,总觉得那是自己的事,而且又和某个人有一点关系,就不想说,说了就要解释一个又一个的为什么。 此时,时栖没想到邰墨会拿到台面上来问。 沉默过后,她笑着起身,拿男同学面前的啤酒瓶,“我喝酒吧。” 邰墨正要阻止,寇醉拿走她旁边的空杯,倒扣在桌子上,“我替她喝。” “不用啊,我自己行的。” 时栖又去抢他的空杯。 寇醉更快一步拿走,抬眼看她,声音偏低,“你再抢试试。” 时栖顿时怂了,手讪讪地收回,小声说:“我十八了,可以喝酒。” 寇醉淡道:“就是二十八了,在我面前,也不可以喝。” 寇醉拿走时栖手上的酒,往自己杯里倒,这时邰墨忽开口,“不用喝,我换个问题。” 这临时换规则,苏琳琳身边那两个小姐妹说不行,邰墨没理,直接对时栖抛出问题,“不问你为什么复读了,问你明年要读什么专业,这个能回答吗?” 时栖记得秦艳娇说过班长想知道她报了什么专业,邰墨应该是真的想知道。 但是邰墨之前并没有在公开场合上,借机问她不想说的事,邰墨今天有点反常。 关于读什么专业,没有为什么复读那么难回答。 时栖看着邰墨,歪了下头说:“肿瘤学。” 垂眼的寇醉,猛地抬眼,瞬间皱起了眉。 他眉峰蹙得很高,歪头看时栖,想要在她脸上探究出什么。 时栖却没看他,低头吃烧烤。 秦艳娇也是第一次听时栖提起这个,小声问她,“怎么突然想学医了?学医的话,清华北大也有吧?” 时栖嘎吱嘎吱咬着笋片,“想在本地读。” 过了会儿, 时栖没忍住,抬头看向寇醉。 却见到寇醉又阖上了眼,时栖看他呼吸很均匀,嘀咕了声,“没良心。” 寇醉没睁眼,只是抬手,放在她脑顶。 轻轻地揉了揉,又拍了两下。 这是寇醉第一次揉她脑袋,时栖眼睛都发直了。 时栖的心跳忽然比海浪声还大,速度恍若鼓点。 被他轻揉着脑袋的动作,就突然心生出一种被宠的感觉。 心情就雀跃欢悦起来。 但他手收回去后,心底就涌出巨大的失望和难过。 他以后,也会这样揉别的女生的脑袋。 苏琳琳没消停太久,几轮过后,又碰到时栖被她提问。 苏琳琳问时栖选什么,时栖完全不怕苏琳琳搞事情,“真心话。” 苏琳琳笑着看了会儿时栖,又看向一桌子的人,先笑说自己不好意思问,只是实在好奇。 秦艳娇冷笑:“那你就别问。” 苏琳琳自己给自己解围,笑说:“不问就要憋死啦,相信别的同学也想问呢。” 苏琳琳微笑不变,“我只是提个假设哦,小栖,如果在班长和寇哥之间选个人,你会选择谁做你男朋友呀?” 一瞬间,吃喝聊天的所有人都停住动作,空气也变得异常安静。 在邰墨和寇醉之间选男朋友,苏琳琳这个问题,实在是尖酸刻薄,且让所有人,都好奇。 寇醉仍阖着眼没动,泰然自若稳如泰山。 时栖也没什么不悦的情绪,歪头笑了笑,嗲声问苏琳琳,“琳琳呀,你妈和你爸掉河里了,你救谁?” 苏琳琳不满意地说:“小栖,你这是偷换概念了。班长和寇哥,又不是父母那样的关系。” “我偷换概念了吗?”时栖语气忽然很像寇醉,拖腔拖调地说:“琳琳呀,我是在给你做个参考啊。” “参考什么?” 时栖托腮看她,“给你参考,问我选谁做男朋友这个问题的人,像不像那种,会问出‘我和你妈掉进河里你救谁’的那种傻逼?” 时栖看起来是性格软软的人,总是弯唇笑着,从来没骂过傻逼这种话。 她此时话一出口,同学们全部怔住,这话骂得太不给人面子了,苏琳琳脸被骂得涨红。 而时栖身旁,突然出现一声很短的轻笑,好似早料到时栖会骂人。 苏琳琳脸色很差,“时栖,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时栖无辜眨眼,“也没有你这么说话的啊。” 秦艳娇忽然笑得很大声地鼓掌,“有生之年,居然听见栖宝骂人,这被骂的人,是有多该被骂啊。” 苏琳琳的小姐妹们顿时开始站队要骂时栖,寇醉忽然伸了个懒腰,手又揉了揉时栖脑袋,“走,哥哥陪你骑自行车逛一圈。” 苏琳琳姐妹不答应了,“时栖,你别骂完人就走。” 时栖伶牙俐齿地正要还击,寇醉没什么情绪地开了口,“哦?那就是要走呢,请问你能怎么样?” 女生没什么话说了,愤怒地说出一个“你”,就没有接下来的词。 刚到海边的时候,是秦艳娇载着时栖转圈,时栖挺没良心的觉得没意思。 现在变成了寇醉,时栖侧坐在后面,露着小白牙无声地笑。 质问他的话,也没忍住笑,“寇醉,你一开始怎么没帮我?” 寇醉反问:“你那么机灵,嘴皮子上的事,需要我帮你?” “也是,”时栖同意这句话,“我多聪明呢。” 笑了没多长时间,自行车忽然一个颠簸,她双手放在自己腿上,慌张地扶住座椅才没掉下去,“寇醉,你轧到什么了?” 寇醉懒洋洋的,“没轧到什么,就是路不好。” 他松了右车把,向后伸手,“手给我。” 时栖好像明白他要干什么,但又不敢相信,慢吞吞的伸手过去,嘀咕道:“你干嘛。” 寇醉握住她手腕,按在他腰上,“让你扶着我。” “哦……” 时栖掌心忽然好烫,也分不清是她手心烫,还是他腰烫。 感觉自己手心快要出汗了,时栖试探问:“,你有腹肌吗?” “有啊,”寇醉不正经的语调说,“你要摸摸吗?” 时栖想摸不敢摸,同时质疑道:“你都没有时间睡觉,哪有时间健身啊?” 寇醉难得认真回答她,“俯卧撑和引体向上,还是随时都能做的。” 而后似花孔雀似的勾|引,语调好像在花丛里漾着似的,“小美人可以摸摸试试,看我有没有让你满意的腹肌。” 又故意逗她。 时栖老老实实地不理他。 过了会儿,时栖鼻子悄悄靠近他衣服,轻轻呼吸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好像她鼻子碰到了寇醉的后背,寇醉后背往前挺了挺,“时栖,你干什么呢?” 寇醉一叫她完整的名字,时栖就别扭。 时栖小声说:“我就是闻闻。” 寇醉嗓音似乎很紧,又好像轻飘飘的,“哦?闻到什么了?” “我闻到,”时栖在心里说闻到让她心动的味道,嘴上却嫌弃道,“,你身上一股海蛎子味儿。” 寇醉自行车忽然一停,长腿撑地,声音散漫,“你再叫我一次,我就把你扔进海里。” “……哦。” 时栖安静了二十米,小声说:“。” 寇醉自行车速变慢,停下,他再次长腿撑地。 时栖又说:“。” 就像是故意挑战他底线,还很无所畏惧。 两秒后,寇醉继续骑自行车。 海风里传来寇醉的无奈声,“屎屎,你牛逼。” 第19章 海边下 寇醉带时栖在海边兜风, 海边风景视野开阔, 天海相连,浪花翻涌, 一望无际。 海鸟在浩瀚海上飞翔,阳光在海面上落下粼粼波光,金色沙滩上闪着小钻石的光。 时栖面朝海坐在寇醉自行车的后座上, 风吹得她头发轻扬, 海边炽阳晒得眯起了眼。 单手搂着寇醉的腰, 另只手放在眼睛上圈成圆圈,仰头看清朗天空上的风筝。 寇醉回头瞥她一眼,嗓音惬意,“海好看。” 时栖:“什么?” 寇醉不正经地笑,“还是哥哥好看?” 时栖:“……” 又逗她玩。 时栖自暴自弃,“屎屎最好看。” 时栖嘀咕的“屎屎”二字又郁闷又生气, 说出来后, 尾音“最好看”三个字, 又莫名翘起来带出两分骄傲。 寇醉听笑了, 自行车骑得歪歪扭扭的, 故意让她抱紧他, “行, 屎屎最好看,全世界屎屎最好看。” 时栖:“……” 海风阵阵, 空气里飘着潮湿的海腥味儿, 海滩上有情侣们手牵着手, 光脚踩在退潮后的泥滩上。 夏阳明媚,有两架滑翔机在半空中掠过,小孩们吹得数不清的彩色泡泡,五彩缤纷漫天飞舞。 时栖忍不住抒发心情,“。” “嗯。” “你给我背一遍,海水提溴的化学方程式吧。” “……” 时栖话出口后,海上的风好像都停了。 过了会儿,寇醉一声低笑,“有病没病啊学霸?” “没病,”时栖咕哝,“你才有病。” 寇醉又笑了,但是这次笑声很短,寇醉忽然刹车停住。 单腿撑地,后背绷得紧,拨了三声车铃。 很缓慢的三声,叮,叮,叮。 “不是,”时栖小声说,“你不带生气的啊,就是先用氯|气把海水里的溴化物氧化,溴离子变成溴单质……” “寇醉,”前面传来道稳重而内敛的声音,“我找时栖。” 咦? 时栖探过寇醉绷着的身体向前看,邰墨正站在前面,手持一把黑色太阳伞,显得他挺拔而内敛,凝眸静静看着她。 时栖感觉有点怪,不想下车,伸着脑袋问他,“班长,你有什么事吗?” 邰墨露出点点笑意,轻轻歪头,“时栖,我有两句话想和你说。” 正好她也有话想说,扶着自行车座,准备蹦下去。 寇醉忽然晃了晃自行车,带着她向前骑,擦过邰墨肩膀时停住。 长腿点地,寇醉拨了声车铃,声音懒散而坚定,“就在这说吧,栖宝的腿不方便上上下下。” 海边起了风,三个人的头发被风吹得轻扬。 沙滩上响起叫卖玉米和海螺的声音,轻轻打破瞬间的寂静。 时栖白皙的脸,被太阳晒得泛红,邰墨的黑色太阳伞放到时栖头顶挡着。 伞檐落到寇醉脸上,投下半明半暗的影。 寇醉不打算离开,眉目内敛的邰墨安静片刻说:“时栖,和你道歉,刚才我问你的两个问题,欠考虑,不妥当。” 已经发生的事,时栖就不在意道歉不道歉的了,摆手说:“没关系的。” 邰墨欲言又止,好似他道歉的不诚恳,或者觉得她在生气。 时栖想了想,仰头轻说:“班长,其实也没什么的。我不想说为什么复读,是因为复读理由不止一个。有长辈的关系,有我爸妈的关系,也有我自己心理上的成长,很多因素加在一起,就从数学换成了肿瘤学、换了读大学的城市。” “我理解你 们都想知道我为什么复读,只是很难一句话说清楚,所以我当时就没说。” 时栖的声音很软,很慢,很耐心,真的没有生气的情绪。 她在高中时就这样,给班级同学讲题时就是这样柔柔慢慢的声音,但讲完之后就会笑起来,变得活跃。 果然,时栖接着仰脸笑说:“班长你别担心了。” 时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眯出小月牙,软粉色的嘴唇轻轻上扬,就像撒娇一样的猫儿。 可爱,漂亮,挠得人心动的发痒。 邰墨眼眸深深地看了她片刻,迈向寇醉,“我还有些话,想和时栖单独谈谈。” 寇醉没动,气场稳若泰山。 他今天跟过来,就是防止邰墨和时栖的单独谈谈。 时栖在后面用指尖戳他后腰,“寇醉。” 寇醉后腰被戳得向前一挺,有点敏感的僵硬,回头看她。 时栖肯定地说:“你有尿。” “……” “你要去洗手间。” “……” 寇醉蓦然轻笑,“不巧。” 时栖:“?” “哥哥啊,”寇醉不正经地说,“有尿都在路边尿,特别没素质。” “……” 寇醉这是摆明了不打算走,时栖有种类似哥哥在抓早恋妹妹的直觉。 不管邰墨要单独和她说什么,时栖都莫名心虚。 时栖正犹豫间,邰墨忽然反悔,“算了,你上下确实不方便,改天再说吧。” 邰墨无法忽视面前两个人此时容不得别人参与的气场。 天时地利与人和都沾不上,也或许怕被拒绝后、又被她躲着,他温和的笑了笑,“时栖,复读加油。” 晚上六点有晚自习,得回学校。 时栖和寇醉回沙滩上找秦艳娇,一起离开。 苏琳琳带着小姐妹们已经走了。 估计也是被骂了傻逼后,不好意思再继续留下了。 上车时,秦艳娇自动坐到了副驾驶,时栖和寇醉坐在后面。 时栖吃饱喝足吹过海风后,就犯了困。 车还没开五分钟,脑袋就倚着车窗框睡着了。 前面的秦艳娇,也放下手机,安安静静地睡着。 寇醉偏头看时栖,动作很轻地靠近她。 手臂绕过她肩膀,手掌挡在她脑袋和玻璃窗之间,坐人肉手垫。 时栖睡得沉,根根分明的长睫毛都没颤一下。 寇醉掌心稍稍用力,把她带到了自己的肩膀上靠着。 圈着她肩膀的手腕无处安放,试探地想要放在她肩膀上。 即将碰到时,停了一分钟之久,没放下去。 寇醉伸长了胳膊,像坐公交车一样,抓住时栖那边窗上的扶手。 抓了一路。 邰墨要带自行车去海边带时栖兜风的事,是齐博告诉给寇醉的。 下了晚自习,一到宿舍,齐博就缠着寇醉问:“寇哥,怎么样,时栖没和她那个班长俩人单独遛弯吧?” 寇醉没说话,揉着胳膊进洗漱间,脱下衣服扔进盆里。 小半天时间,海风吹黑了,脖子上多了一圈浅淡的黑白分界线。 寇醉皮肤本身便白,夏天即使被晒黑了,没多久就又会白回来。 但他肤色不是最明显的,让齐博无法忽视的,是他腹肌上有一道缝过针后留下的疤。 nb s 齐博伸手要摸,“我日,寇哥,你这是怎么搞的?” 寇醉轻轻拍开他手,含情的眼睛,好像连男人都勾,“乱摸,会摸出事的。” “……” 寇醉好像只狐妖。 临睡觉前,寇醉给齐博微信转了五百块钱,“你充饭卡里,以后我刷你饭卡。” 齐博不客气地收下,还是好奇他和时栖怎么样了。 一宿舍四个人,另两位是不同学校来的。方开始接触,还不清楚为人,交流不多。 齐博不敢在宿舍里吵吵提时栖,就怯兮兮地发微信问寇醉,“寇哥,你现在,到底是不是在追时栖啊?” 齐博本以为寇醉不会搭理他,没想到十秒后,就收到了寇醉的回复。 回复得人模狗样儿的,“学习要紧。” “……” 寇醉这边刚给齐博发完,就收到了时栖的微信。 “,我今天说的要读肿瘤学的事,确实和你有点关系。” 寇醉双眉紧紧地蹦了下。 接着时栖的下一句话发了过来,“我好怕你得乳腺癌啊。” “……” “你知道吗,男生也会得乳腺癌的。” “……” “哎,你肯定不知道。你放心,如果你得了乳腺癌,以后我给你治。” “……” 寇醉看着时栖发来的这几行字,眉头一点点皱起,再一点点舒展开,没忍住轻笑出声。 母亲查出癌症的那天,是他刚升高一,十月一日的假期。 知道这个消息后,他整个人都是懵的,不可置信,难过,痛苦。 好像突然之间失去了未来。 接着大部分的时间,都变成了在医院陪母亲。 周末回家,给母亲取用品时,听到寇文房间里压抑的哭声,他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发呆。 不知道坐了多久,时栖出现在他面前。 时栖很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眼里都是担心。 然后,她俯身紧紧抱住了他,她的眼泪在他肩膀上湿了一大圈。 嗓音湿润,哭腔浓重,“哥哥你别难过,阿姨一定会好起来的。” 那时是寇醉第一次意识到时栖是个大姑娘了,他的所有知觉,都停留在了她紧紧抱住他时,她身体的柔软。 在当时,只是一瞬间的知觉,但是后来,就变成了别的情绪。 很懵懂的开始,就是开始于本不应该有其他情绪的那个时刻。 母亲去世在他高考的那天,他本以为时栖会出现,会陪着他的。 也期待了很久。 但是没有,到六月末,一个电话都没有。 直至收到她发来的儿歌对不起,再到她今天说的肿瘤学。 寇醉轻轻舒出一口压抑了很久的气息。 时栖又发来信息:“大侄子!醒醒!!地震了!!!” 寇醉没忍住轻笑了声,正要配合的逗她,又收到她微信,“啊啊啊我晒黑了!我腿上都是两个色了,脖子也是,还有胳膊。刚洗完澡,对着镜子吓死我了。你晒黑了吗!” 寇醉沉默,很难不想到她本身白皙细腻的皮肤。 更很难不想到她说的除了腿、胳膊和脖子剩下的仍然白的部位。 时栖:“???” 时栖:“你不是总熬夜的吗,睡了吗?” 寇醉回过神来,懒洋洋敲下一行字,“没睡,在给屎屎背,海水提溴的方程式。” 第20章 糖醋鱼 九月, 三中正式开学。 开学后,三中像在煮饺子,一口大锅呼啦啦的变得拥挤,空中冒着热闹的蒸汽。 热热闹闹的校园,比只有苦巴巴高三生上课时的校园气氛, 多了万分青春活力。 时栖脚上石膏拆了, 前两天还有些疼, 做了训练后已经恢复正常,完全有上厕所的自理能力、可以使用蹲厕, 正式开始住校。 时栖和方亦圆同一个宿舍,俩人早上洗完头发都没干, 一人嚼一块泡泡糖,一起蹦跶到班级。 时栖看到她的座位被霸占了, 被一个超级巨无霸帅的男生给霸占了。 男生左手托腮凝眸, 若有所思地琢磨着什么事, 右手一下下地敲着他的咖啡色保温杯。 他的头发也没干,发尖有点潮湿,稍一靠近, 就闻到了他好闻的洗发水味道。 时栖葡萄似的瞳仁转了好几圈, “这位同学?” 寇醉抬眼,无声询问。 时栖问:“你迷路了吗?” 寇醉双手托腮,仰头看她, “好像是。” 时栖伸手指后面他的位置, “痴呆老爷爷, 那里才是你的家,用我扶你过去吗?” “可是我觉得,”寇醉悠悠道,“这里才是我的家。” “……” 寇醉一大早上坐到她的位置上,时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一个月前,还都是她天天往寇醉那边跑呢,现在变化简直若白云苍狗。 时栖摘书包放桌子上,“说吧,大侄子,找小姑姑有什么事。” 寇醉手托着下巴看了她一会儿,眼尾勾人地笑说:“就是和你说一声,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时栖:“???” “不是,”时栖指着自己,“哥哥,我才是学霸。” 寇醉打开保温杯,喝了口香醇浓郁的时小栖牌咖啡,轻笑着同意,“是,栖宝小美人是学霸。” 然后拍拍她脑袋,走了。 ??? 时栖觉得寇醉可能发烧了,怎么一大早上就不正常。 晨读早自习下课铃刚响,同学们都一窝蜂地往外跑去食堂吃早饭。 时栖回头去找寇醉,要跟着寇醉去蹭饭,看到寇醉手上拿着个保温盒向她走来。 “猫,”寇醉声音懒洋洋的,勾着眼尾,眼里含笑,“给你喂食。” 时栖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想在他脸上看出什么猫腻。 寇醉挑眉,“你什么表情?” 时栖k笑,“好看的表情。” 方亦圆问时栖要不要一起吃饭,寇醉微微摆手,替时栖回答了,“她在教室吃。” 寇醉坐到方亦圆的椅子上,掀开保温盒。 里面是拼装的米饭、西兰花、油焖虾、以及糖醋鱼。 晚上要在宿舍住,他这段时间就中饭晚饭回公寓里直播,能赚点是一点。 周六晚上在公寓里学了糖醋鱼,四大护法觉得还不错,他前一天晚上就又做了一份,今早给她带过来。 唯一不好的,算是隔夜饭了。 “之前不是向我要糖醋鱼么,”寇醉看时栖发呆的模样,轻笑了声,“怎么,小美人惊呆了?” 时栖惊讶地看他眼睛,又很快地撇开视线,有巨大的欣喜在心底荡开。 她知道寇醉会做饭烧菜,因为他高中三年没住校,也不怎么在家里吃饭,和前段时间一样神龙见尾不见首。 依心姑姑和秦阿姨经常和他唠叨外面的饭菜不干净,寇醉就特意拍过一些他自己烧菜的照片给她们看,打断她们的唠叨。 这些是她从寇文那里打探出来的。 糖醋鱼切成了小块,颜色鲜红多汁,有淡淡的酸醋味儿在空气中飘散。 时栖口腔里的口水瞬间分泌出来,但是不敢动,仍是不敢相信寇醉为她下厨,“哥哥,是秦姨做的,还是你做的?” 寇醉拿出长条盒装的筷子,语气不着调地笑,“神仙做的。” 时栖盯着他拿出来的尾巴是哆啦a梦的筷子,呆呆地问:“你下毒了吗?” 寇醉轻笑了声,尾音好像画了个圈儿,“下了啊,下了老鼠药呢。” 时栖受宠若惊地坐下,“下的是毒|鼠|强吗?” 寇醉:“?” 时栖接过筷子说:“毒|鼠|强又叫424,也叫三步倒,化学名是四亚甲基二砜四氨,化学式是c4h8……” 寇醉:“闭嘴。” “哦。” 班级同学也有不去食堂吃早餐的,窸窸窣窣的有些动静。 时栖心里漾着欢喜,夹起糖醋鱼吃着。 过了会儿,她抬头,“,你吃什么?” 寇醉翻她的错题本看,“不吃……” 顿了两秒,忽抬头笑,“吃你。” 时栖点头,“哦,你吃屎。” “……” 时栖又吃了两口,还是不大得劲,夹起一块剥好的油焖虾放到他嘴边,“哥哥,你不饿也吃点吧?” 寇醉早上吃了东西,还不饿,本打算间操的时候再吃的。 时栖见他没反应,再往他嘴边推了推,无声的催促,颇有种他不吃她就能一直举着的架势。 寇醉眼睛眯起了好看的尾度,“外甥女,你这是,在心疼小舅舅?” 时栖盯了他两秒,摇头,“大侄子,姑姑是在拿你试毒。” 寇醉到底是吃了两口,时栖才安心继续吃独食。 看她嘴里鼓鼓囊塞的样子,寇醉手指扣了扣她桌子,“栖宝。” 时栖没空理他,得尽快吃完,尽快散味儿,不然蔡源一会过来又要唠叨。 寇醉声音很轻地说:“占个位。” 这回时栖抬头了,“什么占个位?” 寇醉展开她的本子,撕了一张纸下来,潇洒的落笔,题字遒劲有力——寇醉。 他把纸拍在时栖桌子的右上角,“现在学习重要,如果有人再追你,就说哥哥是你男朋友。” 时栖的心跳怦怦怦加速,呼吸心跳都变得发紧。 耳朵也有点轰隆隆的像耳鸣,目光像被上了锁,锁在他好看的侧脸上,期待他不是在开玩笑。 寇醉手压着纸,轻笑着模仿她无辜的语气,“都怪栖宝长得太好看了,总有男同学来前门看你。” 说着,他抬手轻拍了拍她脑袋,“这一年啊,哥哥帮你把关,不让他们来骚扰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知道了吗?” 时栖提起的心,一点一点地落回到了原点。 刚才心底那颗雀跃的小球,突然之间的跳跃后,不管跳了多高,都还是回去了。 时栖不大高兴地低头戳西兰花,嘀咕道:“你管我呢。” 寇醉懒洋洋地托腮,轻笑着说:“这不是栖宝太好看了,哥哥怕你误入歧途吗。别人想让我管,我还不管呢。” 时栖心里的情绪没有表现太久,就继续吃饭。 寇醉目光落在他写的纸上,深远而悠长。 他之前没想过要占有。 因欠的那些巨额的债,想追,不敢追。 为此和她保持距离,也已经做好以后看着她和别人谈恋爱的准备。 n bs 但是现在,这么好的时栖,他得看住了。 不能让任何人抢走。 一顿早餐,让时栖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来。 她以前总觉得寇醉是天上飞的鸟,她则是一棵树。 每天看他在天上飞来飞去,她没办法移动,也没办法追赶,就只能站在原地仰头看他。 喜欢他,不敢让他知道。 等他飞累了落在她枝头时,她能陪着他,她就很窃喜开心了。 但是现在,不知怎么,突然就生出了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想法。 他最近好像很喜欢落在她枝头,一次又一次的频繁,停留的时间也变久了。 这至少说明,寇醉对她这个枝头,和对别人是不一样的。 她有点想乘胜追击,把自己变身成一只鸟。 可她自己是局中人,这种感受不一定对,她需要找个旁观者问问。 英文课,老师在前面讲高一的单词,时栖悄兮兮地拿出了书包里的手机。 调成绝对静音,发微信问秦艳娇。 时栖:“小娇,我想把自己变成一只鸟。” 秦艳娇:“???” 秦艳娇:“是我没睡醒,还是你没睡醒?” 时栖:“不是……” 时栖:“我想和寇醉做同桌。” 秦艳娇:“那和鸟有什么关系?我日,要露鸟?不对啊,你也没鸟啊。” 时栖:“……” 时栖:“小娇,我有点犹豫,你说我如果按撩神那些招数使劲撩寇醉的话,我能成功吗?” 秦艳娇:“能啊!为什么不能!使劲撩!你长得那么好看,怕什么!!” 时栖:“怕他喜欢成熟的那种的啊,万一我撩的太明显,他感觉出我喜欢他了,就躲着我什么的……想想就好难受啊tat” 秦艳娇:“你就说你拿他做实验?万一他不喜欢你,又察觉出你在撩他,你就打死不承认?” 时栖仔细琢磨小娇的这句话,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对,打死不承认,宁死不屈。 时栖最后给秦艳娇发了一句:“就这么办!” 开启朝气蓬勃斗志昂扬的撩! “时栖,”教室前门忽然传来蔡源的声音,冷漠而阴森,“手机交上来。” “……” 她可是学霸啊,老师为什么还总盯着她?? 时栖唰的把手机扔进书包里,乖乖抬头,“老师,我没带手机。” 蔡源和英语老师点头道了个歉,进来走到时栖面前,伸手。 时栖硬着头皮说,“老师,我再也……” 蔡源抖了抖手,“快点拿出来,别耽误高老师上课。” “……” 时栖扁着嘴交出手机,丢死人了。 蔡源收走手机,冷漠道:“腿好了是吧,间操体委领跑。” 时栖:“……” 她应该再瘸一下下。 忽然想回头看寇醉,寇醉怎么没问她的腿到底是怎么瘸的呢? 但还没等她回头,听到最后排传来一声慵懒而又含着笑的声音,“老师,体委上课不仅玩手机,还总回头。” “???” 干嘛突然告状啊??? 时栖回头,寇醉双手托腮地看着她,语速缓慢地像山涧清泉,“老师,体委长的太好看了,影响我们学习。” 第21章 课间操 正在上课的班级里, 但凡有点小情况, 同学们就都向发声源望过去看热闹。 看热闹间, 还跟同桌前后桌的讨论。 寇醉忽然发声冒出这一句, 班级立马不再安静, 纷纷或笑或聊的闹起来。 英语老师被打断教学,也是皱眉不悦。 蔡源收走时栖手机,啪啪狂拍时栖桌子, “都给我安静,寇醉你下课来我办公室!都给我好好上课!” 时栖不知道寇醉为什么告状, 反正寇醉很烦人就对了,回头恶狠狠地瞪他。 寇醉还保持着双手托腮的懒洋洋又乖巧的姿势,轻笑着对她飞了个媚眼,“看,又回头。” “……” 好烦人。 时栖手机被没收了,得尽快去老师办公室认错。 并且还得在寇醉之前认错,不然蔡源先骂了一通寇醉, 她再进去也得被骂。 英语课下课铃一打,时栖就火箭喷射冲出去。 冲出走廊时,正好隔壁班走出来个人,只向前看的时栖没刹住车,俩人正好撞到一块。 时栖脑袋撞到这人肩膀上, 捂着脑袋抬头, 被她撞到的男生一脸阴冷。 时栖被冷得往后缩了下脑袋, “对不起啊, 同学,你没事吧?” 男生冷冷看她一眼,没搭腔半句话,双手插兜转身走了。 时栖在原地眨了眨眼,这个男生性格好酷。 时栖一路跑到蔡源办公室门口,深呼吸平静下来,乖乖巧巧地推门进去,“老师,我错了。” 蔡源在按电脑鼠标,瞥她一眼,表情冷漠。 时栖心有戚戚,走近了看见她的手机放在班主任桌子上,低眉顺眼地说:“老师,我再也不上课用手机了。” 蔡源“砰”的摔了鼠标,“时栖,你知不知道你是状元!” 时栖被摔得浑身一哆嗦,“……知道。” “我收了你这个状元,你知不知道我压力有多大?” 蔡源气得声调直往上拔,尖尖得要穿破屋顶,“你来年如果考不上状元怎么办,怎么办!” 时栖颤颤巍巍地想要说她没荒废学业,蔡源声调又向上爬了八度,“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时栖觉得班主任好像以前的她妈,就是有点风吹草动就小题大做。 她今天就是在英语课上发了两条微信而已,她英语很好的,从小就有住在她家里的外教陪她练口语,不至于用一下手机就气死他了啊…… 蔡源又怒道:“你知不知道你坐在第一排,班级同学都看着你呢,你都溜号的话,他们就会学你!” 时栖本来还被训得不太开心,她不喜欢被特殊对待,班主任还总对她高要求。 但是听班主任提起第一排这句话,眼睛顿时一亮,“老师,那你把我安排到最后一排怎么样?” 蔡源的怒气在脸上被按了停止,眼睛瞪成圆,突出的颧骨更加突出,紧抿下垂的嘴角更下垂。 瞪了时栖半晌,还是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时栖被瞪得垂下了脑袋,“就是,老师,我想和寇醉一桌……他之前不是都把那一百道题背完了吗,你再让生物化学老师给他留题,比较方便他背完再给我讲……?” 时栖自己这请求说得也不太自信,到最后尾音都要飘得飞没了。 蔡源冷漠拍桌,“你给我出去!” “……” 时栖垂头丧气地出去,碰到门外寇醉。 寇醉拿着保温杯,懒洋洋地倚着窗,窗外的阳光在他发梢上落下浅浅的金黄。 偏头望着窗外阳光,侧脸轮廓流畅而柔和,微勾的眼睛里闪着好看的光。 忽然想起他之前的微信头像,是他扬头吸烟的侧脸,嘴角咬着烟,侧脸轮廓分明而立体。 半睁半闭眯着眼,有种超脱年龄的成熟魅力,也很性感的颓。 但是此时,寇醉有着很符合他本来年龄的干净少年的气息。 半边耳朵被光晃得透明,血色的红。 时栖心跳突然失速,脸也跟着变红,是她熟悉的瞬间心动到慌张的情绪。 怕被他发现,时栖忙想要逃开,寇醉忽然回了头。 见她出来,寇醉冲她歪头轻笑,“被老师训了?” 时栖压下心底的悸动,抿嘴瞪他。 寇醉笑着把保温杯放到她怀里,“哥哥这不是怕你成绩下降吗,上课总回头多影响学习啊。” 时栖捧着保温杯顿了两秒,骂道:“孙子。” 寇醉挑眉睨她,时栖无所畏惧地和他对视。 片刻后,办公室里传来蔡源的声音,“寇醉给我进来!” 寇醉笑了笑,手指点着时栖的眉心,“回去找你算账。” 寇醉进办公室和蔡源谈话,时栖在走廊间呆站得像尊石像,缓缓抬手摸自己的眉心,刚才那一瞬间的触感,让她心跳停了好几拍。 到现在,眉心还在轻轻跳动,就像是他的手指还点在她的眉心。 时栖微微红着脸垂眉,这一刻突然有点奢望,有一天他能吻她的眉心。 腿不再瘸的时栖,迎来了她第一个间操跑圈。 她肚子实在没力气,核心力量没劲,跑步就是种折磨。 二十八班同学懒散地在操场集合,蔡源像个体育老师一样脖子上挂着哨子。 蔡源正要吹哨喊预备,发现少个人,“体委人呢!” 时栖站在最后一排,小个子被前面的人给挡住,觉得被蔡源给侮辱了,探头举手,“老师我在这。” 紧接着旁边就响起寇醉的轻笑声,“小矮子。” 时栖愤怒,“我一米六呢!” 寇醉挑眉,“哦?我买个卷尺给你量量?” “……” 不敢。 蔡源吹哨,“体委过来领跑!在最后一排猫什么!” 时栖抿嘴深呼吸,磨磨蹭蹭走过去,“老师,我腿真跑不了,还没好利索,就只能正常走路,还用不了劲。真的老师,我可以给你拿医院开的证明。” 蔡源一脸不耐烦地看她好一会儿,“既然你不能跑。” 时栖眼睛水亮,“我回班级啦?” 蔡源续道:“你去跟着高三做操,现在就去。” “……” 蔡源为了时栖的体能,吹哨让寇醉带头领跑,他亲自带时栖去高三给她安排位置。 没让时栖插队,就给时栖安排在最右最后的位置,方便他监督。 运动员进行曲结束,开始跳课间操,时栖闷闷地、有气无力地伸胳膊伸腿。 身旁忽然响起愉悦的笑声,“嗨。” 时栖抬头,意外看到林嘉轩,“呀,你。” 林嘉轩笑,“呀,我。” 林嘉轩和时栖一打招呼,周围的人就都看了过来。 有林嘉轩的哥儿们知道时栖,立马起哄,“哟,这是谁啊,这不是我们轩哥的女神吗。” 时栖挺不喜欢被起哄的,会觉得尴尬,有一点不被这些男生们尊重的感觉,尤其男生们脸上还带着那种有点猥琐的笑。 低头做操,时栖想如果耳朵能关闭就好了。 忽然林嘉轩冷道:“瞎起什么哄,这是我小姨家的妹妹,亲妹妹,别瞎闹。” 男生们看林嘉轩沉了脸,还说是亲妹妹,顿时安静,不再起哄。 时栖暗暗松了口气, 抬头对林嘉轩友好感谢地笑了笑。 林嘉轩真的挺好的,一直没让她有尴尬和不自在的感觉,刚才她被起哄,他也第一时间出来解围,不是跟着男生们一起笑。 时栖记起方亦圆说的话,试探地问林嘉轩,“你平时看直播吗?” 林嘉轩大大方方没藏着,“以前不看,最近开始看的。” “是看那个撩神吗?” “是啊,你也看?” 时栖也大大方方没藏着,“我以前也不看,最近才开始看,但是他最近晚上都不直播了,就周六一整晚直播,就看过两三次,还挺可惜的。” 林嘉轩嗅觉敏锐,“你为什么最近开始看了?不是要撩谁吧?” 正好谈到这里了,时栖就坦诚地说:“是啊。” 林嘉轩面色变得复杂,虽然几次相处都能感觉到她在和他保持距离,但是这一次的距离明显加长加宽了。 林嘉轩问出心里存了很久的疑,“是你那个青梅竹马寇醉吗?” 寇醉在班级里,除了和男生说话,基本就只和时栖这一个女生说话,两个人也是只互相找对方,再加上有方亦圆八卦嘴,大家也都知道时栖和寇醉从小就认识。 林嘉轩有时候来找时栖,也能看到时栖正在和寇醉说话。 时栖想承认,又不敢承认,怕传到寇醉的耳朵里。 寇醉是个和她不熟悉的人就好了,她就不用担心寇醉知道她喜欢他、就和她保持距离的问题。 也不用担心表白后、她和他就再也回不到从前相处时那样的自在关系。 向好朋友表白所需要的勇气,她还没有。 时栖弯腰做操,笑着否认道:“不是他,是别人。” 林嘉轩沉默了,没再说话,也没做操,站着不动想着什么。 他班级的班主任到他身边训他,让他做操,林嘉轩才再次动起来。 时栖琢磨着是否应该和林嘉轩说一下学习的重要性,忽然周围响起了女生们的议论声。 隐约听到了“帅”,“酷”,“a”,“苏”的字样,时栖顺着女生们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到寇醉向她跑来。 应该是他加速跑完了两圈,班级同学他们还都没跑完。 寇醉头发湿了,天气热,又刚运动过,跑起来好像有汗沿着发尖甩出去。 他脸上也有汗,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时栖难得看到他运动的一幕,他大多数时间里都是懒洋洋的没睡醒的劲儿。 正想要夸他帅,寇醉跑到她身侧,笑着挑眉,“看什么,我是来找你算账的。” 时栖心虚低头,又抬头,眯着弯弯月牙眼睛,讨好地笑,“哥哥今天特别帅。” 寇醉目光轻瞥了眼时栖另一侧沉思的林嘉轩,收回目光,懒洋洋做拉伸,“少来这一套,你让班主任勾结生物化学老师给我留题的?” 时栖睁大眼睛打死不承认,“没有呀,我怎么可能劝得动班主任啊。” 时栖撒谎的时候,眼睛总是睁得很大,还非和他四目相对,偶尔她还会不自觉地用食指挠拇指,寇醉再了解不过。 时栖心虚就话多,漂亮的眼睛闪烁着,“,以你的智商,应该能斗得过班主任吧?他给你交代的任务,你也可以不做呀,是吧?” 并不是。 蔡源抓住了他的弱点,在办公室里,蔡源只平静地说了一句话:“背题,或是调班,你自己选。” 寇醉余光扫到林嘉轩在看他们,他缓缓抬手,捂住时栖的眼睛。 时栖被他潮湿的手掌盖住,心跳又开始疯了一般跳起来。 他最近怎么总这样,和她动手动脚的。 寇醉慵懒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屎屎,你这个眼睛瞪的,好像外星人啊。” 时栖:“……” 第22章 红色 课间操散场, 时栖被寇醉气的, 连和林嘉轩礼貌说再见都忘了。 “我哪里像外星人了?” 时栖和寇醉一起回班级,时栖复读机一样咕哝, “我哪里像外星人了?你这样说, 让我想到哈利波特的多比和阿凡达, 你太过分了。” 顿了顿,时栖愤怒地加上两个字,“孙子。” 寇醉眯眼看着天空,也不反驳时栖, 双手插兜走在前面,就听她跟在后面嘀嘀咕咕,“我什么时候那么丑了, 你还叫我小美人呢, 我还是最美高考状元呢。” 寇醉笑着回头看她一眼, “那给你换一个。” 时栖反应慢半拍, “换什么?” “小美人可爱的模样,”寇醉歪头打量她,“还挺像, 皮卡丘的。” “……” 时栖忿忿不平地盯着寇醉看,一直盯出去二十米,忽然想到, “唐老鸭。” 说完高兴坏了, 跟在寇醉身后做打油诗, “唐老鸭, 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 寇醉停下脚步侧眸看时栖,时栖为自己想到的新称呼高兴得露出了小白牙,阳光晒得她脸颊红扑扑的。 他笑了笑,点头说:“也行,唐老鸭虽然讨人厌,也挺快乐的。” 时栖笑容一停,顿住了。她知道寇醉很累,特别不快乐。 寇醉头发出了汗,柔软蓬松的头发变得微湿,有点汗味儿。但不是别的男生那种臭汗味儿,有种很男生的荷尔蒙气息。 时栖从校服兜里拿出小包面巾纸来,抽出一张有淡淡香气的纸巾,“哥哥,你低头。” 寇醉双手插兜没变,歪头看她,大概猜出她要干什么,还是撑着膝盖低下了头,“怎么,要给哥哥盖个盖头,让哥哥当新娘啊?” 时栖嘀咕着,“那得是红色的,再说谁敢让你当新娘啊。” 然后踮起脚尖儿,拿面巾纸轻擦他头发上、和脖颈上的汗。 班级里没有空调,有风扇,刚好寇醉头顶就有一个。 时栖还记得寇醉之前拔火罐的事,怕他受风。 时栖动作很轻,刚开始擦的那两下,她还不觉得什么。 随着寇醉的安静,她渐渐就脸红了。 又看他好像没有要她停下的意思,她就有点心猿意马,另只手也挪了上去,趁机悄悄摸他的头发。 寇醉的头发丝偏软,不硬,颜色也不是乌黑的,有点偏深棕色的黑茶色。 摸在手里的触觉很柔软,忍不住的,一下又一下的捻着。 寇醉低头看时栖踮脚尖儿的样子,也感觉到头发被她拉扯着。 距离她太近了,恍然闻到她身上独有的女孩子的香气,血色忽然就染上了耳朵,连呼吸都失了原有的频率。 寇醉毫无预兆地直起了身,抢走时栖手中擦湿的面巾纸。 时栖被抢的一愣,“你干嘛呀?” 寇醉不自然地揉了揉血红色的耳朵,过了好一会儿,轻笑一声,抬眉对她笑,“我怎么觉的,时栖小美人,在勾引哥哥呢?” “……” 时栖恼羞成怒,憋的想骂他。 但憋了半晌,只憋出一句,“我只是觉的,你刚才低头的样子,有点像时光。” “……” 行,时光是时栖家的狗。 ** 回到教室,时栖正想画个被她揍的唐老鸭,桌子忽然被人推了一下。 寇醉单手插兜站在她面前,另只手轻扣着她桌子,“对了栖宝,还有件事。” 时栖仰头看他,没说话。 寇醉蓦然先笑出声。 时栖盯着他的笑,拧眉问:“你是来戏弄我感情的吗?” 寇醉挑眉,“我什么时候戏弄你感情了?” 时栖用力道:“好!多!次!” 寇醉轻轻收笑,才徐徐缓缓地说:“不和你开玩笑,班主任交代了一件事。” 时栖:“?” 寇醉双手撑着她桌子,俯身看她,忍不住笑地说:“班主任说了,这次月考,我要拿到450分,他才把手机还给你。” 时栖:“……” 这是什么条件?? “不是,”时栖难以置信地说,“你考不上450分,和我有什么关系啊?你答应了?” 寇醉手指轻点她眉心,“是啊,所以栖宝,你要再努力一点啊。” “……” 寇醉在时栖恨不得咬人的目光下,优雅地转身回座位。 坐下后按着眉心叹气,展开时栖的笔记本,不情不愿地开始背题。 蔡源抓住的他这一个“不想调班”的弱点,真是让他无可奈何。 ** 时栖觉的自己真是聪明坏了。 蔡源没收了她的手机,她拿着身份证去营业厅补办了一张手机卡。 她平时收的礼物也多,手机不只一个,挑出来一只新手机用上。 周六晚,时栖平板电脑投屏到投影幕布上,预备好零食,搂着时光一起等待撩神直播。 最近她总逛一些别的主播的直播间,听说撩神最近晚上没直播,很多流量就分给别的主播了。 大家都猜测撩神是不是要转业,毕竟一晚上不直播的损失很大,上个月撩神和另一个主播做一小时pk,一个大哥一次性地就给撩神打赏了一百万。 时栖这么一算,撩神靠直播应该是赚了不少钱。 现在平台又搞卖东西,撩神的直播间平平常常至少十万人观看,老板们都抢着给撩神打赏刷到榜首,再让撩神挂上商品链接,成交数额让老板们心甘情愿地给撩神打赏。 撩神直播三年,起初的一两年效果一般,可能随着年纪大了,段数增加,这一年才开始爆火。 那这三年收入阶梯增加,被平台分成后,他应该也赚了几千万吧。 之前有流传说撩神欠了巨额的债,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直播,就只为了赚钱。 但是这段时间,一个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直播的人,突然变成一周加起来直播都不到二十四小时,损失可能几百万。直播间里有人猜测他要转行,也有人猜测他被富婆包了。 如果他真被包了,时栖觉得这个撩神挺不明智的,万一哪天被富婆甩了怎么办,多丢人。 而且段数这么高的人,估计感情生活也是挺乱的。 ** 晚上八点,撩神准时上线。 哆啦A梦的面具,懒洋洋的坐姿,低撩的声音,“各位,晚上好啊。” 真的是和寇醉特别像的语调,都是慢悠悠的语速,以及轻轻上翘的尾音。 特别像洗完澡围着浴巾出来,懒洋洋地躺在贵妃椅上,姿态慵懒的那鼓劲儿。 时栖心血来潮给寇醉发微信,“coco,生物知识点背了没?” 等了两分钟,寇醉没回她。 时栖给寇醉算过分数,寇醉英文好,口语和语感都没的说,加油考130分,然后语文100分,数学70分,理综150分,加起来也能到450。 但是算分和真实的,可能还有很大差距…… 时光一直舔时栖的手,时栖正要拍它脑袋,突然瞧见零食里面有巧克力,赶紧喊阿姨把它给抱走。 时栖又打电话给寇醉,提示音是关机,时栖猜测他八成调了飞行模式,郁闷地继续看撩神直播。 时栖给自己起了个“十七妹”的昵称,在评论区浑水摸鱼。 撩神在聊办公室恋情——小嫩肉如何撩喜欢成熟男人的女人。 时栖脑袋一转,评论问:“请问撩神,小公主如何撩喜欢成熟女人的男生?” 她的评论瞬间淹没大海。 时栖不放弃,继续问:“请问撩神,小可爱怎么撩喜欢成熟女人的小嫩肉?” 再次被淹没。 时栖看到撩神好像只回答给他打赏豪华礼物包的大哥的问题,撇了撇嘴,点进充值页面。 她也不差钱,打赏起来能比大哥还厉害呢。 能让他跪下叫爸爸。 但是时栖还是没充值,退回到直播页面,又不太想给这位见钱眼开的、不正经的、感情生活乱的撩神打赏。 就只听听课算了,不想给他打赏,以后也不要给他打赏。 恰好有女生打赏问了和时栖相同的问题,“小女生怎么撩喜欢成熟女的男生?” 这次撩神回答了。 撩神沉吟片刻,轻笑着缓声说:“这个问题么,我先来说一说‘性吸引力’这个词吧。如果小男生喜欢比自己年长的成熟女性,很大部分,都和这个词有关。” 时栖第一次听说“性吸引力”这个词,不知怎么,听得就心跳加快了。 寇醉难道也是这样吗? 喜欢成熟的女性,是和成熟女性的性吸引力有关? 那也太……肤浅了吧。 “首先,”撩神的语速总是很慢,“性感不等于性吸引力,因为有很多女生的性感,是很空洞的。” 时栖赞成地点头。 “所以我们可以把外表换成另一个词,叫做,视觉感受。” 直播间里的礼物开始刷屏。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红色对男生就很有性吸引力。” 撩神缓声的娓娓道来,“你穿白裙和穿红裙出现在男生面前,或者你涂橘色和红色的口红,出现在男生面前,效果自然不一样。” 红色,时栖抓住了一个关键词干货。 她连忙拿出笔记本记下。 “当然,也可能和性吸引力无关。或许小男生只是单纯喜欢被照顾的感觉,他既然喜欢成熟女性,那他就不喜欢幼稚和娇气的女生,试着像姐姐一样拥抱他。” 拥抱,时栖再次记下。 “其实啊,”撩神语气轻飘上扬,“如果女生真的想要撩男生,最重要的,还是提升自己的性吸引力,一撩一个准。” 性吸引力,这次时栖不记在本子上了。 这个词太羞耻了。 时栖很好奇寇醉的品位,发微信问他,“coco,你更喜欢年轻时候的苏菲玛索,还是现在的斯嘉丽约翰逊?” 没回。 也是完全不期待他能回复她,时栖看着看着直播就睡着了。 再醒的时候,早上五点,时栖第一反应就是拿枕头底下的手机。 收到了寇醉的两条回复。 他在一小时前发来的: “背了。” 以及,“更喜欢你。” 时栖紧紧盯着“更喜欢你”这四个字,欢喜和酸涩交织着涌上心头。 他说了喜欢她,但是这四个字,明显是句玩笑话。 这个世界最伤人的,就是随口一句不认真的玩笑话。 这一刻,她有点讨厌他。 ** 周日返校晚自习,寇醉在趴桌子睡觉,他睡姿看着就很累。 时栖怀里捧着个午休抱枕,坐到寇醉身边,轻轻地捻起他一缕头发,在手指上转了小半圈。 看寇醉没反应,她就得寸进尺地抓他头发。 寇醉的发丝抓起来很舒服,和时光的狗毛的感觉很像。 抓着他头发,时栖又想到撩神说可以试着像姐姐一样拥抱他。 时栖坐姿的身体一顿扭动,想找个合适的方向下手,但他趴着啊,她好像怎么伸手抱他都怪怪的。 “我说,我头发好玩吗?” 时栖吓了一跳,退后说:“呀,你醒啦。” 寇醉打着哈欠坐起来,正要和她说两句玩笑话,他目光突然在她身上停住。 时栖今天穿了五分袖荷叶边的红色衣裳,红的很晃眼。 不再是纯棉白短袖的她,明明是素颜,但气色变好,像抹了两瓣粉色的腮红,唇色也变得艳丽。 寇醉心底漏跳了两拍,有点移不开视线。 时栖注意到寇醉在看她的衣服,心想有作用了,太棒了! 她赶紧把午休抱枕递给他表现她对他的关心,软声说:“哥哥,送你的。” 寇醉轻挑眉,看她递过来的哆啦A梦抱枕,拉长了尾音上扬着笑:“哦?” 又是这个“哦”? 每次他这么拖腔拖调地说一个“哦”的时候,时栖就好些听到了他未说出口的话——“栖宝你有什么阴谋?”,“栖宝是不是在撩哥哥呢?”,“小美人是不是喜欢哥哥?” 时栖本来想好的说词,在他轻佻的目光下,变得心虚不自信。 她含糊地改成,“不是的,那个,就是我听说趴桌子睡觉对身体不好……会,会。” “会什么?” “会打嗝。” “……” “和放屁。” “……” 第23章 换座位 寇醉揉了揉困倦的眼睛, 随手轻拍同桌的空位置, “坐。” 时栖:“?” 寇醉哑然失笑,“怕什么,又没胶水, 坐。” 时栖眯眼歪头, 觉得寇醉没好事,颤颤巍巍坐下。 寇醉忽然对时栖抬手, 时栖吓得脑袋一缩,“不带打人的!” “谁说要打你了。”寇醉嗓音微哑, 手放到时栖的后脑勺上, 轻轻拍了拍, “你先试试这个抱枕如何。” 寇醉的动作很柔和,甚至是温柔, 像在拍襁褓里的婴儿睡觉,手指缓慢移开,再轻轻落下,一下又一下的。 时栖脸上似被真涂了腮红,粉嫩一团,耳朵有点酥麻,他手上好像有持续不断的电流,传到她头发丝上, 然后是头皮, 和每个神经。 寇醉轻拍时栖脑袋, 一下又一下的, 拍得时栖快要趴到桌子上,“睡吧。” 时栖被拍得舒服犯困了,侧脸快贴到抱枕上。 寇醉忽然收手轻笑,“现在,请时栖小美人倾情演示一下,趴桌子睡觉会打嗝和放屁的场面。” “……” 时栖觉的寇醉这个人真的是恶劣,直起腰来,从校服裤子兜里掏出他的饭卡,“我补办卡了,还给你。” 寇醉低眉看他的饭卡,被时栖套上了淡蓝色磨砂的卡通,“不需要了?” “我补好卡了,当然就不需要了啊。” “嗯。”寇醉指尖轻捏饭卡,从时栖手中抽走,放在手里把玩着。 时栖还是不太想走,她搬着屁股底下的椅子,往寇醉身边挪了两分,“哥哥。” 时栖只要叫哥哥,准是有事求他之类的。 寇醉吊起眼梢,看着饭卡漫不经心地说:“嗯?” “哥哥,”时栖轻拽寇醉的衣服,不好意思到脸红若晚霞,忸怩问,“你看看我,我今天好看不?” 寇醉视线从饭卡上移开,慢慢移到时栖脸上。 她从小就长得可爱漂亮,小时候婴儿肥明显,皮肤又瓷白,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时,像个洋娃娃。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她长大了,婴儿肥减弱,就变成了此时这般的精致好看。 此时红色衣裳,在视觉上真的叫人难以移开视线。 像一朵盛开的玫瑰,令人想采摘下来亲一口。 时栖见寇醉久久不说话,目光好像走神在琢磨什么,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半开玩笑的语气说:“coco,你是被我的美貌迷住了吗?” 寇醉回过神来,看着她的红色衣裳若有所思,“怎么突然换风格了?” 时栖怕被他看穿心思,低头扯着衣服,很小声地说:“就是,我不像外星人啊,外星人太丑了。” 说着时栖抬头,特别认真地说:“你快说,以后再也不说我像外星人了。” 寇醉差一点就以为她换红衣裳,是看过直播了。 她从小就爱美,姑姑有时候逗她一句,说栖宝越长越丑了,她都会不开心。 这么看来,时栖就是被说外星人不高兴了。 寇醉笑着趴到抱枕上,歪头笑看她,“哥哥不是和你开玩笑吗。” 时栖问号脸。 寇醉就那么趴在桌子上,看时栖红扑扑的脸蛋,轻宠地说:“我们栖宝,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孩儿。” 他轻翘着尾音重复,“最好看的。” ** 月考前的动员班会。 蔡源进班级,一扫全班同学,最后目光定点落在时栖的红衣服上,微微皱了眉。 这小丫头又搞什么,本来长得就好看,还穿这么显眼的衣服,班级男生还能不能好好听课,都看她了。 蔡源手指敲时栖桌子,“下课来我办公室。” “……” 她快成班主任办公室的钉子户了。 时栖心里因寇醉的那句话,高兴欣喜雀跃,不管他是否在逗她开心,他都说了她是全世界最好看的。 蔡源除了盯时栖和寇醉,几乎每个人都盯,只是安排去办公室的时间不一样。 现在,蔡源站在讲台上,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巨大——死。 写完,蔡源把粉笔往讲台上一扔,“啪”的一声贴在黑板上一张成绩预计表,“我定的每个人的月考成绩都写在这了,做不到的就等着我收拾你们!” “俯卧撑,蛙跳,节节站着上课,晚自习到晚上十一点,一道题给我抄二十遍,到我办公室背题,让你们爸妈过来跟你们一块背!还是那句话,受得了就受着,受不了就调班!” 蔡源重重敲黑板,满脸凶相说:“你们来的第一天我是怎么说的!只要学不死,就给我往死里学!” “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怎么的,都得腰间盘突出了啊!都给我精神精神,把腰直起来,跟我大声喊。” “二十八班,干倒三班!” 三班,是隔壁班,也是高三综合成绩第一的尖子班。 蔡源的力气劲儿足,有气无力的同学们,硬被他给带的喊起来:“二十八班,月考不怕难!” “二十八班,使劲往上攀!” “复读班,不怕风,不怕雨,撸起袖子就是干!” 窗外喜鹊在叫,树叶摇晃出光影,复读班学生们被迫地喊着口号。 从个个没精打采,到越喊声音越大,声势浩荡,到声音震得惊飞了窗外一群喜鹊。 时栖思绪还在飘,她穿红色衣裳,也算是撩成功了吧? 寇醉夸她好看了,这个结果她喜欢,撩神虽然不正经,倒还挺有干货的。 “时栖。”蔡源一截粉笔扔到时栖脑袋上。 时栖捂着脑袋抬头。 “你,收拾收拾,”蔡源皱眉说,“坐后面去,去寇醉那儿。” 时栖:“!!!” 啊啊啊! 要同桌了吗!! 班主任也太优秀了!!! 时栖立刻拽书包,桌上书本乱七八糟地都没收拾,捧起来就走向寇醉。 “寇醉,”蔡源又道,“你坐第一排时栖这儿。” 时栖:“??????” 寇醉也没想到蔡源这神安排,坐在后排没动,“老师,我太高了,坐前面会挡到同学。” 蔡源睨着他说:“你不是说时栖同学坐前面总回头,影响你学习吗?把你安排到第一排来,我看谁还能影响到你。” 时栖闻言急忙反抗,“老师,那你把他自己安排到第一排就可以了啊,为什么要让我坐后面啊?老师,我太矮了,坐后面就看不到黑板了。” 蔡源又睨着她说:“你不是一米六吗,不算矮了。” “我矮,”时栖指着自己的脑顶,“老师你看,我太矮了,我才一米五。” 蔡源:“我看你有一米三。” 寇醉在后面轻笑,又是幸灾乐祸的笑声。 时栖回头瞪他,“你长那么高,好意思坐前面吗?” 寇醉慢悠悠点头,“好意思啊。” “……” 蔡源不再跟俩人废话,敲着讲桌警告,“现在就换座位,时栖你快点。” ** 时栖很郁闷,郁闷地趴在桌子上,一下下地点着橡皮。 晚自习休息时,齐博回头用笔戳她脑袋,“美女,你怎么惹蔡源了?” 时栖下巴贴在桌子上,眼睛向上看他,“可能是我长的太好看了吧。” 齐博:“?” 时栖嘀咕:“可能是,坐在最后,就不影响寇醉学习了吧。” 晚自习窗外黑漆漆的,时栖歪头看窗外,只有那么两三盏的路灯,夜空连颗星星都没有。 她复读和寇醉的关系只占百分之二三十,但是已经和寇醉在一个班级了,就很想和他做同桌。 他们俩以后应该不会在同一所大学念书,这就是她唯一和他做同桌的机会了。 想和他传纸条,和他说悄悄话,还有他睡觉的时候,捏他的耳朵。 “栖宝,”寇醉的声音落下来,“不开心了?” 时栖下巴还没离开桌子,抬眼看他,“你开心了吧?我打扰不了你学习了。” 寇醉笑着坐到她旁边,伸手揉了揉她脑袋,“哥哥错了。” 寇醉这句错,认的很认真。摸她脑袋的动作,也很温柔。 时栖偏头看他认错的神色,发现她刚才心里的郁闷,一下子就跑远了。 其实她也没有生寇醉的气,就是有点生闷气而已。 时栖坐起来,恢复活力,拿笔拿纸讲题,“coco,你一定要考到450啊,我的手机还压在老师那呢。” 寇醉右手托脸,看时栖瞬间开心的模样,认真的神色又变慵懒,“屎屎,我尽量。” 寇醉听时栖老师讲题的目光,好像不太认真,总出神地琢磨着什么。 寇醉其实经常会出神,他安静的时候,就好像进入了另一个现实世界,那里有令他不开心的事。 时栖不想看到他不开心的样子,手掌在他面前模仿蔡源那样啪啪敲,“同学,醒醒,别梦游了。” “倒是没梦游,”寇醉回过神来,托腮看她好半晌,“忽然想起件事。” 时栖:“?” “请问栖宝,”寇醉口吻像在法庭上法官的问话,“你有没有和那个刀疤男,说我是你男朋友?” “……” 刀疤男,是校霸林嘉轩吗。 时栖不太同意这个借口,“coco,你有没有想过我这样说的话,这很有损我的名誉?” 寇醉睨着她说:“我都没说你有损我名誉呢,你怕什么。” “不是,”时栖说,“万一传到班主任耳朵里,他会当真的。” 说完这句话,时栖突然就盯住了寇醉的耳朵。 一直都想摸他的耳朵呢,趁机就摸了上去。 但是没摸好,一把抓住了他整个耳朵,姿势就像长辈揪晚辈的耳朵要训话。 寇醉都被她抓得愣住,另半只耳朵都红了。 时栖忙松了手,“对不起对不起,就是一瞬间。” 寇醉:“?” 把你当我儿子了。 想耍个流氓。 被鬼附身了。 都不行。 时栖讪讪说:“想吃猪耳朵了。” “……” 第24章 哄开心 九月份的第一次月考定在周一周二。 蔡源给班级每位同学都制定了月考目标, 寇醉的目标分数是450分,时栖的目标分数是700分。 给时栖定的分数比她的高考成绩低, 虽然蔡源经常找时栖的茬, 但也没有在这个时候给时栖太大压力。 就是把压力都给寇醉了,寇醉要考过450分,才把没收的时栖的手机还给她。 周六下午, 时栖想借着给寇文补课的理由,再给寇醉补补课, 就让阿姨开车送她去寇家。 时栖刚进客厅, 就听到了寇醉爷爷奶奶和秦阿姨笑着招呼她,直说她漂亮了。 “栖宝穿着这身小红裙也太漂亮了,”寇奶奶笑,“好像也长高了。” 时栖提着水果,笑着坐到二老中间, 问他们前阵子旅行怎么样。 聊了会儿,寇文下楼来了, “我刚醒就听见楼下笑声, 就知道是小栖姐来了。” 时栖又和寇文斗了会儿嘴,状似无意地问:“你哥不在家吗?” 寇文知道他哥不回家在忙什么了, 没有之前被蒙在鼓里的抱怨语气,“不在,可能住校后学习忙吧, 半个多月没回来过了。” 时栖以为寇醉住校后, 周六晚上就回家住了呢, 没想到事实并非如此。 她原本打算的是来寇家给寇醉补课,顺便按撩神教的撩一撩寇醉的。 在寇文房间给寇文补习,时栖嚼着泡泡糖发呆。 寇文物理传送带摩擦力的题又做错了,不想再做,也跟着发呆。 半晌,寇文小声说:“他还没有消息。” 时栖泡泡糖吹破了,“你哥吗,他难道也没有给家里打电话?” “不是,”寇文摘了眼镜放桌上,迷蒙的近视眼看时栖,“我说寇楚林。” 寇楚林,是寇醉和寇文的父亲。在时栖小时候的记忆里,寇叔叔是个特别潇洒倜傥、有绅士风度的叔叔。 在她三四年级寒假的时候,寇家四口人,和时家三口人,一起去墨尔本住过半个月。那时候寇文就矮,寇叔叔和寇阿姨总想给寇文换水土长高个。 寇叔叔谈吐风趣,总会把时栖逗笑,时栖那时候还会偶尔觉得寇叔叔比她爸还好,很完美。 现在的情况变了,寇文都不再叫他爸爸。 她也已经三年没看见过寇叔叔了。 寇文母亲去世,父亲消失,哥哥也总不回家,姑姑没日没夜在楼上画画。 他的心思肯定很多,也会暗暗很难受。 时栖温软的掌心放到寇文脑顶,轻轻地拍,“小文别想那么多,好好学习就好了,以后小栖姐会经常过来陪你玩的。” 寇文神色变得不自然,不习惯对别人露出懦弱的一面。 正要挥开她的手,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拖腔带调的声音,“小美人来了啊,小矮子最近学习怎么样了?” 时栖和寇文一同回头去看,两个人眼里俱都涌现出了无法掩饰的惊喜。 寇醉周五在宿舍睡的,没有熬夜。他双手插兜懒洋洋地倚着门,精神和气色看着都很好,身上那种不可捉摸的气场消散不少,好似一个每天都按时回家的翩翩少年。 寇文想对他冷漠一点,没忍住,小声音充满亲昵的抱怨,“哥,你再不回来,我都要忘了你是谁了。” 寇醉轻扫一眼穿红裙的时栖,目光落在寇文脸上,又是那种不正经的笑,“这样啊,那我怪怕的,你忘了怎么帮哥哥踩背可怎么办。” 寇文又要再说,寇醉笑着摆手,“哥回房间取点东西。” 寇文的表情瞬间变得落寞。 时栖也有话要和寇醉说,还想给他讲题,和寇文俩人怔怔对视半晌,记起她上次犹豫了一分钟就错过寇醉的事,立刻跑出去。 寇文在后面喊,“小栖姐你没穿拖鞋!” 什么拖鞋不拖鞋的,时栖怕寇醉跑了,拖鞋都没顾得及穿,冲过去敲寇醉房门。 寇醉只开了个门缝,另手背在身后,歪头看时栖,蓦然笑开,“栖宝小美人今天也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女孩儿。” 时栖没理这句带着谄媚和转移注意力的话,小狗似的吸着鼻子,拽着门要往里进。 寇醉按着门不动,没有让时栖进去的意思。 时栖吸着鼻子凑近他衣服,上上下下闻了又闻,肯定地说:“coco,你在抽烟。” 时栖在认真地闻,翘鼻闻他喉结,又闻他领口,再闻他衣服的前襟,像只单纯的小动物。 但这距离太近,她无意识的若有似无的碰触,让寇醉绷紧了后背向后仰。 “你别躲呀,”时栖抓着寇醉的衬衫衣领往前拽,“你身上有烟味儿,正在进行时的烟味儿。” 时栖一身红裙,又很有侵略性地拽寇醉衣领的动作,让寇醉的双耳慢慢变红。 “我说栖宝,”寇醉被迫离她很近,垂眸看她闻他衣服的姿势,呼吸微缓,“你这是在,调戏哥哥吗?” 时栖闻着的动作一停,脸唰的就红了。 低头站在他面前,红着脸说:“才没有。” 时栖总是很怕,怕这怕那,最怕寇醉觉得她反常,怕寇醉知道她对他别有居心。 脸一红就想补救,她唰的抬脚伸进门缝,一脚踩在寇醉的脚背上,“我就是想进你屋而已。” 踩上去后,时栖想象中的硬拖鞋的感觉没来,取而代之的是柔软。 她诧异低头,她没穿拖鞋,寇醉也没穿拖鞋,她就这么光秃秃地踩到寇醉脚上了。 心想,寇醉的脚还挺软的。 脚是太敏感的地方,时栖突如其来的这一碰,寇醉身后的烟刚好燃到他手指。 寇醉燃着的烟烫了手,烫得他手指轻抖了两下。 在身后慢慢掐灭这支烟,寇醉让路给她,慢悠悠地、慵懒地解着衬衫扣子,笑得很不正经,“时栖小公子既然想进,哪有不给进的道理,请进啊。” 寇醉把捻灭的烟揣进裤兜里,脚下随意挥开掉落地上的烟灰,“怎么,找我有什么事?” 时栖轻轻地反手关上了门,仰头看他的神色。 寇醉躲避她的眼神,手指点她的眉心,推开她,“看什么,哥哥太好看了?” “不是,”时栖被推开后又走回来,仰头轻声说,“哥哥,你不开心的时候别抽烟好不好,不开心了可以找我。” 时栖不知道寇醉不回家的具体原因,但是她能感觉得到,寇醉不喜欢回家,他回家就会不开心。 就像现在,他心里装满了不开心。 寇醉怔怔地低头看她,时栖眼里的关心担忧毫不掩饰,就和她刚才看寇文时的情绪一样。 他缓缓轻笑,“栖宝的观察力真棒,怎么办,哥哥不开心了,怎么办?” 时栖有点无措,一时间想不到怎样让寇醉开心起来,她试探问:“我能为你做什么吗?” 抱抱我。 寇醉在心里说着。 但是他不能说,他家的这座豪宅在进入拍卖流程后,都是时叔叔买下来的,让他们继续住下去。 他没办法住着时叔叔的房子,还骗时叔叔的女儿抱抱他。 寇醉走向衣柜,拿出两件衣服,走到房间里的浴室门口时,回头挑眉笑,“可以进来帮哥哥洗澡啊。” 不仅身体没骨头,就好像声音也没骨头。 像浸在玫瑰花瓣里,有点芳香,有点撩人。 时栖莫名后颈酥麻了一下,咕咕哝哝说:“你怎么这么流氓啊。” “啧,”寇醉走进浴室,传来好像被热水氤氲的声音,“别人求哥哥流氓,哥哥都不流氓呢,你还不领情。” 浴室里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时栖连忙转身跑了。 但没跑远,像个守门员似的,守在寇醉门口。 已经想好了理由,她要给他讲题呢,不能让他走。 过了小半会儿,寇醉身上的不开心,让她挥之不去,站在他门口想了想,忽然想到个让他开心的办法。 时栖蹬蹬蹬跑进寇文房间,找到铅笔和纸,坐回到寇醉门口坐手工。 寇醉没洗澡,只是开着花洒而已。 裤脚上被迸溅到了水,袜子也湿了,怔怔发呆想着刚才秦阿姨拽他进厨房时说的话。 姑姑低血糖晕倒过一次,奶奶最近心绞痛的厉害,到凌晨两三点钟就要醒来吃硝酸甘油片。 他现在的力量太小了,谁都保护不了,所有的经济上的心理上的压力,都像座大山一样,重重压在他胸口。 不知过了多久,寇醉的头发被浴室里的水汽染湿了,才走出浴室。 拿了两件衣服,他匆匆走出门。 忽然撞上站在门口的时栖。 时栖脑袋上顶着个手工的风车,就像哆啦A梦脑袋上自由飞行的竹蜻蜓。 时栖笑着对他弯腰,“coco,你快吹,快吹。” 寇醉盯着看时栖逗他开心的模样。 风车杆是铅笔,风车是四半纸折成的,她用胶布把铅笔插在她马尾辫的皮筋里。 她脸上哄他开心的笑,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笑容。 时栖看寇醉没反应,伸手扇自己脑袋上的风车,催促道:“coco,这风车能转的,你快吹一下。” 寇醉轻笑着低头,吹她脑袋上的风车。 风车真的转起来了。 第26章 女朋友 时栖头上顶着一个在转的风车, 抬眼对寇醉笑。 笑容明媚又得意。 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有阳光落下来的斑影。 眸子里,也有他。 “,你有没有开心一点点了?” 寇醉有那么一瞬的失神。 失神这面前这小美人, 是不是也喜欢他。 原本似是自我的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 不去探究时栖是否喜欢他。 遇见时开两句玩笑话, 远远看着就好了。 想追,不敢追。 之后他受邰墨和林嘉轩的影响, 占有欲宛若藤苗一样,攀爬着向上不断蔓延成长。 想清除她身边所有异性,想霸占她, 一直占到她大学毕业,占到他还清所有的债,再去追她。 但现在,这么美好的时栖。 他第一次涌出了想现在就追她的想法。 就在这个人生最美好的单纯年少时, 留下她为他冁然而笑的每个瞬间。 可这想法也就只一瞬而已。 冲动的后果, 他背负不了,会将他压倒。 “开心啊,”寇醉语气不正经地像个浪荡公子, 缓缓抬手,抓住时栖的耳朵摇了摇, “小美人这么卖力地哄哥哥, 哥哥开心的啊, 都想吃我们栖宝的耳朵了。” 寇醉的手碰上时栖耳朵的瞬间, 时栖就好像被静电似的触到了。 触得她头皮酥麻,电流再传回耳根,整个耳朵都热乎乎的涨。 时栖红了脸,低头不想被他看到。 轻轻拍开他的手,声音在柔软的嗓子里一点点挤出来,“你肯定是想吃猪耳朵了,我才不是猪。” “明明是你想吃了,”寇醉微垂着深邃的双眸,忽然轻笑一声,“呀。” 时栖诧异地看他,“你呀什么?” “就是啊,给你想到一个新外号,”寇醉笑着弯腰靠近她,“猪宝。” “……” 行吧,能比屎屎好听点。 寇醉还有事,没再逗时栖玩,拍拍她脑袋说,“哥哥还有事,先走了。” 时栖下意识抓住他衣服,“寇醉。” 寇醉衣服被时栖抓得向上掀起来,露出小半截腰,他不着调地笑,“干什么,要非礼哥哥啊?” “才没有,”时栖讪讪地给他往下拽了拽衣角,但还是没松手,红着脸说,“你在家再留俩小时吧?” “怎么?猪宝又有什么理由了?” “我哪有什么理由。” 寇醉垂眸看着面前这个从六年级到初三,只要找他就准有充分理由的精致小美人。 “说吧,”寇醉脑袋倚着门框说,“猪宝还有什么事。” “就是,”时栖不敢大声说话似的低声嘀咕,“我手机的性命可在你手上呢,我给你补两个小时的课吧?保准你月考理综能到一百五。” 寇醉若有所思地琢磨着时栖这个建议,骷髅头江超给他打来电话,“寇哥,老板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寇醉表情沉了沉,“知道了。” 时栖看到寇醉接电话的神情变化后,就知道他必须得走了。 想了想,时栖摘掉脑袋上的风车,硬塞到他手上,“猪耳朵,祝你搬砖顺利,搬累了就吹风车玩。” 寇醉沉色变缓,被她逗笑了似的轻笑一声,手指点她眉心,“猪屁股,再见。” “……” 也太难听了,还没屎屎好听。 时栖趴在楼上的安全栏上,爷爷奶奶和秦姨不舍地送他出去。 寇醉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时栖扁了下嘴,开门回寇文房间。 寇文摘了眼镜,双目无声地在发呆。 时栖噗通一声蹦到他面前,一拍他脑袋,“来吧驴宝, 我给你讲课。” 驴宝:“……” 月考两天结束。 最后一科出考场后,时栖在操场里,第一时间寻找寇醉的身影,要问他考的怎么样。 寇醉个子高,身板直,在学生里如颀长青松,很好认。 但是寇醉身边站着两个女生,看着好像在向寇醉要电话号码。 时栖知道寇醉不会给她们电话号码的,但心里还是有点刺刺的不舒服。 小跑着追过去,站到寇醉身侧,果然听到她们在要电话号码。 寇醉拒绝,她们俩还在纠缠。 时栖从透明考试袋里拿出纸和笔,紧张兮兮地仰头说:“学长你太帅了,可以告诉我你的号码吗?我特别喜欢你,你可以做我的男朋友吗?” 那两个女生顿时目露不悦,皱眉瞪着时栖。 寇醉垂眉看这个一米五八的小矮子,她脸上的表情真诚极了,眼里还闪烁出了特别喜欢他的神采。 忍着笑,寇醉的站姿变得懒洋洋的,双手抱肩垂眸,拉长了尾音说:“不好意思啊学妹,我女朋友看得比较紧,我惧内。” 时栖心想果然是这句话,她之前就猜测过寇醉拒绝女生的理由,就是这副模样说出这样的话。 时栖眨眼摇头,“学长,我很厉害的,我会给男朋友按摩踩背,还会做饭煲汤,我学习也好,考试的时候可以借你打小抄,你考虑一下吧?而且,我还这么好看呀。” 说着,时栖双掌合十,“求求你了学长,做我男朋友吧。” 寇醉笑着放下手,撑着膝盖屈膝看她,“小学妹会的这么多啊,那么,会暖床吗?” “……” 流氓。 时栖的戏已经开场,就红着脸硬着头皮演下去,“会的。” “这样啊,那你介意我心里更喜欢我自己的女朋友吗?” 时栖不想演了,怎么把自己给埋坑里了,可看旁边俩女生还在盯着她看。 “不介意的,学长,我肚子里能撑十条船。” “那你可真是喜欢我啊,”寇醉亲昵地揉她耳朵,“那行吧,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女朋友了。” 旁边俩女生呆若木鸡。 不可置信刚才看到了什么奇葩场面。 寇醉对两位女生绅士点头说再见,捏着时栖的耳朵走向女生宿舍楼。 时栖耳朵都被拽疼了,“小舅舅我错了,我不是帮你解围嘛,你还得谢谢我呢。” 寇醉送她到宿舍楼下才放手,轻哼了声,不和她一般见识的轻哼。 时栖呵呵仰头笑,“,你考的怎么样?能过四百五吗?” 寇醉自上而下地睨着她,轻飘飘地说:“看缘分吧。” “……” 都不看运气看缘分了,怕是要完。 寇醉转身回宿舍,点亮手机看了看屏幕日期。 莫名想记住这一天的日期。 状似无心之话,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女朋友了。 听者没在意,说者用心。 复读班继续日复一日地、没有任何活动地、枯燥地学习。 蔡源轮着批完了二十八班理综的物理卷子,每天的门都是被他一脚踹开的,恨不得把他们脑袋拆了往里面灌知识点,恶狠狠地讲题。 终于二十八班成绩下来了,没达成蔡源目标的同学占了一半多。 其中不包括寇醉。 寇醉刚刚好的考了450分。 但是包括时栖。 时栖刚刚好的考了699分。 时栖趴在桌子上痛苦地唉声叹气,她前桌齐博都通过了蔡源的要求目标,这世界说不公平就跟龙卷风似的。 齐博回头笑话,“时栖同学,你可是高考状元啊,怎么就 学习退步了呢?” “不是退步了,”时栖下巴贴在桌子上看他,“是我没算好卷面分,差了一分,我怀疑是班主任故意给我多扣了一分……” 体育课,体育老师没来,蔡源来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狂怒着喊,“所有没达到目标的,现在就跟我出去蛙跳!以后你们这一半晚自习十一点下课,看你们下次月考能不能长脸!” 齐博震惊中夹着幸灾乐祸,“班主任也太狠了吧。” 时栖立刻就想到装肚子疼去医务室,颤颤巍巍举手,但中间一排的一个女生先她一步举手,“老师,我请假。” 蔡源一脸冷漠,“请假,行,销假后就加倍,这就是规则。” 女生慢慢地放下了胳膊。 时栖也赶忙放下。 但是蔡源抓到了时栖的小动作,“时栖,你有事?” 蔡源叫时栖两个字的同时,寇醉的轻笑声就响了起来,他还回头对时栖挑了个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媚眼。 随着寇醉眼神加笑声里对她幸灾乐祸的劲儿加深,一个想法涌出时栖心头。 时栖乖乖站起身,“老师,寇醉之前说过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寇醉:“……” 蔡源皱眉,“说人话。” 时栖乖巧说:“就是寇醉同学说了,只要班级里有一人不达成您目标,他就一直陪着受惩罚。” 班级里稀稀拉拉地笑了起来,寇醉眯眸看时栖,无声地给她掷过去一个“你等着”三个字。 蔡源难得同意时栖的说法,缓缓点了头,“寇醉这么有集体荣誉感,很值得表扬,那就一起吧。” “老师,”寇醉双手托腮仰头看讲桌上的人,“您刚才不是还说规则,您别打破规则啊?” “规则啊,”蔡源淡道,“定了不就是用来打破的吗。” “……” 二十来人浩浩荡荡地到了足球场。 九月份,天气依旧热,时栖有气无力地伸手挡阳光,站在方亦圆身边小声说:“一会儿我可能会死,记得别让男生背我。” 同时目光紧盯着排在中间的寇醉。 有别的班级也在上体育课,有好几个女生都围了过来,站在不远处指着寇醉捂嘴笑。 时栖看不到寇醉的表情,但寇醉没睡醒和没骨头似的,姿态懒洋洋的,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恣意的慵懒魅力。 方亦圆和目标差了三十多分,还跟没事人似的,尽职尽责地和时栖八卦,“你听说了没有,撩神好像和他老板在一起了。” 时栖收回目光,震惊地差点咬舌头,“没听说啊,他是弯的啊?” “不是,他老板是女的,”方亦圆在时栖耳边八卦嘀咕,“听说他老板实力特别强,暑假那阵挺火的网红咖啡馆,就是他老板开的。” 时栖最近听撩神的,穿红衣服,时不时对寇醉表现出宛若长辈对小辈的关心,觉得无功无过算半个有用,还打算继续听。 那万一撩神和女老板跑了,她还看谁的直播干货啊。 蔡源看时栖和方亦圆俩人在那嘀嘀咕咕的,一口哨子吹响,“时栖,你来排第一个,开始给我蹲起。” 还没开始蛙跳,时栖就觉得被烈日晒得要中暑。 耷拉着脑袋去第一排做示范。 余光好像瞥见了校霸的身影,恍惚记起来校霸的体育课好像和她班级体育课是同一节。 时栖回头看过去,果然看到了林嘉轩的身影,他穿钉子鞋,脚下踢着足球,边对她挥手。 时栖礼貌地也回了手,继续走向第一排。 然后经过寇醉时,听到寇醉意味深长的轻笑,“猪宝加油啊。” 寇醉脑袋倚着一个男同学的肩上,一脸不正经的媚相,跟只狐妖似的。 但是他又隐约有点不高兴似的,敛着眸子,眼眯得狭长,有些深邃。 时栖凝神蓄力,“老师,寇醉说他要打前排,说他有腹肌他可以。” 第26章 手背吻 时栖实力演绎什么叫做“我见不得你好”。 她和寇醉一起在第一排做示范,做男女混双蛙跳。 寇醉边跳, 边斜眼睨着时栖。 时栖不敢直视寇醉, 双手抱头, 胳膊正好挡着寇醉的视线。 寇醉看不到时栖的眼睛,但不妨碍他把声音传送到时栖耳边, 很不正经的声音,“猪屁股。” 时栖:“……” 算了, 忍。 忍一忍风平浪静。 三秒后。 没忍住。 时栖小声说:“驴屁股。” 时栖说完不解气, 又说:“鸡屁股鸭屁股马屁股都是你。” 寇醉失笑着看她, “我说栖宝, 你自己回忆着往前品一品, 我来陪你跳蛙跳,都是你惹出来的吧,你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 时栖使劲往前品了品, 觉得要追溯到他第一次和老师告状说她总回头的事。 所以要怪还是怪他。 双方互相伤害了会儿, 时栖的腿就发沉使不上劲了, 浑身都没力气,越跳越慢越累。 寇醉低头看她之前受伤的腿, “还行吗?不行的话和老师说。” 时栖跳得直喘,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还行,其实伤得也不算多重,早好了。” “所以, ”寇醉一个起跳落地后, 问她, “到底是怎么弄的?” 时栖心说他终于问她了,说明还是很关心她身体的,但是她也真得不太想说。 寇醉嗓音沉了两度,“时栖。” 他每次一叫她全名,时栖就浑身哆嗦,打了个寒颤后,时栖小声说:“从树上掉下来了。” 一个很长时间的安静。 时栖挣扎着往前跳了一步,回头看到寇醉正在笑。 “……” 寇醉跳上来,蹲在她旁边继续笑。 时栖脸红得异常,“你别笑啊,别笑了。” 一阵阵愉悦的笑声从他喉结里发出,“我说栖宝,你真是每天都给哥哥惊喜。” “……” 时栖两次斜瞪他,看他好像把她当个特别蠢的小白痴在笑,不想在他心里留下这样的印象。 时栖很轻声地说:“接到电话的时候,我在树上,一时间晃了神,就从上面摔了下来。” 寇醉的笑声停住。 时栖虽然没有说是接到哪个电话,但他知道,她接到的电话应该是别人告诉她,他母亲去世消息的电话。 他之前曾误以为时栖并没有很关心他,不然为什么六月八日到六月末,都没有给他打过一通电话。 但从时隔两个月后,她和他说了对不起、并且总是关心他和逗他笑后,他就意识到,时栖知道他母亲去世了的那一刻,心里也很不好受。 她会为他和寇文难过,也会心疼他和寇文。 她会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也会为他母亲哭。 时栖看他不笑了,就知道他猜到了。 他的神色有些沉,时栖忽然后悔冲动说出这句话,相比较,她还是更喜欢看他笑的样子。 “你别和别人说啊,”时栖压着声音说,“我爸妈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弄的,就我姥姥和姥爷知道,你现在可有我一个蠢事把柄了。” 寇醉面上的沉色慢慢散开,化成了一个挂在嘴角的笑,“这算什么蠢事把柄,栖宝很可爱啊。” “?可爱?” 这是什么逻辑? 寇醉说:“嗯,很可爱。” 不是她从树上掉下来这件事可爱,是因为她是他喜欢了三年的人。 她做什么,在他眼里都那么可爱。 寇醉轻拍了拍时栖脑袋,起身去找蔡源。 蔡源也在和他们一起跳蛙跳,累得一脑门的汗。 寇醉蹲下,指着时栖说:“老师,时栖跳得腿疼了,你让她休息一会儿吧。” 蔡源顿时皱眉,“跳不了怎么不早说,这时候逞能了。” “时栖!”蔡源大声喊她,“去旁边歇着,腿不行了就去医务室看看!” 时栖如获大赦,十分配合地一瘸一拐去旁边站着休息。 同时双手举过头顶,指尖下落到头顶,对寇醉摆出了一个大大的心。 寇醉接收到她的爱心发射,垂眉轻笑着,低低地笑出了暖意。 ** 她刚休息下来,林嘉轩就走到她旁边,不可置信问她,“你们班主任什么情况啊,这么热的天气带你们蛙跳?这是体罚吧?” 时栖下巴扬向正在蛙跳的四十岁班主任蔡源,“不算体罚吧,我们老师也在跳。” 林嘉轩同意,“你们老师挺负责的。” 时栖圈手放在额前挡着光,看操场上的一群青蛙,点着下巴说:“是呀是呀,一个很负责的狠人儿。” 林嘉轩脚上踢着足球,绕着时栖一个人带球转圈。 时栖口渴地舔了舔嘴唇,正想问林嘉轩怎么不去和自己班同学玩,忽然听到打头阵的寇醉的声音,“麻烦体委,过来陪我们背两篇古诗文吧,劳逸结合。” 寇醉没回头看她,只有故意的声音传过来。 接着班级同学也都臣附议。 时栖叹了口气,心想那就与君同吧,对林嘉轩挥手说:“我过去了啊,拜拜。” 林嘉轩连忙叫住她,“我看你脸有点白,别是要中暑了吧?你再休息会儿。” 前边寇醉的声音又来了,拖腔带调懒洋洋的,“老师,咱班体委和外班人聊天。” “……” ** 时栖站在寇醉旁边,很有逻辑地从高三最后一篇需要背诵的往前背。 她吐字清晰,也有同学边跳边跟着念,单看这一幕,实在励志极了。 时栖不知道怎么弄的,眼睛有点花,胃里也一阵阵地难受。 虽然身体不太舒服,还是故意站到寇醉前面,跟着寇醉的跳跃一路往前走。 每次她停住的地方,都刚好帮寇醉挡住炎炎烈日。 寇醉蹲在地上仰头看时栖,时栖一米五八的小个子,忽然变得高大不少。 她身体遮住了光,影子落在寇醉脸上形成暗暗的阴影。 寇醉轻笑说:“栖妹今天小矮子一米八。” 她嘴角挂着甜甜的笑,轻启粉唇歪头笑他,“寇哥今天小矮子一米二耶。” “……” 蛙跳环节结束后,蔡源把班级里剩的那一半也叫到了操场,进行集体活动拔河。 分别是达到目标和未达到目标的两队。 蔡源就想把大家的力气都激发出来,在中间做裁判,同时狂喊加油。 时栖挤在队伍中间,同时也在寇醉前面,排头队长喊加油,他们就跟着同时用力向后使劲。 足球场上都是他们二十八班复读班的喊声。 好似在释放心里的压力,对方一声二八,“二”字蓄力,“八”字发力。 己方一声加油,“加”字蓄力,“油”字发力。 节奏感就像军训时两组教官在拔河较量,组组喊得铿锵有力,颇有力拔山兮气盖世之势。 蔡源在中间头发湿透,满脸大汗地狂吹哨子,然后大喊—— “二八!加油!” “二八!加油!” 同学们陆续跟着一起大喊,一声盖过又一声,声震天地。 男生女生们都死咬着牙齿绷紧了脸向后拽,拽得后半身向后倾斜得快要倒地。 像把对方当作了高考的实体,用尽全身力气狂吼着用力,想把它撕碎踩过去,千军万马在高考的实体上咆哮掠过。 仿佛在呐喊——高考不可怕,老子踩死你! 各个全力以赴地较劲着,征服着,咬牙恨齿地狂怒着。 马尼拉麻绳中间的红色长绳向右侧移过去并不断向右移,蔡源一声哨响,宣布失败者学习项目惩罚。 时栖也跟着竭尽全力地喊着,喊得嗓子哑了,本应该站起来,忽然松了手中绳子,精疲力尽地向后仰过去—— 仰到寇醉怀里。 寇醉垂眉看时栖,正要开她两句玩笑,忽然看到时栖脸色苍白,眉眼紧闭。 中暑了! 寇醉大喊着拨开人群,“齐博拿水来!” 疏散开人群,给时栖通了风,寇醉拇指紧按时栖人中。 同学们叫嚷着老师,蔡源过来看到情况,接过齐博递过来的水往时栖脸上洒。 时栖缓缓睁开眼睛,难受得舔嘴唇,目光还是有些涣散。 捂着头晕的脑袋,时栖看到寇醉一脸紧张与阴沉,手指动了动,想握住他手,最后只抓住了寇醉手腕上的五彩绳。 寇醉匆匆将时栖背到医务室,女老师给时栖做过检查后,让时栖就在有空调的医务室休息降温。 还好只是中度中暑,醒得快,没再昏迷,降温喝点水就好。 时栖还是不舒服,躺在床上想说点话,又没什么力气,就闭上了眼看能不能睡着。 蔡源看向寇醉,“你回去吧,一会儿就上课了。” “下节不上了,”寇醉坐在时栖的床尾说,“老师,您知道我家和时栖家的关系,我不会留她自己在医务室的,我不放心。” “这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医务室老师是女的,你不放心什么,快回去上课。” 寇醉坐得很稳,长腿甚至着交叠,抬眼看蔡源,“老师,下节英语课,我英语没问题。” 蔡源确实知道寇醉和时栖家的关系,因为在他注意到这两个人下课总黏在一起,就给寇醉他姑打了电话,了解到两家的关系,也了解到时栖家对寇醉家的帮助。 理解寇醉对时栖的保护,蔡源便没再多说什么,他回去给别的班级上课。 离开医务室时,蔡源在门口停下,望向坐在床尾的寇醉,“你们俩如果早恋,我肯定是要棒打鸳鸯的。” 寇醉侧眉看蔡源,蔡源这人容易躁怒,也有主意折腾学生,但委实是个好老师。 寇醉已经学会不给人添麻烦,他笑了笑说:“老师,您想多了,时栖同学谁都不喜欢,只喜欢学习。” ** 蔡源走了,医务室老师也去洗手间,寇醉从床尾移到了床中间。 时栖睡着了,因为她睡姿从笔直的仰躺,变成了上半身向左扭、下半身往右拧的艰难且不雅的睡姿。 寇醉渐渐蹲到了地上,牵起时栖的手腕,把他的五彩绳,挪到了她的手腕上。 这小美人,中暑到没知觉了,居然还能抓住他的五彩绳,怕是她早就想要回去了,可能还暗暗琢磨过很多次。 为她戴好后,忍不住地牵起了她的手,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 她手很白,手背上淡青色血管清晰,切触感细腻。 寇醉忍了又忍,再次没忍住,轻轻地低唇靠近她手背,在她手背上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轻轻拍了拍时栖手腕上的五彩绳,栖宝啊,别生病。 他怕极了身边人生病。 ** 医务室老师回来,寇醉手机响起老板打来的电话,他出去找安静地方接电话。 林嘉轩低头坐在楼梯上,没看到寇醉的离开,就是想进医务室看看时栖。 但有点担心时栖班主任还在里面。 犹豫了老半天,还是觉得被骂两句又不痛不痒地,就推门进无意识。 没想到时栖班主任不在,寇醉也不在,他立刻走近时栖的床。 老师喊,“哎哎,你谁啊?” 林嘉轩指着床上的时栖,“老师,她是我妹妹。” “妹妹也不行,”老师要求严格,“陪着可以,但离远点,你坐那张椅子,不可以靠近女同学。” 林嘉轩求道:“老师,我就摸摸她脑门行不行?我看看她还热不热了。” 老师一口拒绝,“不行。” “美女老师,我……” 林嘉轩嗓门大,时栖慢慢醒了过来。 醒的第一反应就是抬起胳膊看手,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好像有只猫舔了她手背似的。 但是意外看到她手上多了个五彩绳,和她之前送寇醉的、寇醉一直戴在手腕上的一样。 时栖微微皱眉,隐约觉出点什么。 时栖问林嘉轩,“寇醉呢?” “啊?没看到啊,”林嘉轩挠着脑袋,茫然地说,“我进来的时候,就没看到他,你做梦了?” 第27章 时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梦, 就是感觉到有一个很温柔的触感, 落在她手上。 而且她手腕上, 确实多了一个五彩绳。 时栖迷茫地看着林嘉轩, 林嘉轩也迷茫地看着她。 时栖先回过神, 问医务室老师,“医生老师,之前把我背过来的男生呢?” “没注意啊,”老师皱眉对林嘉轩说, “同学你还要在这儿站多久啊, 你没有课?” 估计老师是见惯了男同学和女同学在医务室里那些早恋的迹象, 这会儿看见不上课的男同学就想赶走。 林嘉轩完全有办法对付老师, 指着自己脸上的疤说:“老师, 我这儿难受,麻烦您帮我看看是不是要掉疤了?神经直跳,还痒, 还疼。” 林嘉轩脸上的疤明显已经好几年了,老师不想理他, 但他既然说不舒服, 老师也不能不理,就把林嘉轩给按在椅子上, 看他脸上的疤。 林嘉轩没被撵出去, 心里得意, 探头看时栖, 嘴里关心地问她, “时栖,你还难不难受了?你要再喝点水吗?我去给你买水。” 时栖自己慢吞吞地坐起来,目光有点呆。 老师检查完林嘉轩,拍他脑袋,“行了,什么事都没有,你快走吧。” 林嘉轩没走,反而走到时栖床边蹲下,轻声哄着,“时栖,你还有哪里不舒服?你快说。” 这时医务室门外传来沉而稳的脚步声,一声一声接近门。 门被嘎吱一声缓慢推开,寇醉从门外走进来,一手拿着一瓶水,另只手拿着mini小风扇。 风扇在吹风,寇醉的额前的短刘海被轻轻吹开,露出的眉眼勾着些许笑意。 他目光落到时栖床边,笑意顿住。 林嘉轩正保持着蹲在时栖床边,仰头哄她的姿势。 而时栖有些茫然地看着林嘉轩,眼睛里还有刚睡醒的惺忪,含着点水光,苍白的脸缓和变成了微微的粉。 寇醉在原地定了两秒,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不悦。 再次走向时栖,就变成了不正经的神色,寇醉歪头轻笑道:“老师,这里好像有同学在早恋啊?” 时栖仰头看寇醉,本来要顶嘴的,可想到那触感,忽然变得呆滞。 迷迷糊糊间的,隐约感觉到有人拿起她的手,翻来覆去来回摆弄,醒来后就不确定了。 她手上的触觉,很像是气息靠近后的触碰,能感觉到鼻间温温的气流浅呼在她手背上。 真的很像是,亲她手背的感受。 林嘉轩慢慢站了起来,对寇醉的敌意昭然若揭,“寇醉同学,你怎么这么爱告状啊?我们俩说句话就变成早恋了?” 寇醉向林嘉轩走过去,瓶装水放到时栖怀里,面朝着林嘉轩,“同学,原因在你身上啊。” 林嘉轩眉头拧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寇醉比林嘉轩高两公分,他轻轻垂眼笑,懒洋洋地拖着长音说:“你离我们班的体委远一点,我不就没办法告状了?” 林嘉轩脸色顿时一沉,“你管得也太多了吧。” 时栖左右看床前的寇醉和林嘉轩,这个画面明显不对劲儿。 这不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场面吗,寇醉和林嘉轩之间的气场怎么这么燥,仿佛只要有一个人冲动地推另外一个人肩膀一下,两个人就立即能打起来。 而且她所熟悉的寇醉,很少会这样冷嘲热讽的说话。 他虽然很多时候对别人都是漠不关心的态度,但他多数时候对人都是绅士的,并不会像幼稚少年整日板着脸好像谁都欠他的样子。 所以他经常笑,哪怕笑不由心,也是笑着的模样。 时栖试探地说:“请问你们之前有过什么恩怨吗?” 林嘉轩立刻告状,“谁知道呢,我找你关他什么事啊,怎么哪都有他啊?” 时栖忽然觉得林嘉轩这句话说的有点刺耳,下意识就要帮寇醉说话,“他是……” 同时寇醉保持着慵懒带笑的模样没变,伸出修长的手,指向时栖,“因为我是她……” 时栖眼睛瞬间睁圆。 寇醉话停住,没再继续说下去,反而像是留出了你我心知肚明的余白——因为我是她男朋友。 寇醉全程都很淡定,轻瞥林嘉轩一眼后,他坐到时栖床边,把mini风扇递到她手中,“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时栖脑袋里有个想法突然一闪而过,想要抓住,但它飞得太快,她只抓住了一个小尾巴。 她刚恢复过来,但体力还没恢复,无力的轻软,声音小小的,“还好。” “没有不舒服的就行。”林嘉轩比寇醉抢先一句说。 时栖看向林嘉轩,正想先和林嘉轩说点什么,林嘉轩忽然笑了一声,自觉走出医务室。 然后回头对时栖说:“时栖同学,篮球联赛定在下周末了,记得来看啊。” 林嘉轩走得恣意潇洒,门口已没人。 而且医务室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 时栖舔了舔嘴唇,有无数想问的问题,话到嘴边,一个急转弯就变成了,“我八十八斤。” 寇醉好笑地问:“什么?” “你上次骑自行车带我,不是说我重吗,”时栖犹豫着小声说,“你刚才背我的时候还行吧,我也没有……很重吧?我才八十八斤,不沉的……” 寇醉完全没想到时栖忽然冒出来的是这句话,失笑着退后打量她,“嗯,不重。” 时栖悄悄松了口气。 寇醉又慢悠悠地说:“本来个子就不高,能有多重。” “……” 烦!死!个!人! ** 时栖回到班级,等待她的是蔡源的慰问,“现在感觉怎么样了?用不用回家,或者回宿舍休息?” 时栖心里还在琢磨着五彩绳的事,“老师,我要带病坚持。” 寇醉在她身边轻笑了声,和每次一样。 声音轻,又无法让人忽略,时栖回头看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寇醉轻笑着从她身边走过,“只是我们体委这么热爱学习,实在有表率作用,学委也去学习。” “……” 屁话。 时栖坚持了两节课,晚自习课间休息时,时栖坚持不住了,凑到寇醉身边坐下。 伸出手腕指着五彩绳说:“coco,这个是怎么回事?” 寇醉从她的错题本上抬头,“?” “就是,”时栖有点忸怩,脸红得不自然,“你是不要了吗?” “我说栖宝,你能不能别这么诬赖人?” 这次换时栖:“?” “这不是你要的吗?”寇醉笑着整个人转身面对她,“你在操场晕的时候,抓着我这五彩绳死活不放手,你一点都不记得了?” “我有吗?”时栖完全不记得了。 “有啊,我背你的时候,你也一直抓着它,弄的我都快以为。” 时栖问:“以为什么?” “以为啊,”寇醉托腮笑的不正经,“你是不是和哪个小男生,约定把这五彩绳当定情信物了。” “……” 她可不就当定情信物送的吗。 时栖语重心长地说:“你可能不知道,这是一种仪式。” 寇醉:“?” “猪送检后,不都盖个章吗,”时栖眨着眼说,“你这个也是一种另相盖章方式。” “……” 寇醉慢腾腾地抬手推她脑门,“屎屎,我今天救了你一命呢,都没句谢谢?” “没有,”时栖笑着对他抛媚眼,“咱俩谁和谁啊,说谢多寒碜。” 停了两秒,时栖又坐回去,双手托腮看寇醉,“coco,今天林嘉轩来医务室看我,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寇醉双手抱肩懒洋洋地坐着,单抬起半边眉毛疑问,“怎么这么问?” “就是,”时栖轻声说,“你的反应不太对啊,以前我和男生说话,你看起来都没有那么大的敌意。” 寇醉安安静静地凝视时栖片刻,笑声愉悦,“我这不是怕你早恋耽误学习吗?不过小美人栖宝,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误会哥哥是吃醋了呢?” “……” 她就是这么误会的。 她今天抓住的在脑袋里一闪而过的小尾巴,就是怀疑他是不是也在偷偷喜欢她。 “coco,”时栖“啪”的一掌拍到他脑门,“别做梦了,醒醒。” ** 时栖觉得不寻常的两件事,一个是五彩绳,一个是寇醉对林嘉轩的反应。 就这两件事,让时栖没事就琢磨,一直琢磨到了第二天周六的休息。 回到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喊家里阿姨,伸出手腕说:“阿姨,你还能给我做一个和我手腕上这个一模一样的五彩绳吗?” 李阿姨仔细端详,“栖宝,这不是去年你让我给你编的那个吗?你不是说丢了吗?” “又找到了呀,”时栖脸上甜甜的笑,“麻烦阿姨再做两个吧,做完还要再拿山上去开光。” 董薇竹从花房回来,抱着一束玫瑰说:“栖宝要干什么?” 时栖眨眼说:“要送给寇醉和寇文啊,想祝他俩身体健康,今年端午节没送上嘛,就想补上。” 时栖做事总要找个有说服力的理由,她去年为了送寇醉这个五彩绳保他平安、以及和他有情侣手链的小心思,就编了理由一块送了寇文。 虽然便宜寒碜,但是她想起来就觉得开心,也不会被寇醉察觉到她的小心思。 但是她去年那个五彩绳,端午节后的第一个雨天,就被秦艳娇拽着一起剪断扔进雨里了。 这次呢,先是情侣五彩绳,兴许下次就是情侣戒指了。 时栖如此对未来多了一个小期待。 ** 之后时栖回房间,翻看撩神这周有没有直播小视频流传出来,她迫切地想知道如何判断男生是否暗恋女生。 她的感觉应该是没错的,就是有人亲了她的手背。 哪怕她半醒半睡间,手背感受到那触觉后,仍有丝丝电流酥麻了她的耳朵。 撩神没有发小视频,周日到周五也没发视频出来。 还好晚上时,撩神出现在了直播间。 哆啦A梦的面具,懒洋洋的坐姿,轻撩的笑声,还是那个智慧的撩神。 上次时栖在充值页面上犹豫没充,这次非常大手笔的豪情万丈的充了巨大金额。 进入直播间后,就立刻刷礼物发弹幕。 十七妹:“求问撩神,怎么知道对方喜不喜欢你啊!” 正常晚上八点开播时,撩神都会随意聊点什么暖暖场,这时候送礼物的人还不太多。 但时栖上来就发礼物,就被撩神看到了。 撩神轻笑着说:“谢谢十七妹的礼物啊,名字很可爱。” 没人问撩神,撩神莫名自己笑得低撩,谈起了自己的感情|事,“和我喜欢的姑娘的名字,很像。” 十七妹又发礼物:“好荣幸!但是求问撩神,怎么知道对方喜不喜欢我啊!快回答我呀!” 时栖心里有一点点猜测寇醉可能喜欢她,只是一点点,但是她抓住了这一点点就不想放手。 因为她曾撞见过好几次寇醉和成熟女生在一起的画面,所以一直坚定地认为寇醉根本不可能喜欢她。 可是现在,她好像突然之间有了一点希望,哪怕就像沙漠里的一捧沙子那么小的几率,她也不想放手。 万一呢,万一他也喜欢她。 那她不就能让她的少女暗恋,变成了真吗。 撩神在直播间里放起了很优美柔和的音乐,他的笑声伴着音乐响起,“十七妹这个问题太简单了,我都有点愧对接受这么大的礼物了呢。” 十七妹:“不客气的,我有钱!” “有钱的十七妹,”撩神笑着,然后发出低音炮般的低音来,“首先就是看,对方有没有为你吃醋反常啊。” “吃醋是一种难以控制的感情表达,再理智的人,都无法控制这样的情绪。” 顿了顿,撩神声音轻得好像一碰就要消失了,“哪怕是我,也一样。” 第28章 5.14 吃醋, 时栖在她的笔记本上, 写下这两个字。 决定找机会观察寇醉是否有吃醋迹象。 时栖在她的小本子上记过很多内容。 她最喜欢的就是她穿了红色衣服后, 寇醉对她说的这一句——“我们栖宝,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孩儿。” 好听, 喜欢, 她能记一辈子。 暗恋的小心思, 会让人变成侦探一样,仔细关注和观察一切让她开心的细节。 时栖的笔记本上还记过: “今天我穿了牛仔衬衫, 意外看到他也穿了牛仔衬衫, 从此以后喜欢牛仔衬衫[心]。” “他记得我喜欢吃牛角包, 如果他不在意我, 他就不会记得,所以反推,他肯定在意我!” “他坐下的时候, 总会右手轻拍一下桌子再坐下,今天特意模仿了他的习惯,莫名和他近了好多。” 暗恋,是日常酸里夹着偶尔甜。 酸酸甜甜的味道, 时栖喜欢又迷恋。 时栖合上笔记本, 放到枕头底下, 睡觉。 撩神周六晚上的直播, 总是会通宵, 时栖看两个小时就犯困, 还从来没通宵看撩神过。 撩神之前是怎么做到每天通宵的?也太累了。 时栖想到上课总趴桌子睡觉的寇醉, 发微信给他,“coco,你知道熬夜是秃头的主要原因吗?” 时栖:“好怕你秃头啊,你秃头我就不和你玩了。” 时栖:“答应我,如果你发际线后移了,就做个全秃的秃子好不好。” 寇醉没回复,时栖也料到了,周六晚上的微信,他总是不会回复。 就好像他每到周六晚上,就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时栖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早上醒来也果然收到了寇醉的回复。 寇醉语音信息是凌晨三点钟发过来的,声音有没睡醒或是熬夜后沙哑,“我和你就不一样了。” “栖宝哪怕是变成秃头啊,”寇醉带着点点性感的磁笑,“哥哥都要。” “……” 说的好像她有多无情似的。 时栖揉着睡得迷糊的眼睛,给寇醉回文字,“那行吧,那我也要。” ** 下课铃刚有节奏地响起来,响了一半,时栖就已经蹦跶到寇醉旁边,“秃头寇哥,和我去班主任办公室要手机啊。” 周一周二考试,周三周四批卷子,周五去操场集合蛙跳,这一周忙的,时栖终于有空去找蔡源要手机。 寇醉通过了450分,班主任得说话算话吧。 正好她还有事要和班主任商量。 寇醉从兜里拿出块泡泡糖,剥开糖纸,泡泡糖投进时栖嘴里,“秃头栖妹,哥哥现在不想去给你要手机了呢。” “为什么呀?因为我叫你秃头?” “你说呢?” “……” 寇醉好小心眼,他叫她屎屎,她都没有不开心呢。 时栖半蹲在寇醉桌子旁边,也从兜里拿出个东西。不是泡泡糖,是她叫家里阿姨又做的一个五彩绳。 “哥哥,”时栖双手捧着五彩绳,眨巴着漂亮的眼睛看她,“哥哥,这么好看的我,给你准备了大礼物呢,阿姨去给开光过的。” 寇醉垂眉看她手上拿的五彩绳,又看看她纤细手腕上戴的五彩绳,神色有那么片刻的微怔,随即轻笑起来,“这可真是个,‘大’礼物呢。” 时栖撇嘴,“你要不要嘛。” “要。”寇醉笑着从她手心拿走,手指尖轻碰到了她的手心。 时栖手掌不自觉地缩了一下,比自己指尖轻触自己的掌心还要酥麻的感觉,酥到了她五指。 “小美人给哥哥的大礼物呢,当然要。” 寇醉说着,又把五彩绳放在他的手心,摊开手掌给时栖,并拉起了袖口,“来给哥哥戴上吧。” “…哦。” 时栖也从他手心拿走五彩绳,手指无法避免地碰到他掌心。 寇醉条件反射地轻弯了下手掌,自下而上地瞟着她,“干什么呢,占哥哥便宜啊?” “才没有,”时栖“啪”的一掌拍他手心,“一个手掌心,有什么好占便宜的。” 寇醉拳头撑着脸,小拇指放在唇边轻咬着笑,“哥哥全身上下都是宝,哪里都是可以占便宜的地方呢。” “……” 时栖用粗鲁掩饰她的不好意思,粗鲁地把五彩绳套到他手腕上。 接着像医生给输液前用压脉带给手臂勒紧似的,一个用力,紧紧勒住到底。 寇醉疼得“嘶”了一声,失笑道:“轻点儿啊。” 时栖正要轻一点,寇醉又特别不正经地轻轻埋怨道:“都弄疼哥哥了。” “……” 疼死你好了。 ** 时栖和寇醉一起进蔡源办公室,寇醉只负责出席这个仪式,不负责演讲,懒洋洋地倚着老师的办公桌,笑看时栖和老师撒娇。 时栖长得漂亮,声音也好听,撒娇的样子也让人赏心悦目。 “老师,寇醉都考四百五了,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时栖双手合十地软声求道:“老师,您把手机还给我吧,我以后肯定都不会在教学区用手机了。” 蔡源没搭理她,反而看向寇醉,“你什么情况,怎么就那么刚刚好的考四百五?你也给我算分呢?” “也?”寇醉挑眉问。 时栖举手:“‘也’是我。” “……” 寇醉手上转着笔笑说:“老师,我可没时栖同学那算分的本事。我本来就是四百来分的水平,高考零分只是因为没参加考试而已。” 时栖像寇醉的代言人,“老师,寇醉的英文特别好,我们俩都是从小外教陪着长大的,所以他只要提一提数学和理综就可以了。” “就?”蔡源笔往书上一扔,“你这一个‘就’字,就扯出来四科。” 时栖强词夺理,“那也少了两科嘛。” 寇醉在一旁轻笑,“确实,体委算数不错。” 蔡源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时栖上手要抢,蔡源给按住,“这样吧,寇醉下次月考提不了二十分,你就自觉再把手机放我这儿一个月。” “为什么啊?”时栖震惊得破了音,“很多人复读一年都不一定提高二十分呢。” “因为你也想让他进步,”蔡源抓住了俩人弱点,“这理由够不够?” “……够。” 蔡源把手机递给时栖,嫌她聒噪地说:“走吧,回去上课。” 时栖领奖似的接过手机,放好到校服里,然后还不走。 蔡源皱眉,“干什么,还有什么幺蛾子?” 时栖硬把寇醉给推出办公室,“你先出去。” 寇醉若有所思,“你这不是过河拆桥吗?” “是啊。” “要和班主任商量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是啊。” 寇醉在蔡源面前,也完全不顾及是否和时栖相处太亲昵,笑着在她脑门弹了个脑瓜崩儿,开门出去了。 时栖返回到蔡源面前,亮晶晶的眼睛里都是堆笑,弯腰小声求道:“全世界最棒的老师,寇醉和我坐一桌怎么样?我能让他进步得更快呢。” 蔡源再次扔了笔,向后仰坐看时栖,“行啊。” 时栖:“???” 这么简单吗? 蔡源又补充,“他提高一百分,我就给你安排上。” “……” 这难度也太大了。 时栖讨价还价,“五十分?” 蔡源:“一百。” “八十?” “一百二。” “……一百好了,一百。” ** 班级同学经历了一次操场青蛙跳后,肚子疼腿疼肌肉疼,各个都卯足劲学习,怕下次蔡源折腾得更狠。 但时栖这个学霸,和齐博这个学渣,不包含在内。 齐博回头和时栖唠嗑,“你都怎么学习的啊?学习效率高?” “不是的,”时栖脑袋往前凑,小声说,“你把耳朵凑过来,这是个秘密。” 齐博脑袋往后仰,不太相信地说:“这算什么秘密?” “怎么不是秘密,刚出成绩的时候,记者媒体电话采访我都没说呢。” 齐博好奇了,立刻把脑袋和耳朵给时栖,“你快说。” 时栖站起来,手圈在齐博耳边,很小声地说:“因为我妈给我请的家教特别多,每一年的每一科老师,都是有针对性地只教我一个人。” 齐博目瞪口呆,“这也太壕了吧?” 时栖继续说:“你别告诉别人啊,不然他们会没有学习动力的。” 齐博笑说:“我还以为你是天生智商一百八的那种天才呢,原来你智商没那么高啊。” “你才智商低,”时栖打他,“就算我有家教,我也是把学的内容都记在我自己的脑袋里了啊。” 时栖手指甲刮到了齐博耳朵,齐博“啊”一声夸张地喊,“你是虎吗!” “你才虎。” 俩人闹来闹气,就闹得笑成了一团。 坐在后排没人管似的,笑得肆无忌惮的。 笑了一半,时栖旁边坐下个人。 寇醉托腮看着俩人,眼角勾着笑,但好像没笑到眼底,“我说二位,笑声是不是太大了一点啊?” 时栖笑声顿停,老老实实坐下。 齐博捂住耳朵也转过去。 时栖老实了会儿,看前排同学们也在唠嗑和笑,她不老实地嘀咕,“下课时间啊,又没上课笑。” 寇醉没说话,起身走了。 时栖:“???” 生气了吗? 片刻后,寇醉拿着她送他的哆啦A梦午休枕回来,在时栖身边趴下,打着哈欠漫声说:“现在我要睡觉了,麻烦体委笑得小点声,这可以吧?” “……可以。” “不可以,”时栖马上反悔,手推他肩膀,“你怎么不回你自己那儿睡啊?” 寇醉保持着趴在哆啦A梦上的姿势没变,只稍侧了下脸,笑着看时栖,“我们栖宝考完试那天追我的时候,不是说会给我暖床吗?哥哥觉得你这里比较暖。” 时栖耳朵悄悄红了,暖床这个词也太暧昧了。 寇醉忽然挪着椅子更靠近了她一点,勾着迷人的眼睛笑,“栖宝周围都是热气,哥哥靠近一点,就不冷了。” 时栖默默地看了眼窗外烈阳,九月中旬的天气,他是能有多冷。 寇醉趴着睡了,一动不动的好似睡着了。 时栖抬头看墙上的大圆表时,看到齐博的后脑勺。 才有一点点后知后觉地想,寇醉这算是因为她和齐博笑闹而吃醋了吗? 时栖伸手捏他耳朵,“秃头寇哥,你睡着了吗?” 时栖的手还没碰到寇醉的耳朵时,寇醉就有所感觉了,像有神经反射性地跳了一下。 待她柔软的手指捏到他耳朵,他耳廓慢慢红了。 一掌拍开她,寇醉捂着耳朵说:“秃头栖妹,被你吵醒了。” 时栖嘿嘿笑,趴在他胳膊肘旁边看他,故意问:“coco,周日的篮球联赛,你去不去看呀?” 寇醉眯眼斜睨着她,“怎么,你要去?” 时栖不想利用林嘉轩,就直说:“林嘉轩不上场,但我挺想去看看打篮球的帅哥们的,运动的男生很帅啊,激烈奔跑的时候荷尔蒙爆发,扣篮也很帅啊。” 寇醉慢吞吞地直起腰,语调也慢悠悠的,“是吗?” “是啊,”时栖双眼充满闪亮的期待,“我要把小娇带上,小娇最会要男生号码,想认识谁都没问题了。” 寇醉的呼吸缓慢而绵长,视线落在她桌上的保温杯上,清清浅浅的看不出情绪。 直到上课铃响,寇醉起身回座位时,才轻描淡写地落下一个极具嘲讽之意的音阶,“呵。” 第29章 5.15 篮球联赛在市体育馆举行。 秦艳娇刚好大一开学军训结束, 正有时间和时栖一起去体育馆看比赛。 时栖家的李阿姨开车送两个人过去,一路上秦艳娇都在和时栖说她军训的事。 直到下车进馆, 时栖才不用在意李阿姨,和秦艳娇嘀咕寇醉。 “他说‘呵’,”时栖茫然地说, “小娇, 他说‘呵’,你说他是嘲笑今天篮球赛不会有帅哥?还是嘲笑我?” 秦艳娇踮脚儿张望有没有帅哥,随口道:“或者就是吃醋呢?” “哎呀,小娇你别看帅哥了,你先看看我, ”时栖抓住她胳膊不让她走, “他是吃醋吗?可是感觉上, 也没有酸味呢?” 秦艳娇哈哈笑, “他都这样了, 还没酸味呢?栖宝你信我,寇醉他肯定喜欢你。” 时栖摇头, 这哪里像他喜欢她嘛。 他的这声“呵”,她想象出了一千八百种意思,里面都没有一种是确切的“我不准你去看林嘉轩”。 好讨厌,每次猜测他的想法, 都要消耗她好多力气, 还不一定猜得对。 时栖抬头找票上的座位号, 没注意脚下抬脚踩空了一下, 差点没摔倒,幸好胳膊忽然被人给扶住。 “林嘉轩?” 林嘉轩穿着黄色的篮球服,衣服上有三中的校徽,脸上带着即将上场的意气风发的朗朗活力。 “是啊,你来了,我刚才一直在场上看你呢,”林嘉轩给她指场上位置,双脚不停地原地小跑着放松,“那是你朋友吗?” “啊,对。” 时栖拽住已经快要跑了的秦艳娇介绍说:“小娇,这是林嘉轩。林嘉轩,这是我好朋友秦艳娇。” 秦艳娇歪头打量林嘉轩,男生算帅的,寸头,眼角有疤,有点痞,但可能是篮球服的原因,还挺阳光。 其实还不错,就是和寇醉相比,没寇醉那么勾人。 “你好,”秦艳娇大大方方地和林嘉轩打招呼,“帅哥你今天打哪个位置啊?” 林嘉轩扬着下巴一脸得意地说:“得分后卫。” “咦?”时栖不解问,“你不是替补吗?” “……” 一阵尴尬的安静。 林嘉轩不太自然地揉了揉鼻子,挥手说:“那什么,时栖,你们先找地方坐吧,我先去集合了。” 所以,林嘉轩有意对她撒了谎。 他今天上场,还可能表现得很好,为了让她一睹他在场上驰骋的风采。 时栖吹了个大泡泡,咬破发出一声大响,有点点不太喜欢他这个小心思。 时栖和秦艳娇坐好后,秦艳娇环顾体育馆里四周的赞助以及帅哥们。 时栖则低头给寇醉发信息。 “coco,coco,谁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 寇醉没回复。 看看,网上不都说喜欢你的人,一定都会秒回吗。 寇醉秒回她的时候少之又少。 来看这场比赛的人还挺多,是此次高中男子篮球联赛的半决赛。 赛前音乐声大又有强烈节奏,秦艳娇随着音乐晃着身体,在时栖耳边说:“九点钟方向有一个大帅哥。” 时栖问:“九点钟方向是哪里,我左边吗?” 秦艳娇哈哈笑,“我也不知道。看那儿,前排正在发水那个。” 时栖前面坐着个大高个子,正好挡住她视线,她站起来探头看。是个冷漠严肃脸的男生,看起来就智商很高的样子。 “这表情,”时栖缩着脖子坐下,“有点像我爸年轻的时候,好像发脾气也会打人手板。小娇,你喜欢这样的啊?” “喜欢啊,我记得你小时候也说喜欢这样的,什么时候就变成寇醉那样的了?” 时栖正要说,忽然听到后面有喊“寇哥”的声音,回过头去看。 观众席的中央过道上,站着原本说不来的寇醉。 有一队穿篮球服的人经过寇醉身边,纷纷都喊着“寇哥”,得喊了有五六声。 寇醉像是没睡醒,懒洋洋地站着,后腰懒散地倚着蓝色座椅背,双手插兜和他们打招呼。 他姿势随意,但气场上就像篮球队长似的,好似自带一种令人信服的威严。 最后停在寇醉身边的是寇文,寇文也穿着篮球服,一米七二的寇文站在他哥面前,矮了十公分。 寇醉脸上挂起了时栖最熟悉的那种笑,感觉他马上张嘴就能说出“小矮子”三个字。 时栖这才注意到大横条幅上写的三中对阵青田高中。 寇醉之前就是青田高中的,寇文升学高一也是在青田高中念书。 寇醉之前在他的高中很有名气吗?居然篮球队的人都老老实实地叫他寇哥? 还是他之前是篮球校队的? 那么,寇醉是来看寇文比赛的? ……不是吃醋来的? 时栖和秦艳娇说了一声,走到寇醉寇文兄弟俩面前,蹦起来拍寇文脑袋,“没想到呀,你这么矮,而且才高一,就进篮球校队了?” 寇文:“……” “哥,”寇文没戴框眼镜,习惯性地扶了一下不存在的眼镜,“你知道小栖姐多高吗?小栖姐,一米五八。” 时栖纠正:“我一米六!” “是是,你初中就一米六,到高中缩水了两公分。” 时栖:“你初三一米七二,你现在缩水了十公分。” 寇醉看两个小矮子互相伤害,笑得像个巨人。 拍寇文后背,“行了,小矮子你去比赛吧。” 教练也在喊寇文了,寇文挥手跑,“哥你等我打完比赛啊,结束一起吃饭!” 寇文离开后,时栖正要问寇醉坐哪里,她肩膀上突然多了个脑袋。 寇醉轻附在她耳边说:“屎屎啊。” “???” 时栖本来被他靠近的气息烤得半边脸都红了,听见这三个字就变成黑脸了。 一点点移着脑袋,时栖一字一顿地问:“你要干什么?” “你啊。” “???” “你刚才不是问我吗,”寇醉拿起手机在她面前轻晃,“问谁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 “……” 哦。 时栖本来变黑的脸,又一点点变红了。 他这回答得也太跳跃了,她在北极问他一句话,他跑到南极来回答了。 时栖捂着脸,有一点不自在的忸怩,“那秃脑亮寇哥,也是世界上最帅的人。” “……谢谢屎屎。” ** 开赛前,啦啦队上场表演。 啦啦队穿着热辣,跳得舞也热辣,时栖有点想捂住寇醉的眼睛,忽然她肩膀再次多了个脑袋。 寇醉疲倦的声音沙哑,“太困了,美人栖宝把肩膀给哥哥用用。” 时栖肩膀有点僵,寇醉脑袋枕着她肩膀,姿势很紧密,他的脑门刚好贴在了她的脖子上。 “哥哥,你脑袋好像有点热,”时栖小声说,“你是发烧生病了吗?” “没有,”寇醉轻声打了个哈欠,笑说,“是你身上太热了,传给我的。” 顿了顿,寇醉脑门在她颈间蹭了蹭,“还行,也算是会暖床的栖宝了。” “……” 臭流氓。 开场比赛,时栖盯着青田高中的队员看,她没看到寇文的身影,回头要问秦艳娇看没看见寇文,秦艳娇正探脑袋看她肩膀上的寇醉。 秦艳娇用口型问:“什么情况?” 时栖怕吵到寇醉,小声说:“他困了。” 上次一起去海边的时候,秦艳娇也看见过寇醉倚着时栖肩膀睡觉,这回就见怪不怪了。 但是秦艳娇不太相信在这么吵的体育馆里,寇醉能睡着。 “哎呀,”秦艳娇鼓掌说,“刀疤男厉害啊,上来就是三分,帅!” 时栖肩膀上的寇醉眼睛没动一下,像是真睡了。 时栖心想,看看,看看,这哪里是吃醋的样子嘛。 寇文可能是替补,所以没上场。 而场上林嘉轩确实猛,得分后卫不是虚的,队友传球给他后,他各种炫技般的投篮全部得分。 场上啦啦队和后援团掌声尖叫声激烈,而青田高中的实力也强,两队旗鼓相当,抢球的画面超热血,时栖都看得激动沸腾起来。 不过林嘉轩比青田高中的得分后卫投篮势头准,上半场结束,林嘉轩队领先对方十八分。 “林嘉轩确实帅啊,”秦艳娇发自内心地夸,“体力好,弹跳力也好,投篮也准,这场比赛简直就是他的个人炫技赛了啊。” 时栖也小声地夸,“确实有几个投篮动作挺帅的。” “哎,栖宝,你说他是不是因为你在场,所以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这么牛啊?” 时栖不说话了,这种问题难说。 而且确实可能和她有关。 寇醉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从时栖肩膀上抬起头来,看向场上林嘉轩。 林嘉轩刚好也在看时栖,他对时栖笑着招手,汗水闪着荷尔蒙的光。 时栖也礼貌地挥了挥手,对他竖起个大拇指。 然后林嘉轩的目光和寇醉相碰,两个人的瞳孔都缩了一下,谁也不服谁的气场。 林嘉轩仰头喝水,咕咚咕咚看起来很爷儿们似的,随手一扔空瓶,跑步上场。 寇醉定定地看了林嘉轩半分钟,忽然拿出他钱包和手机,一一放到时栖怀里,他站起来晃了晃脖子。 时栖仰头看他,“秃脑亮寇哥,你要干什么去?” 寇醉俯身笑,手指点她眉心,“你再喊我一声秃脑亮试试。” “……秃脑亮。” 寇醉轻抿了下嘴,笑着直起腰,“真是惯的你了。” 时栖嘀咕,“哪里惯着我了啊。” 而且还都不吃醋。 寇醉笑笑没说话,也没说干什么去,懒洋洋地双手插兜,走下楼梯去前排了。 时栖的注意力被寇醉的手机和钱包吸引了。 寇醉手机有密码锁,时栖倒不是想看他的隐私,就是有一种看到奥数题就想做它的感觉,她想试试看能不能猜到寇醉的密码。 先试了寇醉生日1223,时栖恬不知耻地又试了自己的生日0623,再试2323,都没解锁成功。 时栖隔了会儿时间,再继续试密码,仿佛被奥数题给激起了征服欲。 没多久,她身边坐下个人,她拿着手机要递回去,就看到是一脸不爽的寇文。 寇文还穿着寇醉的衣服。 时栖问:“小蚊子,哥哥把你给扒了?” 寇文气结,“扒了,差点裤衩都被扒了。” 第30章 5.16 篮球场上遇到死球,教练喊了暂停, 在场上来回指人比划着做手势。 观众席上有人说了句“要换人吗?” 接着周围的人都探头看是要换谁, 纷纷议论嘀咕着。 时栖好像有一点预感,歪头看寇文, “什么情况?你哥要上场啊?” “不知道抽什么疯,毕业了还来凑热闹, ”寇文穿着大号衣服低头,极其不情愿地长叹气,“烦死了。” “不是,”时栖脑袋都快趴到膝盖上了,仰脸看寇文,“这比赛他能说上场就上场吗?” 寇文的郁闷写满脸, “他就是想上天, 也没人能管得着啊。” 秦艳娇越过时栖问寇文, “寇哥会打篮球吗?我看他那状态,我以为他只会打麻将。” 时栖和寇醉不是一个初中,也不是一个高中的, 就只是小学是一个学校的。 她也不知道寇醉会打篮球,时栖一脸担心地问:“小文, 你哥打篮球行吗?腰玩折了怎么办?” 时栖和秦艳娇一人一句的损寇醉,寇文听得又笑又郁闷,“他打篮球, 能把对方的腰玩折了。” “……” 篮球场上忽然发出喊声口哨声, 场上青田高中的队员鼓掌欢呼, “哇嚯!寇哥!寇哥!寇哥!” 时栖在观众席里看着场上的寇醉,好似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站直了腰不犯困的寇醉了。 寇醉穿着红色球服,黑色篮球鞋,右手腕上戴着红色护腕,在场上和队员们一一击掌,浑身气场强大,已经准备好大杀四方。 连青田高中的啦啦队们开始疯狂喊口号,“寇哥旗开得胜!实力见证!” 仿佛所有青田高中的球员啦啦队和观众,都是曾经寇醉高中的迷弟迷妹们,寇醉是她们心中的一个传奇。 时栖有点为还不够了解寇醉而有些茫然,她都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人气。 忽然场上寇醉转身,正面对时栖,高举双手食指交叉,对时栖比了一个“十”。 这是在叫她的意思。 以前时栖和很多朋友在一起时,突然遇到他,他就会先对她吹声口哨,然后笑着双手食指交叉比十,再对她懒洋洋地勾手指。 她就乖乖地和过去他身边。 他的魅力在球场上散发,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他的目光却在她身上。 时栖在这一刻,恍惚感受到,她在他心里占据着与他人不一样的位置。 ** 中场换人的时间很短,很快开始继续。 林嘉轩和他两个队友认识寇醉,在寇醉上场后皱了眉,有人要过去找裁判喊犯规,但林嘉轩给拦住了。 寇醉顶替寇文,林嘉轩却刚好也想和寇醉相较量一场。 林嘉轩过去主动地和寇醉击了一掌,分开时,林嘉轩在寇醉耳边快速地说了一句,“走着瞧。” 寇醉懒洋洋地笑了下,笑得很不屑,“小屁孩。” “……” 寇醉上场后,迅速控制了全场。 手在背后不断和队友打手势,控球传球投篮,上场两分钟就投进三球。 寇醉在场上的速度也快,控球穿梭在球员间,突破进攻毫不手软。 林嘉轩上前截断,寇醉一个闪身躲过,迅速传给队友,再由队友出其不意地传回给他。 寇醉突破防守三步上篮,步伐大,弹跳高,爆发力强,砰一声完美命中。 全场欢呼。 寇醉转身和队友击掌,掀起衣摆往上擦脸上的汗。 露出了硬质分明的腹肌,只一瞬间而已,全场轰然热烈。 秦艳娇也看得热血沸腾,站起来鼓掌欢呼。 寇醉则又对时栖举高双手食指比划十字。 林嘉轩他们队改变了战术,着重防守寇醉,林嘉轩开始针对寇醉。 上半场时,林嘉轩是队伍里的得分后卫,下半场盲目变成了紧跟寇醉不松懈。 隐约能看到寇醉嘴角闪过笑,继续佛挡杀佛地前攻。 寇醉投篮准,和队友们连打手势迅速,配合得天衣无缝,又中一个令人尖叫的三分球。 时栖兴奋地想站起来为寇醉欢呼,全身血液都沸腾了。 忽然看到旁边有女生招呼着要去买水,时栖耳朵一动,唯恐她们是要给寇醉买水,她也连忙起身过去买水。 卖水的是个年长的大娘,没有收款二维码,时栖兜里没有零钱,就打开寇醉钱夹里拿钱。 但打开后,她看到个不应该出现在他钱夹里的东西。 老大娘催促说:“小姑娘,两瓶水,一条毛巾,一共十五块钱。” “哦哦好。”时栖找出十五块钱付款。 时栖拎着水和毛巾往回走,低头看她从钱夹里拿出的东西。 是一张小纸条,她在开学前留在寇醉家的小纸条。 “栖宝赠予你学霸力量,巴啦啦小魔仙保佑你!” 然后是一个哆啦A梦大笑举手的简笔画。 时栖的心跳随着体育馆场内的接近,掌声呼喊声一声高过一声,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为什么寇醉的钱夹里,会留着她给他留的这张小纸条? 是不是,他也喜欢她? 可是寇醉不是喜欢成熟的女生吗? 时栖站在入口处,茫然地呆站着,心里一阵子是寇醉也喜欢她,一阵子又是自己反驳寇醉也喜欢她的这个可能性。 两个情绪交织在一起,时栖欣喜又失落,像森林里迷路的小鹿。 忽然寇醉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一长串本地号码,没有备注是谁。 时栖以为是快递,就接了起来,“您好,找寇醉吗?是快递吗?” 对方一阵安静,好似是信号不好。 时栖诧异地看屏幕,确定还在通话中,“您好,寇醉有事不能接电话。您好,请问您能听到吗?” 对面隐约出现一声很小的呼吸声,然后通话就挂断了。 时栖诧异地盯着被挂断的寇醉的手机,心里涌上来一些直觉上的怪异。 是女生打来的电话吗? 时栖在原地站了会儿,忽然用自己的手机给寇醉打电话。 寇醉手机响铃,是和刚才那个陌生号码不一样的铃声,不是系统自带的,是首英文歌。 屏幕上显示的是:宇宙无敌小可爱。 时栖刚才心里的不安顿时消失了,咬着手指抿嘴笑起来。 这个昵称一级棒,她喜欢。 时栖捧着水和毛巾快速跑回现场。 刚坐下,就听到寇文说:“他们要使坏。” 使坏?使什么坏?要撞他吗? 秦艳娇给时栖解释:“那个林嘉轩的队友们,好像是看寇哥打得太猛,要教训寇哥,刚才他们看寇哥的眼神都变了。” 时栖紧张得拍寇文大腿,“蚊子,你哥会不会受伤啊?” 寇文“嘶哈”地推开她,“我哥还能把自己玩受伤?他能把自己假摔到受伤。” “……” 时栖放松地坐回去,“那确实。” 寇醉平时寡言少语,也总是高深莫测脸,他沉默的时候都在想事情。 他心思深,心理年龄也成熟,他应该不会被这些把心机都写在脸上的小喽啰给欺负了。 没过两分钟,林嘉轩的几个队友,果然就朝着控球的寇醉冲了过去。 寇醉正带球,几人冲过来阻拦,直接用身体去撞寇醉,但寇醉反应速度极快,他没躲,反而是带球冲过去,撞翻了两个人。 一个人躺在地上抱腿喊疼,林嘉轩队友冲上去手指着寇醉骂犯规。 场面变得恶相激烈起来,寇醉的队友也跑过去骂人。 寇醉倒是淡定,把球给队友,轻拍队友肩膀让他们散开,懒洋洋地接受了裁判的一张黄牌。 林嘉轩看出队友是故意的,气得不轻,低声骂他们。如果寇醉是被发两张黄牌罚下场,时栖肯定会不开心。 林嘉轩警告他们不准再来。, 接下来的寇醉和林嘉轩比拼,林嘉轩有点心不在焉,而寇醉发挥如常。 青田高中落后的分数,很快被寇醉追赶回来。 最后一分钟时,寇醉像只发了疯的猛兽,林嘉轩和队友根本拦不住寇醉,寇醉连拿分数,场外尖叫连连。 时栖、寇文和秦艳娇全都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和啦啦队一起狂喊寇醉的名字。 寇醉在球场上势如破竹所向披靡,锋芒毕露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包括时栖,时栖目不转睛地只看着寇醉。 自从寇醉上场,时栖就忘了球场上还有别人。 ** 自寇醉上场第一秒开始,结果就已经毫无悬念。 寇醉和队友们下场时,时栖和寇文两人立刻冲过去。 寇醉笑着和队友们挥手,双手插兜地走向他们俩。 时栖正要把毛巾和水都递给寇醉,突然从旁边冲出来两个女生,把水递给寇醉,激动地说:“寇哥寇哥,你太帅了!” 时栖被两个女生给挤得退后好几步,抿嘴瞪着她们俩。 寇醉半挑着眉看面前的水,懒洋洋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家有人给我送水。” 说着,他伸手指向时栖,“小美人,把水给哥哥。” 两个女生回头看向时栖,她们不认识时栖,诧异地问:“学长,她是?” “哦,她啊,”寇醉走到时栖面前,对时栖挑眉说,“是我家的啊。” “小美人,毛巾也给哥哥。” 寇醉态度很明确,两个女生自讨没趣地走了。 寇醉没接别人的水,时栖开心,笑着跳起来把毛巾搭到寇醉脑袋上,把水递给他,“哥哥太棒了!我以为你只会睡觉呢。” 寇醉拧着瓶盖笑,“哥哥睡觉确实比打篮球更厉害呢。” 寇文:“???” 怎么感觉他哥这句话哪里不对劲? 寇醉说完仰头喝水,下巴上的汗沿着喉结向上滚动,性感的汗珠落下。 他真的是全身上下都充满了魅力,睡觉时,运动时,甚至一举一动哪怕喝水时,时栖无法移开视线地看着他的喉结。 寇醉一口气喝了半瓶水,拇指揩着嘴边的水,轻笑着看时栖盯着他的目光,“小美人看什么呢?” 时栖猛然回过神来,被他抓到而脸红了一大半,结结巴巴地说:“不是,就是,突然忘了。” 寇醉拉长了音阶地问:“哦?” 又是这个“哦?” 时栖紧张得怕死了,怕寇醉发现她眼神不对什么的。 突然她急中生智,脑袋旁的灯泡骤然一亮,“啊,coco你青春期变声的时候,出现公鸭嗓了吗?” 寇醉:“……” “我出现公鸡嗓了。”寇文轻飘飘地瞪时栖。 “你干嘛瞪我呀,”时栖嘀嘀咕咕,“寇文都出现公鸭嗓了,我又不是在损你。” 寇文:“???” 寇文盯着俩人来回看,一脸不解。 怎么有种两个月没见两个人,他们俩之间的气场就好像变得难以让人插嘴了呢? 寇醉瞥了眼寇文,“你呢,没有要夸哥的?” 寇文对他哥的崇拜都写在脸上,同时还嘴硬,“没有,你都抢我风头了,本该我上场的。” 寇醉笑笑,“行,哥错了,改天请你吃饭。” 寇文满脸震惊,“改天?” “哥一会儿有事,晚上还要回学校上晚自习,改天的吧。” 寇醉笑着拍他肩膀,“教练估计找你呢,去吧,衣服不换了,就这么穿回家吧。” 寇文气得要炸翻天了,“你就那么忙吗!我已经三个月没和你一起吃过饭了!” 寇醉脸上笑意没变,还是宠着寇文的表情,“好,哥错了,这周一定找时间和你一起吃饭。” 寇文的愤怒凝滞了两秒,无力地垂下脑袋,“算了,我也知道你在忙什么。哥我错了,你别放在心上。” 寇醉晃了晃寇文脑袋,轻笑说:“好好学习,别想别的。” ** 寇文去找教练和队友,时栖向寇醉承认她刚才接到电话的事。 寇醉接过手机低头看已接号码。 时栖双手紧紧捏着斜挎包,试探问:“是重要电话吗?还是女生电话吗?” 寇醉眯眸看她,“好奇啊?” 时栖点头,“有点。” “哦?”寇醉擦着脑袋和脖子上的汗,慢悠悠问:“小美人对哥哥的来电有什么好奇的?” 时栖正要找理由瞎扯,寇醉余光瞥到林嘉轩正向他们走来。 “屎屎。” 时栖:“?” 寇醉轻拍了下时栖肩膀,让她和他一起转身向场外走,慢悠悠问:“看见了吗?” 时栖疑惑:“看见什么?” “以后找男朋友,至少要找个比哥哥优秀的。” 寇醉的手虚摆在时栖的腰上两公分,从后面看就像搂着她腰似的,“所以今天看来,林嘉轩,不行。” 时栖差一点就脱口而出“找你行吗?” 但是她脱口而出的是另一句,“coco,你今天上场,就是为了证明你比林嘉轩厉害吗?” 寇醉身影定在原地,竟没反驳,手向上捏了下时栖的耳朵,“你这不是废话吗。” 时栖顿时心跳如鼓,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第31章 5.17 他吃醋了! 时栖满身血液欢快地跳了起来!所以他才上场比赛! 时栖正在畅想寇醉喜欢她, 忽然寇醉扒拉球似的扒拉她脑袋, 拖腔拖调地说:“学习最重要啊小美人。” 时栖:“???” 寇醉舌尖儿在嘴里弹了个响, 沉吟着名言重复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亘古不变的真理啊。” “……” 所以, 他是为了杜绝她和林嘉轩早恋的可能性, 所以上场击败林嘉轩? 时栖气得想骂人, 她谈不谈恋爱关他什么事啊。 时栖低头嘀咕说:“我学习已经很好了, 需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明明是你吧。” 寇醉懒洋洋地笑了, 把擦过湿汗的毛巾搭在肩膀上,“我和姑姑约定好的, 我复读只要考上大学就可以, 但是你不一样。你不是要考肿瘤学?读这个专业以后要读研读博的吧?未来至少交个和你一样学医的男朋友,才会互相理解和有共同话题。” 时栖打心底里特别讨厌寇醉说这样的话。 她交什么样的男朋友关他什么事啊。 关!他!什!么!事! 可她又很少在寇醉面前生气, 很怕寇醉认为她任性。 时栖低垂着头反复深呼吸, 压下心里的酸涩,弯出讨好的微笑来。 然后双手托腮像朵花儿似的看他,“可是哥哥,你看我这么我可爱,你不想和我考一个大学吗?” 时栖笑起来的模样很明媚, 笑得好像全世界的花都开了。 寇醉手拧瓶盖的动作停住, 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迟疑, “一个大学?” “是呀, ”时栖仰头笑, “大学四年,你随时能看到我这个宇宙无敌巨可爱的小可爱,你天天得多开心啊。” 寇醉拧开瓶盖,仰头喝水。 边喝水边在脑袋里琢磨着他未曾想过的时栖的这句话。 喝完他把空瓶子投进垃圾箱里,不清不楚地笑说:“好像是这样。” 秦艳娇跑了过来,从身后抱住时栖脖子,“栖宝栖宝!我问来那个帅哥的资料了!” 时栖被秦艳娇说得忘记眨眼,不记得什么帅哥啊。 寇醉漫不经心地看向秦艳娇。 秦艳娇兴奋地转着时栖脑袋看向后边,“那个,特严肃那个,他也是你们三中的,高三三班,段屿川。” 三班就在二十八班隔壁,时栖忽然记起来她见过这个段屿川,她曾经不小心地撞到过他。 她抱歉地和他说不好意思,他当时表情挺冷的没理她。 时栖闹着下巴说:“我想起来在走廊碰见过他,他超酷的。” 正有胆子大的女生向段屿川要电话号码。 段屿川没给,也没说话,冷漠地绕过她们,看起来确实哭。 寇醉双手插兜,脚跟点了两下瓷砖地面,若有所思评价,“倒是很符合小美人的喜好啊。” “什么?”时栖转过来问。 寇醉回忆说:“你之前不是说你喜欢像时叔叔那样的人吗?还说我太轻浮了。” 时栖瞬间露出虎牙瞪他,“我长大了,审美变了不行啊?” “变了?”寇醉莫名笑得勾人,弯腰靠近她,“那现在喜欢哥哥这样的了?” 时栖这会儿被寇醉气了好几次,当下一掌拍到他脸上,“没有!喜欢你这个花孔雀,我会被绿死的。” 寇醉缓缓直起身,轻笑说:“哥哥可专一了呢,只是你不知道。” ** 时栖丧气地趴在顶楼的沙发里懊恼揪头发。 胆小鬼,时栖是世界上最笨的胆小鬼。 什么时候能有勇气和寇醉表白啊,讨厌死了他总给她乱安排。 太阳晒得时栖头发烫烫的,隐约像有发焦味道。 时栖翻身过来,用脸面向太阳,太阳的炽热烤得她闭着眼都看见一团红。 秦艳娇从沙发另一头翻了个身,脚放在时栖肚子上,“栖宝,今天你和寇哥都聊到那个程度了,你怎么还不直接说出来啊?” 时栖捂住眼睛,闷闷地说:“他不喜欢我这样的。” 秦艳娇坐起来,“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时栖郁闷得声音都哑了,“我见过他和一个女生在一起,那女生是个特成熟,特温柔,身材还特好的大美女。” 时栖六年级喜欢寇醉,本来以为初中依然会同校,但是寇醉搬家换了学校。 她初三的时候,本想高一和寇醉考一个学校去,可是在她去找他的那天,看到一个像大学生的女生,挽着他胳膊。 寇醉很讨厌别人碰他的,但是那天他任由那个女生挽着他。 那次之后,她本来都放弃喜欢他了。 然后寇醉高一的时候,家里出了事,她就更心疼也更喜欢他了。 再到高三的时候,她又见到同一个女生挽着他胳膊。 时栖还记得寇醉介绍给她时,从他口中说出的那个女生的名字,叫季初梨。 一个很漂亮的、成熟的、很高身材很好的女生。 季初梨对她打招呼,声音温柔,知性,大方,很明显就是很好相处的女生。 所以她再复读的时候,本来的打算就只是督促寇醉学习,都没想过让他知道她喜欢他。 反正他喜欢的女生哪怕不是季初梨,也是季初梨那样的。 可是越和寇醉相处,就越控制不住的,越喜欢他。 他身上有魔力,她无法抵抗魔法。 秦艳娇安慰地问时栖,“那女生会不会是寇哥的姐姐啊?” “不是,”时栖瓮声瓮气地说,“寇醉的表亲堂亲我都认识。” 秦艳娇无话可安慰了。 顶楼一阵安静后,时栖猛地坐了起来。 不行,不能丧气。 时栖盘腿坐着给寇醉发微信,还是先要争取坐同桌。 就算他不喜欢她,学生时代和喜欢的人能够坐同桌,也是一段美好回忆了。 时栖这么卑微地想着。 时栖:“coco,你能提高100分吗?” 寇醉今天回复得算快的,五分钟就回复她了,回复她一行省略号,“……” 时栖:“?” 寇醉:“我选择死。” 时栖再接再厉:“那你死前考100分行吗?” 寇醉大概是思考了会儿她在琢磨什么幺蛾子,“你和老师谈判什么了?” 时栖食指挠了挠拇指,撒谎说:“班主任说了,这两次考试你提升不了100分,就要把我调到三班去。” 寇醉半晌没理她。 之后回复她三个字:“小祖宗。” 时栖追问:“能吗?尽量考好不好?” 寇醉:“嗯。” 时栖单方面觉得寇醉这个字算是挺宠她的,时栖嘿嘿笑,“秃脑亮加油!!!” 寇醉:“屎屎也加油。” “……” ** 寇醉回去坐地铁转公交车,花了一个小时到公寓。 他自己出门的时候,已经很少坐出租车,好像已经习惯处处省钱,虽然省的那几十块钱,也并没有什么大用处。 进门前,寇醉把最近赚的钱转给寇依心。 转的是寇依心的银|行|卡,寇依心不知道他手机号,也没办法退回来。 寇醉进门后,床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四大护法。 听见动静,骷髅头江超醒过来,“寇哥,大老板给你打电话了吧?你穿的这是什么?” “球服。”寇醉进浴室洗澡。 江超跟到浴室门口,“寇哥,你接到大老板电话了吧?” 寇醉打开莲蓬头,“接到了,你继续睡。” 寇醉脱了衣服,站在垂直的花洒下,任由水流在头顶浇过。 就这么站了两分钟,他气得猛地拉开浴室门,“超,现在小女生怎么都喜欢高冷的啊?” “啊?”江超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冒出这句话,“大概是吧。” 寇醉“砰”的一声关上门。 时栖喜欢段屿川那类型男生的事,他很早就知道了。 大概是初三的时候,他那时候都还只把时栖当作小妹妹。 一起吃饭的时候,姑姑逗时栖,问有没有追她的男生,时栖当时说:“有呀,一直都有呀。” 寇依心开玩笑问:“那有没有你喜欢的啊?” 时栖当时晃着脑袋摇头说:“我喜欢我爸那样的,沉稳,睿智,冷静,严肃,对我妈比对我还好,追我的男生里没有像我爸那种的。” 他笑着问她,“那我呢?哥哥这种性格的不喜欢?” 时栖撇着小嘴说:“不喜欢,你太不正经了。” 他故意逗她,“哥哥平时也很沉稳,睿智,冷静,严肃啊,这不是逗你玩的时候才不正经吗。” 时栖吃着糖醋鱼想了一会儿,还是摇头,“不要,不喜欢你。” 三四年时间过去了,时栖对他的看法居然还没有改变。 起初他没在意的一句“不喜欢你”,之后就在意到念念不能忘。 寇醉洗完澡出来,围着浴巾直接走出浴室趴到床上,浴后气息又懒又哑,“超,来给哥哥按按背。” 江超站在床边提醒,“大老板让你快点上播呢。” “知道,”寇醉趴着快要睡着了,声音如被磨砂纸磨过的沙哑,“先按五分钟,太累了。” 江超双手搓热,专业的似的给寇醉按背。 寇醉这两年没日没夜直播,肩颈都不大好。 最近开始复读,总趴桌子睡觉,肩颈毛病变更严重,特别僵和硬,之前有只胳膊都抬不起来。 江超挺心疼地问:“寇哥,你这播完还得去上晚自习啊?请一天假不行吗?” 寇醉没说话,气息沉稳,带了浅浅的累过后的鼻音呼声。一句话的工夫就睡着了。 ** 晚自习之前,时栖坐在寇醉位置上等他,给他带了阿姨给他煮的排骨玉米汤。 她怕寇醉运动后把腰闪了,虽然这个想法非常没有逻辑,但是她还是怕寇醉把自己的腰玩折了。 等寇醉的时候,时栖边和方亦圆聊天,边顺便在寇醉本子上画秃头男孩。 时栖兜里的手机震动,意外在班级收到寇醉的信息。 时栖忙背对门口,让方亦圆帮她望风,她看信息。 寇醉:“我进步100分的话,小美人有什么奖励吗?” 时栖咬着手指笑,这说明寇醉要努力了吗。 时栖:“你想要什么?” 寇醉这条信息回复得有点久。 时栖终于收到回复时,双眼猛然瞪得溜圆。 寇醉:“哥哥啊,想要栖宝答应我,不会喜欢三班那个段屿川。” “!!!” 这是什么意思嘛!!! 时栖咬着手指,今天心情起起伏伏地快要疯掉了。 她故意说:“我还挺喜欢他的。” 忐忑焦灼地等待寇醉回复,能看到页面上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方亦圆忽然撞了撞时栖,“校霸又来找你了。” 时栖不舍地收了手机,她直觉林嘉轩是来道歉的,出去见他。 两个人站在窗旁,林嘉轩手指敲着窗台说:“对不起啊,本来和你说我不会上场,但是骗了你。” 时栖摇头,“没关系的。” 今天在球场上,林嘉轩看到时栖紧盯寇醉一个人的那炽热目光了,热烈到满心满眼只有寇醉一个人。 那目光太刺眼,他实在没办法假装没看到。 林嘉轩还是有点痞的样子,倚着窗直率问她,“你喜欢寇醉,是吧?” 时栖左右看走廊同学,没见到熟人,她就轻轻点了头。 林嘉轩开玩笑道:“不是说只和比学习好的人玩?他可没你学习好。” 时栖探头望窗外的操场,低声说:“你知道那是借口的。” “好吧,”林嘉轩承认,“确实是我不死心,但现在死心了,以后做朋友吧?” 时栖点头笑,“下次你再有球赛,我专门给你加油去。” 时栖刚说完,口袋里的手机又一声震动,她立刻和林嘉轩挥手,跑到洗手间去看手机。 寇醉:“那可不行,哥哥会吃醋。” “……” 时栖忽然有点怀疑别人拿了寇醉手机,或者寇醉脑袋被门挤了。 时栖也就跟着回了一个被门挤了的信息:“你吃什么醋啊,你喜欢我?” 寇醉:“喜欢啊。” 时栖心跳如鼓地反复看上上下下两个人的对话,寇醉平时总和她开玩笑,她一时间都不知道此时的寇醉是否在开玩笑了。 但是由“寇醉平时总和她开玩笑”反推回去,他这句话应该还是开玩笑。 烦!死!了! 寇醉:“栖宝喜不喜欢哥哥?” 时栖紧皱着眉头,反复输入不喜欢,喜欢,不喜欢。 然后复制了寇醉的话发送过去,“喜欢啊。” 就好像是不丢面子的一种回复。 倘若他开玩笑,她就是也是开玩笑的。 过了没多久,寇醉给时栖发来一条语音。 时栖紧张得牙齿都不自觉咬紧,听语音速度会很慢,她直接转成文字。 寇醉:“屎屎,你在骂我轻浮,不正经,秃脑亮,花孔雀,是吧?” “……” 时栖看着这行字,连他好听性感的低音炮都不想听了。 真的又是在开玩笑。 烦死了。 时栖咬牙切齿地快要把屏幕按碎了用力回:“没有!我在骂你去吃屎吧!” 第32章 5.18 撩神新一期直播, 提到了香水。 撩神最近直播次数不再频繁, 但直播时植入的广告变多了。 他推了一期香水,应该是接了香水的广告。 有人评价撩神商业化了, 但一点不妨碍撩神的带货能力。 毕竟, 连时栖都入手了一款闻起来很舒服的少女香水。 没选择成熟的, 是因为她打心底里还接受不了做不符合自己性格的事,还是选择了更适合自己的。 味道很淡,淡得只有对方靠得很近时才能被对方闻到, 不会影响整个公共场合。 撩神说,这种极淡的香气,如果对方喜欢, 就会不断地想要靠近你。 这是一种无声的撩, 无声地给对方一个主动靠近你的信号。 时栖认为撩神说的太有道理了,如果这次有用,以后她就找机会狂砸礼物让撩神给她制定专属计划。 开学擦黑板同学轮了一圈,终于轮到寇醉擦黑板。 寇醉下课就趴桌子睡觉, 齐博要去帮寇醉擦黑板,时栖拦住他,“博哥我去!” 齐博嘴欠问:“你够得着吗?” “……” 攻击她个子矮这事儿不能忍。 时栖说:“我要向寇醉告状, 说你损他有狐臭。” 齐博服了时栖,伸着双手请她, “你牛, 您请。” 时栖跑去擦黑板。 第一天来班级的时候本该她擦黑板, 寇醉让齐博帮她擦, 他都不亲自帮她。 还是她更好,她都主动帮他擦黑板。 但是齐博说对了,她确实有那么一点矮。 化学老师个子高,第一行贴着顶边写,她胳膊伸直了还得踮脚尖儿,擦两下胳膊就累了。 忽然身后贴过来个人,伸长手臂捏住她手里黑板擦的边缘,轻哑慵懒的声音笑,“小矮子。” 时栖没回头,倔强劲儿上来,不松手说:“我不矮。” 寇醉也不松手,笑说:“行,你不矮,黑板擦给我。” “不给。”时栖嘀咕说:“我都帮你擦一大半了,你这不是抢我功劳吗。” 寇醉的胳膊放了下去,时栖身后也没声音了,她回头,寇醉正揉着鼻子。 时栖问:“你干嘛?” 寇醉微垂首,鼻子轻轻靠近她脖颈,“今天小美人有点香。” 时栖脸微微红起来,“那个,换沐浴露了。” 俩人还站在讲台上,时栖眼睛不自禁飘向同学,还好没人看他们,都在聊天看书睡觉。 时栖在手腕内侧和脖颈喷了少量的少女香,她脸红着小声问:“是不是特别香?你闻出来是什么香了吗?” 寇醉笑着起身,顿了两秒,“忘了。” 时栖:“???” 寇醉又倾身靠近她脖颈,“鲜果香,花瓣香,甜糖香。” 时栖被他说得耳朵红透了,悄悄捂住耳朵说:“你这夸人的词汇量还挺多。” 寇醉歪头端详她两秒,若有所思问:“你不是为了三班那个吧?” “……” 放屁。 时栖一股火升上来,气得把黑板擦拍到他怀里,耷拉着眼睛咕哝,“你当我是你这个花孔雀吗。” 时栖和寇醉俩人站在讲台上靠近了聊天,时栖生气完也没走,拍着手上的粉笔灰。 寇醉就那么笑吟吟地看着她,好像要逗她玩,又忍着没逗,就饶有兴趣地打量她。 班级窗外喜鹊在叫,秋天快来了,好像有悄无声息的落叶的声音。 蔡源无声无息出现在前门,冷冷地喊:“时栖,寇醉,干嘛呢,给你们放首歌跳支舞啊?” “……” ** 寇醉晚上在宿舍也不知道干什么了,只要不是蔡源的课,最多坚持二十分钟,就趴桌子睡觉。 时栖听课听得认真,但视线仍会不时落在寇醉趴桌子的身影上。 他坐讲台前的第一排,实在是太显眼了。 英语老师往寇醉脑袋上扔了支粉笔头,寇醉没醒。 又一支粉笔头砸到寇醉头上,“寇醉!” 时栖看得一声轻笑,然后双手托着下巴看寇醉,他懒洋洋地直起了腰,随意地揉了揉头发,“老师,我英语月考一百三。” “我管你上次月考多少分,在我课上睡觉就是不行,你是复读班的学生,不是普通高三生!” 复读班的老师实在狠,寇醉轻轻叹了口气,“老师,我不睡了,您别生气。” 顿了两秒,寇醉忽然回头看向时栖,他毫不意外地对视到时栖的目光,对她轻佻地挑了个眉。 然后看向老师笑说:“生气该不漂亮了。” 时栖默默捂住发热的脸,怎么感觉寇醉的这句话好像是对她说的。 寇醉单手撑侧脸,还是会不时地打瞌睡,脑袋晃来晃去,很累的样子。 时栖从课桌里拿出从家里带来的好咖啡,倒进她的粉色保温杯里,麻烦齐博说:“博哥,给寇醉的。” 齐博笑问:“时栖同学,上课传杯子不好吧?” 时栖从书包里拿出两袋牛肉干给他,齐博嘿嘿笑,“特别好。” 保温杯一排又一排地向前传给寇醉,时栖咬着大拇指等寇醉回头。 但寇醉没回头看她,打开保温杯就仰头喝了。 时栖撇嘴轻哼了声,低头做阅读理解,但没过多久,齐博拍到她卷子上一张纸条。 是寇醉潇洒好看的字—— “谢谢我们宇宙巨无敌可爱的小可爱。” 时栖趴到桌子上轻轻笑了。 越笑越忍不住笑。 喜欢寇醉逗她笑的时候。 ** 时栖下课又霸占方亦圆的位置,用手腕不自觉地靠近他,若有似无地散发香气。 寇醉偶尔笑笑,偶尔若有所思。 快上课打铃的时候,时栖拿着卷子回座位,寇醉忽然叫住她,“栖宝。” 时栖一只腿跪在椅子上,回头看他,“栖宝在呢!” 寇醉下巴搁在她保温杯上,眼睛在她脸上打圈着转,“最近看直播吗?” 寇醉说完这话,时栖的心跳就像寺里山顶钟似的被狠狠敲了一下。 他为什么这么问?他察觉到什么了吗?他也看直播吗? “啊?”时栖抱着卷子装傻说:“不看啊,为什么这么问?是有网红和我长得像吗?” 寇醉打圈的眼神变得轻缓,笑着收回目光,“我以为你最近看直播呢,没什么,回去吧。” 时栖回到座位,被吓得不轻,掀开桌布看课表,慌得都忘了她是要看星期几的第几节课。 语文课是寇醉的固定睡觉课,时栖连寇醉的后脑勺都不敢盯着看了,就只低头看书。 过了半节课,蔡源敲门进来,和语文老师低语两句话后,带进来个同学。 时栖没抬头,只听到班主任安排说:“你坐后面吧,倒数第二排那个空位。” 那就是做齐博的同桌,估计是个男生,时栖没什么兴趣,也没心情。 直到同学走近了,停在齐博座位旁边没坐下,她才顺着校服裤子抬头。 然后,时栖的瞳孔一点点收缩,记起了这个人是谁。 接着瞳孔一点点放大,惊恐的撑着桌子站起来往后退。 椅子向后退发出嘎吱的划地面的刺耳声,时栖踉跄地向后差点摔倒,一声无法控制的尖叫喊出来,“哥哥——” 寇醉在睡觉,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猛然惊醒看向时栖。 新来的男生背对着他,寇醉看不到男生的脸。 但是寇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踩着椅子桌子向时栖冲过去。 全班同学全部被这突发情况给震惊到,都回头看发生了什么,就连蔡源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 寇醉整个身体挡住时栖,一脸冷漠怒容地死盯着新来的人。 男生淡定自若地笑,“至于吗,这么多年没见,我又没做什么。” 时栖在寇醉身后发着抖,手抓着寇醉的校服不松手,呢喃着叫寇醉,“哥哥……” 时栖六年级时曾被她当时的班长堵在班级里表白过,幸好当时寇醉来她班级找她,没有发生什么事。 但是时栖初一时,她父亲的同事带儿子来时栖家玩,非常冤家路窄的,来的就是时栖六年级的班长,梁睿。 梁睿初中也不再和时栖是同一个学校,时栖万万没想到会在自己家看见这个堵过她的人。 她见到梁睿就浑身不舒服,她六年级被梁睿堵班级的事,没告诉给爸妈,所以爸妈让她和梁睿一起去玩电视体感游戏机的时候,哪怕客厅里有阿姨在擦灰,她还是打电话给寇醉。 梁睿在长辈面前表现得有教养,谈吐真诚,礼貌谦虚,和时栖说话也很正常。 但长辈们去参观时栖她爸的收藏品时,时栖就觉得梁睿看她的目光令她不禁打寒颤。 时栖没多想,直接跑回自己房间。 可她刚关上门,梁睿的脚就挡在了门缝间。 时栖下意识要喊家里阿姨,梁睿已经捂住她嘴。 梁睿变态一样的声音在她耳边嘘声让她安静,说他有多喜欢她,说他没想做别的,说他就只是表白说喜欢她。 时栖疯狂挣扎,但她又矮又小,根本没有力气。 梁睿当时也小,没想那么多,没认为自己的做法是不正常和变态的,也或者是认为他就算对时栖做了什么,认为同样年龄小的时栖也不敢告诉给家长,所以他冲动之下就想亲时栖。 初一的女生,如果被男生抱了亲了,这是多么难为情的事,怎么可能会告诉给家长。 梁睿如此想着,便对时栖用了更大力气。 寇醉冲进时栖房间很及时,梁睿正抱着时栖要亲她,但还没有亲上。 可时栖确实被梁睿紧紧抱着。 时栖已经吓哭了,寇醉把梁睿拉开的时候,时栖的脸上都被梁睿掐出了深红的指印。 时栖躲在寇醉身后哭得一声接一声说不出话来。 当时寇醉踹门的声音大,惊动了时栖的长辈们。 如果不是长辈们出现拦着寇醉,寇醉可能就已经把梁睿打残了。 现在,梁睿突然出现在复读班里,和时栖同一个班级,又坐在时栖前面。 寇醉一张脸阴沉得可怕,死死地盯着梁睿。 寇醉正是叛逆期的冲动少年,阴冷的眼里恍惚出现凶狠与暴戾。 蔡源猜测出三人之前可能有纠葛,走到寇醉和时栖身边,低声对寇醉说:“有事和我出来说。时栖,你也出来吧。” 顿了顿,蔡源缓声问时栖,“用不用找女生陪你?” 时栖摇头。 向前靠近寇醉,当着蔡源的面挽住他胳膊,无声地表达她有寇醉就够了。 ** 寇醉留时栖在蔡源办公室,他和蔡源在走廊谈时栖和梁睿的事。 蔡源听完以后,浓眉紧紧皱眉,“我知道了,我尽量沟通今天就把梁睿调到别的班级。” 寇醉说:“谢谢老师。” 蔡源自责,“还谢什么啊,因为我的安排,都把时栖吓成那样了。” “老师,”寇醉微垂着头说,“能不能把梁睿调到第一排我的那个位置,把我调到后面陪时栖?” 她胆子小,又爱逞强,明明害怕了、不开心了,总是不会说出来。 只会过后突然爆发哭出来。 蔡源若有所思地看着寇醉,想问他和时栖的关系,毕竟复读这一年很关键,别被不必要的情绪影响了。 但他只摆了摆手说:“你进去安抚安抚她吧,等她愿意回班级了,你再带她回班级。” “还有座位的事,”蔡源对寇醉和时栖坐同桌这件事依然不松口,“让梁睿坐你那儿,你就和齐博一桌,你坐时栖前面。” 寇醉对此没有异议,他坐在时栖前桌也可以。 如果蔡源和梁睿的家长一时半会儿沟通不清楚,他就陪时栖吃饭上厕所,接送她回宿舍,寸步不离她,也不让她消失在他视线范围内。 寇醉敲门进蔡源办公室。 时栖状态看着还可以,刚才脸上的惊慌已经消失了。 她坐在沙发里,眼巴巴地仰头看寇醉,“哥哥。” 寇醉走到她面前,从兜里拿出一块泡泡糖,撕开糖纸递给她,“和班主任说完了,他尽量把梁睿调到别的班级。但是别的班级也是同校,你可以和时叔叔说一声,看看这件事怎么解决。” 时栖今天被吓得不轻,这么多年过去,梁睿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面前,当时被欺负的恐惧一瞬间就涌了出来。 但是今天和曾经一样,寇醉出现得及时,他把她挡在身后,如坚固的城墙挡着她,给了她最厚实的安全感,她就不再那么怕了。 可是后怕是有的,怕同班同校又没有寇醉的保护时,梁睿又要抱她亲她怎么办。 寇醉又不可能每时每刻都陪着她。 时栖慢慢站起来,含着泡泡糖一点一点无意识地嚼着,双目无神。 寇醉弯腰看她,轻哄着说:“不怕了,哥哥不是在呢吗?” 时栖摇头撇嘴,身侧双手紧了又紧,然后鼓起勇气,哑着嗓子说:“哥哥你抱抱我吧。” 寇醉有两秒的怔忡。 时栖此时此刻,就忽然很想让他抱抱她。 可是刚才这句话说得好像有点暧昧。 她平时的脑细胞,一点点从被惊吓的角落里归回到原位。 然后伸出双手,苦巴巴地重新说:“孙子,你抱抱屎屎吧,屎屎都快变硬屎厥了。” 第33章 5.19 寇醉从怔忡间回过神来, 嘴角露出一丝无可奈何又宠溺的笑, “还有心情贫嘴呢?” 还有哪个女生能自称是硬屎厥,也就面前这个时时刻刻都会逗他笑出声的时栖了。 时栖举着手没放下,“这不是因为你在吗。” 寇醉听出时栖的言外之意, 因为有他在,她就不再那样害怕了。 恍惚耳边回响起时栖在班级尖叫的那声“哥哥”,充满恐惧, 也充满对他的求助和依赖。 时栖自从六年级他帮她的那次开始, 就变得很依赖他。 在六年级之前, 她是黏着他。他要和同学去哪里玩, 她也想跟着一起去玩。她脑袋想的都只是玩, 不会为除了玩以外的事情找他。 而在那之后,时栖就多了对他的信任和依赖,她遇到麻烦事或者不开心的事,都会发信息和他讲。 她是独生子女,好像那一次之后, 就把他当成了哥哥。 一直到现在, 他都有所感觉时栖很多时候把他当作最亲昵的哥哥。 他给了她很多安全感,只要有他在,她就放心安心, 她甚至都不怕她开玩笑过火, 因为她知道他不会生气。 这些不仅是他知道的, 两家父母也都知道, 寇文还曾为时栖总来寇家生气, 说时栖是来抢哥的。 现在,寇醉想,时栖想要的可能还是哥哥般给她的安全感。 好似这样想,寇醉就能够坦坦荡荡地给时栖一个拥抱。 寇醉轻笑着走上前,右手按住时栖的后脑勺,往自己怀里按,“哥哥一直在,栖宝不怕了。” 时栖八十多斤,很小的一只,在寇醉的手碰到她后脑的那一刻,她就没有了任何抵抗力。 顺从地靠近他,张开缩在校服里的双手,终于有机会不被他发现她的小心思、而光明正大地投进他怀里。 但是就在寇醉和时栖中间隔着半米距离时,蔡源推门进来,恪尽职守地不忘禁止早恋,“你们俩别借题发挥啊,寇醉你给我背一遍左手定则和右手定则的区别。” “……” ** 时栖和寇醉在蔡源办公室留到了上午第四节课结束,听到蔡源和梁睿母亲打电话沟通调班的事。 蔡源在电话里没有提起时栖,把问题都揽在自己身上,分析说梁睿不适合在他的复读班上课。 梁睿母亲貌似是不同意,蔡源又打听梁睿父亲电话,准备再和梁睿父亲沟通。 事实上,让梁睿调班并不是件简单事。 以蔡源的立场,第一梁睿没有做错事,他没办法强硬地直接调走梁睿。 第二老师都是“不会放弃每个学生”以及“永远要给学生下一次机会”,他没办法拿出梁睿初一时做的事进行理论。 而时栖也不太想第一时间找她爸。 那件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后,梁睿的父亲向时栖以及时栖爸妈都道歉了。 而她爸妈自那以后虽然和梁睿父亲的私交变少,但大人的世界里,不会因为两个小孩子的事情,就在公事上做出不理智行为。 时栖一怕她爸妈知道梁睿和她同班后过度担心,二怕影响到她爸的公事。 蔡源让时栖和寇醉先去吃饭,他承诺他会尽快想办法调走梁睿,时栖就默默决定,等班主任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她再和她爸妈说。 时栖和寇醉一起走出教学楼,时栖对寇醉挥手说:“coco你去忙吧,我去食堂吃饭了。” 寇醉却没离开,一直跟着时栖走在她身侧。 其实时栖已经缓过来很多,她见到梁睿时喊的那一嗓子,实在是梁睿出现得太突然,她条件反射地涌起当时对梁睿的恐惧。 但因为有寇醉陪她,她的恐惧就渐渐淡了。 剩下的一点点害怕,就是怕寇醉不在她身边时,万一梁睿心理上仍有问题,她该怎么办。 可是此时的寇醉,没多说一句话,就直接陪着她,好像根本就没打算离开。 时栖感动得想哭,“coco保镖,你带饭卡了吧?” “……” 时栖没带饭卡,正好蹭寇醉的。 开学这么久,她还从来没和寇醉一起吃过食堂。 寇醉每次到吃饭的时候,都会消失,就好像他是神仙不需要吃饭,也好像他争分夺秒地要去搬砖。 食堂人多,同学们都在抢着打饭,时栖正在琢磨她吃什么排哪个窗口,就听到齐博喊,“寇哥,我在这儿呢,一会儿你们和我一起吃啊!” 齐博占了一张桌子,他已经打好一个套餐。 寇醉眉宇微扬,指挥时栖,“你去和齐博坐,我去选菜。” 正好时栖也不知道要吃什么,就去和齐博坐着等寇醉。 齐博推给时栖一瓶汽水,关心问:“你怎么样了?还好吧?” 食堂声音空旷喧嚷,自带嗡嗡的回音,时栖点头说:“还好。” 齐博很贴心地没问时栖她和新同学有什么渊源,就笑说:“老师把新来的调到寇哥那儿了,以后我和寇哥是同桌,以后你再给寇哥递咖啡就方便了。” 时栖还不知道这事儿,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寇醉要坐我前面?” “是啊。” “啊,”时栖有点点兴奋说,“那我岂不是就可以没事儿踢他凳子了?” “……” 齐博提醒说:“寇哥不喜欢后桌踹他凳子。” 时栖说:“就是他不喜欢,我才踹啊。” “???” 寇醉端着两个橙色长托盘回来,看时栖和齐博聊得热络,她脸上也没有惧色了。 他笑了笑,也恢复原来那拖腔拖调懒洋洋的模样。 落座到时栖身边,把时栖的那份放到她面前,“怎么样小美人,看看哥哥给你选的,还和你心意吗?” 时栖低头看寇醉给她选的菜,两道主菜是颜色鲜美多汁的糖醋鱼,和炒得红油油的麻辣猪耳朵。 都是她说过的她想吃的菜,糖醋鱼他曾给她带过盒饭到学校,猪耳朵本是她一句玩笑话。 但是寇醉都还记得,无论是他已经应诺过的,还是她一句无心玩笑话。 时栖一瞬间有种她在他心上的错觉,没忍住低头说了句真心话,“哥哥总是和我心意的。” 寇醉眉间飞快闪过一丝疑虑,这样一语双关的话,他再熟悉不过。 自己说得多了,再听别人说,就不费任何力气地听出另一层深意。 接着时栖堆起讨好的笑软声说:“哥哥,我不想吃米饭,我还想吃最里面那窗口的芋头。” 寇醉心里那一点疑虑消失,放下刚拿起的筷子,起身道:“等着。” 时栖看着寇醉的背影,他单手插兜,步伐稳健,气宇轩昂地走在同学们之间。 这样的寇醉,好像真的很宠她。 齐博在旁边看得已经目瞪口呆,“我说,寇哥怎么这么听话?” 时栖思索着说:“我也纳闷呢……博哥,你说寇醉是不是暗恋我啊?” 齐博不敢猜测,“我觉得今天的炒鱿鱼很好吃。” “……” 时栖为了印证寇醉对她的迁就忍让有多大,等寇醉拿着一盘两块芋头回来时,她仰头笑问:“小舅舅,我还想吃烤全羊,你看你什么时候抽时间安排一下呀?” 寇醉懒洋洋坐下,夹走她餐盘里的最大的一块鱼肉,“我看你像烤全羊。” “……”烤全羊就不行了啊,时栖心想他暗恋个屁咧。 “你抢我的干什么啊,”时栖郁闷地抢寇醉餐盘里的煎蛋,“我看你像蛋。” ** 午休后回班级,寇醉在时栖宿舍门口接她,一起进班级。 恰逢梁睿走出班级,三个人在后门碰头。 时栖下意识抓住寇醉胳膊,躲到他身后。 梁睿手里捏着小袋面巾纸,看时栖对他又怕又恶心的态度,“时栖,那事儿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不会再那样了。” 时栖相信有少部分人很自律,自律到绝不会犯第二次错误,可梁睿不像这种人。 梁睿高高瘦瘦,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文有礼貌。 他在小学当班长时就这样,初一时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寇醉冷漠地逼视梁睿,“让开。” 梁睿讨饶,“寇醉,你打过我一次了,我真不会再干第二次。既然以后都是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咱们能不能和平点儿?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寇醉护着时栖先进去,他停在梁睿面前声音阴冷地说:“不能,非但不能,如果你再对时栖多说一句话,我照样打你。” 梁睿低头推着鼻梁上的眼镜,无声地用口型说了句话,然后抬头笑,“行,我记住了。” ** 在同一个班级,真的无法避免进出时会面对面碰上。 多了这一个插曲,时栖下午第一节课就没什么精神。 寇醉坐她前面,她也没怎么抬头看他,在本子上算题算错了好几遍都没得到正确结果。 下课后,她低头去厕所。 忽然感觉身后跟了个人,她不解地回头,对上寇醉轻挑的目光。 “你也上厕所?”时栖问。 寇醉双手插兜懒洋洋笑,“不上,陪你上。” “……” 这样寸步不离的寇醉,让时栖不禁向他伸出手。 寇醉翘着眼尾问:“做什么?” “都陪我上厕所了,”时栖眯眼笑,“就手拉手一起去呀,好朋友嘛。” “不仅手拉手,还蹦蹦跳跳一起走?”寇醉挑着嘴角笑问。 时栖摇头,挺体贴地说:“跳就不用了,你腿太长,我应该跟不上你的节奏,手拉手就行。” 说话间,寇醉已经陪时栖走到女生洗手间门口,他轻扬着下巴笑说:“赶紧去吧,记得洗手。” 时栖不舍地回头问:“我洗完手就能手拉手一起回班级了吗?” 寇醉失笑,然后余光瞥见了三班门口段屿川。 他走近她笑得轻佻,缓慢而低声,“照你这么说,你全身都洗完了,哥哥就能身贴身抱你了?” 时栖脸唰的一下红了,“流氓。” “这不是你先流氓的吗,”寇醉退后倚着窗台,漫不经心地又说,“对了,手腕和脖子用水洗一洗。” 时栖诧异问:“为什么?” “太香了,吸狼。” 第34章 5.20 清早, 时栖才不管寇醉说什么呢,仍是手腕和脖颈都喷了淡淡的少女香水,穿着红色衣服跑下楼。 经过宿舍阿姨身旁, 阿姨喊她, “哎哎同学, 你校服呢?” 时栖回头灿烂笑,“书包里呢!” 寇醉等在她们女生宿舍楼下的香樟树前, 双手插兜, 懒洋洋地眯着眼对太阳打哈欠。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 在他俊朗的脸上落下稀稀疏疏的斑驳树影。 清晨的寇醉很有邻家竹马的干净气息,长睫轻垂,看到胖猫大肥经过他脚边。 他蹲下身逗它,笑起来的样子好像在晨曦下闪着光。 有女生经过寇醉身边时, 低声议论着他是谁, 拿出手机偷拍他。 寇醉感到有人看他,也没抬头, 继续逗猫玩。 “大肥早呀,”时栖小跑到寇醉面前,也蹲下去逗猫,状似无意地说, “保镖, 刚才有人拍你。” “知道, ”寇醉眯着眼抬头看她, “哥哥长的帅么, 每天都有人偷拍。” 时栖撇了下嘴,“拈花惹草寇醉,轻佻浮薄死鬼。” 寇醉听笑了,“你是不是早想好这对子了,就等今天这情况骂我呢?” “是呀,都分好场景了,你欺负我的话,”时栖改编小时候骂人的顺口溜,“我就骂,时栖天马流星拳,寇醉放屁带连环。” 时栖说小时候的顺口溜上瘾了,清晨五点半,和寇醉蹲在香樟树的阴影下,骂他,“寇醉的屁,真有威力,一屁蹦到意大利,喜马拉雅崩成盆地,还有……” 寇醉斜睨着时栖,“栖宝,你十八岁半了。” 时栖下意识闭嘴,“……哦。” 停了两秒,时栖说:“有点憋得慌,我能说完吗?” “不能,”寇醉抓着时栖的书包把她薅起来,“你就憋着吧。” 时栖撇嘴,然后趁寇醉不注意,飞快地把剩下的说完了,“八十吨的吊车崩成崩成铁皮,八百个老寇醉崩成小阿姨。” 说完时栖就奸计得逞地大笑着跑开。 寇醉在时栖身后慢悠悠地走着,明明他是一大早上就被骂的那个,眼角嘴边的笑却好似怎样都掩不住。 ** 时栖现在的感受很矛盾,一边因为和梁睿同班而心里不安,一边又因为梁睿和她同班而寇醉每天和她寸步不离所开心。 早上他来宿舍接她,下课时他陪她遛弯,陪她吃饭,晚上又送她回宿舍。 就和时栖想象中的男朋友一模一样。 可是他又不是她男朋友,就让她不断地冒出开心与不开心的交织心情。 蔡源用三天时间,把梁睿给调到了另一个理科复读班。 但梁睿仍与时栖同校,寇醉出了班级后,仍是寸步不离时栖。寇醉在时栖的安全问题上,不愿意存抱任何侥幸。 两个人形影不离到方亦圆都跑来问时栖,“时栖,你和寇醉终于谈恋爱了吗?” 寇醉和齐博去洗手间了,时栖半趴在桌子上发呆,“恋人未满。”寇醉好像更像是她保镖。 方亦圆好奇问:“我觉得你们两个是互相喜欢啊,为什么是恋人未满?” “我们俩大概是,”时栖思索着比较合适的说法,“大概是青梅竹马的互相喜欢,不是男生女生的互相喜欢。” 方亦圆小声说:“班级同学都觉得你们俩处对象了,都传到外班了。” 时栖竟然有点开心,“是吗?怪不得最近来后门看寇醉的女生变少了。” “咦?你开心什么?”方亦圆指着她说:“时栖,你在窃喜什么?” 时栖脸红了,“我哪有窃喜什么……圆圆你要吃牛肉干吗?” 寇醉和齐博回来,寇醉站在时栖身后弯腰,下巴快要放到时栖肩膀上,“小美人聊什么呢?脸好像红得不太正常呢?” 方亦圆看寇醉回来,她赶紧跑了。 时栖红着脸回头看他,“我们在聊女生的话题,你乱问什么。” 时栖转头时,脖颈轻微晃动,隐约有香气散发到寇醉鼻间。 她用的香水淡香好闻又吸引人,闻着令人甜甜的,好似她站在鲜花店、蛋糕店和糖果店的中央,寇醉一瞬间想更靠近她。 但是他的理性总是能够战胜感性,轻笑着起身,“栖宝用的什么香水,晚上回宿舍把链接发给哥哥。” “我都和你说了,我没有用香水,”时栖在这个问题上总是不好意思承认,“我就是换了新的沐浴露。” 寇醉若有所思,“行,那栖宝用的什么沐浴露,把链接发给哥哥。” “你要干嘛?”时栖警惕问,“你要送女生吗?” “送什么女生,”寇醉轻推她眉心,“哥哥是想抱着沐浴露睡觉。” “???” 寇醉在时栖满脸困惑下回座,留着时栖独自思考他为什么要抱着沐浴露睡觉。 时栖注意到寇醉每次上生物课的时候就困得厉害,她看表给寇醉计时,只让寇醉睡五分钟,就伸长了腿踹寇醉凳子。 寇醉被踹得身体一晃,慢悠悠坐起来,回头瞪她。 时栖笑眯眯地弯起眼睛,“哥哥,好好听课嘛。” 寇醉轻轻地深呼吸,低头写字,反手拍到时栖桌上一张纸条。 时栖展开看,寇醉的字写得乱乱的—— “对不起,敬个礼。放个屁,送个你。” 时栖甩手给寇醉回了一行—— “人之初,coco咬猪。咬不到,coco气呼呼。” 寇醉看着时栖回复的这行字,忍不住低低笑出声。 听课的困意全无,打开时栖送他的难重点本和错题本,坐直了认真听课。 然后感觉到时栖的手指,在他后背上写字。 寇醉的后背瞬间绷紧变得僵硬,时栖写字的力度不重,很轻,令他后背酥酥麻麻的泛痒。 直到时栖写完四个字,寇醉轻笑着放松下来,她在他后背上写——哥哥加油。 ** 一个多星期过去,二十八班在颜值上最出名的寇醉和时栖每天出双入对,被同学们传得愈演愈烈。 两位当事人倒没在意这传言,但有人注意。 寇醉下课去超市给时栖买酸奶,再次遇到梁睿。 寇醉把酸奶递给老板让老板扫码结账,梁睿忽然插队递给老板一瓶可乐,“老板,我着急,麻烦先给我结账吧?” 老板道:“同学,后面排队去,再急也不能插队。” 梁睿嗤笑了声,站在寇醉身后排队。 寇醉没说话,低头从钱夹里取钱,冷漠地瞥了眼身后找事的梁睿。 直到算账后,寇醉把酸奶给齐博,“你回去给时栖,我等会儿回班级。” 齐博要问寇醉什么,寇醉笑着打断,“干什么,难道你寇哥还能吃亏?” 走出学校超市后,寇醉双手插兜走在前面,直奔教学楼后的香樟树林。 梁睿则一直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寇醉。 响过上课铃后,教学楼后已经没有什么人,梁睿快步走到寇醉面前。 梁睿这么多年,始终记着时栖。好看的、未曾得到的,总是让人难以忘记。 再看到时栖,她长得比小时候更好看了,少女气息很浓,不仅梁睿,梁睿相信很多男生都会喜欢时栖。 他对时栖的父亲有所忌惮,他不敢再动时栖,但对这个每天和时栖一起出入的寇醉、曾打过他的寇醉,打心底里嫉妒。 梁睿点着烟说:“你喜欢时栖吧,为什么没追?” 寇醉不喜欢别人的烟味碰到他身上,也不喜欢他回班级时,时栖闻到他身上的烟味,便悠悠地退后两步。 梁睿以为寇醉怕了,迈前逼近说:“因为时栖她爸帮了你家大忙,不好意思追?或者是自卑?以你家现在的情况,应该是配不上时栖家了吧?欠了几个亿了?” 寇醉这次停在原地没动,“你身上很臭,你再靠近一步,相信我,我会让你后悔。” “不不,”梁睿信誓旦旦说,“你不敢动手,你碰我一下,你会被劝退。就算你敢动手,然后呢,只能证明你是个莽夫,只有没能力的人才用武力解决问题。” 梁睿靠近寇醉,讽刺道:“窝囊废。” 寇醉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顷刻后,他擦过梁睿肩膀离开,无波无澜道:“我不会在校内动手,你校外小心。” 梁睿拿准了寇醉怕调班的弱点,故意激道:“栖宝啊,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我都……” 梁睿话音未落,寇醉反手就向着梁睿脸上狠狠砸了一拳。 寇醉这一拳打得狠,梁睿被打得踉跄后退好几步,“操!” 寇醉打完人后,表情还是很淡然,双手插兜地走向梁睿,“你敢动时栖一根手指,我下次就掰折你一根手指。” 梁睿气得咬牙切齿。 寇醉目光很淡地看着他,“既然知道我家什么情况,你就知道我曾经进过少管所吧。梁睿,我寇醉没有怕的。你用时栖挑战我之前,你先掂量掂量你自己能不能承受惹我的后果。” ** 时栖是周六的时候,才知道寇醉把梁睿给打了。 梁睿直接向校长告状,蔡源不得不把寇依心给叫到学校来。 梁睿目的明确,就是咽不下被揍一拳的气,逼着寇醉向他道歉。 寇醉非但不道歉,在校长办公室的时候,又踹了梁睿一脚,寇依心大发雷霆,当场把寇醉带回了家。 时栖急死了,中午一放学就立即冲到寇家去找寇醉。 依心姑姑有时候挺狠的,以前就打过寇醉,时栖怕寇醉挨打。 但她冲进寇家后,一楼客厅里寇文正陪寇爷爷下棋,看起来气氛竟然很平和。 时栖不敢表现急躁,和爷爷奶奶问过好以后,问寇文:“小文,姑姑呢?” “姑姑啊,”寇文指着楼上说,“睡觉呢。” “你哥呢?” 寇文好像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像也在睡觉吧。” 时栖去寇醉房间敲门,敲门没人应,她就悄悄推开门探头往里看。 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寇醉不在卧室里,他阳台也空空无人。 时栖站在门口,用手机给寇醉打电话。 有她的专属铃声从寇醉枕头底下传出来,时栖纳闷地走进去看,忽然听到浴室门被推开的声音,寇醉手里夹着烟大步走出来。 寇醉意外看到时栖,微微愣了一瞬,随即笑道:“干什么,追哥哥到家里来了?” 时栖没空和他贫,走近他仰头看他脸,“姑姑没打你吧?” 寇醉失笑地推开她担心的脸,“打我干什么,我又没做错。” “他说什么了?”时栖知道寇醉打人一定有原因,更何况打的是梁睿,她追问,“他是提起阿姨或者叔叔了吗?” 寇醉没说话,掐灭烟头后,过去推开阳台的窗散味。 时栖亦步亦趋地跟着,“寇醉?” 寇醉回到房间里的床上坐下,仰头看满脸担心的时栖,眸光深处是时栖看不懂的情绪。 寇醉轻笑着说:“差不多吧,提起了这个世界上,对我很重要的人。” “那是他提起了寇文和依心姑姑吗?” 寇醉心理年龄很成熟,他用笑容掩饰很多情绪,不是冲动易怒的少年,时栖百分之百相信寇醉肯定没有错,就急急道:“那你千万别和他道歉,你也别怕校长不让你继续复读什么的,我去找我爸,让我爸弄他。” 寇醉定定地看时栖,时栖脑门上已经急出一层细汗。 她着急的时候眼睛会睁得很大,像小鹿受到了惊吓一样,又充满保护他的坚定。 寇醉慢慢起身,忽然招呼都不打一声的,左手揽住时栖的腰,右手按着时栖的后脑勺,将她按进了怀里。 “今天没人打扰了,哥哥好好抱抱硬屎厥。” “……” 时栖忽然很想骂人,但她不想破坏气氛,也不想暧昧的沉默。 停了片刻,时栖感受到寇醉抱她越来越紧时,好怕自己忍不住想告白,还是选择破坏气氛,“那,硬屎厥香吗?” 第36章 5.21 寇醉没说话, 只俯身抱时栖抱得更紧。 他心情不好,一点都不好。 在家里没出事之前,他是个纨绔公子哥,做任何事都不计后果。 但现在, 他无钱无势,正如梁睿所说,他有很多怕的,想要抵抗权势时他只能用暴力而已。 只有弱者才使用拳头解决问题,他对梁睿出手的那一刻,就证明他是弱者。 最终的结果,还是需要时栖的爸妈出面解决。 他对堵时栖的孙键和对时栖心怀不轨的梁睿说,他进过少管所,他什么都不怕。 但他有害怕的,怕冲动过后, 这个寇家没有他, 家就垮了。 也怕没有他,时栖遇到一个没有任何家庭问题的好男孩, 优秀的男孩, 喜欢那个男孩。 怕有朝一日, 时栖对那个男孩说“哥哥,你抱抱我”, 开心果地逗那个男孩“骂人的顺口溜”, 笑问那个男孩, “屎屎香不香”。 他心情不好, 一点都不好。 唯有紧紧抱住面前他生命里的阳光时,心情才会好一点。 她身体温暖,有甜甜香气,像只听话的猫咪柔柔软软地窝在他怀里。 比他想象中的每天可以抱着她的感受更舒服,整颗心都柔软得要化了。 时栖被寇醉抱得紧,她周身都感受到他身体的热量,烧得她脸发烫。 喜欢被他抱着的感觉,期待很久的拥抱终究变成真,时栖好想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时栖轻轻闭上眼,不知道别的女生在被喜欢的人第一次这样抱住时,会不会有如愿以偿到想流泪的感觉。 她此时有一点点想哭,完全不知道到底是哪种情绪让她想哭,好似是暗恋得到的短暂幸运,也好似是对寇醉的心疼。 过了不知道多久,寇醉垂首,恍惚苍白的唇吻过时栖的耳朵尖儿,声音泛哑,“栖宝。” 时栖沉浸在他怀抱里,思绪涣散,“嗯?” 我喜欢你。 栖宝,你的coco喜欢你。 寇醉在心里告白着,轻拍她头发轻声说:“别怕,以后有我在,就不会再让梁睿碰你。” 时栖觉得耳朵一圈被他的气息吹拂得很热,“那你也别怕,我不会让你退学的,也不会让姑姑打你。” 时栖能感受到寇醉隐忍着什么,但不是很清晰他在隐忍什么。 她忍得住心里一声声的“寇醉,我好喜欢你”的告白,但忍不住哄他,“哥哥,你别不开心,我可以去向姑姑求情,不让姑姑骂你,姑姑她很喜欢我,她能给我面子。我再让我爸把梁睿赶走,不会让梁睿再逼着你道歉。你放心,你别不开心。” 寇醉轻轻笑了,他喜欢的姑娘,在软声哄他。 下巴轻轻搁在时栖的头顶,寇醉抱紧了她,轻声回答之前她的问题,“栖宝很香,香得哥哥都不想放开栖宝了。” ** 寇依心到傍晚时才睡醒,下楼来找寇醉。 寇醉惹事后很老实,没去直播,老实地待在房间里。 寇依心推开寇醉房间门的时候,很震惊地看到寇醉正在看书做题。 “你干什么?”寇依心看寇醉正在算的数学题,“你这是什么套路,怕我揍你,你就装模作样好好学习?” 寇醉轻笑着歪头看她,“什么装模作样,您侄子这是在认真学习呢。” 寇依心翻着寇醉桌上的演草纸看,确实看到很多寇醉算题的笔记,“还是很像你自己在家看电视,听到门口有动静回来大人,就立即关电视看书的样子。” “电视哪有书好看啊。”寇醉抽走她手里的演草纸,“你侄子现在热爱学习。” 寇依心在办公室里大发雷霆都是演的,事实上,她是最心疼她这个侄子的人。 寇醉每个月往她银行卡里转的钱,都是寇醉赚的辛苦钱,她心疼寇醉三年来都在承受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巨大压力。 她也了解寇醉,知道寇醉不会轻易对人动手,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所以她在外人面前教训他,不会回家后还不理解他。 她担心的是寇醉的身体,担心寇醉考不上好大学。 寇醉知道寇依心在想什么,他打开抽屉,拿出烟和打火机走到窗边,低头点烟。 寇依心坐到寇醉的椅子上,打着哈欠仰头看他,“又用烟解压,阿醉,你有什么决定了?” 窗外傍晚变得昏暗,阳台的灯光在寇醉周身绕出浅淡的一圈暖晕。 寇醉低头抽烟,看着手指说:“小姑,这半年辛苦你了。” 他直播赚钱,寇依心也日日夜夜的画画赚钱,谁都不好过。 寇依心不喜欢听寇醉说谁更辛苦的话,“闭嘴,有事说事。” 寇醉眯眼笑得勾人,“我这是心疼您呢,煽会儿情还不让了?” 寇依心摆手,“不让,赶紧说,说完我去吃饭,吃完饭还画画呢。” 寇醉从高一他母亲确诊癌症时,他就没有和任何人谈过心,习惯了自己思考和自己做决定。 他认为每个人的感情世界都不同,那就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也就不需要和人谈心。 但他现在站在窗边,安静地看着和他同样辛苦的寇依心,缓慢而清晰地说:“我决定学医。” 他从高一开始,就对大学失去了兴趣,也没有了对未来的规划,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照顾生病的母亲和为那个不配做父亲的寇楚林还债。 现在,他的决定很简单,就是不想和时栖分开,至少也要和她念同一所大学。 时栖那么好,大学肯定会有男生喜欢她追她或是欺负她。 他占有欲太强,不想让时栖成为别人的女朋友。 也想一直做她的保镖,不想让时栖受到任何安全威胁。 寇依心长期沉浸在画作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寇醉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我决定学医”,反应了好半天才说:“董薇竹说时栖复读要考本地医科大的肿瘤学,为了时栖?” “为了时栖吗,”寇醉轻笑着沉吟,尔后轻轻摇头,“没有,我这么自私的一个人,为了自己而已。” 寇依心深深地端详着面前的少年。 少年成熟到她已经很久没见他真心笑过。 他明明是最不自私的人,从出事到现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别人,从来没有为自己考虑过。 寇依心笑着起身,抽走他手里的烟,扔进他的水杯里。 “嘶”一声,烟头熄灭,寇依心轻推他眉心,“嘴就硬吧,小心嘴硬到把栖宝弄丢了。” ** 时栖行动得很快,回家就和爸妈告状。 董薇竹气得直接冲向梁睿家,时卿贤也生气,亲自开车带老婆去梁家。 时栖告状的时候添油加醋了,还声泪俱下的,又恐惧又委屈,哭得眼泪顺着下巴往下流,衣服都哭湿了。 时卿贤和董薇竹行动得也很快,时栖周日晚自习回校时,梁睿就已经被转学。 寇醉不需要转学了,梁睿也走了,时栖又有点可惜,因为寇醉当她保镖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她好喜欢寇醉那一个多星期和她形影不离时她的心情,好似他已经是她男朋友,让她忍不住常常偷笑。 好想和寇醉谈恋爱。 时栖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玩橡皮,忽然一张卷子拍到她桌子上。 脑袋上边响起轻笑着的不正经的声音,“小美人,来给哥哥讲题,讲对一道,哥哥给你吃块糖。”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时栖怀疑说:“有事求我?” 寇醉转过身跨坐在椅子上,双手叠搭在椅背上,勾人的眼睛翘得快要开出一朵花儿了,“你不是说希望哥哥提高一百分吗,哥哥这是为你努力呢。” 时栖眼睛像慢动作一点点向外扩地睁大,“什么?” “就是这个字面意思,”寇醉屈指轻扣试卷,“来吧,学习时间到。” 时栖把手圈成放大镜,在寇醉脸上照来照去,终于在他坦荡荡的目光下相信他是真的要学习。 那么,此时不趁火打劫还要等到何时! 时栖扬起下巴说:“叫我老师。” 寇醉掀开眼皮看她,“嗯,时老师。” 时栖感觉有点爽,“你再夸夸老师。” 寇醉轻笑一声,双手托腮地靠近她,“时老师是全世界最美最聪明的老师。” 时栖兴奋,“继续夸。” “时老师机智勇敢,宇宙无敌巨聪明可爱。” “还有,继续。” “时老师顾盼生辉,撩人心怀,回眸一笑百媚生。” 时栖的女孩心情,忽然说翻脸就翻脸,脸上的兴奋笑消失,低头嘀咕说:“你拼的这两句诗说得好熟练。” 寇醉轻笑着趴到桌子上,仰头看她,轻推她眉心,“喂,时老师。” 时栖瓮声瓮气的,“干嘛。” “你们单位,”寇醉玩笑道,“可以师生恋吗?” “……” 神经病。 ** 寇醉真的开始学习了,上课很少再睡觉,下课就缠着时栖让她讲题。 时栖被寇醉缠着的,她都没时间去想按撩神教的去撩寇醉,而且她听说撩神的直播也停了。 复读的时间过得很快,迎来了第二次和第三次月考。 寇醉的成绩进步很大,一次考试能进步三四十分,但是时栖和蔡源约定的两个月提高一百分的事还是没有做到。 时栖连蔡源的办公室都不敢去了,唯恐蔡源一个激动就提调班的事。 接着迎来了十二月份的第四次月考。 考完最后一科打铃时,时栖第一时间冲出考场去找寇醉。 这天是下雪后的第一天,雪还未全化开,时栖刚出一教门口,脚下打滑就差点摔倒。 齐博在后边喊时栖,“你小心摔骨折啊!” “……” 这是诅咒谁呢。 时栖蹲到地上,赤手团起一个雪球,就向齐博砸过去,“博哥接招——” 齐博喊完正低头拿手机,猝不及防的一个雪球砸到脑袋上。 雪球在他脑袋上开花,顺着衣领灌了进去好几块,凉得他浑身打激灵。 齐博气得也蹲到地上团雪球打时栖,时栖捂着脑袋疯狂跑。 跑着跑着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栽过去—— 刚刚好的就栽到了寇醉怀里。 寇醉笑着扶住她,“我说时老师,这是向学生投怀送抱呢?” 时栖双手正落在寇醉腰上,闻言她连忙松手,但寇醉反而用力将她拉进了怀里。 时栖脸红得仰头看他,“你干嘛,你在耍流氓吗?” 寇醉挑眉,“是啊,耍流氓。” 时栖心道寇醉的不正经是改不了了,低头挣扎着推他。 寇醉轻笑着按住她双手,“急什么,脚下滑,站稳了再松手。” 时栖站稳后,想骂他两句不正经,但她更关心他考得如何,“coco怎么样,这次能考550吗?” 寇醉只要从450分提高到550分,她就可以和寇醉坐同桌啦! 寇醉若有所思轻笑,“考不到我就吃你。” 时栖点头,“哦,考不到你就吃屎。” “……” 时栖真得好期待寇醉赶紧考到550分,追问说:“你应该能考到550吧?你明明进步了好多。” 寇醉没答,只是反问,“我如果考到550,有什么奖励?你还没想好?” 时栖睡觉前闭眼时想过好多次给什么奖励,还暗暗地想象那个场景,装作开玩笑地挥手说“时老师给你香吻一个”。 可每次寇醉真问她的时候,她就怂了,不敢说香吻一个,只敢装作大方不在意地说:“有什么想没想好的,随便你呗。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时老师都给得起。” 三中距离海边不到两公里的原因,十二月份的校园里风很大,时栖的耳朵鼻子都被吹红了。 寇醉走近时栖,把她后面的帽子给她戴上。 时栖的帽子边毛茸茸的,戴上帽子后,脸又小了一半,毛茸茸的很可爱。 寇醉屈膝着歪头笑看她,分不清是玩笑话还是真心话的口吻问:“如果我提出要老师呢?” 时栖被帽子上的毛蹭得直眨眼,忽然听到寇醉的话,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直了。 要老师?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话没说完?还是说完了? 寇醉体质好,零下十多度的冬天,也只穿一件长风衣而已。 他说话间,唇边有白雾气吹出来,被海上冬风吹得向后扬长而去,好像他说的话也随着白雾一起飘走了。 时栖忽然怀疑自己没有听真切,呆呆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啊,”寇醉懒洋洋地站直了,双手插兜在风衣里,“好话不说二遍。” 齐博终于抖落完脖子里的雪,追过来问俩人,“一起吃饭啊?马上圣诞节了,饭店都搞打折活动呢。” 时栖脑袋里一团浆糊,还在琢磨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寇醉回头叫停在原地的时栖,“小美人,一起去吃吗?” 时栖猛地一拍脑袋,一点点回过神来,然后怒瞪寇醉,“流氓!” 寇醉:“???” 时栖气道:“你是说要苍老师是吧,臭流氓!” “……” 第36章 5.22 周六晚, 时栖听秦艳娇和她聊了一小时的大学生活, 时栖越听越苦闷。 秦艳娇说大学课少, 课外活动时间多, 可以和男朋友手拉手逛校园也没有老师管。 她的男朋友是她班级的, 两个人一起上课下课,还去学校的小树林里和小湖边约会亲嘴儿。 时栖也想和寇醉在一个大学念书, 想和寇醉手拉手逛校园,想寇醉陪她去阶梯教室上课,还想让寇醉亲吻她的眼睛和脸颊。 她对接吻有点害羞, 先亲眼睛和脸颊好啦……时栖越想越苦闷。 寇醉到目前为止, 好像只把她当作宇宙无敌巨可爱的邻家妹妹而已。 他是瞎吗, 她天天围着他转, 又穿红衣服又用香水还给他讲题,他怎么还看不出来她喜欢他? 时栖越嘀咕着越生气,发微信给寇醉,“你瞎了。” 寇醉发来一个充满迷茫的, “?” 时栖没想到寇醉会秒回,她以为寇醉得后半夜才能看到这信息呢。 瞬间就怂了, 她赶紧撤销。 聊天对话框上显示一行时栖消息已撤回。 寇醉:“??” 时栖讪讪说:“我脑子刚才抽了一下,你也撤回吧0v0” 寇醉很听话,撤销了这两行问号。 时栖看着聊天页面独独剩下她说的一行她脑子抽了,感觉哪里怪怪的, 她又再按下撤回。 短短一分钟, 时栖和寇醉的微信聊天页面只剩下四行灰字提示:“栖宝”撤回了一条消息 “coco”撤回了一条消息 “coco”撤回了一条消息 “栖宝”撤回了一条消息 “……”好像有点蠢。 但是时栖忽然撤上瘾了, 发送“哥哥”,撤销。“你”,撤销。“好”,撤销。“丑”,撤销。 两分钟后,时栖调成最大音量的铃声突然响起来,吓得时栖脑袋嗡一声。 寇醉低沉质问的声音恍惚带笑,“说谁丑呢?” 时栖呵呵干笑,“寇文丑。” 寇醉失笑,“小矮子这是招你惹你了。” 听筒里传来寇醉那边隐约有呼呼风声,时栖好奇问:“都十一点了,你还在外面吗?” “在阳台,”寇醉心情好似不错,轻笑着说,“小美人,出来看星星。” 外面冷,时栖直接卷着被子开阳台门出去。 深夜有风,夜空却格外得清晰好看,摇挂在夜幕上的星星闪闪发亮。 万籁俱寂,繁星洒满银河,时栖昂首凝望看辽远而明亮的灿烂星光,忽然想对寇醉说:哥哥,你比星星还好看。 时栖这样想着,忽然听到电话里寇醉轻佻的语调,“我忽然发现啊。” 时栖直觉他要轻浮不正经,还是配合问:“什么?” 寇醉声音忽远忽近,拖腔拖调的不正经,“这天上的星星,都没有我们小美人的眼睛亮呢。” ** 和寇醉通过电话后,时栖有点喜上眉梢的开心。 他说她的眼睛比星星还亮,她喜欢听他每一次夸她的话。被暗恋的人夸赞她好看,心情真得像坐直升机飞上了天。 行吧,寇醉不瞎了,眼神也挺好使的。 时栖一兴奋就睡不着,又想周一继续撩寇醉了,闲着没事儿就打开直播,竟然意外看到撩神主页上写着巨大的LIVE,近两个月没直播的撩神居然正在直播。 时栖赶紧点进去,撩神正在懒洋洋地笑说:“什么被富婆包养不播了,我只是最近比较忙,别道听途说乱传了,而且我也没有女朋友。” 竟然遇到撩神在自曝,时栖莫名兴奋。 撩神之前那两招,让她得到寇醉“我们栖宝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以及“栖宝香得哥哥都不想放开了”两句话,她对撩神的信任加号就狂涨了好几个。 “真没有女朋友,不过确实有一个喜欢的姑娘,”撩神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失笑出声,“她啊,是一个很聪明很可爱,却又很瞎的人。” “我对她好得都快把她当闺女养了,每天暗示好几次,她都没想过为什么。” 时栖忽然好感同身受,对着手机狂点头。 寇醉也是个又聪明又瞎的人,也都没想过她为什么总黏着他。 时栖对这种对方是瞎子的话深有同感,还对同病相怜的撩神惺惺相惜,激动地充值给撩神打赏。 然后飘字说:“我也是啊撩神!!!不过我是女生!!!请问撩神怎么让竹马不只把我当妹妹啊!!!括号,我不敢告白!!!” 时栖上次给撩神送礼物已经是很久之前了,撩神回答她说分辨对方喜不喜欢她,就看对方吃不吃醋。 寇醉倒是莫名其妙地上场和林嘉轩pk了,可是寇醉的理由只是说林嘉轩不适合她,希望她好好学习。 寇醉的表情管理又很逆天,她真的看不出来寇醉吃没吃醋。 “谢谢十七妹的礼物啊,”撩神的声音把时栖从寇醉的心思上拉回来,“这个么,还是老生常谈的看他是否吃醋,比如你和他说你喜欢的男生的类型和他相反。” 撩神慢悠悠地说着,“或是你们两个一起吃饭时如果看到有帅哥进餐厅,你就说你喜欢那种帅哥,看他是否皮笑肉不笑地讽刺。因为大部分男人对女人都有占有欲、控制欲,试试对他洗脑让他好好把握住很美很优秀的你。” “再就是让你竹马对你产生一种‘欲’,这个欲么,你也可以简单直接地认为是‘勾引’。” 时栖很想说她还没上大学呢,什么勾引嘛,也太令人害臊了,她做不到…… 撩神对“勾引”这件事,开始侃侃而谈上课教学。 时栖又一次觉得这个撩神很不正经,很轻浮,很放荡,很浪,她看了会儿直播就睡了。 ** 距离这次月考已经过去五天,蔡源还没公布物理成绩,时栖急得在热锅上乱转。 寇醉是否提高了一百分,能否和她同桌,都看这物理最后一科。 语文课刚一下课,时栖就急匆匆往外冲。 齐博被时栖撞了肩膀,问她,“你这是憋不住了?” 时栖头也不回地说:“我去找班主任问成绩!” 时栖横冲直撞地跑出班级,另有一个女生也在跑,时栖赶紧蹦着躲开给让路,可这一躲,让她又撞到一个男生。 男生手打了石膏,被她这么一撞,他石膏的手一晃,手上的卷子飞了。 时栖连忙蹲下去帮他捡卷子,边迭声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同学你的手没事吧?” 她连连道歉,也没听到同学的声音,时栖捡起卷子抬头,吃惊地“啊”了一声。 是那个很严肃也很酷的段屿川。 段屿川眸色淡淡地看她,没说话,伸手拽她手里的卷子。 时栖心说这个人哦,真得好符合她很小很小时候的男神想象。 时栖再次道歉,边帮他抚平月考卷子递给他,但还没放到段屿川手里,时栖看到段屿川最后一道超级拔高题做对了。 同一道题,她做错了,老师也还没有讲到这道题。 时栖“嗖”的一下把卷子扯走了,诧异地低头看,“同学你这道题居然做对了?你别动你别动,我看看你是怎么做的。” 段屿川真就没再动,站在原地等她看完,同时全程未发一语。 时栖仔细看他的解题步骤,看到最后终于恍然大悟,又对遇到比她厉害的对手有些兴奋,禁不住仰头夸他,“同学,你也太厉害了吧!” 寇醉刚才趴在桌子上睡觉,听到时栖说要去找班主任,便慢悠悠起身,准备和她一起去看他的物理成绩。 但他走到门口后,就看到时栖满眼兴奋激动地仰头看三班那个段屿川。 时栖高兴时会喋喋不休,此时她仰头看段屿川,对段屿川喋喋不休地说着话,段屿川淡淡地看她,情绪无波澜无起伏,有一丝冷漠,可时栖对段屿川的冷漠好像浑然不觉。 寇醉微微敛眉,感到胸口有些刺痛发堵,转身回座位。 齐博看他去而复返,“哎?时栖呢?” 寇醉脸上扬起一缕轻笑,“她啊,学习呢。” 笑得很流于表面,笑完他便趴到桌子上睡觉。 ** 在走廊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时栖没来得及去三楼找蔡源就打了上课铃,只好回班级等再下课的。 这节课是自习课,时栖看寇醉趴桌子睡觉,就在后面踹寇醉的凳子,“coco,别睡了,起来学习了。” 之前她只要踹寇醉凳子,寇醉就起来,但今天她踹了寇醉两次,寇醉也没起来。 时栖正要问齐博怎么了,班级前门被推开,时栖余光看到门口出现了一个女人。 时栖脸上的活力一点点地消失了。 门口站着一个特别漂亮有魅力的女人,成熟,高挑,身材好,一身迷人的红裙,像一只优雅的玫瑰。 只微笑地站在门口那里,就让时栖联想到了撩神曾说的性吸引力这个词。 时栖垂下眼,轻轻拍了拍寇醉的肩膀,“寇醉,有人找你。” 寇醉这时才起身抬头,看清楚门口的人时,神色微怔了下,然后迅速起身,向女人大步走过去。 时栖只看寇醉的背影,就看出了他的急迫。 慢慢低头,时栖看她刚才做的选择题,很轻地对着空气继续说:“你看啊,把这两个算式一对比,就能对比出该选哪个了。” 寇醉走出班级门,带她一路走到走廊拐角,眉头皱得很紧,“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季初梨笑着拍他肩膀,“放松,别紧张,没出什么事。” 寇醉仍持疑,“你都到学校来找我了。” 季初梨轻笑,“真没事,就是刚忙完一个案子,过来看看你。” 寇醉紧蹙着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展开,季初梨笑出了声,“这把你吓的,我这不是没有你新手机号吗,就来你学校找你看看你。” 寇醉此时才轻轻深呼吸放松下来。 季初梨单单面容,看起来二十五六的样子,但身上有种很成熟温柔在职场上很有能力的气质,手臂上搭着大红色的呢子大衣。 “所以啊,”季初梨伸手揉他的脑袋,“你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 寇醉没躲开她的触碰,季初梨也很快收回了手。 寇醉安静半晌后,下意识掏兜要拿烟,没在校服裤子里摸到烟,“我不想住校,你有办法吗?” 住校这件事,对寇醉来说仍是最不方便的事。 “我试试吧,”季初梨思索着脑袋里的人脉说,“我爸之前好像帮过你们学校的校长,但是我不一定能保证。” 寇醉点头:“谢谢。” “你和我还客气什么啊,”季初梨笑道,“对了,你怎么没问我怎么进你学校的?” 寇醉微挑眉。 季初梨掖着右边的头发到耳后,自信说:“我可是律师的嘴啊。” ** 寇醉和季初梨没聊两句,季初梨接到电话就匆匆走了。 寇醉回到班级时,看到时栖身上披着校服、在趴桌子。 怕时栖哪里不舒服,寇醉脚步微顿,过去轻拍时栖脑袋,“小美人,不怕打嗝和放屁?” 时栖捂着肚子抬头,看寇醉神色放松,她嘴角扯起笑说:“小美人从来不打嗝放屁。” 寇醉注意到时栖的脸有点白,“不舒服?” 时栖按着肚子摇头,摇了好几摇,没憋住地问:“哥哥,季姐有你新的手机号和微信号吗?” 寇醉顿了下,问:“你还记得她是季姐?” 时栖咧嘴眯眼笑,“记得啊,我是学霸,过目不忘。” 她这么一咧嘴眯眼笑,看起来就没心没肺的。 寇醉也不意外看到她这么笑,神色微敛,没回座位,坐到她身边后,情绪轻淡地笑,“不是说了手机号和微信号,都只给了你一个人吗,不信哥哥啊?” 时栖刚才心脏抽筋似的感觉轻了些,“信。” “coco,”时栖很小声地说,“你答应过我的,有女朋友会告诉我。” 寇醉的视线,落在时栖有些失落的目光上,玩笑似的说:“怎么,栖宝吃醋了?” 时栖违心地轻轻摇头,“不是吃醋,就是不喜欢被瞒着的感觉。你如果有女朋友了,我就要和你保持距离嘛。” 时栖话音落地后,两人之间的气氛莫名变得僵硬。 接下来俩人都没说话,寇醉轻轻拍了拍时栖脑袋回座位,“放心,哥哥没有女朋友,身体不舒服就告诉我。” 过了有半节课的时间,寇醉回头轻叩时栖桌子。 时栖抬头,恢复一脸笑,“孙子干嘛?” 寇醉在心里深呼吸,也恢复不正经的玩笑模样,“你不觉得三班那个段屿川,太闷了吗?” “不知道啊,还行吧,”时栖没多想,“就和他说了两句话,没准他私下里话很多呢。” 时栖说完这两句话,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寇醉刚才那句话好像有点不阴不阳的讽刺? 他吃醋了吗?不高兴了吗? 时栖猛然想到撩神教她的话,也不知道有用没用,先试了再说。 她偷偷瞄着寇醉的神色说:“你不喜欢吗,我还挺喜欢的。” 第37章 5.23 复读班的自习课气氛比普通高三班要压抑, 好似各个都背负着考不上就要回家被父母念叨一辈子的恐惧, 大部分都在低头刷题背题。 十二月末,窗外校园里的青葱绿荫变成冬季的干枯枝, 二十八班内沉浸在很似自虐的气氛中。 最后一排的时栖和寇醉之间的气氛, 比窗外寒冷空气还冷, 比班级内压抑的气氛还冷凝。 寇醉没说话,手指扣在时栖的卷子上,淡淡地看着她。 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但总归是情绪很不对, 嘴唇紧闭着,没翘出好看的弧度, 淡淡的什么表情都没有。 时栖也没说话,心里又慌又怂。 寇醉的面部表情管理简直跟觥筹交错间笑里藏刀的那些商业大佬一样,她这个小喽啰什么都看不出来, 看不出他是所谓的吃醋, 还是像上一次一样生气她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时栖嗓子发干,后悔冲动后冒出的这句话。 她琢磨着是不是应该把“好像她喜欢段屿川”这句言论澄清一下。 齐博忽然叼着笔帽回头问她, “对了时栖, 你去找蔡源问成绩了吗?” 被齐博这样一个打岔, 寇醉和时栖之间的诡异气氛顿时缓解开,像冬季冰湖边一瞬间春暖花开恢复生机。 时栖立即扬起标志性的美人笑脸,“一会儿下课再去问。博哥, 你有没有不会的题啊, 我给你讲讲?” 齐博估计是感觉到寇醉和时栖之间的不对劲儿, 故意缓和气氛地晃悠凳子,“我找找啊,你这冷不丁地问我,我还真不知道找物化生数哪科问你了。” 但寇醉忽然伸手,一掌拍在齐博后脑勺上,把齐博给按到桌子上,很淡地说了句,“闭嘴。” 寇醉这俩字明明是对齐博说的,时栖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吓得一哆嗦。 就是平静中带着阴冷,阴冷中还飘着雾霾。 寇醉看向缩着肩膀表情讪讪的时栖,他慢慢多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你说你,喜欢段屿川?” 时栖的那些心思都要压抑地快疯了,好想知道他有没有一点点把她当女生那样的喜欢。 既然话说到这里,就不能怂! “就是,还挺喜欢的,”时栖看着寇醉的脸色说,“我小时候就喜欢这种类型,沉稳,睿智,冷静,严肃,他还学习好,相处久了的话,我应该还会很崇拜他。” 时栖越说心跳越快,跳得心脏快要飞出去,“但是我知道的,你让我大学再谈恋爱,所以我现在就是喜欢他,没要谈恋爱,而且他都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呢。coco,你别和我爸妈告状哈。” 两个人都是靠窗而坐,兴许是临着窗边暖气的缘故,也兴许是说得激动的缘故,时栖脸越来越红。 红得像是害羞到飞起两片绯红粉晕,清澈的眼睛都害羞到水汪汪的。 寇醉从时栖桌子上收回胳膊,推到手肘的校服袖子拿下来,掩盖住他手臂上蜿蜒暴露的青筋。 咬肌也渐渐绷紧,分外立体俊朗的五官轮廓,变得更加棱角分明。 她说她喜欢段屿川,还说以后会很崇拜他。 有一种控制不住的心口疼在蔓延,想直白地告诉她,不准喜欢段屿川。 凭什么她和他认识这么多年,她突然就喜欢上一个只见过寥寥几次的人? 他这样几乎天天都和她在一起,她就看不到他? “coco,”时栖忐忑地拽寇醉的袖子,她还是看不出面无表情的寇醉在想什么,但她总得说点什么,“你什么时候请我吃烤全羊啊?我觉得边看星星边吃烤全羊还挺有意思的。” “……” 寇醉被气笑了。 她前一句和他说她喜欢的男生,后一句就在琢磨看星星吃烤全羊,她怎么能这么没心没肺的? 他已经准备好和她考同一个大学,绝对不可能还让她对别的男生有好感。 寇醉暗自绵长的深呼吸缓解心口疼,轻笑着单手托腮地靠近她,“我说小美人。” 时栖不知道寇醉怎么表情又恢复成这个轻佻样儿了,暗自吞着口水,“我说小秃子?” “……” 寇醉又被气笑了。 “你说你喜欢段屿川那样的啊,”寇醉笑看时栖,在时栖眼睛睁得越来越大的目光下,伸手轻轻捏住她耳垂,“那你知道哥哥喜欢什么类型的吗?” 时栖的耳朵被寇醉捏住时,身体里的血液一下子就炸了,炸热得直接就热到了耳朵和脸。 干嘛在教室碰她耳朵啊! 时栖“啪”一声拍开他手,捂住耳朵嘀咕说:“知道,你就喜欢季姐那种类型的,比你大,成熟懂事,还温柔大方的。” 寇醉没想到时栖冒出这么一句,他眉头稍稍皱起,“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就好几次了啊,”时栖低头拿笔假装算题,不在意地说,“我初三和高三的时候不是都见过你们了吗,她还挽着你的胳膊。” 时栖心虚和不开心的时候,总会低头,会躲开他视线,借机干点什么事。 寇醉凝眸望着时栖不自在到握笔姿势都怪异的模样,心底忽然升出一点点猜测,一个他从没想过的猜测。 她刚才问季初梨是不是他女朋友,之后又说她喜欢段屿川。 她是不是在试探着什么? 寇醉轻戳时栖眉心,令低头的她抬起头来,“你看错了。” 时栖俩眼冒问号,“什么?” “我说,你看错了,”寇醉紧盯着时栖双眼,唇边勾着撩人的笑说,“哥哥不喜欢季初梨那样的,哥哥喜欢你这样的。” “??????” 时栖五官都在写着巨巨大的问号。 寇醉点着她眉心的手指,逐渐沿着她鼻子向下滑,滑过她嘴唇,最后落在她下巴上。 轻轻抬起她下巴,左右观赏着时栖茫然的小脸蛋儿,慢悠悠地说:“哥哥就喜欢栖宝小美人这样的,宇宙无敌巨可爱的小美人。” “……” 时栖浑身血液又一次跳跃起来,寇醉的手刚才都碰她哪了? 碰她眉心,鼻子,嘴唇,还在抬她的下巴进行时,他手好软啊。 被他碰的下巴上好像有酥麻电流感向耳根荡漾开,然后她整个脑袋都酥酥麻麻的。 还有寇醉在说什么?说他就喜欢她这样的? 她想象过好多次寇醉说喜欢她的场景,但都不是此时这样的。 他此时好像……有点揶揄,轻浮,不正经。 时栖猛地摇头晃掉心底的激动,她不信,他肯定又是在逗她玩,她点头说:“哦,那我也喜欢你,就喜欢宇宙无敌巨不正经的coco。还想把coco娶回家,让coco给我洗衣做饭暖床生孩子。” 寇醉这次还没被气笑,齐博听两个人的对话听得“扑哧”一声笑了,趴在桌子上肩膀直抖。 寇醉听到齐博很细碎的不清不楚的声音,“这俩大傻子。” 寇醉忍无可忍,今天必须得和时栖说明白了。 他一脚越过齐博身后凳子迈出去,抓住时栖手腕拽她往外走。 时栖吓了一跳,“寇醉?” 压着声音喊,“你干嘛啊寇醉?” 寇醉淡淡回头看她,“要告白。” ?????? 时栖眼睛瞪得老大。 而后瞪大的瞳孔一点点缩回去,不信地说:“你要找班主任告我状吗?我开玩笑的,我不喜欢他,我也不早恋,寇醉,我不出去,你放开我。” 寇醉像和时栖在拔河似的,他使劲往外拽时栖,时栖就抓着桌子使劲往回用力。 平时她力气小,这会儿力气变大了,寇醉这会儿被她气笑了好几次,抓着她手腕的动作,改成十指相扣地牵住她往外拉。 时栖在被他牵住手的那一刻,忽然就安静了。 她手心一瞬间就出了汗,变得很潮湿,手心不断地跳动。 他手掌好大,刚刚好的能够包住她的手,有很清晰的安全感和心动感,从十指相扣的手上传进了心里。 时栖大脑一片空白,乖顺地跟着他从后面走出教室。 她被寇醉牵着手,她目光呆呆地看着前面寇醉颀长挺拔的背影,此时心想就算他要把她送去刑场,她也愿意。 被暗恋的人牵手,从心底最深处渐渐有幸福和感动散开,并不断地放大,放大。 寇醉的手心也出了汗。 时栖的手很小很纤细很柔软,有种莫名想亲吻她手心的感觉。 两个人手腕上的五彩绳,因牵着手的动作,轻轻晃着碰着。 一前一后的脚下也同步同速,好像心跳都在同频。 寇醉带时栖走到一楼拐角,牵着她的手没放开,正要回头和时栖说话。 两个人身后忽然传来蔡源的怒声,“时栖,寇醉,你们俩干什么呢,手放开!” 时栖这次真的吓得双脚离地跳了起来,她立刻甩开寇醉跳得老远,“老师,是寇醉非要拉着我手的,老师这和我没关系,老师你有事就找寇醉啊!” 时栖脚好了以后,蔡源就开始让体委时栖带班级跑圈。 从中秋跑到入冬,时栖真得跑的够够的,不想再被罚跑圈。 时栖说完撒丫子就往班级跑,跑了两步又回来,“老师我错了我先承认错误……老师,寇醉物理考多少分啊?” 蔡源冷冷瞪她,“你出去跑一圈四百米,我再告诉你。” 时栖偷瞄寇醉,发现寇醉又恢复懒洋洋的模样,他没骨头似的倚着窗,漫不经心地翻来覆去看着掌心和手背,好像对他自己考了多少分并不在意。 时栖小声说:“老师,要不你让寇醉跑一圈吧?他跑完你告诉我他考多少分?” 寇醉在一旁轻声笑,“我说体委,能不能别玩我啊?” 蔡源刚才看见俩人牵手了,皱眉问:“你们俩处对象了?” “没有没有,”时栖疯狂摇头,诚恳说,“老师,我和寇醉只爱学习……老师,寇醉总分超过550了吗?” 蔡源手上拿着一沓的物理卷,面无表情递给寇醉,“学委,拿回班级发了吧。” 寇醉笑着接过去。 蔡源没搭理时栖转身就走,走了两步,他又回头,“寇醉下课挪一下座位。” 时栖紧张问:“挪哪儿?” “还能挪哪,”蔡源不耐烦道,“挪你旁边。” 第38章 5.25 同桌啦!!! 时栖兴奋得抓住寇醉的胳膊摇, “哥哥哥哥!我要和你坐同桌了!!!” 寇醉倚窗而站, 含笑看时栖高兴的笑模样,他胳膊都快被她摇疼了。 他方才因为段屿川那点不开心全部消失, 意外收获到坐同桌的好消息, 他眉宇间也展开温柔而愉悦的笑意。 时栖笑起来的模样整个世界都变亮, 清澈的眼睛里都是他。 寇醉任由她兴奋的小爪子抓着他胳膊晃,对他来说最开心的事,就是看到他喜欢的人,笑得这样明媚。 寇醉记得刚才时栖因为季初梨不开心的模样, 轻笑着问:“小美人,你很高兴啊?” “高兴啊!”时栖笑若星灿。 “为什么高兴?” “因为和你同桌了啊!” 寇醉把一沓试卷放在窗台上,倾身靠近她, 挑着勾人的眼睛问:“小美人,为什么和我坐同桌这么高兴?” 时栖被他的突然靠近而弄得发懵, 他怎么这么问?他是怀疑了吗? “就,很高兴啊, ”他离她太近了, 时栖脑袋往后仰。 寇醉没说话,她向后仰着躲开, 他就更靠近她, 笑吟吟地看着她。 时栖被他盯得又羞又骚,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眼睛又那么好看, 时栖忽然恼羞成怒地拍他脑袋, “你怎么那么烦人啊!我就乐意高兴不行啊!” 时栖这一巴掌打得很用力,寇醉脑门都被她打出了浅浅红印。 他捂着脑袋笑着起身,“用这么大力气,都把哥哥弄疼了。” “……” 时栖不想听他的不正经,越过他去拿窗台的卷子。 寇醉忽而反手牵住她的手,刚刚好的五指伸进她的指缝间,两个人掌心相贴,十指紧扣着。 班级外走廊间没有别人,只有穿着校服的两个人,以及一缕缕的光,映在两人侧脸、肩膀,十指相扣的手上。 周身一切都变成了静物,时间被静止,阳光也被静止。 时栖心跳一声比一声强烈,双颊渐渐比窗外骄阳还要艳,她此时莫名感觉到寇醉是喜欢她的。 他好像喜欢她。 寇醉轻笑着握住她的手,温柔的声音响在她耳边,好若在说悄悄话,“我也高兴。” “高兴和栖宝坐同桌。” ** 时栖和寇醉回班级换座位,全班同学都在回头看他们俩,像在看世纪大新闻。 他们全都看得出来,蔡源一直在阻挠俩人,毕竟吓到时栖的梁睿转到这个班级时,蔡源都没有安排时栖和寇醉同桌。 这突然就变成同桌了,议论纷纷声在班级里渐渐由小变大。 齐博正好学不进去呢,看寇醉来回搬东西,率先问出口,“为啥啊?为啥蔡源让你们俩坐同桌啊?” “因为他考550了啊。”时栖抱着她之前送给寇醉的午休抱枕兴奋说:“班主任答应我的。” 寇醉挪书的动作一停。 面前这个兴奋的小姑娘说什么? 他记得时栖之前让他加油考试的理由,是蔡源要把她调到三班。 所以,时栖和蔡源约定的是,他如果考到550,时栖就可以和他坐同桌。 这个小美人,整颗心都在希望和他坐同桌。 寇醉挪好全部的东西,坐到时栖身边,正式成为时栖的第一句话是,“亲爱的同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还没和哥哥坦白交代?” 时栖以为寇醉又怀疑她对他是不是有不良居心,翻着试卷嘀咕顺口溜转移话题,“秃脑亮,磨电棒,磨到北京找对象。对象找不到,只有苞米茬子沾大酱。” 寇醉失笑,“这都是谁教你的?” 时栖眼睛弯弯地笑,“我妈教的。” “……” 寇醉和时栖坐了两天同桌,蔡源和化学课代表谈完话,通知化学课代表叫寇醉去他办公室。 寇醉一走,齐博就兴致勃勃地回头采访时栖,“怎么样,和寇哥坐同桌什么感觉 ?” 时栖一直在用生命保守秘密,绝不轻易露出她心底的狂喜,就玩笑说:“挺好呀,可以随时督促他学习了,我为又为祖国培养出一朵鲜艳花朵而骄傲。” 齐博不喜欢这回答,“你也太敷衍了。” “哦,那我来个不敷衍的,”时栖表现出极大的喜悦,“超级开心啊,我暗恋他好多年了,终于和他成为同桌,我高兴得都想蹦起来喝二两酒!” 齐博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自己有病,还是时栖有病,不打听她和寇醉的感情世界了,去走廊放风。 他走到门口回头看时栖,时栖学霸已经在认真做题了。 寇醉和时栖有一点很厉害,只要开始学习,周围人声音怎样大,他们俩都能做到无动于衷。 齐博看时栖做题时岁月静好的侧脸,心里的疑问像坟岗子里阴天飘出的雾,怀疑她喜欢寇醉,可又好像不喜欢。 他这个局外人都看不懂了,估计当事人寇醉可能更迷茫。 齐博在走廊和同学打闹吹了会儿牛逼,看见寇醉下楼梯回来了,他招手问:“蔡源又找你干什么了?” 寇醉心情明显很好,眼尾上挑,嘴边含笑,走到齐博身边时在他耳边说:“可以不住寝了。” “发生什么了?”齐博震惊。 寇醉抢走齐博手里的开心果,剥开扔嘴里,“一个朋友帮的忙。” 顿了顿,寇醉望向最后一排正在学习的时栖,叮嘱说:“别让时栖知道。” 时栖和寇醉初坐同桌,她低头算题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用余光偷瞄他。 寇醉的侧脸特别好看。 他上一个微信的头像就是他抽烟的侧脸,黑白色系,微微扬头时轮廓鲜明,半阖着含情的眼,嘴边一支燃着的烟,忧郁同时又嚣张,文艺到爆的头像。 现在她坐在他旁边,垂眉徐缓地翻着她送他的错题本,右手随着划上一些重点符号,侧脸专注而认真,喉结偶尔涌动,漫不经心地散发着他认真时的魅力。 寇醉的目光放在笔记本上,忽而嘴角扬起一缕笑意,“看什么?” 时栖偷看被发现,登时脸红脖子粗,手撑住脸挡他视线,嘀咕说:“谁看你了。” 寇醉笑着偏头看她,“我也没说你看我啊,这不是问你在看什么吗?” 时栖脸红地支支吾吾,“看你头发有点油,在想你几天没洗头了。” “我一个月没洗了,一甩头发都能往下掉油,你要炒盘菜吗?” “你怎么这么恶心啊。”时栖难以置信。 “这不是你先恶心我的吗,”寇醉笑捏她耳朵,“总是恶人先告状。” “……” 时栖强制自己不要偷瞄寇醉,但还是瞄了一节课又一节课,激动心情不断地从心底溢出来。 寇醉平均一节课最少会专注学习半小时,另外时间他就趴桌子睡觉。 他睡觉的时候是完完全全趴着睡,她都看不到他的脸,但她能看到他耳朵。 窗外阳光落下来时,会晕红他的耳廓,耳朵一圈红红的,而他耳朵旁边的皮肤又特别白,显得寇醉人畜无害的,像个奶油小生。 时栖想捏捏寇醉的耳朵玩,犹豫了好几节课,到晚自习的时候,终于想到一个理由,慢慢抬手去碰他耳垂。 寇醉好似睡得沉,没动没醒,时栖艺高人胆大,捏着寇醉的耳朵玩得没完没了。 寇醉耳朵渐渐从红到紫,被她摸得腿都慢慢并到一起。 终于忍不住,微微动了下肩膀,抬头看她,懒洋洋地笑,“栖宝,你是在骚扰你新同桌吗?” 时栖眼睛睁得清澈水亮,“听说人耳的形状是会改变的,我看看能不能给把你的招风耳掰回来。” “我看你像招风耳。” 时栖纠正,“我是兜风耳。” 寇醉抱着午休枕趴到时栖这边桌子上,笑得舒服惬意,盯着时栖的两瓣樱花粉唇说,“栖宝,这样吧,我觉得我还长了个香肠嘴,你也帮我把我的嘴,给掰回来吧?” “……” 碰碰耳朵就行了,碰嘴什么的,怪不好意思的。 不正经臭流氓。 最后一节晚自习的时候,班级同学渐渐开始不安分地小声聊天。最后一节课么,大家像被即将放出猪圈的猪,哼哧哼哧地卯足劲儿做准备。 时栖心思也有点活了,趴在桌子上凑近寇醉,和寇醉说悄悄话,“coco。” “嗯?”寇醉在算数学大题,没回头地问,“屎屎又有什么想法了?” 时栖拽他袖子,“聊会儿嘛,你也趴下。” 寇醉侧头垂眼看她,一天下来,时栖的头发已经变得松松散散的,有小绒毛晃来晃去,长睫毛一眨一眨的像在挠人痒痒。 她很少趴在桌子上,趴下来就像只乖软的小猫咪,好看又可人。 寇醉笑着趴下,也凑近她,“聊吧。” 同桌俩人都趴在桌子上,凑得极近,胳膊肘也相挨着。 时栖恍惚都能感觉到寇醉的气息,她挠了下鼻子痒痒,小声说:“我听说有女生在追博哥,真的假的?” 寇醉还以为时栖要和他说少女心事,没想到是要聊齐博八卦。 “真的,”她想听,寇醉便和她聊,“博哥以前同学,在外地读大一,偶尔回来追博哥,想让博哥和她考一个大学。” “那博哥怎么想的?他是本来就喜欢那女生,还是不喜欢被打动了?” “不清楚,”寇醉不猜测,只阐述事实,“博哥晚自习的时候出去,就是那个女生回来了。” “哇,”时栖捂嘴笑,“天黑黑的校园约会吗?” “嗯。” 时栖拍他手背,“coco,那些追你的女生,到后门看你,还给你递情书要电话号码,你怎么一次都没理过啊?你喜欢什么样的啊?” “我不是说了?” “什么?” “哥哥就喜欢栖宝小美人这样的啊。” “……” 时栖就觉得寇醉每次和她说这种话的时候都特别不正经,嘀咕着骂他,“拈花惹草风流醉,轻佻浮薄臭死鬼。” 寇醉笑得肩膀轻颤,眼睛比窗外夜空的星星闪烁得还欢快,“栖宝真是,骂人都可爱。” “……” 这天也巧了,寇醉和时栖刚聊完齐博的事,还有半小时下课时,齐博蹑手蹑脚地往外走。 时栖立刻激动地推寇醉肩膀,“哥哥,我们去偷看吧?” 这事儿也太不道德了,寇醉笑着起身,“走,哥哥带你去偷看。” 齐博没去正门,毕竟去了正门也出不去,他是去了学校后院漆黑的墙角下站着等人。 这也太激动了,时栖抓着寇醉的胳膊,猫在侧边墙角探头看。 时栖对这种事感兴趣极了,大冬天的,她都忘记了冷,就兴致勃勃地偷看。 为了不扫兴,寇醉也笑着凑过去和她一起偷看。 来了来了!墙上出现了一双手,然后有一个穿着短款羽绒服的女生站到了墙上。 “齐博!”女生喊。 齐博仰头举起双手,“跳下来,我接你。” 女生对齐博特别信任,蹲在墙上,屈身就往下跳,正跳到齐博怀里。 时栖回头看寇醉,意外发现寇醉离她很近,快要贴到她的脸了。 她脸在黑暗里红了一下,然后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继续偷看齐博什么情况。 接着时栖万万没想到,她看到齐博和女生在接吻! 不是说是女生追齐博吗?这情况不是已经在处对象了吗? 时栖第一回不是在电影里看到接吻,是看真实的接吻。 这距离太近了,视觉反应太刺激了,隐约还能听到两个人嘴边发出的声音。 时栖脸红到耳根子,慌忙地要回头推寇醉走,同时寇醉好像也要凑到她耳边说话。 她这样一转头,两个人就刚刚好的,嘴角碰到了一起。 时栖倏然捂住嘴,眼睛瞪得好大。 月光下寇醉的神色也微怔了下。 虽然嘴角相碰一触即离,但确确实实亲到了嘴角。 时栖震惊地结结巴巴说:“碰碰碰碰,碰碰,碰到了?” 寇醉恢复如常,稍退开些,手指抚着嘴唇轻笑,“好像是碰到了。” 时栖好崩溃地捂脸蹲到地上,“我初吻!” 她想象的初吻不是这样的,怎么能是这样的啊。 “这哪里算什么初吻,”寇醉笑着拽她起来,“以后你男朋友会教你,像博哥和他女朋友那种的,” 寇醉顿了顿,斟酌着措辞,然后说:“舌吻。” “……” 时栖超级崩溃,“你闭嘴!” 时栖没忍住崩溃的情绪,声音喊得有点大。 齐博那边立刻传来一声喝,“谁?!” “妈呀。”时栖吓得一个哆嗦,偷看齐博约会这事儿,齐博知道了会骂死她的吧。 寇醉立刻抓起时栖的手,“快跑,还等什么。” 齐博脚步声近了,还有他女朋友哆嗦害怕的声音,“博哥,不会是你班级老师吧?” 时栖撒腿跟着寇醉狂跑,幸好她最近跑圈练得还行,能跟得上寇醉。 然后跑着跑着,时栖的关注点就跑到了寇醉牵着的她的手上。 校园月下,寇醉牵着她的手逃离现场地跑,时栖突然生出一种,“coco,我们好像在私奔啊。” 寇醉回头看时栖,正想抒发点浪漫的话,就看到时栖的头发已经跑散了,刚好从时栖身后刮来一阵巨大的风。 时栖的披肩长头发,瞬间乱七八糟的,全部糊到了脸上。 寇醉失笑道:“屎屎,你好像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啊。” 屎屎:“……” 第39章 5.25 寇醉晚上搬寝, 在宿舍整理东西。 他需要搬的东西不多,主要是常用的日用品, 换洗的校服衣物等。 齐博气汹汹地回宿舍,一脚踹开门, “寇醉!” 寇醉手间夹着烟, 险些烧到被单, 笑着回头, “我们博哥回来了?” 齐博冲过去抓寇醉衣领, “是不是你和时栖, 你们俩居然跟踪我?还偷听墙角?” 寇醉拖着一个时栖, 自然跑不过齐博。 齐博很快追上,并看清楚了那两个人影。 一高一矮,高的那个长风衣, 矮的那个羽绒服又鼓又胖,俩人边跑还边拌嘴,矮的那个又出拳又踢腿, 除了寇醉和时栖, 还能有谁? 寇醉拍开齐博,“这不是, 墙角风景太好看了吗?” “1024上的风景更好看,你怎么不翻墙看片去啊?”齐博气得踹凳子, 刚才都吓到他女朋友了! 寇醉轻笑, “这不是在寝室不方便吗?哥哥搬寝就翻墙看片去了。” “啊?” 齐博这才看到寇醉脚下展开着行李箱, 正在往箱子里扔东西, 齐博暂且放下一腔怒火,追问:“你今天晚上就要搬寝了?至于这么急吗,周六再搬吧?” “急啊,急着回去看片呢。” 寝室另外两人,一个去洗漱了,一个还未归,寇醉把台灯之类的小东西留给齐博,“我搬寝的事,你帮我告诉那两位一声,别和同学说。” 齐博追问:“怕时栖知道啊?为什么不让她知道?” 寇醉回忆每次时栖监督他时的紧张模样,轻笑说:“因为她不想我熬夜,想让我专心学习,知道我搬寝了,就会胡思乱想。” 寇醉在知道时栖这两个月缠着他给他讲题的原因、是她想和他成为同桌后,隐约猜到她好似是喜欢他。 但他也不太确定,毕竟时栖的想法总是很特别,她只是想让他考个好大学也说不定。 总归不让时栖知道更好。 齐博要送寇醉出校门,被寇醉给赶回寝室。 寇醉一个人拖着拉杆箱走出校园,走出正门口时,看到一辆SUV旁站着一个红裳女人。 季初梨笑着对他招手,“嗨,意外吗?” 寇醉敛眉低笑了声,向她走过去,“好像也不是很意外。” 季初梨为寇醉打开后备箱,“我就知道你今晚就得搬寝。” 寇醉把行李箱搬到车上,“你们律师,都这么会下套?” “差不多吧。”季初梨对寇醉眨眼笑,“上车,我送你过去。” 寇醉从高一开始在做什么,没有任何人知道,直到前阵子寇文替寝,寇醉才告诉寇文。 除此之外,寇家不清楚,时家不知道,季初梨也不了解。 但季初梨帮了寇醉这件可以不住校的事,并且今天过来接他,明摆着就是要知道他在干什么。 季初梨踩下油门说:“我导航,还是你用嘴?” 寇醉歪头和季初梨对视了一分钟之久,季初梨的神情很像在法庭上和对手对视。 片刻后寇醉收回视线,轻笑着报下地址,“导航吧。” ** 时栖住寝室后,每两天会把枕套和衣服之类的送到门口给家里阿姨,每一周回家再由家里阿姨过来给她拆被褥拿回去洗,然后阿姨给她套上新洗的被褥。 白天的时候,她想吃阿姨煎的菲力牛排了,她爱吃肉,馋牛里脊肉了,就让阿姨晚上给她送学校来。 于是时栖拎着枕套袜子之类的脏衣服走到校门口去接阿姨。 在阿姨车开过来时,她余光却看到一个酷似寇醉的影子,上了一辆红色SUV。 她猛地抬头望过去时,影子已经上车,她只看到主驾驶一闪而过的长头发,没见到副驾驶人影。 时栖拍了拍脑袋,怎么会是寇醉呢。 开车的明显是个女人。 那如果阵是寇醉的话,难道被包养了吗? 时栖拎着刚煎好的菲力牛排,慢吞吞地走向宿舍。 又越想,就越觉得那个身影就是寇醉。 好似穿着风衣,又那样的挺拔,只余光的一眼,就感到他举止不凡。 学校里同学,除了他还有谁? 时栖心里藏不住这种事儿,拿出手机发信息问寇醉,“你在宿舍吗?我刚才好像看到你了。” 寇醉很快回复,语音回复的,拖腔拖调轻笑的声音,“我说,我在洗澡,你趴我宿舍窗户了?” “……” 时栖脑补了一下寇醉洗澡的画面,莫名脸红咽了下口水,寇醉身材确实挺棒的…… 时栖把牛排袋子挂到手腕上,发信息给他,“coco,我阿姨给我做牛排了,你吃不吃?我到你宿舍给你分一半啊?” 寇醉还是懒洋洋的调子,“才分一半啊?不够吃。” 时栖扁了扁嘴,忍痛割爱,“那我给你四分之三,不能再多了。” 寇醉失笑,声音愉悦,“那怎么办,我吃了就停不下来了,想要整块的。” 时栖为难死了,她也很馋啊,狂做自我斗争后,“那行吧,都给你,你到楼下来接吧。” 寇醉过了会儿才回复,回复了两段文字,“逗你的,我不吃。” “不过栖宝,你对哥哥这么好,哥哥都想以身相许了怎么办?” “……” 时栖决定把寇醉拉到黑名单让他 平躺俩小时。 ** 寇醉带季初梨回他的公寓,她想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并且帮了他一个大忙,他没可能对她说不。 季初梨和寇醉谈笑着他最近的成绩,轻松地随着寇醉走进他公寓。 紧接着,季初梨在她看到寇醉的公寓后,轻松的神色便变了。 公寓两室一厅,面积够大,但只是简装,看起来月租非常便宜的简装。 茶几上堆放着盒饭,沙发上扔着两条烟,地上还摆着数瓶啤酒瓶,垃圾桶塑料袋里的垃圾堆满了也没倒,房间里隐约有一股厨房臭味。 季初梨的父亲,是寇醉父亲公司专用很多年的律师。 季初梨也从小就认识寇醉和寇醉父亲,她也见惯寇醉从小的丰实的生活,他是贵公子长大的,养尊处优,被人悉心照顾着长大的。 此时,他住的公寓就像外地人来打工的临时落脚地。 寇醉看到季初梨脸上的心疼不忍神情,放下行李箱笑说:“我在的时候有小时工阿姨来打扫的,这不是我不经常在吗,他们就不注意卫生了。” “可是这环境也……”太差了。 季初梨是个很独立的女生,从小也没怎么依赖过家庭,不是千金大小姐长大的,可见到这样的环境,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 寇醉没在意,说让季初梨稍等,他去通知卧室里正在直播的人,里面的四大护法音量降了些。 他推开卧室门,给季初梨看环境,“我这几年就是干这个赚钱。” 季初梨探头看房间里面,有一个精心布置过的角落很有格调,而桌子上有麦克风有圆圆灯光,她对这个场景不陌生,低声问:“你在做直播吗?” “嗯。”寇醉关上门,带季初梨回到客厅。 客厅里有味道,他推开窗散味。 冬天很冷,冷空气像怕挨冻猫猫狗狗,瞬间灌进来。 寇醉反而脱下衣服,拿出黑色的大垃圾袋,俯身捡起那些垃圾扔进去,边说:“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快赚钱的路子了。” 季初梨点点头,也俯身帮他一起收拾房间,寇醉侧眸看她一眼,没阻止。 季初梨说:“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不给我手机号了,直播时候不方便接电话是吧?” “嗯。” “那给我个微信吧?”季初梨叹道:“有时候有什么事找你都找不到,真担心你。” “微信也不能给,”他答应过时栖只给她一人号码和微信,想了想说,“我把里面我那几个朋友的微信号给你,实在有事就找他们。” 季初梨有短暂的不可置信,过了好一会儿,按着后腰站起来,“你怎么这么贼啊。” “天性吧。”寇醉低眉失笑。 季初梨今天就想看看寇醉究竟在做什么,毕竟是她帮忙调寝室的,她需要对他负责。 现在看到了,有安心,也有不安。 “寇醉,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寇醉表情顿了下,他站直了腰,松散地倚着半脏的墙,仍有一派贵公子的优雅劲儿,“季姐,我不卖身的。” “谁买你啊,”季初梨轻嗤了声,“把你直播间号告诉我,以后直播时间最晚到十二点。你从十点播到十二点,不能再多了。” 一天多两个小时,六天就多十二个小时,对于直播来说,十二个小时也已经能赚很多。 寇醉轻笑了声,“答应你了。” 寇醉给季初梨加了微信,并告诉了直播间号。 季初梨在办公室里也对撩神有所耳闻。 她的关注点不在于撩神支招厉害,她站在律师看人的角度上看评价过撩神——他很聪明,知道观众想听到什么样的话,他反应也够快,情商也高,他很大程度上来讲,并不是靠那些招数赢得观众礼物的,是通过他言语间的个人魅力。 没想到寇醉就是那个很聪明的反应很快的撩神,但转念一想,也是在情理之中。 寇醉无论做什么,都能够做得顶尖优秀,他就是有那样才华和魅力的人。 也终于明白了寇醉是如何不断地还债的。 寇醉送季初梨离开,“回去开车小心。” 季初梨还是不大放心,最后望一眼他的公寓,很轻地问他,“寇醉,你做直播赚钱,开心吗?” 季初梨想,贵公子哥长大的他,放下面子做直播,某种程度来说,放下的也是自尊。 不开心,一点也不开心。 他做直播,不唱歌不表演才艺,单靠一张嘴在骗人而已。 很多时候,他会闪过一个念头——他就像一只鸭,在等各位来到他这里寻开心的客人的赏钱施舍。 寇醉站在门口,一身简单的体恤仔裤,头微靠着门,眼底的笑意晦涩不明,轻笑道:“开心啊,赚了那么多钱,有什么不开心的。” 季初梨能分辨出寇醉的真话与假话,心疼地想,寇醉的债不知道要还到多久。 大学能还完吗?不一定能还完,那是永无止境的债。 摊上一个命中注定的那样的父亲,寇醉就好像已经站在无底洞下看不到底的暗色深渊里。 她像抱着弟弟一样抱他了一下,“高考加油,希望你大学毕业后,能开心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 时栖洗漱完爬上寝室床,稍微撩开一点蓝色窗帘,看到窗外校园里一片静谧。 脑袋里慢慢地、慢慢地回忆起她和寇醉嘴角碰上的触觉。 寇醉说“算什么初吻”,但她觉得就是初吻,以后的所有不开心,都可以回想今天的那个嘴角初吻而开心起来。 她也和寇醉坐同桌了,好像突然之间幸运起来,她一个人不怕羞的时候想象过的事情都变成了真。 越这么想着,她忽然好想寇醉。 拿出枕头底下的手机,发微信给寇醉:“coco,要不你以后做个妇产科大夫吧?” 好想和寇醉念一个大学啊。 寇醉居然没回她。 寇醉这段时间都会在五分钟内回她微信的,不知道他今天在干嘛,时栖有点失落和失眠。 季初梨的影子也在她面前晃,她隐约觉得,她再不和寇醉表白,寇醉就要跟季初梨跑了。 如果今天上车那个影子是寇醉的话,那么那个司机,或许就是季初梨。 要不明天就开始明显一点地追寇醉吧? 反正都已经坐同桌了,寇醉就算不喜欢她,也不能在她表白后跑了吧?都同桌了,应该躲不开她。 这么想着,时栖有点点心慌紧张和兴奋,要勇敢追寇醉吗? 而且感觉上,寇醉还是很纵容她的,如果失败了,寇醉好像也不会让她很难堪。 那她还怂什么? 时栖手指无意识地点开各种软件,最后点进了直播。 竟然意外看到撩神在!直!播! 撩神都好久没有在工作日直播了,他怎么突然上线了啊! 时栖忽然好激动,戴上耳机,听到撩神慵懒的声音说:“以后每晚都直播两个小时,和大家聊聊天。” 不用等每周一次了! 时栖正好有心事要向撩神求问,还得抓紧时间。 她充值了超多的数额,狂刷礼物刷屏,急急地问:“撩神看到我!你看到我了吗!” 时栖的礼物刷得太狠了,整个一个有钱的小傻妞儿。 五分钟时间,就排到了撩神的守护榜一。 撩神不想注意到她都不可能了,他懒洋洋地轻笑,“谢谢十七妹的礼物啊,今天这是,有重要的问题要问我啊?” 十七妹:“重要啊!超级重要!” 时栖发一行就刷个大礼物,整个直播间都被她的土豪气质给震到了。 十七妹:“我终于跟我男神成为同桌了!” 撩神低笑,“坐同桌啊,可以理解,现在很开心激动吧?” 时栖怕撩神感受不到她的热切,又送礼物刷屏说:“啊啊啊超级激动!我之前听你的穿红色衣服和喷香水了,感觉好像有一点点用,还想要更有用的招!” 十七妹:“请问撩神我怎么撩我男神啊!!我现在好有危机感!!我感觉我男神要被别的女生泡走了!” 十七妹:“跪求哥哥教我!!!” 撩神好像捂住麦克风和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放开麦克风,低低轻笑说:“同桌的话,应该很好撩。给他带早餐,帮他写作业,叫他小哥哥,从日常入手,多做一些暧昧的事。” 时栖微微愣住。 她给寇醉带过早餐啊,也叫过他哥哥,不过没叫过小哥哥,也没帮他写过作业。 那是要三件事一起做吗? 十七妹:“我明天试试!撩神你要记得我啊!如果明天不好使的话,明晚我再来找你!” 撩神的笑声就像配音圈的大神,低低很磁性,惬心舒逸的,“好,我等你。” ** 寇醉直播结束后,看到平板上时栖发来的微信——让他做妇产科大夫。 栖宝整天脑袋里都在装什么。 他猜测时栖已经睡了,但还是在看到微信的第一时间回复,“那哥哥就,第一个检查你。” 身后江超帮寇醉按摩他僵硬的肩膀,边道:“寇哥,今天那个十七妹很土豪啊。” 寇醉想起那个十七妹,按着太阳穴笑道:“大概是个富二代吧,有钱的小傻妞儿。” 寇醉想到什么,忽而惬意轻笑,“但愿她每天都只成功一半,然后每天过来刷礼物求我支招。” 直播遇到这样的富二代小傻子的时候,凭心而讲,还是很开心的。 寇醉给时栖发完信息,竟然收到了时栖的回复。平常这个时间,她应该早早就睡了的。 时栖发来一行莫名很兴奋的话,“那你以后帮我接生吧!” “……” 第40章 5.26 时栖早上睁开眼的第一秒, 就开始激动又紧张,就像在等待彩票开奖的一种心情。 洗漱的时候, 方亦圆看到时栖把洗面奶挤到牙刷上,连忙阻止道:“时时时……” 时栖已经把牙刷放到了嘴里。 学校超市开门早, 但食堂还没开门, 她就买了面包饼干牛奶酸奶火腿肠榨菜香蕉苹果, 打算一会儿让寇醉选。 红色衣服穿着, 小香水喷着, 时栖马尾辫扎高高,抱着一堆吃的进班级。 她看到齐博已经在座位上睡觉了, 她的同桌还没到, 她过去要听听齐博睡没睡着, 好问问齐博她同桌去哪了。 时栖刚低下头, 趴桌子的齐博猛地抬头, 时栖的下巴颏就被齐博脑袋狠狠撞了一下。 时栖捂着下巴颏疼的眼睛水汪汪的,齐博吓一跳, 急忙迭声道歉,问怎么样。 时栖疼死了,又看齐博紧张愧疚的模样,她忍疼摇头, “没事, 假体没歪。” “……”齐博听笑了。 “博哥, ”时栖疼的那股劲儿缓回来了, 把所有吃的都塞进书桌堂, 问齐博,“我同桌呢?没来还是去厕所了?” 齐博记得寇醉不让告诉时栖他搬寝的事,他秉承对谁都不说谎的原则摇了摇头,然后问时栖,“你怎么买那么多吃的?” 时栖不好意思跟齐博说是给寇醉买的,想了想说:“喂猪,最近我家猪好像要生崽子,能吃。” “……” 齐博算是明白寇醉对时栖的感情了,谁有个这样的青梅竹马小妹妹会不喜欢。 怕时栖又逼问什么的,他和时栖又贫了两句,就趴桌子睡觉。 早自习在六点钟开始,眼看着时间越来越近,时栖紧张到嘴圈成圆深呼吸,很像在手术床上待产时被护士引导深呼吸的节奏。 就在五点五十五分的时候,后门被轻轻推开,看不进去书的时栖,余光看到双手抄兜在深色风衣里的寇醉走进来。 时栖对寇醉走路的节奏都万般熟悉,他走路慢,重心在后,很有气质的挺胸抬头。 他身高腿长,两条腿笔笔直,走近时带着室外的一点点寒气。 寇醉脱下了风衣,又脱下风衣里的开衫毛衣,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换上,动作优雅而缓慢。 等他一系列动作做完后,他俯身靠近时栖的脸,闻到她身上很好闻的香水味儿,微停了两秒。 然后沿着她的视线看向她面前的书页,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她看的书,“我还以为我同桌在看小黄书呢。” 时栖从他进来开始就很紧张,不太敢看他,现在他这么一靠近,她脸就烧了起来。 双手捂脸低头嘀咕,“小黄书是什么,我没看过。” 寇醉坐下,有那么点幽怨似的,“那你这么帅的同桌来了,你怎么都没打招呼?” 时栖这阵子每天看到他到班级时,都会高兴地和他挥手打招呼,每天清晨都笑得又甜又明媚。 今天他进来后,她就这么低头看书,连头都没抬一下,实在反常。 时栖偷偷咽了下口水,“因为没看到你来了。” 寇醉叹息点头,“屎屎瞎了。” “……” 蔡源到班级后,转了一圈,日常演讲复读就要往死拼的话后,关好门走了。 寇醉余光扫向时栖,时栖双手放在书桌堂里,脸颊微红地低着头,脑门快要垂到桌子上。 就是一大清早,这小姑娘的行为就很反常。 “我说栖宝,”寇醉挪着椅子靠近时栖一点点,垂着脑袋靠近她,缓慢而低声地说:“你是不是,还在想昨天哥哥亲你的那一下呢?” 寇醉不提起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时栖耳朵都红透了。 班级里热,时栖小手推他,“才没有,你往那边点。” 寇醉身体很结实,动都没动一下,手捋着她马尾辫玩,“那你说说,今天早上是怎么了呢?” 时栖就是有点害羞,她昨晚的决定是,从今早开始正式追寇醉,所以羞涩慌措。 但这事儿不能拖,得一鼓作气,不能再而衰三而竭了。 她反复深呼吸,然后从书桌堂里往外拿她为寇醉准备的早餐。 时栖拿出面包放到寇醉那边桌子上,然后是饼干,牛奶。 寇醉眼底浮起困惑。 时栖又拿出酸奶,火腿肠,榨菜。 寇醉困惑翻倍:“???” 接着时栖,再拿出香蕉,苹果,还有削苹果皮的刀。 寇醉微歪了下头,缓慢地问出心底疑问:“这是,自助早餐?” “哪有……你先闭嘴。” 寇醉失笑了声,然后闭嘴。 时栖整个人面朝寇醉转了过来,轻轻抓他的校服袖子,红着脸,发出一声又软又甜的声音,“那个,小哥哥,我给你带了早餐……要不要我帮你写作业呀?” 寇醉:“……” 寇醉向来淡定自若的脸,一点一点地,在时栖期待的目光下,变得震惊至极。 似曾相识的话。 他昨晚在直播间里,说过这句话。 和一个叫做“十七妹”的有钱的小傻妞儿说过。 十七妹,时栖妹。 昨天那么兴奋激动地喊着和暗恋的男神成为同桌的是她。 说喜欢竹马哥哥的是她。 喜欢他的人,是她。 寇醉震惊至极的脸,一点一点地,浮出笑意,而后渐渐的,笑意放大到了胸口。 冷了很久的心口窝,被面前的小美人,给表白得发烫发热。 时栖喜欢他,还喜欢了很久。 就像他以为等不到的风,忽然向他吹来。 风里有花香,有太阳,有时栖。 全部围绕着他。 时栖喜欢他。 寇醉抑制不住地趴到桌子上,轻轻笑出声,笑声越来越大,甚至吵到了前排睡觉的齐博。 齐博回头看神经病,“寇哥,闻着笑气了啊?” 时栖都被寇醉笑得不好意思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笑,不像嘲笑,是她看不懂的一种好像很开心的笑。 “你干嘛呀。”时栖打他肩膀,满脸通红地捂他嘴,“别笑了啊。” “嗯,不笑了。”寇醉嘴里说着不笑了,但脸上还在笑。 他踹了一脚齐博凳子,把齐博踹得转过去,而后他整个人趴到时栖桌子上,笑得眼里星光闪闪,“小美人,为什么要请哥哥吃早餐,还帮哥哥写作业啊?” 因为喜欢你。 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想追你。 想知道你会给我什么样的回应。 可是时栖话到嘴边,突然就又怂了,怂得眼睫毛颤得发抖,“就。” “就什么?” “就……给你的礼物嘛,”时栖脑袋里突然转出一个恰好合适的借口,“哥哥你生日不是12月23日吗?这不是马上到了,就送你生日礼物。” 说完时栖就扬起乖乖巧巧的甜笑,“哥哥生日快乐鸭。” 寇醉还在笑,笑得好像中奖中了一个亿。 “宝贝儿啊,”寇醉捏了下她耳朵,忍不住笑说,“生日礼物,一般不都是要把自己送给寿星的吗?” 这是时栖第一次从寇醉口中听到他叫她“宝贝儿”这个词,心里想着寇醉应该只是表达她可爱的称呼,但还是被这个很亲密的词给叫得脸烫烫的。 好像有蜂蜜倒在她的心尖儿。 被暗恋的人叫“宝贝儿”,就甜到了心尖尖上。 她把这独一份的甜,悄悄地藏匿在心里,红着脸颊推他,“没听说过,你起开啊。” ** 时栖给寇醉送的自助早餐,寇醉和时栖在早自习课后一起分享了。 寇醉还是总歪头看着她笑,笑得时栖都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可是她又觉得她没有什么破绽啊。 笑什么嘛,烦死人了,笑得她好不安。 寇醉喝了口牛奶,突然笑着对她说:“宝贝儿,哥哥给你看个手相吧?” 时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看手相了,“天桥瞎子先生,你是要骗我钱吗?” “是啊,明知道哥哥要骗你,给骗吗?” 时栖很没出息地伸出手,“给。” 寇醉左手握住时栖柔软的手指,眼里盈满笑意,另只手在时栖手心轻轻地划动,“栖宝的感情线啊。” “感情线怎么了?”时栖紧张。 寇醉正要开骗,忽然数学老师进教室,招手把时栖叫到讲台前面。 寇醉意犹未尽松开她手,“你先去吧。” 时栖明知道寇醉可能要骗她,但还是有些不舍,低头抿了下嘴,不太愿意地走向打断她的老师面前。 老师侧倚着讲台对时栖说:“有个竞赛活动,我想让你和三班的数学课代表一起参加,时间在下周三,如果你怕影响到你学习的话,就不参加,如果没关系的话,我希望你能参加一下。” 时栖参加过不少竞赛活动,学校的,省的,国际的,都参加过。 只要有这种活动,就少不了课后密集培训,很消耗时间和精力。 她问:“老师,课后要探讨和训练吗?” “对呀,”数学老师是个年轻的女老师,“不过你是复读生,以你的想法为准。” 时栖拿着粉笔在讲台上画圈圈,想了又想说:“好像也不会影响到我什么,我参加。” 数学老师挺高兴的,和别的学校比赛,如果是她的学生夺得第一,她自然骄傲自豪。 “那行,晚自习的时候,你和段屿川一起到我办公室,我给你们讲讲这次竞赛范围。” 时栖很意外,“三班的段屿川吗?” “对呀,你们认识?” “算认识吧……” 时栖没想到是和段屿川一组去课后练习,这可是很意外了。 回到座位时,她偷瞄寇醉,就莫名其妙感觉到一阵心虚。 可再仔细想想,她这个心虚很没有道理。 按理说,她和谁一组学习,好像也没必要向寇醉汇报,当然如果寇醉是她男朋友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所以时栖就没有特别和寇醉说这件事,看手相的事也暂且放一边。 课间休息的时候,时栖打算做两道题,寇醉忽然捏她耳朵,“走,哥哥带你去购物。” 最近寇醉总捏她耳朵,时栖虽然被捏习惯了,还是会脸红,红着脸穿上羽绒服嘀咕,“我要把你吃破产。” 寇醉轻笑着回头,眼角微勾,唇边扬起勾人的弧度,“吃破产了你养我啊?” 时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抿嘴笑了起来,“好呀。” 去商店的路上,寇醉眯眼望蓝天白云和太阳,惬意得呵出白雾来,而后手划过白雾画出颗心。 时栖没看到寇醉在干什么,她正在想吃点什么。 到商店后,寇醉站在门口,微扬下巴说:“去选吧。” 他双手放在风衣兜里,斜斜倚着透明玻璃窗,站姿松散,目光又恍惚带了点宠溺。 时栖回头看他,有一瞬间被他的帅气迷住了,“coco,我买什么都行呀?” “行啊,”寇醉悠悠挑眉,“小美人若是买我,都行呢。” “……” 不正经。 时栖没有特别想吃的,围着货架转了好几圈,忽然看到一个小猪佩奇的文身贴纸。 她眼睛唰的亮了,蹦跶到寇醉面前,“coco,我要这个。” 寇醉轻笑,“这么省钱啊,行。” 时栖又继续说:“要这个……贴在你脖子上。” 她打量着寇醉的神色,感觉他笑容有点僵硬,试探问:“哥哥,行吗?” 寇醉若有所思地看了她片刻,抬手一点另一个贴纸,“那你把它贴你脖子上?” 寇醉点的是佩奇的弟弟乔治。 “……这不太合适吧,”时栖很幼稚地站在寇醉面前提小建议,“我把佩奇的爸爸贴我脖子上行吗?” 寇醉失笑,“干什么,要给我当爸爸啊?” 时栖舔了舔嘴唇,问他,“行吗?儿子?” 寇醉垂眉看此时想做他爸爸的时栖,漫不经心地想,真不怪他以前没看出来时栖喜欢他。 她又叫他孙子,又叫他儿子,哪点像喜欢他? 但是时栖喜欢他,这让他心底像抹了蜜似的甜,寇醉轻轻扬起脖颈,很宠溺地说:“贴吧,屎屎。” “……” 时栖一瞬间觉得,她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寇醉喜欢她。 哪有声声口口叫喜欢的姑娘屎屎的嘛。 第41章 5.27 时栖和寇醉回班级, 俩脖子上分别贴着小猪佩奇和猪爸爸。 时栖穿着羽绒服,拉链没系到领口, 雪白的脖颈侧边贴着蓝绿色大胖肚子的猪爸爸。 猪爸爸戴着老年眼镜,嘴周围还有好几撇的小黑胡子, 面容慈祥又蠢萌。 把纹身贴给贴在脖子这个部位, 真的是没谁了。 为了让纹身贴不出褶, 时栖扬着脖子像只骄傲的小天鹅。 她长得本就逆天的好看, 贴了个文身后, 整个人又充满了灵气。 而另一位,寇醉穿着风衣, 所有扣子都没系,脖侧贴着穿粉裙子的佩奇。 佩奇手拿仙女棒, 肩膀上还开着两个飞着的翅膀, 背景是个黄色的五角星,看起来少女得不行。 寇醉本来走路便挺胸抬头, 显得他脖子上的佩奇, 怎么说呢, 就莫名很娇宠。 时栖高兴疯了,跟在寇醉身后蹦进班级时笑得又明媚又甜。 齐博看见俩人脖子上明晃晃的纹身贴,尤其是寇醉的小猪佩奇,震惊地问:“什么情况?这是情侣贴吗?” 寇醉没在意地笑着坐下,翻书看笔记, 没冷脸没皱眉, 明显不是被逼迫的, 反而笑意还很深。 一旁脱羽绒服的时栖兴奋回答说:“这是父女贴。” “妇女贴?”齐博问,“哪个妇女?” “父,”时栖指着自己脖子上的猪爸爸,再指寇醉脖子上的佩奇,“女。” 然后拍着寇醉肩膀说,“博哥,介绍一下,这是我女儿佩奇。” “……” 齐博十分难以置信地看向寇醉。 寇醉脱掉风衣后,穿着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松松懒懒地没系。 戴手表的手覆在侧脸上,脸上还带着常人看不懂的媚笑,坐姿慵懒又有点骚。 而后,他微抬下颌看向时栖,唇角微翘,眸光带笑,“对,我是她女儿佩奇。” 齐博:“……” 齐博心里有点发毛,感觉寇醉可能被下降头了。 再看时栖,时栖眼睛弯弯,露出一排齐齐小白牙,笑得超甜,食指轻抬寇醉的下巴说:“女儿?” 寇醉挑眉,接着微微一笑,“在呢。” 齐博:“……” 齐博接下来的好几节课都感觉身后俩人的气场不大对劲儿。 之前时栖和寇醉上课的时候,偶尔才会小声聊两句,多数时候都是时栖问寇醉听没听懂的小声音,寇醉的回答声很小也很少。 但今天,就很奇怪的是寇醉一直在撩骚,他低沉的声音总还带着轻轻笑意,总打扰时栖听课。 齐博突然就感觉这很像是刚谈恋爱的两个人,男朋友总低笑着逗女朋友玩。 身后不断传来时栖小小的嘀咕声,“你别和我说话了呀,听课啊。” “你看我干什么,看黑板呀。” “哎呀,你别挤我,你往那边点。” 齐博没忍住回了头,正看到寇醉趴在桌子上,侧脸面朝时栖,眼睛眯着,唇边笑着,然后挪着胳膊靠近时栖。 时栖脸微红,躲着他说:“再挤我就掉地上了!” 这俩人是在谈恋爱吗?! 齐博胳膊往后撞,小声叫,“寇哥,寇哥。” 寇醉没搭理他,重重一拍他脑袋,“别打扰我们体委学习。” 齐博:“……” 时栖也感觉寇醉不大对劲,他总冲她笑,还笑眯眯的,就笑得她心里很发毛。 他是知道什么了吗?还是脑子抽了? 寇醉还总盯着她笑,时栖被盯得脸和耳朵都通红,而且她穿着红色衣裳,映得脸红得不行。 他笑得时栖呼吸节奏都乱了,眼睛都不知道看什么好。 时栖被笑得恼羞成怒,在桌子下面踹他,“笑屁嘛。” 寇醉咬着食指骨节失笑,“笑屎啊。” “……” ** 复读班除了体育课,就没有任何课外活动。 而且这体育课,还由蔡源特别监督着,上课后先跑圈,跑完圈男生踢球,女生绕操场快步走。 这四个多月下来,复读班男生女生们的体力确实有所提高,至少运动以后不困不累了。不像刚开始那一个月,运动后一个个都像瘫痪了似的。 而且运动又会让人兴奋和高兴,时栖和方亦圆两个人绕场快步走的时候,时栖脸上被风吹着,还笑得特美。 方亦圆纳闷问,“你这是有什么喜事了?” 时栖笑眯眯的,“也不是喜事,反正就是挺开心的。” 寇醉今天总对她莫名其妙的笑,还笑得很赏心悦目,时栖想来想去,想到估计是她送早餐的事讨到他欢喜了,不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那么撩神告诉她的方法,就是超级有效的。 平时他和她心有灵犀地对视时,她都能在心里笑好久。 何况他这样从早自习一直到下午都对她笑。 而且她试探问可不可以把小猪佩奇贴到他脖子上的时候,他都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就点头了。 又开始忍不住想象,他是不是也喜欢她。 快步走的时候风大,时栖也不围围巾,就扬着脖子露着纹身贴。 方亦圆都被她那姿势笑死了,挺着脖子像睡觉睡落枕了一样,“我说时栖,你不怕班主任找你谈话啊?” “不怕呀,”时栖戳着脖子上猪爸爸的脸说,“谈话我就弄掉呗。” 复读快五个月了,蔡源的脾气秉性大家都有所了解了,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他的一切狠话都是希望他们复读能够考出好成绩。 她不怕好人,她只怕坏人。 球场上男生们在踢球,时栖其实从小就很怕操场上的球,鼻子被足球篮球甚至网球,砸出血过好几次。 她走在方亦圆的外侧,时不时地瞥向球场防着足球,也忍不住看向在球场上带球跑的寇醉。 看过寇醉打篮球以后,寇醉每次踢球的时候,她就更忍不住想看他了。 他不惧冷,球场上就他穿得最少,也跑得最快,像只豹子迅速,尤其带着足球一起腾空跳起来的时候,就和世界杯上看到的画面一个样儿,短发飞起,眉间飞扬着自信。 她特别喜欢看寇醉有少年气息的模样,他身上因为家庭的那点阴郁全部褪去,和人打交道时的假意微笑也不见,只有场上和他同岁的少年们,嚣张跋扈。 好帅,时栖在心里说,寇哥最帅。 “寇醉好帅啊。”方亦圆替她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时栖用力点头,“帅得要人命。” 方亦圆嘿嘿笑,“你和寇醉在一起没有啊?” “哪有。”时栖用力摇头,“我俩就只是关系好而已。” 方亦圆笑着用屁股撞她,“就装吧你。” 齐博注意到今天的寇醉运动量格外得大,在班级里偷听过寇醉和时栖说话后,多少明白寇醉打了鸡血般兴奋的状态。 寇醉踢球也笑,还总看时栖,眸子深处的笑意,都盛不住地溢出双眼。 他逼近寇醉,在寇醉身边喋喋不休,“寇哥,你能不能别笑得这么浪啊?” 寇醉笑着余光一扫操场上的时栖,懒洋洋轻笑道:“你管我呢。” 齐博支吾说:“不是,我总觉得乐极生悲,你今天也太高兴了点儿。” 齐博消息广,听说时栖要和段屿川一起竞赛训练的事了。 他感觉寇醉还不知道。 “不是‘点儿’,”寇醉眯眼瞧了眼头上阳光,语调得意愉悦,“是非常。” 时栖正在偷看寇醉,球场上的寇醉停住,他脚踩着球,手臂一挥额头的汗,突然就转头看向时栖。 隔着半个球场,忽然间四目相对,距离很远她本看不清寇醉的表情,但她就是有一种直觉,寇醉对她笑了,阳光下笑得舒心惬意。 寇醉把脚下的球踢给齐博,懒洋洋地朝她挥了挥手,向她走过去。 时栖下意识摸了下脖子,然后举起胳膊招手,“佩奇——” “……” 方亦圆特别有眼力见地撒丫子走了。 时栖专注地只看场上那个向她走来的身影,接着没几秒的工夫,她就忽然感觉到眼前闪过一个影子。 然后砰一声,砸得脑袋嗡一声响。 捂着脑袋就蹲到了地上,疼得都说不出话来。 寇醉见状立刻拔腿向时栖跑过去,踢球没把握好方向砸到人的同学也赶忙跑过去。 “砸哪了?鼻子出血了吗?”寇醉单跳腿跪在地上,急急地问时栖。 时栖刚才眼前都黑了一下,被砸的时候真的特别疼,听到寇醉焦急的声音后,她按着脑门抬头,“没砸鼻子,就脑袋。” “别动,我再看看。” 寇醉声音微沉,手捏住时栖的下巴抬起来,他垂眼仔仔细细地看她。 时栖被砸得差点掉出眼泪,眼睛水润发红,白皙的皮肤在冬日阳光下,冷白得发光。 她仰头看他,长睫毛一闪一闪地眨着,寇醉一时间看得晃了神,她卷翘的睫毛像个小刷子在他心上挠痒痒。 他指尖轻轻碰她眼睛,突然之间就有电流传到他指尖,酥酥麻麻的,莫名嗓子低哑了两分,“疼不疼?” 时栖刚要起势摇头说不疼,但很快就皱起了脸蛋,“好疼。” 寇醉指尖挪到她鼻梁,轻碰着问:“这儿呢?” 时栖委屈,“疼死了。” 寇醉知道时栖鼻子脆弱,小时候就爱留鼻血,但也听出时栖借势发挥了,眉宇间的担心渐渐散开,轻松了口气。 手指移到她嘴角,笑着轻轻按压,“这儿是不是也疼?” 寇醉一碰到时栖的嘴角,时栖就懵了。 好像是刚烧完的火柴头点在她嘴边,烧人的烫。 寇醉轻笑出声,单腿跪在地上的姿势向前倾近,垂眉看她的唇角说:“哥哥给你呼呼?” 呼呼,就是时栖小时候磕哪碰哪了,董薇竹就会凑近时栖伤到地方说“吹吹就不疼了”,然后对着她呼呼。 有一次两家人一起聚会的时候,时栖膝盖磕出血了,她记得她妈妈就掀开她裙摆一点给她吹吹,寇醉在旁边看到还笑话她,“都多大人了,还让阿姨呼呼呢?” 时栖脸一点一点的红了。 他怎么会忽然用呼呼这个词,还要呼呼她嘴角? 怎么她受伤了,他还这么,不!正!经! 齐博他们跑了过来,打断寇醉的“呼呼”,一个撞一个后背地停住,纷纷低头问时栖怎么样了。 时栖赶忙拍开寇醉的手,仰头笑说:“没事没事,你们继续玩,下次如果砸到我鼻子,我就要碰瓷你们了哦。” “碰瓷啊,那怪让人害怕的。”寇醉轻笑着,将她从地上拽起来,回头对齐博他们摆手说:“你们继续踢吧。” “那你呢?”齐博故意问。 寇醉也不避讳同学们,歪头笑看时栖,“我啊,给我们的体委做护花使者啊。” 时栖:“……” 为什么突然之间在这么多人面前不正经。 众人散开了,时栖劝他去玩,“我没事啊,我脑袋挺硬的。” 寇醉笑着摇头,“我看你命硬。” 寇醉打定了主意不去踢球了,陪着时栖绕场走圈,并把时栖挡在了他身侧,以防再有球砸过来。 时栖额头其实有点红,好在没肿起来。 时栖也很喜欢和寇醉散步,这是她在暗恋日记里想象过的场景,和喜欢的人在冬天散步。 身侧的人修长挺拔,迎光的侧脸英俊,步伐和她默契地一致,明明天气很冷,但她心里特别暖。 时栖想起在教室里被打断的看手相的事,心说在操场上肯定没人打扰了,赶紧伸出手说:“佩奇,继续看手相呀。” 寇醉停住脚步,看面前时栖伸出的手,她特别乖,五指紧紧并在一起,绷紧了手心给他看。 这都送上门来了,寇醉便笑着握住了她四个指尖,“放松,别太紧了。” “哦。”时栖听话地放松了手心。 寇醉煞有其事地点着她掌心的纹路,“这条是感情线。” “嗯嗯,感情线怎么样?” “感情线啊。”寇醉故意卖关子。 时栖急得脑袋想撞他,寇醉失笑着退后躲开。 寇醉又好似在真的琢磨她的手相,过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这条线代表三十岁,结合在一起的意思是说,你三十岁的时候。” 时栖满眼问号。 “还嫁不出去。” “……” 眼看时栖眼里的问号变成愤怒,一脚向寇醉踢了过去,“你怎么那么烦人啊!” 寇醉笑着跑开躲她,“好好聊天,怎么还急了啊?” “你咒我三十还嫁不出去!”时栖怒瞪,“你站住,你让我打你一顿。” 寇醉非但没站住,还跑得更远了。 在时栖低头翻兜找东西要打他的时候,他轻笑着说:“屎屎三十岁还嫁不出去怎么办啊,要不就嫁给哥哥?” 时栖气得直跺脚,没找到东西可以打他,看他好像也不跑了,冲过去用拳头砸他,“谁嫁给你啊,你六十岁还是一个老光棍!” 寇醉笑着抓住她拳头,然后塞进自己的衣服兜里。 心想这个口是心非的小美人啊,一定想象过,她二十岁就嫁给他。 反正他曾想象过,他二十二岁的时候,就把她娶回家。 时栖被他突然变化的动作给弄懵了,怎么就握着她手揣进他衣服兜里了? “你干嘛呀?”时栖问。 寇醉笑吟吟地看她,“今天栖宝给哥哥送早餐,是在心疼和关心哥哥?哥哥高兴。” ……哦。 这是在谢她关心他吗? 时栖嘀咕说:“我以前也给你送过吃的啊。” “但是今天早上,”寇醉侧脸低眸看她,“可能冲击力更大点。” “……”无话可说了。 他可能是好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关心了。 不过也说明,撩神的建议很有用啊!他今天高兴了一整天! “coco,”时栖回头看操场的人,再看教学楼三楼办公室,她手插在寇醉衣服兜里,有点点带着期待地说,“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像情侣啊?” “像吗?”寇醉扬起脖子上的很少女的小猪佩奇说,“这不是应该,更像父女吗?” 时栖:“……” 像个屁。 第42章 5.28 第一节晚自习, 时栖拿上书笔纸, 要去找数学老师, 起立点按寇醉肩膀, “coco, 芝麻开门。” 他们俩的座位是时栖靠墙, 寇醉临过道。 每次时栖进出,都要经过寇醉让路。 寇醉旋着保温杯盖, 懒洋洋没动, 斜向上睨着她,“换个口令。” 他们俩的座位虽然时栖靠墙, 但同时又都是最后一排,其实时栖只要把椅子往后挪,她就能出去了。 但她喜欢和寇醉说话,就坐回座位上, 眯着弯弯眼睛说:“寇寇哥哥,全世界你最帅。” 时栖每次谄媚夸人的时候,都会弯起小月牙眼睛, 婴儿肥和苹果肌都鼓起来, 满满胶原蛋白,笑得青春又好看。 为了表达真诚,她还伸手拽他的袖子, 轻轻地摇。 寇醉稍稍别开脸, 眼角唇边的笑意像浪花一样荡开。 不知道她喜欢他时, 听到她说这样的话, 和知道她喜欢他以后,再听她说这样的话,完完全全是两种心情。 这种心情让他总是忍不住笑,真真是美开了花。 时栖去找数学老师了,齐博以为时栖走了,身后的寇醉就能消停了,没想到后面还有断断续续的笑声。 齐博回头问:“寇哥,你到底笑什么呢,笑得这么浪?” 寇醉把咖啡当美酒似的优雅地喝着,而后扬起唇角笑说:“世界这么美好,笑笑怎么了?” “……” 寇醉当真满心都是愉悦,现在想想,时栖去给寇文补课,送他五彩绳,送他咖啡,送他错题本,督促他学习,想和他同桌,还想和他同个大学,穿红衣裳,喷香水,这些都是她暗戳戳的行动。 明明已经这样明显了,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喜欢他呢? 可能是自我坚定不追她,就没往那上面想过。 也可能是他是个大傻子。 寇醉低笑着算题,心说他确实傻,而时栖小美人也傻。 他都快把心掏出来给她看了,她竟然都没看出他喜欢她。 ** 数学老师李颖办公室,段屿川已经到了,时栖进去挠着头说不好意思迟到了,李颖摆摆手说:“没事,你坐。” 办公室侧边有沙发,段屿川坐在一端,时栖就过去对他点了下头,坐在另一端。 段屿川没穿校服,穿着件黑色圆领毛衣,看起来很严肃,好像比时栖年长似的,而且时栖对他打招呼,他都没什么反应,又严肃又冷酷。 时栖翻开本子准备记笔记,一边心说可真像她爸。 李颖给俩人分发了十套题,“这是往年考题,你们俩回去有空做,没空就不做,还是高考更重要。这个是去年的考题,你们俩现在就开始做吧,熟悉熟悉,我一会儿给你们讲这次竞赛的出题思路和重点。” 时栖看到新题有点兴奋,接过去就开始做题。 两个学霸在李颖办公室,没聊闲嗑,闷头就开始做题,安静的办公室里就只有两个人写字的刷刷声。 过了二十分钟,李颖要初步给两个人讲讲竞赛大纲,她放到电脑旁边的手机响了。 时栖这才从做题的兴奋情绪里抽离出来,李颖微微摆手出去接电话,留时栖和段屿川两个人在办公室继续做题。 时栖没那么专注了,就想看看段屿川做到哪道题,探头探脑地偷看他卷子。 上次在走廊碰见,她发现段屿川很厉害,后来问方亦圆她才知道,段屿川是高三年级前三,挺厉害个人,她就生出一种攀比的竞争意识。 随后时栖就偷看到段屿川比她做得快,都超过她两道题了。 “哇,”时栖惊叹,“你脑袋怎么转这么快啊?” 段屿川低眉做题,仿若未闻,手上的笔停都没停一下。 他坐在沙发上,弓腰做放在桌子上的卷子,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侧脸平静而冷漠地做着题。 时栖有时候做题做入迷了,也会听不到有人和她说话,她理解段屿川这个状态,估计不是不想理她。 “哈喽,”时栖声音加大了点,“段同学,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叫什么?我叫时栖。” 段屿川依然没抬头没吭声,好像时栖突然变成了一个鬼魂,怎么在他面前招手,他都听不到。 时栖这会儿感觉他不是不想理她了,更像听见了但是假装没听见。 “我说,”时栖直白地问,“你是讨厌我啊,还是你本来就这么冷啊?” 段屿川十分没给面子的,依然没说话。 时栖忽然反而来了兴趣,想看看段屿川到底怎样才说话。 她在旁边开始唐僧念经,“你是慢热吗?没关系,我比慢热快一点。” “你是属木的吗?我金木水火土里面属火的,我妈说我特别容易烧到周围人,所以你要小心啊。” “段同学,你平常都做哪本数学题啊?” 时栖主要出发点是段屿川学习好,她真很爱和比她学习好的人一起玩,尤其这位段屿川,时栖感觉遇到了对手,还挺想和他做朋友比拼的。 然而段屿川当真冷酷到底,就是没吱声。 直到李颖打完电话回来,时栖才闭嘴,突然好奇段屿川会对什么感兴趣。 李颖给两人以去年竞赛卷子讲了基础大纲,到第二节晚自习的时候,放两个人回去,嘱咐俩人让他们俩没事儿也多交流交流。 时栖和寇醉蔡源贫惯了,这时候突发奇想告状,“老师,他不和我交流。” 李颖狐疑地看向段屿川,“是吗?” 段屿川沉默了会儿,而后出乎时栖意外地摇头,“没有,刚才我还和时栖同学交流了。” 时栖:“……” 这个人是什么脑回路? 出办公室后,时栖饿了,从兜里拿出两小袋铜锣烧,正要自己打开吃,余光瞥见段屿川,她递出一袋分享,“段同学,你饿了吗?给你一袋。” 段屿川终于给时栖了反应,他停下脚步侧身看她。段屿川人很高,需要微微低头。 时栖就那么仰头地看他,眼睛睁得大大的,在走廊的灯光下眼里亮得好像有繁星。 走廊里安静了数秒,段屿川目光扫过她脖子,“这是什么?” 时栖完全没想到段屿川会对她的纹身贴感兴趣,“这是猪爸爸,贴上去的。” 说着时栖拿出兜里剩下的贴纸,挑了一张弟弟乔治递给段屿川,“两天就洗没了,你要一个玩吗?” 段屿川这个人有点高深莫测的,时栖也不知道触碰到他哪个点了。 他忽然伸手,接过时栖左手的铜锣烧,又接过她右手的纹身贴,而后说:“加个微信吧,我把我做的课外题封面发给你。” 时栖迟疑地回答,“……哦。” ** 段屿川这人很有性格,但时栖也没太在意,回到班级就继续和寇醉聊天。 寇醉对时栖去数学老师办公室这件事,略有怀疑,“怎么去这么久?” 时栖故意神秘兮兮笑说:“开小灶嘛,当然久了。” 说完她忽然想撩一下寇醉,就挑眉问:“小美人不在的这段时间,想我啦?” 谁知寇醉竟然点了头,轻笑着拉长着尾音说:“是啊,想你了,哥哥都想死你了。” “……” 时栖心想她撩不过,撩不过。 齐博回头看他们俩人一眼,他想问是不是和段屿川一起要参加竞赛培训,可他又不想多嘴,同时也不想瞒着寇醉,还挺纠结的。 时栖注意到齐博那种噎着了的表情,“博哥,你怎么了?” 齐博咽了口唾沫,随口扯道:“明天有随堂测验,我担心考不好。” 这好稀奇,齐博居然怕自己考不好。 时栖想了想,然后右手食指和拇指捏合到一起,放到胸前,垂眼弯嘴角,面朝齐博说:“我现在是观音菩萨,拜拜我吧,明天保佑你考及格。” 齐博:“……” 说着时栖冲寇醉挤眉弄眼,“coco,你也可以拜拜我,我保佑你考上一本!” 寇醉手掌侧撑着脸,笑吟吟地看着她,“我说小美人,观音菩萨好像不管成绩,不然我就拜你了。” “那,”时栖一时之间,还真没想起来谁是管学业的,于是她想了想,捏着食指和拇指面朝寇醉,“那我现在是你小祖宗,你可以拜我了。” “……” 说完时栖抿嘴笑了起来,“我管你学业,以后还管你事业,等你六十一岁的时候,还会勉为其难地给你赐个小老婆,拜祖宗吧。” 第43章 5.29 晚间自习课, 班级里开着灯, 犯困的同学们趴在桌子上睡觉。 白日里闹腾的同学,到这个时间点也消停了。 寇醉却精神奕奕, 眼里没有丝毫的困意, 反而眼波流转, 如星如灿。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时栖,歪头轻笑,“哦?拜祖宗就送小老婆?” 时栖捏着食指和拇指, 模仿观音菩萨的慈悲相点头,“八戒, 本座应你。” 齐博:“……” 说完时栖觉的不对劲, 她现在是寇醉的小祖宗, 又改口,“重孙子,祖宗应你。” 齐博:“……”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寇醉被骂八戒, 又被骂重孙子,他仍是不气不恼,依旧眼角唇角含着笑,笑声充满愉悦,“可是小祖宗,我觉得会有小老婆主动上门送给我的,而且我预计小老婆还是个特别漂亮的小姑娘。” 寇醉挑着眉, 眼尾翘得勾人, 拖着腔调笑, “小祖宗,我以后要留着和我的小老婆拜天地呢,所以,” 寇醉话没说完,时栖的关注点就只在“他的小老婆”五个字上。 心里顿时变得烦躁至极,好像还有刺猬在她心里滚来滚去,难受。 “那就不拜,”时栖打断他,脑袋钻进书桌堂里找书,“反正预订你小老婆的人确实多。” 时栖说完这话,抬头看向寇醉身后的后门,正巧有两个女生在探头看寇醉。 寇醉顺着她的目光回头望向门口,他对陌生女生都像有脸盲症,只瞥一眼便收回,转而望向时栖。 每天都有女生装作不经意地经过后门偷看他,他以前没感觉到时栖对这件事有什么反应,但此时,他才注意到时栖眼里有难受,还有两分倔强。 他以前忽略了多少。 忽略了面前的小姑娘,有多少次因他不开心。 寇醉手搭到她肩膀上,轻笑着揉她耳垂,继续将之前的话说完,“所以小美人,你来做哥哥的小老婆吧?” 寇醉的脸靠得她特别近,他含情的眼睛也离她很近,就那么带笑地看着她,让她做他的小老婆。 时栖脸一点一点地红了,明知道他在开玩笑,但还是心动不止,心跳加速。 他眼睛特别好看,像有小钩子,平时看她的时候就很勾人,何况是此时这样近的距离,还故意用低磁的嗓音说得极致的暧昧。 她心里小鹿乱撞得快要疯掉了。 只要她脸再往前凑一点点,就能亲到他完美的嘴唇。 不能再想了。 时栖猛地双手拍到他脸上,双手使劲挤他的脸,挤得寇醉眼睛鼻子嘴巴都皱到了一起,“醒醒!” 挤气球一样使劲挤他脸,“别做梦了!!” “……” ** 时栖洗漱完上床准备睡觉时,收到段屿川发来的好友申请,申请备注就三个高傲冷清的字:段屿川。 点击接受后,时栖琢磨该礼貌地说点什么,段屿川发来三张他在做的题的封面照片。 时栖又发文字说谢谢,段屿川什么都没说,连句不客气也没有说。 时栖真的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男生。 说他冷漠吧,他还主动加她好友,把题册发给她,说他不冷漠吧,又很冷酷到底。 时栖翻了个身,探头看向还没上床的方亦圆,“圆圆,三班段屿川你了解不?” 方亦圆很意外,“你怎么问起他了啊?” “我们俩一起参加竞赛,”时栖说,“感觉他性格挺高冷,好奇。” “他啊,”方亦圆神神秘秘地走向时栖,扒着时栖的床说,“他家里好像有点问题,所以他性格特别冷。” “什么问题?” “好像是单亲,他爸爸好像还家暴,不过一直都是这么传的,没人知道是真是假。” 家暴,单亲,就这两个字眼,时栖就已经脑补出了段屿川的性格来源。 有点点心疼,就像在微博刷到新闻一样,虽然不熟悉,但是只看文字,就从心底产生一种同情和心疼。 又想到寇醉,还好她是在寇醉家里出事之前,她就喜欢他了。 不然她如果是在他家里出事之后喜欢上他的,可能她自己都会怀疑,她的喜欢是不是只是同情和心疼而已。 今天寇醉总冲她笑,好像是有点作用了。 他笑起来怎么那么好看呀,笑得她心脏酥麻麻的。 时栖睡觉之前脑袋里的想法很跳跃,跳跃完还记得要看撩神的直播。 她进直播间的时候,看到撩神正在聊关于暗恋的事。 撩神之前在直播间提过几次他喜欢的女生有点蠢什么的,时栖还记得,对那个蠢女生还蛮好奇的,就调大了耳机音量看热闹地听着。 撩神坐姿永远那么慵懒,声音也是懒洋洋的低沉,响在人耳边就像在说悄悄话。 说得很慢很撩,向耳蜗深处扩散着温和的笑意,“对我来说,暗恋成真,就是最美好的事了。” 有人问撩神,“怎么还没追上你喜欢的姑娘吗?” 撩神笑,“应该快了吧,如果她在看直播的话,我想,应该快了。” 评论里一堆恭喜撩神的,时栖也跟着发恭喜,怕撩神看不到,她还刷礼物发恭喜。 撩神眼睛还挺好使,她刚刷了礼物,撩神就笑着cue她,“谢谢十七妹,你和你竹马怎么样了?” 时栖提起这个就万般兴奋,“好像有用了!他总冲我笑!!” 撩神声音好似比平时高了一点,不再那么低沉,像悠悠飘在空中,“有用就好,恭喜你啊。” 时栖希望再多得到一些寇醉的回应,便继续狂刷礼物提问:“请问撩神,还有其他什么方法吗!” 撩神好像对她送的礼物,有点点抗拒,“宝贝儿,我教你,不用送礼物了。” 时栖听撩神说的“宝贝儿”三个字,莫名和寇醉说的“宝贝儿”三个字重合了,无论是无奈的语气,还是轻挑的语调,都像极了。 时栖简直想怀疑,寇醉也看了撩神的直播。 “没事!我有钱!撩神不用客气!”时栖先安抚撩神,特别直白地说:“我是超级富二代!” 撩神听笑了,笑声很轻,但轻笑的情绪让人摸不着头脑。 过会儿,撩神笑着回答时栖的问题,“一般情况下,推动两个人感情发展的事,假摔扑进他怀里好像不错,让他刚刚好搂住你的腰,增加一些肢体接触,十七妹试一试?” 时栖犹豫,“会不会,太主动了啊?” “不会,”撩神一本正经建议说,“你可以试试门槛,或者自己绊自己,怎么绊更自然一些。” 寇醉说完这句话,播放音乐,轻轻捂住话筒,然后偏头失笑。 骷髅头江超坐在寇醉旁边,看到寇醉笑得一脸荡漾,震惊问:“你笑什么呢?” 以往寇醉中间休息的时候,都是按着眉心向后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口气,或是拿起保温杯不声不响地喝水,状态都不好。 今天十分难得的,竟然看到他在笑。 寇醉还在笑,“就是想笑。” 江超:“笑这个有钱的小傻妞儿?” 寇醉忽然收住笑意,“不准叫她小傻妞儿。” 江超:“???” 寇醉又忍不住笑起来,咬着食指骨节才让自己没有笑得太大声,而后在江超满脸困惑下轻笑说:“这个宇宙无敌巨可爱的十七妹,是我未来的初恋女朋友。” 江超:“??????” 时栖听撩神建议她假摔,这不是偶像剧和小言情的经典套路吗? 怎么摔?什么姿势摔? 也太羞耻了吧。 可是再仔细想,假摔确实是最快的和对方肢体接触的方式了,而肢体接触又最能刺激肾上腺素,也好像很有道理。 她正在脑袋里模拟假摔扑倒在寇醉怀里的画面,撩神背景音乐停下,他又来聊天了。 好似心情很好的样子,“今天和你们聊聊,我暗恋三年的女生吧。” 评论狂敲1,时栖也跟着起哄。 暗恋三年了啊,已经算是一个长情的男人了。 撩神真得好喜欢那个女生,声音变得很温柔,好像想起她就忍不住笑,“她啊,特别好看,可爱。我每次看她笑起来的样子,都很想亲她。看她向我跑来的样子,都很想抱住她。” “想起她的时候,心里就变得特别柔软,她是我不美好的生活里,最美好的梦。也会偷偷想象她成为我新娘的那天的画面,应该是真的做梦都会笑醒的事。” “我对她有多喜欢呢?就是想要用尽我所有力量,让她每天都笑若灿星,明媚如光。会想要赚钱买一颗星星,以她的名字命名送给她。” 时栖静静地听着撩神说的这番话,不知怎的,她忽然感动得眼底升起了一片雾。 撩神好深情,也好浪漫。他喜欢他的女生,喜欢到真得想摘下天上的星星送给她。 如果寇醉有一天对她说这样的话,她一定会当场哭出来。 好希望,寇醉也会那么那么喜欢她。 ** 时栖特意起了个大早去班级。 冬天亮天得晚,她走出宿舍楼的时候,外面还泛着黑,教学楼里只有寥寥几个班级已经开灯。 空气冷,时栖呼吸间,有白雾从鼻子嘴巴吐出,她抱着肩膀赶紧加快跑到班级。 班级里有比她还早的同学正在用功,她小声地脱衣服和进出,然后站在班级后门的门口,盯着门槛看。 她唯一能想到的假摔,就靠面前这个门槛了。 一双小白鞋,就翻来覆去地跟这个门槛较量。 齐博先到班级,看见时栖在那儿跟跳踢踏舞似的,“干嘛呢你?” 时栖早想好对策了,抬头笑,“新鞋,有点磨脚后跟,多磨磨,新鞋好看不?” “好看,”齐博挠着腮帮子说,“怎么感觉很眼熟,是不是那种全球限量之类的鞋?” “不是啊,好像就一二百块钱吧,”时栖之前因为家里太有钱被阿谀奉承过,也被孤立过,所以她在同学面前都不再表现有钱了,一句带过后问,“寇醉呢?我怎么感觉你们俩最近都没一起到班级呢?” 齐博摸了下鼻子,心说烦死了,为什么撒谎这种事情要交给他。 又不能和时栖说寇醉已经搬寝了,他揉着鼻子说:“他可能去厕所了吧,估计马上就来。” 时栖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齐博尽量少和时栖单独相处,别看时栖平时爱开玩笑,但她也是个学霸啊,聪明着呢,他怕她有所察觉再给他下套逼问他什么的。 时栖继续在门口琢磨扑倒的姿势。 可是在班级扑倒,是不是太明显了,好像应该找个黑咕隆咚的地方扑倒,然后气氛就暧昧了。 时栖忽然感觉自己的想法比撩神得更优秀,有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骄傲。 寇醉打着哈欠进教学楼时,刚拐了弯,就看到时栖在班级后门那来回踩门槛。 想起他前一晚说的假摔的事,他哈欠打了一半,顿时被逗得笑出声来。 他的小姑娘,一大早就在他心上挠痒痒。 没再继续向前走,他退回到墙角低笑,然后歪头看时栖。 时栖除了脚在那比划,手也跟着比划,一会儿揣兜,一会儿手扶门框。 嘴里念念有词的,好像在琢磨能用得上的台词。 寇醉就那么一直笑吟吟地看了她有五分钟,快要打早自习铃的时候,他才迈步向她走过去。 时栖在门口模拟得专注极了,忽然就感觉到脖子上多了个气息,然后是贴着她耳边带笑的声音,“小美人,干嘛呢?” 时栖吓了一跳,突然肩膀上多了个脑袋不说,感觉他说话间都快要咬上她耳朵了,一大早上的嗓音低沉又慵懒。像冬天湖面的冰,遇到春天的气温而破冰变泉了一样。 时栖缩着脖子躲开,捂着通红的耳朵说:“你,你,你管呢。” “行,不管,”寇醉笑着点头,然后又一次靠近她肩膀,鼻尖儿似有若无地靠近她脖颈问了问,“小美人怎么一大早,就这么香啊?” 时栖今早真的喷了香水,她想的是既然都要摔进他怀抱了,当然要让他闻到她的香了,最好迷得神魂颠倒鬼迷心窍什么的…… 但是这个清晨,怎么和她想得不一样啊。 她还没撩呢,就莫名被他给撩得心跳不稳。 时栖一掌拍到他脑门上,“你还一大早就不正经呢!” 寇醉顺势脑门顶她柔软的手心,像只小狗似的晃她手心,“那我乖一点。” 时栖难为情的心思,一瞬间变得好柔软。 揉着他头发说:“coco,你头发好像我家时光的毛啊。” 时光,还是时栖家的那条狗。 ** 今天是周六,课间不用跑圈了。 寇醉懒洋洋地趴着,偶尔掀开眼皮看她一眼,时栖则还在继续看那个门槛。 寇醉又开始忍不住笑,他在直播间里的建议,是不是对她来说太有难度了? 在他的印象里,时栖好像很少有腿被绊倒的时候,她人活泼,腿也利落。 他别开脸憋笑,好一会儿转过头,翻出时栖的错题本递过去,“同桌,讲题。” 时栖回过神来,“哦。” 时栖看题的时候,她不是完全地在心里默念,会用笔划着这行文字,然后嘴唇轻轻蠕动着无声地念。 寇醉趴在桌子上看她,她嘴唇很粉嫩,说话的时候偶尔吐出小舌尖,看起来就柔软至极。 长睫毛忽闪忽闪地眨着,眨得他很想把手指放在她眼睫前,感受她睫毛划过他手指尖时细细的苏痒。 还有她感到他在看她,脸和耳朵渐渐变红,像天边晚霞那样层层叠加着变成暧昧的害羞红。 寇醉被她可爱的模样挠得心痒痒,轻笑着叫她,“栖宝。” “干嘛?”时栖脸红得不敢看他。 寇醉趴桌子的动作没变,然后整体向她桌子这边挪过来,“真好看。” “……” 栖宝,真好看。 时栖飞快地瞥他一眼,寇醉眼波流转笑盈盈的,好像在逗她,又好像在说真心话。 “我知道。”时栖说。 寇醉问:“知道什么?” 时栖红着脸,小小声说:“我知道我好看。” “……” 寇醉又开始笑,笑得好像之前那么些年都没笑过似的,这几天全补回来了,“是,我们栖宝最好看。” 时栖受不住他这么逗她玩,胳膊肘推他,“你往那边点啊,讲题了,你严肃点。” “好,我严肃点。”寇醉不正经地笑着说。 时栖不管他了,反正就指着拿出演草纸开始给他讲题。 寇醉不老实,总想逗她,在时栖软嫩的声音下,他抬手捏她耳垂,“栖宝。” “又干嘛呀!”时栖捂耳朵。 “我说,栖宝这么好看,”寇醉含笑问,“给哥哥当小媳妇儿吧?” 时栖整张脸都红了,又气又羞地踹他,“不要!” 她顿了顿,又没忍住内心的真实想法,嘀咕说:“我要当大老婆。” 寇醉趴在胳膊上,笑得肩膀直颤,“好,让你当大老婆。” 时栖只当玩笑话,也低低笑了起来。 俩人在那儿以低级趣味的玩笑话开心乐的时候,蔡源悄无声息出现在后门,“时栖,寇醉,你们俩期末考试,任何一个人退步,我就不仅分桌,我还给你们东楼一个,西楼一个。” 时栖:“……” 有点狠。 她立刻低声说:“coco,我不给你当老婆了。” 寇醉失笑:“玩过家家也没你这么快就反悔的啊。” 蔡源又敲了下门,语气不可捉摸,“寇醉,你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 第44章 5.30 寇醉基本每周都会被蔡源叫进办公室谈话, 跟每周串门似的。 蔡源不止叫寇醉谈话, 他也找别人谈话,班主任做的像心理医生。 但是今天的蔡源,坐在办公桌边,特别的严肃。 寇醉低头站在蔡源面前,看起来低眉顺眼的,嘴边仍然有笑。 “闭嘴,可别笑了!”蔡源瞪寇醉,“你给我坐下。” 寇醉太高,蔡源仰头看他太累。 寇醉笑着坐下, 随意捏着手,态度谦逊, “老师您说。” 蔡源面色沉了沉, 低咳一声, 看着面前这个看起来貌似不听话、但实际上又心里很有数的大男生, 沉声问:“和时栖恋爱了?” 他没事儿就往后门一站, 全班的情况尽收眼底, 这男才女貌天生一对的俩小孩, 一到自习课就脑袋贴脑袋地说悄悄话。 平时每天都像没睡醒的寇醉,最近笑得特别欢, 时栖的侧脸和耳朵总是红红的。 寇醉捏手动作一停, 失笑道:“没有。” 顿了顿, 寇醉笑问:“您怎么看出来的?” “只要有眼睛的就能看出来, ”蔡源在他脸上都要瞪出个洞了, “你脸上都笑开花了。” 寇醉摇头笑,“真没,这不是您同意我可以不住校了吗?高兴,谢谢您。” 蔡源手上敲着尺子,就像要打寇醉手板,“别贫,你敢影响到时栖期末成绩,你就给我等着。” 寇醉慢慢收笑,很认真地说:“不会的,我督促她。” 蔡源差点被他这句话说的破功了,这是谁督促谁啊。 他总观察二十八班的这些孩子们,他能看出来孩子们的状态,状态最好的就是学习的时候认真专注,玩的时候也特爱玩。 时栖和寇醉就是这样的,俩人互相爱贫,心里又都很有数,该学习的时候卯足劲儿学,否则寇醉也不会提升成绩提得这样快。 明明是冲动的年纪,也没有挑事打架斗殴,已经形成自己的世界观,明明确确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自己的安全范围内享受着青春。 蔡源委身打开办公桌底下的柜子,拿出一个蓝色的帆布袋,“这个给你。” 寇醉神色微怔了下,没伸手,“这是什么?” “你不是快过生日了吗,”蔡源看他不接,就撑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东西来,“送你的护颈。” “虽然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但听季律师说的话,也能猜到擦边的,”蔡源展着护颈说,“别年纪轻轻的就把肩颈和脖子给玩坏了。” 寇醉仍是没动,方才悠然的笑意消失,只是定定地看着蔡源手里的东西。 眉宇间神色怔忡,眼前弥漫着未曾料到的惊然,眼底是深邃的茫然。 蔡源也没煽情,把护颈扔到他怀里,“行了,回去吧。” 说完他就转身开电脑做ppt。 寇醉垂眉看怀里的护颈。 护颈带按摩功能,有调频,有电极片,不是简单的U型枕,是精心挑选的。 念书十二年,不是没遇到过好老师,但确实是第一次遇到为他健康着想的送他礼物的老师。 蔡源可能自己送完礼物也不自然了,皱眉看他,“怎么还不走,等着我给你叫外卖一起吃饭啊?” 寇醉低低笑了声,把护颈装进帆布袋,起身说:“行,老师我走了。” 寇醉拎着帆布袋走到门口,握住门把手时,回头语速很慢地问:“是因为我没爸没妈,所以您对我特别照顾吗?” 蔡源从电脑屏幕上抬头,寇醉脸上挂着笑,笑得漫不经心的,看不出是真心话还是玩笑话。 但是他明白寇醉的心情,那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有自己的骄傲和尊严,家里出事后,受不住别人对他的同情。 寇醉总笑,大概就是不喜欢别人用异样或是同情的目光看他。这孩子心重,太傲气了。 蔡源不想多说什么,只不耐烦地挥手,“我是看你赚得多,等着你以后逢年过节给我送礼呢,可快走吧。” 蔡源如此一说,寇醉反而他坦然一笑,“谢谢源源。” “……” 蔡源年近四十岁,这几年都是被叫老蔡,还头一次被人叫源源。 脸都不自然地要从黑变红了,不自然地赶人,“去去去。” 正好有另一个老师擦寇醉肩膀进蔡源办公室,边说着:“咱们给他们俩订几星级酒店啊?” 寇醉没在意,拎着帆布袋轻笑着离开。 ** 寇醉拎着护颈回班级时,时栖还在盯着门槛看,视线里有寇醉的长腿入境后,她立刻仰起脸冲他笑。 寇醉低笑了声,莫名想捏她脸,喊她一声小傻子。 时栖看见他拎的帆布袋了,“这是什么?班主任找你什么事儿?” “老师问,”寇醉笑着坐下,手指一捏她耳朵,俯身说,“你什么时候给我做大老婆。” “……” 流氓。 时栖探头看他帆布袋里的东西,寇醉没挡着,就撑开给她看。 有点意外地看到里面是护颈。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季初梨来了,托蔡源把护颈给寇醉,或者是她亲自给寇醉的。 心底最深处有点点不舒服,又不想表现出来,就笑着跟他打哈哈,“不要,我会被你一群后宫害死的。” 寇醉跟本没料到时栖把谁送他护颈这件事想歪了,只以为她不喜欢每天都女生在门口看他,就拍她脑袋哄道:“后宫三千佳丽全打入冷宫,哥哥就独宠你一人。” 时栖感觉他拍她脑袋的频度很像在拍时光的脑袋,又想到前两年的宋小宝的“皇上就偏偏独宠我一人”,突然就跳戏地笑了。 寇醉看时栖笑了,心里松了口气。 然后两个人几乎同时低头看书。 时栖一上午也没找到机会把自己绊倒,最后一节课快下课的时候,她又琢磨出小心思来。 她为季初梨和寇醉的亲昵不舒服,所以她要尽快让寇醉对她产生对女生的那种暧昧心动。 “哥哥,”时栖一脸谄媚,讨好地笑,“你下午有事儿吗?” 寇醉下午要直播,但瞥到她那一脸有事相求的模样,“好像是,没事儿?” 时栖立刻抓住他胳膊轻轻地摇,“我时浪哥要过生日了,你下午陪我逛街行吗?帮我挑挑礼物?” 时浪比时栖大一岁,是时栖爷爷的二弟的孙子,也就是和时栖同个太爷爷的堂哥。 “他不是在两个省外?”寇醉若有所思地问。 他记得初中的时候,时浪来玩,正好遇到时浪过生日,他们就陪时浪过了一次生日,那次时间是寒假。 时栖依然早想好对策了,“我买好礼物给他寄过去啊。” 顿了顿,她试探问:“行吗?你陪我去逛街?” 寇醉定神垂眼看她,记起自己这周本该直播后,去咖啡厅找老板谈话。 但他轻轻点头笑,“行啊,陪小美人逛街,这不是哥哥的荣幸吗,有事也给推了。” ** 时栖和寇醉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两点,直接在商场那边见。 时栖回家和董薇竹吃了个饭,她又洗了个澡,给自己捯饬一番,赶去商场。 商场在市中心,堵车严重,两点的时候,她还没到商场。 时栖急坏了,在车上的时候就不停地抖脚,反复探头看窗外情况。 她平时很少迟到,又单方面地暗暗觉得这算一次小约会,不想第一次就迟到,就尤其地着急。 一边发信息给寇醉解释说堵车的情况,让他别急,等她一会儿。 寇醉语音消息回来的,拖腔拖调懒洋洋的,从嗓子里含着笑意,“不急,哥哥等小美人三个小时都愿意。” 时栖终于放下心,然后莫名觉得寇醉好像她男朋友。 她迟到了,他也愿意等。 寇醉坐在商场一楼的茶吧里,笑吟吟地翻看之前和时浪的聊天记录。 他问时浪,“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时浪:“怎么,要给哥买礼物?” 寇醉:“是啊,送你礼物。” 时浪:“记好了,哥过阴历生日,小年前一天生日。” 后面是时浪跟他说礼物必须到位,不到位时浪让他等着之类的不重要的话。 重要的是,时栖这次是借口,让他陪她逛街。 而逛街的目的,或许是探他口风,看他喜欢什么样的生日礼物,也或许是想趁机假摔。 想到这里,寇醉笑着起身,去停车场前的二号门的门口接小美人。 这某种意义上,算是他们的约会了,确实不管时栖迟到多久,他都愿意等。 时栖迟到了十五分钟,让阿姨把车开到二号门,她披着衣服就下车。 阿姨在后面喊她,“栖宝,把衣服穿好了,别冻感冒了!” 车里二十多度,外面零下十好几度,时栖真得跑下车就打了个喷嚏。 但是享受着腿脚利索的飞一般的感受,不管不顾地一路狂跑。 推开厚重的门进商场,时栖又打了个喷嚏,这喷嚏打的有点大,喷了手背一点口水。 有点点尴尬,她忙停住翻包里的免洗消毒液和面巾纸擦手背。 忽然之间,肩膀上多了一个熟悉的气息。 就像每一次那样,悄无声息地靠过来,然后就像是要咬她耳朵似的,在她耳边轻笑。 “小美人,衣服脱了吧?” 时栖耳朵变得酥酥麻麻的泛痒,肩膀跟着一缩。 这距离太近了,近得她心脏病犯了似的慌张,不由自主地变得结巴,“脱,脱什么衣服。” “商场里热啊,衣服脱了,我帮你拿着。” 寇醉笑得很不正经,“不然栖宝以为我说什么呢?” “……” 时栖咂摸出来寇醉是故意的了,抖着肩膀让他起开,然后撇嘴嘀咕骂他,“流氓。” 寇醉挑眉起身,不等时栖自己把身上披着的大衣脱了,他直接上手给扒了。 时栖眼睛瞪大了看他,“你干嘛呢?” 寇醉把她大衣搭在他手臂上,睨着她穿着红裙子的纤细腰肢,拉长着尾音说:“这不是,给我们尊贵的屎屎演示一下,什么才是流氓吗。” 第46章 又流氓又不正经, 时栖有时候都很怀疑自己是不是瞎了,才会暗恋寇醉七年之久。 时栖越想越生气, 叫他,“天桥瞎子。” 寇醉点头, “屎屎小结巴,你说。” “……” 算了不想说了。 但是不吐不快, 时栖想了想, 仰头笑说:“瞎子吃屎, 打个人名?” 寇醉失笑地低头,这是不是也太明显了点儿。 但她又满眼期待,于是他轻捏了下她耳朵, 悠悠说:“寇文。” “……” 时栖心说寇文给寇醉当弟弟, 也是蛮可怜的。 寇醉把两个人的大衣都寄存了, 轻装上阵逛商场。 时栖走得总是落后于寇醉半步, 悄悄观察寇醉都看些什么,他目光停留在什么东西上更久。 但是寇醉看什么都是扫一眼而已,没对什么东西露出特别的兴趣。 时栖问:“coco, 你和时浪哥打过台球吗,你们男生会喜欢那种特别贵的台球杆吗?” 寇醉委实不想时栖再给他花钱了,被她打赏了两回, 现在他有种被她包养的感觉。 他轻描淡写地说:“不喜欢, 时浪连斯诺克有几个球都不知道。” “……你在侮辱我时浪哥吗?” “真不是侮辱, ”寇醉笑说, “你发没发现, 时浪的名字,有点像……” 时栖大笑着接龙,“屎壳郎哈哈哈哈,我早就发现了。” 时栖笑得很开怀,寇醉也跟着弯唇笑了。 但时栖笑完发现自己笑得太不淑女了,赶紧闭上嘴,继续打量寇醉。 寇醉衣着休闲,背脊挺直,双腿修长得似男模,看橱窗时的侧脸轮廓好看得让人心动。 他左手插兜,右手垂在身侧,随着闲庭信步自然摆动。 一下又一下的摆动,时栖看着很想去挽住他胳膊。 要现在就假摔吗?怎样摔能自然一点呢。 要么一会儿下扶梯的时候,装作一脚踩空了,往前扑着抓住他胳膊? 寇醉余光扫到时栖盯着他胳膊的目光,嘴边扬起笑。 其实很想把她搂进怀里,使劲地揉一揉她脑袋。 寇醉兀自低笑了好一会儿,才将笑意收回,回头问她,“知道时浪的喜好吗?” 时栖眼睛清澈地仰头看他,“我知道的话,就不用你帮我了啊。” 说着她眯眼笑,“所以coco,你平时都喜欢什么啊?你们男生,喜好应该差不多吧?” 寇醉转过身,低头看时栖。 时栖穿着小红裙,身条纤细,小蛮腰看起来不盈一握。 双颊飞着粉红色,嘴唇盈润,眸光深处闪着她撒谎的紧张,还故意睁大眼表示自己的坦荡。 寇醉失笑了声,按住她后脑勺,把她揽到自己怀侧。 他比时栖高一头多,手一直放在她脑后,时不时地抓一抓或者拍一拍她脑袋,没再放手,就那么推着她往前走。 不如搂肩膀亲密,但又超过了青梅竹马之间的安全距离。 时栖暗自喜欢他放在她脑袋上的手势,感觉他对她和对别的女生很不一样,心里有点甜。 然后寇醉的手掌像撸猫咪脑袋似的,轻轻揉着她后脑,噙着笑说:“求求哥哥,哥哥就告诉你。” 时栖今天就是半追寇醉的状态,于是难得忍了他的不正经,弯起唇角笑,“求求哥哥。” 时栖笑得很好看,明眸弯弯,翘起的唇角像有钩子,漂亮的脸蛋灵动极了。 声音柔柔软软的好听,说的是他最喜欢听的话。 寇醉莫名被撩到了,心跳咚的一声重重跳动,心动地想低头亲她的眼睛。 在冲动之前,他回过神来,笑着拍她脑袋,“高一以前喜欢航模,现在喜欢拼小房子。” “拼小房子?”这是在时栖意料之外的,“哪种小房子?是diy哪种的迷你模型屋吗?” 寇醉笑意稍浅了些,“哥哥会不会太小女生了?” “不小女生啊,”时栖下意识说,“我理解的。” 她瞬间就明白了寇醉喜欢拼房子的原因。 之前的家支离破碎了,所以他在做手工拼房子的时候,可能是在想象他未来的家。 “可是coco,”时栖还是有点不理解,“你不喜欢你家的房子了吗,还是以后要搬家吗?” 寇醉家是寇叔叔在寇醉小学毕业后,新买的高档区独栋别墅,也不是老房子,时栖不太理解他为什么想要换房子。 寇醉揉揉她脑袋,恢复懒散的状态,“以后要给吃屎的瞎子买房娶老婆么。” 时栖立即拿出手机按下录音键,放到寇醉嘴边说:“有胆你再说一遍,我要发给寇文。” 寇醉笑着用手指绕着时栖的马尾辫发尾,“没胆。” 时栖嘴里念念有词嘀嘀咕咕,寇醉含笑望着时栖的眼眸中,飞快闪过不易察觉的对家庭背景的无奈。 时叔叔买下他家房子的事,时栖始终不知道。 他以前认为说不说是无所谓的。 现在面前站着的是喜欢他的时栖,就忽然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 不想让时栖知道他和他家人住在她爸爸买下的房子里这件事。 ** 刚好楼上有一家diy手工店,俩人一起上楼。 上扶梯找那家手工店时,寇醉的手还放在时栖的脑袋上,时栖仰头说:“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觉得摸我脑袋的手感,很像摸时光?” “乱说,”寇醉笑着五指用了点力说,“明明是像大白馒头。” 时栖问:“是还带弹力的吗?” 寇醉:“嗯。” 时栖用手点自己的脸蛋,“那我觉得我脸还挺像鸡蛋清的。” 说着时栖自己笑了,“我脑袋像馒头,脸像鸡蛋清,吃起来应该挺香的。” 寇醉含笑看着她,“可不是吗,应该很好吃。” 说着寇醉俯身,眼睛盯着时栖的嘴唇,目光极其暧昧,嗓音也压低了,“要么现在,给哥哥尝一口?” 时栖脸顿时从鸡蛋清变成西红柿,一巴掌推开他脸,“吃屎吧你!” 寇醉笑,“这不还是吃你吗。” “哎呀,”时栖跺脚推他,“你起开点!” ** 俩人一路说着有的没的,到手工店后,一眼望去,很多个柜台上都摆着已经做好的各种模型,灯光都很漂亮。 时栖立即兴奋起来,过去问服务员有没有diy小房子模型。 服务员说有很多,各种各样的,给她图册让她挑选。 她正要问寇醉来一起挑,看到寇醉正定定望着里面的一个方向。 时栖纳闷地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然后她也定住了。 里面有diy区,两个女生正坐在矮圆的桌子旁拼房子。 其中一个女生穿着很舒服的休闲装,柔顺长发拨到了一侧,露着很精致耐看的侧脸,专注细心地向小房子里面添加小花盆,笑容娴静温柔。 是季初梨。 时栖忽然感觉心上好像多了跟刺,在若即若离地扎着她。 季初梨似有所觉,忽然偏头望向门口,在看到寇醉后有明显的意外。 然后看看她手上正在拼的房子,很无奈地摇摇头,像是糟糕被寿星提前看到礼物的无奈。 时栖想借口去洗手间,脚下又挪不动,就怔怔看着面前的季初梨走向他们。 她想,季初梨知道寇醉喜欢什么,她却不知道。 季初梨高高瘦瘦的,时栖没办法平时她,需要微微抬头。 一瞬间有很多想法出现在时栖脑袋里,她矮,才一米五八,爱开幼稚的玩笑,很多想法也不成熟。 她送过寇醉一个午休抱枕,都没曾想过送寇醉一个按摩护颈。 如果她是男生,她也会喜欢季初梨。 心里,有一点点的刺痛的难受在蔓延。 季初梨看到寇醉身边的时栖后,也有片刻的失神,意外看到他们俩一起逛街。 “嗨,小栖,还记得我吗?” 季初梨先笑着对时栖打招呼,“我是季初梨,我们之前见过两次。” 寇醉的手还按在时栖脑袋上,没因为季初梨过来而收手。 时栖却稍缩了缩脖子躲开他手掌,好像在避讳什么似的。 寇醉的手在空中顿了下,才微微皱眉的顺着她的马尾辫发尾收手。 时栖看不到后脑勺寇醉的手,往前走了一步对季初梨笑说:“季姐,我记得你的。你这个梨涡好好看,我一直记得你梨涡,特别好看。” 季初梨失笑,“你才好看。” 她笑着摸摸时栖的脸,“皮肤太棒了,我不用粉底,都有小黑毛孔。” 两个女生互夸了会儿,季初梨才看向寇醉,“今天怎么有空出来逛街了?” “陪她买礼物,”寇醉懒洋洋地抬下巴指时栖,“她一个哥哥要过生日了。” 季初梨开玩笑问寇醉,“是你吧?” 不等寇醉说话,时栖捂着肚子说:“季姐,你知道洗手间在哪边吗,我去洗手间。” “啊,肚子疼了吗,”季初梨指着门口说,“出门右转去洗手间更近。” 时栖点点头,转身就低头要走。 寇醉忽然伸手,勾住她肩膀上的包包,“给我。” 时栖暗暗较劲说:“我包里有面巾纸。” “那就只拿面巾纸去,”寇醉不给她商量余地,“手机和包我给你拿着,去吧。” 时栖低头抿了下嘴,匆匆拿出面巾纸走了。 寇醉回头看时栖捂着肚子小跑离开的背影,马尾辫在脑后颠颠儿地荡,他觉得有趣的低笑出声。 栖宝好像是吃醋了,以前都没发现她小心思这么敏感。 季初梨看寇醉那低笑的表情,笑得跟脸上开花了似的,她手指戳他肩膀问:“你和时栖来约会的?” “没有的事,”寇醉收回笑,懒洋洋地挑眉说,“是她时浪哥生日,帮她选礼物。” 季初梨摇头,抓住他手脖子抬起来,寇醉手腕上一个鲜明的五彩绳在摇晃,“你和时栖手上是情侣的吧?” 律师的眼睛可好使着呢,善于观察细节以及对方微表情。 时栖脸上那浅浅的不开心,以及寇醉嘴角那十分惬意的笑,季初梨都抓个正着。 寇醉偏头望了会儿自己手腕上的五彩绳,片刻后低笑,“您比我聪明。” 他最近才知道时栖的心意。 ** 时栖心里不大舒服,出门右转跑了几步后,她就转弯进了一家小清新礼品店。 这种不舒服很清晰的就是来源于寇醉和季初梨。 季初梨知道寇醉喜欢什么,她不知道。 季初梨心疼寇醉肩颈疼,送寇醉护颈,她没有想到。 她只是个十八岁半的小姑娘,和季初梨相比,自己的闪光点变得微不足道,也不贤惠温柔,都照顾不了寇醉。 而且,她也不知道送寇醉什么礼物好。 要不是寇醉把她包给拿走了,她都有点想走了。 时栖在礼品店越看越不舒服,出去后又下楼去转悠。 这个商场的人均消费偏高,人不多,很安静。 时栖漫无目的地转了会儿,才想要回diy店。 路过一家西餐厅时,她看到橱窗里用餐的两个人,微微愣住。 一个是面容有些憔悴寇依心,另一个是她前两年见过的依心姑姑的男朋友,西装革履一派斯文。 但是她记得,依心姑姑的男朋友在寇家出事后,自己出国了,依心姑姑是被甩的那个。 ** 季初梨在时栖离开后,和寇醉聊了几句近况,然后有点无奈地指着她在拼的房子,“怎么办,那个是送给你的,完全没有惊喜了。” 寇醉其实很困,轻轻打了个哈欠,走过去垂眉看三层房子。 房子细节很多,也比普通的diy模型要细致得多,能看出季初梨已经拼了很久。 有些复杂的diy小屋,需要拼七八十个小时,目前这个模型,至少也已经拼了一半。 寇醉按亮开关,三层小楼瞬间亮起暖黄色的灯光,楼上楼下都有小人偶,他静静地看着厨房里围着围裙的背影,说:“惊喜还是有的,不过你最近不上班了?” “上啊,”季初梨坐回到朋友身边,“也当是解压了,单位离这儿近,周末在家也是宅着,动手拼这个的时候也有助于思考。” 寇醉笑笑,拿起泳池上的小鸭子捏着,神色变得幽深。 过了半晌,才云淡风轻地问出一句家里二老最关心的话,“我爸联系季叔了吗?” 季初梨拿着屋内的小抱枕的动作一顿,仰头看向寇醉。 寇醉懒洋洋地虚倚着货架,肩上背着时栖的小包,垂眼看着小鸭子。 他头发短,没有刘海,无法掩饰提起他父亲的情绪,不想提而不得不提的烦郁。 季初梨沉默地看了他很久,选择隐瞒他,“应该是没联系。” 寇醉掀开眼皮看向季初梨,探究打量着她的微表情。 季初梨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最近是没有听他提起过,阿醉。说句实话,或许他不回来的更好,他如果回来,只会加重你们的负担。” “嗯,”寇醉眼睛很缓慢地闭了下,“不回来,是很好。” 寇醉等时栖的时间,闭目养神了会儿。 忽然手里拿着的时栖的手机响起微信声。 他睁眼瞥了眼,看到一闪而过的顶栏提示。 段屿川:收到酒店位置了吗。 寇醉停在门口,有瞬间的怔忡。 酒店位置这四个字,是任何人看了都会敏感的字眼。 他不知道时栖和段屿川已经互加微信,也不知道段屿川所提的酒店位置是什么意思。 只知道,他胸口有刺痛的占有欲冒出来。 季初梨注意到寇醉的神色,轻笑了声说:“以我直觉来看,像是遭遇情敌了。” 寇醉没说话,眼前晃过走廊里时栖和段屿川说话的画面。 知道时栖喜欢他是一码事,但段屿川和时栖有微信联系是另一码事,何况段屿川说的是“酒店位置”这四个字。 季初梨很有过来人的经验,“喜欢就说,别碍于时叔叔的人情、就打算等还清了人情再追。你不追,总有人追。” 寇醉抬眼看她,万般笃定地说:“别人追不走。” 季初梨笑了,“那你可别这么自信。” 寇醉眉宇间闪过不悦。 季初梨作为律师,看到对方不悦,就是己方的胜利,笑着拍他肩膀,“小栖那么好看的小姑娘,惦记她的人不会少,暗地里会花言巧语的也不少,等哪天你反应过来她总不找你玩了,她是已经在和别人玩了,你就晚了。” ** 时栖悄悄躲着看窗里的依心姑姑。 她吃得很少,几乎没吃主菜,都是吃盘子里的配菜。 全程都是男人在说话,她很少说话,也很少抬头。 此时依心姑姑低头吃牛排盘子里的西兰花,显得心不在焉的。 对面男人伸手取走她面前的放牛排的木托圆盘,拿到自己面前,用刀叉为她切好后,再放到她面前。 依心姑姑将牛排向旁边推了推,无声拒绝。 男人低声说话,依心姑姑轻飘飘地抬头瞥他一眼,男人倏然闭嘴。 依心姑姑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放下叉子,起身拿外套,准备要走。 时栖怕依心姑姑看到,她连忙离开,跑回到楼上diy小屋。 她跑到楼上时,看到寇醉正神色不明地倚着防护栏站着。 有两个小朋友跑着玩经过寇醉身边,一个小姑娘被绊倒,过了两秒,他才注意到小朋友倒了,方过去扶起小姑娘。 他轻拍着小姑娘的膝盖,嗓音很好听,“宝贝儿,摔疼了吗?” 时栖忽然想起寇醉也这样扶过她,但是他扶起她之后,说的是,“我说栖宝,你是眼睛长在屁股上吗?” 他说的时候眼角带笑,她那时候才十岁,以为那是嘲笑,又气又羞得“哇”一声就哭了。 她小时候只要哭起来就没完没了,寇醉怕挨打,接连不断地哄她,到最后都管她叫小祖宗了,问小祖宗到底要怎么样。 时栖其实也不知道要他怎么样,反正就觉得被骂眼睛长在屁股上特别难听,受了极大委屈,然后抽抽噎噎地说:“你以后不能再那么说我了,我眼睛长得这么好看。” 她在喜欢上他以后,总会回想当时寇醉哄她的样子,嗓音很好听地说:“是,哥哥错了,栖宝眼睛长得这么好看,是哥哥眼睛长在屁股上了。” 特别喜欢寇醉温柔哄她的时候,好像自己在被他疼爱。 时栖脑袋一晃,把突然之间的走神晃出脑袋,跑到寇醉跟前快速说:“哥哥,我看到依心姑姑了,还和她前男友,俩人在楼下的西餐厅吃饭,现在要走了。” 摔倒的小女孩已经跑了,寇醉目光一点点地挪到时栖脸上,很缓慢地“啊”了一声。 “你啊什么呀?” 时栖急问:“你不去看看吗?” “不去,她都多大人了,能分辨得清楚好与坏。” 寇醉斜睨着她说,“倒是你,不是去洗手间了吗?怎么又跑去楼下了?” 时栖一噎,打哈哈说:“去完洗手间,就转了一圈嘛。” 她探头看里面,“季姐呢?” “回家放羊了。” “……” 时栖不相信他,继续探头往里面看,隐约看到了季初梨的身影。 季初梨明明还没走。 她抿了抿唇,心里的不舒服又无法抑制地涌了上来。 人的感情好奇怪,明明是自己的感情,却无法控制。 她这样想着,忽然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一个温热的手掌覆上,脑袋被他安抚似的揉了揉。 然后是寇醉的下巴搭在她肩膀上,耳边响起他难得正经的声音,语调不飘不扬,好像在谈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我想起来我带季初梨见过你两次,一次是初三,一次是高三,是不是?” 时栖没想到他记得也这么清楚,很缓慢地点了下头,然后把心里的话脱口说了出来,很轻地嘀咕说:“她还挽着你胳膊,我两次都以为你们处对象了。” 第46章 时栖说完这句话就惊觉自己情绪太外露了,长长睫毛颤了颤, 垂眼避开寇醉的视线, 掩住眼底的一切情绪。 两个深呼吸后, 推开寇醉笑说:“哎呀,再逛逛给我时浪哥买什么呀。” 就转身走在前面,歪头看各橱窗店面。 寇醉单手抄兜地跟在时栖身后, 探究地打量她。 时栖说她曾两次都以为他和季初梨处对象了。 他不仅听出了她心里的小小醋意, 也想象到了小姑娘当时与过后的小心情。 难过的, 郁闷的,不安的。 时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呢? 他不知道,只记得她说过她暗恋竹马好多年了。 他之前总以为时栖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 没有少女心思,只知道学习和贫嘴。 好似现在才开始了解时栖, 她是个有很多小心思的女生。 两次见过季初梨后她很难受, 但她没有任何表现,他也从不知情。 此时她也不高兴和难受, 她却选择藏起来,装作若无其事。 想看到时栖充满活力没有烦恼的样子,不想看到她不开心。 寇醉快走两步,抓起时栖的马尾辫, 轻笑说:“走, 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没用力拽时栖, 但是时栖不舒服, 仰起脑袋蹦着从寇醉手中扯自己的头发, “去就去,你别抓我头发啊。” 时栖气得张牙舞爪地挣脱,“寇醉你再不放开我就踹你了啊!” 寇醉没放手。 时栖张嘴喊,“我咬你了啊!” 寇醉失笑着松手,把手腕递给她说:“行,咬吧。” 时栖看他手腕上戴的五彩绳,他手腕的骨节很骨感好看,抿了抿嘴说:“不咬了,你都大半天没洗澡了,埋汰。” “……” 行,除了面前的小时栖,也没人能嫌弃他手腕了。 时栖穿着连衣裙,小蛮腰纤细,马尾辫垂下去有两个小弯,姿态活泼又惹人心情愉悦。 寇醉笑着带时栖进冰淇淋店,“想吃什么,哥哥请。” “你要请我吃冰淇淋?把我当小孩吗,也太便宜你了吧。”时栖话这么说着,还是拿着菜单选冰淇淋,回头眼睛睁得水亮地问寇醉,“coco,你吃什么味儿的?” 她像是小腿痒了,另只脚挪上去蹭着痒,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掀起,皮肤白皙得又弹又嫩。 寇醉微微俯身探头看一眼她手里的菜单,“你选什么味的?” “好多都想吃,”时栖为难地看着这些口味,小声说,“我好长时间没吃了,我妈不让我吃。” 寇醉轻声笑了,“那就多选几个口味。” 服务员是个兼职大学生,从寇醉进店开始,她就一直忍不住盯着寇醉看,这男生长得也太帅了,接着进来的女生长得也太精致好看了,这对小情侣的颜值也太逆天了。 听到男生对女生说的多选几个口味,她实在没忍住,满眼冒星星地说:“小美女,男朋友对你真好啊。” 时栖惊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寇醉,寇醉垂眉看菜单。 感觉他应该是听到了,装作没听到。 她脸有点热,凑近服务员说:“小姐姐,你误会啦,他是我大侄子。” 寇醉不装了,笑着抬头,“宝贝儿,你这么骗小姐姐就不对了啊。” 时栖:“???” 寇醉勾着眼尾对服务员说:“小姐姐,她是我小祖宗。” “……” 时栖脸突然有点热麻麻的,喜欢听他说她是他小祖宗。 ** 等冰淇淋的时候,寇醉电话响了两次,第一次他按了静音没有接,第二次再响,他出去打电话。 时栖倚着吧台,隔着玻璃窗看他的背影。 寇醉的背影很挺拔,不像正面看时那样懒洋洋,很像当过两年兵的样子,背脊和脖颈是一条笔直的线。 他把手机放在左耳边,右手插兜,整个人颀长优雅,很像大师所画的一幅静止的背影油画。 大师的油画,总是美到让人感叹,甚至于感叹到很想让他转过来,看看他的脸。 服务员小姐姐把冰淇淋递给时栖,“小美女,你和你男朋友在一起多久啦?” 时栖用小勺舀着冰淇淋吃,想了想,掩着嘴小声说:“偷偷告诉你,他现在还不是我男朋友。” 时栖眼里有狡黠的自信,“但他未来会是我男朋友的,我在追他。” 小姐姐微微诧异,“你在追他?” 时栖忙比划:“嘘。” 小姐姐笑说:“小美女,这明明是他追你啊。” 时栖:“??” 服务员看面前超好看的小女生露出了迷茫惊讶的目光,对时栖勾手指,对她眨眼笑说:“小美女,相信我,他肯定超级超级喜欢你。” “……” 时栖心跳突突突地加速,回头看向寇醉。 寇醉刚好打完电话,也转头来看向她,寇醉眉头轻挑,而后翘起嘴边一抹笑,笑得如沐春风,笑得勾人而自知。 “吃到冰淇淋了?” 寇醉轻笑着走过来,抓住她手腕,摩挲着她手腕内侧的血管,“走吧小美人,哥哥再带你去坐观光小火车。” 时栖感到手腕脉搏跳动得很快,一时间目光变得迷离。 她拖着脚步转头看向服务员小姐姐,小姐姐对她飞了个wink。 寇醉超级超级喜欢她吗? 时栖想傻笑,虽然不一定是真的,但还是挺开心的。 时栖像双腿很重似的被寇醉拖着,她吃着冰淇淋,含着满嘴奶油问他,“coco,我今年十八岁半,不是小孩,你为什么要带我坐小火车?” “因为今天想把你当小孩。”寇醉笑着回头看她。 注意到她唇边粘着的奶油,目光在她唇边顿了两秒,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 观光车也是红色的,时栖坐在一侧,手按着裙摆,边吃冰淇淋,边眼睛滴溜溜乱转。 心理情绪太多了,干脆就只感受当下,和寇醉一起坐观光车的约会日。 时栖余光瞄了眼对面的寇醉,发现寇醉正抱着肩膀看她,还笑吟吟的。 “你看我干什么。”时栖用冰淇淋挡着脸嘀咕。 寇醉伸长双腿到她脚边,轻笑了声说:“你都不给我尝一口冰淇淋吗?小抠孩儿。” “???” 时栖不可置信地说:“不是你刚才说你不吃的吗?” “现在又想吃了,看你吃得好像很好吃。” 时栖指着冰淇淋说:“我已经吃过了。” 寇醉轻挑眉,“我小时候还吃过你剩饭呢。” “……” 不一样好吧,两岁的时候还光屁股一起洗澡呢。 时栖歪头看侧边展示窗里的各式各样手工艺术品,不理他了。 寇醉脸上懒洋洋的笑容渐渐变得温柔,声音也染上温柔,“栖宝。” 时栖吃着冰淇淋没抬头,“干嘛?” 寇醉缓缓说:“季初梨的父亲是我爸的朋友,顺诚律师事务所的老板,也是我爸律师团的首席律师。” 时栖眨眼的动作停住。 “你见到我和季初梨那两次,一次是陪伴她长大的秋田犬老死了,一次是她被人欺负。” 时栖抬头看他。 寇醉抬手过来,放到她头顶,很温柔地揉了揉,“所以,她挽着我胳膊这件事,只是表象,知道了吗?” 时栖目光有点点呆,“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因为我感觉到,”寇醉拇指轻轻摩挲她眉心,“栖宝好像因为哥哥和季初梨不开心了。” ** 观光车转了两圈,时栖感觉她和寇醉之间的气氛好像变了。 他解释完以后,就和她聊时浪可能会喜欢的东西,时栖则满脑袋都是他为什么和她解释。 不再有不开心的感觉了,反而是暗暗窃喜。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解释的时候,就说明另一个很重要,否则不会解释的。 时栖正想着,忽然包里的手机响,是董薇竹的电话。 她接起来后,董薇竹慢悠悠地问:“栖宝,还和小娇一起玩呢?” 时栖瞬间变得心虚。 她出门的时候和她妈妈说的是,她和秦艳娇一起逛街看电影。 “啊,”时栖不自觉的食指挠着拇指,点头说,“对啊。” “是吗?” “是啊。” 董薇竹轻飘飘问:“那为什么你身边还有一个男生?” 时栖:“?!” 时栖立即抬头看周围,紧张得肩膀都缩了起来,“你在哪?” “我没在哪,我朋友看见你了,”董薇竹淡道,“你和寇醉谈恋爱了?” 时栖忙道:“没有!” 董薇竹沉默了片刻,说了句不太相信的“是吗”。 时栖挂断电话后,脸变得微红,“那个,我要得回家了。” 寇醉若有所思地问:“不给时浪买礼物了?” “不买了,”时栖不好意思说她妈妈误会他们俩谈恋爱了,低头按着手机说,“我得先回家了。” 她按了两下微信,看到段屿川发来的酒店位置消息,也看到数学老师发的位置,飞快地给段屿川回复了句“收到了”。 ** 时栖平时不怕她妈,但是在一些关键事上,还是有点怕她妈妈的。 着急地下车走向电梯,她走在前面,马尾辫一颠一颠儿的,裙摆也跟着翩跹荡漾。 寇醉慢悠悠跟在后面,轻笑着想,时栖这么快忘了要假摔扑倒在他怀里的事了吗。 时栖和寇醉一前一后等在电梯前时,她还记得要打探寇醉的喜欢,要送寇醉特别的生日礼物,回头问寇醉,“coco,你除了diy小房子,还喜欢什么啊?” 寇醉垂眉看她,时栖眼神深处在躲闪,表面又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他屈膝看她,“第一次。” “???” 时栖震惊地看着他,“你说什么?”这人怎么可以说这么露骨的话? “第一次。”寇醉拖腔拖调地重复。 时栖震惊地一巴掌糊到他脸上,“我要报警了啊!” 寇醉失笑地拍开她手,“你想什么呢,我看应该是我报警。” “第一次骑行,第一台车,第一次亲手做蛋糕,很多个第一次,所以会记在心里很久,”寇醉解释着,又推她眉心,“屎屎,你该喝去污剂了。” “……” 他肯定是故意的。 电梯门开,里面空无一人,时栖气鼓鼓地往里走。 寇醉余光一扫时栖的小白鞋,快她两步走进电梯,同时单脚那么轻轻地往时栖脚下一伸。 等不来她主动扑,就只能他主动绊她。 时栖“啊”了一声,脚被他绊得往前一扑。 寇醉右手顺势握住时栖的腰际,向自己怀里一搂,使时栖整个人扑进他怀里。 电梯门关上,电梯里空无一人,密闭空间里一片寂静。 暖黄的灯光打在两个人身上,寇醉嘴边升起一抹满意的笑,随即手上用力,紧紧箍住她。 寇醉的胸膛很硬,起伏也很重,时栖侧脸贴着他的胸膛,好像听到了他有力的心跳声。 电梯里很安静,她除了听到自己忽然加速的心跳声,就只剩下寇醉渐浓的呼吸声。 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电梯的按钮也没有人按下,始终停留在三楼。 时栖渐渐感到放到她腰上的双手炽热,她腰也很热,头皮发麻到大脑一片空白。 好像是该推开他,可是她又不想推开。 寇醉的手心也出汗一阵湿热,握着时栖纤细的腰肢,也能感觉到时栖身前的软。 时栖身上的香气,她穿着的红裙,无一不让他身体绷紧。 时栖感觉到他在轻轻嗅她身上的香气,按在她腰上的力量也越来越重。 越来越紧的抱着她,恍惚感受到小姐姐说的他超级喜欢她的感觉。 这一刻,她感觉到,寇醉好像喜欢她。 良久,直到电梯被人按开,电梯外的亮光投进来时,时栖才陡然一惊下意识推开寇醉。 寇醉被推得一愣,后腰撞到电梯的横杆上,然后沉着呼吸,轻笑着搂她腰把她给揽回到身边,“屎屎还是当小瘸子的时候比较好。” “……” ** 时栖坐上阿姨的车,一路回到家,高兴得快要疯掉了。 她真的感觉到寇醉喜欢她了,肢体相触时,他没有推开她,还越抱越紧! 时栖冲进家门,看到董薇竹抱着一瓶刚插好的鲜花,她脚步一顿,瞬间变乖,“全世界最美的妈妈。” 董薇竹眯着眼扫她,“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时栖立即憋回笑,“没有啊。” 董薇竹放下花瓶,随意地拨了拨玫瑰花,向她招手,“栖宝过来。” 时栖颤颤巍巍地过去坐下,对她妈讨好地笑,“妈,我真没谈恋爱,就是让寇醉哥哥帮我给时浪哥选礼物。” “啧,”董薇竹优雅地翘起二郎腿,“叫寇醉哥哥,叫时浪哥,这差别不小啊。” “……” 时栖不说话了,越说越错。 家里阿姨给时栖拿来毛巾,给时栖擦手,又给时栖递温度刚刚好的温水。 另有一个阿姨给时栖松饼吃,时栖都不敢接了,挥挥手笑说:“谢谢阿姨,我一会儿吃。” 等两个阿姨在时栖身边忙完,董薇竹拿起松饼小口咬着吃,语重心长地说:“栖宝,妈不反对你谈恋爱,但是有两个前提,第一不影响自己的学习,第二你真正了解对方。” 时栖长这么大,董薇竹经常会教她一些事情,但不会老生常谈,同一个观点,最多说两次。 关于谈恋爱,这是她妈妈第一次和她说这些。 而真正了解对方是什么意思?她妈妈在和她暗示什么吗? 董薇竹继续道:“恋爱后有两点需要注意的,第一自爱,第二尊重对方。” “……” 居然还提到了自爱,什么跟什么嘛。 时栖伸手抓松饼吃,被董薇竹一巴掌拍开,“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听到了,”时栖揉着泛红的手背,“你不反对我恋爱,但是要我注意前提和后果……妈妈你家暴,我手都红了。” 董薇竹优雅地把一侧头发掖到耳后,“哦,那去告我吧,你爸还得揍你一顿。” “……” 时光从楼上跑下来,直奔时栖怀里,时栖抱住时光上楼。 时栖回房间想问寇醉点什么,又怕触及到他隐私。 想了想,给他发一条微信。 ** 寇醉离开商场后,又接到一次老板电话,他请假晚点播,直接回了家。 寇醉刚到家,秦阿姨就高兴地喊二老,通知说寇醉回来了。 寇文在房间里写作业,听见秦阿姨的喊声,他也拉门往外跑,但跑出门后就变成了丝毫不在意似的慢悠悠地走。 寇醉瞧见寇文那目光,轻笑了声,“小矮子是不是想哥了?” 寇文扶了扶眼镜,不满地嘀咕,“谁想你了。” 寇醉笑笑,搂着寇文肩膀到阳台,“帮哥个忙。” “你干嘛?”寇文问。 寇醉说:“你去楼上,把姑姑手机偷过来。” “……” “姑姑画画不让打扰。”寇文皱眉。 寇醉:“所以让你去楼上偷么。” 寇文讲条件,“你今晚能在家吃饭吗?” 他说得有点小心翼翼的,明知道他哥很忙,还是想和他哥一起吃饭。 “能啊,”寇醉一早猜到寇文的条件,早就安排好了时间,轻笑说,“小矮子这么想和哥哥吃饭,哥哥答应你了。” 寇文加条件,“那你晚上能和我睡吗,我想和你唠嗑。” 寇醉沉默了片刻,摇头,“小文,你知道哥在做什么,周六晚上不可能不播。” 寇文低头抿了抿嘴,失望地“哦”了一声,“行吧,能一起吃顿饭也行。” 寇文去三楼偷东西,寇醉去一楼跟二老聊天,寇醉爷爷奶奶看到大孙子回来高兴坏了,扯着寇醉关心个不停。 寇醉面上始终保持着笑意,哄着二老聊天开心。 期间寇醉收到时栖的微信,“coco,你都要过生日了,还不请我看星星吃烤全羊吗?” 寇醉微微勾起了笑意,他生日不在周末,笑着回复时栖:“屎屎,你要和哥哥逃寝吗?” 时栖:“可以吗?” 寇醉:“可以啊,只是后果可能比较严重。” 时栖语气委屈,“那你还说什么。” 寇醉失笑着回短信,“为了哄栖宝开心啊。” “大宝贝啊,”奶奶问寇醉,“是交女朋友了吗?” 寇醉收好手机,给爷爷倒着茶说:“没有,只是同学。” 眼前忽然闪过段屿川给时栖发的微信,他顿了顿,改口道:“是和一个喜欢的女孩发信息。” “呀,”老爷子听得高兴了,“有喜欢的女孩子了?什么时候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啊。” “还早着呢,”寇醉懒洋洋地晃着杯,不清不楚地说,“哪天我带栖宝回来陪你们玩吧。” 奶奶点头笑,“行啊,栖宝也行,栖宝都好久没来了。” 寇文终于下楼了,偷偷摸摸地给寇醉使眼色,寇醉起身去寇文房间。 寇文不仅偷来了寇依心的手机,还胆大地用寇依心手指开了锁。 寇文嘚瑟地求夸奖,“哥,我怎么样?” “特别棒。”寇醉抬手捏了捏寇文脸蛋儿,“姑姑睡着了?” “睡了,睡得还挺沉的!” 寇醉轻描淡写地说:“嗯,心累就睡得沉。” 寇醉翻找寇依心的通话记录,按下午她吃饭时间拨过去一个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后,对方低沉的声音略带惊喜,“依心,你想好了?” “我是寇醉,”寇醉淡漠道,“你今天为什么来找她,当初是你把她甩了的,你又想伤她一次?” 男人沉默半晌,声音亦很淡漠,也阴冷,“当初是她甩的我,因为你们,她才甩了我,我们当时都要结婚了。寇醉,难道你没看到你姑姑为了你们,这三年瘦成什么样了吗?你爸的那些赌债,她赔了青春给你们还债。但是,凭什么要让她来替你们还?” “一个亿,两个亿,一个永远不会改的赌徒,没完没了的高利贷,谁的青春能经受得住你们寇家的无底洞?” 第47章 谁的青春能经受得住你们寇家的无底洞。 贺章行说到了寇醉的痛点。 没人能经受得住。 哪怕身为寇家人的他。 贺章行声音里明显夹着怒火, “她失眠, 她过劳, 她低血糖,她什么都没和你们说过。你们在干什么,都不知道关心她吗?” 寇醉安静片刻, 反问:“那您是怎么知道的?” “她去的医院有我朋友。”贺章行不喜被质问, 难得对一个小辈解释后,冷道:“她是画家, 是艺术家, 但她现在已经是画画的机器了,你们都在做什么?就眼睁睁看着?” 寇醉本想兴师问罪, 反而被贺章行兴师问罪。 而贺章行的每一句质问, 他都没有可以反驳的。 寇醉看了眼支着耳朵想偷听的寇文,推开寇文房间的阳台门出去,寇文要跟过去偷听,寇醉对寇文摆手比划停止,反手关上阳台门。 寇醉穿着单薄的衬衫,站在阳台上吹冬日的薄凉冷风。 “抱歉,是我唐突了,”寇醉沉默片刻说,“我以为是你甩了她, 我担心你再次伤她。” “年轻人, ”贺章行语气终于缓和了些, 但仍然有火气, “如果你希望你姑姑未来有爱情有事业,而不是圈在三楼那个画室里日渐消瘦,就劝她和我出国,你知道国外艺术家的环境和国内很不同,国外更适合她。” “还有一句,”贺章行淡淡道,“我出国三年,没有交过女朋友,只在等她,没有人会比我对她更好。” 贺章行说话不好听,不好听来源于他对寇依心的关心。 而且同时,他说得句句有理。 寇醉的目光放远在草坪的夜晚绿化灯光上,轻皱着眉,考量贺章行说的每一句话。 寇文等得都急死了,他听到他哥说的话,听出是姑姑的前男友。 姑姑的前男友从国外回来了? 他哥为什么还在外面把阳台门锁上了啊。 寇醉打完电话,回寇文房间,寇文连忙问:“哥,什么情况?贺小叔回来了?” 说着寇文感觉他哥被风吹得周围好冷,“你是鬼吗?” “……” 寇醉失笑了声,“别跟你小栖姐瞎学贫嘴。” 寇文嘀咕说:“那你也没教我什么好的啊。” 寇醉拍他肩膀,“行了,学习吧,一会儿一起吃饭。” 寇醉擦过寇文肩膀离开时,顺手摸了把寇文的肚子,微微诧异道,“哟,我家小矮子有肌肉了?哥摸摸。” 说着寇醉又摸了把寇文的胸肌,顺手一捏,往上一揪—— 寇文顿时弯腰捂着胸上的一点,疼得“嗷”了一声,“你掐哪呢!” 寇醉笑得吊儿郎当的,“啧,还挺有手感的。” 寇文捂着胸瞪他哥。 他回家干嘛啊,还不如不回来呢! ** 寇醉拍着手机上三楼。 三楼几乎已经成为寇依心封的禁地,三楼有她起居室,也有她画室,还有专门放画的储物室。 贺章行在他和寇文很小的时候,就和寇依心谈恋爱了。 寇依心本来是天马行空爱浪漫很感性的人,贺章行则是冷静内敛善于理性思考的的人。 前者是感性艺术家,后者是没感情的商人。 在寇醉的印象里,贺章行来家里吃过几次饭,言语之间虽对寇依心言听计从,但他也占主导位置。 寇醉和寇文与贺章行没有太多接触,因为贺章行不幽默不风趣,不和他们开玩笑,很无趣的人。 所以在贺章行独自一人出国时,寇醉和寇文理所应当地认为是贺章行甩了寇依心。 此时看来,是寇依心甩了贺章行,而这三年,贺章行仍对寇依心始终念念不忘。 寇醉行上三楼,就看到寇依心开门出来,瞥见他手上拿的手机,就哑着嗓子不悦道:“能耐了啊,回来一趟第一件事就是偷我手机?” 寇依心瘦了很多,以前健身有马甲线,现在看起来就很虚弱。 常年在画室不接触阳光,皮肤白得病态。 他们寇家的基因好,寇依心五官生得漂亮至极,是一个艺术家病美人。 寇醉走上前搭上她肩膀,推她回卧室,“不是我偷的,是寇文偷的。” 关上门,寇依心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整个人乌龟似的四仰八叉倒在床上,“可困死我了,有事快点说,我还想再睡二十分钟。” 寇醉站在寇依心床边,把手机递还给她,“下午看到你和贺小叔吃饭,我拿你手机刚和他打完电话。” 寇依心的脸顿时绷紧,眉头也不悦地竖起来,紧紧瞪着寇醉。 寇醉眉宇轻松,不见丝毫紧张,长腿倚着床头柜,拿起床头柜上的电子闹钟按着,任由寇依心瞪他。 姑侄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寇醉按电子闹钟的滴滴声。 过了好半晌,寇醉放下闹钟,先开口,“从今天开始,你每天画画不可以超过八小时。明天去找时栖她妈妈插花喝茶,等我高考结束,你就去谈恋爱。你的感情我管不着,和贺小叔谈也好,和别人谈也好,随便是谁,出国也好,都可以。” 寇依心听笑了,语带倔强,“行了,别做梦说瞎话了。你快走吧,该干嘛干嘛去。” 寇醉说走就走,抬脚走向门口,临出门时回头,“小姑,我没和你开玩笑,如果你做不到,我就退学不考了。” 寇依心眼皮重重一跳,“你说什么呢,你回来,你站住。” 她喊寇醉站住的时候,寇醉还在往外走,寇依心抄起个枕头甩过去,“寇醉!” 寇醉手伸向背后挡住枕头,笑了声说:“打人都不真诚,下次您拿床头柜上的闹钟打啊。” “……” 欠揍的臭小子。 寇依心头疼地走到他身后,拽他胳膊进屋,“寇醉,你爸不配做父亲,现在剩下我,我有责任照顾你们。你不用内疚,也不用听贺章行给你洗脑,你给你爸还债,我给我哥还债,没有谁耽误谁一说。如果你不考个满意的大学,你才是对不起我。” 寇醉再次拿起那闹钟低头调,“您没看见我成绩?我上次月考550。” “别贫,说正经的呢,你敢退学,我就敢从这三楼跳下去。” 寇醉谁怕谁地挑眉,“行,您跳吧,您跳完我跳。” 寇醉这次是真用了强硬的,非要和她死磕到底。 寇依心也急了,看寇醉一直捅咕她的闹钟,气得眼睛通红,一把抢走寇醉手中的闹钟,甩手扔到墙上。 闹钟“砰”的一声落地,寇依心冷道:“我是你姑,是你长辈,没有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我也不可能把家里的压力都让你一个人扛。你敢再和我说一句退学试试,出去。” 寇醉仍是不急不恼不怕的模样,他慢条斯理地捡起摔在地上的闹钟。 前后左右翻转着看,质量还很结实,屏幕没碎。 这是他好多年前给姑姑买的三八妇女节的礼物。 他按了两下,放回到她床头柜上。 而后一扫寇依心的衣服,蓦然轻笑一声,“小姑,您胸都瘦没了。” 寇依心:“……滚。” ** 晚饭的时候,寇醉主导气氛,好像刚才他和寇依心什么都没有发生。 寇醉有意逗二老笑,餐桌上的笑声不断。 离开寇家的时候,窗外已经彻底黑了,二老不想让寇醉走,寇文紧抿着嘴,用眼神挽留他。 寇依心懒洋洋地站在几人身后,淡淡地寇醉,在寇醉转身离开前,她先转身上了楼。 寇醉回到直播公寓时,四大护法已经做好直播准备。 江超喊:“寇哥,老板下了好几个任务让你直播连麦呢,再不来老板发飙了。” “发飙就让她发,”寇醉把秦阿姨硬塞给他的打包饭菜递给几人,“我去洗澡。” 寇醉满身室外的寒气,还有种头疼得要炸掉的感觉。 去浴室调高热水器温度,等温度上升时,倚着洗手台发信息给时栖。 他这边还没打完字,就看到顶栏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 寇醉微愣两秒,而后愉悦地笑出声来。 没再打字,直到时栖发来一堆话。 “coco,呼叫coco,给你出道题呀。” “A.栖宝宇宙无敌巨可爱! ” “B. 栖宝是全世界最耀眼的光!” “C. 栖宝人见人爱,人见人想娶回家!” 寇醉看着这几行字就轻轻笑出声来,好似头也不那么疼了。 “题干呢?”他姿态慵懒舒逸地解开衬衫扣子,故意问。 时栖:“没有题干鸭,就是三个直逼灵魂的选项!” 这三个直逼灵魂的选项,寇醉没有犹豫地慢悠悠地输入回答—— “AUBUC” 时栖舒服地躺在按摩浴缸里,墙上投影着励志纪录片《徒手攀岩》,一只脚蹦起来向上做腿部练习,同时牙齿咬着牛奶吸管,优哉游哉地等寇醉回复。 她今天真的觉得寇醉也喜欢她。 他在电梯里抱了她好久,还越抱越紧。 他今天很认真地解释了他和季初梨之间的纯洁关系,解释的出发点是感觉到她不开心,所以要向她解释。 她之前一直坚定地认为寇醉喜欢季初梨那种类型的,那现在寇醉澄清了他不喜欢季初梨。 那他就很有可能喜欢她了啊! 时栖这么想着,一个人在浴室里止不住地傻了,然后就不可置信地看到寇醉竟然给她发来了一个并集。 “……” 他居然发来了一个并集。 “Coco,”时栖问,“你是在挑战学霸智商吗?” 寇醉:“这不是给你一个独一无二的回答么,记忆深不深刻?” 深刻…… 也非常开心,她喜欢全选的答案。 但是这也太投机取巧了。 时栖牙齿轻轻磨着牛奶吸管,发一段语音过去,“coco,不可以全选啊,你这是作弊呢,这是一道单选题。” 她想知道,在寇醉心目中对她的排行是什么样的。 暗暗希望着,寇醉能够选C,选择栖宝人见人爱,人见人想娶回家。 过了好一会儿,她收到寇醉的信息回复,差点没把她气晕过去。 寇醉:“我今天忽然发现,香蕉泡水。” 寇醉:“泡得时间长一点。” 寇醉:“好像屎屎啊。” 时栖斟酌着拿什么话骂他,寇醉又发来拖腔拖调的语音,低磁的声音带笑,“你说,哥哥是不是有点变态?想娶屎屎回家呢。” 第48章 48 时栖一下子从浴缸里坐起来, 满身丰富的小白泡沫向下滑, 手机差点掉进浴缸。 他说想要娶屎屎吗?! 啊啊啊! 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吧! 寇醉说想要娶她! 时栖手慌脚乱地握手机,越握手机手越滑, 手忙脚乱间手机瞬间掉进浴缸。 围起浴巾, 时栖拿着湿手机出门喊,“阿姨, 我手机掉水里了, 谁帮我吹吹干啊。” 喊完时栖把手机扔到门外,跑回床上拿ipad和寇醉继续聊微信。 咬着手指傻笑个不停, 虽然承认自己是屎屎着实不雅,但是寇醉说想要娶她! “不变态啊,”时栖自信地说, “栖宝这么可爱,谁不想娶我回家?” 寇醉轻笑问:“所以, 我们栖宝是屎屎啊?” “……” 怎么这样啊。 时栖噼里啪啦打字:“你这样会失去我这个宇宙无敌巨可爱的同桌的!!!” 寇醉看出时栖的气愤, 笑着发来微信语音通话, 轻笑着说:“怪怕的, 那我收回。” “收回也不行,”从语音转到通话,时栖声音顿时变软了好多,嘀嘀咕咕说, “我已经听见了。” “你是强盗吗, ”寇醉笑说, “行, 不收回。等栖宝三十岁还嫁不出去的时候,哥哥娶你。” 寇醉的声音好像贴着时栖的耳朵,磨砂似的,很有沙沙的磁音,像轻笑着说悄悄话。 明明说得这样好听,说要娶她,还非要加个三十岁。 时栖姑且当作这是他习惯性的嘴硬。 “coco你明天想吃什么?”时栖语气欢快,“我让阿姨给你做,明天晚自习给你带过去。” 寇醉思考了片刻,“想吃泡泡糖,糖醋鱼,猪耳朵,烤全羊。” “……明明是我想吃的。” “你想吃的,就是我想吃的,不行?” 时栖捧起枕头捂嘴笑,“行呀。” 寇醉和时栖俩人聊了十分钟,浴室外江超敲门,“寇哥,老板又催了!她都扣你好几次钱了!” 时栖听到了听筒里传来的催促声,连忙说:“哥哥你要忙了吗?那你快去吧。” 说着时栖又很诧异,“现在是晚上十点,你还要兼职吗?” 虽然以前也知道寇醉经常熬夜,但她还是惊讶和心疼,试探地问他,“哥哥,你那个,到底在做什么?” 寇醉沉默了好半晌,方不正经地玩笑道:“在给小美人攒彩礼钱。” “……” 又故意搪塞,敷衍她。 “那你去攒彩礼吧,我挂了啊。”时栖咕哝。 寇醉大概是感觉到自己的态度让时栖不舒服了,他拉开浴室门,让江超闭嘴。 返回浴室,寇醉垂眉拧着水龙头,水流打开,又关上。 “今天下午我和小姑前男友通过电话,”寇醉说得很随意,“他想让小姑出国,我劝了一句,小姑把我送她的闹钟砸了。” 这是时栖第一次听寇醉跟他讲家里的事。 继他和她解释季初梨的事情后,又给她讲了他和小姑的事。 但是时栖当前的关注点在于,“闹钟砸到你了吗?砸到脑袋了吗?受伤了吗?出血了没有?” 寇醉失笑,“没砸到,怎么想到是砸到我脑袋了?” “就冲出来的第一个画面就是砸你脑袋了,没砸到就好,”时栖长呼一口气,才反应过来问,“依心姑姑不想出国吗?舍不得你和小文是吗?” “嗯。” 时栖喜欢听他讲家里事,就好像他为了她打开了他的秘密基地,愿意让她走进去。 时栖樱花色的嘴唇贴着话筒,柔柔软软地说:“哥哥,我帮你呀,我可以帮你劝姑姑,我还可以让我妈帮着一起劝。” “那倒不用,就是想说,”寇醉声音飘在空中,然后柔软地落进时栖耳边,“有些事情我不愿意讲,但也有些事情,愿意讲给栖宝听,只讲给栖宝听。” 寇醉今天听到贺章行说得那些话,本来不开心的,但是听到时栖活跃的声音,就被治愈了。 以前他不知道时栖喜欢他时,他可能因为贺章行的一句“谁的青春能经受得住你们寇家的无底洞”,就远离时栖了。 但是时栖喜欢他,他不想辜负时栖的喜欢,不想看到时栖的不开心。 如果没有蔡源对他那么好,可能真的就为了姑姑退学了,专注直播还债。 但是蔡源关心他,也不想辜负蔡源对他的期望。 生活总有困境,暂时被困住了,不会一辈子被困住。 宇宙无敌巨可爱的栖宝,是全世界最耀眼的光,他想以后把栖宝娶回家,很想。 ** 时栖忍不住笑,越笑越像吸了笑气,趴到床上脑袋塞进枕头里笑。 寇醉对她是不一样的,和别人是完全不一样的,她在寇醉的心里是最特别的。 时栖脑袋从枕头里钻出来,忍不住笑地翻到和寇醉的微信聊天页面。 认真地给寇醉发一条信息,“coco,你还记得你五岁的时候感冒流鼻涕,把鼻涕给吃了的事儿不?” 寇醉失笑说:“栖宝,那是你。” “是你。” “行,是我。” 董薇竹听见时栖在房间门口喊让人帮她吹干手机的声音,阿姨拿她手机放进了米箱里,想来看看栖宝又在房间里作什么。 正要敲门进时栖卧室,就听到卧室里面传来闺女的傻笑声。 “栖宝?”董薇竹敲门,“宝贝儿开门。” 时栖吓了一跳,连忙停住笑,跑过去开个门缝眨眼问:“妈?” 董薇竹手上捧着一束从花房刚摘的鲜花,硬推开门进她卧室,把鲜花放进床头的花瓶里,若有所思地问:“刚才和谁打电话呢?” 时栖不敢说,只想转移话题,搂着董薇竹的胳膊说:“妈,我今晚要和你睡。” “你爸不同意。” “哦,那你走吧。”时栖无情。 董薇竹:“……” 时栖送董薇竹出她卧室,在门口时,想起件事,纳闷地问:“妈,你是不是好久没和依心姑姑喝茶什么的了?” 董薇竹挑眉问:“怎么关心起这个了?” “就是问问,脑袋里突然出现这个疑问。”时栖瞎扯。 董薇竹眯眼盯了会儿时栖,然后推她脑门说:“好好学习,你管这些干什么,去睡觉。” 时栖不死心说:“上次在班主任办公室见过依心姑姑,姑姑瘦了好多,你没事儿的时候就劝劝姑姑呗?” “劝什么?” “就是别太劳累了啊什么的。” “行,知道了,”董薇竹给她关上门,失笑说,“还知道关心起大人来了。” 时卿贤从书房里出来,微蹙着眉头思索着什么。 董薇竹走过去问:“怎么了,皱什么眉呢?房地产又出新政策了?” “不是,”时卿贤揽着老婆肩膀走向卧室,“寇楚林又给我打电话了。” 董薇竹脚步微微一顿,回头看一眼时栖卧室,小声问:“又输了?又借钱?” “嗯。” “不是他怎么,”董薇竹没控制住声音有点大,意识到后又压低声音,“他现在又在哪呢?马尼拉,柬埔寨,还是塞班岛?他还有没有心啊,一个好好的公司输没了,房子输没了,留着儿子和妹妹在家给他还债,银行的债,供应商的债,他跟朋友借一圈又一圈的钱继续去赌?他当初被限制出境的时候,你就不该帮他。” 时卿贤紧锁着眉说:“不是看在爸的面子么。” 时卿贤的父亲,和寇楚林的父亲都是学建筑的,俩人是同学。 时卿贤和寇楚林认识多年,最开始是合伙做房地产积累资产的。 后来寇楚林的商业头脑不想再继续做房地产,从房地产转到开了科技公司。 寇楚林是商界奇才,但是败给了好赌。 董薇竹是和她父亲学书法,是个书法家,寇依心是画家,所以董薇竹和寇依心姑姑一直都是好朋友。 董薇竹以前听寇依心提过家里寇老爷子和寇楚林都爱赌,她当时也没在意。 后来寇楚林赌出事的时候,董薇竹就对寇家的基因不太看好,虽说没有科学证明是否存在赌瘾基因,但是大量事实证明,父母好赌的,九成孩子都嗜赌,而且根本戒不掉。 董薇竹不悦说:“平常你稳重严肃的,怎么到这事上就谈起人情了。不行,我说这事不行,没有商量余地。” ** 时栖还是超级兴奋,根本睡不着觉,躺在被窝里等撩神直播。 她心里还有疑问,不知道问谁,问撩神就刚好合适。 今天撩神上线很晚,十一点才上线,刚上线就和一个女网红连麦。 直播间里等撩神直播的人,完全不想看他和别的网红连麦,尤其这个女网红开的瘦脸功能太狠了,下巴特别尖,眼睛又特别黑特别大,像外星人似的,还很做作地搔首弄姿。 大家也都特别不理解为什么不怎么打广告的撩神,忽然替女网红连麦打广告。 底下一堆评论刷屏问撩神什么情况。 大家的情绪看起来都有点躁。 直到五分钟连麦结束,撩神才松散慵懒的声音低低解释,“和我是一个公司的,我是老板给发工资,这半年直播时长不够,得做点事情补一补。大家消消气,我也是打工的。” 撩神都这么说了,大家只好打哈哈过去了,反正连麦时间也就五分钟,不长。 时栖倒是不关心什么连麦不连麦的,她有问题要问撩神呢。 迅速狂送礼物送到榜一,她刷评论问:“求问撩神!我竹马好像喜欢我!可是我竹马为什么不追我啊!” 时栖刚发完评论,撩神就低低笑了,“谢谢十七妹的礼物啊,感觉好像被十七妹包养了呢。” 十七妹:“不是包养,我是在用钱买撩神的智慧!!” “十七妹说话真好听。”撩神笑着说。 十七妹:“所以撩神快回答我,竹马不追我的话,我该怎么办啊,要我主动表白吗!可是我想让他追我啊!” 时栖真得很希望寇醉追她。 都说女生被男生追的时候,女生像被泡在蜜里似的,特别甜。 不都说男追女,嘴要甜,腿要勤,关键时刻还霸蛮吗,她好想寇醉也能追追她。 撩神好似在思索,背景音乐轻轻播放着,时间流过好一会儿,他才道:“或许你竹马有苦衷,喜欢你,又碍于某些事,不敢追你。同时不想别人喜欢你,也不想你喜欢别人。” 时栖忽然有点恍悟,是因为寇醉的家庭情况吗?所以总是不清不楚地撩她? 现在回想起来,从邰墨到林嘉轩,他好像一直在暗戳戳地阻止她和他们接触。 十七妹:“可是我还是想让他追我啊。撩神,那我要再做点什么吗?” 撩神停顿小片刻,说:“少和别的男生接触。” 时栖:“???” 这是什么建议??? 时栖感觉撩神出的这个主意不怎么样,好像打赏的钱打水漂了。 十七妹:“撩神,能退钱吗?你这个建议太不走心了啊。” 撩神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轻笑,“想继续撩你竹马是吗?” 当然是呀! 她现在有点怀疑寇醉是不是完全不知道她喜欢他,她要冲啊,给他信号啊,让他知道她喜欢他,暗示他可以追她啊。 “那这样吧,宝贝儿,”撩神忽然笑得很好听,很惬意,“听哥哥的,明天趁他在班级睡觉的时候偷吻他。” “???” 这么激烈吗? 就,就偷吻了? 但是好像牵过手了,拥过抱了,就剩下亲嘴儿了。 撩神:“不是想撩他吗?” 时栖担心,“可是他睡觉一直都趴着睡啊,我没办法偷亲啊?” 撩神淡道:“凡事都有意外。” 第49章 周六晚, 毫无预兆地下了一场雪,飘飘荡荡到第二天清晨, 就变成了满城的白。 因为靠海的缘故,虽冬天也会到零下十多度,还是较其他北方城市的体感温度高。 每年飘那么一两场雪,街上也存不住雪, 一两天就化得干净。 时栖见雪有点兴奋, 早上刚醒, 就招呼着她爸让她爸陪她下去堆雪人。 时卿贤周日不上班, 大早上也没应酬,就陪女儿玩了俩小时,堆出来一个小猪佩奇。 时栖大笑着拍照,转身就兴奋地把小猪佩奇照片发给寇醉。 “coco你看!我堆了一个你!今天coco超级美!” 时栖兴奋地等寇醉的回应,但等了半晌信息也没见他回复, 就不等了,去花房看她优雅的妈妈伺候矜贵的花。 在温室里看完花又出去堆猪爸爸,这么来回跑了两次,再加上之前在商场着了凉, 时栖喷嚏一个接一个的, 就感冒了。 午睡的时候浑身冒汗,醒来脑袋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被她妈给拽起来吃退烧药感冒药, 又睡了一觉。 董薇竹看时栖感冒的难受劲儿, “宝贝儿, 在家待两天吧,别去学校了。” 时栖哪怕晕晕乎乎的,还意志坚定,“不能旷课,我要去。” 就是,她还要偷亲寇醉呢。 “哦,那你就去吧,”董薇竹也没再劝,还提醒她,“自己感冒就行了,别把你班同学传染了。” “……”这是什么样的母爱。 临上车去学校上晚自习,时栖才收到寇醉的回复,“睡觉了,半小时前刚醒。” 他这是又熬夜了吧,从早上补觉到现在。 不过他为什么强调了一下半小时前刚醒? 时栖还没琢磨明白他为什么说了句半小时前这个时间量,紧接着寇醉发给她一张图片。 是他在雪地里,用脚印走出来的一行字—— “栖宝全世界第一可爱。” 然后是一个笑脸。 时栖顿时握着手机傻笑不止。 她喜欢的人,说她全世界第一可爱。 司机李阿姨听见时栖的笑声,微诧地回头看她一眼,时栖捂嘴笑说没事。 但虽捂住嘴,也有笑意从眼角倾泻出来。 时栖长按图片保存在相册里,然后悄悄上传设为朋友圈封面。 她想,如果寇醉不知道她喜欢他,她就疯狂暗示他。 ** 学校里好多同学在除雪,时栖打着喷嚏进教学楼,看到班级同学正陆续拿着除雪工具往外走。 方亦圆见她来了,拿着除雪铲子问时栖:“走,出去玩雪啊。” 时栖挥手笑说:“你先去,我一会儿过去。” “感冒了?”方亦圆听出时栖嗓子哑了。 “有一点,但没事。” 时栖着急见寇醉,和方亦圆挥了挥手就快步往班级冲。 一直记着撩神说的话,凡事都有意外。 这场雪很意外,班级同学最好都出去扫雪了,她就更方便偷亲了! 一头钻进班级时,齐博挡住了时栖的去路。 时栖往左,齐博也往左。时栖往右,齐博也往右。 齐博嘿嘿笑,“时栖,你干嘛呢?” 时栖迁就齐博,让开路说:“博哥先走。” 齐博挑着眉头调侃一笑走了,时栖终于抬头看向寇醉。 然后,她意外惊喜地发现寇醉居然真的——妹!有!趴!着!睡! 时栖兴奋地快要同手同脚,拎着她特意让阿姨用橄榄油和蜂蜜做的炸鸡,小心翼翼地走到寇醉身边俯身看他。 班级里人就剩下五六个了,时栖正大光明地看他。 他搂着她送的午休抱枕侧睡着,露出半张侧脸来。 头顶有灯光,使他长长睫毛在下眼睑上形成小片阴影。 眼底稍有熬夜过后泛的青迹。 头发很柔软,发色非乌黑,偏浅。 呼吸也浅浅的,似是刚睡不久。 平时轮廓分明的五官,此时很是柔和,像棱角被磨平后的柔和。 原来寇醉睡觉的时候,好像一个迷人的睡美人,他嘴唇可真粉啊,时栖这样想着。 心跳忽然有点快,时栖歪头看前面,班级里剩下的五六人都在埋头做题,没有人回头看他们。 她回头看门口,她班级在最里面,也没有人经过。 不过为了以防别人看到她干坏事,她把羽绒服给脱了,后衣领举到头顶挡住自己的脑袋。 心想要一鼓作气,亲一下,就亲一下。 她暗恋了快七年的人,此时这么乖地睡在她面前。 心脏咚咚咚地狂跳,好似耳边还有敲门的笃笃笃声,都在催促着她速战速决。 完全没注意到寇醉的耳根已经变红,她飞快地俯身—— 忽然听到身后一声叫唤,“时栖,寇哥熬夜了,你别叫醒他。” “……”是齐博。 时栖脑袋僵硬地停在寇醉脸旁,愤愤地抿了下嘴。 她缓慢回头看向齐博,齐博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冰棍吊儿郎当地吃着。 完全没注意到寇醉的呼吸停滞、咬肌绷紧了。 时栖要被齐博气死了,一鼓作气被打断,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有第二次了。 但是听齐博说的话,她拎着炸鸡的黄色袋子,蹬蹬蹬走到齐博面前,拽他去走廊。 妈妈和她说,希望她对对方要足够的了解。 她现在还不知道寇醉每天到底在做什么,虽然寇醉不想说,但是万一她能帮他呢? 刚想直接问寇醉晚上在干什么,话到嘴边时,脑袋一转,临出口改成担心地说:“博哥,我知道寇醉晚上在干什么了,我就是担心他……他颈椎本来就不好。” 齐博看向时栖手里的袋子,“这是炸鸡吗?能给我吃吗?” 时栖晃着袋子眯眯眼笑,“这还用说嘛?” 齐博为了炸鸡,仔细想了想说:“那也没办法,就那么一直坐着,颈椎怎么可能好。” 一直坐着的工作?是客服吗?还是做软件? 时栖模棱两可地顺着说:“可是,也坐得太久了。” “没办法啊,他之前也站着弄过,时间久了腿也疼。”齐博叹道。 还站着弄过?时栖有点茫然了。 时栖想起寇醉电话里有人喊扣钱的事,继续套话说:“我昨天听说寇醉被老板扣了好几次钱了。” 齐博呶嘴嗟呀地叹道:“是啊,他这不是复读了吗,签约的最低时长不够,老板就扣他钱,没办法,很多事就是没办法。” 时长?时栖脑袋里忽然出现寇醉给人按脚的画面。 坐着给人按脚,还要熬夜,不停地用力,肩颈就很痛,客人算时长的。 全部都能对上号。 时栖试探地问:“一个钟,多少钱?” 齐博:“???” 齐博眼睛顿时睁得像俩乒乓球,“你以为寇哥是在足疗馆吗?” “……” 不是吗。 齐博发现自己被时栖给套话了,还好没被套出来,他扯着时栖手里的炸鸡说:“你这个人太不老实了,还不纯洁,你居然以为寇哥在给人按脚赚钱?我要告状。” 时栖抓紧炸鸡不松手,呲牙威胁他,“博哥,我知道你和你女朋友在后墙那边约会的事哦,你不准告诉寇醉刚才我们俩的谈话,不然我也告状,我告状给班主任!” “不是,你刚才不是说炸鸡是给我的吗?给我吃一块也行啊。” “不给,这是我特意给寇醉哥哥带的。” “……” ** 时栖半全胜回座位,她发现寇醉已经醒了,姿态慵懒松散地垂着眼想着事情。 衬衫领口因刚才睡觉而弄得开了两颗扣子,清晰的锁骨从领口向外蔓延,喉结突出得骨感又性感。 好似是睡觉睡得嘴唇发干了,他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圈嘴唇。 时栖心跳狠狠地提起来,又重重地咚了一声落下,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睡美人醒了以后,好性感。 寇醉若有所觉,忽然歪头向后门望过去,看到时栖后,眼角微微一勾,勾出散发魅力的弧度,“栖宝啊,是不是看哥哥,看得入迷了?” “……” 时栖脸和耳根子同时红起来,低头走进去,嘟哝说:“你怎么跟个妖精似的啊。” 寇醉不禁失笑,“说谁是妖精呢?” “说你,”时栖捂着左脸把炸鸡放到他桌子上,“家做的,非外卖,很健康,给你吃…” 寇醉乐了,“跟我念三字经呢?” 时栖的座位靠窗在里,寇醉靠过道在外。 她不想理他,又心虚,又被他刚才那眼神撩得心慌,敲着桌子说:“你起来,我要进去。” 寇醉眉梢微挑了下,然后没起身,只微侧了下身说:“请进。” “我进不去,你起来点。” “能进去,栖宝多瘦啊,瘦得哥哥都快心疼了。” 顿了顿,寇醉坐在原位仰头看她,“吃感冒药了吗?” 其实刚才时栖和齐博说了会儿话,她虽然嗓子痛,但声音已经没那么哑了,不太能听出来像感冒了。 但是她不知道寇醉是怎么听出来她感冒的。 她弯了下唇说:“吃了,退烧药消炎药感冒药都吃了。coco放心,别急,过几天我就传染给你了。” 寇醉低低笑了,然后又向后让了点位置,“谢谢屎屎,屎屎请进。” 时栖看寇醉没有起身让座的意思,看空位她勉强也能进去,就没再和他争执,侧着身往里进。 但是才进了一半,她脚下就突然被绊了一下,向前折过去—— 忽然她腰被一双手稳稳搂住,然后她整个人向后,坐到了寇醉的腿上。 第50章 时栖坐到寇醉腿上的刹那间,脑袋就空了。 他身上的气息像活跃地动了起来, 向她周围袭卷, 紧紧围住她。 有洗发露和沐浴露好闻的香气, 也有独属于男生的清新的味道, 让她一时间迷糊又沦陷。 他手放在她的侧腰上, 掌心温热而有力量,在一点点地用力收紧。 隐约感觉到他好像稍稍向上抬起了腿,以让她坐得更舒服些。 寇醉渐渐变热的气息落在她发顶, 让她耳朵和脸都开始发热发烫。 他嘴唇好似若有若无地碰到了她的耳朵, 柔软炽热。 时栖的脑袋旁边瞬间响起一阵警铃,这是班级啊, 撑着桌子就慌张站起来。 但寇醉的手没松开,仍然在的力量让她又跌落回他腿上。 时栖登时懵成了智障, 寇醉这是干干干干干什么呢? 她正要再次起身,忽而听到寇醉贴在她耳边恶人先告状。 低低哑哑的, 夹着丝丝电流的笑声,“我说小美人, 你这是在投怀送抱,还是在占哥哥便宜呢?” 时栖不可置信地看他, “你说谁占谁便宜?” “栖宝你, ”寇醉放开双手,然后举过头顶放在脑后, 向上抬了抬腿, “占我的便宜啊。” 寇醉向上抬腿的时候, 时栖就跟着往上颠了颠,俏脸瞬间跟着红得充了血。 时栖慌张地站起来,而后余光瞥到寇醉嘴角噙着的略坏的笑,心里是又羞又气。 “你是流氓吗。”时栖愤愤咕哝。 寇醉挑眉一笑,没反驳。 时栖又看他一眼,还是觉得寇醉太恶劣。 抢走她刚带来的炸鸡不给他。 寇醉笑着伸手抢,“你这念三字经送出的礼,怎么还带收回的啊?” “就收回,不给你吃了。” “你这是霸王吧?” “我这是礼尚往来,”时栖红着脸瞪他,嘴巴鼓了又鼓,念念有词骂,“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寇醉大流氓。” 寇醉笑得趴在桌子上,肩膀跟着笑得一抖一抖。 时栖被气得感冒都重了,瓮声瓮气骂他,“笑屁啊。” “笑屎啊。” “……” 在门口全程围观的齐博,好像三观受到了冲击。 寇醉是怎么做到对时栖耍流氓,还那么镇定自如若无其事的?? 还好班级前面那五六个人都没回头,时栖被绊得坐到寇醉身上这一幕,没被更多人看到。 她满脸通红地低头翻书,决定三天不理寇醉。 反观寇醉,悠闲地抢走了炸鸡,戴上一次性手套,慢悠悠地掰着鸡肉。 他把外层炸得酥脆的和一层油脂撕掉,然后掰下来一小块纯鸡肉,递到时栖嘴边,像逗小孩儿似地说:“张嘴,啊。” 时栖扭开头不理他,寇醉摘下一只手套,笑着捏了一下她耳朵,“刚才如果不是我按住你,你鼻子就磕桌子上了。我救了你脸蛋一命,你还倒打一耙?没良心的。” “……” 他怎么好意思讲出这两句话的。 而且,坐在他腿上这件事,真的很让她害臊啊。 太亲密了,也太亲昵了,那明明是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情。 时栖默默地想把这一页翻篇过去,就张嘴咬下他喂的鸡肉,慢吞吞地嚼着,“还挺好吃。” 寇醉笑笑,又喂了她一口。 时栖细嚼慢咽地品尝,“好像有一点点辣味儿,阿姨好像忘了,你能吃吗?” 时栖从小不爱吃肥肉和肉皮,哪怕是已经裹粉后炸过的,她也不吃,寇醉记着这事儿。 寇醉也从小就不吃辣,像他妈妈,比较爱吃酸的,好多菜都喜欢放醋,时栖也记着这事儿。 寇醉把刚才他撕下去的酥皮,放进自个嘴里,还没嚼,便笑着说:“不辣,刚刚好。” ** 班级同学陆陆续续地回来了,扫完雪一个个都特兴奋。 刚才大家到班级后,蔡源就过来说一句想去扫雪的就出去扫雪,大家就呼啦一下子出去不少,为的不是扫雪,为的就是打雪仗和放风。 大家从外面回来,带了不少兴奋的寒气,班级里的温度瞬间低了许多。 时栖和平常穿的一样多,但感冒的缘故,就比平时感觉冷,整个身体靠着暖气坐,还一阵阵打寒颤。 寇醉把自己的校服披到时栖身上,抬手背摸了摸她额头,眉头心疼地蹙起。 时栖脑门感到寇醉手背好凉,诧异地扯下他手握在手里,“coco,你手怎么这么凉啊?” 寇醉蹙起的眉头停成一座小山峰,然后眉心慢慢变缓变平,舒展开。 时栖两只手掌夹着他的手,又搓又揉地说:“刚才你手还没这么凉啊。” 寇醉垂眉看时栖的手,她手很软很滑,手心有点点肉,软乎乎的触觉,让他忍不住弯起嘴角。 “不知道,”寇醉低笑说,“可能就是为了让栖宝给哥哥暖手呢?” “……” 时栖放开他手,指着自己说:“我,时栖,感冒了。” 寇醉“嗯”了声,问她,“请假回家住两天?” “不要。” “嗯?” “骂不到你,”时栖小声说,“好像生活就缺了仪式感。” “……”行吧。 前半节课,寇醉一直陪着时栖贫。 时栖不贫就浑身没劲儿,恹恹的,贫起来就充满活力。 后半节课的时候,后门忽然多了个来找时栖的人影。 前面齐博都莫名感觉到后面低气压得让他后背发紧,缓缓回头,就看到了隔壁尖子班的段屿川。 时栖打了个喷嚏,低头擦鼻涕,又从书包里拿练习题,一阵忙活也没注意到寇醉的表情,“coco让一下,我出去。” 寇醉没动,懒洋洋地仰头看她,“都感冒了,还去哪?” 时栖站起来说:“有人找我呀。” 寇醉没说话。 时栖低头看寇醉,寇醉没什么表情,情绪很淡,让人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 她正要深层次地琢磨一下,忽然有鼻涕水儿从鼻子里往外流,时栖赶忙拿纸堵住鼻子。 太不女神了,时栖这么想着,都不好意思再和寇醉对视。 寇醉又不让开,她干脆自己往后挪椅子,踩着椅子蹦了出去。 时栖一米五八,个子不高,小短腿倒腾起来还挺快,轻快的背影看起来像有种急切。 走向段屿川,语气也很轻快地说:“走吧,正好我还要找你呢。” 寇醉拧着眉看两个人消失在门口,黑色中性笔扔到桌子上,俊朗的脸上现出挫败感。 齐博嘎呦着凳子问寇醉,“时栖什么时候和段屿川……” 关系这么好了? 但这几个字,齐博看到寇醉的眸色沉沉,赶紧闭嘴给憋了回去。 转而问:“你今年生日准备怎么过?” 寇醉不是个会把自己的情绪加到别人身上的人,深呼吸了两次后,再看向齐博的目光缓和许多,“不过了吧。” “别啊,明年就各奔东西了,最后再一起过个生日吧??啊??前两天他们给我发信息问你生日的事。” “我想想吧。” 寇醉重新拿起桌子上的笔,只是控制不住地咔哒咔哒按笔。 段屿川给时栖发的有酒店地址四个字的微信,这时也冲进了脑袋里。 “她刚才拽你去走廊,说什么了?”寇醉停住按笔,语气恢复平缓地问齐博。 齐博反应超快,“你怎么知道她拽我去走廊了?你刚才装睡??” 寇醉挑了下眉,算是回答了。 不过齐博还是很有操守的,是那种最让人信得过的朋友,不向时栖爆料寇醉直播和搬寝的秘密,也守口如瓶不说时栖套话的事。 他只模棱两可地说:“反正是关心你。” 这节晚自习下课,时栖还没有回来。 寇醉坐在原位上,垂眉按了会儿手机。 寇醉身为学习成绩提高得非常迅速的学委,后两排的男生会找他问题,给两个男生讲完题,上课铃也打了,时栖仍没回来。 寇醉安静了两分钟,猛然起身,走到前排方亦圆身边,轻敲她桌子说:“出来一下。” 方亦圆简直吓了一大大大大跳,颤颤巍巍跟出去,开口便是,“学委,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问。” 寇醉右手肘搭在窗台上,倚着窗台失笑,“谢谢圆圆姐。” 方亦圆:“……” 寇醉叫她圆圆姐,这个声音怎么这么好听,他嗓子里的那个音怎么那么有磁性??? 方亦圆理智尚存,忙摆手说:“不敢不敢,学委您说。” 寇醉莞尔,然后问:“最近有什么新闻吗?” “你是指?”方亦圆问。 寇醉微笑看她,没说话。 方亦圆于是自己掰着手指讲最近的八卦,讲了五六条,终于讲到:“时栖和段屿川参加了个数学竞赛,周三考,还有……” 寇醉点头,等方亦圆说完后,他问:“竞赛在外地比赛?” “那我不清楚,不过跟别的学校一起比的话,”方亦圆猜测,“肯定不是在咱们学校就是了。” 寇醉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下巴微扬指着班级说:“谢谢圆圆姐,回去学习吧。” 方亦圆:“……我感觉我好像折寿了。” “……” ** 时栖和段屿川在李颖办公室开小灶。 李颖给俩人讲上周留的卷子,讲完出了同类型题,让两个人解答案。 时栖感冒脑袋很沉很晕,没大听清楚李颖讲的思路,她脑袋里面打了好几个结。 等李颖出去的时候,她脑袋赶紧凑近段屿川跟前,指着一个步骤问:“这个是怎么来的?” 段屿川没说话,直接在上一行上画圈和箭头,演示这个步骤是怎样来的。 时栖对这位同学的沉默寡言,实在是想挑战挑战。 时栖嗓音已经变哑,认真说:“段同学,你能把我当个人吗?” 段屿川一点点转头看她,好像没明白她这句话是怎么来的。 时栖解释,“我虽然是状元,我也不是神,请把我当人。” 段屿川抿了下嘴,但还是没说话,好像觉得她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和时栖不在同一段频率上。 时栖感冒得脑袋偏后的位置疼,她来回晃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意外看到段屿川后颈上有个深紫色的痕迹。 那个形状就是很像手指头捏出来的,她脑袋嗡嗡响,突然冒出方亦圆说段屿川好像是单亲家庭和受家暴的事。 “段屿川,”时栖知道不该插手别人的生活,何况他们也没有多熟,也不知道那个谣传是真是假,还是关心地问了一句,“你需要律师吗?我认识两个很厉害的律师。” 她想的是,如果是假的,她顶多就被他讨厌一下。但如果是真的,他又不认识好的律师,那她就能帮到他了。 段屿川写字的笔明显一停,静静地抬眼看她。 办公室里陷入安静,只有墙角半坏的饮水机,在响着滴答滴答漏水的声音。 时栖看不出段屿川眼底是什么情绪,不冷不热的,也没有生气。 她一时间讪讪的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从兜里拿出一块牛肉干给他,“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我认识的很厉害的律师,他家里是,卖牛肉干的。” 段屿川看了时栖许久,变成了平常时严肃又冷漠还酷的表情,接过她手里的牛肉干,淡声问:“这律师家里,还卖铜锣烧吗?” “卖!”时栖笑了下,立即从兜里拿出她常备的铜锣烧。 寇醉去医务室给时栖买了常用感冒药,上楼来找时栖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时栖拿出一块牛肉干递给段屿川,又拿出一小袋铜锣烧给段屿川。 她脸上笑得明媚,眼睛里有星星,和对他笑的时候一个样儿。 而冷漠的段屿川,在时栖低头时,嘴角轻轻地勾起了一个一闪而过的笑意。 第51章 晚自习的时间,三楼右侧的办公室区很安静。 安静得这扇门里面的两个人, 在办公室的灯光下, 显得格外温馨。 时栖的明眸笑颜, 与段屿川冰山一样开始融化的笑意, 蔓延得办公室里都笼上一层愉悦的暧昧。 寇醉望向两个人身后窗外的寒灯与寒夜, 视线再落回到两个人脸上。 时栖无论在哪里,都悠闲自在,怡人自得。 哪怕她曾经天天拄着拐杖上学, 都笑盈盈的。 而段屿川脸上, 也倾泻出两分笑意。 明知道时栖喜欢的人是他,但看到她和别的男生也玩得这么开心, 寇醉仍是从心底向外一点点地漾出气恼。 时栖开心了,举起双手, 投在墙上玩手影,右手握着左手大拇指, 左手小拇指微张,做出了一头狼。 她笑着撞着段屿川的肩膀, 让段屿川看她手影,嘴里模仿狗叫, “汪, 汪汪。” 边汪汪汪,边笑得很开心。 段屿川抬头看她一眼, 没说话, 中性笔点了点试卷。 时栖抿了下嘴, 放下双手,郁闷地低头做题。 寇醉胸膛起伏重了又重,时栖和段屿川之间的气场,令他唇紧抿成一条笔直的线。 垂眉看他为时栖去医务室拿的感冒药,顿了两秒,抬手敲门。 时栖转头看过来,看到是他以后很惊喜地站了起来。 寇醉挑了挑眉,推门进去坐到李颖的办公位上。 时栖立马趴到李颖办公桌上托腮眨眼问他,“coco,你怎么来了?” 寇醉轻笑着拨弄她额前刘海,“问老师两道题。” 时栖忍不住抿嘴笑了。 很奇怪,明明她才上楼半小时而已,现在看见寇醉,莫名有种好久不见的喜悦。 寇醉在时栖喜不自禁的情绪下,轻笑着弯起唇,而后看向她身后的段屿川,又恢复成面无表情。 时栖看看寇醉,回头又看看段屿川,微张着嘴“啊”了一声,一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寇寇哥哥,”时栖眼看着寇醉不大高兴的模样,嘴甜地叫他,然后主动解释,“我和段同学,在准备一个竞赛。周三考,来这儿一起讨论题的。” 寇醉笑着点了下头,揉了揉她耳朵,“栖宝真棒。” “……” 怎么就栖宝真棒了? 时栖看到寇醉手里拎着的小袋子,袋子里面装了三盒药,她意外地问:“是给我的吗?你什么时候买的?” “刚买的。” “呜呜呜,”时栖感动,“大侄子长大了,小姑姑好欣慰。” 寇醉:“……” 他想把面前的时栖扔出去。 寇醉适时把感冒药递给时栖,温声嘱咐,“睡觉前再吃一遍药,明早还不舒服的话,就回家休息两天。” “嗯嗯嗯。”时栖点头如捣蒜。 寇醉一瞥段屿川,又嘱咐时栖说:“吃药的时候给我发视频,我盯着你吃,知道了吗?” 时栖翘了下嘴角,“coco,等你感冒的时候,我也给你买药。” 寇醉失笑地推她眉心,“整天不盼我好。” 寇醉给完药也没走,好像真有题要问老师。 时栖站在中间,她想她认识这两个人,是不是该做个互相认识的介绍? “那个,”时栖捏了下耳垂,“coco,这位是段屿川。段屿川同学,这位是寇醉。” 段屿川终于从卷子上抬起了头,眸光沉静地望向寇醉,“你好。” 寇醉微勾着唇,眸光意味深长,夹着男人能看懂的警告,“你好。” 时栖:“……” 气氛好像撒哈拉沙漠,好干。 还好没多久,李颖就回来了,看到寇醉坐在她位置上,诧异问:“寇醉?你怎么来了?” 寇醉之前还没来过她办公室。 寇醉抬眼看向李颖,脸上浮起懒散笑意,起身让位,声音勾着好听的调调,“老师您坐。” 李颖狐疑地坐下,“然后呢?” 寇醉拿起刚才他看的竞赛卷子,微微一笑说:“老师,我也想参加这个竞赛。” 时栖:“???” “参加什么?”时栖没忍住笑出来,“coco你别闹啊。” 寇醉的脸色瞬间沉了沉。 时栖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没瞧得起他似的,立即住嘴。 寇醉笑着抬头,悠悠道:“栖宝,你觉得我不行?” “也不是不行,”时栖看他的脸色,笑得有点阴森,小声说,“就是,这个题挺难的。” 李颖和时栖的见解一样,“寇醉,虽然你数学成绩提高得很快,但是还不到能参加竞赛的程度,而且学校已经报完名了,考场也没安排你的,下次吧。” 时栖没多想,附和说:“对呀。” 寇醉气息微沉,稍稍歪头望向段屿川。 段屿川坐在沙发上没动,打了声招呼后就没再抬头,置身事外得当他不存在。 时栖在李颖进来后,也坐回到了沙发上,和段屿川坐在一起,分外相搭。 寇醉心里的那股火,还没有散,反而更被段屿川给添了一把火。 他不担心现在的时栖会喜欢段屿川,他只是不希望看到段屿川喜欢时栖的情况,毕竟时栖的理想型是段屿川。 这感觉令他又气又烦躁。 寇醉轻笑了声,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嗯,老师说得也是。那我在这儿听会儿课,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说着寇醉走到时栖身边,踢她的鞋,“麻烦让一下。” 时栖:“?” 寇醉慢悠悠地绕过时栖,坐到了她和段屿川中间。 寇醉刚到复读班的时候不听课,但后来听课听得还算认真,提升成绩也快,聪明又用功,而且还帅。 虽然整日没睡醒似的,可是和老师们相处的时候又谦逊礼貌。 李颖还真挺喜欢这个睿智的少年。 “行,那就一起听吧,扩展扩展思路。” 李颖递给他一套卷子,又警告,“但是不准影响时栖。” 寇醉笑笑,拖腔拖调的语气,“老师,我比较怕时栖影响我呢,您不能因为她学习好,就怕我影响她啊。” 时栖:“???” “不是,我什么时候影响你了?” “没少影响呢。” “你举个例子,明明都是你影响我啊。” “你上课的时候总推我腰呢。” “不是,我什么时候推你腰了?寇醉,你别说瞎话啊。” “我说栖宝,你怎么翻脸不认人呢?” 时栖和寇醉两个人只要开始斗嘴,别人就插不上话。 李颖几次张嘴要打断他们俩,都没插进去话,相比较一旁的段屿川冷清极了。 这俩人也太旁若无人胆大包天了,李颖撕了一张纸,团到一起砸向寇醉,“又打扰时栖!闭嘴,做题!” 寇醉低笑了声,笔帽一推时栖的腰际,“听没听见,别打扰我。” “……” 真的是,好不要脸。 寇醉眼角余光瞥了眼段屿川,段屿川平静的脸如一块冰,没什么情绪,也没什么感情。 寇醉垂眉做题,在心里微微叹息了声,这可真是他,人生最心机婊时刻。 ** 竞赛在周三。 学校给时栖和段屿川订酒店是因为考场距离几乎跨城,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以防出现堵车迟到的情况,也以防学生早起没精神,就安排两人周二晚自习的时候提前去酒店。 学校很注重这次考试,除却赢了会提高学校的知名度以外,还因为高考状元时栖在他们学校复读。 不能让复读状元考不过别人的情况出现,否则这不是砸招牌么。 寇醉跟着时栖上了两天课,周二晚自习时栖要早退,寇醉没办法跟着了。 他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看时栖往透明考试袋里装身份证准考证和笔,“栖宝。” 时栖没看他,“干嘛?” 寇醉抱着午休抱枕斜睨着她,“晚上睡觉前吃药,记得给我发视频。” 时栖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从脑袋里冒出来个画面——小媳妇儿在更衣镜前面换衣服,说要和男同事聚餐,老公侧躺在床上,一脸的不高兴。 时栖被自己所想象的画面弄得羞耻了,小声嘀咕,“你睡你的啊。” 寇醉:“?” 时栖脸一红,“我走了啊,再见。” 段屿川等在门口,时栖小跑向段屿川,两个学霸就去酒店了。 齐博回头看寇醉,雪上加霜问:“寇哥,时栖和段屿川干嘛去了?怎么像约会去了?” 寇醉第一次产生,学习不好会失去女朋友的真实错觉。 “有烟吗?”寇醉问齐博。 齐博摸把兜,兜是鼓的,“你要去哪儿抽?最近厕所管得严。” “后墙。”寇醉接过烟和打火机,“我走了你就睡觉,蔡源问你就说不知道。” 齐博小声问:“怎么,要翻墙逃课啊?” “嗯。” 不逃课还在这儿坐着么。 他不了解段屿川,万一段屿川要去时栖房间复习,时栖又没有拒绝。 很多案例都是从熟人下手,时栖的安全意识好像不怎么样,而且时栖还感冒得软绵绵无力。 寇醉眉头拧得死紧,手夹着烟,利落地一跃翻出后墙,伸手拦车。 ** 时栖到酒店后办入住,她和段屿川的房间相邻。 房间看起来还不错,至少董薇竹看了,不会非让时栖升级房间。 时栖在学习方面还是很谨慎的,想回房间继续做套题,就跟段屿川说了声明早餐厅见,刷房卡回房间。 忽然听到一路沉默寡言的段屿川叫住她,“时栖。” “啊?”时栖握着门把手回头,扬唇笑问,“怎么了?” ** 寇醉打车去酒店,同时给江超打电话,“帮我把设备拿酒店来,今晚在酒店直播,我给你发个地址。” 江超诧异问:“怎么要去酒店播了?酒店隔音好吗?” “我小点声就是了,”寇醉闪过时栖和段屿川一起走的画面,“来吧。” 学校给时栖和段屿川定的酒店房间,时栖都按他的交代,发信息给他。 寇醉挂断电话,催促司机,“师傅,麻烦再快点。” 第52章 酒店走廊很深, 此时幽深的走廊间就只有时栖和段屿川。 段屿川状态很反常, 看向时栖的眼神有些躲闪, 回头看一眼电梯口,再看向时栖,莫名让时栖感觉到紧张。 她见了段屿川这么多次,他哪次不是镇定与冷漠? 时栖狐疑地又问了一遍,“怎么了吗?” 段屿川呼吸反复两次后, 微皱着眉问:“要玩会儿游戏吗?” “???” 时栖以为自己没听清, 诧异地仰头看他。 段屿川没说话, 只是垂眉看她,像有话说,又不习惯与人说话而说不出来。 时栖想了想问:“你要玩什么游戏?” “什么都行。” “……” 时栖本来是想回房间做题的, 看段屿川这个反常的样子,就说:“那你等我一下,我把包放房间里, 去酒店咖啡厅或者休息室玩。” 段屿川却微拧了下眉,“在你房间玩吧。” “那肯定不行啊。”时栖立即否决。 她怎么可能跟段屿川在一个房间玩游戏? 段屿川看时栖的坚决,不知怎么,忽然弯了下唇, 好似紧张缓解了点, “你可以和你朋友视频,或者随时让酒店的人进来。” 顿了两秒, 段屿川神色微不自然地低声说了句, “我爸在过来的路上, 他,喝了酒。” 时栖一瞬间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为刚才自己的反应有点红脸。 但她还是想让他跟她回自己房间前,再确认一下,“叔叔喝了酒以后,脾气不大好吗?” “……嗯。” 时栖有点同情段屿川,没再拒绝,刷房卡后让他进去。 段屿川为了让她放心,说:“和你朋友视频吧。” 董薇竹常和时栖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时栖就发视频给秦艳娇,简单说了情况,然后秦艳娇反正也没事,就建议和时栖段屿川俩人一起玩游戏。 时栖翻出ipad来,和秦艳娇商量玩吃鸡。 段屿川坐在窗前的茶几旁,有片刻的沉默,才道:“我手机下载不了游戏,不知道id密码,你们玩吧,我看书。” 时栖和秦艳娇同时愣了一下,她们父母都是很开明的父母,没曾想到段屿川在家里受限制的这样多。 “别啊,”秦艳娇之前就被这个冷酷大帅哥的颜值折服过,还挺想和他一起玩的,“那咱们玩扑克吧,栖宝,酒店有扑克吧?” 时栖没反应过来,“不是,这怎么玩啊?” “有什么不能玩的啊,”秦艳娇说着把她男朋友也给拉入镜头,“咱们四个人玩,还是每人抓十三张牌呗,剩下的就扣着,牌里有什么就出什么。还能防止你们两个算牌,多棒。” 段屿川玩牌时和做题时一样,不说话,很沉默。 时栖好久没玩扑克了,这种打法让她跟个网瘾少年一样兴奋,和秦艳娇俩人打牌的同时,开始兴奋的嘴炮叨叨叨。 ** 寇醉在路上时,给时栖发了一条微信问她在做什么,时栖没回。 他眉头微蹙,又给时栖打电话过去,不料时栖竟然挂断了。 好一会儿她回复一句话,“coco,我和小娇视频呢。” 寇醉稍微放了心,委婉地叮嘱她,“睡觉关好门,多锁两层,用椅子顶住门。” 时栖:“知道了知道了。” 还挺不耐烦的。 以寇醉对时栖的了解,时栖本该发的应该是“知道啦”。 一时间又从心底涌出两分气恼,寇醉打开车窗缝隙,外面的冷空气吹进来,方才舒服些。 寇醉按着时栖给他的酒店客房号,先在同一楼层开了房间,让江超去房间里等他,而后他走到时栖房间门口。 晚上九点半,这个时间,时栖应该没有睡。 轻声敲门。 ** 听到敲门声,房间里的时栖还没有反应,段屿川先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了。 “别紧张,我去看看。”时栖放下扑克牌去看猫眼。 然后时栖看清楚了门外站着的一身风衣的人,比段屿川还紧张,从门廊跑到房间,“快躲起来,躲起来。” “谁?”段屿川问。 “寇醉!” 时栖拉柜子又推洗手间门,“快,段屿川你快躲起来。” 段屿川:“……” 门外寇醉声音冷了两分,“时栖,开门。” “在!”时栖高声喊,“你等会儿,我,我在洗澡。” 段屿川:“???” 时栖:“……” 时栖紧闭了下眼睛,心说她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但是寇醉如果看到段屿川在她房间,肯定会大发雷霆冷嘲热讽,他一直都在叮嘱她注意安全。 就好像不听话的小媳妇儿,背着老公和男同事吃完饭,还开房打游戏……这打游戏说出去谁相信啊? 段屿川始终坐在茶几旁的椅子上没动,手还握着扑克牌,他缓慢地拎出四个2来,放在桌子上,对视频里的秦艳娇说:“该你了。” 秦艳娇:“……” “时栖?”寇醉还在敲门,敲得变急变重,“你给我开门。” 时栖双眼一闭,知道逃不开这一劫了,视死如归地拉开了门。 一身风衣的寇醉,阴冷着脸推门进来,看到的首个画面,就是时栖满脸贴着长纸条。 寇醉:“???” 时栖:“……” 寇醉越过时栖向里面走,继而看到第二个画面,段屿川满脸画着黑笔道。 段屿川:“……” 寇醉:“……” 寇醉双手插兜,再次望向时栖。 时栖的双手已经不知道往哪里放了,索性举高高,而后尴尬地笑,“嗨,surprise,zzz……” 寇醉后背向后倚着墙,微歪着头,双手抱肩,意味深长的目光看时栖。 他身上有从外面和出租车上带出来的寒气,脸上噙着不可捉摸的笑。 时栖浑身升起种恐惧,双手背到身后,也倚着墙,就像做错事的孩子。 抬头打量他一眼,又垂眼看地面,再抬头看他一眼,然后弯起眼睛笑说:“哥哥,你今天晚上好帅。” 寇醉睨着她,没说话。 时栖讪讪地闭嘴。 好半晌,寇醉微勾起唇,似笑非笑说:“栖宝玩得很开心。” “不不不,”时栖连忙摆手,“我们什么都没有玩。” 寇醉挑眉,“这还什么都没玩?” “……” 段屿川这时出完了手中所有的牌,起身走向二人,对寇醉点了下头,看向时栖,“我回去了。” 时栖忙问:“你一个人可以吗?” 寇醉笑了声,“他一个人不可以吗?” “不是,”时栖想解释说段屿川刚才害怕了,可又不想当着段屿川的面解释,就说,“是我一个人不可以。” 寇醉绅士地为段屿川打开门,话对时栖说:“你一个人不可以?那我陪你。” “……” 段屿川离开后,时栖心虚地一动不敢动,又很怕寇醉的眼神,就转身像壁虎一样趴在了墙上。 “哥哥,你什么都别说了,”时栖脑门贴着墙说,“我面壁思过。” 寇醉没吭声,慢条斯理地脱风衣外套,拉开门口衣柜,拿出衣挂来,不紧不慢地把风衣挂好。 关上衣柜门后,寇醉才道:“转过来。” 时栖抿了下嘴,怯兮兮地转过来。 知道他喜欢她以后,就完全能明白他为什么生气。 伸手拽他的袖子,小声哄着,“哥哥,对不起,你别生气。” 寇醉没说话,伸手摘她脸上的小纸条,一张又一张地摘。 时栖要伸手自己摘,被寇醉“啪”的一下拍掉。 门廊处灯光暗,寇醉动作又慢,一时间气氛笼罩在阴影下,让人紧张又不安。 寇醉摘掉脸颊脑门下巴上的二十多个纸条,他把纸扔向咖啡柜里。 而后双手撑在时栖两侧,整个人逼近她。 时栖紧张地呼吸微滞,侧开脸躲他。 “栖宝,”寇醉终于缓慢开口,“你不乖。” 寇醉的脸离时栖很近,近得快要贴上她。 这让时栖莫名感受到巨大的压迫感,好像他脸都快要贴上她的,要喘不过气来。 时栖心跳快得要跳出嗓子,躲开视线看向卧室,很小声地解释。 “就,就是玩扑克而已。” 寇醉盯着她的耳朵说:“不是说在和秦艳娇视频?不回微信,又挂断我电话?”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时栖越说越小声,“我是在和她视频,和她男朋友,和段屿川,一起玩扑克来着。” “四个人一起玩?那可真开心。” “没有,不开心的……”时栖违心说。 寇醉语气凉凉,“这次玩扑克,下次就不一定玩什么了。” 时栖感觉自己完全占下风了,也已经道歉了,他怎么还不依不饶的啊,有那么点叛逆地嘀咕,“还能玩什么呀。” 下一刻,时栖的耳朵就一痛。 寇醉整个人压下来,咬住她的耳朵,牙齿厮磨。 “疼!”时栖都没来得及酥麻和耳红,拍开他脸捂住耳朵,怒视瞪他,“你咬我耳朵干嘛呀!” “以后,不能让任何人进你房间,”寇醉抬起她下巴,深深望着她双眼,“知道了吗?” 寇醉眸光很深,有很强的占有欲,控制欲,他此时所有的眼底,都是她。 时栖一瞬间好像被寇醉的眼神吸了进去,那是个漩涡,让她不断地沉陷进去。 时栖咚咚咚心跳得好快,呼吸也变得很沉,呼吸间声音好大。 她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而后听到寇醉的呼吸也变得好重。 他为什么要咬她耳朵? 眼神无意识地从他眼睛,移到他唇角,他微抿着的唇形好看,唇色也好看。 忽然,她看到寇醉的唇角移向她。 而后,她感到额头温热。 寇醉轻轻亲吻她额头,很轻很柔,唯恐惊吓到她一样,轻轻贴触着她额头,很久未离开。 时栖颤着长睫看他,看他的下巴,看他滚动的喉结。 寇醉终于移开唇,垂眉看她。 对上时栖满眼水光的目光,有迷茫,有清澈无辜,也有少女期待的紧张。 寇醉呼吸一滞,伸手捂住她眼睛,垂首伏在她耳边。 低声轻叹道:“别这么看我。” 时栖已经炸掉了,浑身都好热,脸颊滚烫,被他亲过的脑门也滚烫。 他说话时吹拂在她耳边的气息也好烫。 “我,我怎么看你了……” 时栖心突突突地跳着,声音又软又哑。 寇醉在她耳边低声笑。 明明他在逼问她,让她给他承诺,以后都不让男生进她房间。 她眼神却那么的,诱人。 从高一到高三,是他青春期的年纪。 面前的姑娘,是他暗恋肖想了好几年、总在他梦里出现、害他早起洗裤子的姑娘。 在没有别人的酒店房间里,在隐秘的门廊前。 她脸上的红晕久久未退。 连她自己都没发觉的,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浑身变得柔软无力。 第53章 “时栖!时栖!” 就在时栖和寇醉气氛最好的时候, 从视频电话里突然传来秦艳娇的声音。 “时栖!你还活着吗!怎么这么半天没声儿了?!” “时栖啊!!!!!!” 秦艳娇喊的撕心裂肺,好像时栖已经死了。 寇醉:“……” 时栖瞬间从暧昧气氛里回过神来, 轰然从头到脚都着火了, “啊”了一声捂住脑门, 推开寇醉就冲向洗手间。 哐当一声关上门,咔哒上锁,打开水龙头, 不可置信地照镜子看自己的满脸通红的样子, 为什么眼睛里还波光潋滟的,为什么嘴唇也这么湿润。 他刚才是亲她了吗? 亲她额头? 是吗? 呜呜呜呜! 门外的寇醉, 按着额头低低笑了声, 手按着仍有触感的嘴唇低笑。 而后他走过去拿起桌上手机, 秦艳娇还在喋喋不休喊人, “栖宝你是被人迷倒了吗!你人呢!” “嗯, 确实被人迷倒了,”寇醉歪头看她,“栖宝在洗澡。” 秦艳娇:“???” 秦艳娇都快要提刀叫人了, 突然看到寇醉的脸,一下子懵住了。 寇醉轻笑, “嗨,surprise。” 秦艳娇害怕,“寇哥, 你刚才是来捉奸的吗?段屿川还活着吗?” 寇醉一瞥茶几上的扑克, 挑了挑眉, “你们刚才,是怎么玩的?” 秦艳娇立即道别,“寇哥,愿你未来一切安好。” 就挂断了电话。 寇醉笑笑,收起扑克扔进垃圾桶里,手指轻划着床,划过白墙,落到门把手上。 轻敲门,“时栖?该出来了吧?” 时栖在里面的声音充满懊恼,“我不要。” 寇醉失笑,“那你要什么?” “我要拉臭臭。” “……” 寇醉头倚着门,笑得很温柔,“出来。” “不要。” “嗯?” “死也不要。” 寇醉舔了舔嘴唇儿,失笑着低声说:“难道我还能对你做什么啊。” “行吧,”寇醉扬声说,“我走了,你把门锁好,睡前吃药给我发视频,哪里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 寇醉说完,开门出去,轻笑着回房直播。 时栖在洗手间里又坐了会儿,才开门探出脑袋看外面。 寇醉真的已经走了,她重重松了口气。 脸颊还在烫着,刚才的感觉太奇怪了,怎么就不知不觉地好像失去了知觉似的。 现在只想趴床上装死,羞死了。 但是又好兴奋,寇醉亲她了!!! 秦艳娇再次打来电话,还是不放心她自己单独一个人和骚起来就没女生什么事的寇醉在酒店房间里相处。 秦艳娇问:“栖宝,刚才什么情况啊?为什么你和寇哥突然就没有声音了?” 时栖摸着刚才被他亲过的脑门,忍着笑说:“就是,嗯,没,就是,寇醉死了。” 秦艳娇:“???” 秦艳娇扑哧一声笑了,“我大概知道怎么了,那段屿川呢?刚才修罗场了?” 哦对,时栖想起段屿川来,“小娇你等一下啊,我去看看段屿川,问问他怎么样。” 秦艳娇说:“不等了,我也挂了,正好撩神上线直播了。” 时栖知道秦艳娇的男朋友都是撩神帮她撩来的,想到寇醉差不多也是撩神帮她撩来的,笑了笑说:“北北。” 时栖抽走房卡,穿着拖鞋往隔壁走,忽然看到从电梯处拐过来一个男人和一个服务员。 男人很高很壮,手上拿着个户口本,脚步有点虚。 时栖闻到了酒味。 她脚步下意识一停,一直等到男人和服务员站到段屿川房间门口时,她呼吸变紧,全身都绷住。 和段屿川长得有三分像,好像是段屿川他爸。 “叔叔,”时栖不想这个男人进去,“我是段屿川的同学,他应该已经睡了。” 男人转过来看她,有一瞬间冷漠的目光和段屿川一模一样,片刻后男人慈祥地笑,“同学你好,我给我儿子打电话打不通,所以担心来看看他。” “可是……” “同学谢谢你。”男人对时栖说。 然后让服务员帮他刷了房卡,他用户口本挡着门锁位置对服务员说:“谢谢。” 男人全程都很有礼貌,服务员帮忙刷完卡转身走了。 时栖希望段屿川在里面反锁了防盗链。 如果没反锁的话,现在应该来得及。 时栖是在外面喊了声,“段屿川,叔叔来了,你睡了吗!” 男人顿时皱眉,一个冷眼向时栖瞪过去。 时栖心一慌,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男人推门,没推开,响起了防盗链的声音。 “儿子,开门。”男人敲门。 时栖放心了些,转身快跑回自己房间。 她临关门时,听到男人阴冷的声音,“段屿川,你现在给我开门,否则后果自负。” 时栖听得头皮发麻,进到房间就给寇醉打电话。 她有点语无伦次地说:“哥哥,段屿川他爸来了,他喝酒了,段屿川很怕他爸,现在在敲隔壁门,方亦圆说段屿川他爸好像家暴,眼神很吓人,他会打人吗?” 寇醉沉默了两秒,好像在按什么,然后说:“别慌,我过去看看。” 时栖趴在猫眼看情况,又看不到,急得探出脑袋往外看,看到的就是男人用什么东西把门打开了,走进去甩上了门。 时栖急得敲门,“段屿川,段屿川你开门。” 段屿川没回答,时栖跑回床头给酒店前台打电话,让保安赶紧上来看情况。 她打完电话出去,寇醉正拽着服务员过来开房锁。 时栖焦急说:“哥哥,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但是段屿川不回答我,那个男人眼神太吓人了。” “我知道,时栖你回房间。” 寇醉在服务员打开门后,一脚踹开门。 里面的场景让服务员一声喊,时栖吓得捂住嘴才没有喊出来。 段屿川蜷缩在地上,段旭强高高在上站着,一脚又一脚地踢着段屿川的肚子。 嘴里骂着“畜生”“牲口”“让你不听话”之类的词。 段屿川紧咬着牙一声不吭。 段旭强又重重一脚踩在段屿川的肚子上,时栖失声尖叫出来,哪有父亲这样打儿子的! 时栖慌张地推着服务员喊,“保安,快叫你们酒店保安。” 寇醉冲进去抓起门口衣柜里的衣架,架住段旭强的脖子往后勒扯。 段旭强扬着脖子呼吸不了,双手向后抓寇醉的脸。 寇醉往后仰躲着段旭强的手,一边喊:“时栖报警!” 时栖赶紧打电话报警,等她报完警的时候,她就看到段旭强的手指划到了寇醉的脸上,划出一道长血印。 “寇醉!” 寇醉怒骂了声,扔了衣架,将段旭强摔倒在地,抽了皮带绑住段旭强的手,一拳砸在段旭强的脸上。 时栖跑去扶段屿川,“你还好吗?能站起来吗?” 段屿川弯着腰,直不起来身,轻轻摇了摇头,分不清是站不起来,还是不用帮忙。 时栖连忙扶段屿川坐到床边,“那你坐一会儿。” 段屿川按着疼得要命的肚子,低头看他爸被寇醉打的画面,没阻止,没动,也没什么表情。 时栖被寇醉的急红眼的表情吓到了,寇醉下手又狠又重,一拳又一拳地往段旭强脸上砸。 她跑过去过去拉扯寇醉的胳膊,“哥哥,别打了。” 寇醉好像没听见,一拳又一拳地揍着。 段旭强鼻子被打出血了,嘴角也往外冒着血。 房间里充溢着浓重的酒味儿和血腥味。 时栖害怕极了,抱住寇醉的腰往后拽,“哥哥,他不是寇叔叔!哥哥别打了。” 寇醉力气松了一点,回头看时栖,有瞬间的茫然。 时栖急得嘴唇都在哆嗦,“他不是寇叔叔,哥哥,他不是寇叔叔。” 寇醉恍惚地闭上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睁开眼。 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再看向段屿川与此时的环境。 最后目光落在时栖煞白的脸上,轻吁出一口气,终于彻底回神。 寇醉摇摇晃晃站起来,俯身紧紧抱住时栖,声音暗哑,“我想打死他。” 寇醉脸上的血蹭到了时栖脸上,血很热,他额间的汗很凉,浑身在发抖。 时栖心狠狠揪了起来,揪得发疼。 她听出来了,寇醉说的“他”,是指寇叔叔。 ** 酒店保安和警察先后都来了,做了笔录后,把段旭强带走,李颖老师和时栖一起带寇醉和段屿川去医院。 寇醉脸上的伤口需要消毒缝针,段屿川疼得严重需要做全身检查。 时栖慌张之下,忘记给李颖老师打电话了,还是酒店提醒她通知带考老师。 李颖带考,看见学生出现这种情况,又气又急,又说不出教训的话。 段屿川是很可怜的那个,寇醉打架又很有正当理由,但李颖心里也实在有气,出来考个试,就闹出这样的事来,回学校她也是个事。 在去医院的车上,李颖看着本不该出现在酒店的寇醉,要打电话给蔡源说寇醉逃寝。 寇醉正在发信息,一瞥时栖,轻笑着主动说:“老师,我们班主任知道我不住寝了。” 时栖:“???” 时栖本来还红着眼睛心疼地盯着寇醉脸上的伤,在想落疤了怎么办,用祛疤产品有没有用。 这时抬眼问他,“你什么时候开始不住寝的啊?” 寇醉顿了两秒,“有段时间了。” “那你怎么都没和我说啊?” “这不是,”寇醉语气轻松,“怕你担心么。” 时栖抿了抿唇,被他的隐瞒给气到了。 寇醉又恢复平常的样子了,不避嫌地脑袋往时栖肩膀上一倚,“栖宝,哥哥可是受伤了呢。” 时栖适时打了个喷嚏,“我还感冒了呢。” 寇醉失笑,“小没良心的,感冒严重还是受伤严重啊?” 李颖听得头疼,“你们俩能不能闭一会儿嘴?段屿川,你怎么样了?” 段屿川浑身疼得拧着眉,声音微不可闻的抖,“还好,老师,对不起。” “哎,有什么对不起的,谁又想呢。” 谁又想摊上这样的父亲呢,李颖心疼又同情,可也无能为力。 ** 去医院的路上,时栖用手机给寇醉和段屿川挂了急诊。 急诊医生给俩人安排不同部位拍片,时栖去药局帮寇醉取麻药,准备出片后缝针,李颖打电话通知寇醉和时栖家长。 寇醉和段屿川两个人拿了号后坐在一侧安静角落里等喊号拍片。 段屿川疼得满头冒汗,弯腰忍着。 寇醉则垂眼看着手骨节上的血。 半夜高架出了一起交通事故。 摄片室走廊上站了很多人,躺在活动床上浑身是血呻|吟的病人,不断打电话的家属,快步跑着穿梭着的白大褂医生。 像白日里的医院常态。 寇醉手握拳,再展开,看手心,再握拳,好像在抓什么东西。 过了片刻,他缓声说:“我爸是个赌徒。” “是什么样的赌徒呢,”寇醉自嘲道,“一次彩票中500万,我要中几十次,才能还清他债的赌徒,而且他还在不断地欠债。” 段屿川微晃的肩膀停住。 寇醉说:“我爸不赌的时候,会用很多时间教我很多事情。职场,商场,房地产,金融,科技,历史,人情往来,是一个睿智、耐心、称职的父亲。所以我心里一直期待着,有一天他不再赌了。” 回来和他说,儿子,爸不赌了,再也不赌了,他就原谅他。 段屿川是单亲,如果很小就和父亲两个人相依为命,那他父亲不喝酒的时候,就应该和寇楚林一样,潇洒风趣幽默,父子像兄弟。 那种父爱让他们没办法真正做到割弃。 “但是,直到刚才,我意识到赌徒和家暴一样,只要开始,就永远都不会改。” 寇醉抬头看段屿川,“他打你的时候,你恨不得杀了他。但是当他不喝酒的时候,又好像是全世界对你最好的人。这是个死循环,是无底洞。” 段屿川许久没有说话,只有肩膀在不断地颤抖。 “没什么解决办法,没什么出路,”寇醉说给段屿川听,也说给自己听,“唯一能让自己远离这些的,就是和他断绝父子关系。坚定到他每一次来找你,哪怕他跪在地上求你,十年,二十年,都不心软。” “说得容易,做得难。”段屿川低低开口。 寇醉说:“再难,也得去做。” 两个受了伤的大男孩,坐在医院的走廊里,周围人来人往,伤者,家属,医生。 世界上的生离死别,悲欢离合,一切糟心事,都在这里默默发生着。 过了很久,段屿川忽而开口:“我不喜欢时栖,我只是觉得她会是个很好的朋友,你可以放心。” 寇醉轻笑了声,“我以前也这么以为,她只是个很好玩很甜的妹妹。” 但是相处久了,她就变成了他所有开心的源头,他生活里最明媚的阳光,让他坚持下去的信念。 喜欢上时栖,就变成了最顺其自然的事。 谁和时栖相处久了,不会喜欢她? 寇醉望向转角,轻声道:“所以。” 段屿川:“所以什么?” 所以,他把季初梨给找来了。 段屿川顺着寇醉的目光望过去,幽深的走廊尽头是敞开的明亮的光。 一个穿着红色大衣的女生向他跑过来,跑得急了而在不停地大口喘着,脸颊跑得似酒红色。 跑近了,满是消毒水的空气里,多了好闻的香水味。 季初梨越过寇醉,直接停在段屿川跟前。 她拄着膝盖深呼吸,然后揉了揉段屿川的头,“吓坏了吧?” 季初梨和段屿川初次见面满身温柔,声音温柔而坚定,“同学别怕,有我在,以后不会再有人动你了。” “哦对了,我叫季初梨,”季初梨累得蹲到地上,双手搭到了段屿川的膝盖上,仰头看他,“你可以叫我季姐,或者叫我季律师,我是时栖和寇醉的朋友。以后我帮你,不想住家里的话,可以搬去我家住,我之前也帮过寇醉的。” 段屿川神色微怔地看着她,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女生,初次见面就让他搬去她家,好像关心他所有。 段屿川没什么表情地垂下眼,“谢谢,不用。” 季初梨愣了下,然后轻笑,“行,那慢慢来。” ** 寇醉缝了针,缝针的时候没让时栖看,缝完针的时候发现时栖双眼哭得通红。 但是时栖也没说什么,就低头搀着他胳膊,带他去她开的单间病房。 寇醉失笑地看着她哭红的鼻子,“栖宝。” “干嘛。”时栖闷声闷气的。 “哥哥受伤的是脸,不是腿。” “……” 不管,她就要扶着他。 时栖给寇醉开的单间病房里面有陪床。段屿川的病房在隔壁,出了片子后没有大碍,季初梨在向段屿川了解情况。 时栖倔强地一路扶寇醉到病房,又扶着他给他按到床上,轻声唠唠叨叨说:“我妈和依心姑姑快到了,你最好在她们俩到之前就睡着,不然她们俩能唠叨你到天亮。” 寇醉仰躺着,脸上纱布占了半张脸的一半。 时栖看得心疼,撇开脸交代说:“依心姑姑晚上陪床,我妈陪我在酒店住。我明天考完试去你家看你,你好好睡觉。” 说完时栖余光看到寇醉竟然在笑。 时栖终于忍不住瞪他,“你怎么还有心思笑啊?!” 寇醉看时栖眼角又要红了,轻叹了声。 时栖又气又急又委屈,嘴角下压,不仅眼睛红了,眼睛里也晕出了水雾。 坐起身捞她入怀抱住她,“傻不傻,多小的伤啊,还哭?” 时栖被寇醉抱在怀里,一晚上的惊吓和害怕,以及心疼难过委屈爆发,哽咽地说:“怎么办,coco你要是落疤了,嫁不出去了怎么办?那么长的一个口子……” “……” 寇醉深呼吸,“我给你个机会,重说一遍心里话。” 时栖抿了抿嘴,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声音从闷声闷气,变成充满心疼的柔软,轻得好像她说话都会弄疼寇醉,“哥哥,你疼不疼?” “不疼,”寇醉轻声笑了,轻拍着她后脑勺问,“哥哥要嫁不出去了,栖宝娶哥哥吗?” 时栖毫不犹豫地说:“娶。” 寇醉掌心顿了下,轻拍她后背,“行,哥哥没白疼你。” 寇醉一时贪念她身上的温暖与柔软,就这样抱着她,很久没松手。 时栖也不想松手,今晚他打人的那一幕,还有他脸上被划出的伤口,让她难受得总想哭。 好像被他抱着,就能好一些。 这么大了,她不想哭鼻子。不想让寇醉以为她像有公主病似的是个爱哭鬼。 可是她又真得好心疼他。 那一刻,他把段屿川的父亲,当成了他自己的父亲。 他心里一定很难受。 许久后,寇醉在时栖耳边轻声说:“栖宝。” “嗯。” “我有没有说过,你对我有多重要?” 时栖声音很软,“我好像知道一点点。” “你不知道。”寇醉很轻地说。 “什么?”时栖问。 寇醉低笑,“没什么,说你今晚真棒。冷静,勇敢,处乱不惊,像个大人。” 时栖有点点开心,在寇醉怀里弯唇笑了。 他也很棒,他救了段屿川。 时栖抱起来太舒服了,寇醉抱了很久后,渐渐困意袭卷。 时栖听到他在她耳边打了个哈欠,“哥哥,你睡觉吧,姑姑来了我就走了。” “嗯。”寇醉躺回去,往床里边移了移,拍拍床边,“你也睡会儿。” “不用。”时栖摇头,“她们快到了。” 寇醉困倦地又打了个哈欠,闭上眼后,声音很轻,“哥哥先睡了。” 时栖点头,坐在一边玩手机等家长,看到秦艳娇说今天撩神突然直播中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了十分钟,她们还没来。 时栖看着寇醉的睡颜,又想到撩神,心情有点飘。 想了想,她俯身问:“哥哥,你睡着了吗?” 寇醉呼吸很均匀。 她狠了下心,俯身轻轻亲了下寇醉的额头。 亲完赶紧看寇醉的眼睫有没有颤。 没有颤! 但是她还是不放心,就故意轻声说“哥哥,我走了”,开门走出去。 走出去后,她踮脚看里面。 寇醉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动。 真的睡着了! 时栖心情紧张死了,再次推门进去。 半蹲在寇醉床前,盯着寇醉的嘴唇,盯了有两分钟。 最后心想错过这一次,不一定下次是什么时候了。 心跳怦怦怦个不停,时栖像只采花贼,缓缓俯身,很轻很轻地,偷亲了寇醉的嘴唇。 第54章 寇醉的睫毛没有半分颤抖, 没有醒来的迹象,在沉沉地睡着。 深邃的轮廓无可挑剔, 半张脸上贴着纱布,纱布下是医生缝的针, 不知什么时候段旭强打到了他的眼睛下方, 有些泛青。 寇醉脸上的伤, 让他的帅气充满了硬气的爷儿们感。 而他安安静静地睡觉时, 又恬静美好得像个男睡美人。 这样人畜无害的寇醉,让时栖无法控制地想对他做点什么。 不做点什么,好像都对不起她暗恋他的这六年半时间。 太喜欢他了,虽然她是女生,也真得偷偷想象过初吻, 想象过他亲她的画面。 时栖难以从他樱红的唇间移开目光。 寇醉的嘴唇两瓣嘴唇薄薄, 颜色朱砂般红润,好像她爱吃的樱桃。 这颗嫣红的樱桃对她的诱惑力直线上升, 突破了她的冷静。 她就冲动作祟, 想着错过这村可能就没这店了, 就深吸一口气, 屏住呼吸一鼓作气冲动地偷亲了下去。 紧张地轻轻碰上的瞬间, 时栖的感受是寇醉的嘴唇好柔好软, 温度有点热, 触感像果冻。 刹那的触碰, 好似圆了多年的梦, 亲到了她喜欢的人的嘴唇, 让她心里圆满到有种想要哭的感觉。 时栖的心跳速度仿佛达到了巅峰,刹那间脸红到要爆炸,烫得她嘴唇开始发烧,手心也黏满了湿汗。 很想再多停留两秒钟,再亲得用力点,亲得深一点,可又怕极了他忽然醒来。 时栖猛地直起腰,面红耳赤地大口呼吸。 不可置信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她居然在寇醉睡着的时候,偷亲他? 太羞耻了啊啊啊啊! 她这不是女流氓吗? 她居然乘人之危偷亲他! 时栖干完坏事儿,就不敢再在犯罪现场多待一秒,转身就跑。 忽然她手被人握住,被人很用力地握住,让她迈出去的右脚僵硬地停在空中。 寇醉此时带笑的声音,成为时栖这辈子最大的阴影。 他在安静的病房里,悠悠地,不正经地,意味深长地,轻笑着说:“我说栖宝,你刚才干什么呢?” 时栖:“??????” 他没睡吗?????? 他怎么装睡啊!!!!!!!! 时栖羞耻得不敢回头,使劲挣脱着寇醉的手,话都说不出来,就只想旋风冲出去。 但寇醉的力量很大,死死地握着她的手不松手,同时笑声又低又撩,“我说小美人,你跑什么啊,你这不是白嫖吗?” “???” 怎么就嫖了啊。 时栖都快要哭出来了,背着寇醉,原地跺着脚说:“你放开我!” 他没睡着的话,为什么她第一次亲他脑门的时候不吱声啊! 他是故意的吗! “我这是醒了,如果没醒的话,就被栖宝悄无声息地占便宜了。” 寇醉轻轻叹息,在她身后倒打一耙如戏精般说:“哥哥以后,可怎么办啊。不活了。” “……” 时栖红着脸回头,寇醉满脸是揶揄的笑意,嘴唇轻翘,仿佛比刚才的还要红艳湿润。 他躺在床上仰头看她,好像是她刚才除了亲他,还对他做了别的事情。 时栖耳红脖子粗,这太丢脸太不淑女了,承认了就会被他笑话一辈子,不承认地小声说:“我,我刚才什么都没干,我就是看你嘴上有……死皮。” 寇醉:“……” 死皮,这理由真是除了时栖,没别人了。 “对,死皮,”时栖眼睛都不敢和寇醉对视,就盯着他身上的蓝色小被子说,“我就帮你,撕了下嘴上的死皮,哥哥你嘴也太,太干了,你看我对你多好呀……” 寇醉失笑着坐起来,握着她的手没放,轻轻摇了摇她手,挑着勾人的眼尾说:“是吗,那我看栖宝嘴上也有死皮呢,哥哥也帮你撕一下?” “胡,胡说。”时栖好想找个地缝要钻进去,难为情死了,嘴硬地说,“反正我什么都没干,寇醉你真得是……你要不要去做个脑CT?” 寇醉似笑非笑地说:“我看我应该做个你。” “……” 寇醉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粉红的脸颊,拖腔拖调地不正经说:“说罢,栖宝,准备怎么对哥哥负责啊?哥哥可是第一次都给你了呢。” “……” “我又缝针毁容了,一年半载都会有疤痕。小美人依然那么漂亮,哥哥好可怜呢。” “……” 可怜什么,明明听起来好得意。 时栖手心出了好多的汗,一点一点地从寇醉手掌中往外抽手。 虽然知道他也喜欢她,可就是很难为情嘛,哪有女生偷亲男生的啊。 “我没有,反正我没有,”时栖抵死不认,“你有证据吗?” “有啊,”寇醉说着抓起时栖的食指,带到他自己的薄唇上,微张着唇说,“宝贝儿感受到了吗?你自己的唇温?” 时栖的脸一点一点地又炸红了,他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啊! 动着嘴唇想骂他流氓,又骂不出来。 确实是她先亲他的。 眼看着时栖快要暴走了,寇醉终于放开她,愉悦地轻笑着说:“反正我不管了,和栖宝预定好。哥哥满二十二周岁的时候,栖宝得踩着七彩祥云来娶哥哥。” “……” 时栖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被寇醉给仙人跳了。 “你,你,你能再不要脸一点吗?” 寇醉勾唇笑:“能啊。” “……” ** 时栖第二天考完试也没去寇醉家看寇醉,羞的。 下午就回学校继续上课。 寇醉下午没来,可能在家里挨训。 其实时栖有在心里暗暗希望寇醉和她说:亲了就要做女朋友的。 但是他又没说出来,弄得她好想上直播问撩神,男生撩完还不说穿了让她做女朋友是为什么。 可是她听方亦圆说,前一晚撩神直播了没多久就下线消失了。 撩神一直没消息,一晚上过去,已经有人爆料说有人看到撩神被警察问话,被警察带走了。 广大观众网友纷纷化身为福尔摩斯,有人甚至通过蛛丝马迹分析撩神触及到犯罪问题,还说撩神被全网封杀了。 时栖心说她还没跟撩神分享她偷亲成功了呢,他怎么就被抓了啊。 虽然偷亲完好像被寇醉给仙人跳了。 但是她现在好迷茫,好想让撩神帮她捋清楚下一步。 同一时间,被人盛传被警察带走的寇醉,正在家里写检讨。 前一晚寇依心到的时候,寇醉已经装睡着了,寇依心没能教训到他。 带寇醉出院回家后,就没收了寇醉的手机,家里网线也拔了,让寇醉安心给她写检讨。 寇醉打架这事儿,表面看起来确实不对,可是他也没做错。 脸上还伤到了,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寇依心不能打不能骂的,还心疼得很,只能教训他让他写检讨。 周四寇文住校,也不在家,寇醉手写千字检讨后,向寇依心讨要手机。 寇依心看着他脸上的纱布就来气,“那男的手指盖是钉子吗?缝了六针啊,这疤怎么办,医院怎么回事啊,怎么不用美容针缝啊?这拆完线你得丑成什么样啊,我给你问问哪家整形医院好啊,拆了线赶紧找医美祛疤。” 寇醉对自己脸上落不落疤倒是无所谓,坐在她桌子上把玩着笔,笑得轻佻,“男人脸上有疤多性感啊,祛什么疤。” 寇依心摔着检讨书气道:“性感个屁,你要是不冲动,能弄成这样吗?” 寇醉笑笑,不辩解,已经发生的事,说多没用,也理解寇依心忍不住唠叨的心。 等寇依心唠叨得差不多了,他转着笔,轻描淡写地说:“小姑,以后寇楚林回来,我也不认他了。” 寇依心顿时住嘴,屏息等他下文。 寇醉目光沉稳,语气平静,“寇文听我的,我不认,他也不会认。我以前总痴心妄想等着他回来,等他回来继续做父亲。但昨天开始,我放弃了。以后寇楚林再欠多少债,我都不会替他还了,他就算流落街头到处乞讨,我也不心软。” 寇依心握住寇醉的手,不劝他,只是给他力量。 寇醉抬眉看她一眼,轻笑了下,而后低头继续说:“我给了他三年时间,哪怕我妈癌症住院,临终时他没赶回来,我还想着再给他一次机会。但是,就到此为止了。小姑,我希望不仅是我和寇文和他断绝关系,你也是。” 寇依心常年不见阳光,脸色本就病态得白,此时却有了点血色。 “行,姑听你的。” 寇依心上前轻轻抱住寇醉,心疼地说:“不要了,你和寇文还有我。” 寇醉终归是不习惯和家里人这样抱来抱去,笑着推开寇依心,“怪肉麻的。” 他跳下桌子,打开抽屉从里面拿走自己的手机,“走了,去学校了。” 寇依心想起寇醉不应该出现在时栖的考试酒店里的事,“寇醉,你和栖宝是互相喜欢的吧?” 寇醉点头笑,“您常年画画,也没忘了八卦。” “这不是八卦,这是关心,”寇依心提醒说,“你喜欢人家就直说,别模棱两可模糊不清的让栖宝自己在那儿猜,要追就追,要说就说。” 寇醉已经走到门口,刚好手机里跳出来一条微信,是时栖问他:“coco,你脸上那个疤会不会突起来像蜈蚣似的啊?” 寇醉垂眉看了会儿时栖这拐弯抹角的关心,而后抬头说:“我把这房子的钱还完,就追她。” “这跟房子有什么关系?”寇依心皱眉,“喜欢只是两个人的事,你们正好是最好的年纪,初恋心动最美好的时候,你想那么多干什么。” 寇醉头倚着门框,脸掩藏在半明半暗中,“小姑,我问你,如果你欠贺章行一个亿,你能坦然和他恋爱吗?或者少一些,你欠贺章行五百万,你能安心和他谈恋爱吗?” 寇依心口舌忽然打结。 回答是,她不能。 换句话说,任何一对情侣,一方欠另一方五百万,都做不到。 更何况寇醉这样骄傲和心事重的人。 “但是快了。”寇醉轻轻一笑。 他做直播的月薪打赏也千八百万呢,快了。 寇依心换了个轻松的话题,“快到你生日了,准备怎么过?” 寇醉的生日是冬至日,12月23日,很好记,刚好和时栖的夏至日相差六个月。 寇醉回答得很没人性,“反正不和你们过。” “……” “呵,”寇依心开启嘲讽模式,“不追人家,然后就吊着。” 寇醉按着嘴唇,笑得轻佻,“现在是人家吊着我。” 偷亲完还不认账。 寇依心不爱看寇醉那一脸不正经样儿,“什么安排?你可别逃课啊。” 寇醉答:“看星星,吃烤全羊吧。” 第56章 三更合一 早自习, 时栖早早到了班级, 捧着个小袋子,神神秘秘地往书桌堂里塞。 齐博到班级看到做贼似的时栖,走过去趴在她椅子上大喊, “啊!!!” 时栖顿时吓得浑身一哆嗦, “啊——” “哈哈哈哈。”齐博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 时栖拍着心脏深呼吸, “博哥,你把状元吓傻了, 可是要倾家荡产的。” 齐博:“嘿嘿,还能把你吓傻?你可是猴儿尖的。你刚才偷偷摸摸干嘛呢?” “不告诉你。” 齐博“切”了一声回座位,“肯定和寇哥有关,还能是什么。” 时栖被猜中了也不承认, “才没有。” 齐博闲的没事儿回头趴在时栖桌上和她唠嗑, “对了, 听说寇哥见义勇为了,伤在哪了?” 时栖低头捅咕着那袋东西,随口说:“腮红的位置。” “……” 齐博忍了, 虚心问:“腮红在哪?” 时栖想了下, 说腮红也不太准确。 她手里正忙着, 没空给齐博指脸,就语言描述说:“从左耳朵尖到左嘴角连线的中间位置,长度大概是连线的四分之一长。” 时栖说完发现齐博没吱声, 抬头看齐博, 齐博一脸很想掐她的表情。 “寇哥是被你气大的吧?” “才不是, ”时栖弯起眼眯眯笑,“寇哥是被我可爱大哒。” 时栖刚说完,身后就想起一道带笑的声音,“是,是被你可爱大哒。” 时栖惊喜回头,“coco你来啦,生日快乐呀!” 寇醉笑着揉她脑袋,“嗯,我来啦,谢谢栖宝呀。” 齐博:“……” 幸好他有女朋友,不然这就是一早上被喂狗粮了。 哒啦呀是怎么从寇醉口中说出来的。 寇醉脸上的纱布拆了,缝的线的还没拆,很清晰的缝了六针。 在寇醉深邃轮廓的英俊脸上,很出奇的不难看,多了两分爷儿们气场。 但是时栖还是好心疼,本来还想等会儿没人的时候给他的。 现在就忍不住了,从书桌里往外掏第一个袋子,然后哗啦啦倒出来,全是药。 寇醉低眉看着这些药,有片刻发怔。 得有二十种大小不同包装盒子的药,全是祛疤药。 时栖细长的手指头在药上点来点去,很认真地说:“coco,这个,这个是贴的,这个,这些是抹的,我也不知道哪个好用,你可以都试试。” “我还让我在国外读书的朋友帮我买了药,过几天她飞回来就带回来了。” “还有这个,我妈说我小时候鼻子磕过口子,抹的就是这个,一点坑都没留,这么多年的老字号了。” 时栖感冒还没好利索,说话说多了,声音有点哑,“你好好用呀,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寇醉喜欢看时栖关心他的样子,渐渐轻笑开,而后忍不住笑地说:“吓我一跳。” “什么?”时栖抬头。 寇醉拿起一管药看侧边说明,边笑说:“我还以为你给我带了二十盒补什么的药呢。” “补什么的?” 寇醉挑眉问:“肾?” “……” 补肾这个词,时栖还是听过的,不大想理他了。 齐博觉得俩人这气氛太虐异地恋了,转移话题说:“苏丛临他们都回来了。” 寇醉点头,“嗯,知道,联系我了。” 时栖好像是第一次听这个名字,脸上写满迷茫。 寇醉拆开颗泡泡糖,塞到时栖嘴里,歪着头说:“回来给我过生日的。” 时栖感到意外,“要出去过生日吗?我以为你今天就在食堂请我们吃顿饭。” 寇醉本来也不想过的,母亲从生病到去世,生日对他来说就没什么意义了。 但朋友想借此聚一聚,时栖之前又提过他生日的事,那就过吧。 时栖嚼泡泡糖的时候,樱花唇软软地动着,舌尖儿顶着泡泡糖,吹出来一个泡泡,再吮回去继续嚼。 看起来舌头灵巧极了,也不知道偷亲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灵巧一点。 寇醉盯着时栖的舌尖儿,若有所思问:“栖宝,你晚上能逃寝吗?” “不能吧,你要逃寝吗?”时栖还没逃过寝,“被抓到了怎么办?” “被抓到了就挨训呗。” “你之前不是说后果可能比较严重吗?” 寇醉失笑,“还能有多严重?还能把你开除了?” “……”确实,反正不能开除她。 “我考虑一下。” 时栖深沉地考虑了一分钟,担心地说:“我不认识你那些朋友啊。” 寇醉捏着她耳朵问:“认识我不就够了?” “别总玩我耳朵啊,”时栖撇开脑袋,还是担心,“我晚上睡哪啊?都是男生吧?” 寇醉又伸手玩她耳朵,“和哥哥一起睡啊?” “……” 她疯了和他一起睡? “你能别总玩我耳朵吗?” “不能。” “我耳朵有那么好玩吗?” “好玩啊,特别有手感。” “……” ** 段屿川也回来上课了,时栖下课去找段屿川问情况。 正好看到季初梨来学校,季初梨把她拼的玻璃装的diy房子给时栖,让时栖给寇醉,然后季初梨去找段屿川。 时栖看着手中寇醉的生日礼物,回班级同情地看寇醉,“我怎么感觉你不受重视了。” 寇醉睨她一眼,“我都没看见你的礼物。” 时栖不乐意了,“我给你送了二十管祛疤药呢!” 这礼物可真是…… 寇醉揪时栖胳膊上的汗毛,“谢谢屎屎。” “……” 时栖八卦心起,扒门缝看走廊的热闹。 寇醉笑笑,脑袋叠在时栖头上,也跟着一起扒门缝看热闹。 段屿川站在季初梨面前,表情还是很冷漠,季初梨大方温柔,“我给你申请的人身保护令,法院已经受理了。你以后就住校,如果他来学校找你,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知道了吗?” 段屿川静静听着,也没什么表情,等季初梨说完,他点点头,“谢谢。” 季初梨提议说:“马上寒假了,学校寝室不留人,你可以搬去和我住,我一个人住,房子很大,房间也很多,你可以好好学习备考,没人打扰你。” 时栖回头和寇醉说:“我也有点想去季姐那儿住了。” 寇醉推她脑门,“你寒假不是得去寇家找寇文?” “你寒假在家吗?”时栖说:“你寒假在家的话,我就去。” “……不在家。” 时栖不满嘀咕,“那我就不去了。” 等他们俩嘀咕完,抬头看季初梨和段屿川,发现季初梨和段屿川两个人已经走了,没影了,不知道段屿川答没答应季初梨的提议。 ** 寇醉来学校了,蔡源把寇醉叫到办公室训话。 时栖想起寇醉之前就搬寝的事,挪到前面和齐博一桌,翻着兜里所有好吃的给齐博,“博哥,打听个事儿。” 齐博完全不顾时栖要打听什么事儿,拆开包装就吃,“你说。” “寇醉晚上都在干什么呀?你肯定知道吧?你说他用电脑,还颈椎疼,是在玩电竞吗?” 齐博咬了一半的零食吐出来,“我不知道,你别问我。” 时栖死缠烂打软磨硬泡追问不停,齐博就是不说。 快上课的时候,寇醉回来,看到齐博被时栖挤得都快钻桌子底下了。 “干嘛呢?”寇醉揪时栖衣领,把她给拽回来。 齐博回头告状,“她逼供你晚上在干什么。” 寇醉表情顿了下,而后俯首擦过时栖的耳边轻笑,“你说男生晚上还能在干什么?” “……” 时栖脸微红地拍开他脑袋,“不知道。” “赚钱娶媳妇啊,”寇醉失笑着推她眉心,“小美人,你刚才想什么呢?” “……” ** 晚自习,齐博守在后门看情况,等着期待蔡源能提前回家。 蔡源也不是天天都陪他们上晚自习,一周有一两次会提前走。 齐博盯到晚上八点多,蔡源进来看大家学习状态,喊了两嗓子让睡觉的同学都坐起来,重复强调就剩二百天了,都抓紧学习。 等蔡源走后,齐博探头观察蔡源离开的方向,过会儿看到蔡源走出教学楼,齐博兴奋叫寇醉和时栖,“蔡源走了,咱们也走啊。” “啊?还逃课吗?”时栖紧张,“不是只逃寝吗?” 齐博说:“都已经要逃寝了,还不顺便逃个课?” “……”还挺有道理。 “班主任万一一会儿就回来了呢?”好学生时栖还没正儿八经地逃过课。 “不会,”寇醉扯着时栖的手腕,“他不会回来,走了。” “为什么?”时栖慌忙地扯着书包跟在寇醉身后。 齐博解释,“他知道寇哥今天过生日,之前送了寇哥护颈,现在肯定是故意走的。” 时栖有点茫然,“护颈是班主任送的?” “不然呢?”寇醉回头问她。 “……” 她一直以为护颈是季初梨送的,那她白吃了那么久的醋了啊。 时栖背着书包跟在齐博和寇醉身边跑出去,一路跑到后墙。 齐博盯着时栖的书包说:“你怎么还背着书包?你别说你一会儿还要学习吧?” 时栖脸上有点不自然,“你管呢。” 后墙偶有保安夜巡,一片漆黑里,寇醉靠近时栖的耳朵嘱咐她,“博哥先上,我托着你上。上去后你别动,等我跳下去接你。” 时栖本来耳朵冰凉,被寇醉的气息喷洒的慢慢变热,不好意思地缩着肩膀说:“知道了。” 时栖上去得很容易,爬墙只要往上爬就好了,蹲在墙上要往下跳的时候就怂了。 看起来好高,她有点晕。 寇醉在下面举着双手说:“栖宝跳下来,我能接住你。” 时栖感觉他接不住,她能趴他身上。 齐博有点着急了,催促说:“时栖快下来,一会儿保安看见就完了。” 时栖紧张得咽口水,有之前从树上掉下去的阴影在闪回,万一腿又摔折了可怎么办。 忽然她听到身后一声叱喝,“谁,谁在墙上,下来!” 是学校保安来了,手电筒灯光照得很亮。 齐博在外面听见一慌,喊了声让时栖快点跳下来,他就撒丫子跑了。 寇醉异常冷静,站在原地,向她张着双手,声音也淡定自若,“哥哥能接住你,栖宝放心跳。” 保安照着时栖的人影,幸好时栖今天穿黑色羽绒服还戴着帽子,保安看不出男女,但时栖还是心跳哐哐哐的。 又超级怕连累寇醉和齐博被抓,不管能不能摔折腿了,壮胆闭上眼,猛地朝下纵身跳下去。 寇醉稳稳抱住她,时栖像树懒一样双手双脚挂在寇醉身上。 寇醉向上颠了颠时栖,正要逗她说点什么,然后时栖不等寇醉说话,挂在寇醉身上狂拍他脸,拍得啪啪响,“快快快,保安大爷追过来了!” 寇醉失笑说:“您老下来行吗?” “不行,”时栖紧紧抱住寇醉脖子,“我老了,我跑不快。” 冬天晚上八点多的夜,学校后墙外,寿星怀里抱着个姑娘,跑得一颠一颠儿的。 姑娘脸上笑容绽放如花,眼若星空灿烂,“coco,你老了肯定不会痴呆!!” “……我谢你吉言。” ** 齐博他们订的是海边度假别墅,海离他们学校两公里。别墅位置却不近,打车半个小时,终于到达。 时栖远远地就看到院子里架起的火焰,开窗后还闻到了烧烤味儿,听到院子里传来的男生们打骂说笑的声音。 时栖记起她和寇醉嘀咕过的看星星吃烤全羊,诧异望向寇醉。 寇醉挑眉笑。 时栖凑上去扯寇醉的脸,“你怎么这么甜啊!” 寇醉:“……”角色是不是倒了。 冬天的原因,院子里没有花花草草,相反有很多绿油油假树,树上挂着彩灯,还有生日快乐的一些装饰。 时栖心说有点像回到小时候爸妈给她过生日的时候了,也是院子里弄好多彩饰,不过她生日是夏天,穿着公主裙在满草坪上跑。 “哥哥,”时栖跟在寇醉身边忽然说,“生日快乐。” 寇醉挑眉问:“干什么?” “不干什么,”时栖小声说,“就是想比你的朋友们,快一步和你说生日快乐。” 时栖刚说完,就从四周冒出来很多个人,晃着手里罐子,嘭嘭嘭响声后,往寇醉脑袋上喷出高高的手喷彩带,“happy birthday!” 喷完一个个开始尖叫,“寇哥你怎么毁容了啊?” 寇醉扯着满脑袋上的彩带,“缝了几针而已。” 苏丛临是带头的男生,也很高很帅,一把搂上寇醉的肩膀,“缝针了也这么帅,走,抓紧喝酒去。” 苏丛临注意到寇醉身后的小姑娘,“咦?寇哥带女朋友来的?” 时栖觉得这男生的眼神像要调侃她,下意识往寇醉身后躲。 “呀,”苏丛临放开寇醉,绕过寇醉身后,弯腰屈膝看她,“这不是,小时栖吗?不记得丛临哥了?你小时候就很黏人,现在还这么黏你寇醉哥哥呢啊?” 时栖眨眼看他,看了好半晌,忽然恍然大悟,“啊,丛临哥!你还记得我呀!” 苏丛临是寇醉初中同学。 初中的时候,时栖还很黏寇醉,大事找寇醉,芝麻小事也找寇醉。 因此时栖也见过苏丛临。 不过都四五年了,时栖刚才一时间就没想起来。 苏丛临轻笑,“小时栖这么好看,丛临哥怎么会忘?” 他一双桃花眼撩人得很,笑着给时栖重新系领口拉锁,“你肚子疼的时候,丛临哥还背过你呢。” 寇醉眯了下眼,过去拍开苏丛临的手,把时栖搂到自己身边。 苏丛临看寇醉搭在时栖肩膀上的手,挑眉问:“什么情况啊?不是女朋友,还这么搂着啊?” 寇醉笑得意味深长,“现在还不是,但预订好了,栖宝要为我负责任,是要娶我的。” 时栖脸一红,推开他跑开,“瞎说,我去吃东西。” 时栖跑着冲进人堆里,苏丛临才笑着给寇醉一个拥抱,“生日快乐。” 寇醉笑着推开他,“丛临哥别撩我家栖宝,我就快乐了。” “你就是嘴硬,”苏丛临搂着寇醉的肩膀,一同走向烤全羊火堆,“这么多朋友在这儿,还有你家栖宝,心情挺不错的吧?放松玩,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寇醉仰头看夜空星星,爽朗地笑说:“是不错。” 一群十来人,围在烤全羊旁边大圆桌上吃吃喝喝。 请来的师傅现做烤全羊,香味四溢,火光升得高,冬天在外面吃饭也不冷。 寇醉把时栖介绍给他这些朋友,又把这些朋友一一介绍个时栖。 时栖记性好,人名和脸都对得上,玩了两把游戏,笑呵呵地融入聚会气氛里。 时栖又披着寇醉给她的毛毯,手捧着热牛奶,仰头看满天繁星,又歪头看和朋友们聊天的寇醉,时栖笑得特开心。 行,烤全羊和看星星都安排上了。 寇醉虽然不说,但都做到了,还把他的朋友们介绍给她。 一圈的男生,就只有她一个女生,这种重视程度,让她高兴得不行。 齐博喝着啤酒笑说:“还记不记得高中那回寇哥为了逃课一小时,把整个学校的电都搞灭了?妈的啊,寇哥太牛了。” “根本忘不了啊,”苏丛临笑说,“谁当时还把班花给亲了,班花都气哭了。” 时栖小声问寇醉,“你逃课干嘛去了?也是过生日吗?” “不是吧,”苏丛临听见时栖问寇醉,“我记得好像有个什么一小时pk。” 时栖正要问是什么pk,寇醉把师傅给切的羊腿肉给时栖,“别听他们瞎说,都喝多了。” 寇醉一说话,时栖也闻到他的酒气,“你也喝多了吗?” “没有,这才哪到哪啊。” 齐博喝了会儿酒,酒也上头了,从兜里拿出烟来给大家分着,分到寇醉时,寇醉手掌挡着说:“不抽了。” 时栖知道他是碍于她在,小声说:“你生日你最大。” “不抽,”寇醉笑着揉她脑袋,“再是生日,也不能让我们小美人抽二手烟。” 寇醉和朋友们喝了酒后,显然意志不受酒精控制,话多了很多,手搭在时栖身后把玩着时栖的头发说:“你们大学生活都怎么样?” 苏丛临看着时栖笑,“一般吧,我们专业还没有小时栖这么好看的小美女。” 寇醉眯着醉眼看时栖,“那当然了,有谁会比我们栖宝还好看的?” 时栖被夸得不好意思了,裹着毯子站起来说:“我去拿充电宝充下电。” 寇醉笑着起身追上,“楼上有天文望远镜,看不看?” 时栖兴奋,“好呀。” 苏丛临在后面喊,“小时栖,今天满月,小心寇醉变身。” 寇醉把手里的烟盒扔给苏丛临,“那就先咬你。” 一众大男生们在后面起哄,各自碰杯叙旧,等寇醉下楼再继续调侃他。 三楼阳台有天文望远镜,时栖经过一楼大厅时,抱起了自己的背包。 寇醉回头看她,“里面是给我准备的礼物?” “……” 时栖气道:“你好烦。” 猜到了也装作不知道嘛。 寇醉笑笑,勾着她手指带她上楼。 时栖对星星的唯一了解就是北斗七星,爸妈也没培养她看星星,初上手用天文望远镜还不太会用。 寇醉站在她身后,几乎是圈着她的姿势,教她用手控器调节,“看到那个光环了吗?是土星。” 时栖不可置信地问:“那个吗?那个是土星吗?” 寇醉轻笑,“很奇妙,是吗?” “超级奇妙啊!”时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色,惊叹道,“好美啊。” 身临其境到特别像在科技馆环球影院里看的3D影片,但那个是片子,这个是真实的。 广阔的银河,灿烂壮阔,能看到月球上的坑坑洼洼,看到行星的移动轨迹。 寇醉给时栖更换不同口径,给她指不同的星系。 时栖感觉好像是自己过生日,回头看寇醉的侧脸,她有点心猿意马,“哥哥,你真的带我看星星了啊。” “惊喜?”寇醉轻笑,“以后给你买颗星星送给你。” 时栖一瞬间有点恍惚,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样的话,要赚钱买颗星星,以她的名字命名送给她。 “送我什么礼物?”寇醉看时栖的失神模样,抬手捏了捏她耳朵,“哥哥的生日礼物呢?” “哦对,”时栖蹲下翻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礼盒,不好意思地递给他,“好像没见过你用这个,应该算是你的第一次吧?” 寇醉挑眉,这句话真是歧义得很。 “打开呀,”时栖担心说,“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寇醉轻笑着打开,看到的是一条领带。 时栖仰脸说:“那个,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但是我希望这是你收到的第一条领带,然后你就能记一辈子了。” “确实是第一条,”寇醉笑着拿出领带,“栖宝会系吗?” “会!”时栖跃跃欲试说,“我给你系啊,我练了好久呢,我都没给我爸系过领带。” 寇醉微微俯身,让时栖为他系领带。 时栖不自觉地咬着嘴唇,很认真地给他系领带。 她手绕来绕去,不时地回碰到他下巴,她手柔柔软软的,漂亮的眼睛里都是他。 系完她往后退了两步,打量说:“衣服好像不大配,不过领带还是很帅的。” 寇醉低头笑,“我是不是应该把衣服都脱了,再看这领带配不配?” “……coco,”时栖很正经地问,“你能正经一点吗?” “好像不能。”寇醉走近她,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护栏上,俯身看她,“谢谢小美人的生日礼物。” 时栖被他的突然近距离感谢给弄得紧张了,想要从他手臂底下钻出去,“不客气,我下楼了啊。” 寇醉按着她脑袋,把她给拽上来,轻笑说:“哥哥现在要变身了,你往哪跑。” “???” 时栖好慌,寇醉是要表白了吗? “哥哥今天晚上喝得有点多,”寇醉垂眉看着时栖嫣红的嘴唇说,“头脑好像不是很清晰了。” 时栖紧张地问:“所以?” “所以,”寇醉俯身抱住她,“想抱你一会儿。” “……” 这是什么嘛,就只是抱抱她? 时栖试探问:“没有别的的要说的吗?” “我想想?” 寇醉双手环着她的腰,下巴放在她肩膀上,轻笑说:“以后有需要穿身材戴领带的场合,我就系你送我的领带?” “……” 时栖失望至极。 寇醉像是感觉到时栖的失望,眸光远望向她身后的繁星。 过了许久,寇醉在她耳边轻叹道:“栖宝。” “干嘛?”时栖语气带气。 寇醉弯了下唇,而后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宇宙无敌巨可爱的栖宝,是全世界最耀眼的光,我很想以后把栖宝娶回家呢,很想。” “……” 时栖心里的气顿时消散了。 忍不住地弯唇笑开。 也好像有点点理解他了,他心里兴许是有顾忌,才没有表白。 那就这样吧,时栖想,反正知道他喜欢她,那就够了。 时栖窝在他怀里,偷偷地噘嘴,轻亲了下他衣服前襟,“哥哥,十九岁生日快乐,愿你以后再没有烦恼。” ** 时栖和寇醉再下楼的时候,众人都调侃时栖,笑问:“小时栖,我们寇哥变身了没有啊?” 时栖微微红着脸打岔说:“你们要喝到几点啊?” 苏丛临笑道:“小时栖害羞了呢。” 寇醉笑着拍时栖肩膀,“困了就上楼找房间睡觉,我再和他们喝两轮。” 寇醉和他朋友们半年多没见,有很多话要聊的。 时栖希望宿管阿姨没有查寝,明天早上还得早起去上晚自习,就进去找房间。 每个房间都转一圈,发现三楼有个房间很小,是单人床,她就定下睡这间。 定完下楼要告诉寇醉她住哪间,明早如果她起晚了要叫她,就溜达着下楼去找他。 她悄无声息地走到寇醉身后时,苏丛临和齐博都醉眼朦胧地没看见她。 时栖玩心上来,就猫着腰蹲下,想使劲拍寇醉肩膀吓唬他。 然后就听到苏丛临问寇醉,“你家房子卖不卖?我认识个公子哥要买房,出价应该比你家当时拍卖的价高挺多。” 寇醉声音平平:“不卖,卖不了了。” “为什么卖不了?” “房主名不是我。” 苏丛临意外问:“那是谁啊?” “是不是时栖她爸?”齐博回忆着说,“我记得寇哥那次进少管所,好像就是一个叔叔给带出来的,是时栖她爸?房子是时栖家的?” 寇醉喝了半杯酒,放下敲着空杯说:“嗯,时栖她爸,我们寇家现在住的房子,是时栖家的。” 时栖蹲在寇醉的身后,呼吸变得缓慢而轻。 好像很多事情都忽然有了解释。 为什么他总是在熬夜,总是不想住校,也总是模棱两可的态度。 以及为什么明明喜欢她,但就是不说。 “时栖?你蹲这儿干什么呢?”齐博终于发现时栖。 寇醉执杯动作一顿,一点点地回头看时栖。 时栖眼睛有点红,她摇摇头起身,乖巧地说:“哥哥,我住三楼那个小房间了,大房间留给你们,明早去学校的时候你叫我。” 寇醉定神看时栖,喝酒的眼睛也一点点地红了。 他放下杯,扶起时栖,“我送你上楼。” 寇醉牵着时栖的手,带她上三楼,一路无话。 一直到时栖推开门走进去后,寇醉才开口,“栖宝。” 时栖红着眼睛回头,寇醉倚门轻笑,“哭什么。” “我没哭。”时栖指着自己的脸说:“没有眼泪的。” “你心里好像哭了。” “……” 时栖就是感觉特别难受,“寇醉,你是在忙着打工还我爸钱吗?你不还清,就不会追我吗?” 寇醉沉默地看着面前的时栖,她紧抿着嘴唇,双眼通红地看着他。 “多少人打工一辈子都买不起一个房子,你现在是要打工还清一个别墅吗?” “还不清,你就不喜欢我吗?” “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喜欢你,你还这么欺负我。” 时栖没哭,就是特别难受地看着他,字字句句砸在他心头。 让他心里揪得慌,特别疼。 “栖宝,”寇醉眼睛通红地轻笑着,“哥哥赚得挺多的。” “挺多个屁啊!”时栖红着眼睛喊,“你月薪难道有百万吗!等你还清别墅,我都老了!” “我都成老太婆了!!!” 寇醉忽然就被时栖逗笑了,伸手摸她脑袋,“其实哥哥,暑假那两个月,月薪有千万。” “……” “千万个屁啊!你卖药吗!”时栖心里又难受又气,少女拳狂捶寇醉,“出去出去,你出去,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寇醉不动,时栖又脱衣服往他身上砸,“我家有百八十套别墅呢!有的是钱!不差你这一套!出去!” ** 寇醉回到楼下时,齐博和苏丛临俩人都像闯了大祸似的,大气不敢出,也不敢吱声。 寇醉本来觉得挺严肃难以启齿的事,被时栖的反应给弄破了功,下楼时还揉着眉头笑了。 事实上,时栖知道这事儿,他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什么情况啊?”齐博问,“你笑什么呢?” 苏丛临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寇醉,“你这是强吻时栖了?” 寇醉轻轻拍开苏丛临,对齐博说:“博哥,麻烦你把那几个趴地上的拽回屋啊。” 齐博:“那你呢?” 寇醉看时间已经一点多,“我直播俩小时,一会儿睡。” 苏丛临叹道:“这么拼啊?” “不拼不行啊,”寇醉懒洋洋地笑说,“再让时栖等下去,她就成老太婆了。” 寇醉转身回房,苏丛临和齐博俩人勾肩搭背地站在他身后叫他,“寇醉。” “嗯?”寇醉回头。 俩人异口同声地说:“生日快乐。” 苏丛临说:“别太累了。” 齐博:“我有别墅每个房间的钥匙。” 寇醉失笑道:“谢谢二位。” 寇醉找了个房间,又直播了两个小时。 在直播间里澄清自己没被警察抓,也没有出事,听老板的话,和老板公司新签的网红连麦,推广广告。 眼看着她们送的礼物不断增加,寇醉想起楼上睡觉的小青梅,便闲聊了两句,笑问说:“好像把青梅惹生气了,怎么哄?” “撩神居然也有感情问题需要咨询吗??你可是撩神啊!!” “撩神你回忆一下,上次一帅哥把他女朋友惹生气了,你不是说用力强吻吗?” 寇醉失笑道:“强吻我就死了。” “撩神还有这么怂的时候吗。” “说明撩神这是真爱,不是真爱的话,撩神套路肯定一大堆。” 寇醉笑着看了会儿评论,发现没有哪句话能适用到时栖身上的。 直播完给老板签到汇报,简单冲了个澡,终于上楼。 拿着齐博的钥匙,直接上三楼。 咔哒开门,房间里一片昏暗。 隐约看到时栖穿着衣服睡觉,房间里温度高,热得脑门出了汗。 寇醉蹲在床头,拿纸巾给时栖擦汗,时栖一个翻身,抱住了他胳膊。 “时栖?”寇醉轻声叫她。 时栖睡得很沉,眼皮里的眼球直动,好像做了梦,说梦话地嘀咕了声什么。 寇醉凑近听,她又不说梦话了,改为吸着鼻子,在梦里哭似的。 寇醉本想看她一眼就找房间睡觉的,可看时栖白皙的脸颊,和汗打湿的碎发,眼睛忽然变深。 时栖鼻子因感冒不通气,嘴唇微张,看起来嘴唇有些干。但紧接着,她舔了下嘴唇,嘴唇就变得异常水润。 寇醉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好似突然对那天偷亲他的时栖感同身受了。 很想亲她,不是浅尝辄止地亲她唇,是很想尝尝她的味道。 寇醉轻轻拨开她脸上的碎发,拇指摩挲着她嘴唇,她嘴唇上有刚舔过的口水,湿润润的软。 寇醉深吸口气,魔障了般,终究俯身亲下去。 像个采花贼一样,亲吻她额头,鼻子,最后轻轻吻住她微张的唇。 第56章 寇醉没有多想, 只是想亲一下时栖, 想亲他喜欢的姑娘,就一下。 来不及感受时栖的味道,只轻轻地碰了一下, 他就移开了。 吻很轻, 有着温柔的珍惜。 轻得好像很怕惊醒梦中的女孩。 很想再亲她一次的, 但他怕控制不住。 下次吻她,应该在她清醒的时候。 寇醉坐在时栖的床边, 轻轻拂着时栖脸边的头发。 一寸一寸地凝望着时栖的眉眼,精巧的鼻子,盈润的嘴唇。 时栖下嘴唇的下面凹弧处,有一块不易发现的小痣, 很有她个人特点。 可爱的, 令人难忘的, 偶尔笑起来很性感的小痣。 寇醉看着看着,轻声笑了出来,记起小时候他逗过她, 说她的小黑痣是长了瘤, 吓得时栖以为自己要死了, 偷偷哭了好几天,差点就留封信离家出走找酒店喝药。 她小时候总觉得她这颗痣不好看,还偷拿她妈妈的化妆品, 往痣上涂白。后来是寇楚林和她说, 这是独一无二的痣, 代表小时栖也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时栖才终于接受她这颗痣。 寇醉拇指轻轻点了点她那颗小痣,时栖觉得痒了,挠了两下,翻身背对着寇醉继续睡。 看不到时栖的脸了,寇醉表情定格了两秒,而后绕过床,脱衣躺了上去。 又能看到时栖的睡颜,寇醉轻笑了声,隔着被子抱住她,闻到她身上的甜香味儿,终于满意。 想起时栖发脾气时说的“等他还完钱,她就成老太婆”的话,寇醉失声低笑,把脸轻轻靠近埋在时栖的颈间。 怎么舍得让她等他到成为老太婆。 为了她。 他也会用尽所有力气去努力。 让栖宝在她的coco身边,没有烦恼的笑若星璨。 ** 时栖是被手机闹钟给叫醒的,还没睁眼,就气得用鼻子重重地往外呼了一声。 不想起,没睡够,再睡九分钟。 然后,她就渐渐感觉到,脖子好像落枕了。 还很沉,有什么东西压着她。 时栖一点一点地睁开眼睛,看到她被子上横着一只手,手正搭在她肚子上。 手指修长,手腕上一只皮带腕表,以及一根五彩绳。 时栖一点一点地歪头,看向旁边。 寇醉蜷在她身边,闭着眼睛,脑袋蹭在她颈边,额头贴着她脖子,好似睡得很沉。 “……” 她好像是被占便宜了,应该一脚踹开这个人。 但是她好像并不真想推开他。 不知道他昨晚几点睡的,眼睛下面有一点泛青,睡颜看起来有点疲惫。 寇醉也很老实,她睡在左侧被子里面,寇醉睡在右侧被子上面,只是把手搭在她被上而已。 有点点喜欢,被他这样搂着的感觉。 时栖悄悄闭上眼睛,想偷偷再感受一会儿寇醉搂着她的感觉。 …… 五秒后,时栖听到耳边传来带笑的慵懒的声音,“嗨,小美人早啊。” “……” 寇醉又装睡吗?!!! “啊!!!” 时栖一脚踹开寇醉,“你怎么那么烦人啊!!!” 寇醉被踹疼了,捂着腿坐起来,而后看到时栖炸得头发都要竖起来的模样,轻笑说:“这就是你的早安吻吗?” “早安吻个屁啊!”时栖用愤怒掩饰她所有的羞赧,“你,你,你个卖假药的!你怎么睡在我床上啊!臭流氓!” 寇醉笑得肩膀都在抖,“我什么时候是卖假药的了?” 时栖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低头找前一晚洗完放在地热地板上的袜子,找到袜子后使劲往地上摔,“你昨晚说的啊,你不是说你月赚千万吗,骗子。” 寇醉笑得不行,趴过去看摔袜子生闷气的时栖,“宝贝儿,我没骗你,真赚了千万。” “???” 时栖抬头看他,一脸不信的质疑,“那你还复读什么啊?” 寇醉解释,“就是么,那活儿不太能上得了台面,还耗精力。” “……”时栖不敢相信地摇头,深吸气,问出因他这句话冒出的疑问,“哥哥,你不是在夜店上班吧?” 寇醉手握成拳挡在嘴边笑,“是啊,在夜店上班呢,会不会看不起哥哥?” 时栖信他才怪了,把两只袜子团成团,坐在地上冲他瞄准,“寇醉,你最好现在认真回答我这个问题,你每天晚上到底在做什么,否则我就把袜子扔你嘴里。” 寇醉脑袋里好像有小人打架似的,看了时栖两秒后,忽然起身,长腿迈床跳到地上,蹲下帮她穿袜子,“你早餐想吃什么?去学校路过的时候买?” 时栖被隐瞒很不高兴,“我吃袜子,以老夫现在的身家,也就只够吃袜子了。” 寇醉忍不住笑地说:“老了的屎屎吃袜子,这画面还挺有趣。” 时栖:“你滚啊!!!” ** 齐博和时栖都没收到舍友说查寝的通知,统一认为那就代表没事。 早上三人不紧不慢地坐着出租车去学校。 冬天日出得晚,五点的清晨,天色还灰暗。 街道两边昏暗而寂静,两束车灯在前面照亮着路,隐约飘着雪花。 时栖和寇醉坐在后面,中间隔着个书包。 各自含着心事,偏头望着窗外冬季的冷色,眸光中闪过黎明前暗路的路灯。 时栖知道寇醉家房子的事情后,第一反应是很心疼寇醉。 可是除了心疼以外,她还感觉到,她对寇醉来说好像并不重要。 不重要这个词,真的很让她难受,是一个会刺痛她心的词。 能理解他的做法,可就是很心酸难过。 司机师傅和齐博在前面聊高考和复读的事。 寇醉忽然回头,伸长手拍了拍时栖脑袋。 时栖眼睛泛红,没回头。 过了个街口,她又没忍住地转过来,“我以为是依心姑姑去少管所接你的。” 关于曾进那段经历,寇醉没有不想提起的拒绝之意,笑了笑问她,“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你是打架进去的,”时栖说完迟疑了,问他,“是吗?” “不是。”寇醉摇头。 寇醉拿开中间的书包,拍拍中间的位置,“栖宝过来坐。” 时栖抿了下嘴,抱着求知的心,挪到了中间。 关于寇醉高一曾进少管所的事,时栖只知道一点。 董薇竹和时卿贤对她的教育是小孩子的友情是单纯的,不需要掺杂父母和家庭背景,所以很多寇醉家的事,时栖都只知道一点,很多还是她自己一个人猜测的。 她自己的猜测,是以为有人当着寇醉的面提寇叔叔破产的事,寇醉打架进去的。 寇醉没有顾及司机和齐博也能听到,徐缓地和时栖说她不知道的事。 寇醉妈妈生病时,寇楚林已经赌输了很多钱,科技公司一旦出现财务问题,相关涉及的就广了,百家供应商追钱,银行追债和利息,投资融资广告公司的各类违约金等。 银行冻结了寇楚林账户、所有车和房,拿不出看病的钱,是寇依心拿钱治病的。 一个曾经让他崇拜的父亲,不仅成为可怜又可恨的赌棍,不止输光了家,还连累了多少个供应商和被欠债人的家庭,寇醉无法接受。 寇醉当时正处于最混乱的时候,母亲癌症,父亲失踪,爷爷奶奶犯心脏病,姑姑和贺章行悔婚,家里进出股东律师银行法院各种债务文件,甚至是以亿为单位的债务,高一的少年根本应对不了。 难过、痛苦、愤恨、无力、黑暗,所有词压向他,要瞒着寇文,要去医院照顾母亲和二位老人,还要去学校上那些根本听不进去的课,甚至面临房子拍卖无处所居,短短一个月,让看不到未来的寇醉几近崩溃。 后认识了两个初中就辍学不念书的成年人,跟着一起胡混。 混子认识得越来越多,他们为钱干着违法的事,抢劫卖药,打群架打死了人。 寇醉没有跟着干,但是他背景最好被欺负,他们把他给推了出去,做他们的替罪羊。 曾经的富家子弟,变成了可怜的背黑锅的,这对骄傲的寇醉来说太难堪,难堪到好似他已经沦为无家可归住猪圈的可怜人。 还不如干脆承认是他打死了人。 逃避外面所有令他喘不过气的现实,也能让别人对他有所忌惮,好似也不是件坏事。 那年全国的未成年犯罪人数两万多人,未满十六周岁的寇醉是其中一个。 一个故意杀人罪就这样被未成年的寇醉承认。 但在外界还未传开时,时栖的爸爸就来把寇醉带出去了。 在寇醉人生最黑暗的阶段,是时栖的爸爸带寇醉走出黑暗的。 也是时栖的爸爸,在寇家房子进入拍卖流程时第一时间买下来,让寇家一家人继续住下去。 寇醉低头绕着五彩绳,眼睛泛红,轻笑着说:“栖宝,是时叔叔拯救了我,也救了我家。” 他永远记得时叔叔对他说的话,“阿醉,你妈已经有一个赌徒丈夫。她不希望在弥留之际,看到自己还有一个犯罪的儿子。你应该是一个好孩子。” 这些沉甸甸的话,一直让他牢记。 在喜欢上时栖后,他总会想,他的家庭,配不配得上那样单纯澄清干净的时栖。 他实在没办法做到住着时叔叔家的房子,又去追时叔叔的女儿。 但是这些话,寇醉没有和时栖说。 寇醉抬眼看她,又变成不正经的样子,笑说:“小美人,你理解哥哥吧?哥哥真的很想把房子的钱还给时叔叔。” 时栖听得好心疼,忍不住的泪眼朦胧,本就感冒,听得直吸鼻子。 心里有好多想安慰寇醉的话,也想抱一抱寇醉,可碍于有司机师傅和齐博在,她不好意思。 无声地用目光和寇醉说她想说的话。 寇醉好似明白她,轻轻揉了揉她脑袋。 时栖看寇醉眸光还是很阴郁的样子,好想逗他开心。 同时又有另一种心情忽然从心底冒出来,“可是哥哥,你让我有一种。” “嗯?”寇醉抬手擦她眼角的水雾。 “有一种,”时栖瓮声瓮气地说,“我没有一个别墅值钱的感觉。” 寇醉拇指停在时栖脸旁,没料到她脑回路在这里。 时栖委屈说:“我一个大活人,还不如一个别墅。” 寇醉失笑道:“你这是什么逻辑?” 时栖捂脸:“呜呜呜我不值钱。” “……” 齐博在前面听得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 “博哥,”时栖勒着安全带往前面挪,拍齐博肩膀问,“你说我比不比一个别墅值钱?” 齐博诚恳地说:“真的时栖,就寇哥家那个位置,我觉得……” 时栖打断齐博,“博哥你睡觉吧。” 时栖气得回头问寇醉:“别墅能逗你开心吗?” 寇醉刚才提起往事的难过一扫而空,被时栖的愤怒逗笑了,“不能。” 时栖继续问:“别墅能教你语数外,物化生吗?” 寇醉笑答:“不能。” “别墅能给你带自助早餐吗?” “不能。” 齐博在前面插嘴,“寇哥,别墅能给你生孩子吗?” 寇醉失笑说:“不能。但是栖宝好像能。” 时栖:“……” 时栖怒道:“寇醉你去吃屎吧!!!” 到学校时,渐渐日出天亮。 天亮前的黎明曙暮光,从头顶天空的黑暗向路的尽头、天边的日出逐渐蔓延。 天色从昏暗,彩虹版变深蓝,变浅蓝,变橙红,太阳渐渐从东方升起,成为炽红骄阳。 所有黑暗都终将过去,黎明也定会踏雪御风而来。 ** 到学校后,从校门口走向班级时,时栖心里想着要找时间给寇醉写一封信。 她心里有好多鼓励、支持、和对他的喜欢想和他说。 这些话,她有点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但是很想让他知道。 虽然他总会逗她玩,不正经地撩闲,但是她想让他知道他不孤单。 她会陪着他,会让他一直很开心。 可是刚到班级门口,寇醉在她身边轻笑着说:“我说小美人,什么时候给哥哥生个孩子啊?” 时栖:“……” 时栖一张脸端得通红,心想她刚才要给寇醉写信的事,一定是她疯了。 死也不要和他告白。 时栖嘀咕说:“不要,我不值钱。” 寇醉失笑说:“能把这个梗绕过去了吗?” “不能,我不值钱。” 寇醉又捏时栖耳朵,“你早餐吃什么,三明治吗?” “不吃,我不配吃。” “嗯?” 时栖捂脸,“呜呜呜我不值钱。” “……” 然后,时栖刚把书包放到桌子里,正想追问寇醉到底在拿什么手艺赚钱,还大言不惭地说暑假月薪千万的事。 忽然听到一声震天响的门声,吓得她肩膀一哆嗦。 蔡源一脚踹开门,黑着脸狂敲桌子,死神一样瞪着他们,“时栖,寇醉,齐博,你们三个给我滚出来!” 第57章 蔡源办公室里, 沉浸在暴风雨前的宁静当中。 时栖、寇醉、齐博三人站成一排,俱是一副乖孩子的表情。 背着手, 垂着眼, 不言不语不吭声,等待班主任的爆发。 只有墙上钟表的秒钟在嘀嗒嘀嗒一秒又一秒有声地走过。 蔡源坐在办公椅上, 抱着肩膀,冷冷看着面前三个人, 咬牙切齿地想把他们三个人给撕了。 三人也真是能沉得住气, 没一个人先开口承认错误, 毕竟蔡源还没有说找他们来, 到底是因为他们逃课还是逃寝。 万一蔡源只发现了其中一项,多说就多措了。 直到早自习的铃声叮铃铃响起, 时栖实在睡得少, 忍不住微张着嘴悄悄打了个哈欠,蔡源一掌拍在桌上,“你还打哈欠, 你还打哈欠?!” 时栖被吓了一跳, 哈欠打一半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换成泪眼朦胧, 看蔡源的目光有点懵。 寇醉在一旁无声地笑弯了下嘴角, 他先开口承担错误,“老师, 是我叫时栖和齐博逃出去给我过生日的, 我认错。” 时栖拽着寇醉袖子急急说:“不是的, 老师,是我……” 寇醉握住时栖手腕,背到他身后,捏了捏她手心,示意她不要说话。 同时他也没有松手。 这么光明正大地在班主任办公室里牵手,时栖心里突突突的紧张起来。 紧张得很奇怪,又隐秘又兴奋。 蔡源看不到寇醉背后俩人的小动作,冷声问:“逃什么了?时栖,齐博,你们俩说。” 两个人异口异声回答。 时栖:“逃课。” 齐博:“逃寝。” 时栖看看齐博,齐博看看时栖,又异口异声改答案。 时栖:“逃寝。” 齐博:“逃课。” 寇醉没忍住别开脸轻笑了声。 时栖慌张得捏他手心,让他不要笑。 蔡源气得心梗快犯了的深呼吸,而后气得哐哐砸桌子,“跳墙!逃课!逃寝!这把你们能耐的!现在打电话,都给我把家长叫来!” 时栖和寇醉这一学期,请家长都请了无数次了。尤其寇醉脸上还顶着还没拆线的伤,依心姑姑刚在医院陪床过一晚。 这一个又一个祸闯的,也未免太勤快了。 时栖歪头看寇醉,寇醉垂眉想着事情,她不知道他敛着眉在想什么,有那么点高深莫测不可捉摸。 平常是个很不正经的总是睡眼惺忪懒洋洋的人,但又总是沉默寡言深沉内敛。 时栖想了想,往前走了小半步,很诚恳地小声说:“老师,您看这样行不行,您给我们定个期末目标,我们努力达到了,这次就不找家长了行吗?” “行啊,”蔡源一脸冷漠地看着她,“我让你考750,你考吧。” “……” 这不是难为人嘛。 蔡源老师,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就不要动不动就找家长了,我们理智一点,好吗? 但这话,时栖肯定是不敢说出来的,只会让蔡源的火气大增。 要让老师降火,就得认错,把自己的姿态低到尘埃里。 “老师,”时栖小心翼翼的,乖乖巧巧的,“为了表决心,您可以把我和寇醉调开。” 寇醉忽而抬起了头,侧眸看她。 蔡源对此表示怀疑,“怎么突然想到调座了?” 时栖一脸诚恳地说:“因为我不值钱。” 蔡源:“?” 寇醉:“……” 齐博在旁边没忍住噗一声笑了,又赶忙收住嘴。 正在蔡源要回到请家长的话题上时,数学老师李颖敲门进来,“老蔡,你班时栖……” 时栖吓得一哆嗦,忙把手从寇醉手心里收回。 李颖看到时栖和寇醉在身后牵手和飞快松手的行为,停了两秒,没拆穿,笑说:“老蔡,昨天跳墙的是你们班级这三位啊。” 蔡源深吸一口气,“是,就这三位祖宗,逃课逃寝一条龙,早上还都没事儿人似的来上课。” 李颖也是高三的班主任,早上来得早,看见仨孩子在那儿罚站,特能理解蔡源的心。 但是她又不是这仨孩子班主任,也管不着,笑了笑继续刚才的话,“时栖竞赛比段屿川高了八分,一等奖,老蔡,别光体罚了,该奖励得奖励,多给你们二十八班争光啊。” 时栖瞬间抬头:“!!!”奖励来得好是时候! 蔡源:“……” 时栖立刻趁热打铁,眯笑着乖巧的眼睛说:“老师,我把奖励换成承诺,期末考试我承诺考730分,为我自己,为我家长,也为您。” 蔡源从眼镜里抬眼看她,“继续。” 时栖把声音放得更乖了,“我再帮寇醉提高三十分,齐博也一起提高,老师您看行吗?学习都是为了自己的,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但我们这次也想为您拼一拼。” 时栖说得诚恳极了,不敷衍,都快在脑门上刻字表坚定。 蔡源想说的话都被时栖给抢了先,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仨孩子幸好平平安安的没出意外,不然这根本没法和家长交代。 “寇醉,”蔡源点名,“你出个解决办法。” 寇醉身体站得笔直,没有平时的慵懒劲儿。 校服穿得也整齐,衣服拉链拉到顶,不动声色间给足了蔡源尊重。 但寇醉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负责,轻笑说:“老师,我听您和时栖的。” 时栖立表忠心,“老师,我听您的。” 蔡源顿时又来气,“就你们俩嘴贫!看看这么长时间,齐博说一句话了吗?” 罚站好半晌的齐博终于忍不住了,“老师,要不我还是直接请家长吧?” 提高成绩这事儿,对他来说比请家长难多了。 蔡源恨铁不成钢地把气都出在齐博身上,“出去!你现在给我出去” 齐博:“……”人世间所有不公,在这一刻表现得淋漓尽致。 蔡源也不是真想为难自己班这仨孩子,最后交代每人写一千字事发经过和检讨书,放他那儿压着,等他们期末考试成绩如果不够格,他还得请家长,到时候就没商量了。 蔡源问时栖,“调座的事,你想坐前面还是后面?” 寇醉出声说:“老师,她是开玩……” “坐后面吧。”时栖打断。 蔡源:“你自己坐后面?” “嗯,我自己坐后面。” 寇醉皱眉,“别闹。” 时栖咬着嘴唇满脸委屈,“我一文不值,我还不如一个豪华厕所值钱,我自己坐后面就好了。” 蔡源:“???” 寇醉:“……” 最后蔡源做总结,“时栖你是女生,逃寝的事我不可能不告诉你家长,否则我就是对你的不负责,也愧对你爸妈对我的信任,我劝你先和你爸妈坦白,我明天打电话告诉他们。” ** 走出办公室后,烦恼着怎么和她爸妈说陪寇醉过生日而逃寝的时栖,双手插兜在前面走得飞快。 寇醉眯着深邃的眼,一步够她两步的慢悠悠地走着。 齐博饿了,昨晚吐了一回,早上又被蔡源罚站教训,饿得肚子空空,喊着时栖说:“咱们先去食堂吃点东西再回教室啊?” 时栖没回头地说:“不吃,我现在是混凝土,我不需要吃饭,我不配。” 齐博后知后觉地问寇醉,“你惹她了?” 寇醉知道自己唯一惹到她的就是,明知道她喜欢他,他还碍于时栖父亲对他经济上的帮助,没有采取行动追她。 如她所说“就好像她不重要”,所以她心里有气。 但是这气生的不大对,不想看到她委屈难受的样子。 寇醉没说话,快步追上时栖,拽着时栖的胳膊,就将她拽出了教学楼,一路拽到后墙。 他被时栖从醒来到现在的一句又一句的不值钱给惹恼了。 寇醉双手撑在时栖身侧,低眉盯着时栖,也不说话,眸光幽深。 时栖紧张得呼吸都停住,后背倚着墙,身前寇醉铺天盖地的深沉气息压过来,让她不知不觉地就红了脸颊。 “那个,我要回去上课了。”时栖推着寇醉的胸膛想走。 被寇醉整个身体又往前挤了回去,他压着声音说:“不急。” 时栖身体一颤,想逃,“我,还是挺急的。” 时栖心里又紧张又慌,如果是大晚上的在教学楼后面,漆黑一片也就算了。 这青天白日的,万一有学生或者老师经过,她就真的要被她爸妈抡柳条打了。 寇醉忽而靠近她,几近是搂着她的姿势,在她耳边轻声说:“时栖,我没觉得你不值钱,也没拿你和房子比较,更没拿你和钱比较,听清楚了吗?” 时栖听清楚了,但更多的感官是耳朵发麻,他气息吹拂在她耳边,像带着细细的酥麻的电流,从耳廓向里面蔓延,到耳蜗,再到身体里,到心脏。 时栖睫毛轻轻颤动,好似蝴蝶受到惊吓而羽翼轻翩。 这种感觉要让她沦陷,她一点一点地别开脸躲开。 忽而寇醉的嘴唇,好像亲到了她耳朵。 以及有忽远忽近渐沉的气息,在她脖颈边轻拂。 时栖浑身发麻地仰头望向他,对上的是寇醉望着她的唇角的目光。 炽热的,燃着火的,好像要将她吞了的目光。 恍惚有种错觉,寇醉想吻她。 那也,太便宜他了。 时栖努力找回自己的意识,双唇向嘴里抿回去,仰头瞪他。 寇醉也渐渐回神清醒,低笑了声,抬手摸她唇角,自言自语般说:“什么味道呢?” 时栖双眼一闭,冷漠回答,“屎的味道。” “……” 寇醉有那么一瞬间,想把时栖按到他腿上趴下,想扒了她裤子打她。 “栖宝,”寇醉手指一点点摩挲着她唇角,然后轻轻移到她耳边,揉着她耳垂低声说,“你再这么坏气氛,哥哥哪天就对你用强的,记住了吗?” 用强的是什么意思? 时栖心里都慌成了一团麻,面上冷静的不得了,“你先告诉我,你到底在干什么赚钱。” 寇醉神色一怔,而后放开她,“回班级吧,一会儿蔡源该找你了。” 时栖好生气,睁着黑漆漆的眼仁瞪他。 她就是觉得寇醉不告诉她的事情,在他心里一定是根刺。 就像他不说她爸爸买下他家房子的事,这事情太沉,他说不出口,就一直压着他。 但是她现在知道了,就能让他轻松一些,几句玩笑话就翻篇了。 她想再拔掉他心里的另一根刺,她知道人一旦有秘密,便会很累,她不想寇醉那么累。 “哥哥,”时栖忽而双手抱住他腰,用上柔软的美人计,笑得美而撩人,“你就告诉我呗?” 当时栖双手放在寇醉腰上时,寇醉的浑身就绷紧了,腰侧肌肉变硬。 低眸看她的目光幽深闪烁,好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许久,寇醉退后说:“回班级吧,你早餐想吃什么?” 时栖气得抿嘴,“猪耳朵。” 寇醉失笑,“还记得这茬呢?行。” 下一刻,时栖忽然整个人朝寇醉身上蹦了上去,寇醉下意识抱住她。 然后时栖挂在寇醉身上,一口咬向寇醉的耳朵。 时栖效仿上次寇醉咬她耳朵的位置,咬得很用力,能感觉到寇醉疼得身体再次绷紧,她才松开嘴。 寇醉的耳朵比她想象中的软多了,冲动之下咬住了后,时栖心跳就疯了,一下又一下地要跳出嗓子。 咬的力道渐渐放轻,时栖后悔极了,像是安抚似的,用舌尖儿轻舔了下她咬过的寇醉耳朵。 寇醉身体猛地一颤,呼吸不稳地咬牙切齿说:“时栖,下来。” 时栖听到他发沉的声音就怂了。 坐滑梯一样从寇醉身上滑下来,低头怂了一会儿,握紧拳头仰头倔强地给寇醉下战书,“你不说我就自己去找,你心里过不去的坎儿,我陪你迈过去!” 而后时栖像个战神一样,昂首挺胸地转身离开。 寇醉揉着耳朵深呼吸,良久,微微闭眼,吐出疼得两个微抖的字,“祖宗。” 和撩神学的什么撩,撩起人来不要命。 时栖走出后墙转角后,脸唰的变得通红,不好意思地捂着脸害臊得顺拐狂跑。 第58章 寇醉的座位,被蔡源安排坐到了第一排最左边, 齐博被安排到第一排最右边。 时栖则被安排坐最后一排的中间。 三个人成为一个非常标准的等腰三角形。 蔡源真挺狠的, 时栖本以为蔡源顶多把寇醉挪前面去和齐博一桌。 没想到一调就调这么远。 早自习下课的早饭时间,时栖趴在桌子上叹气, 手指挠着桌子边缘,一下又一下的, 机械的, 失去了灵魂的。 不知道她妈妈会怎么教训她, 夜不归寝这事儿发生之前无所畏惧, 发生之后就害怕得胆战心惊的。 方亦圆叫她去吃饭,时栖有气无力地摇头,“减肥,你去吃吧。” 听是减肥, 方亦圆深知劝不动,不劝了。 班级同学都去吃早饭了,有人打打闹闹地经过她跟前撞歪了她桌子,磕得她凹瘪的肚子一疼,时栖头都没抬, 默默地扶正桌子。 忽然她耳朵被熟悉的触感揪了一下, 有点轻,痒痒的。 身体没动, 只有黑漆漆的眼仁向上看, 寇醉翘着一双含春的眼睛俯身看她, “小美人怎么不去吃饭?” 时栖还为之前的事羞耻呢, 羞耻加上小生气,再看他耳朵好像还有牙印,红着脸往胳膊里一埋。 感觉那个画面是她十八年羞耻之最,比小时候在寇醉面前尿裤子还羞耻。 寇醉被咬了倒像是没事人儿似的,毕竟他都被时栖偷亲过了,这算什么。 他慢悠悠放到她桌上一瓶鲜奶,一个苹果,一盒三明治,一盒沙拉玉米粒。 时栖听到有按扁塑料盒子的声音,两只圆溜溜的眼睛从胳膊里冒出来。 寇醉又拿出豆沙包,豆浆,手抓饼,豆腐脑,香蕉,酸奶,三文鱼,盒盒袋袋的,摆满了时栖一桌子。 时栖脸发热,“喂猪吗?” 寇醉勾着嘴角,对她眨眼,“给我们猪宝准备的,自助早餐。” “好像有点耳熟……” 寇醉胳膊叠在桌上,像时栖一样趴下,“以前栖宝给哥哥准备早餐,以后哥哥给你准备早餐,栖宝不生气了吧?” 寇醉清晨的声音如玉器般好听,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眼尾翘得媚人。 时栖一时间看得有点脸红耳赤,脸再埋进胳膊,瓮声瓮气地说:“你不告诉我你在忙什么,我就不吃。” 寇醉揉着她耳朵,耐心地骗,“吃完我告诉你。” 时栖不信他这一套,“吃完你就跑了。” 寇醉失笑,“反应还挺快。” 时栖:“……” 要!不!要!脸!啊! 时栖解开校服拉链,双手扯着后衣摆,往脑袋上一蒙,无声赶他走。 齐博在前面喊寇醉,“寇哥,给我们分点呗?” 时栖倔起来很倔,寇醉劝不动,捧着一大堆早餐分给寝室的人。 齐博吃着三明治还嘴欠,“她为什么说自己是混凝土,还不配吃饭啊?还没哄好?你平常那什么的时候,招不挺多吗,现在没用了?” 寇醉曲着修长的手指在齐博桌上轻叩两声,“她问我晚上在做什么。” “啊,怪不得,”齐博懂了,悄声问寇醉,“要不你就告诉她呗?” “不想。” 寇醉抱着肩膀仰躺在座位上,削瘦的脸颊旁蜿蜒着白色耳机线,长腿前伸,脑袋后仰着看头顶的条形灯管。 姿态慵懒而又深沉,宛若躺在贵妃椅上。 他本来不想告诉身边人,是因为他不是靠才华直播赚钱,他靠的是教男生女生怎么骗人赚钱。看他视频的人兴许还有渣男渣女,这不是什么有光彩的事。有时候被打赏的时候,会突然觉得自己像个鸭。他的骄傲再一次被踩在了脚下。 但如果现在他直接和时栖说了,时栖那么暖心的小仙女,肯定也会理解他。 但问题在于十七妹是他观众,时栖狂给他打赏求撩他的方法,他还在知情的情况下,拿着她的钱教她撩他。 他现在向时栖坦诚他是撩神,时栖得气死。 尤其十七妹在弹幕上还说了那么多疯狂喜欢竹马的话。 时栖会羞耻死。 而且,他还挺享受这个马甲的。 是有那么一点,不要脸。 ** 时栖饿了一上午,意外发现饿的时候大脑很清醒,刷题速度飞快。 中午回家准备面对董薇竹投案自首,忽然一个身影挡在她身前。 她向左走,身影慢悠悠向右迈一步挡住她。 她向右,身影长腿迈右,用胸膛挡着她,他脸上是不正经的妖精似的笑。 时栖抿了下嘴角,“同学,麻烦让一让。” 寇醉横档在门前,垂着双眸目光灼灼地落在她脸上。 时栖莫名有点紧张,双手抓着校服,来回张望门里门外,“那个,你别挡着我呀,我要回家了。” 寇醉忽而低笑了声,“小美人紧张了啊?” “谁紧张了?”时栖仰着脖子说:“同学让一下。” 寇醉笑问:“不生气了好不好?” 时栖别开脸,“不好。” 寇醉没再说话,慢悠悠地拿出手机,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按着什么。 时栖不解地看着他。 然后,寇醉微微屈膝,视线与时栖平齐,翻转着手机给她看。 “二维码?”时栖怔怔问,“你要给我转账吗?” 寇醉笑说:“扫一下试试?” 时栖狐疑地拿出手机扫码。 而后叮的一声识别。 她看到出现一个页面,页面上的文字是——宇宙无敌巨可爱的栖宝,原谅哥哥好不好? 时栖脸倏地红了,被撩得心跳到要炸掉了,一点点地看向寇醉。 寇醉桃花眼含着春,手指揉着她耳朵,徐徐缓问:“好不好?” ** 时栖在蔡源告状之前,回家后主动和她妈承认错误。 先是在美容室,美容师给董薇竹做脸的时候,时栖乖巧站在一旁汇报事情经过。 董薇竹听了没说话。 之后董薇竹做完脸去花房,时栖抱着时光跟在董薇竹屁股后,看她妈妈在花房里小心翼翼对待她珍贵的花族公主们。 心说幸好这些花们不会成精变身,不然她应该会被夺权篡位。 拿不准她妈妈会怎么罚她,时栖打量着她妈的脸色,讷讷问:“妈妈,我不是和别人出去玩,是和寇醉出去玩,没有那么严重吧?” 董薇竹一身旗袍,气质优雅,回头瞪了她一眼说:“寇醉不是男生?和男生出去玩你还有理了?” 不是有理,就是感觉没那么严重嘛。 “我没理,”时栖诚恳说,“我忏悔,妈妈最有理。” 董薇竹:“少贫。” 时栖看她妈好像没有要教训她的意思,终于放松下来,坐在花房的高脚椅上,脚一下下的悠悠荡着,“妈妈,寇叔叔的债一共有多少啊?” 董薇竹淡道:“小孩子问什么大人的事。” 看看,反正就是每次都这么敷衍她。 “有十亿吗?”时栖不太懂金融经济公司什么的,以她自己的理解追问说:“寇叔叔的公司不是重组了吗,公司能继续运营下去的话,负债应该会慢慢好起来的吧,欠的钱不算是寇叔叔的个人债务吧?” 董薇竹听时栖在她身边絮絮叨叨的,放下浇水喷壶,抱着肩膀过来看她,“你和寇醉谈恋爱了?” 时栖心里一慌,“哪有。” 顿了顿,她又小声问:“妈妈,你觉得寇醉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寇醉就算再好,他也是男生,”董薇竹手戳着时栖的脑袋说,“你妈我疯了,你和男生出去玩一宿我还不管你?” 董薇竹真生气了,时栖不敢再说话。 董薇竹冷静了一个小时,终于开始教育时栖,“在爸妈眼里,你的安全最重要,身体安全,心理安全。寇醉比你成熟沉稳,也是和你一起长大的,但他也是个男生。你这样没分寸的出去玩,我很生气。寇醉这样没分寸的带你出去玩,我也生气。” 时栖着急了,怕她妈对寇醉没有好印象,不然寇醉知道了心里又该愧疚自责,“妈,这和寇醉没关系的,他不想过生日,是我们这些朋友非要给他过的。” “你想给他过生日,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让我和你班主任打招呼?” 时栖支支吾吾,“我怕你不同意。” “你有正当理由的事,我会不同意?你想复读的事,我说一句不可以了吗?” 时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低头丧气地看着地面。 “一声不吭地夜不归寝,”董薇竹气得深呼吸,才没动手打她,“这是没出什么事,如果出事了,后悔都没有用。” 时栖嘀咕,“能出什么事啊。” 董薇竹沉着气教育她,“寇醉会保护你,但是别人呢,万一寇醉的朋友动了坏心思,在寇醉视线以外动你?所有意外都有原因,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万一你们睡着了,没人关煤气。或者男生们喝多动手打起来,两个酒瓶子甩过去都会砸到你身上。所有关于后悔的词,都是当时以为没什么。” 时栖知道错了,没再有任何反驳,低眉顺眼的乖顺。 董薇竹下最后决定,“你现在做事越来越没分寸了,你回房间去给我好好反省反省。还有,从现在开始三个月,除了去学校和食堂,禁足,禁零花钱。” ** 时栖大字型躺在床上,真的开始深深后悔逃寝给寇醉过生日这件事。 但是转念一想,幸好给他过生日了,才知道他心里的顾忌,三个月的禁足和禁零花钱,她还挺心甘情愿。 这周不能给寇文补课了,时栖抱着时光给寇文发微信语音。 时栖:“小蚊子,小栖姐被禁足了。下周我和我妈说一声,你来我家我给你补啊。” 寇文:“被禁足一周?” 时栖:“三个月。” 寇文:“祝你平安。” 时栖都能想到寇文斯斯文文推着眼镜的画面。 时栖想了想,发文字问寇文:“小蚊子,你知道你哥晚上在忙什么吗?” 寇文这次过了好久,才回微信,“忙着赚钱娶媳妇呢。” 时栖:“???” 寇文:“好把小栖姐娶回家。” “这是你哥说的吗?”时栖有点紧张和兴奋,这话肯定不是出自寇文的口。 寇文:“是啊,我哥还说,小栖姐占了他好几次便宜,也没有要娶他的意思,就勉为其难他来娶你。” 时栖感觉这不像寇文,一个电话就给他打了过去,然后就听到那边传来寇醉慵懒带笑的声音,“小蚊子给我捶背揉肩呢,小栖姐有什么事?” “怎么是你啊?你今天在家?” “嗯,刚被小姑训完。” 时栖咬着手指,不知道怎么就很想笑,心里还有点美滋滋的。 他那个二维码也太有用了,看见那行字的时候,心里就被哄的什么气都没有了。 明明没和寇醉处对象,但听见他的声音,就莫名脸烧得慌,还有很甜的滋味在心里蔓延,让她嘴角向上翘起,怎么都下不来。 寇醉好像直到时栖在笑似的,他趴着打电话的声音沙哑而惬意,“猪宝笑什么呢?想我了?” “我没笑啊。”时栖咧着嘴角说:“你才笑了。” 时光不老实,在那儿拱着时栖的胳膊汪汪汪,时栖盈盈地笑。 寇醉轻笑道:“这还没笑呢?” 时栖想起刚才寇醉的话,嘀嘀咕咕说:“什么叫做勉为其难娶我啊?” 寇醉失笑说:“还挺记仇。” 时栖和寇醉两个人说着没营养的话,又都莫名其妙的笑个不停,寇文听不下去了,出声喊,“哥,你把手机还我。” 时栖也说:“就是的,你还给寇文。” 寇醉在嘴上占尽了便宜,拖腔拖调不正经地说:“我给我未来女朋友打电话呢,不还。” 时栖:“……” “谁是你未来女朋友啊,”时栖红着脸骂他说,“我不要找熬夜的秃脑亮。” 顿了顿,时栖自信说:“我要找满头秀发的。” 寇醉失笑道:“那假发挺适合你的。” 时栖:“你去当和尚吧,好吗?” “不好,我还得娶栖宝呢。” 寇文气道:“别拿我手机打电话行不行!” 寇醉轻笑道:“小蚊子吃醋了,先挂了。” 寇文:“谁吃醋了啊,我是生气。” 时栖:“是,只是生气。” “……” 时栖挂了电话后,咬着枕头傻笑,就是暂时一切外在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的高兴。 喜欢这个词在两个人中间变成了透明的,不管是谁看向谁,都能先看到对方心里的喜欢。 透明得镶钻闪闪发亮,望见了就忍不住嘴角升起笑。这曾是她梦寐以求的心事,现在心事成真,有了恋爱的甜蜜感觉。 时栖给寇醉发微信,二十秒写了字字深情的三行情书。 coco。 假如你变成秃脑亮。 我愿拔光时光的毛,为你做假发。 寇醉失笑着回,“时光招你惹你了?” 时栖看寇醉心情不错,趁热打铁,“你今天晚上还继续忙吗?” 寇醉低笑:“不忙,如果想我了,随时给我发微信。” “……”谁想你啊。 时栖:“不想!!!” ** 晚上,撩神准时上线。 时栖被禁足在家里,刷了一下午的题,晚上没什么事,就躺在浴缸里看直播。 零花钱被禁了,没办法充值,但直播软件里还剩点钱。 看到撩神出现的第一眼,她就大手笔地送了个巨大的礼物,也是她最后能送得起的礼物。 终于知道寇醉为什么不追她了,追不追也无所谓,反正他喜欢她就行了。 她现在用尽了她所有的钱,问出她最想知道的最后一个问题—— 十七妹兴奋说:“撩神!我竹马也喜欢我!快教我!怎么让我竹马亲我啊!!!” 十七妹:“每天都幻想竹马亲我啊!!!” 十七妹:“他为什么还不亲我!!!” 第59章 直播中的撩神,看到飘屏上这一行又一行来自于十七妹想被竹马亲的呐喊, 失声笑出来。 声音很轻, 没收进麦克风,但旁边的管理员江超听见了。 寇醉不用系统自带的面具, 万一网络和软件不稳定,掉线就是掉马。 他向来都戴面具, 直播间里观众看不到他表情。江超坐在寇醉身侧, 刚好看到寇醉轮廓清晰的侧脸柔和得像朵花儿。 笑得像是有姑娘在亲他的脸, 而且姑娘亲完他左脸又亲他右脸似的。 寇醉闭麦, 轻笑声渐变得从胸腔里发出愉悦的笑声,落入江超耳里,竟然让江超有种恋爱了的感觉。 寇醉笑问江超,“这个十七妹, 是不是,超级可爱?” 江超看向屏幕,十七妹正在喊好想让竹马亲她。 他又联想寇醉曾进说过“这个宇宙无敌巨可爱的十七妹,是我未来的初恋女朋友”,江超脑回路慢了有一个月之久, 终于开窍。 江超没念高中, 初中毕业就跟寇醉混了。 他能看出每次寇醉直播的时候都心情不怎么样,下播后累, 疲倦, 像被抽干了魂没什么气力。 但是最近, 似乎每次十七妹出现的时候, 寇醉都放松得笑个不停。 “这个十七妹,”江超震惊得从椅子上弹起来,“是你同桌?你那个暗恋三年的小青梅?还说要买颗星星以她名字命名送给她?” “嗯,”寇醉轻笑说,“就是这个想要我亲她的十七妹。” 江超:“……” 寇醉自豪地笑问:“她是不是巨可爱?” 江超:“……” 寇醉手指轻触太阳穴,自言自语般,用上了叠字轻笑,“我觉得她,巨巨可爱。” 江超:“……” ** 在十七妹一阵呐喊后,撩神还没有说话,直播间里的人纷纷说:“十七妹家竹马到底是谁啊,求求竹马快出来。” “妹子太可爱了,都持续好几个月追竹马了哈哈哈。” “呼叫十七妹的竹马,你为什么还不亲十七妹!” “我记得十七妹说过终于和竹马是同桌了,竹马这么木讷吗还不亲同桌?” “同桌最好亲了啊!衣服往俩人脑袋上一蒙,就亲啊!” “众筹同桌快出来认领十七妹。” 时栖有点点不好意思了,哪有小女生这么急生生地要男生亲她的。就是女生心里可以急切,说出来就会显得她很不矜持。 可这是她最后的钱了,再矜持的话,她可能大学毕业才会有初吻。 直播间里的人都在谈她,撩神还不给出主意,时栖就发好多哭泣的表情说:“撩神我没钱了,最后的钱都给你了,快给我出主意嘛T^T” 撩神这句倒是回得快,“怎么没钱了?” 十七妹:“犯了错误,我妈把我零花钱禁了T^T” 撩神和十七妹的这段对话,直播间里开始调侃撩神的注意力都在钱上面吗,都在哈哈哈个不停。 撩神过了片刻说:“把支付宝私信给我,我发给你。” 直播间开始满屏飘问号。 “第一次听说还有主播给观众妹子转账的。” “撩神是不是也觉得十七妹超级可爱?” “妹妹这么可爱,竹马在哪里啊?” 十七妹:“不用不用的,都送礼物出去了,哪有还收回的,撩神告诉我怎么让竹马亲我就好!” 撩神沉吟了小半刻,而后用平时慵懒的调子笑说:“既然是十七妹最后一次送礼物了,那就给十七妹多两个主意吧。” 十七妹:“报告,已经坐好。” 仿佛能想象到时栖乖巧做好的样子,撩神手肘撑着扶手,手撑侧脸,晃着转椅慢悠悠说:“第一,可以没事儿多偷亲你竹马几次,熟能生巧,练练手。第二,想让你竹马亲你,多创造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机。第三,除夕夜看烟花是个常见又非常高效率增进关系的机会。” “还有最后一个,”撩神停顿了两秒,而后笑声如恋爱般藏不住的愉悦,“宝贝儿,找准机会,先亲你竹马也可以,多亲几次也没问题。” ** 当晚寇醉直播到十二点多就下线了,下线后本该尽快上床睡觉。 但他想着时栖说想让他亲她的事,怎样都睡不着,所有的心情都被她占满了,静不下来。 还有时栖被她妈妈禁足、禁零花钱,阿姨这应该是真生气了。 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他需要找时间和阿姨解释和道歉。 这几日降温得厉害,夜里飘了雪,却似风停了,枝上祈福红条都未再飘动。 寇醉开窗感受气温,随即利落穿上江超的羽绒服,“超,无人机借我用。” 江超困得眼睛睁不开,随手一指说:“随便用,我柜子里还有围巾手套。” 到时栖家别墅外的时候,雨刮器刮着雪,一左一右的唰唰声在寂静车里的回荡,寇醉才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冲动的事。 越到年末越觉冷郁,然而每每想到时栖,胸腔里总有一股热火在涌动。 怕被房里的人发现,他关灯关火,车内温度渐渐降下去。 寇醉手搓着热量,在掌心呵着暖气。 虽然时栖应该已经睡了,他仍是想坐在这里陪她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 而十分钟后,他手机叮一声响,收到设为强提醒的时栖的微信。 时栖:“哥哥,你睡了吗?” 意外她还未睡,他正想输入,时栖:“我刚才梦到你怀里搂着个女生,你好冷漠地对我说,你永远还不清这个房子,让我不要再跟着你了。” 时栖:“哥哥,我不在乎你多久还清,就是,你别推开我,好不好?” 寇醉眉头微拧,正要发微信,时栖忽的撤销了后两句。 片刻后,换成两句没什么营养的玩笑话发了过来。 时栖:“coco,我梦见你不仅变成秃脑亮了,还梦见你猝死了。” 时栖:“吓哭我了呜呜呜我还没来得及给时光拔毛呢。” 车里气温低,寇醉垂眉看时栖发来的这两行字,以及撤销消息的两条灰色通知,呼吸缓慢而凉。 呼出的气息在嘴边出现一缕白雾,寇醉心揪得发疼。疼痛感从心口窝处向外蔓延,一寸一厘的疼。 如果他没有刚好看手机,他都不会知道时栖半夜惊醒时这样害怕。 ** 时栖在梦里面,看不清那个靠在寇醉怀里女生的模样,但看清楚了寇醉的冷漠表情。 她变得浑身发冷,一遍遍告诉自己说是梦,快睁开眼睛,而后她努力睁眼,终于从噩梦里面走出来。 一摸脑门,一层冰凉冷汗。 房间里地热暖气足,心口窝处还出了些汗。时栖打开床头灯,侧躺着按手机。 鼻子还不大通气,一吸一抽地吸着鼻子,似是瓮声瓮气地哭了。 给寇醉发了两条撤销的消息,又发了两句玩笑话,梦里的场景太真实,她还是觉得心情很郁闷。 正想玩两把游戏自我缓解情绪时,她意外收到寇醉的微信。 寇醉:“下雪了。” 时栖立即光脚下床拉开窗帘。 雪是飘飘荡荡下来的,没有风,无声的,夜空中的月亮笼罩在乌白的云里面,只留下一小圈的光晕。 外面夜色很暗,但院子里有两盏夜灯开着,反衬得雪夜有些浪漫。 时栖趴坐在沙发椅上,歪头看窗外的雪景,很小声地发语音说:“你怎么还没睡呀?” ** 寇醉坐在车里,听时栖发来的温温软软的声音,心里也一片柔软。 她声音很小,带着沙沙的气音,拂在他耳边时,想对着他耳朵说悄悄话。 车里的气温越发得低,但却有暖洋洋的温柔落入四肢百骸,心脏被暖洋围绕。 寇醉半伏在方向盘上,回想时栖撤销的那两条信息,终究不忍小姑娘的患得患失。 发信息给时栖:“看窗外,有精灵。” 而后他打开无人机,夹好一张纸放在上面。 开门下车,利落地站到车顶,举起无人机遥控飞行。 遥控着精灵,向她飞去。 ** 时栖以为寇醉在哄她睡觉,无聊地望着窗外失眠。 真的好喜欢寇醉,喜欢到会去软件里求助如何让他亲她。 他名字里有醉字,每一次在心里叫他一次名字时,都令她更沉醉一分,叫她如何不喜欢他。 可是寇醉虽然外表看起来不正经,又是一个很内敛的人,心思沉,有很多心事。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追她。 想和他谈恋爱,想被他抱在怀里哄,也好想被他亲吻脸颊和嘴巴。 时栖想着想着有点害羞,咬着手指痴痴地笑。 笑着笑着,时栖突然看到窗外飘过来一个亮光。 亮光直直地向她飘过来,在雪夜里亮得像萤火虫,照亮了周边的夜空。 寇醉刚才说:看窗外,有精灵…… 时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是寇醉飞来的! 她扯上被子披身上,焦急地拉开阳台门跑出去。 萤火虫一样的亮光飘飘落落,飞近了,她才看清楚是一架无人机。 精灵落在她面前,然后停止,连着雪花一起落在她手上。 时栖抱着无人机探头往楼下看,没看到人影,那这无人机哪里来的? 头发上沾了雪花,时栖眺目远望,除了远处黑暗与近处灯光映出的飘雪,什么都没看到。 时栖蹬蹬蹬跑回房间,正要打电话问寇醉。 她蓦然看到无人机上夹着一张纸,纸上画着两个小人——男孩在亲吻女孩的脸颊。 时栖心猛地一跳,好似这幅画成了真,宛若她真的正在被寇醉亲吻脸颊。 脸颊在橙红的床头灯下变得绯红,急速升温烧得发烫。 同时寇醉发来信息,“栖宝,哥哥从来没有一刻想要推开你。” “哥哥想的只有,快一点和栖宝表白,快一点和栖宝谈恋爱。” “快一点,亲亲栖宝。” 第60章 即将期末考试,教室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蔡源在台上日常激情演讲动员, 一声比一声有怒气, 怒得同学们翻书的动作都烦躁。 窗外飘着雪,教室里热得流汗, 蔡源最后抹了把脑门的汗,拍着桌子说:“屋里屋外温差大, 出去都给我穿大衣羽绒服, 别这时候感冒了!” 说着蔡源喊, “时栖!” 时栖还以为自己又犯错了, 被点名吓了一跳,从椅子上弹起来说:“到。” 蔡源皱了下眉,“别一惊一乍的,坐下, 你感冒好了吗?” 时栖吓死了,还以为她又犯了什么错误。 她余光飘向寇醉,看到寇醉正回头看她,倚着墙坐,懒洋洋地看着她。他眼睛长得天生含情, 只是眨了下眼, 就像在对她抛着媚眼。 时栖脸红了下,坐下后想了想回答说:“老师, 我感冒还没好, 还在吃药, 上课总犯困, 精神也不……” 蔡源打断,“行了,我就是怕你传染给同学,不是给你找溜号理由。” 蔡源话音落地,寇醉那边轻笑了声,笑声好听到耳朵会怀孕。 蔡源一根粉笔头扔在寇醉脑袋上,“老实点,哪有热闹往哪凑!” 寇醉弯腰捡起粉笔头,立在自己桌上,而后笑了笑说:“老师,您冤枉我了,我就只凑时栖同学的热闹,没凑过别人的。” 班级顿时哄声笑开,时栖低着头耳朵尖儿通红。 想过去捂住他的嘴,怎么这么烦人啊。 下课后,方亦圆过来问时栖物理题,而后齐博也过来,之后寇醉也拿着错题本过来找时栖。 时栖想到寇醉发的信息上说亲亲栖宝什么的,有一点害羞脸红,讲题时只看题目,不敢和他对视。 寇醉侧身面朝她听题,修长的右手一圈圈转着笔,直勾勾的目光从时栖脸上逐渐移到她泛红的耳朵。 方亦圆问时栖,“对了,你们寒假都有什么安排?有没有要一起去看电影的?” 齐博提起这个挺骄傲,“我女朋友给我补习,和我女朋友玩去。” “时栖,你呢?”方亦圆问。 时栖用手挡着寇醉的目光说:“我被我妈禁足了,哪也去不了,估计会请之前的家教老师来。” “这么惨啊,这不憋死了吗?” “是啊,”时栖有点苦恼,“还有零花钱也被禁了。” 说完时栖低头问寇醉,“你寒假是不是还得打工啊?” 寇醉直勾勾地盯了时栖半晌,时栖都没有给他一个正眼,他拖腔拖调地轻笑,“问谁呢?没称呼,也不抬头看人?” 时栖脸色绯红,飞快地看他一眼,触到他眼里的揶揄,“你刚才上课笑话我。” “不是笑话,”寇醉拧着保温杯的盖,下巴搭在盖顶,“这不是小美人太可爱了吗,哥哥没忍住笑。” 时栖偷偷地低头抿嘴笑了,卡齐着卷子说:“问你啊,圆圆和博哥又不打工。” 寇醉笑着伸手捏她脸蛋,她皮肤像煮过的汤圆似的嫩嫩滑滑。捏了一下,寇醉没忍住又捏了一下,“那怎么不看着我问?” “哎呀,”时栖捂脸往桌子底下猫,“干嘛掐我呀,疼呢。” 齐博和方亦圆俩人看着时栖和寇醉两个人的互动,总觉得和之前不大一样了。 时栖特害羞,寇醉则特明显的撩。 好像有种隐秘的地下情的感觉。 “你们谈恋爱了?”齐博和方亦圆震惊得异口同声问。 “没有啊!”时栖脱口否认。 寇醉却故意没否认,含着笑托腮挑眉,“谈恋爱又怎么了?” “……” 时栖红着脸推他,“你别乱说啊,快回你座位去。” 寇醉失笑着起身,歪头问方亦圆和齐博,“是不是有个词,叫恼羞成怒来着?” “……” 烦死了啊! 时栖怒推他腰,“你快走快走。” 寇醉被时栖赶客,他竟然还笑,笑得好似时栖在留他似的。 后两排人要么趴桌子睡觉,要么出去疯玩去了,没什么人看他们。 寇醉起身,离开前手掌轻拍她脑顶,缓慢的,轻飘飘的,又什么都没说,含笑的意味深长的目光在她脸上打了个旋儿。 “小美人。” 时栖被他叫得头皮发麻,“干嘛?” 寇醉忽而俯身,速度极快地亲了口她脑门,轻笑说:“亲一个。” 时栖目瞪口呆:“!!!” 方亦圆和齐博俩人又一次异口同声,“这还不是谈恋爱?!!” 阳光照向教室,也反射着窗外满地雪的闪闪亮光,在时栖脸上映得白嫩也绯红。 时栖捂着脸趴在桌子上,红晕染成了娇羞,只有她一人能听到的痴痴的笑。 ** 时栖和寇醉两个人,一个口是心非地害羞,一个闲着没事儿下课就撩闲,明明没有在谈恋爱,但每天周围都飘着恋爱味道。 时栖又被禁足了一个周末,眼看着马上考试,马上到寒假,心里很着急,不能寒假也不让出门吧? 时卿贤这个周末没有应酬,时栖从早饭开始就寸步不离她爸。 到中午吃完饭,董薇竹约了寇依心去看画展,临出门前叮嘱时卿贤,“我随时都有可能回来,如果栖宝不在家,我就找你算账了。” 时卿贤揉着时栖的脑袋说:“听见了吗?给爸拍马屁没用。” 时栖已经不奢求今天能出去了,倒是好奇,“你今天怎么把依心姑姑约出来了?” “她约的我。”董薇竹穿着高跟鞋说。 董薇竹之前约过寇依心五六次了,寇依心都在家里画画不出门,董薇竹也不知道今天寇依心怎么这么有空了。 董薇竹走后,时栖没事儿闲着和时卿贤下围棋。 时栖五岁学棋,下到初中就没再下了,下不过她爸,就玩赖悔棋,时卿贤下得没劲了,摆手道:“栖宝来给爸弹首歌。” 时栖姥姥和姥爷都是书香世家,董薇竹一字也千金,时栖从小就被培养得琴棋书画样样来。 她和寇醉家庭成长环境基本一样,父亲为商,母亲为文,寇醉也是从小什么都学,还有口才乐高航模户外等各种课,一周有六天把课排的满满的。 时栖给她爸弹了一首钢琴后,有点想听寇醉弹吉他了。 哄她爸睡觉后,她回房间给寇醉发信息,“coco,你吉他是不是落灰了?” ** 另一边,董薇竹和寇依心相约看画展,身后还跟着颀长少年,少年眼泛桃花,眉目间闪着自信与慵懒。 少年手机振动响,寇依心回头看他,“看画就不能关机?” 寇醉笑了笑说:“我错了,我去旁边接。董姨,我去接个电话。” 董薇竹点头,“去吧。” 寇醉走到窗边,看到来电显示是老板,微皱了下眉,接起后声音沉了两分,“什么事?” 对面是细柔的小女人声音,“就是想问你,炒作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寇醉顿了两秒,说:“不怎么样。” 辛榕叹了口气,“你也知道咱们直播这个行业,你前几个月在学校没办法直播,人气已经分给公会里其他一些新人了。之前直播圈子里炒作谈恋爱的那俩网红,话题和热度一直在增加。我也不是要真和你谈,只是为了热度炒一下。” 寇醉还是那句话,“我不想炒作。” 辛榕有点生气,“怎么就不想了?你不想赚钱了啊?” 寇醉忽然看到手机顶栏出现时栖的微信,他沉着的声音蓦然浮起来两分,飘在湖上似的悠然,“半年前或许就答应你了,现在不行。” “为什么?” “因为啊,”寇醉不掩饰地笑说,“我未来女朋友容易吃醋生气,我不想她不理我。” 辛榕气得直接挂断电话。 寇醉被挂电话也没在意,嘴角噙着笑,和时栖文字聊,“想听我弹吉他了?” 时栖:“想。” 寇醉逗她:“说两句好听的。” 时栖回得特别快:“coco宇宙无敌巨有魅力!长了猪耳朵,变成秃脑亮,依然巨有魅力!” 寇醉按着眉心失笑,无情拒绝:“屎屎,你自己去弹着玩吧。” 时栖:“……王八蛋。” 寇醉和时栖聊了两句后,看到寇依心去洗手间,他收好手机走向董薇竹。 董薇竹一身优雅旗袍欣赏着画,目不斜视地望着画上的一个角落,感到寇醉走过来站在她身侧,她偏头笑了笑,“你让你姑约我的吧?” “嗯,”寇醉诚恳坦言说,“董姨,时栖逃寝的事,错主要在我,想和你当面道歉。” 他很在意时栖父母对他的看法,毕竟有寇楚林的好赌前车之鉴,他不想让时栖父母再对他失望。 带他们的女儿夜不归寝,这事情做得委实不对,不能让时栖一个人承担后果,他应该和她一起承担。 董薇竹上下打量寇醉一分钟之久,寇醉从小看起来常爱开玩笑,但也向来沉稳懂事。不惧任何场合地和大人谈笑自如,是来自于他生来的自信。 此时的寇醉,低眉站在她面前,却微有不自信。 “半年没见,”董薇竹没再继续时栖逃寝的话题,手放在他肩膀上捏了捏,“阿醉瘦了。” 寇醉看向董薇竹,眼底有疑惑。 “阿姨没有生你的气,”董薇竹笑着挽他胳膊,像妈妈搂着儿子那样,“我管时栖,是因为她快要读大学了,万一你和她没考一个大学,我得让她知道注意自己的安全,是给她的一个教育方式,和你没关系,不用多想。” 董薇竹对寇醉比对时栖温柔多了,“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为人,你和你父亲不一样,别因为你父亲的事,就怕我和你时叔不喜欢你了。你优秀,有涵养,也比同龄人承担得多,我们不会因为外在的事,对你改变看法,别担心。” 寇醉嘴唇微动,似有很多话想说,最终只轻道出最普通的四个字,“谢谢董姨。” 董薇竹温柔倾身说:“抱抱吧,你妈走后,你也想她了吧。不用把阿姨当你妈妈,就把阿姨当作你很亲的长辈。长辈是永远的,不会变的。” 寇醉缓缓抬手抱住董薇竹,眸光微闪,久久未言。 很像是在抱自己的母亲,温柔慈爱的母亲,恍惚回到了每个冬天,妈妈说“外面冷,多穿点”的时候。 话少,但却是最温柔的关心。 寇依心从洗手间回来,正看到董薇竹抱寇醉的画面。 “哎哟”了一声,有点醋似的,她走过去扒拉开寇醉,“我也抱一下。” 寇醉轻笑着俯身,“有点肉麻,但您想抱……” 他话未说完,寇依心傲娇地转身走了,“以为我真想抱你啊。” “……” ** 董薇竹到家的时候,时栖正在客厅吃的满沙发薯片渣子。 看到她妈回来了,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妈妈,我给你切了水果,我去厨房给你拿呀,你等会儿我。” 董薇竹懒得理她,直接上楼去找时卿贤。 时栖为寒假可以出去玩的事情想向她妈妈溜须拍马,去厨房捧着一大盘水果出来,看她妈妈已经没影了,又捧着果盘上楼。 上到一半时,她收到寇醉的一条信息:“小美人,开箱验货了。” 时栖:“??” 而后,寇醉发来的一段三分钟视频,封面是一张桌子。 时栖把果盘放回到桌上,她没在意地吃着樱桃点开视频。 接着就看到寇醉坐在他自己的卧室地毯上,手上拿着吉他。 弹唱她喜欢听的歌。 时栖咬着樱桃听得入迷傻笑。 寇醉穿着干干净净熨烫过的白衬衫,在视频里尤有少年感,弹唱的声音也干净迷人,慵懒,又动听。 开箱验货,是验他吗? 时栖傻兮兮地笑个不停。 余光看到阿姨在擦花瓶,时栖想回房间戴上耳机继续重复播放,余光又扫到果盘,她就放好手机,赶紧把果盘送过去。 爸妈卧室房门开着的,时栖就没敲门往里进。 她爸坐在床头看手机,她妈在独立衣柜里换衣服。 她进去时悄么声地没吱声,时卿贤估计以为是董薇竹进来了,低头按着手机说:“阿醉刚才又给我转了一千五百万,这孩子怎么赚这么多钱的?你问没问过他姑?” 时栖:“???” 谁?什么??多少??? 第61章 时栖像是只被惊吓到的鸟,浑身跟着抖了抖。 而后扑闪着翅膀, 手脚并用爬到床上, 跪在她爸脚边发出清脆到尖的叫声,“谁?寇醉给你转了一千五百万吗?” 时卿贤抬眉, 董薇竹从衣柜里出来,齐齐盯着时栖看。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不敲门?”时卿贤问。 “门开着的啊, ”时栖爬过去问, “爸爸, 你说寇醉又给你转钱, 那他之前给你转过多少?” 董薇竹换上漂亮的睡衣,像只孔雀一样飘到床上,推开时栖这只一惊一乍的鸟,“没转多少, 回自己屋复习去,一会儿家教老师来了。” 时栖不敢惹她妈,绕一圈到她爸另一侧,“爸爸,我知道你把寇醉家房子买下来的事了, 寇醉还欠你多少钱啊?” 时卿贤和董薇竹态度相同, 不想她掺和这样本该是大人的事,“栖宝听你妈的, 回房间复习去。” 时栖不走, 趴在床上撒娇追问, “爸爸你说又, 是不是他之前给你转过一千五百万?” 时卿贤和董薇竹两个人仍是谁都不说,气得时栖跳下床,端着果盘要走。 走之前她警告说:“我从现在开始就是仙人掌了。” 董薇竹挑眉,“什么意思?” “就是,”时栖扬着脑袋说,“我从现在开始浑身都是刺。” 时卿贤没忍住笑了声,“你妈好像也说过这话。” 董薇竹:“……” ** 时栖一直以为寇醉赚得不多,都快穷死了,没成想出手就这么豪阔。 若是以前的话,一千五百万对寇醉来说是小数目,但现在寇家的情况,时栖完全有合理理由猜测寇醉可能在搞传销。 可是传销的话,他都坐上区域经理了吧,如果赚这么多,他至少得骗了成百上千的人了吧? 也或者在卖假药。 或者在炒股? 再或者,也是在赌吗? 在抢银行? 肯定不是在干什么正经事。 所以他不告诉她。 时栖总感觉寇醉在干违法的事,被自己的想象吓个半死,半夜睡不着觉,刷到一条新闻。 新闻上说某某的女朋友要去监狱探监男朋友,但她既不是家属,也不是直系亲属,无法探监。 作为朋友的探监手续很费劲。 时栖心里突然冒出恐惧来,发微信给寇醉。 “哥哥,你要是进监狱了,我都不能去探监QvQ” 周末寇醉总是不会秒回她,时栖点进寇醉头像看他朋友圈,他仍是什么都没有发过。 这样看起来,好像比平时更神秘了。 时栖戴上耳机,又看了第三十遍寇醉发来的视频。 寇醉身着白衬衫抱着吉他很有清新少年感,目光清澈干净,柔软的笑意在眼角嘴边开放,清唱着温柔英文歌,像在逗哄不开心的女朋友。 她暗恋寇醉那会儿,听过洋葱,哼过恋人未满,唱过表白。 从一刻未想过寇醉会喜欢她,到感到寇醉喜欢她,再到确定寇醉喜欢她,从酸到甜,到暗恋成真,有时会觉得幸运的好不真实。 时栖时而傻笑,时而担心,迷迷糊糊过了半晌,收到寇醉的一串“??????” 时栖仿佛能想象到寇醉按着眉骨低笑的样子,单手按下这些问号,发送后在浅黄的灯光下低低笑开。 寇醉:“栖宝做噩梦了?” “没有,”时栖吸着鼻子回微信,“就是看新闻,警察把一个传销窝点给端了。” 寇醉:“……” 时栖:“还有卖假药被抓的,非法集资被抓的,好可怕的QvQ” 寇醉又两分钟没回复她,消息再弹出来时,文字变成了语音通话。 寇醉的笑声夹着些风声,翘唇贴近话筒,按压沙沙音丝丝传来,“我说栖宝,我给你录了我弹吉他的视频发给你,你晚上就担心我进监狱了怎么办,屎屎的脑回路,可真棒。” 时栖听得不好意思了,显得她很没良心。 时栖想了想,也很温柔地说:“coco,班主任说你考不到580分就找家长呢,你既然没睡,要不要做一套卷子?” 寇醉没想到时栖还有这招,好似被噎到了,过了好半晌,性感的声音发出一道很轻的“呵”。 风声渐停,他似是关了窗,传来水流声。 时栖:“你干嘛呢?要洗澡吗?” 寇醉挑着尾音笑得很不正经,“在马桶旁边,除了洗澡以外,还能做的另外的事,是什么?” “……” 还有尿尿。 时栖脸迈进被窝里,红得不大好意思了。 “我在洗手,”寇醉明知故问地笑着说,“小美人在想什么呢?” “……” “流氓,”时栖嘀嘀咕咕挂断电话,“臭流氓。” ** 时栖问过好几次寇醉在干什么了,他都不说。时栖一直等到又一个周末,开始从寇文下手。 董薇竹禁足时栖,时栖就打电话叫寇文过来,逮住寇文不松手。 寇文对他哥在干什么这件事情守口如瓶,不管时栖软硬兼施,寇文都无动于衷。 时栖咬着笔说:“小蚊子,你哥不会是在夜店上班吧?” 寇醉长得太帅了,又有富家子弟气质,在夜店上班的话,肯定是被疯抢的头牌。 寇文扶着眼镜说:“小栖姐,这道题怎么做。” 反正就是不搭时栖的话茬。 时栖撇了下嘴,垂眉看物理题,发现寇文的选择题答案从A改到C,正确答案是选D。 “小文,你这样,学测很有可能过不了啊。” 寇文摘了眼镜揉着眼睛不说话,估计也为自己的物理气得够呛,“这题有病。” 他史地生在全校能排进前十,物化生能排倒数十名。 “这样吧,”时栖正好也想出去放风,“我陪你去二手书店买前人的错题本吧,你就背,别用逻辑做题了,就背。” 不等寇文说话,时栖扑闪着翅膀飞到花房,向董薇竹报告。 董薇竹碍于寇文在,也不好训时栖,“去吧仙人掌,让李阿姨开车送你和小文去,买完赶紧回来,我会让李阿姨随时和我通电话汇报的。” 时栖抓着寇文往外跑,像刚从牢里放出来。 寇文戴金丝边眼镜,乍一看斯斯文文的,再一看也有点像寇醉那样心思沉。 在车上,时栖托腮看寇文。寇醉不好过,寇文也不会好过。 她有点点心疼地问他,“小蚊子,你有没有和你玩得比较好的同学,能和你聊心里话那种的?” 寇文手捏着书包,偏头看向车窗外,有叽喳冬鹊在枯枝上落下飞走,他声音很轻地说:“聊什么,聊寇楚林吗?聊我想让他进监狱?” 时栖心咚的一沉,扯着寇文的衣服说:“别瞎说。小蚊子,如果你不开心,就找小栖姐聊,行吗?你别一个人胡思乱想。” 寇文推了推眼镜,摊开物理书说:“这道题,我不会。” 时栖又给寇文讲了一路,一道选择题讲了一路。 到了文海旧书店,时栖带寇文进去,漂亮店长姐姐还在直播。 夏天时栖过来的时候,漂亮店长就在直播,这次也一样,小姐姐坐在收银台后面,支架上夹着手机,还有闪光灯和麦克风。 小姐姐正在说:“撩,得看你的目的是一时的,还是长久的。一时的就是简单三垒,第二天拜拜。” 时栖推了下寇文,“你去后面看看有没有,我等小姐姐说完这两句,我问问她。” 寇文大多数时候都很听话,点点头就去后面找二手错题本。 时栖嘴角嚼着泡泡糖,一吹一咬,泡泡糖的声音清脆响亮。 没怎么听小姐姐的直播,直到小姐姐忽然说:“跟你们小小爆料一下,听说撩神是个高中生,不是三十多岁。” 时栖:“???” 时栖感到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 时栖小声问小姐姐,“真的假的啊?” 小姐姐这才注意到店里来了人,看小美女有点眼熟,手指着她不停。 时栖露出小白牙眯眼笑,“夏天在这里卖过书又回去了,高考状元。” 小姐姐想起来了,尤其又看到时栖下嘴唇下面凹处的小黑痣,“小美女,你又来买书啊?” “帮我弟弟买,”时栖感兴趣地追问,“撩神是高中生吗?” “我也是听说,”小姐姐关闭话筒说,“我有个朋友新签约和撩神一个公会,听说撩神是个高中生。” “那也,”时栖震惊说,“太厉害了吧。” 而且,她竟然跟一个高中生讨教各种撩人的方法? “可是他声音不像啊。”时栖说。 小姐姐:“有变音器啊,随便调调就可以了。” 时栖突然感觉自己腿有点软,这网络也太不靠谱了吧,高中生都能出来骗人赚钱了? 她还给打赏了那么多钱? “我出去透透气,”时栖羽绒服未脱,被店内热得冒汗,“小姐姐,我弟弟在后面,麻烦你帮他找一下二手错题本。” “没问题啊,去吧。” 时栖解开羽绒服拉锁出去透气。 冬天太冷,夏天太热,撩神居然是高中生? 这么一想,好像也确实,撩神最近总是周末直播,周一到周五都是直播到十一点就结束,还真是像极了学生。 等一下,时栖感觉她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正皱眉想着,她突然看到街对面走来四个人。 一个很高很壮,一个羽绒服图案是骷髅头,另外两个分别小脏辫和叼着烟。 这不是那四个抢她题的人吗? 时栖没拄拐了,感觉自己这次应该能跑快,正要转身走,好离他们远点。 忽然其中那个骷髅头望向她,吹了声口哨,“美女看什么。” 另外三个人像公鸡一样发出喔喔喔起哄声,时栖不想惹事,也不想被揍,快步转身进书店。 进去后她又觉得自己太怂,心里憋得慌,就又出去想要说句“看什么你管得着吗”,那四个人已经走向旁边的网吧。 时栖在原地纠结了会儿,然后做出一件特别不让她后悔的事。 她跑过去推开网吧的门,而后就看到了一个酷似寇醉的慵懒背影。 四个人走向那个背影,其中一个人说:“别跟老板对着干了,她想炒作你就陪着炒呗,总不能跟钱过不去啊。” 第62章 时栖对寇醉的背影太熟悉,比对她爸的背影还熟悉, 百分之一千可以断定那个背影就是寇醉。 骷髅头和寇醉说话语气熟稔得也像齐博一样。 时栖想起夏天她来旧书店找她的错题本时, 先是店长老公说她的笔记本被一个超级帅的小伙子买走了。她记性好,还记得店长老公原话说的是买她笔记本的小伙子特别帅, 说他看了那么多主播和抖音小哥哥,都比不上那个小伙子的帅。 接着店长小姐姐替她进网吧和买她笔记本的人交涉, 出来时一个劲儿的说那个人好帅, 眼神也勾人。原话大概说那个人和她对视一眼, 就把她看脸红了。眼神成精了, 一眼就被他撩到了。声音也撩人,她被撩得不行。 她当时不在意什么撩不撩的,在她眼里应该没人比寇醉还撩的。 现在看来,这就是寇醉买了她的笔记本啊。 他翻了一眼她的笔记本就买走了, 还和店长小姐姐完全没商量,就是不卖。 时栖忽然好迷茫,寇醉不是最近才喜欢她的? 那么,难道他是在夏天之前,就喜欢她了吗? 她之前和寇醉的接触也没有很多啊, 初中的时候她一个月黏他两次, 高中的时候她一个月也见不着他一次。 他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会比夏天早多早? 她一直以为,她喜欢他快七年时间, 他是最近才喜欢她给她回应的。 如果很早他就喜欢她了的话, 时栖心情忽然好激动。 寇醉或许也和她一样, 暗恋了好久, 在心里一次又一次想象和对方恋爱的画面。 这样,她的暗恋就好像一颗柠檬里面装满了蜂蜜,她本以为是酸酸的暗恋,打开来看,却是满心思的甜。 而且,骷髅头说的老板想找寇醉炒作是什么意思? 炒作这个词,不都是明星之类的才会用吗? 为什么要找寇醉炒作? 是要拿寇叔叔的事炒作吗? 还是寇醉有其他的可以炒作的价值? 时栖脑袋里所有百转千回的想法,也不过几秒钟而已。 很快她听到万般熟悉的慢悠悠懒洋洋的声音,“不炒,我家小可爱知道了,会不高兴。” 时栖:“……” 百分之一万确定,这个背影就是寇醉了。 “那明个中午呢,老板约你去咖啡厅呢,去不去啊?” “再说吧,能睡醒就去。” 咖啡厅? 是哪个咖啡厅? 时栖咽了下口水,突然想跟踪寇醉,以女生的直觉,他们口中的老板,八成是女人。 寇醉没穿大衣,只穿着件衬衫,没骨头似的懒洋洋倚着电脑桌,屈指轻扣着桌板,“博哥,走了,去吃饭。” 原来是在等齐博吗? 时栖看到寇醉的大衣挂在旁边的墙上,他侧身要去取衣服,时栖下意识转身冲出网吧,莫名有种发现秘密的快感,一阵风飞回书店。 然后她就看到寇文被店长小姐姐按在椅子上,正对着直播手机说话。 寇文摘了眼镜,用少年音慢悠悠说着,“我平时做的就是看书,政史地倒背如流。中外名著也看很多,家里书架上的书,基本都已经翻了一遍,正在看第二遍。玩游戏的时间不多,但很喜欢陪家里的动物玩。我养了两只猫,一只狗。一只猫叫醉,另一只猫叫心,狗叫小栖,是不是很可爱的名字?” 时栖:“……” 时栖被叫成狗心情不咋地,凭什么寇醉和依心姑姑是猫,她就是狗啊? “小蚊子,”时栖小声叫他,“你干嘛呢?” 寇文见她回来,戴上眼镜,起身斯斯文文的问店长说:“小姐姐,观众宝宝们给我送的礼物,可以抵消书钱吗?” 寇文很帅,和寇醉帅的不一样。寇醉帅的很撩人,看谁一眼,就会让谁脸红的那种帅。 寇文戴金丝边眼镜时,是让人第一眼看了就想起“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斯文帅。 摘了眼镜后,因为才上高一,面容少年感十足,摘了眼镜后,干干净净的校草一枚。 这一会儿,就已经有很多人送礼物,可比这几本书钱多多了。 店长小姐姐高兴地说:“可以的,可以的,我再送你两本书。” 时栖:“……” ** 时栖又帮寇文选了几本二手错题本,和寇文一起上车回家。 董薇竹给司机李阿姨打了电话,催促时栖赶紧回家,别想乱跑。 回去的路上,时栖异常沉默。 脑袋里有很多事,寇醉不在家里住,也不住校,总熬夜,上课总趴着,还赚很多钱。 有让老板找他炒作的价值,那就是在某一领域很有影响力。 上次她问过齐博,寇醉是不是电竞选手,以齐博的反应来看,寇醉并不是。 她忽然想到刚才寇文直播了那么一会儿就赚了好几本书的钱,“小蚊子,你哥在直播吗?” 寇文还没有寇醉那么有城府,寇醉是万事藏于心不表于情,千言匿于魂不表于口,寇文则是刚听到时栖的问话,他就愣住了,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时栖也震惊了,“他真的在做直播?” 时栖没想到自己居然猜对了。 再顺势一想,寇醉很帅,很撩,他靠这张脸,和他的个人魅力,赚那么多的打赏钱,好似也很正常不过,没有什么意外的。 他会弹吉他,唱歌也好听,也会弹钢琴,很小的时候,他们俩的启蒙钢琴老师都是同一个。 做直播,在家里不方便,在寝室也不方便。 直播的时候不能接电话,周末回她信息又很晚。 一旦知道他在做直播,就往回推出了很多蛛丝马迹。 可是全国的网络主播太多了,还有那么多不同的直播软件,时栖问寇文,“你哥在网上叫什么?” 这次,寇文死咬嘴唇,打死也不说。 ** 时栖回家后,开始用她不怎么样的电脑技术,各种搜索寇醉的照片和名字,在微博和各种直播软件里搜索。 以寇醉的魅力做直播的话,一定很红,不会没有蛛丝马迹。 但时栖真的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另外,她不太明白,做直播为什么隐瞒不告诉她,为什么会是他心里一根难言的刺呢。 难道,时栖蹲在地上想,寇醉在直播间里爆粗口,讲黄笑话,所以很羞耻很难以启齿? 时栖想了想,和阿姨要了杯手磨咖啡,回房间给寇醉发信息。 “哥哥,你在忙吗?” 白日里,寇醉秒回,“怎么了?” 时栖咬着手指,反复斟酌用词,认真敲下,“哥哥,无论你在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可是发送出去后,她还是觉得力度不够,又说:“无论是在骗人,还是做鸭。” 寇醉发来一串省略号。 时栖很认真地说:“我不是说你真做鸭什么的,就是,哪怕你做鸭,我都支持你,是这个意思。” 寇醉:“哦?我做鸭,你都支持我?” 时栖:“也不是,真做鸭肯定是不行的,就是个比喻……” 没两分钟,寇醉发来了视频邀请,时栖感觉她可能会被骂,戴上耳机怯兮兮地接听,主动认错,“爷爷,我是您孙子。” 时栖还没看到画面,先听到寇醉低低的笑声,“认错认得倒是快。” “你别生气嘛,”时栖讨好地笑说,“哥哥,我就是想表达一下,无论你在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寇醉轻飘飘地笑,“呵。” 画面抖动过后,时栖看到了寇醉。 寇醉正在浴室里,背对着洗手池站着,单手一颗颗地解着衬衫扣子。 时栖下意识捂脸,“你干嘛呀!” “刚从外面回来,换衣服。”寇醉慢悠悠地说。 时栖从指缝间露出眼睛来,他还在解扣子。 浴室里开着浴霸,灯光浅黄,他皮肤白皙,领口露出的锁骨极其性感,动作慢悠悠的撩人。 手指修长,将扣子从圆洞里扭出来时,发出很轻的嗒声。 时栖被撩得面红耳热,“没事我挂了啊。” “挂什么,”寇醉慵懒的笑声在浴室里回荡得很有空灵的质感,“这不是提前给我们的小美人,演示一下。” “什么?” 寇醉低磁地笑,“当鸭的,如何脱衣。” ** 时栖半晚上没睡着,寇醉太撩了,这得有多少小姑娘喜欢他啊。 他天天晚上就和小姑娘们聊?给她们唱歌?弹吉他?还对她们笑?? 好像有一点点理解寇醉为什么不告诉她了,因为她会不开心。 很不开心,失眠,时栖坐起来发呆。 发完呆后,她忽然想起她曾在那家网红咖啡厅碰到过寇醉,感觉约人的话,去的地方应该是去过的咖啡厅吧。 也不知道寇醉会不会去,反正时栖想赌一下。火速叫上秦艳娇,问小娇有没有时间,让小娇来家里找她,找个正当理由出家门,陪她去咖啡厅。 秦艳娇大一临近考试期末没什么课了,都在复习等着考试,应该是有时间陪她喝个咖啡。 她想扒出寇醉在网上的名字,要看看寇醉在直播间里到底是怎样对那些姑娘笑的。 想想就,好生气。 翌日秦艳娇如约而至,各种求董薇竹,让时栖获救一个小时。 网红咖啡店的营销做得相当不错,热度一直未减,大冬天的,仍排长队。 下车后,秦艳娇和时栖向队伍走过去,秦艳娇缩着肩膀说:“我和我爸闹别扭了,就没求他提前给咖啡厅打电话订座位。这也太冷了,你干嘛非要来这儿喝咖啡啊?” 时栖也瑟缩着肩膀,张望着玻璃窗说:“在等寇醉,不知道他能不能来,但小道消息……” 话说一半,时栖看到就看到了寇醉的身影。 穿着件黑色卫衣,双手插兜向后倚着,翘着二郎腿,没有懒洋洋的模样,有种漫不经心也漠不关心的架势。 寇醉对面坐着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是个非常美艳型的。 冬天里穿夏天的裙子,长发,红唇,细细高跟鞋,抛媚眼似的笑着。 冷空气变得稀薄,时栖呼吸发紧,吸进身体里的气体冰凉。 秦艳娇注意到时栖变了脸色,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哎?寇醉还真在这儿?他对面那个?” 时栖说:“好像是他老板。” 秦艳娇疑惑地说:“那个女的好眼熟,我想想啊,我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时栖感觉如果女人是寇醉的老板的话,方亦圆经常看直播,就拍了张侧脸给方亦圆发过去,问知不知道是谁。 咖啡厅里,辛榕把服务生送来的咖啡推向寇醉,笑着哄他,“寇醉,炒作不行的话,合拍两张照片总可以吧?就说是朋友,行不行?” 寇醉声音清冷,没笑容,没撩意,“你也可以和别人炒作,为什么非要找我?” 辛榕说:“因为你复读的前三四个月,你都没怎么播,你赚得没有暑期赚得多,你赚得少,我从你那里提的钱也少。而且你是撩神啊,随便炒个恋情,肯定有话题,我之前人气也不错,两个人加起来的热度,肯定比一个人要高。” 寇醉抬眼看她,漫不经心地说:“并不是吧。” 辛榕美艳的面容,微微露出小女人撒娇一样的请求,“寇醉,就当帮我个忙。” 寇醉对此无动于衷,“我不管你真实想法怎样,我家小可爱都会不高兴,抱歉了,辛老板。” 辛榕听他提起什么小可爱就怒气起,“如果不是我,你能赚那么多钱吗!” 寇醉签的是辛榕的公会,公会从中拿走提成后给他发工资,他曾经靠辛榕的热度,之后辛榕也靠他赚钱。 辛榕每个月给他算时长,如果没达到,另外还扣了他不少钱。 如果要算还人情的话,他早还完了。 寇醉掀开眼皮看她,“如果不是我,你能赚那么多钱吗?” 辛榕气道:“寇醉!我在追你!我追你两年了!” 寇醉轻描淡写地说:“两年前我还未成年,辛老板,这话你可别嚷嚷。” ** 时栖还没有收到方亦圆的回复,站在排队的队伍里,怔怔地看着玻璃窗里的寇醉,她生出一种无法控制的念头,查岗一样打电话给寇醉。 直勾勾地盯着寇醉,看到寇醉低头看手机。接着,寇醉没有按断,他接了起来。 时栖稍松了口气,望着玻璃窗里的寇醉,小声问:“哥哥,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方便啊,”寇醉低笑说,“栖宝的电话,什么时候不方便了?” 时栖怕寇醉怀疑,想了想说:“我就是想问你,物理卷子做没做完。” 寇醉安静了两秒,“想我了,是吗?” “……” 这次真的不是。 时栖捂着半边脸,还是把查岗的话问了出来,“你在干什么呢?” 寇醉没犹豫地说:“在和老板谈事情。” 时栖抬眼望着橱窗眨眼,没想到他这么坦诚,没有敷衍,也没有说谎。 “那是,女的吗?” “嗯。” 寇醉顿了顿,问她,“相信哥哥吗?” “相信。”时栖也毫不犹豫地说。 寇醉轻轻笑了,嗓音很惬意的笑。 时栖反而不好意思了,“我好像在做一件不太好的事情。” 她居然在跟踪寇醉吗,还暗暗查寇醉的直播间号。 时栖正要坦白,秦艳娇做着比划说想起来了。 正好方亦圆的信息也弹了出来,方亦圆发来一行字,“认识啊,她是第一代做直播的网红。” 时栖对寇醉说等一下,她没挂断电话,点开微信,把字看完整了。 就看到方亦圆说:“她是撩神的老板,撩神签的就是她的公会。” 同时,秦艳娇以为时栖挂断电话了,大声说:“栖宝,我想起来了,她是撩神的老板!寇醉怎么会和她一起吃饭啊?” 第63章 时栖脑袋很懵。 也就是说——寇醉正在见的老板,也是撩神的老板。 有很多事情在眼前闪过, 一件又一件忽然变得异常清晰。 寇醉住寝室的那段时间, 刚好撩神也停播。 撩神开播的时间,就是寇醉搬出寝室的时间。 她参加竞赛在酒店和段屿川以及段屿川父亲发生争执那天, 传言说撩神播了十分钟就消失了。 第二天都在传撩神被警察带走了。 书店小姐姐说,撩神是个高中生。 寇醉的语气和动作, 像足了撩神。 撩神的面具是哆啦A梦, 而她最喜欢的动漫人物就是哆啦A梦, 寇醉还送过她哆啦A梦的玩偶。 她找不到寇醉直播的蛛丝马迹, 是因为他戴了面具,变了音。 还有以撩神的人气,月赚千万,真的不是什么难事。 以及脑海里闪过她顶着“十七妹”的名字对撩神说的那些话:“撩神我终于跟我男神成为同桌了!” “撩神!我竹马好像喜欢我!可是我竹马为什么不追我啊!” “撩神快回答我, 竹马不追我的话,我该怎么办啊,要我主动表白吗!可是我想让他追我啊!” “撩神快教我!怎么让我竹马亲我啊!!!” “每天都幻想竹马亲我啊!!!” “他为什么还不亲我!!!” 大冬天的,时栖的脸突然变成了姹紫嫣红,从脖子烧到了脑门, 猴屁股似的红, 脸和浑身都滚烫。 她都对寇醉说了什么啊!!!!! 好羞耻啊!!!!! 世间为什么没有后悔药!!!!! 时栖没脸见人了,捂着脸就要跑, 秦艳娇一把抓住她, “你跑什么啊?你还没说呢, 寇醉为什么和撩神的老板一起喝咖……” 说着, 秦艳娇感觉一个晴天霹雳砸了下来,眼前也闪过很多寇醉和撩神语气和动作极像的画面,“我的妈啊!是我想的那样吗?” 时栖羞耻得心狂跳,尴尬,崩溃,臊得慌,全部朝她拥挤过来。 什么香水,红色衣服,性吸引力,偷亲,假摔…… 时栖面红耳赤地只想跑回家钻进衣柜里不出来。 呜呜呜不活了。 秦艳娇盯着时栖想要钻进地缝的模样,又有一些画面涌了上来。 她知道时栖的马甲是“十七妹”,十七妹给撩神刷了相当多的礼物,占据榜一好一阵子,还问了很多问题,包括但不限于问撩神,她竹马为什么还不亲她。 “栖栖栖宝。”秦艳娇声音都哆嗦了,“太尴尬了。” 是很尴尬啊!! 时栖绝望的想死。 但是,等一下! 时栖红彤彤的眼睛,一点点从指缝间露出来,“小娇,你说他有没有可能,并不知道十七妹是我?” 秦艳娇陷入回忆。 时栖也跟着陷入回忆。 撩神曾经慵懒而又慢悠悠地回答过十七妹的那些话:“给他带早餐,帮他写作业,叫他小哥哥。” “假摔扑进他怀里不错,让他刚刚好搂住你的腰,增加一些肢体接触。” “听哥哥的,明天趁他在班级睡觉的时候偷吻他。” “没事儿多偷亲你竹马几次,熟能生巧,练练手。” “宝贝儿,找准机会,先亲你竹马也可以,多亲几次也没问题。” 时栖一点点的恍然,寇醉不可能不知道十七妹是她。 而且,他不仅早就知道她是十七妹,他还在明知道的情况下,装作不知道! 啊啊啊好气啊!!! 寇醉一直在看她的笑话吗!!! 还跟她装!!! 他怎么这样啊!!! 时栖气得暴走,就是又害臊,又生气。想躲起来,又想把寇醉大卸八块。 气得原地转圈,想举个什么东西冲过去揍人,又想坚决不理他。 ** 寇醉在电话里听到秦艳娇说的话后,眉心顿蹙。 秦艳娇问时栖,他怎么会和撩神的老板一起吃饭,这太明显的联系,时栖不会想不到。 而且听秦艳娇所说,时栖像是在现场,他一点点转头看向周围,店内没有。 再看向店外,在排着的长队之间,准确的看到举着手机目光呆滞的时栖。 “怎么了?”辛榕顺着寇醉的目光望过去,“认识啊?” 寇醉按着太阳穴,觉得头痛。 时栖现在突然知道他是撩神,她会气得一个月不和他说话吧? 本准备还完钱、或是高考后说的,现在这期末时突然被她知道,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寒假他可能会死。 寇醉站起身来,临走前还不忘对辛榕说:“辛老板,那个就是我在直播间里经常说的,我喜欢三年的女孩。” 辛榕被震到的望向窗外的小姑娘。 小姑娘穿得很厚,怕冷似的一件又一件外套叠穿,还有毛茸茸的围脖。 她原地跺着脚,满脸绯红,咬着嘴唇,又羞又气的模样。 能看出她五官很精致漂亮,但实在是稚嫩。 见过大风大浪的寇醉,喜欢的会是这样幼齿的小姑娘? 辛榕冷嘲热讽地对着寇醉背影说:“和你同龄的小姑娘,太年轻,还不懂事,也不懂体谅,生起气来没完没了,会很作。寇醉,你这么稳重的一个人,你确定你要和这样的小姑娘谈恋爱?” 寇醉已经走出去两步,闻言神色微凛。时栖虽年轻,但她懂事,知道心疼他,她不作,而且生起气来很可爱,喜欢说自己是盆栽,说自己是仙人球,可爱到他很愿意哄。 但是这些话,他没必要与外人说、与辛榕说。 寇醉轻描淡写落下一句话,“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辛榕抿了抿嘴,仍不甘心,“三年很短,七年都有分手的。等你再大两年,就不会再喜欢这种幼稚女生。” 寇醉身穿长衣外套,颀长挺拔的身影顿足在咖啡厅间。 他转身望向辛榕,眸光平静如水,声音沉稳若钟,“一个三年短,但是还有三个三年,十个三年。我愿意陪着外面的女孩成长,也不会给你,一分一毫的可能性。” ** 寇醉走出咖啡厅时,时栖和秦艳娇的人影已经不见。 时栖反应得快,一旦知道他就是撩神,那她就能反应过来他早知道她是十七妹。 这样的情况,时栖还不生气的话,那她就是神了。 寇醉眉头紧锁地站在路边,打电话给时栖。 铃声响了一会儿,没被挂断,然后接起时栖电话的是秦艳娇。 “寇哥,”秦艳娇手圈着话筒似的小声说,“栖宝不接电话,你这个真的是,也太,你怎么,哎。” 寇醉沉默了两秒,淡道:“小娇,你按免提。” 秦艳娇没答应,“你等一下啊,我得请示一下栖宝。” 寇醉伸手拦车,静静等着秦艳娇的请示。 他上车后,司机开出去百来米了,秦艳娇怯怯地说:“栖宝不让。” 其实算是在寇醉意料之中,时栖生气来得快,这时候不管谁说什么,她的答复都是又怒又倔强的“不”。 想到时栖弯腰趴在膝盖上的害臊、生气、委屈的模样,寇醉心情复杂得好笑又心疼。 “你们现在去哪?”寇醉问。 秦艳娇说:“李阿姨开车,要回家呢。” 寇醉沉吟片刻,说了句知道了,然后对司机说:“师傅,麻烦开快一点。” 得在时栖自己一个人生闷气之前,堵到她,先诚恳地道歉。 “我尽量在限速范围内给你开快点啊,再快就不行了。”司机师傅听到他打电话了,笑问:“怎么了小帅哥,追小姑娘呢,还是把小姑娘惹生气了?” 寇醉偏头望着冬日的窗外,冬鹊飞离枝头,扑闪着翅膀寻着下一个枝头。 他蓦然笑了声,和司机师傅聊起来,“我们俩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我在追我的小青梅。” 小青梅生气了,他可能要拿一屋子的糖果去哄她。 ** 时栖在车上,以对折的姿势弯腰,脑门贴在膝盖上生闷气。 寇醉怎么那样啊,就那么笑呵呵地看着她在直播间里和他表白,还看了那么久的热闹。 秦艳娇本来觉得事情好像也没有多严重,但是她把自己代入成时栖,不仅给男朋友打赏,还着急地问男朋友的马甲,他们都谈恋爱了,男朋友怎么还不亲她……秦艳娇也有种想死的冲动,但死之前,她会把她男朋友打死。 时栖听完秦艳娇和寇醉通的电话,还有脑细胞和寇醉斗智斗勇,“阿姨,我不回家,我要去我爸公司。” “可是你爸今天不上班吧?” “那我给他打电话,”时栖从秦艳娇手里抽回电话,“让他去公司接我回家。” 反正今天,她不要和寇醉说话。 想到寇醉,又想到她说的那些话,时栖痛苦又绝望地哀叹,喘不上来气儿地捶胸。 这种感觉就好像在男神面前: 她裤子拉链开了,然后又露出她内裤上的哆啦A梦图案。 她慌张地拉上裤子拉链,接着她满头出油的帽子掉了,顶着打柳的油头冲他尴尬地笑。 才笑了一半,她手机掉出来,突然响起大型动作|爱情片的叫声。 ** 寇醉在时栖家门口等她,没等来她,反而是收到秦艳娇的通知短信。 秦艳娇说时栖和时叔叔一起回家,叫他能避就避。 寇醉只好离开。 回到公寓后,江超他们叽叽喳喳问他和老板谈得怎么样了。 寇醉的心都在时栖身上,笑了笑,但笑意没笑进眼里,“不和她炒作,估计一时半会不会提这件事了。” 江超跟着寇醉最久,发现寇醉心不在焉的,“寇哥,怎么了?晚上你上完晚自习回来,还继续直播吗?” 寇醉心不在焉地说:“没怎么,正常直播。” 寇醉进浴室,脱衣服,放热水。 后腰倚洗手台,两条大长腿向前伸着,垂眉给时栖发微信。 能理解时栖心里的小怒火,也能想象到时栖气鼓鼓爬上床,用枕头捂住脑袋的模样。 寇醉揉了揉眉骨,轻笑着发文字哄她:“栖宝,晚自习有没有想吃的?哥哥给你做糖醋鱼?” 而后,他发出消息后,出现了一个红底白色感叹号。 接着,这条消息下面出现一排灰底白字提示词: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第64章 时栖第一次拉黑人。 莫名还有点第一次尝试一件事情的兴奋。 但她拉黑了寇醉后, 寇醉的微信就从她好友列表里消失了, 时栖一瞬间吓得脸都白了。 还有聊天记录呢!还有寇醉给她发的弹吉他视频呢!怎么都没了啊! 时栖连忙从黑名单里把寇醉拽出来, 看到之前和寇醉的所有聊天记录还在,才脑袋往椅背上仰过去,重重地松了口气。 然后再冷冷静静地把他拉进黑名单冷宫躺着。 时栖很少去她爸的公司, 这事情新鲜,而且事出反常必有妖。 家里阿姨给二人开门时, 时卿贤问搂着他胳膊的闺女,“想要多少?” 时栖反应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爸说的是什么。 应该是问她想要多少钱,老婆禁了女儿的零花钱, 女儿也就只能为此找爸爸要钱。 她爸的推理太合理了。 但是她爸误会了。 时栖只是不想在家门口碰到寇醉,可她爸既然提了,她就立即仰头甜笑,“爸爸,给张卡就行, 要你名你手机号那种的,不能让我妈收到信……” 从零下室外,走进零上二十多度的家里,时栖声音从冒着白雾气到染上惬意。 时栖还没说完, 听到客厅里她妈打电话的声音, 她赶紧住嘴, 和她爸使眼色一会儿说。 家里阿姨过来给二人脱外套递毛巾递热牛奶, 坐在客厅里穿旗袍的董薇竹回头看他们俩一眼, 有点意外他们俩一起回来的,然后语重心长地继续讲电话,“爸,您那心脏,您自己心里也有点数,别总跟学生们生气了啊。” “姥爷的电话呀?”时栖近半年没见姥爷了,凑过去一屁股坐到她妈身边抢电话说:“妈,我要和姥爷聊。” 实在是隔辈亲,董老爷子听见时栖声音,立即说:“栖宝回来了?小竹你把手机给栖宝。” “……” 董薇竹把手机扔给时栖,过去给时卿贤摘腕上的表,边低声说:“你劝劝爸啊?退休了还不消停,总把学生们叫家里去吃饭,吃完饭还总和学生们生气。再加上冬天冷,总凌晨两三点钟呼吸不上来憋醒。又快要过年了,都说过年是老人的坎儿,我这整天都提心吊胆的。” 时卿贤把手里的温牛奶放到董薇竹嘴边喝,“这两天过去陪他?” 时栖住校,董薇竹不在家也影响不到时栖心情。 时栖没听见她妈和她爸说什么,仰面朝天躺在沙发里撒娇,时光一跃上来趴到她怀里乱拱,时栖推着时光咯咯笑,“姥爷,我想吃你做的蟹黄豆腐,他们做的都偷工减料,总用咸蛋黄代替。就你给我做的是全蟹黄,特别好吃。” 董老爷子大笑,笑起来中气十足,“好好好,栖宝寒假来,姥爷给你做。” 电话那边还隐约传来董老太太的笑声,“你姥爷都没给你妈做过两回。” 董薇竹在后面对时栖直皱眉,“你姥爷都什么样了,还让他给你做蟹黄豆腐?” “我找人要雪蟹,”时卿贤笑着拿出手机,“爸要蟹的电话,一会儿就得打我这来。” ** 时栖本来不太想去上晚自习,但是和姥爷聊开心了,她就早早到教室做题。 做了两道题,方亦圆过来和时栖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撩神。 “听说有个超级网红追撩神,被撩神拒绝得特无情,”方亦圆感慨说,“撩神可真刚啊。” 时栖喝着酸奶,心想撩神是刚,可刚了,瞒着她那么久都一点不透露。 “听说撩神挺丑的。”时栖满腔愤怒,一点不客气地说:“三十多岁,大肚腩,秃顶,还有一只脚是瘸的。” 方亦圆微诧,“撩神惹你了啊,这么编排人家?” “是真的,我听内部消息说的,”时栖说,“他还抛妻弃子,你没看见他都不露脸吗?肥头大耳还油腻。” 时栖话音刚落,余光就扫到寇醉颀长的身影,她倏然收嘴,“圆圆,期末考加油。” 一瞥见寇醉的身影,直播间里她干的那点害臊的事,和寇醉骗她的事,就如嗡嗡嗡的蜜蜂扑进巢脾似的扑进她脑袋里。 好慌张。 又生气又娇羞。 方亦圆盯着时栖突然变红的脸蛋,“怎么了?” 时栖镇定自若,然后结结巴巴,“没事儿,我没没事。” 寇醉提着保温盒进来,停在时栖身边。 方亦圆抬头看看寇醉,又低头看看时栖,识趣地跑开,“我回去做题。” 方亦圆刚走,时栖就目不斜视地翻书写字。 腰板挺得直,马尾辫落在后颈上,发尾翘着一个可爱的弯儿,把寇醉当透明人。 寇醉没忍住轻笑了声,保温盒放到她桌上。 寇醉正要坐下,时栖“啪”的一声,往旁边椅子上扔过去一本书。 寇醉抿了下唇,忍住笑意,然后蹲在她桌旁,两手撑着桌子仰头看她,“晚上吃饭了吗?” 时栖紧抿着嘴,又愤怒,又脸红,声音卡在嗓子眼里的紧,“仙人掌不吃饭。” 寇醉失笑,仙人掌浑身是刺,这是提醒他呢。 别惹她,会扎到他。 “那当作夜宵?”寇醉很轻地笑着,哄得小心翼翼的,“我做了糖醋鱼,麻辣猪耳朵,芋头,三明治,晚上拿回宿舍吃?” 时栖很高冷,“也不吃夜宵。” 寇醉手指往前伸,轻轻点着时栖的胳膊,“那明天吃?” 时栖挪开胳膊,“月薪千万的撩神做的饭,我吃不起。” 班级前边安静,后边乱哄哄的。 只有时栖这块小天地,安安静静的,空气里散发着僵硬冷战的味道。 寇醉做的菜装在乐扣盒里还没拿出来,就被宣告白忙一场失败了。 寇醉当撩神三年,自然知道女生生气的时候,希望听到男生的诚恳道歉。 他声音里不再有懒懒散散的不正经,充满诚挚,“栖宝,哥哥和你道歉。” 时栖不为所动,笔头唰唰唰写字。 寇醉蹲在桌边的姿势,下巴搁在时栖桌上仰头看她,时栖侧脸精致好看,但是此时嘴抿得紧,长睫毛充满愤怒地眨啊眨。 寇醉轻笑着伸出剪刀手在时栖面前,然后手指弯出兔耳朵动了动,很温柔地说:“今天是我喜欢时栖的第一千一百五十五天,时栖可以看我一眼吗?” 1155天,那就是三年多。 时栖在心里想,寇醉喜欢她三年了吗? 隐约记起来,撩神曾说过他暗恋三年的青梅。 “她啊,特别好看,可爱。我每次看她笑起来的样子,都很想亲她。看她向我跑来的样子,都很想抱住她。” “想起她的时候,心里就变得特别柔软,她是我不美好的生活里,最美好的梦。也会偷偷想象她成为我新娘的那天的画面,应该是真的做梦都会笑醒的事。” “我对她有多喜欢呢?就是想要用尽我所有力量,让她每天都笑若灿星,明媚如光。会想要赚钱买一颗星星,以她的名字命名送给她。” 寇醉喜欢她。 很喜欢很喜欢她。 时栖有欢喜在心底一点点蔓延开,充盈起每个细胞。 忍不住用余光轻扫寇醉,正好与寇醉含笑的眼睛对上视线,时栖脸一红,猛地弓背弯腰,脸埋进胳膊里趴下。 寇醉被时栖的反应给逗笑了,挪开她旁边椅子上的书坐下,也趴到桌子上。 和她凑得很近,盯着时栖露出的红红耳朵尖儿,手轻轻碰她耳朵,“寇醉喜欢时栖,时栖听到了吗?” 时栖听到了,听得莫名想哭。 喜欢的寇醉和她表白了。 但是,她双手扯校服后衣领,往前一拽,把校服蒙到了脑袋上。 时栖心说从知道他是撩神开始到现在只有五个小时而已,她才不好哄,“时栖聋了,时栖什么都听不到。” “……” ** 时栖心里还有一点不甘心,她喜欢他都七年了,他喜欢她三年算什么啊。 而且表白有什么用啊,他也不追她,还要还完房子钱才追她。 时栖越想越生气,翻来覆去地躺在宿舍床上不甘心。 注册了一个“coco是狗”的号,溜达进寇醉的直播间。 知道寇醉是撩神后,时栖再看到直播间里戴着哆啦A梦面具的撩神,越发觉得自己愧对高考状元这个头衔。 怎么会一直没有怀疑过撩神是寇醉呢? 寇醉还是坐姿慵懒的模样,手轻抵着太阳穴,很轻地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好似很疲惫。 在帮一个追话少冰山男的女生解答,声音有点哑,“冰山也有融化的点,多了解他,挑他感兴趣的聊。有时候撩男生,要伪装自己。” 还伪装自己。 时栖嘎吱嘎吱磨牙。 调过音的寇醉的声音,很像成年人,沉稳缓慢而有说服力,“比如先展示有趣的一面,让对方觉得你有趣。再是展现自己喜欢倾听的温柔,让他对你有好感。最后一点点展示真实的自己,逐渐走进对方心里。” 女生疯狂留言说:“谢谢撩神!对了撩神,和小青梅怎么样了?” 时栖心里一紧,按着耳机音量键调大声音,等着听寇醉说什么。 寇醉低低笑了声,然后对着几十万观众说:“我啊,把我喜欢到心坎儿里的小青梅惹生气了。” “今天破例,准备第一次在直播间里为我的小青梅唱首歌,拜托各位听众录个屏,明天她醒来我发给她。” 撩神在直播间里放音乐的时候,偶尔会跟着轻哼一两句,声音低磁动听,因为他哼唱次数不多,所以每次哼唱后,直播间里都会炸十分钟。 这次撩神要唱整首歌,直播间里瞬间炸嗨了。 寇醉在唱之前,又对着屏幕说:“忘了说,我的小青梅,是十七妹。” 第66章 直播间炸翻了。 刷屏刷的寇醉直播都卡了。 撩神的小青梅是十七妹? 十七妹可是那个之前在直播间里各种疯狂送礼物刷到榜一的富二代, 而且还口口声声暗恋竹马, 让撩神教她怎么撩竹马, 还说要亲竹马。 撩神也口口声声说暗恋很蠢的小青梅,还表达过喜欢小青梅到想买下天上星星送给小青梅。 俩人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互撩吗??? “这他妈是什么名场面啊啊啊!” “我的妈,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啊!” “好酸啊, 居然是十七妹。” “十七妹在哪里,十七妹快来领走竹马了!” 也有理智的人拒绝相信这件事。 “十七妹不是说她是高中生, 竹马还和她一个同桌?” “对啊,撩神不是三十了吗,这是在装高中生吗?” “撩神是在和十七妹炒热度吧?十七妹不会是某个要出道的星二代吧?” 寇醉是不可能承认自己是高中生的,毕竟他高一直播时未满十八岁, 这也是辛榕压榨他工资的一个原因。未成年人不准直播。 他今天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给时栖唱首歌。 也通过这样的方式,昭告天下,他已经有主儿了, 主儿就是十七妹。 所有对他有想法的,包括辛榕都看好了,他只喜欢他的小青梅。 寇醉看满屏幕中间夹着的几个猜疑十七妹身份的话,手指轻敲麦克风。麦克风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在直播间里响出了一种他不悦的情绪。 但是寇醉声音未沉, 仍然含着笑说:“十七妹不是星二代, 也没有在炒作, 拜托大家, 不要把无端的猜测放在她身上。不然十七妹生气了,我又要哄好久。我也不舍得十七妹生气,你们可别害我。” 撩神两句保护十七妹的话,又让直播间炸起来。 “十七妹超可爱的才不会炒作,提炒作的滚出去。” “呜呜呜我只知道我好酸。” “十七妹是什么命啊啊啊居然有撩神喜欢。” “我居然全程围观了十七妹和撩神的互撩爱情我好想哭。” 寇醉低低笑着,随即选了音乐,直播间慢慢响起钢琴前奏。 时栖看到了寇醉保护她的全过程,像嘴里含着蜜糖,唇角轻轻翘起,怎样都压不下去。 从床上坐了起来,倚着墙,轻轻抱着膝盖,把耳机音量调大,关闭屏幕上的所有弹幕,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听惯了寇醉的声音,也听过寇醉给她发的弹吉他的唱音,再听调过音的撩神成熟低磁的声音,宛如跨越了时间,在听未来的寇醉,为现在的她唱他的暗恋。 好听又心动。 歌名便是《暗恋》,那些他轻唱低吟的歌词,让时栖在宿舍黑暗里,眼睛渐渐泛湿。 喜欢了七年的人,在为她唱暗恋。 咬着嘴唇,又哭又笑,嘴角压不下去,眼泪流个不停。 有谁知道,原来暗恋成真的心情,是这般的慌张想哭。 昨晚又再见到你/你还是那么美丽 我紧张到话都不会说/就傻傻看着你 渴望永远这距离/就是和你在一起 告诉自己要冷静/却又无法不想你 可是谁也不能阻止我/我要暗恋你 我要付出我所有诚意/只要能感动你/我愿意开放我所有/我要为你怎么做你才接受我我喜欢你/我要你/我爱你 在那某一个街头/会流传某个旋律 那是我在轻轻唱着歌/我多爱你/shiqi原唱的最后是Janine,寇醉唱的是shiqi。 直播间里都以为是十七,时栖知道,是时栖。 ** 时栖本想把寇醉从黑名单冷宫拽出来的,但哭得眼睛都肿了,气得又没拽他。 凌晨一点多才睡着,把录屏的视频翻来覆去听了好多遍,想等到寇醉真正三十岁的时候,再让他唱给她听。 半梦半醒间,听到手机响,时栖迷迷糊糊接起来,就听到让她猛然惊醒的声音,“宝贝,姥爷住院了,现在情况稳定。妈坐早上六点的飞机过去,你要一起去吗?” 时栖都顾不得出宿舍再说话,“去,妈你别着急,你让李阿姨来接我吧,我现在穿衣服,去和宿管阿姨打招呼,我和你一起去。” 时栖翻身下床穿衣服,打开桌上小台灯,难以避免的发出一些声响来。 方亦圆脑袋钻出被子,眯着眼睛躲着光看她,“怎么了?” “我姥爷住院了,六点的飞机,”时栖穿羽绒服戴帽子,身份证手机充电宝胡乱往包里扔,边嘱咐说,“我要是没来得及告诉寇醉,你帮我和他说一声。” 时栖说完就关台灯往外走,飞快下楼,叫宿管阿姨开门。 宿管阿姨无论如何不给开门,非得叫人陪着,或是家长和老师打电话。 等她妈妈过来的时候,她一直在丁香医生里面搜姥爷的病,看都需要注意什么。 念头不自觉地从姥爷转到了寇醉,她感觉自己不孝顺,这时候还惦记寇醉,但还是把寇醉给从黑名单里拽出来,怕她这两天不上学吓到寇醉,小声地发语音给他,告诉他她要去看姥爷,让他别担心。 ** 寇醉早上醒来后,手伸进枕头,第一时间就是看时栖有没有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睡眼惺忪地看手机,然后就看到时栖说姥爷住院的事。 寇醉瞬间从床上坐起来,打电话给时栖,但时栖手机已经关机。 到学校后,时栖的位置是空的,寇醉眉头紧锁,感觉心里某个地方也空落落的。 习惯了到校后就看到时栖对他仰头的笑模样,或者和他生气也生动的好笑可爱样子,突然之间看不到时栖,心底有浅浅的揪痛感。 方亦圆早上醒来还以为是做了个梦,直到看到时栖没来,才记起来要和寇醉打招呼。 寇醉听完敛眉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方亦圆在一旁打量他,没忍住说:“寇哥,时栖不上学,你怎么脸上都没笑模样了啊。” 寇醉抬眼看她好一会儿,才笑了下,但笑意也没进眼里,“开心果走了,就感觉不大开心。” 课间操的时候,寇醉又给时栖打了遍电话,仍是关机。 直到午休时,寇醉才收到时栖的微信,“我到了,但是我还没原谅你。” 寇醉一上午的压抑终于得到缓解,时栖发来的明明是一行字,却让他好像看到时栖紧抿着小嘴哼气的模样,睫毛眨啊眨的,嘴唇微微撅起,马尾辫一翘一翘的。 是他家的可爱小青梅。 寇醉问:“姥爷怎么样了?” 时栖:“做了检查,还没出结果。” 寇醉关心时栖:“你呢?吃饭了吗?” 时栖这次不回了。 仿佛在说,她还是一颗仙人球。 寇醉回身看时栖那个空位置,心里发空的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又蔓延出来。 时栖之前还没旷课过,他每次回头都能看到她。 看到她专注地低头做题,自信地站起来答题,和他使眼色时的小机灵样儿,还有眸光明媚如骄阳的可爱模样。 现在,当已经习惯的,突然消失成为不习惯的。 像是被人为的,从他心里剜出去了一大块。 寇醉给时栖发微信:“宝贝儿,你要记得回家的路。” 时栖回得还挺快:“谁是你宝贝儿啊,你发错了。” 寇醉低笑:“十七妹是我宝贝儿。” 时栖:“我改名了,我叫coco是狗。” 时栖:“你喊一声我名字听听。” 时栖:“一字不落那种的。” “……” ** 董老爷子的心脏问题是老毛病了,还好抢救送医及时,没有大碍,但还是得留院观察。 老爷子不想时栖不上学,想让她回去,时栖不干,就非要陪着他。 时栖以前从来没有意识到亲人会随时离去这件事,读高中的时候总是渴望大学离家远一点。 直到寇醉妈妈去世,她突然意识到她妈也有可能某一天突然离开,变得很怕。 夏天时姥爷又住院手术,她就更怕了。 半年前她没选择外地医科大,就是她不想四年、甚至七年、八年都在外地。 因为已经有足够多的家底,她不需要出去打拼,她就有资格让自己的格局变小。 每个人对未来的想法都不同,时栖和以前的想法也不再相同,亲人在她眼里俨然已成为最重要的。 之前都是时栖闲着没事儿给寇醉发信息撩闲。 现在反过来了,时栖正在跟姥爷打嘴仗,寇醉的信息发了过来。 寇醉:“给你发段视频,记得看。” 接着,他把唱《暗恋》的完整版录屏发过来。 时栖倔强:“我手机没流量了,不看了。” 过会儿,时栖手机显示充值五百。 “……” 时栖咬着手指傻笑。 被人充话费好爽。 董老爷子看见时栖傻笑,“怎么了,栖宝谈恋爱了?” “才没有,”时栖立马收笑,“就是看见个笑话。” 寇醉发着语音,轻笑着说:“跪求天仙小姐姐赏脸看一眼这位三十多岁、大肚腩、秃顶,抛妻弃子、肥头大耳还油腻的撩神唱的歌。” “……” 她宿舍出了一个叛徒。 其实只要不看到寇醉,她还能保持冷静。 可是光靠想象,如果寇醉出现在她面前,她就脸红耳赤,羞臊想跑。 ** 董老爷子住院,时栖陪床,陪床的空余,她妈妈给她找了六位资深家教。 按和她学校一样的课排课上课,不让她有半点松懈。 时栖也很意外,竟然有一个教英语的家教小哥哥超级帅,帅的像可以随时C位出道的星二代。 这天,时栖正在病房里和小哥哥用英文聊天时,齐博给时栖发来视频。 齐博问:“明天期末考了,你还不回来啊?” 时栖左手举着手机,右手托腮,挺惬意的,“不回啊。” “寒假也不回来了啊?” “不回啊。” “……” 时栖转着摄像头给齐博看,“我陪我姥爷呢,和我姥爷商量着春节去我家过的话,就能早点回去。” 齐博看到时栖姥爷了,乖乖道:“姥爷好。” 董老爷子笑说:“你好你好,这小伙儿看起来有礼貌,栖宝,这就是你玩手机时候傻乐的对象吧?” “什么呀!”时栖急了,晃着手机说:“这是我同学,单纯的同学。” 时栖屏幕晃了两下,忽然从那边传来一道有点像感冒似的有点哑的的声音,“他是谁?” 无疑来自于寇醉。 “我?”家教小哥哥看病房里除了一老一小就剩他了,故意似的笑问:“Seventeen,你朋友是在问我吗?” 时栖:“……” 时栖立即按下挂断键。 片刻后,寇醉发来微信:“我后天考完过去。” 时栖盯着这七个字发愣好久,“你过去哪儿?” “去看姥爷。” “……” 第66章 时栖没以为寇醉真的会来姥爷家找她, 毕竟他还得忙着直播赚钱呢。 赚钱是为了尽快还她爸的钱, 还完就可以追她,时栖对此很期待,虽然期待之中夹着些不高兴。 她是商品吗?凭什么她的感情世界,要建立在一幢房子上面? 她明明比房子要值钱。 寇醉不是应该跟她说一句——“栖宝, 你是无价的”? 因此,可以得出结论:寇醉是狗。 寒假开始, 时栖也没有放假。 董薇竹给时栖安排的家教, 每天按课表准时上门。 时栖最喜欢教英语的小哥哥燕归南, 特别好看特别酷,小哥哥给她上课, 除用英文聊天外, 都是情景教学。 燕归南是个大学生, 高考时也是个学霸, 否则也不会被董薇竹看中给高三的时栖补习。 燕归南也是个穷人, 寒冬腊月给时栖上课,都是骑着个小破自行车去找她。 他还特别酷,会玩刀,会修车,会刺青,还会用苹果雕花儿。 最重要的,是燕归南特别会找理由。 新上映一部电影, 朋友圈都是好评, 时栖想去看, 但上课时间安排得太紧,没时间去看,燕归南就对董薇竹找了户外教学理由,把她从医院带走了。 到商场后,时栖也没多想,邀请燕归南一起看电影。 燕归南斜倚着抓娃娃机,冲她摆手说:“老师没钱看电影,你去看。” “我请你看啊。” “不看了,我这人受不了人情。” 时栖怪不好意思的,总不能她在里面看,让老师在外面等她。 “老师,您能抓到娃娃吗?”时栖想了想问。 燕归南瞥了眼娃娃机,而后撸胳膊挽袖子投了币,在操控爪子抓娃娃时,一脚踹向娃娃机,一只唐老鸭成功进洞。 燕归南拿着唐老鸭回头看时栖,“好像是能?以物换物吗?” 如此,时栖就抱着唐老鸭,请燕归南一起进去看电影。 收到方亦圆问她在做什么的短信时,她也没在意,就说在看电影。 直到收到寇醉信息时,时栖慌了。 电影才看了一半,手机振动,她怀里抱着爆米花,左手喝着可乐,优哉游哉地点开微信。 然后时栖猛地站起来,爆米花和可乐撒了一地。 她心惊肉跳大惊失色,慌张地看向燕归南。 微信里寇醉问:“在几号厅?” ** 寇醉知道时栖姥爷在哪个市,期末考一结束,就订了机票。 下飞机后,他让寇依心问姥爷在哪个医院,他就直接打车过来了。 他原本就想过来哄时栖,但预计的时间是一周后。 因为寇文寒假也想直播,和家里说要搬出去住,他得收拾寇文。 可是他在看到出现在时栖的男生后,邰墨,林嘉轩,段屿川,身体里的、情绪上的的占有欲越发强烈。 这种占有欲强烈到,他看到时栖视频画面里一晃而过的脸、以及听到视频里传来的男生的声音后,就想立即飞过来。 寇醉到医院后,买了水果提上去看姥爷。 时栖家和寇醉家关系好,寇醉小时候就见过时栖姥爷,这次来,他说主要是来同学家,但下飞机后先来看望老人,这逻辑上没什么问题。 到了后听说时栖和外语小哥哥去户外了,以他对时栖十八年的了解,时栖肯定不会老老实实上户外课。 让方亦圆问了她在做什么后,他就来了距离医院最近的电影院。 ** 时栖碰撒了爆米花和可乐,蹲在座椅前面手忙脚乱地收拾,收拾完她正想和燕归南说她先走一步,燕归南忽然悠悠笑了声,“Seventeen,你男朋友来捉奸了?” “……” “不是男朋友,”时栖红着脸说,“他还没追上我呢。” 顿了顿,时栖特委屈地说:“他欠了一屁股债,说什么时候还完什么时候追我。” 听到“欠一屁股债”,燕归南在黑暗里挑挑眉,“那你挺惨的。” 时栖心说特别惨,然后她抬头看燕归南。撩了竹马半年,第一次想故意气一回寇醉。 心里劝自己,撩神瞒了她那么久,她也应该气他一次了,很公平。她之前都没用邰墨、林嘉轩、和段屿川气过他呢。 时栖仰头笑问:“老师,您被人追过吗?” “被很多女生追过,”燕归南把手腕给她,“还没被男生追过。” 时栖咧嘴一笑,抓住他手腕就往外跑。 ** 寇醉身着长款大衣,双手插兜,一身优雅贵公子范儿,站在影院入口处等人。 他右脸缝的针已经拆线,看起来长好了,但颜色仍然和本来皮肤不同,现在看来是一条很清晰的疤。 寇醉气质非凡,再加上俊朗的脸上斜着一道疤,实在引人注目。 有很多女生窃窃私语着偷拍他,寇醉余光在她们手机上打了个转儿,像是故意撩人似的,勾起桃花眼尾轻笑了声。 女生们的私语变得激动,偷拍变成正大光明的拍,还凑过来围住寇醉问号码。 寇醉顺势想让她们帮忙去里面找时栖,忽然看到时栖拽着个男生从里面跑了出来。 时栖看到寇醉被那么多女生围着,顿时气得怒瞪他,一步没停留,擦过人群跑得飞快。 边跑还边喊了句,“撩神王八蛋!” 寇醉看到时栖拽着个男生从里面跑出来,这男生比苏丛临还帅,顿时有一股火从胸腔里冒了出来。 然后他听到时栖骂他,突然就气笑了。 “我女朋友和男人跑了,”寇醉拨开围着他的女生们,礼貌微笑说,“麻烦让一下,谢谢。” 女生们哄然大笑开,纷纷让路。 时栖扯着燕归南在前面跑,寇醉在后面大步追。 寇醉边追边给时栖打电话,时栖不接,他沉声喊她,“时栖。” 时栖看到电梯门刚好打开,一个箭步冲进去,连连按关门。 寇醉只差一步没有追进去,气息微沉,连按另一电梯。 时栖盯着电梯楼层数字看,迅速发动脑力,想出个对策。 她从兜里拿出一百块塞给燕归南,“老师,你一会儿出门就打车。然后开着出租车门别走,就站旁边,等你看到刚才那个超帅的男生跑出门,你再上车,让他以为我和你一起走了,你随便绕两圈。” “声东击西么,”燕归南不客气地收下,“我就绕个起步价如何?” “行。”时栖心想只要给她时间跑回家就行。 顿了顿,时栖仰头问燕归南,满脸自豪骄傲又害羞地问:“老师,刚才那个男生,是不是特别帅?” “……” 时栖没下一楼电梯,又坐电梯回十三楼去了。 她觉得以她对寇醉的了解,一定会坐旁边电梯追出去,不会坐她这部电梯。 时栖多坐了一趟电梯,从十三楼再回到一楼时,按着手机得意地笑,晃晃荡荡地跳出电梯。 然后她就听到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嗨。” 时栖愣怔抬头。 电梯外站着一个身影颀长双手抄兜的大帅哥,他歪头对她慵懒地笑,“红杏出墙的小美人,好玩吗?” “……” **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仅声东击西没成功,被寇醉堵在电梯里,时栖还给燕归南白搭出去一百块钱。 时栖有点郁闷。 出租车上,时栖手肘抵着车窗框,小拳头抵着脸,歪头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 脑袋后面扎着高高马尾辫,翘着的马尾辫看起来倔强又愤怒。 但她心里是高兴极了,寇醉来找她啊,满心是欢喜。 寇醉也手肘抵着车窗框,拳头抵着太阳穴,没看车窗外,而是侧眸看时栖。 寇醉在教室里看不到时栖的那种空落落,此时终于消失。 很奇怪,不过才几天不见而已,却好像过了好久。 她耳朵尖儿红红的,穿着短款毛茸茸的外套,就像只小动物。 他在来的飞机上的急切也轻浅了,被可爱的十七妹而填满。 两个人的中间放着时栖的包,而时栖的手里抱着个唐老鸭娃娃。 时栖自己从来没抓到过娃娃,这肯定不是她抓的。 “我去看过姥爷了。”寇醉徐徐开口。 时栖给了个反应,“哦。” 寇醉:“一下飞机,我就先去看过他了。” 时栖不给反应了。 “这唐老鸭,”寇醉伸手抢寇醉的娃娃,“是刚才那男生抓的?” 时栖立即抱紧不给他,无声的和他战斗。 寇醉气得轻嘬了下嘴,松手还给她,“挺丑的。” “……” 时栖回头瞪他,“你好看。” 寇醉失笑着抬手捏她耳朵,“哥哥都要醋死了,你没看到?” “……” 时栖拍开他手,捂着自己的耳朵歪头继续看窗外。看到高架桥上闪过白酒广告,明明没什么好笑的,她还是唇角弯弯的无声笑出来。 寇醉绕着她马尾辫问:“电影好看吗?” 时栖甩头发,“我老师挺好看的。” “你老师姓唐吧?” 时栖没懂。 寇醉说:“全名唐老鸭。” “……” 时栖在心里和燕归南默念三遍对不起。 寇醉对时栖的喜欢,就是已经到了看她的后脑勺都能笑出来的程度,他笑着叫她,“十七妹,明天带我去景点转转?” 但是时栖听寇醉提起这个就生气,想把撩神扔出窗外,冷漠道:“我不叫十七妹,我叫coco是狗,以后和我说话请先叫我名字。” “……” ** 时栖其实也不知道要带寇醉去哪。 董薇竹在医院和姥爷家两头跑,不能让姥姥来医院陪床,放姥姥在家她又不放心。 时栖不知道她妈妈现在在哪,于是她对于把寇醉扔哪这事儿很茫然,反正不大想让寇醉碰上她妈。 幸好董薇竹给她打了个电话,说她在医院,让时栖回家给姥爷取东西,姥姥去医院忘拿了。 那就好办了,时栖可以带寇醉回姥爷家了。 出租车停在董老爷子家的大宅院前,时栖不给钱,跳下车就跑。 寇醉失笑着掏钱付车费,等他下车后,时栖已经溜进大院锁上大门。 董老爷子家的大宅院很有书香古风,院墙是红砖砌成,抬头可见蓝空碧瓦,有点像寇醉他爷爷家最早时的大院。 寇醉只看这红门与红墙,就从心里生出亲切感来。 他走上前,轻扣门环,“栖宝,开门。” 时栖站在门里面,扬着脖子双手叉腰,“我不叫栖宝,我叫coco是狗!” 董老爷子家一进大门就有个秋千,不过冬天的秋千板子冰凉,时栖抓着绳链子站到秋千上慢悠悠地荡。 她估计着寇醉不会叫这名,她就是刚才从电梯里没跑开,好像被寇醉智商压制了,她不服。 边荡着秋千,她边想着晚上给寇醉订哪个酒店。也不知道寇醉会待几天,想带寇醉去她小时候经常去的公园滑冰。 她正想着,就忽然从门外传来一道甘心情愿的声音,“coco是狗。” “……” “coco是狗,”寇醉声音清朗若泉水,泉水叮咚带笑,“麻烦coco是狗,给哥哥开个门吧?” 时栖惊讶地从秋千上跳下来,没想到寇醉真的这么配合。 然后时栖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 她的竹马哥哥也太听话了吧,笑得她出了一脑门的汗。 她被寇醉欺负了那么多次,现在她也想风水轮流转一回了。 隔着红大门,时栖叉腰模仿着鹦鹉的声音问:“你是谁?” 寇醉失笑道:“coco。” 鹦鹉只会问一句话:“你是谁?” “寇醉。” “你是谁?” “……” “你是谁?” “狗。” “你是谁?” “……” 第67章 寇醉来的事, 根本藏不住。 晚餐时,时栖姥姥和董薇竹邀请寇醉在医院附近的餐厅吃饭。 姥爷状态还不错, 但也吃不了什么,和特护在病房里打扑克,没有来一起吃饭。 老人对年轻人都热情,时栖姥姥一个劲儿的给寇醉夹菜, “好几年没见着阿醉了, 比小时候长高不少啊, 看起来比栖宝高了两头。” 为什么人际关系一定要贬低自家的娃? 时栖深吸气,戳着虾肉咕哝说:“姥姥, 我一米六呢,我没那么矮。” 董薇竹瞥她, “你不是一米五八?” “……那他也没比我高两头啊。”时栖嘀嘀咕咕。 寇醉在餐桌上,腰挺得笔直, 脸上携着温笑, 优雅斯文。 他和长辈一起吃饭时, 从小便是这样,他笑说:“栖宝今年好像是长了两公分。” 时栖听这话高兴,脑袋、肩膀和腰,嘚瑟地摇晃出波浪, “争取我明年长到一米六五。” 姥姥大笑,“哄你开心的话也信?哎哟栖宝, 可笑死姥姥了。” “……” 董薇竹没给时栖夹一块菜, 反而给寇醉夹了好几块, 温柔地劝寇醉说:“家里空房多,就别住酒店了,花钱不说,床单被褥也不干净。” 时栖听要留寇醉在家里住,她头皮一麻,不等寇醉回答,她忙道:“妈,他朋友在西边呢,住这边就得穿城,不方便。” 董薇竹皱眉,“什么‘他’,没礼貌,叫哥哥。” 董薇竹对时栖的教育向来是不能盲目宠,全家都宠,时栖在家里就谁都不怕了,她得管着。 时栖抿了下嘴,在妈妈面前就是个无力还击的小鸡仔,乖乖重新说:“哥哥朋友在城西,不方便住姥姥家。” 时栖委屈的样子也很有趣,漂亮的眼睛很有表现力地垂着,看起来像戏精上身,受了天大的委屈。 寇醉微笑,声音比门外中厅的扬琴声还要好听上几分,“董姨,我们都长大了,不叫哥哥也行。” “学学寇醉的懂事礼貌,”董薇竹敲时栖的饭碗,“再看看你。” 时栖安安静静低头吃饭,听姥姥和妈妈对寇醉的一捧、以及对她的一踩,就莫名感觉特别像她生气回娘家,先生来接她的情况。 “对了,”时栖姥姥问寇醉,“阿醉期末考得怎么样啊?” 寇醉谦虚,“还可以。” 时栖趁机夸他,“哥哥学习成绩提高好多,一本不是问题。” “是吗,那阿醉想没想好念哪个大学,读什么专业?”姥姥关心问。 寇醉回答说:“也想考医科大。” 董薇竹意外,“不读计算机相关,或者工程建筑吗?” 毕竟寇楚林就是先做房地产,后进军科技行业。 “不了,”寇醉说,“想学医。” 姥姥想到寇醉他妈妈是癌症去世的,只以为寇醉的选择和这个有关。 叹了口气,然后继续给寇醉夹菜,“正好,栖宝也想学医,你们俩大学要还是在同一个就好了,还能互相照顾。” 董薇竹若有所思地看安静吃饭的时栖,表情多了两分耐人寻味,“学医挺好的。” 饭后,董薇竹安排家里的司机过来送寇醉去西城,董薇竹和姥姥不能留姥爷在病房太久,二人先走,留时栖陪寇醉等车。 时栖一句话,就给寇醉安排到了城西,在门口等车的时候,她满心都是过意不去。 司机来得很快,寇醉不舍得才见面就分开了,轻拍时栖脑顶,很柔情地轻声叫她,“栖栖。” 时栖茫然抬头,“四十九?” “……” “屎屎,”寇醉忍住掐她的冲动,戳她眉心,“哥哥走了,明天来找你玩。” 时栖目光有些愣,下意识说:“我明天有家教课。” “……” 时栖愣得像是还在生气,寇醉没再说什么,笑着捏了下她脸蛋,开门上车,想着晚上再来哄。 看着寇醉一个人上车的身影,时栖忽然就感觉自己特别不懂事。 他本来直播赚钱就很辛苦了,还过来哄她,她还让他一个人住城西的酒店,暂时把撩神欺负十七妹的事抛在脑后,一把拉住要上车的寇醉。 时栖鼻子很容易冻红,此时鼻尖红红的,眼睛水汪汪,抓着他衣服不松手。 寇醉晃了神,垂眉看她,双手捂着她冰凉的脸蛋玩笑着说:“我说栖宝,你和那男生一起看电影,还抓娃娃,我都没说什么啊,怎么这会儿还委屈了?” “不是委屈,”时栖咕哝着道歉,“哥哥对不起,我好像任性了。” 时栖垂着眼睛,双手紧紧抓着他外套,手骨节用力到发红。 她原本就是个特别暖心的姑娘,他母亲生病的时候,时栖抱他安慰他。母亲去世的时候,她虽然知道晚了,但知道后就立即回来。知道他欠的那些债后,也玩笑话哄他。 现在,错的明明是他,她还向他道歉。 寇醉心里像有小虫子在咬、尖物在扎的疼,还有被她暖心模样勾得心痒痒想抱她亲她。 寇醉关上车门,麻烦司机再等一会儿,他牵着时栖的手腕走到餐厅墙外转角。 手撑膝盖屈膝,平视着五官精致可怜巴巴的小美人。 “问你几个问题,”寇醉手捏她耳垂,嗓音诱惑地勾她,“只能回答知道和不知道。” 时栖第一反应就是幼稚,但寇醉的声音太好听了,时栖点头。 寇醉问:“太阳东升西落,知道吗?。” “知道啊。” “月有阴晴圆缺。” 时栖感觉要唱起来了,“知道啊。” 寇醉说:“宇宙的年龄有百亿岁。” 时栖不知道他这是什么套路,老老实实答,“造。” “你知道太阳东升西落,你知道月有阴晴圆缺,你知道宇宙的年龄有百亿岁,”寇醉凝望着时栖,低沉而撩人地说,“但是你不知道,寇醉有多喜欢时栖。” 时栖忽然好想哭。 眼泪挂在眼睛上,摇摇晃晃将掉未掉,泪珠弥漫水雾朦胧。 寇醉轻吻时栖湿润的眼睛,“所以,哥哥来找你,无论住哪,都是心甘情愿的。” ** 入夜,董薇竹留在医院陪床,时栖和姥姥留在大宅院里。 姥姥睡得早,时栖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翻来覆去傻笑。 左手牛奶,右手薯片,她翘着满手油的手指打字,“coco,你能考到班主任给你定的目标吗?” 寇醉:“应该没问题。” 时栖骄傲:“我就知道。” 也不是因为寇醉智商高,主要是从小的家庭教育关系。 她和寇醉的专注力都特别强,能坐得住,不会在学习的时候东弄弄西看看,效率高,而且又在多个家教的帮助下,有自己的学习方法。 所以寇醉只要专心,考试对他来说就没问题。 时栖牙齿咬着薯片嘎吱嘎吱,“coco,你能在这儿待几天呀?我明天上午的英语课可以逃了,你想去哪玩?” 寇醉发来语音,有轻轻的风声,不正经地笑问:“在酒店玩,你陪我?” 时栖用力敲屏幕:“流氓!!!” 还是不解气,时栖:“臭流氓!!!” 寇醉低低地笑,“十七妹不是说想要亲亲吗?” 时栖嗷呜一声捂住脸,掀开被子爬进去。 好烦人啊!!! 为什么要提这么让她臊得慌的事!!! 时栖的脑袋在被子里顶出了一个球,像刚从230度烤箱里出来的鸡脑袋,足足晾了半小时,脸蛋儿才晾凉。 脑袋钻出被子再看手机,意外地看到她妈妈发来的微信,“明天放你一天假,去和寇醉玩吧。” “不准闯祸。” “腿也别再给我玩折了。” 时栖狂喜:“妈妈我爱你!!!” 董薇竹:“知道了。” 时栖:“……” 好冷漠。 然后时栖又收到她妈妈转账3000块。 转账的附言是:“给宝贝的。” 时栖一个被没收零花钱的富二代,看到3000块仿佛看到了巨款,瞬间感受到了妈妈的爆发式母爱,乐得直在床上打滚。 完全忘了她被她妈妈禁了多少钱。 时栖笑得满脸通红地点开寇醉的微信,看到寇醉告诉她,他十点直播。 还有十分钟,时栖登陆“coco是狗”的号,乖乖坐好在直播间等着。 但是等到十点十分,也没看到寇醉上线。 时栖都等困了,揉了揉犯困的眼睛,手背揉出一长条打哈欠冒出的湿润眼泪。 把眼泪往丝丝滑的吊带睡裙上随手一蹭,又打了个哈欠,长长睫羽再次颤出困泪。 时栖:“coco,你掉厕所了吗?怎么还没直播呀?” 寇醉:“正在直播。” 时栖:“没有啊,你换直播间了吗?” 寇醉:“现在看。” 时栖揉着眼睛一脸纳闷地返回直播间看寇醉,画面漆黑一片。 她正要再问寇醉,就看到直播间里一个火光闪过,然后镜头移动,夜空中球形烟花绚烂绽放开。 同时她窗外也突然如白昼亮起来,夜空亮起的锦簇烟花和直播间里完全重合。 寇醉在院子外给她放烟花! 时栖困意全无,激动的推开门就往外跑。 忽然听到直播间里寇醉的声音,没有调音,是真真切切的他带笑的原音,轻轻漫漫的慵懒,“别跑,外面冷,跑出来就不放了。” 时栖脚步一顿,低头看手机屏幕。 直播间里再次炸翻了。 “我的妈啊啊啊撩神原声音吗!!!” “原来撩神是个少年啊啊啊!!!” “撩神声音太好听了呜呜呜爱了爱了。” “撩神好像和我在一个市!我也看到烟花了啊我死了!!” 寇醉在户外直播,话筒里有风声,有杂音,话语却真切,带着笑意说:“首先,这个市区是可以燃放烟花爆竹的,不违法。” 直播间里顿时全是哈哈哈。 然后,撩神嗓音一如既往的撩,低低的如磨砂纸磨过的、沙沙的、磁磁的,“我在十七妹家门外。小十七,你看到了吗?” 时栖被定在原地,仰头望头顶被团团簇簇的烟花炸开映亮的不夜空,再低头看同步的撩神直播间。 怀着满心的感动,时栖切换回十七妹的号,发评论说:“看到了。” 十七妹:“哥哥,我看到了。” “啊啊啊消失好久的十七妹上线了!!!” “哈哈哈哈女主角来了来了在线直播追妻哈哈哈。” “撩神这个竹马是还没哄好小青梅吗2333” “撩神也太宠溺了我天啊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好浪漫呜呜呜我酸了我哭了我爱了TAT” “十七妹叫撩神哥哥,叫哥哥好甜啊我要甜齁过去了。” 时栖仰头看夜空应接不暇的一团团烟花,眸光被烟花星光映得璀璨夺目。 伴着感动到快崩溃的泪光,时栖激动的手指直哆嗦,拇指颤抖地打字:“我知道太阳东升西落,我知道月有阴晴圆缺,我知道宇宙的年龄有百亿岁。” “我也知道,十七妹会永远喜欢哥哥。” 寇醉在直播间里,对着数十万的观众,也对着他的青梅小时栖说:“总有一天,我会买下天上的一颗星星,以十七的名字命名送给她。然后,让她成为我的新娘。她穿着婚纱向我跑来,我把宇宙的吻献给她。” 时栖刚要发送她输入的那段文字,忽然听到寇醉说的这段话。 快要哭出来的眼睛瞬间变得很复杂。 “吻个屁啊!!”时栖删了上面那两行告白,咆哮道:“你现在连房子钱还没还完呢,你居然还要买完星星再让我成为你新娘?!” 十七妹:“等你还完房子钱再买完星星,我都成木乃伊了!” 十七妹:“穷死你算了!!” 十七妹:“我现在是单身!!!” 第68章 董老爷子有时栖这个开心果逗她开心, 心情甚好, 身体无大碍。 再加上时栖和老爷子软磨硬泡和撒娇, 老爷子再倔的脾气,也都拗不过时栖。 临近春节时,老老实实地和时栖回女婿家过节。 姥姥玩笑说他就是想栖宝想病的,还不承认。 老爷子胡子一吹,两眼一瞪, 倒是也没反驳,在心里承认了。 时栖成为老爷子的灵丹妙药,在家里又成为说得算的那位,董薇竹给时栖规定的禁足也不再有什么用。 时栖一回来就见天儿的往寇醉家跑,董薇竹想管也管不住, 她才说了时栖半句, 老爷子就有十句等着。 时栖想让寇醉尽快赚钱,没有去他直播的公寓打扰他, 就想在寇家堵他, 顺便也给寇文补习。 沾了冬天的风气,寇家也冷冷清清的。 寇依心一天二十三个小时在画室,寇文常窝在房间里看书, 就剩寇家二位老人和一个秦阿姨在客厅里能说说话发出声音。 有时寇醉会给二老报老年人旅行团, 寇爷爷和寇奶奶不在家,这个大别墅就空荡荡的像待卖房产。 但是每次时栖一来, 整个寇家就不一样了, 喜庆热闹。 时栖带了年货来, 秦阿姨刚给她打开门,她蹦进门就扯着小喇叭嗓子喊,“爷爷奶奶,小姑寇文,来吃好吃的啊!” “秦阿姨,”时栖大衣都还没脱,就蹲地上开拉杆箱,从里面往外翻,“这个是我姥爷做的蟹肉豆腐,我知道寇文也爱吃,您给寇文热一下。这是我姥爷送姑姑的毛笔,这个是我爸让我给爷爷奶奶带的补品,这些是我妈和我姥姥给挑的好吃的,不过我也不知道都叫什么。” 别人家给时栖家送礼都用纸壳箱,时栖来给寇醉家送礼,都是用行李箱。 秦阿姨失笑,“栖宝你也带太多了。” 寇奶奶快步走过来瞧,“哎哟栖宝啊,怎么又带这么多东西来啊,你自己拿过来的?怎么没让司机给你拿进来啊,累坏了吧,快歇歇。” “才这两步,我不累呀,寇爷爷呢?”时栖扯嗓子喊,“爷爷,栖宝来了。” “来了来了,”寇爷爷从一楼洗手间里出来,手上水还没擦干,大笑道,“栖宝的嗓门可以唱山歌了,我这耳朵都要聋了。” 时栖和俩老人唠了会儿嗑,二老招呼着秦阿姨给时栖洗水果拿好吃的,时栖跟着秦阿姨屁股后要吃这个又要吃那个,俩老人乐得够呛。 时栖又蹦到二楼去敲寇文房间门,“小蚊子!出来吃蟹肉豆腐啦!” 寇文开门时手里拎着卷子,好像刚跟卷子干了一仗,头发挠得凌乱,眼镜斜耷拉着,“小栖姐,我想自杀。” 时栖乐不可支地扯过他卷子看,是物理试卷,一打眼望过去,红叉占了三分之二。 时栖抖着卷子诧异问:“小文,你是觉得物理这学科没有科学性吗?” 一个能把物理考出23分的人,时栖想不出其他理由了。 寇文气的脑顶冒着两缕轻烟,“这些题有病。” “你背了吗?上次我陪你买的重点笔记本?” “背了,但每次出题都和背的不一样,”寇文愤怒,“摩擦力摩擦轮动摩擦静摩擦,擦,烦死了。” 时栖眼睛溜溜转,“你在说脏话吗?” 寇文拧眉:“我在诅咒它。” 时栖没做过学渣,还真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这物理题变个形、换个说法,寇文就不会了。 “这样吧,”时栖翻到第一页儿,“我们从头开始重新讲,你来爆个你哥的料来助助兴。” 寇文本就无心学物理,刚好他哥前两天回来训了他一回,他扶着眼镜儿想了想,然后依然盲目崇拜地说:“我哥很完美。” 时栖下巴搁在拳头上,拳头垫在桌子上,也盲目崇拜,笑得有点傻气,“其实,我也觉得你哥超级完美。” 寇文:“我哥聪明,什么都是一学就会。” 时栖:“还帅。” 寇文:“有智慧,有担当,引人注目。” 时栖:“还帅。” 寇文:“把好多事都藏在心里,自己默默承担。” 时栖:“还帅。” 寇文扶着眼镜抬头,“小栖姐,这就是你追不上我哥的原因吧?” 时栖下巴掉了,“谁说我在追他了?” “那你总往我家跑什么?”寇文发出全寇家都怀疑的问题。 “……” 好大的误……也不算误会,半个误会吧。 若是以前,时栖兴许还没那么大的底气,但现在她的底气足的仿佛把寇醉踩在脚底下,”现在是你哥在追我,他喜欢我三年了,我都没答应呢。“寇文抬眼打量时栖,他戴着金丝边眼镜,近视镜里边的眼睛偏窄,很斯文,也是睿智,半晌幽幽道:“我就知道。” “我管他要电话号码的时候,他说只给一个人,不想给第二个。所以是你。” 时栖没想到自己被套话了,低头看手里的红樱桃,突然感觉樱桃像个屁股,难以下咽。 寇文又说:“小栖姐,委屈你了,我家背景不好。” 寇文垂着眼捏着钢笔,笔尖在纸上印出一摊墨,墨汁渲染出他心疼她的情绪。 时栖感动的心思像树枝一样蔓延开,柔软的掌心在他脑顶轻拍,“只要你物理考到60分,小栖姐就不委屈。” “……要不你别喜欢我哥了吧。” “想得美。” 让她不喜欢寇醉,那是不可能的。 时栖还想去三楼找寇依心,依心姑姑待她特别好。 每年过年的时候,姑姑都会给她买漂亮裙子穿,还给她编复杂好看的公主辫。 但依心姑姑工作时,若有人打扰她,她会变身成一头狮子,张大口把对方的头咬下去,嚼完吐出骨头,她还得拎着骨头去搅马桶。 时栖害怕,不敢。 “哥哥,”时栖吃撑了,在寇文床上仰脖看撩神直播,刷礼物问,“你吃饭了吗?” 撩神直播间的公屏里出现十七妹对撩神的关心。 直播间纷纷说道: “试问秀恩爱,谁能比得上撩神和十七妹!” “啊啊啊,寒假的狗粮也管饱啊。” “我要拉黑撩神直播间了。” “每次听十七妹叫撩神哥哥的时候都好甜鸭!!!” 寇醉低笑,“微信聊。” 寇醉现在直播间用原声,好听的声音入耳,像他的嗓音在对着她的耳朵按摩。 说的话还有两分私密感,时栖莫名脸微红。 时栖上微信,看到寇醉发来说:“是不是想哥哥了?” 时栖:“……”寇醉哪儿都好,就是不正经。 “我在给寇文儿补习,你今天回来吗?取衣服什么的?” “不取了,买了个唐老鸭的玩偶,一会儿陪唐老鸭玩儿。” “……” 就知道他大老远儿吃的那个醋没有完。 幸好她把燕归南老师的唐老鸭放在姥姥家了,不然又是个事。 寇醉:“明天上午十点,哥哥请你看电影,有时间吗?” 时栖:“你不补觉吗?” 寇醉:“陪栖宝看电影更重要。” 时栖翻看豆瓣影评,没什么特别好看的,最高才七分多,但是和寇醉一起看电影的话,应该可以牵小手了吧。 时栖捂脸趴下,“去哪家?你把地址发给我。” “不发了,明天我去接你。” 隔了一分钟,寇嘴又说:“私人影院。” “!!!” 私人影院,就是那种一间房一对情侣随便看的那种的? 秦艳娇和她提过,时栖心跳加速怦怦怦,这也是个太私密的地方了。 去不去? 去。 ** 时栖躺在寇文床上等寇文算物理大题,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听到一声喊。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到寇文儿手握在门把手上,身体在颤。 又传来一声喊,是寇爷爷,“你还知道回来,你回来干什么?” 寇叔叔回来了! 时栖冲下床,一把按住寇文发抖的手,拽寇文坐到床上。 寇文脸色苍白如纸,时栖帮他摘掉眼镜,“小文,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叫小姑,你准备好了再出来。” 捂着脸,寇文声音颤抖,“他走了三年,我妈走的时候,他都没回来。” 时栖俯身抱他,“我知道,我知道。” 寇文在房间里未出来,时栖出去俯身看一楼。 三年未见,寇叔叔不再是记忆里那个潇洒倜傥的模样了。 他瘦了很多,像老了十岁。 站姿仍如从前挺拔,可气质与从前不同,前后区别犹如军人与逃兵。 寇楚林站在门口,脚下放了七八只袋子,应是给家人带的礼物。 爷爷气得手指着他让他走,奶奶在劝爷爷,秦阿姨无措地站在中间。 寇楚林好似从未离开过,脱着外套往里进,“爸,除夕夜年饭,你想吃什么?我下厨,小文和阿醉都在家吗?” “我说你给我出去!”寇爷爷喊的声音发哑,左右找寻东西想要动手,“你这个畜生!还回来做什么?” 时栖转身上楼,步子踩得轻,一楼的谩骂声响在她身后,时栖心里难受,明知道该告诉寇醉,但她一点都不想让寇醉回来面对这样的状况。 上三楼,时栖敲门,“小姑,我是时栖。” 寇依心拉开门,眉间还有怒色,但面对不是自家人的时栖,她又不好发作,皱着眉。 时栖看到寇依心又比上一次见面瘦了一圈儿,她喉咙犹如在刀尖儿上磨过的疼,“姑姑,寇叔叔回来了。” 寒冬腊月,画室开着窗,有冷气从门那向外喷发出来,寇依心单薄的身体晃了晃。 一二楼相同,三楼里间听不到楼下的声音,但画室门敞开后,一楼的吵闹声隐约可闻。 寇依心把身上披肩披到时栖肩上,捏了捏她脸蛋儿,“栖宝别感冒了,我下去看看,你叫寇醉回来。” 时栖眼泪在眼圈儿打转,小声说:“姑姑,不叫行吗?我不想叫他回来。” “乖,”寇依心恢复平静,“最后一面了。” 时栖还没懂这是什么意思,寇依心推开门,从门里捡起一只高跟鞋,拎着高跟鞋下楼。 寇依心好像时栖高中时学校大姐大打架前的架势,时栖心里发慌,边给寇醉打电话,边小跑着跟上去。 电话接通,寇醉笑声懒洋洋的,“又想哥哥了?” 时栖心里有如锤子在砸,砸的心口疼,轻声说:“哥哥,叔叔回来了。” ** 寇依心直冲下楼,寇楚林正若无其事的向冰箱里放冻鳜鱼。 寇依心高跟鞋直砸向寇楚林后背,发了疯地喊,“你滚!你知不知道你让你儿子承受了什么!滚!” 奶奶在后面低声哭,爷爷气得直喘,寇楚林默不作声。 寇依心跑过去抢走冻鱼扔出去,冻鱼摔到地上,冰碴碎了一地,像酒瓶子的碎碴。 她气得浑身都在抖,“你给你儿子欠了好几亿的债,说走就走,你还有脸回来?” “依心啊,他是你哥。”奶奶不想看到他两个孩子这样的吵架。 寇依心说:“他配么?你问问他,他配吗!” 寇楚林蹲地上捡起那条冻鱼,低声说:“依心,哥知道你辛苦了,我现在回来了,我好好的,不再让你们辛苦了,我一个人承担。” 寇依心没说话,牙齿颤得作响。 寇楚林站起来,重新把鱼放进冰箱,“哥错了,认错了,我回来了,这个春节我们一家人好好过年。” 寇依心瘦弱的身体,站在寇楚林面前,没有风都颤颤巍巍着像要摔倒。 她紧握拳头,撕裂着心里的所有情绪,“你没有对不起我的,你等着,你在这儿等着寇醉回来,你问问寇醉,看他愿不愿意让你在家过年。” 寇楚林抬头看楼梯口,像是在寻找寇文的身影,但未寻到,看到时栖的身影后,他微微一愣。 时栖不应掺和寇家的家事的,但她此时无法控制地将她心底最阴暗的一面表露出来。 手指紧抠着旋梯扶木,强忍着眼泪,轻声说出刺激他的话,“叔叔,你对不起寇醉。” 她心疼寇醉每一次熬夜,心疼寇醉在他最应该享受青春的年纪,在日日夜夜地拼命赚钱。 他成熟,稳重,内敛,是因为他在承受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 寇醉脸上总是挂着轻笑,他若不笑,他的世界里就只剩下辛酸与疲惫了。 三年时间,错过了学习,错过了校园生活,他在经历几亿债务的苦。 而他熬过的所有苦,都是因为她面前这个抛妻弃子贪赌的父亲。 时栖心底最深处有不敢和任何人说的话,她恨这个男人。 ** 寇醉回来的时候,时栖在房间里陪寇文。 自寇楚林回来那一刻,寇文始终没有走出房间,他安安静静地坐在房间里,眉轻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栖半蹲在低声,仰头问他,“要出去见叔叔吗?” 寇文摊开掌心,很轻地说:“我心疼我哥,心疼到,想让寇楚林死。” 寇家二老、寇依心沉默不语地坐在沙发上,寇楚林在厨房里切菜切肉。 寇醉脱下染着寒气的外套递给秦阿姨,未看厨房,走到二老身边说:“爷爷奶奶,你们去休息。” 二老摇头,寇醉没再说什么,把从路上买的速效救心丸和硝酸甘油放到茶几上。 老爷子眼皮颤了下,捂着胸口深深叹了口气。 寇醉垂眼看头发上染着颜料的寇依心,忽而轻笑了声。 寇依心本来气得要炸开了,听到他轻笑声,诧异抬头。 寇醉挑着她那缕头发说:“这紫色挺适合你的,出国前染个发吧。” 寇依心心一沉。 寇楚林听到开门声,他摘了围裙出来,看到比三年前长高许多的背影,小心翼翼地说:“阿醉回来了。” 寇醉转身,目光犹如在看陌生人。 寇楚林神色不安,还在勉强地笑,“吃饭了吗?爸下厨给你做碗面,简单吃一口,晚上再给你……” “寇楚林。”寇醉打断他,“你上次赌,是在多久以前?” 寇楚林眉间闪过慌乱,“你这话说的,爸不赌了,再也不赌了。” “是在几天前?”寇醉已经和寇楚林一般高,他甚至比削瘦的寇楚林还要壮一圈,他逼近了问,“又欠了多少?” 寇楚林短暂沉默两秒,“爸不赌了,爸想在家陪你们好好过年。” 他一步步走向寇楚林,伸手道:“手机给我。” “儿子,你……” “我叫寇醉。”寇醉打断他。 寇楚林呼吸顿沉,拿出手机递给他。 寇醉走回到茶几旁,拨通电话里的最后一通电话,免提放在桌上。 寇楚林急得过去抢,寇醉一脚踹倒一把椅子,横挡在寇楚林脚下。 电话接通,寇醉问:“我是寇醉,寇楚林欠你多少钱?” 那边说:“寇醉?他刚从我这儿借了两万,说回家过年。” “之前欠了多少?” “上个月从我这儿借了三百万。” 寇醉顺着寇楚林的通话记录,一通又一通地拨打回去,占线、挂断、关机。 而接通的电话,每个人说的话都和钱有关,欠债的,追债的,还有设赌局的。 接电话的有男人、女人,年轻的、老的,内地的、港澳的,全都离不开他的赌。 “回家搞到钱了?” “有儿子是他妈好啊,这两年你儿子替你还了多少钱,终于轮到还我钱了?” “寇楚林,你他妈欠我的钱赶紧他妈的还了,上次揍你那顿还不长记性?” “听说菲律宾有个场场输的老总,什么时候来啊?” “老林啊,你爸好歹是老建筑学家啊,肯定还有钱吧,你得继续整啊。” ** 时栖在房里安慰寇文,忽然就听到桌椅掀翻的声音,哐当哐当撞击,沉重又刺耳。 时栖和寇文同时起身跑出去。 寇依心挡在寇醉前面,浑身颤抖地对寇楚林爆发的怒喊,“滚!现在就滚!” “以后永远不要出现在寇醉面前!你去赌,你继续去赌,永远别回来了!” 寇醉站在寇依心身后,仿佛从黑暗中来,双眼猩红。 “寇楚林,从三年前开始,你就已经不再是我和寇文的父亲。” 第69章 三年前,寇楚林赌输出事后, 寇醉和寇文曾不带一丝怀疑的、相信过他、期待过他。 寇楚林离开前说他要去赚钱, 要把钱还上, 和寇醉彻夜长谈他的悔悟,他声声说的话是他知道错了。 他对不起老婆孩子, 对不起父母妹妹, 希望在他离开后,寇醉能好好照顾寇文、照顾妈妈。 自小崇拜的父亲第一次犯错, 十五岁的未接触过社会的少年寇醉, 从来不知道大部分人都是一旦碰赌, 甚至比毒|瘾还可怕,包括他崇拜的父亲。 寇醉当时选择原谅, 选择无条件相信。 寇醉相信他睿智冷静博学的父亲,只是一次失手而已。 他遗传了父亲的韧劲,相信父亲的自省会让他尽全力去挽回错误、扭转这局面。 不仅是寇醉,寇楚林在房地产业和科技行业的名声与他的人格魅力, 也让他的挚友们选择相信他。 在寇楚林被列为失信名单老赖时,这些朋友在寇楚林还未开口时,便选择伸出援手。 结果,寇楚林在被解除各类限制后就消失了。 寇家从此开始陷入长期被追债打扰的混乱中。 每天都有人上门来讨债, 言语间讽刺谩骂, 家门口挤满了人。 素质好的, 和寇家商量分期还款。等不及的, 直接安排讨债公司的人来上门。 未曾想过替父还债的寇醉, 在看到家人被这些人打扰后,不得不开始还债。 也搬过家,也报过警,但都无济于事,总有难缠的人不断地为难他们。 寇醉又能怎么样呢,只能为家人的安稳尽力偿还,一还就是三年。 但他还是犯了蠢,对寇楚林的相信与期待,竟持续了三年,总以为父亲会回来。 就像段屿川的父亲,不犯错误的时候,着好父亲应有的所有优点,会以最正确的方式教育儿子,也会和儿子促膝长谈人生与选择,每一次相处,都父爱如山。 所以一次又一次的奢望父亲会改变,变回原来他崇拜的父亲。 寇醉从来没怕过所欠的那些冰冷数字,他只怕父亲不回来。 一段时间未收到父亲消息,甚至忍不住担心父亲是不是遭受了意外。 直到母亲去世,寇楚林仍未归。 他还不断收到父亲的欠款账单。 寇醉有过相信与期待,之后的失望便如浩海。 失望在波澜里航行,越行越沉。 寇楚林现在回来了,不是满身清白而归,而是带着谎言妄想以又一个谎话骗取他们信任的归来。 他在他们的胸口扎了一刀又一刀,到现在伤口还在流血,有苍蝇落在上面喝着吃着腐烂的蛆。 寇楚林回来了,看见了,还若无其事的问他们想要吃什么。 失望在恨意池里堆积太久,寇醉满腔愤恨,只想让面前的寇楚林,从他们面前永远消失。 他没办法在法律上和寇楚林断绝父子关系,但他也没有义务为他还债。 曾经还债是孝道,是他对父亲对他十五年的抚养教育的报恩。 寇醉如今能在他最恨的人面前,仍然保持他的冷静,是寇楚林对他人格上的最好的教育所致。 教育是一辈子的,单凭这一点,他感谢寇楚林。 但是,所有的父子之情,也到此为止。 “寇楚林,”寇醉猩红的眼睛里是无尽的坚定,“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寇楚林身体如竹在摇晃,从没想过会从大儿子口中听到——“你不再是我和寇文的父亲”,这是在断绝父子关系。 大儿子对他的恨意不加掩饰,寇楚林可怜地仰头看小儿子,“小文,你也不原谅爸吗?” 寇文右手扶着旋梯,身体站得笔直,从方才的颤抖,已渐冷静。 少年眼镜下的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有清晰的冷漠,深处是和寇醉同样无尽的恨,“我没有爸,我爸在我妈去世的时候就死了,我只有哥。” 寇楚林身体摇摇欲坠,颓败地坐到地上,“爸知道错了,我认错,为什么还不给爸一个机会?” 寇依心喘着重气歇斯底里:“因为你不配!你能戒掉赌吗!你赌三年你都戒不掉,你现在还回来要继续骗我们!为什么得癌症的是我嫂子不是你!” 时栖听到姑姑提起阿姨,看到寇文背在身后的左手不住的颤抖。 时栖记得阿姨叫苑听云,她第一次知道阿姨的名字时就觉得好听,云是用来看的,怎么会是来听的呢。 阿姨和她妈妈不一样,阿姨温柔,也开朗,热爱生活,热爱运动。 她见过好多次寇醉寇文闯祸,阿姨都没有说过一句重话,永远是把他们叫到公园去散步、跑步、游泳、爬山,然后一点一滴地去了解他们的内心,再去给他们讲道理。 时栖很多次想,为什么那么健康有活力的阿姨会得癌症。 世界不公平。 高三的时候,她去医院看过阿姨。 阿姨每天在病床上痛得翻身,也咬紧牙不在寇醉寇文面前发出喊叫声。 就和此时的寇文一样。 好心疼十五岁的寇文,时栖仿佛看到了曾经十五岁时的寇醉。 寇醉也这样咬牙吞咽一切难过,冷静地对望令他愤怒和心痛的人。 寇老爷子按着抽痛的左胸口长叹,“走吧,楚林啊,走吧,别再回来了。” 奶奶低声抽泣,“儿子你,你怎么就戒不掉这个赌啊,走吧,走吧,别再害你这两个孩子了,也别再害你妹妹了。” 寇楚林拖着沉重的脚步,身体打着晃,一步步走出寇家。 瘦瘦高高的身影摇晃着,无力着。 时栖缓缓望向寇醉,寇醉猩红的眼底是决绝。 寇醉感受到她的目光向她看过来,对上时栖关心的目光后,有短暂的失神恍惚。 他轻轻合眼,敛住猩红的双眼。 时栖心疼得呼吸都在刮痛喉咙,发不出声音地叫他,“哥哥。” 她想象过如果她妈妈得了癌症后在病床上痛苦的样子,想象过没有妈妈的日子,她光是想象,就已经无法接受,一个人在房间里哭得泣不成声。 她知道寇醉对阿姨是怎样的想念,她也知道寇醉对父亲是怎样的恨。 好想冲过去抱住寇醉,紧紧地抱住他。 ** 寇楚林离开,家里终于再次归为平静。 秦阿姨扶二位老人回房间量血压用药,平复心情。 寇依心一个人坐在画室里发呆,眼泪不断地往下砸。 家里平静了,但她那个赌徒哥哥,会去往何处?一生颠沛流离,无家可归。 恨,也心疼,对他爱恨交织着,让她难受得哽咽,心头缺了一大块。 但都比不上,心疼那两个从此失去父亲的少年。 有人敲门,寇依心擦了眼泪,平静着声音说:“我睡了,别打扰我。” 门外传来细碎的钥匙开门的动静,寇依心没回头,抓了把颜料抹脸上。敢这么开她门的只有寇醉,不想让寇醉看见她哭。 可是当门开,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时,寇依心的后背变得僵硬。 轻轻被这人抱住,听到他柔声说:“宝宝。” 寇依心一瞬间放弃了坚强,放任自己的软弱,轻轻向身后坚硬的胸膛靠过去。 但她的软弱也只维持了两秒,从他怀里退出来,轻声说:“行行。” “你好久没这么叫我了。”贺章行在她身后叹息。 寇依心知道他喜欢听什么,又轻声叫了他一次,“行行。” 贺章行走到她身前来,寇依心脸上的颜料五彩缤纷,他沉着的脸露出两分笑意,拇指在她脸上轻拭,“以前吵架的时候,你就爱往脸上抹这东西。洗不掉,就好几天都不和我出门。” “我性子挺差的,”寇依心眨眼说,“我总把你排在最后。你阑尾炎手术住院那次,碰上寇醉奥数竞赛,我都没陪你。” 贺章行摩挲她脸颊低叹,“你也知道啊。” 寇依心拨开他手,“知道,所以最后一次叫这么叫你了。” 贺章行手僵在空中。 寇依心垂眼看着面前成熟稳重的男人的一双黑袜子,“你走吧,真的,别再等我了。至少在寇文念大学前,我不会离开这个家,何况我还要照顾二位老人。你了解我,你知道我不会留两位老人和两个孩子在家里,他们是我的责任。我不好,对你也不好,不值得你念念不忘。” 贺章行身着商务西装,打着领带,看起来是最让人闻风丧胆的城府精英。 此时贺章行隐忍着,双唇抿得如线直,“寇依心,你看着我再说一遍。你不要我了,这辈子也不要我,是不是。” 寇依心抬头看他,水润的眸子里闪着无情,“是。” ** 时栖陪寇文回房间,安抚寇文让他睡一会儿。 寇文沉默安静,乖乖地上床休息。 时栖温柔地给寇文盖薄毯,“小蚊子,你什么都不要想了,安心睡。” 寇醉斜倚着敞开的门框,歪头看床上的寇文,轻笑着说:“宝贝儿小矮子,睡什么睡,起来做物理题。” 时栖:“……” 寇文从床上坐起来,抓了把头发,愤恨地说:“理科好了不起啊,我数学也满分的。” 寇醉拖腔拖调地说:“数学和物理一样吗?有能耐给我把物理考满分啊。” 时栖感觉这哥儿俩此时的交谈内容不大对,正常不应该是“寇文,以后哥照顾你”,“哥,以后我给你养老”这样的话吗?? 时栖戳着寇文脑门把他按回去,施魔法似的说:“咻,睡觉。” 再把寇醉推出去,“寇文也不想物理考23分好不好。” 寇文:“……” “23分?”寇醉轻笑出声,“咱家小矮子可真棒。” “出去啊!”寇文咆哮,“烦死了!” 时栖不小心说漏嘴了,用力跳起来拍寇醉肩膀,“你有能耐数学高考满分啊!” 寇醉懒洋洋地笑着,“没能耐,我比不过栖宝,最后一道大题我弃了。” “……” 时栖推着寇醉的腰,推他进他卧室,唠唠叨叨说:“其实最后一道大题不难的,你别提前就弃了呀,如果写完前面还有时间的话,你……” 时栖随手关上门,还没唠叨完,忽然就见一个影子压了下来。 寇醉俯身抱住时栖,脸颊深深埋在她颈窝。 他身体在颤抖,用尽力量,双臂紧紧抱着她。 时栖早就想这样做了,双手也紧紧环抱住他,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 不知过了多久,时栖忽然感到自己的脖颈湿凉。 凉进了她五脏六腑,凉进了她心里,像刀刃划过她心尖的疼。 他把所有坚强留在外面,他用玩笑话面对寇文,把最后的软弱留给了她。 “哥哥,”时栖好心疼他,想把全世界的爱都给他,柔软地轻拍着寇醉的后背,一下又一下、温柔的、坚定的,“时栖喜欢寇醉,时栖永远陪着寇醉,时栖以后会给寇醉一个家。” 第70章 正文完 学校未再给高考生更多的放松时间, 年初八就紧锣密鼓地开始上课补习。 蔡源老师天天在讲台上面喊倒计时,喊口号。 喊高三不可怕, 高四不可怕,高五最可怕! 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提高一分, 干掉一千! 复读的人没有灵魂,要灵魂去清华北大找! “时栖,不准睡觉, 给我出去跑步去!” “寇醉, 少撩闲,上黑板来给我做题!” “方亦圆,你再八卦我给你扔出去!” “齐博, 学校后墙安监控了, 你再给我乱跑试试!” “来来来,都别给我睡了,高考完再去给我长眠,现在都给我起来!” “来来来,全班起立, 给我站起来听课!脑袋都给我抬起来, 抬不起来我就你们薅头发了!” 蔡源追班级每个人追得紧,动不动给补习到晚上十点, 挨个人点名开小灶, 他给讲过一遍的题还记不住, 就出去跑三圈。 三圈不累, 累的是跑完还得回去给蔡源背知识点,背不下来继续跑。 教室和操场真如战场,复读班战士们神经紧绷,随时等待将军蔡源来拉出去操练。 后四个月,每一次蔡源进班级,各个同学都如临大敌狂背题。 谁都受不了蔡源天天大炮似的狂轰滥炸。 时栖也每天都盯着寇醉,盯寇醉的脸,也盯寇醉的试卷,给寇醉查缺补漏知识点。 寇醉的专注力和理解力太酷了,他的一小时专心学习就如同过目不忘,高效率到时栖看寇醉的目光都眼冒小红心。 他还把她所有的重点难点易错点和错题本笔记本都背下来,提升成绩超级快。 时栖诧异问:“coco,你是怎么做到的呀?” 寇醉眼睛撩人,说话也好听,趴到桌上看她说:“这不是太喜欢栖宝了吗,看栖宝写的漂亮的字,哥哥怎样都看不够。” 趁同学不注意,他靠近她,手轻点着她嘴角笑,“栖宝用的什么唇膏,给哥哥尝尝?” 时栖觉的她这辈子都听不够寇醉对她说这种不正经的话,每每听到都会面红耳赤。 时栖红着脸趴到桌子上,推他胳膊说:“不告诉你,你往那边点,我报警了啊。” 齐博和方亦圆他们也都拼劲学习全力以赴。 四个月弹指一挥间,咻的一声疾驰飞过。 时栖是个很容易舍不得同学朋友而难过的人,离校的前一天拍集体照之前的自习课上,时栖趴在桌子上用睡觉掩饰难过。 夏天热,学校怕室内外温差大,不想这时候把学生们弄感冒了。也不给开空调,就开个头顶小风扇。 风扇转起来只缓解一点点高温,仍是闷热。 窗外知了在鸣,风轻吹杨柳,喜鹊落在枝头,扑闪着小翅膀温柔地唱小曲儿。 轮班拍集体照,寇醉和齐博被蔡源叫去做苦力。 回来的时候,寇醉的白T恤和手臂上都碰上了灰,寇醉垂眉掸着灰,抬眼瞧见小姑娘趴在桌上睡觉的模样,微挑了下眉。 时栖像只午休打盹儿的猫儿,脸边头发有点点湿,天鹅后颈修长,漂亮白皙。 寇醉随手一投将纸巾扔进垃圾桶,坐过去捏她耳朵,“小美人,睡觉怎么不叫上哥哥?” 时栖耳朵动了下,闷声闷气说:“你睡觉也没叫我呀。” 有清浅鼻音,好像在难受。 寇醉直勾勾地盯了会儿时栖耳朵,忽然扯过校服盖到了时栖头上。 时栖好热啊,头撑着校服就要坐起来。 忽然校服被掀起,寇醉钻了进来,里面的空间瞬间变得无比闷热。 时栖趴在桌上不敢大动作,只小幅度地侧脸看过去,用沙哑的气音问:“你干嘛呀?” “干早就想干的事。”寇醉向她靠近,舌尖儿舔了下嘴唇儿,含笑看着她。 校服薄,有太阳光从校服外面渗透进来,校服的黑暗里有点点光。 时栖脸颊倏然变得很红,不安地说:“哥哥,我是屎。” “……” 寇醉失笑,这还能不能亲了? 时栖也有点后悔在这个时候乱抖机灵了,抿了抿嘴,卷翘的睫毛眨啊眨,“co……” 她话方开口,时栖的嘴角就感觉到一个温柔的触感,酥酥的麻麻的电流让她整颗心都乱了。 寇醉轻吻小美人的嘴角,舌尖儿很轻地碰了一下。 她嘴角和糖一样甜,和他想象中的一样。 寇醉手指轻按着时栖的手腕内侧,她脉搏跳得很快,在她失神间,又从她左嘴角,挪到右边嘴角,轻轻地吻了下。 寇醉半边脸和双耳也变红了,他本来只想亲一下时栖耳朵的,莫名就对她乖巧的模样无法控制了。 时栖先回过神,一巴掌捶到他脸上。 衣服被掀开的那一刻,时栖嘴唇亮晶晶的,气得想喊,又改小声嗫嚅,“这是学校啊。” 寇醉笑得一脸满足,“这不是,你嘴角和糖一样甜么,没忍住。” 时栖满脸绯红:“你,你亲我是要给钱的。” 寇醉趴桌上抖着肩膀笑,“好。” ** 高考那天艳阳高照,骄阳似火。 窗外的湿热空气中,夹着湿黏黏的海蛎子味儿。 董薇竹和时卿贤俩人搬到时栖考场对面的酒店和她一起住,一大清早,仨人吃完早餐,盘腿坐在床上斗了半小时地主。 时栖爸妈对时栖的教育就是这样,无论到何时,都让时栖开开心心的。 时栖赢了妈妈一张卡,赢了爸爸一辆车,赢完就跑,跑到洗手间里开着排风扇,坐在马桶盖上给寇醉打电话,“coco,我包养你呀!” 寇醉淡定自若到好像还没起床,打着哈欠嗓音慵懒,“行啊,你包养我,我给时主子生小孩,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我喜欢小母猫,你能生一个吗?” “我能给你生出个狸猫。” 时栖败阵:“那我还是领养一个吧,我还能选品种。” 顿了顿,时栖又问:“取名叫寇屎行吗?咱俩的姓做组合呢。” 寇醉一大早就被时栖给气笑了,窸窸窣窣地起来穿衣服,“你再提这个字,哥哥不考了。” “那我还挺害怕的……”时栖又紧张,“coco,今天就算是我被车撞了,你也要考完试啊球球你。” “闭嘴,好吗?” 时栖还是不放心,“那你早上拉臭臭了吗?别考试的时候跑肚子。” “……” 寇醉想挂电话,时栖轻声叫住他,“寇寇哥哥。” “嗯?”寇醉手机重新放到耳边。 时栖声音好像都在害羞红,不好意思的身边含羞花在开,“哥哥,我给你个鼓励,你今天努力超常发挥好不好?” 寇醉低笑,“什么鼓励?十七妹要偷亲竹马吗?” “没有!球球你闭嘴!!不要说话!!” 寇醉住嘴了。 时栖酝酿了好一会儿,然后声音柔软,好似在湖面上顺着柔风轻轻荡,“coco就是寇寇。” “你知道吗,我亲昵地叫了寇寇两千九百二十二遍。” 说完电话里安静了三秒,分不清是谁的呼吸变得急促。 时栖飞快地挂了电话。 寇醉坐在考场附近的酒店大床上,神色茫然。 齐博和寇醉是同一个考场,订一间酒店住的,寇醉僵坐在床上,衣服方穿了一半,齐博紧张地看着他腹肌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寇醉放下手机,穿好衣服,视线平直地落在齐博脸上,“2922除以365等于多少?” “这他妈的谁知,”齐博没骂完,拿出计算器算,“等于8点零零5。” 说着齐博又很迷茫地用365乘以8,“2920,2922比2920多两天,是多了闰年吗?这是出题组给你透题了吗?” 寇醉走到窗边,推开窗看酒店后院的风景,满树纯白栀子花开。 树下,一个帅气的小男孩和一个穿花裙子的小女孩在玩跳格子。 女孩扎着高高的马尾辫,跑起来马尾辫一荡一荡的。 男孩在女孩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耍赖。 女孩看到了,气得撇嘴要哭,男孩跑过去哄,女孩气来得快散得快,一下子蹦到男孩背上,男孩和女孩笑成一团。 栀子花香扑面,干净的奶香味,柔软的,温柔的。 是十七妹喜欢寇寇整整八年的味道,像有花香在亲吻他脸颊,甜进了他心里。 寇醉恍然记起八年前的那个夏天,时栖被她班级的班长堵在班级里表白,他去她班级接她,救了她一条小金命。 在那之前,时栖只是一般缠着他,想跟着他一块出去玩。在那之后,时栖就黏他黏得紧,他不出去玩,她也黏着。 还缠着他,让他送过她一个毛茸茸的蓝胖子。 原来,在时栖情窦初开的年纪里,就已经对他倾心相许。 ** 时栖和段屿川在一个考场。 最后一科在同一个班级,考完出去,时栖在门外小桌上收拾着背包问段屿川,“你考得怎么样啊?” 段屿川还是冷酷寡言的模样,“还可以。” 时栖知道段屿川寒假的时候被季初梨给拎去和她住一起。 季初梨为段屿川申请了保护令,段屿川也已经有半年未接触过他父亲。 时栖对段屿川日后的打算还挺感兴趣的,他在前面大步走得飞快,时栖扯着背包的袋子在后面追,“那你要报哪个学校和专业呀?” “法学。” “咦?你要当律师吗?” 段屿川未再说话,像急着要去哪、不走快就赶不上了。 时栖在后面唠唠叨叨,“初梨姐姐是律师啊,你是受她影响吗?那敢情好,你毕业就可以去初梨姐姐事务所了。” 自从时栖知道季初梨和寇醉不是那么回事,她对季初梨的称呼就从季姐变成了初梨姐姐。 走出校门,警戒线外围满家长,时栖踮脚找自己妈,却先看到了季初梨。 她跳起来挥手,“初梨姐姐!” 季初梨笑着穿过人群,“栖宝考得怎么样?” 时栖想说状元没问题,但做人得谦虚,她手指旁边段屿川,“状元不是他,就是我。” 段屿川:“是我。” 时栖:“……” 段屿川方才的焦急神色已然消失,望着季初梨问:“我考得很好,你答应我的事,能做到吗?” 季初梨微笑突然僵在脸上,为难地抱歉,“对不起啊小川,我大学同学回来了,晚上同学聚会给他接风,我明天晚上再给你下厨行吗?” 时栖听到有趣的了,感兴趣地打听:“初梨姐姐,是男同学吗?以前追过你的人吗?” 她话音刚落,莫名就感到身旁有一阵冷风,她诧异地仰头看段屿川,段屿川脸色莫名变得冰冷。 时栖打了个寒颤,隐约感觉到什么。 她看看大方温柔美丽的季初梨律师小姐姐,又看看冷漠寡言的段屿川小……小狼狗,自己好像窥见到一个大秘密。 常年听秦艳娇给她讲那些言情小说里的戏码,时栖代入后琢磨着,貌似是小狼狗喜欢小姐姐,但小姐姐只把他当作弟弟。 然后某个月圆之夜,小狼狗的控制欲爆发变身。 “初梨姐姐,”时栖认真说,“今天晚上,我爸怕我有考前考后父母区别对待的心理落差,特意推开工作陪我吃晚饭呢。” 段屿川偏头看向时栖,难得使用了一个问句,“怕你不高兴,是吗?” 时栖点头,“对。” “所以我们是不一样的,”段屿川轻描淡写地说,“不会有人怕我不高兴。” 季初梨:“……” 季初梨正要说什么安慰段屿川,她接起个电话,温声带笑,“嗯,接到了,我要先把弟弟送回家。晚上啊……” 季初梨看向段屿川。 段屿川却未看她,迈着两条长腿转身离开,“我回去吃泡面。” 时栖顺着季初梨愧疚的目光望过去,高高酷酷的段屿川走得很快,一眨眼人就没了。 然后她竟然很意外地看到了邰墨。 “邰墨!”时栖跳起来招手,“太巧了啊,你怎么在这儿啊!” 邰墨仍和一年前一样,清隽薄瘦,眉间一颗浅痣,人如其名,身上总有种超脱的仙气儿。 不知道他在这儿等了多久,额头上有些细汗。 时栖跑过去后,邰墨垂眼笑说:“我妹妹也高考,来等她,你今年考得怎么样?” “很好呀。”时栖考完很放松,笑起来灿烂得像个太阳,眸光璀璨闪烁。 “恭喜啊,”邰墨歪头问,“我算不算是第一个恭喜你的?” “还真是,谢谢班长啊,”时栖手背擦着脖子上的汗笑问,“你们大学什么时候放暑假啊?” “七月份吧,”邰墨许久未见时栖,双眼放在时栖漂亮的眼睛上,一时移不开视线,然后随着她动作落在她晶莹闪光的天鹅颈上,“怎么样,今年暑假有时间和咱班一起聚会了吧?” 时栖踮脚儿继续找自己妈,一边笑着答应,“有呀,没问题,随时叫我和小娇……我好像看见我爸了,我先走了啊。” “时栖,”邰墨抓住时栖胳膊,急得声音微紧,“下周就有聚会,要来吗?” “下周?大学没放假呀?” 邰墨目光锁着时栖,温声说:“本市的聚,考到外边的不聚,还是去海边吃烧烤,一起来吧?” 时栖没多想就答应了,“好呀,几点聚你发微信给我,我走了啊。” 时栖看到了她爸,急急忙忙就跑了,发尾在空中漾着欢快的弧度,夏日空气里有她好闻的香气在飘荡。 甜香落在邰墨鼻间,邰墨轻轻笑了,擦拭额头细汗,时栖还是和一年前一样,那么可爱那么甜。 “爸爸!”时栖兴奋地跳过去,“我妈呢?没来吗?” “来了。” “人呢?”时栖张望。 时卿贤说:“你妈说外面太晒,在车里敷面膜呢。” “???” ** 寇醉考试时心情好,高考发挥稳定偏上,和时栖考同个医科大是没有问题了。 之后他又投入到直播事业中。 时栖问寇醉还差多少钱,寇醉没给她确切的数字,但是寇醉说大学开学就不播了,赚够了。 时栖没想到这么快,心说那暑假这两个半月,她就完全不打扰寇醉好了,她就可以快快乐乐地和寇醉在大学谈恋爱了。 时栖在家里吃吃睡睡玩手机,除此之外好像就没别的事情了。 想去旅行吧,又不想十天半个月的看不见寇醉。 寇醉虽然每天都直播,但也能抽出些时间陪她逛街看电影。 6月中旬,时栖收到邰墨的微信,说海边烧烤在下午五点,让她到了给他发定位,他去接她。 时栖说OK,就和秦艳娇碰时间。 时栖和秦艳娇碰好时间,就和寇醉说了。 寇醉听完,“我送你去。” “可是小娇也去呀,你怎么送?” “让她男朋友送她去。” “……”有道理。 “可是你直播呀。” “顺延,没关系。” 时栖以为寇醉只是送她到海边停车场,没想到,到了以后,他又从后备箱里拿出折叠自行车来。 时栖犹豫说:“我聚会,你去的话,是不是不大好啊。” 寇醉笑说:“我不去,就只是送你过去。” 他拍后车座,“上来。” 寇醉的折叠自行车也安了后座,时栖隐约感觉到寇醉的小心思,窃喜着上车,双手环住他腰,大大方方地拍着他腹肌。 海风微拂,时栖在后面作诗,“海是咸的。” “风是涩的。” “coco是酸的。” 寇醉:“……” 过了两秒,寇醉迎风轻笑,“栖宝是甜的。” 时栖唇角弯弯,海风里隐约也飘着甜甜的味道。 邰墨准备的海边烧烤有七八个老同学,秦艳娇先到的,看到寇醉和时栖后,就跑过去拽走时栖,“听说邰墨要和你表白呢。” 时栖吓一跳,“我都没怎么和他联系过,他表白什么?我和寇醉好着呢啊。” 秦艳娇:“可是你和寇醉也没在谈恋爱啊,听说邰墨去年就想和你表白的。” 寇醉在二人身后不远处挑了挑眉,径直向烧烤摊的邰墨走过去。 邰墨确实准备今天表白的,在大学里打探过时栖复读的消息。 时栖虽然和寇醉同桌,但始终没有谈恋爱。 所以他想,如果复读一年都还没有谈恋爱,那是不是说明他们之间有问题,他想在这个时候对时栖表白。 无论有没有机会,表白这件事,他都想做。 不做,便永远没有机会。 做了,才不会在以后想起少年时代的遗憾而后悔。 邰墨余光看到一个身影向他走来,偏头望过去。 身影他熟悉,那种看起来优雅却不好惹的身影。 寇醉拎着把椅子,坐到邰墨身边,双腿向前直伸过去,双腿自然交叠着,眯眼观望大海。 半晌,寇醉缓缓道:“我从高一的十月份开始喜欢时栖,你什么时候喜欢她的?” 邰墨未曾料到寇醉是这样的开场白。 “比你早一个月。”邰墨道。 斜阳即将落下,寇醉阖上眼,未再言。 邰墨比他喜欢时栖要早、要久,有这样一个优秀的男生,在时栖身后默默地看着她、陪着她,那他就更不能放开时栖了。 要捧在手心里珍惜,送她云送她月,送她温柔与蜜糖。 时栖和秦艳娇回来,看到寇醉和邰墨并坐一排,她吓死了,以为寇醉是去威胁情敌的,冲过去拽寇醉胳膊,“哥哥,我想去遛弯。” 寇醉笑着起身,轻拍她脑袋,“走。” 邰墨回头看那两个身影,时栖在寇醉身边脚步轻快,寇醉手虚放在她后腰随时以防她摔倒扶她,亲密得依然如一年前一样,谁都插不进去。 他本也以为寇醉是来威胁他的,但却不是,寇醉只是来问他喜欢时栖多久了。 望着那对儿青梅竹马的身影沿着海岸线越走越远,邰墨忽然明白寇醉方才的行为。 自信的男生,根本不需要去威胁情敌。 那么,时栖该有多喜欢寇醉,寇醉才这样自信。 沙滩上,时栖和寇醉逛了一百米,她忽然毫无预兆地说:“骗子。” “嗯?” 时栖说:“我查了,买星星是骗人的。” “……” “才几百块钱,就给个证书。” “……” “只有发现小行星的人才可以命名。” “……” 寇醉笑着揉她脑袋,“我知道。” “啊?” “不然你以为哥哥为什么会用天文望远镜?” 时栖诧异问:“你在用天文望远镜观察小行星吗?” 寇醉挑眉,“不然呢?” “啊!”时栖兴奋,“真的吗?那我想拥有一颗叫时栖的星星!” 发现星星的人只是有名字建议权,但是时栖两次都是高考状元,以后在医学上还有建树的话,是完全有可能被采纳的。 所以这不是幻想,他一定会送给她一个叫时栖的星星。 寇醉含着笑垂眉看她,郑重答应她,“好。” “我还想要只叫寇屎的母猫。” “好。” “我还想寇醉给我跳霹雳舞。” “好。” “咦?”时栖原本只是随口说说的,仰头问他,“什么都好啊?” “嗯,什么都好。” 寇醉想,如果他做不到,邰墨兴许都能做到。 哪怕没有邰墨,总有愿意以生命去暗恋她的男生。 所以,他要无条件宠她。 她默默地喜欢他那么久,他要用一辈子的时间,以宇宙的生命衡量,永远对她说“好”。 ** 高考结束,6月23日就马上要来了。 每年这天,团宠栖宝,都会收到超多的礼物,来自亲戚长辈的就占了一大半。 然后从早上吃到晚上,晚餐后是个大派对。 时栖今年不想这么过了,她想和寇醉一起过,希望寇醉给她准备生日。 但是寇醉太忙太累了,她知道寇醉一般下午四点播到早上四点,下播后睡一觉,吃个饭,休息会儿,陪她聊一会儿,就又继续下一个十二小时。 她不想打扰他,不想他分神为她费心。 可是她又会觉得有点小委屈,不追她就算了,还不给她过生日,这未来男朋友有什么用,送给灭霸好了。 时栖在家里,翻来覆去的很无聊,无聊就想找寇醉。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时栖发微信给寇醉,“coco。” 寇醉:“屎宝。” 时栖:“……” 时栖十分钟没理他。 过了会儿,寇醉发来视频,时栖接起来,先哼了声。 接着画面一闪,时栖看到寇醉的没穿衣服的劲瘦腰身一闪而过,她只隐约看到寇醉腰上有肌肉,皮肤很白。 而后他画面变空,只对着一张床,寇醉常用电脑登陆微信,是电脑视角。 时栖抿了抿嘴唇,扬声问:“寇醉?你干嘛呢?” 寇醉的声音从远极近传来,人似站在衣柜前,带着点笑意,“换衣服。栖宝想看吗?” 时栖脸莫名红了下,小声嘀咕说:“流氓,” “有意思了,”寇醉声调拖着长腔,“我又没说想看栖宝换衣服,怎么就流氓了?” “……”还挺有道理的。 时栖本来叫寇醉也没什么事,想的理由是问他有没有想吃的,她让家里阿姨做给他。 被他一打岔,就忘了理由,“coco,你要出去吗?” “不出去,新买了两件衬衫,试试看而已。” 寇醉重新出现在视频里,一件淡蓝色的衬衫,肩平腰瘦,熨烫过得一丝不苟。 他把最上面的风纪扣也扣得紧,正经的精神面貌可以去主席台上讲话。 “好看吗?”寇醉俯身看向电脑,微勾着唇对她眨眼。 时栖咽了下口水,“coco,你答应我,千万不能去做鸭。” “……” 实在不知道,时栖为什么以为他会去做鸭。 寇醉轻笑,“行吧,我就当作栖宝是在夸我帅了。” “哥哥为什么买新衬衫?”时栖有点期待地问:“有什么场合要穿衬衫吗?” 寇醉单手解着扣子,“嗯,大学想聘个会长当当,再争取每年拿国奖,毕业好找工作。” “……”还以为要给她过生日呢。 时栖违心地说:“哥哥好棒。” 寇醉笑,“逗你呢,不是要过生日了?” ??? !!! “你有时间吗???” “嗯,能抽出两小时吧。”寇醉坐下来,认真的眸子凝着她,“今年生日哥哥只能请你吃个饭了,明年生日哥哥给你准备好玩的,会不会有点失望?” 时栖连连摇头,“不会啊。” 顿了顿,时栖又郑重说:“哥哥你快点赚钱,我不生气。” “那就好,”寇醉隔着屏幕点她眉心,“谢谢小美人体谅。” 时栖趴在床上和寇醉聊了一会儿,突然感觉寇醉目光变得幽深。 “怎么了?”时栖问。 寇醉目光在时栖领口轻轻飘过,别开脸说:“宝贝儿,你走光了。” 时栖低头,看到她只是抹胸露了个蕾丝边儿,她嚼着泡泡糖说:“哥哥,这个不叫走光。” 寇醉笑了声,然后慢悠悠解衬衫扣子,一颗、又一颗,解到了第四颗,敞开领口,“这个呢?” 时栖红着脸快哭了,“……哥哥你能不能别调戏小美人了啊。” ** 寇醉关闭和时栖的视频,眼前忽然一黑,身体一晃,险些摔倒。 江超连忙冲过来扶住他,“我日,哥,你睡一会儿吧,我求求你了。” “日谁呢?”寇醉手搭着江超的肩膀笑,“不给日。” 江超没空搭理他发骚,扶他坐下,“至于急这几天吗,不是说开学前赚够就行吗?” “急,时栖要过生日了,很急。”寇醉脱了衬衫躺到床上,掀被进去,“就睡二十分钟,超,必须叫我起来啊。” 江超站在他床头直叹气,“你太拼了,一天就睡俩小时,谁能受得了,你是个凡人啊我哥。” 寇醉闭上眼,声音变得模糊不清,“为了她,当回神仙。” 江超没听清,探头过去听,但寇醉已经呼吸发沉睡过去了。 江超坐到寇醉床边,给寇醉定二十分钟闹钟,小心地拿起寇醉试过的衬衫挂起来,深呼吸叹息。 寇醉真的太他妈累了。 他们管理员能换着上线给他直播间做管理,还能休息,寇醉却是一直在忙。 不想让时栖知道和担心,他晚上用撩神号播,白天时间就轮换着用同一个公会的主播的号播,再拿提成。 没时间吃饭,没时间睡觉,颈椎病,颈椎病影响得头晕的厉害,每天嗓子都在疼,还有低血糖。 就这样,谁的身体能受得了啊,真成神仙了。 寇醉每次和时栖视频的时候都逗她玩,逗她笑,不让时栖有丝毫觉察。 挂视频后,就什么力气都没有直接瘫了。 就为了他口中的,让时栖快一点高兴起来。 上次寇醉去时栖姥爷家找时栖那次,去之前还在感冒,嗓子都哑得发不出声音。 边打着吊瓶边直播,第二天又立即坐飞机去找她。 复读的时候,他直播到晚上十一点,然后再做题到凌晨两点。 再高的智商,高考也需要努力,他的努力和用功都是无声无息的。 时栖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他们这帮朝夕相处的兄弟却看在眼里,实在是心疼得不行。 得多喜欢一个姑娘,能做到这个份上。 二十分钟到,江超叫寇醉,寇醉晃着脖子坐起来,按着发黑的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再次看见东西,“超,叔叔的腿怎么样了?” 江超把毛巾递给他,“还行,手术挺成功的,康复科复健呢,就是有点疼,没什么大事了。” 江超和大熊家庭都不好,不然也不能初中就辍学。 父母文化不高,吵架是常事儿,他们这种家庭还总是大事小事不断。 去年大熊父母做生意被骗,把家里房子都赔进去,寇醉二话不说给补上了。 前阵子,江超爸在工地腿砸伤住院手术,也是寇醉给拿钱安排的,还找了律师帮忙要赔偿。 他江超这辈子,都没见过寇醉这样的人。 寇醉是头一个。 重情,义…… 江超还未想完,寇醉出声叫他,“超,看哥腹肌做什么。” “……” 算了,他收回。 除了重情义气,还他妈的骚。 ** 6月23日,时栖生日。 时栖和第一波亲朋好友吃过午饭后,她连礼物都没拆,就回卧室继续看撩神直播。 为了留着肚子和寇醉一起吃饭,她就吃了两口菜,竟然又饿了。 因为撩神直播收到的礼物,最后都会落进时栖她爸兜里,而她爸的钱又都是她的,时栖有时候看直播,就生出一种她是幕后大总裁的感觉。 寇醉和时栖约的是下午两点在公园里见,在公园草坪野餐。 没定在餐厅里,是因为公园里野餐可以坐着跳着依偎着,晒晒太阳会很舒服。 餐厅太死板,电影院不能聊天,游乐场太闹,公园实在是最适合约会。 下午一点时,时栖发评论问撩神。 十七妹:“哥哥几点下线?” 寇醉暑假直播,多了很多高三的小观众们,都在讨论:“呜呜呜十七妹又来秀恩爱了酸死我了。” “好像听撩神说过今天十七妹过生日。” “十七妹过生日啊!那可以理解!今天不秀何时秀!” “好奇撩神给十七妹准备什么生日礼物了?” “我爆料!听说,听说哦,哈哈哈哈撩神还没追上十七妹!!” “竹马翻车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没追上吗哈哈哈心疼撩神。” 寇醉低低笑说:“十七妹,看没看见,大家都在心疼我呢。” 十七妹:“呜呜呜我瞎了,我看不到。” “十七妹为什么这么可爱啊啊啊!” “十七妹生日快乐鸭!” 三角形:“卧槽我发现,我前同桌也今天过生日,名字好像一样……” 时栖看到这条留言,忽然有点警觉。 三角形:“对个暗号,十七妹是不是腿瘸过,然后我名字很有哲学性?” 三角形:“cococococococococo?” 时栖:“……” 她好像真的认识这个三角形。 十七妹:“我也对个暗号?方方圆圆三角形?” 三角形:“我日,你们瞒我这么久???” “……” 好对不起方亦圆同学。 寇醉适时打断二人,“小十七,哥哥要下线了,你也出发吧。” 三角形:“出什么发啊!把我给你打赏的钱还给我行不行!撩神你他妈连瓶水都没请我喝过!!” 撩神笑:“对不起啊,我很抠,还惧内,三块钱都要上交的。” 三角形:“上交哪了?” 撩神:“上交给媳妇,留着娶媳妇用。” 三角形:“……” ** 时栖也准备了一些吃的,李阿姨送时栖到公园,时栖举着把伞等在门口,地上还放着一小箱吃的。 站累了,她就坐在小箱子上休息。 她穿小白裙,裙长刚过膝盖,小腿纤细修长,坐在小箱子上一荡一荡的。 公主凉鞋袋子很细,围在她骨感的脚踝上,精致玲珑。 风吹过,时栖的披肩长发随风飞舞,碎发像小蝴蝶挠她的额头,挠得她痒痒的。 伞也举累了,就干脆不举了,用脑袋顶着伞,低头玩手机游戏city2048。 过到十关,她弯唇笑了笑,还嘚瑟地扭了扭腰。 寇醉用望远镜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小姑娘不急不躁地等着他,不打电话发信息催他,安安静静地像个小仙女。 他笑意在眼角飞舞,调动遥控器。 时栖玩了一会儿,忽然感觉除了头顶伞的阴影,又多了一个嗡嗡响的声音。 是架无人机,盘旋在她伞顶嗡嗡嗡。 时栖反应还挺快,从小箱子跳下来就跟着无人机走。 这除了寇醉还能有谁!时栖兴奋地越走越快,雀跃得如只撒了欢儿的兔子。 无人机一直将时栖引到了一个比她高好几个头的大哆啦A梦的人偶前。 时栖脑袋转得飞快,惊喜地跳起来去拽他脑袋,“寇醉吗!” 人偶没想到她突然就开始拽他脑袋,整个人往后退,时栖大笑着扑上去,“好热的,哥哥你快摘了。” 时栖精力充沛。 人偶行动不便。 时栖跳起来挂到了人偶身上。 人偶原地转圈要把时栖甩到地上。 时栖和人偶玩嗨了,从人偶身上跳下来,伸腿铲人偶的脚。 人偶一蹦一蹦地笨拙往前跑。 时栖在后面追。 人偶被自己的大脚掌快要绊倒。 时栖突然向人偶后背冲上去,把人偶给扑倒在地,大笑着生拉硬拽地把人偶脑袋给拽下来了。 快笑岔气的时栖笑容一僵。 时栖看到了一个陌生脑袋。 “你是谁???” 陌生人大汗淋漓喘着粗气说:“我是蓝胖子。” “不,你不是。” “不,我是。” “……” 时栖疑惑地站起来,捡起地上的脑袋还给他,试探问:“那你有什么要给我的吗?” 陌生人躺在地上十分艰难地爬起不来,眼看站着的时栖也不帮他,只好放弃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用盒子装的完美的一束玫瑰花,向她递过去,“我就说我不要第一个,他非让我第一个,你怎么那么有劲啊。妈呀,可热死我了。” 时栖渐渐看清楚躺地上的人,好像是她见过的骷髅头。 捡起玫瑰花,时栖忽然就笑得前仰后合,“你是江超吗?哈哈哈寇醉呢?” 江超没力气躺在地上,“不知道,我感觉我已经死了。” 时栖要被江超给笑死了,帮他站起来,继续跟着无人机跑,又途经了好几个蓝胖子。 她不好意思再闹了,乖乖伸手,等哆啦A梦从口袋里掏玫瑰花递给她。 她成功地认出了四大护法,骷髅头,小脏辫,叼烟男,绿巨人。 还有苏丛临和齐博。 六个男生穿着哆啦A梦人偶服,各个瘫倒在地大汗淋漓,“妈呀,给十七妹惊喜太不容易了。” “今天三十五度啊我的妈,逗女孩子笑这么难的吗。” “我他妈想把寇醉给剁了。” 时栖一边觉得辛苦他们了,一边实在忍不住笑,笑到腮帮子痛。 时栖心说寇醉也太贼了,天气热就折腾他们,他一会儿肯定是穿着好看的蓝衬衫出现。 她刚想完,又看到了第七个蓝胖子。 但这只蓝胖子和其余那六个不一样了,他抓着一大把气球的线,空中飞着几十个颜色各异的气球。 公园的青青草地上,时栖身穿一身漂亮的裙子,手里捧着六束玫瑰花。 面前的她最喜欢的哆啦A梦,左手是一束玫瑰,右手是漫天气球。 哆啦A梦歪头,问面前的漂亮小仙女:“请问小美人,有没有什么要许的生日愿望?” 时栖抿了抿嘴,忽然就好想哭,嗫嚅道:“我想要寇醉。” 哆啦A梦一步步走近她,把手里那束玫瑰花递给她,“寇醉吃屎呢,咱们不理他。” 时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哆啦A梦对她低头,“说个咒语,我把他给你变出来。” 时栖脱口而出,“coco是狗。” 哆啦A梦低笑,“行,听栖宝的。” 哆啦A梦自己摘掉帽子,满头是汗的寇醉歪头对她笑,“生日快乐,栖宝今天快乐了吗?” 时栖已经顾不上快乐了,看寇醉的满头大汗好心疼,冬天扮演哆啦A梦好不好,夏天热死了,凑过去就要给他脱衣服,“哥哥你快脱了吧。” “不要。”寇醉退后。 “你干嘛呀。”时栖又凑过去要给他脱衣服,“热死了啊,你别中暑了。” 寇醉垂眉看她,轻声说:“我还完了。” “还什么?”时栖诧异问:“还衣服吗?不对呀,你穿着呢呀。” “我说房子,”寇醉说,“我提前还完了。” 时栖定住,一点点地抬头看他。 寇醉有汗从发尖上往下低落,眼眸水润而坚定,“栖宝,哥哥还完了。” 时栖怔怔地看他。 寇醉把七朵玫瑰递到她面前,“七朵的意思是,我偷偷地喜欢你。栖栖,寇醉喜欢你,很喜欢你。” 她知道寇醉有多喜欢她,寇醉这一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他努力学习,一次又一次地达到蔡源的规定分数,只为能够和她一桌。 他选择报考医科大,是为了和她同一个大学。 和她同一个大学,就要不断地背那些知识点,不断地做题,每次挑灯夜读都是为了她。 学医很辛苦的,要一直学习一直考试,哪怕以后参加工作,也要不断地考试。 几乎所有做医生的父母,都不想自己孩子再去学医,因为累。 寇醉本身的性格并不适合学医的,但是为了她,他选择和她一起。 他想快点还清债,好能够和她不带任何杂念的在一起。 没日没夜地做他不喜欢的直播。 一年里,他没有任何自己的娱乐,除了学习,就是直播。 他本可以不这样累的。 他可以不还那个房子钱,每天轻轻松松地度过,做他喜欢的事情,和朋友们一起享受青春。 但是他为了她,一直在默默地努力。 也未曾和她说一句“我是为了你”,他所有的感情都是内敛的,对家人的保护,对她的喜欢。 他只要承诺过的,就一定会做到。 一年来,追他的女孩那么多,但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出现在她面前打扰她。 因为他把所有的冷漠都给了别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保护了她一次又一次。 他只把温柔与笑意给她。 现在,她喜欢的全世界最好的寇醉,在向她表白。 他声音那么柔软,那么温柔,“哆啦A梦今天送你的生日礼物,是一个男朋友,栖栖,要不要哥哥做你的男朋友?” 感动与欣喜在身体里蔓延,时栖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这是她暗恋成真的时刻。 她松开手,百十只五彩如虹的气球迎风升空。 青草地上,气球飞舞,白裙子小仙女踮脚抱住哆啦A梦,轻声说:“要。” 哆啦A梦俯身抱住小仙女,轻轻吻过她唇角,告白着:“寇醉喜欢时栖,到永远。” 承诺着: “比宇宙的年纪,还要远。”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