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我能和猫说话》 作者：同仁坑 作品简评： 给了劈腿前男友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林兰一个人去了希腊旅行，没想到竟获得了一个异能。在发现自己能和猫咪无障碍交流后，回了老家的她在自家小楼开了一家猫咪茶馆，从此开始了喝茶撸猫晒太阳的悠闲生活。文章基调轻松爽快，重点描绘了猫与人之间的轻松日常，在普通人的市井生活里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童话色彩，让人不由跟着主人公一起想象养猫后的种种乐趣，不时会心一笑。 ================== 第1章 　　秋日，周末。 　　喷泉广场的午后热闹非凡。 　　难得的休息日，大家都乐意出来逛一逛。 　　此时阳光正好，不少行人都选择在广场上散散步吹吹风。带孩子出来玩耍的父母，约会的情侣，都会在这一处正好毗临繁华商业街的广场路过或停留。 　　有机灵的小贩在这里卖起玩具，或圈出一块场地租起溜冰鞋供人玩耍，不时有小孩子拽着气球笑哈哈的跑过，小短腿快得父母都追不上。 　　相对安静些的大喷泉旁边，林兰就在那里，此时正半蹲着将手里的火腿肠喂给刚好看见的流浪猫。 　　她束着低低的马尾，一身米白色的风衣让她看起来十分文静，此时俏脸上正带着笑意看着小猫大嚼着食物，不时将手里的肠段撕得更碎些投喂过去。 　　“兰兰！” 　　没过多久，一个青年从街旁挥着手向她小跑着走来，步履间有些慌急。 　　林兰听到这声熟悉的叫唤也没第一时间起身，而是慢条斯理地继续给猫喂东西，将手里最后一个鸡块撕碎扔给小猫，她这才一边用湿巾慢慢擦着指尖的油渍，一边缓缓起身转头看向已经走过来的青年，脸上似笑非笑。 　　“可以啊，绍修晔，主动约我过来，却让我傻站在这里等你一个多小时。”她挑着细眉，音调上扬，“你很行啊。” 　　“不不不，没有没有！”名叫绍修晔的青年急忙摇头，十分有求生欲，“出发时出了点小状况耽误了一下，公司那边有急事让我回去一趟，然后我处理完就赶紧过来了！之前也发短信跟你报备的，兰兰我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我和你一起时从来没迟到过的！” 　　林兰没说话了，她只是上下打量着自己这个已经有一阵没正式见面的男朋友。绍修晔有一张称得上周正帅气的面孔，五官棱角分明，体型匀称高大，两年前他主动过来追求她时，林兰也是被不少女人羡慕过的。 　　半年前，他因为工作调动，从两人一起工作生活的城市搬离，去公司总部的所在城市上班工作，两人只好分开，现在已经异地恋半年了。 　　此时，眼前的男人一身做工精良的西装，皮鞋擦得锃亮，头发打理得一丝不敬的模样，在林兰的印象里却是有些生疏了。 　　“这，这是上班时穿的。”见她的视线不断巡梭，绍修晔又赶紧道，“之前公司突然有急事需要处理，兰兰我也是没办法，真不是故意穿成这样跟你见面的。” 　　“你慌什么？”林兰唇角一勾，“我刚想说你上班时的着装挺帅啊，一定有不少姑娘喜欢吧？” 　　绍修晔顿时尴尬一笑：“兰兰你说什么呢。”像是要迫切地转移话题，他上前一步拉住林兰的手就往前走，“走吧，等了这么久你肚子也饿了吧？我带你去老地方下馆子去。” 　　两人都是工薪阶层，就算恋爱约会也去不起什么高级餐厅，绍修晔说的老地方也只是一家经营不错的平价火锅店，人均消费不超过九十块那种。 　　以前林兰去那里总能吃得一脸满足，被他这么一牵就会乐巅巅跟着走，但现在，绍修晔刚抓住就被她一把甩开手。 　　“绍修晔，上个月你就在短信里跟我说过你升职加薪了。我们难得见一次面，每次还都是我主动来找你，你就打算一直请我吃这个？” 　　一听女友那说话的口气就知她气还没消，男人尴尬地收回虚抓的手：“兰兰你说得对，是不该去那里了。那，我请你吃西餐吧！” 　　两人穿过广场，去了里面的步行街，在一家以前路过时从来都只在外面看看而不敢进去的西餐店里坐了下来，侍应生在他们落座不久就拿着精美的菜单礼貌询问。 　　“我们……”绍修晔话没说完，他手里刚从侍应生接过的菜单就被林兰拿走。 　　“我要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女人白皙的手指在菜单上各种昂贵的牛排、鱼子酱、浓汤甜品上一一点过，末了还又添了一瓶四位数的红酒，看着训练有素的店员将点单速记完毕，笑眯眯地将菜单还了回去，“暂时就这些，麻烦你了。” 　　坐在对面的绍修晔眼看着女友这一通点单少说就没了好几千，脸上青白一阵，下意识要张嘴迎面就瞧见了女友似笑非笑的眼：“怎么？这就心疼了？你背着我偷买了一双八千块的AJ时可没心疼自己的工资啊。” 　　“那是……！”男人刚想反驳却又瞬间卡住，很快低头认怂，“兰兰，我错了。这事没跟你商量，是我不对。” 　　“看来你还记得我们说好要努力攒钱一起结婚买房的事。”侍应生已经很有眼色地拿着菜单走了，但林兰可没放过他，“我还以为你因为搬了新城市后，环境变了连心都变野了呢。” 　　对面的男人却不在说话了，或许是因为自己理亏，又或许是因为女友的咄咄逼人，本该浪漫优雅的情侣餐都变得沉默，连餐厅里渲染气氛的小提琴曲都没能缓解。 　　菜上得很快，侍应生手脚麻利地将精美的菜肴按顺序送上餐桌，又将那瓶四位数的红酒开塞斟进这对男女的高脚酒杯里。 　　染上酒红色的透明玻璃杯也倒映出餐桌上的这对男女，一个低头沉默，一个手持刀叉吃得没心没肺。 　　绍修晔看着对面动作优雅切割着牛排吃得十分优雅的林兰，眉头也不自觉地皱起，他的印象里，和他一样都是住着廉价的出租屋、习惯了大排档小吃摊、平时最自由的交通工具就是之前狠狠心从二手市场淘来的一辆小电驴，坐在后面都笑得开心的女友如今一副对高档西餐十分熟悉的样子，也让他感到生疏。 　　看着女友青春姣好的面容，一个让他涌出怒气的猜测冷不丁的浮现在脑海。 　　“你在想什么？”对方突然抬头看他，却是不知不觉她已经将饭用完了，“难得吃一顿大餐却心不在焉，难道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一句话，让绍修晔重新冷静下来，原本他还觉得心虚愧疚的，但之前突然出现的念头让他一下子丢在脑后。 　　“也没什么。”他看向对面的女友，“其实就是想问问你，我不在你身边的这半年里是不是有哪里不习惯。老实说，我来到这个新地方一开始是真的处处碰壁，为了站稳脚跟一直都手忙脚乱，好像不知不觉连你也冷落了很多。兰兰，真的对不起啊。” 　　听着对方的道歉，林兰的嘴角诡异的翘起：“别这么说呀阿晔，你去新地方发展会变忙，没时间联系我很正常。我怎么会因此怪你，异地恋本来就辛苦，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而且，离开你我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啊。” 　　绍修晔原本又冒起的一点愧疚心被林兰没心没肺的最后一句又一下子打散。对方却没就此打住，而是一边拿起餐巾擦嘴一边漫不经心。 　　“怎么？突然跟我诉苦这些，难道是想和我分手？” 　　女友带着玩笑般的口气，却一下子戳中了绍修晔心底的打算。 　　“……是，异地恋太辛苦了。”他丢下刀叉，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抬头直直看向对面的女友，“兰兰，我们……分手吧。” 　　最后三个字一出，林兰正在用方巾擦嘴的动作一顿。 　　绍修晔见状心里一突，赶紧又继续解释：“我知道这个决定对你伤害很大，但是对不起，兰兰，我实在没信心维持这份感情……” 　　“那就分手吧。” 　　平静又坚定的回应，打断了绍修晔准备了很久的腹稿，他怔怔看向对面，女友正一把将餐巾扔回桌上。 　　“正好我也觉得这种像倒贴一样的异地恋是没必要继续下去了。每一次为了迁就你，我一个女孩子都是主动坐动车来你这里，你从来没说反过来找我一次。绍修晔，你说你怎么好意思的？” 　　没有不可置信，也没有哭闹纠缠，更没有歇斯底里，女人的表现十分平静，平静到能反过来数落对方的种种不是。 　　这让本该为顺利分手而松口气的男人一下子尴尬起来，可尴尬之余又有些恼羞成怒。 　　想到女人用起高级西餐十分习惯的样子，之前只是猜测的念头在此时的怒气下让他越发肯定。 　　正要开口质问，已经变成前女友的女人随意瞥来，意有所指地点了点他身上的高档西服：“对了，之前就想问了，你这西装好像是私人手工定制的啊，价格不便宜啊，你们公司对里面的每一个员工都这么好吗？” 　　她语态温和，却像是一盆冷水浇熄了绍修晔的怒火。 　　绍修晔不敢再闹，甚至不敢再多说什么题外话，略带狼狈和难堪地转过头：“既然吃饱了，就走吧。” 　　林兰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起身离开座位，两人似乎都想维持着最后的体面，甚至在男人结账的时候，女人还在一旁等了等，仿佛餐桌前的诡谲分手不存在般。 　　但注定只是错觉。 　　离开餐厅重新走到外面，绍修晔的脸已经完全沉下来。 　　“林兰。”他叫住准备分开走的前女友，虽然一身平价衣装却难掩其五官秀丽，那副回望过来时亭亭玉立的模样让他还是没能忍住，“我们分开的这半年里，你是不是背着我找了其他……” 　　他话没说完，身后突然响起两声汽车的鸣笛，一辆火红色的宾利在两人面前缓缓停下。 　　张扬又艳丽的跑车，和它刚刚走下来的主人一样，漂亮吸睛又盛气凛人。 　　“绍修晔！”从驾驶位上走下来的白富美扬着下巴走过来，高跟鞋踢踏间走出了任谁都能一眼看穿的骄纵，“我说你之前在公司为什么一直心不在焉，还找借口跑出来，原来是为了这个女人啊！” 　　男人看到她却是脸色一变：“江小姐，你怎么来了？” 　　“你用的公司里的车过来约会，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被称作江小姐的富家千金朝他冷哼一声再没理会，随后用一种更挑剔的眼神扫视林兰，先是不爽地扫过她的脸，在瞧见对方一身廉价的服饰后又抿嘴笑了，“这就是你以前找的？寒酸样还真是挺配你的，怎么，还是舍不得吗？” 　　面对富家千金这副以蔑视姿态碾压情敌的盛气凌人，林兰没有动怒，甚至还好整以暇地看向前男友：“你的新欢？看起来背着我勾搭上的时间还挺早的。有钱可真好。” 　　一句话，让对面高傲的面孔一下子出现了裂痕，转为怒色。 　　宾利豪车，两个美女一个帅哥，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说着内容如此劲爆的对话，不知不觉引来了不少路人驻足围观。 　　被诸多视线包围的绍修晔只觉得全身都被架在火上烤，上前一步就想哄住那江小姐：“我已经和她分手了，现在就回去吧。” 　　他的哀求是直接被江小姐头也不回地一把推到一边，富家女修得凌厉的长眉一挑，顶着寒霜的脸朝着林兰笑得更猖狂：“对啊，有钱就是好。我知道你，我还听说你和阿晔在分开两地前还计划着一块攒钱，打算在魔都买套房子用来结婚？很辛苦吧？就是不知道省吃俭用到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凑够首付的十分之一呀？不过我就没有这个烦恼了，我家在那里有好几套房产，动动嘴皮子就可以送阿晔一套，可以让他少奋斗半辈子。” 　　“江小姐说的是。”面对如此明目张胆地嘲讽，林兰面不改色，“为了能少奋斗半辈子，他转投向你也不意外。嫌贫爱富古来就有，攀高枝又不是只能女人来做，现在男女平等，他这样做也是人之常情。所以我也不怪他，以后他就交给你照顾了。” 　　这一番话引得一些围观路人直接都笑出来，原来男女平等和人之常情还可以这么用。可对绍修晔来说，这场面已经完全等同于羞辱了。 　　“够了！”他瞪着林兰忍无可忍，伸手指向了她，“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是，我是对不起你！可你不也一样吗！我们异地的这半年里，你敢说你就没背叛我？” 　　之前在餐厅里，她一点也不怯场，吃起高级西餐比他还熟练的姿态可历历在目呢，这意味着什么都不用明说了吧！ 　　现场的议论声多了起来，瓜好像越吃越大了，好多人都舍不得走。 　　而面对绍修晔的这种反指责，林兰只是微微一笑，轻轻开：“时候不早，我也该走了，我的车来接我了。” 　　车？ 　　众人都被她的话弄得一愣，这时就听到街边又响起两声鸣笛，大伙下意识循声望去，只见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在宾利的后方缓缓停下。 　　宽大的车身雍容大气，银灰色的漆面光芒闪耀，车头标志性的小金人立在双R的LOGO上方带着一股华贵气息，硬生生地将前面张扬的宾利比成了一个小丫环。 　　车辆停下之后，身着体面西服的中年司机从里面走出来，拉开了后排车座的车门。 　　一个金发碧眼戴着金丝眼镜俊美男子从里面下车，他一身黑色西服手提着一个公文包，仿佛电视上才会出现的海外精英人士，迈着长腿朝这边徐徐走来，引起了不少路人暗暗惊呼。 　　此时这位海外精英却在林兰的身前停下，恭敬地向她行礼：“大小姐，我来接您回国。” 第2章 　　“奥兰多，好久不见！”林兰笑着跟他打招呼。 　　对方却只是摇摇头，一脸不赞同：“大小姐，恕我僭越，您这次真是太任性了。老爷和夫人很生气，可也很担心您，所以派我过来帮您处理这边的事务。” 　　“我这边没什么要处理的，相关的首尾都已经清了。”林兰朝他笑了笑，“爸妈说得对，是我年纪太轻，以后不会了。” 　　精英男闻言欣慰点头：“您能明白这一点也不算毫无收获。”一边说，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旁边的那对男女，视线一收即回又重新放在林兰身上，一脸认真地向其道，“要寻找真爱有很多种方式，其实并不需要这么极端，门当户对，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因素。没有牢靠的经济基础，再好的感情也是空中楼阁，希望您以后能引以为戒。” 　　“我会的，奥兰多。”林兰从善如流接受教育。 　　对方这才满意了，伸手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个信封：“对了，大小姐，之前您让我订的前往雅典的头等舱机票我给您带来了。为什么要特地坐这种公众航班，虽然中国的私人航线申请比较麻烦，但只要您需要也能很快就办理下来。夫人当时还特意找我询问，是不是您的钱都被人骗走了才让人瞒着二老乘坐公众航班偷偷回来。” 　　“才没有啦，妈妈真是乱操心。”林兰笑着接过信封，将里面的东西取出，两张蓝白色的长方形纸卡出现在众人眼前，楣头上的中国航空十分显眼。 　　是两张登机牌。 　　林兰拿着它们轻轻甩了甩，抬头看向了已经一脸僵硬的绍修晔，向他笑了笑：“绍修晔，本来我想给你一个惊喜，骗你说公司年会我抽奖抽到了五天四夜的希腊双人游，让我爸妈偷偷见见你的。但现在，显然这些都用不着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毫不犹豫地将两张凭证撕成两半。恰好一阵秋风吹过，零落的几张碎片被刮到了远处的地面，有好奇的围观者顺脚踩住，那半张票下方显示的日期正好就是今天，不禁当场就念了出来。 　　现场周围的人一听更是啧啧摇头，表情不知该说是同情还是幸灾乐祸地看向场中的男主角，如果他没说分手，这机票今天就能用上了啊。 　　“啊，差点忘了。”撕完登机牌的女主角表示还没完，只见她伸手解开身上的风衣纽扣，将这件外套直接脱下拿在手里朝前男友晃了晃，“你还记得这件衣服吗？是我们恋爱时你第一次送我的礼物，我一直很珍惜。现在，我把它还给你，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走上前，一把将外套塞进还在僵硬的绍修晔手中，林兰的脸上依旧带笑。倒是一直站在劳斯莱斯旁边的中年司机见状却是突然钻回了车里，从里面捧了一件外套连忙送过来。 　　“大小姐，天凉，您赶紧加一件。您要是生病的话，老爷夫人会心疼的。” 　　司机一边说一边急忙将长长的风衣展开披在了林兰身上。 　　“谢谢你，余叔。”林兰笑着道谢，很自然地伸手将大衣穿上。 　　面料高档版型极好的紫色风衣让原本只是青春靓丽的女人一下子带上了高华的气质。 　　“卧槽，这衣服我公司老板娘也有！同事告诉过我这是今年香家刚出来的限量版最新款，又贵又很难抢的！”有认出来的围观路人不禁叫了出来，吃瓜看戏的同时也不由真的震惊了。 　　林兰却没管周遭人的眼神，十分淡定地将风衣的纽扣一个个扣好，又拆了头上的发绳，一头顺直的长发自然披散在肩，在众人眼中之前还是只是普通的都市丽人的她，现在俨然是一代名媛了。 　　“时候不早，我还要赶飞机回家，两位有缘再会吧。”接过精英助理递来的墨镜，女人笑着打完招呼就被手下人簇拥着走向劳斯莱斯，英俊的助理抢先为她打开车门，并且十分仔细地用手包住门框上方以防主人碰头，即将钻进车身之际，林兰又回头朝着脸色难看的两人又说了最后一句话，“对了江小姐，比起我来，确实还是两位更加般配，这里就先预祝你们幸福了。” 　　说完，她戴上墨镜坐进了车里。 　　随着车门的关闭，这辆十分吸睛的豪车缓缓启动，很快便消失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中，留下脸色僵硬的一对当事人男女和一地的吃瓜群众。 　　不过相比起一直都在恍惚的绍修晔，最先回神的江小姐却是咬咬牙，像是难以忍受周遭看过来的目光，她先是粗暴地一把拍掉男人手里的女式风衣，然后拽着他就往宾利里坐：“我不信！这女人一定是个骗子，故意让我出丑！” 　　等到火红的跑车带着暴躁的轰鸣绝尘而去，街道上的路人这才意犹未尽地散去，今天这个一波三折的街头大瓜真的足够他们几天的谈资了，赶紧回去跟人分享。 　　银灰色的劳斯莱斯匀速行驶在往机场的路上，面对这辆车，向来总有突发情况的路况这个时候也变得礼貌温和起来。 　　林兰坐在车里，安静地看着车窗外的景色，看着看着，她突然就一下子笑出声。 　　“说起来，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我可能一辈子都坐不到这样的豪车呢。”她抬头看向前面驾驶位的司机，脸上笑得痛快又亲切，“谢谢你啊，余叔，这次还陪着我胡闹。” 　　“嗐，兰兰你这话就见外了！”方才还在外头一口一个大小姐的中年司机也是笑着回道，语气里全是长辈对小辈的关照，“都是多少年的老邻居了，我家那娘俩平时可没少受你家照顾。现在你在外头被欺负，你能想到找我帮忙，我高兴还来不及。不过你这鬼丫头还真是会出点子，要不是我也参与了，刚刚那一出我看着也信了，真以为是哪个大家千金出来体验生活又准备回家了。” 　　“糊弄人的小把戏啦。”林兰笑得腼腆，转头看向了身旁坐着的英俊男助理，“要说这出戏能演得这么成功，还得多亏了昆塔小哥，不愧是来自魔都大学的留学生，精英范很足啊。” 　　摘掉金丝眼镜显得几分学生气的留学生小哥闻言也是不好意思一笑：“既然收了老板的钱就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这样的精英虽然我现在只能角色扮演，但也是我以后想成为的人。有钱人可真好啊，我也想成为这样的人。”他抬头看着车内奢华的内饰，眼里也是感叹。 　　前头的司机大叔哈哈笑起来：“那你可要好好加油喽小伙子，这车在你们国外也不便宜啊！我也是沾了公司的光才能拿来开开。” 　　也就是说，这豪车里的三个没有一个是真的有钱人，但合起伙来演了一个豪门。 　　“对了兰兰，你还没说你是怎么发现那混账不对劲的？”司机余叔忍不住问出了自己最好奇的事，“又为啥知道今天他跟你提分手，让我们配合你演这出戏？” 　　“我就是知道啊。”林兰扁扁嘴，提起前男友她一脸的嫌弃，“三个月前，我就知道他劈腿了。” 　　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谁不会视频网聊呢，何况她和绍修晔都变成了异地恋，不视频怎么可能。林兰第一次察觉不对劲的时候，就是某次跟他视频聊天那会儿。 　　绍修晔拿着手机跟她聊天，后来因为临时有事就把手机搁在了茶几上，摄像头正好拍到了地上的垃圾桶。 　　“我从垃圾桶里看到了两包撕开的零食袋，一眼就看出他房子里来过其他女人。”林兰说话时，就看到两个听众一脸懵逼的表情，了然一笑，“我这么说是有根据的，绍修晔这个人无论吃泡面还是零食，都是直接从据口扯下一节包装袋，从来没说留个完整的袋子。可那两个零食袋不同，撕口很完整。零食的口味更不是他平时惯吃的那几款，反而更适合女孩子。” 　　“这，就这就能说明他出轨了？”余叔不太懂，“说不定家里来客了呢？” 　　留学生小哥也是不停附和点头，两个男人谁都没敢说这是不是有点神经兮兮了。 　　“如果就这点事当然不能判断他出轨，哪怕我直觉他不对也不行。”林兰自觉是个很讲道理的人，所以也就细细解释起来，“但他在这视频的前几天还跟我抱怨过，说他来公司总部一直受排挤，周围的租户也很冷漠，他都交不到新朋友。这才过去几天，新朋友就来了，还关系好到能直接上门，他还特意给对方准备了相应口味的零食，说巧合你信吗？” 　　车里没人吱声了，林兰还在继续。 　　“如果只是这一次就算了，两个月前的一次视频我是真的确定他出轨了。”想起在西餐厅里她提起八千块的AJ时，绍修晔的反应，林兰就一阵牙痒痒，“我在他房间里看到了一双最新款AJ，回头一查市价八千。八千块！可能余叔你们不懂，但放在绍修晔身上，他当时每个月才六千块的工资，而且还要定期寄回给父母两千，也就说他其实只有四千块去应付房租水电伙食费这些杂七杂八的花销，你们觉得他哪来的钱一口气买这么昂贵的鞋？更别提在这之前他一直过得很节省。你们说，是什么情况会让一个节俭的男人突然拥有了一件超出他工资水平的奢侈品呢，神仙教母吗？” 　　越是说到最后，林兰的眼神越是幽冷。 　　“之后从他跟我的联系越来越少，口气越来越敷衍就能看出我的判断没错。这个月更是破天荒的自己主动联系，请我约会，以往都是我打电话给他，这还不够让我确定就是今天吗？” 　　此时车上的两个男人大气不敢喘一下，不管老的还是小的、国内的还是国外的这会儿都是暗暗发怵。女人这种生物平时看着傻乎乎挺好骗的，可在这方面却比福尔摩斯还要眼光毒辣，直觉精准，事后报复起来更是一个比一个绝啊。 　　留学生小哥暗暗发誓，以后有爱人绝对不能三心二意，万一碰上这样的狠角色虽然不会要命但也够你难受一辈子了。 　　就在这时，司机余叔却从后车镜里看到了什么，本就在震惊中的脸上眼睛再度睁大了：“兰兰，还真被你猜对了！那对不要脸的居然真的跟上来了！” 　　留学生小哥下意识回头往后张望，林兰却连眼皮都没抬，只是嘴角牵出一个冷笑：“就猜到那女人不死心，肯定会跟来。” 　　既然发现绍修晔劈腿，林兰怎么可能不仔细打听他的劈腿对象，一家上市公司的独生女，被宠坏了的富家千金，脾气不好性格霸道。方才那一出那么打她脸，想也知道这女人不可能甘心，会跟上来看看完全不意外。 　　但林兰可完全不怵。 　　她是跟绍修晔谈了两年多的恋爱，但对自己家里具体做什么的可没有仔细透露，只说父母在老家做生意，其余的一概没提，根本不怕绍修晔向谁抖落什么。平时生活也很低调，就算对同事也是注意保护隐私没提过自家什么信息，从不发什么自拍上传公开，网上的信息少得可怜，更不是这里的本地人，就算有当地路人偷拍把她放到网上也不担心什么，一直传得神乎其神的人肉搜索在被搜索人并非公众人物且信息极少的情况下很难发挥作用，而且还需要大量的时间。 　　至于其他现场方面的问题？ 　　她身上的香家外套是真花了几万块大洋买的，百分百的私有物品，就是为了在那对狗男女面前装逼；在人前说的希腊双人游旅行也是货真价实，不过是她在网上走狗屎运抽出来的特等奖；撕的登机牌也是真的，就是上面的特等奖包含的奖品之一，没花她一分钱，就算没了她也有别的办法继续乘坐飞机。 　　外国小帅哥是她花了两周的时间才找到的海外留学生，近期正好要回希腊老家，她给了一笔演出费外加一张另外购买的头等舱机票，对方欣然同意扮演了“富豪家庭的精英助理”这个角色，并且十分卖力。 　　而他们现在乘坐的这辆劳斯莱斯？ 　　司机余叔和林兰在老家可是十几年的老邻居，他在一家大型婚庆公司上班，这辆车是他们公司近期才购入的豪车，以后会专门租借给新人当婚车用，目前还没正式亮相。在林兰打电话求助后，直接被余叔“以权谋私”暂借过来给她“撑门面”，成了之前最震撼眼球的演戏道具。当然，是按市价付了租用费的，加上余叔的面子，老板才爽快把新车的“第一次”让出来干这个。 　　也就是说，短时间内，那女人想发现这是个局完全不可能。 　　林兰和绍修晔严格说起来变成异地恋不过才六个月不到，半年还没有，这个狗男人就背叛了她，舔着脸转头就巴结白富美去了。 　　他要是一变心就果断跟她提分手，林兰或许还没这么生气，分就分，异地恋波折多有人禁不起折腾她能理解。 　　可他这边跟富家女暧昧厮混，那头还瞒着自己继续喊着亲爱的，直到真的确定把富家女搞到手就过来一脚把她蹬了，这么会骑驴找马亏不着自己的做法就恶心到林兰了。 　　更恶心的是，那富家女的突然出现让林兰才意识到，这女人是在明知绍修晔有女友的情况下还继续跟他搞在一起的，如今明目张胆地示威，那种觉得自己不论看中了什么就一定要抢到手的任性和狂妄，完全没有道德负担的自我中心简直让人倒足胃口。 　　渣男贱女，果然绝配，也让林兰在嫌恶的同时越发庆幸自己做得对。 　　今天这一局可不仅仅只是为出上一口恶气，更为了让绍修晔这个狗男人之后别想有好日子过。 　　人生在世，不得不妥协的事已经够多了，她不想再人为给自己加一件，不狠狠报复回来，往后一辈子想起来要多憋屈啊。 　　她这大把的存款宁愿花在这里，也不想贡献在可能因此气出来的乳腺癌上。 　　所以林兰现在很有闲心的从包里掏出化妆镜，给自己理了理发型，顺带还补描了一下妆容。眼看着距离机场越来越近，她朝旁边的希腊小哥弯唇一笑：“呆会儿下车还要再演一局，麻烦你了。” 　　年轻的海外留学生愣了好一会儿，今天这一出是真正让他见识到了中国人为什么总被说是出了名的心眼多，连女人们分个手甩个人都算计到这份上实在让他叹为观止。 　　愣过之后，他又有点兴奋，将金丝眼镜重新戴好，重新恢复精英模样的小哥一脸认真地保证：“放心吧老板，绝对不会让他们看出来的。” 　　眼见着那辆奢华的劳斯莱斯停在了机场门口，追在后头的富家女和绍修晔看着林兰和她的精英助理一前一后进了机场，然后又旁若无人的进了VIP绿色通行道检票，甩开那些普通乘客在机场人员的服务下去了后面的停机场再也看不见，这两人就算再不想承认这不是真的也不行了。 　　相比富家女的咬牙切齿一脸的不忿却无计可施，绍修晔的脸色从头到尾都是恍惚的，他盯着那个入口两眼发直。 　　突然，一个耳光毫无预兆地甩在他的脸上，绍修晔疼得立刻回神，第一时间看到的就是富家千金气怒冲冠的扭曲面孔，她尖声低吼：“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 　　“我，我……不不，我没……啊！”就算嘴上否认，但绍修晔飘乎的眼神还是直接出卖了他，为他招来了第二个巴掌。 　　于是乎，人流如织的机场大厅里，突然上演了一场单方面的全武行。 第3章 　　希腊，雅典国际机场。 　　乘做了近10个小时的飞机，比东八区的中国要慢6小时的希腊此时已是深夜，但机场里依旧人来人往。 　　“就到这里吧，我去旅游，你得转车继续回老家，我们就此别过。” 　　大门前，林兰向同乘一路飞机的留学生小哥道别，对方也是同样笑着挥手。 　　“老板，祝你这趟旅途愉快，早早忘掉所有烦恼！对了，飞机上我跟您说的雅典旅游攻略可别忘了呀，保证这趟自由行没有什么踩雷糟心事！” 　　“借你吉言！” 　　各自分别后，林兰叫了一辆的士，前往自由行双人游流程里早就预定好的酒店，就在爱琴海法利龙湾附近，从窗户或阳台就能看到海浪拍崖的风景，包一顿自助早餐。 　　嗯，这趟计划里本该二人行的所有福利，全都她一个人享受了。 　　拖着行李箱进入酒店，林兰在门口看到了两只流浪猫坐在不远处，她愣了一下但脚步没停直接朝着前台的方向走去。 　　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拿到房卡，在服务生的招待下来到相应的房间，一直到这个双人房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时，林兰收回了所有面部表情，一脸疲惫地倒在大床上，发出了累到极点的叹息。 　　其实哪可能这么轻松，哪可能真的若无其事地笑笑就过去啊。 　　被恋人劈腿分手，就算当场报复回去努力保住尊严，之前该受的伤也不会少一分，除非从来没喜欢和在乎过。 　　从发现不对劲的最初到现在，林兰一直就没好受过。 　　如今一切都结束，她也没觉得有多痛快。 　　柔和的灯光倾洒而下，白色的双人床上，女人趴在上面蜷成一团，揪紧被子的手边，是她深埋在枕头里的脑袋和无声颤动的肩头。 　　………… 　　晨曦洒满窗台，林兰是听着海浪的声音从睡梦中醒来的。 　　昨天晚上她睡得很晚，加上旅途劳顿和精神疲惫，以至于现在一睁眼已经是十一点多，早已经错过了酒店的自助早餐的时间。 　　心里头又骂了一句那对狗男女害她，林兰不得不捂着空空的肚子外出觅食。 　　好在这片地区有不少方便游客的便利店和餐厅，她出去没转多久就满足了填饱肚子的需求。 　　吃饱喝足，手头还拎着些预备零食，林兰开始在这片陌生的土地闲逛。 　　她走在干净整洁的街道上，周遭除了各种必需品商店外更少不了各种特产店铺，再外往眺望就是大片的海洋和一座纯白色的小镇。 　　林兰是辞职出来旅游的，所以过来希腊游玩也不是国人放假旅游的高峰期，因此并没有看到像网上拍的照片那样国外景点到处都是同胞旅客的场面。 　　正想着要不要按照攻略上的指示乘坐公交去那座纯白小镇上去看看，旁边响起一阵欢声笑语，还是标准的普通话。 　　“老公快点快点，前面那个小镇可是看海圣地，我要去那里看爱琴海！”穿着波西米亚长裙的年轻女孩拉着另一半的手，一脸开心地往车站跑，她太兴奋，差点将后面的大男人都拽得踉跄。 　　“我知道我知道，你慢点啊，小镇在那里又不会跑。我们的蜜月行又避开了高峰期，不会有多少人跟你抢位置的。” 　　她老公劝着她，可惜女孩根本没听进去，依旧在一个劲地嚷嚷。 　　“我们还要在那里拍照！你要把我拍得美美的知道吗！” 　　“好好好，老婆大人！你跑慢点，注意脚下别摔了！” 　　这对蜜月小夫妻像阵风一样从林兰身旁掠过，同时也吹走了她起来的一点好心情。 　　心里头又把绍修晔那对狗男女拉出来骂一顿，林兰绷着脸转身往酒店方向回走。 　　去他的攻略，去他的去景点小镇去看海，看个毛线，去那里看情侣吃狗粮吗？林兰果断地在行程第一站上打了个叉。 　　快到酒店门口时，林兰听到了猫叫声，下意识循声一看，就见两个毛绒绒的小家伙正卧在酒店门前的一个景观窗台上晒太阳，保安也不驱赶它们，任它们自由打滚。在察觉林兰的视线后，这些猫不但没有警惕，有一只三花反而跳下来朝她跑来。 　　“喵——”三花猫绕着她的腿打转，甚至还在她面前打滚卖萌。 　　林兰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吸猫体质，但她拎在手里的食物可以。 　　一分钟后，两只猫对着地上放着的鱿鱼圈吃得津津有味，林兰站在一旁看着，有些无奈又包容：“不管国外的还是国内的，都是鼻子特尖的小东西。吃吧，我就先回去了。” 　　进大门时，她又听见后面的喵喵叫，大概是跟她打招呼。 　　要是听得懂它们说什么就好了。一瞬间，她的脑中浮现了这个念头，但一闪即逝。 　　看海失败，但今天还有半天时间，林兰掏出之前记的旅游攻略，把去伊亚小镇看海的第一站划掉，眼睛就盯上了下一个——据说是游客们来希腊必去的重要景点，雅典卫城。 　　“大家来看这里，这就是伊瑞克提翁神庙十分著名的「少女石柱」了，这六个美少女石柱雕是左右对称的，前面四个，两侧各一个……” 　　一个带着中国旅游团的华人导游拿着小喇叭用普通话娴熟地向游客们介绍眼前景点的各个要点，跟在后头蹭听的林兰也跟着听得津津有味，队伍往哪移动她也跟着一起移动，混在一堆祖国同胞中间那是一点也不显眼。 　　虽说不是旅游高峰期，来雅典旅游的国人不算太多，但绝对不代表没有。就像之前的那对来希腊度蜜月的新婚夫妇，现在这个希腊跟团游也是同样有人报名的，淡季收费更便宜嘛。身处异国，大家都对同样是黑发黑眼的祖国同胞更感亲切，林兰这种蹭听的散客没人当一回事，任她跟在队伍后面一起行动。 　　“伊瑞克提翁神庙有三个神殿，分别供奉希腊的主神宙斯、海神波塞冬、铁匠之神赫菲斯托斯。说起这个伊瑞克提翁神庙它还有一个传说，相传它是战争女神雅典娜和海神波塞冬为争做雅典保护神而斗智的地方。当初神王宙斯放下话来，让二神给人类提供一个最有用的东西作为胜负着急，波塞冬赐予了一匹战马，雅典娜则给了一棵橄榄树，最后人类并没有选择战争而是拥向了橄榄树。这也是希腊首都雅典之名的由来。” 　　导游引着自己的团队在神庙遗迹周遭移动，嘴巴一直就没停过。这期间，一只猫从导游脚边路过，吸引走了大部分人的注意。 　　“导游啊。”有游客这时插话，指着刚刚跑掉的猫疑惑道，“之前一直就都想问了，这边好像有很多猫啊？” 　　“这个很正常的。”导游当即回道，“猫在希腊很受欢迎的，从古希腊时代它就是神灵的象征。大家都知道的，古时候老鼠很多世界各地的人民都对老鼠造成的损失和疫病没办法，猫的重要性这时候就凸显出来了嘛。埃及把猫当神供起来，希腊这边也是一样的。希腊神话的月神阿耳特弥斯知道吗？她不只代表了月亮，也代表了大自然和狩猎女神，有时会以猫的形象出现在人前。因此月神也被称作猫之母，人们也把猫叫做神之猫。猫在希腊生活得很好的，本地人对它们很宽容也很照顾，在庙里见到它们一点也不奇怪。” 　　一群人恍然大悟，林兰也在一边点头，原来如此，难怪一路上能看见那么多流浪猫，而且它们一点也不怕人。 　　“我继续给你们介绍啊，现在我们所在走到的地方是供奉宙斯的神庙，神王宙斯大家都知道点吧？他是希腊神话里众所周知的多情神王，除了第七任妻子也是唯一的正宫天后赫拉，他还与众多女神、仙女、以及凡间女子同样有过情缘，并因此诞下了诸多神嗣或半神。之前提到的月神阿耳特弥斯就是他和第六任妻子哺育女神勒托所生……” 　　林兰对希腊神话并不怎么了解，现在听到这个宙斯神王生平一连串的风流韵事简直惊呆了，前后有过七任老婆还不够，情人外遇和私生子加起来更是一个加强连，简直刷新三观。等导游又介绍起波塞冬的一些奇葩情史后，她已经不想说话了。 　　看来放眼古今中外，男人的花心和多情真的是一直就有的东西，不论伴侣有多美好优秀都不影响他们继续留情于小三小四甚至更多异性，好男人和坏男人的区别只在于他们自己愿不愿意克制罢了。 　　导游对这些神的情史经历也没有说太多，更多的还是提了这些神明拥有的各种奇伟力量，比如他们各种精通什么又象征什么等等。 　　“难得来希腊一趟，来见一见这些屹立千年不倒的古老神庙，大家可以试着来这里许个愿哦，说不定会有神灵愿意倾听帮你实现呢。” 　　到最后导游开了一个玩笑，旅游团里发出一阵笑声，大家却都没拒绝。见庙就进，见神就拜，随意许个愿这种事对大多数人来说并不算个事，万一实现了呢，一个个都带着玩笑的心情朝着这些遗迹拜了拜，林兰也是其中一员。 　　——希望世上的渣男全都消失！ 　　在渣男神的神庙里许这样的愿望，她可能是这一帮本就没什么诚意的中国游客里最没诚意的一个了。 第4章 　　先是爱琴海新婚夫妇甜蜜暴击，再有渣男神团的风流艳史捅刀，林兰彻底失去了按攻略挨个看景点的乐趣，草草在雅典卫城转了一圈，像任务一样拍照打卡完毕后她返回了酒店。 　　接下来的几天，她抛弃了所有流程攻略，直接放任自流，坐着公交巡游周遭的景色，在自己中意的站点下车随心乱逛。是真的打算将这场异国行当成散心之旅了。 　　这几天的天气都很好，远离了那些情侣们蜂拥打卡的爱情圣地，林兰也能安安心心地看海观潮了。 　　就像现在，她坐在一家海滨餐饮店里点了一份午餐，此时就着露天餐桌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向对面的大海，脚底下几只小猫在她的脚踝处蹭来蹭去，喵喵叫个不停。 　　就算听不懂猫语，她也知道这些小家伙是跟她讨食呢。 　　“一群小馋猫。”林兰笑着将盘子里的鱼肉分给了它们，这些猫花色各不相同但皮毛却是统一的油光水滑，显然虽然是流浪猫但日子过得挺好，她此时正看向其中一只纯白色的猫露出怀念的神色，“你和我家的雪花好像啊，体型和毛色都是，不过它的眼睛是黄金色的，你是一个蓝一个金的更少见些。” 　　吃着鱼肉的白猫抬头朝她喵喵两声像是在回应，不过林兰这会儿可不清楚它在讲什么了。 　　或许是在说自己更漂亮一点？ 　　林兰随意一猜，心头却是一闷，不过才出国两三天，她就开始想家了。 　　想爸妈，想奶奶，也想家里的那只大白猫雪花，每次她放长假回家它都会在她门口送礼物，比如死耗子，比如死小鸟，后来被家里人训了后又换了新口味，包括但不限于半截火腿肠、不知从哪户人家偷来的咸鱼、糖果……等等等等，各种奇怪的东西，完全是履教不改了。 　　想着想着她就笑了，可笑着笑着她的眼眶却潮湿了。 　　就在这时，那只鸳鸯眼的白猫突然跳上她的膝盖，它并没有其他举动，只是端庄的坐着仰头又朝她喵喵叫。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林兰试探性地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发现白猫并没有抗拒这才又顺着摸了摸，毛绒绒的小动物漂亮可爱，摸在手里的顺滑感仿佛能抚慰人心一样也让人的情绪慢慢平缓下来，“谢谢你呀，你可真通人性。” 　　店主的声音突然传来：“难得看到这小家伙这么给面子啊，居然主动给摸，客人你很受猫咪欢迎呢。”他说得是英文，语速有点快，林兰连懵带猜听懂了意思。 　　当即也用英语回了一句：“也还好，猫咪们是不讨厌我，至少我家里的猫是真的挺喜欢我的。”每次她一回家它都给她带礼物，全家独一份了，不过也可能是全家就她一个在外地打工经常不在的关系。 　　心里这么想着时，店老板已经又开口：“客人知道这附近的猫咪许愿池吗？”见她一脸茫然就知道答案了，当即热心指点，“就在这条街前面不远，有个喷泉广场，那里建着一座月神喷泉许愿池。不过我们本地人更喜欢叫它猫咪许愿池，因为那里更受猫咪欢迎。如果是受猫喜欢的人去那里投币许愿，要比其他人更灵验一点。” 　　“还有这种传说吗？”林兰当即就笑了。 　　“虽然不是什么出名的景点，但在我们这些附近居民看来还是挺有名的。至少我邻居家的孩子前几天许愿说要找回丢失在公园的布偶，第二天就真的有猫帮她叼回来了。” 　　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传闻，还有似是而非的佐证，对于目前正闲着没事的林兰来说还真是不错的一项消遣，反正来都来了，再跑几步逛逛也行，就当饭后消食了。 　　“啊，能帮我再打包几份煎鱼吗？鸡肉也行。那边应该也有不少猫吧。” 　　老板没有骗她，确实是一个喷泉广场，而且作为主体的女神雕像十分漂亮，美丽的月亮女神在这里更突出她代表自然和狩猎的一面，穿戴束腰的短裙和猎靴，拿着弓箭，旁边还伴着两头鹿。只是现在这两头鹿的背上和女神的肩头都趴着一只只猫咪，还有喷泉池的旁边也有不少猫，一个个保持着农民揣的姿势团在那里晒着太阳。 　　林兰扫视周围，也有路人拿着猫粮给这流浪猫喂食，不断喷水的喷泉池底那些硬币正因为光的折射闪闪发亮。 　　“喵喵喵——” 　　有鼻子尖的小猫闻到了她袋子里的食物香气，这可比猫粮诱猫多了，当下有不少猫围了过来。 　　给流浪猫喂食的工作林兰也算是挺熟了，不过她倒不是那类会特意带吃的给流浪猫的好心人，而是有猫自己跑到她脚边她才会把食物给出来。大家都是自食其力，她凭本事挣到工资，小猫也是凭本事找到她混一顿吃喝，断没有等着人主动给的道理，长得可爱也不行。 　　也没见老板看她长得漂亮就让她不干活不加班还白拿更多的工资不是。 　　“你们这些希腊流浪猫也是很幸运了，我那边的本土猫都还没受我一次主动投食待遇呢。”林兰随口对它们说了一句，绝口不提这是因为她现在是辞职不用上班，有大把的时间用来浪。 　　回应她的是各种听不懂的喵喵叫与护食的呼噜声。 　　一句都听不懂啊。看着这一大群猫，林兰不禁暗想，不过这些猫可能也更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要是她能和猫无障碍就好了，她能听懂它们在说什么，它们也能听懂她话中的意思。 　　第二次生起这个念头，林兰便不再犹豫，她将这份愿望带着随意的心态和手中的硬币一起投进了许愿池里。 　　黄昏很快到来，在街头买了个土耳其烤肉饼当晚餐的林兰又乘着公交返回了酒店，在门口又喂了那两只小猫，经过这几日的投喂相处，那两只流浪猫早就愿意给她摸摸抱抱了。于是又撸了一阵猫的她心情愉快地回了酒店房间，一番洗漱后很快就熟睡了。 　　这天晚上，林兰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在林中奔跑，周围都是呼呼的风声，她像是发泄一样奋力狂奔，完全没有目的。这时有一个声音告诉她，现在她可以选择变成一个动物。想跑得更快一点的林兰想也不想地就选择要变成跑得最快的猎豹，于是梦里的她真的再不是靠两条腿，而是立刻变成了在复杂环境里奔跑也如履平地的豹子。 　　森林，平原，山川，河流，都被她远远甩在了身后，一直到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猫叫，她一个激灵突然就醒了。 　　从床上坐起，外面已经太阳老高，林兰抓抓头发皱眉回想梦境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没想起来，但只觉得一直有些郁郁的精神此时酣畅淋漓，心头前所未有的清爽。 　　“真是个美梦，可惜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林兰的惋惜也没多长时间，她的返程机票正就是今天下午，剩下的时间她得用来好好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到办理退房手续离开时，林兰的脸上都是挂着愉快的笑的，刚出了酒店大门就幸运地招到了一辆出租，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准备拉开车门上去之际，她眼角的余光又看到了门口附近的两只猫，不禁也笑着向它们摆摆手：“拜拜～” 　　车门关上之际，她听到了那两只猫也朝她喵喵叫，但不知怎的，林兰的心里莫名的就浮起了别的意思“拜拜，有空再来玩啊！”“谢谢你这几天的投喂，味道不错！”。 　　最近猫撸多了开始走火入魔了吗？ 　　又是十个小时的飞机，林兰拖着大包小包一路折腾，从机场碾转到汽车客运站，坐着大巴又花了两小时的车程，终于返回了自己的老家西城。 　　此时已经是上午十点了，从出租车下来的林兰落地后，面前就是临着街道的一排商铺，她提着大包小包刚往前走了一步，其中一家烟酒小卖部里就钻出了一个人，直直朝她冲过来。 　　“兰兰回来啦！”大大的嗓门，带着十足的惊喜。 　　“爸。”看着冲过来的中年男人，林兰的脸上露出笑容，“我回来啦，还给你们带了很多希腊的土特产哦。” 　　“怎么不打个电话，我好过去接你。”穿着灰毛衫的林父一边埋怨一边赶紧伸手接过女儿身上的大包小包，“你看你身上挂的，下车就该直接喊一嗓子，我和你妈不就都听见来帮你了嘛。” 　　说曹操曹操到，林父刚提了一嘴，一个身上还系着围裙的中年妇女也听到动静蹬蹬跑过来，正是林母。 　　“死丫头你可回来了！这些天可担心死我了！”跑过来看闺女安然无恙一切还好，林母便开始埋怨，瞧见女儿买的一些特产更是皱眉道，“之前就跟你说了旅游景点的东西贵让你少买，你又不听买了一堆，净糟蹋钱！” 　　林父在这时偷偷碰了一下她，惯常唠叨女儿的林母像是终于想起什么似的一下子卡壳，咧嘴露出小心翼翼的笑：“那什么，兰兰你回来就好，妈今天去菜场买了不少菜，全是你爱吃的。” 　　林兰抿了抿唇，不提她身上发生的那些事余叔肯定会全都告诉家里，就是她突然搬家把出租屋里的东西全拉回来这么大动静就瞒不了他们。 　　爸妈现在全都知道，所以他们也在担心她。 　　“爸，妈。”林兰低下头，眼睛一下子红了，像是做了错事一样哑声轻唤，“我辞职了。”把只差一点就要升职加薪的那份工作丢了，抛弃了那座大城市的一切，灰溜溜地回来了。 　　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肩头，爸爸的宽厚的声音跟着响起：“没事的，我和你妈都知道。年轻人嘛，总会遇到些挫折的。” 　　林兰抬头，就看到父母殷切关心的面孔，他们正朝她包容的笑。 　　“何况你失败了也不怕，还有我和你妈在呢。”一边说，他揽过女儿的肩头，示意她仰头看向前面。 　　面前的这栋楼房有着六个商铺，再往上是一共六层的民居，因为临街建立，小楼的外墙装修得很漂亮，周遭人来人往地段极好。 　　一家三口就这么盯着这栋楼看，林父还在宽慰地拍着女儿的肩。 　　“辞职也没什么大不了，爸这里还有一栋楼的家业给你继承呢。” 第5章 　　林家在西城能有一栋楼也是运气使然，当年爷爷林爱军借着国家政策的春风做生意发了一笔大财，之后他却没有继续投资做个商人，而是将大部分的钱财用来建了这座楼上，然后做起了收租的生意。 　　西城虽然远远不能跟魔都首都那样的超一线大城市相比，可也是二线城市里的佼佼者，这几年借着之前越涨越离谱的高房价东风也逐渐有底气争一争新一线的位置了，每年来这里打工落脚的外地人也不少，林爷爷还特意挑的一块临着主街道的地皮，是以根本不愁没有租客，更不愁租金过分廉价。 　　八年前这位老爷子病逝，楼房便由独子林有余继承下来，他和妻子王秀芝两人不但继续当着包租公婆，也在一楼自己占了一个铺面，开了家烟酒小卖部。 　　夫妻俩每天的日子不紧不慢，不是很忙也不是闲到颓废，节奏那是相当的稳健。 　　“可惜你爷爷眼光还是不够毒辣。”林父遗憾地嘀咕一句，转头看向一街之隔的对面，“当初挑地皮时就该选街对面那一块的。” 　　车来车往的对面，是一座花园洋房成群、环境极好的高档小区，再往前是一个繁华的商圈和新建好没一年的地铁站，地段可谓很是优渥，此时安保森严的小区大门处不时有名牌轿车进进出出。 　　相比之下，街对面的林家这边，除了靠街一排的房子看着不错，后面都是一大片的私人民居，各式各样的早期矮房和民楼全都有，错落的大街小巷里自行车电瓶车乱窜，不时能碰到有卖菜卖肉的商贩就差没把摊子怼到路中间了，环境和对面的小区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对这种地方，国人都有一个统一的称呼——城中村。 　　而在十五年前，街道两边的情况是一样的，可惜拆迁的美好政策就是没落到老林家这边，街这头的街坊们只能看着对面的老熟人一个个喜笑颜开的拿着拆迁款和分配的房一下子发达起来，眼红也无可奈何。 　　隔着一条街，命运却是天壤之别。 　　林父每每想起，都觉得扼腕之极。 　　“行了，别看了。”林母一脸没好气的对他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惦记着啊，就算当初政府规划小区没挑中我们这边，老林家的日子也过得不差，跟对面住在那些洋房小别墅里的比也不矮一头。” 　　“我这不是意难平么。”林父郁闷地嘟囔，又看了一眼对面的高档小区，转头跟林兰说起了老生常谈，“兰兰我跟你说，你爷爷当初要是把小楼建在对面，我们家现在最起码也有两栋楼，这还是往少里说的。听说对面有户姓程的人家，他家的那四合院式的民居拆迁，公家给了他四套新房啊，要换成我们老林家肯定……” 　　“你烦不烦啊！”林母真不耐烦了，抬手一掌拍在丈夫身上，“有什么话上楼回家再说不行吗？把兰兰的行李都拿着带上去！妈还在上头帮我看着锅呢。” 　　老婆发话了，林父再不敢多说，讪讪提起地上的大包小包，一家三口就往楼梯口走去，小卖部没人看也不怕，就算不提店内的监控，就是隔壁的店家也会帮忙看顾点的。 　　手里的东西全被父母一股脑抢走，林兰两手空空的走在最后，看着父母年近五十但丝毫不染霜华的发际，楼梯道里不时响起两口子的拌嘴声，不由的抿嘴笑了。 　　林兰一家住在三楼，路过二楼的时候，一个妇女拎着一袋垃圾正要往下走，抬眼看到他们立刻笑着打起了招呼：“哎哟，兰兰旅游回来啦！难怪老林你们这两口子大包小包的往回提，这是在那边买了不少东西啊。” 　　“余婶子好。”林兰笑着打招呼，这一位正是之前帮她一起演戏的司机余叔家属，他们一家子算是这个小楼里资历最老的租户，爷爷在时就住着了，是实实在在的十几年老邻居，“今天是周末，你家玲玲应该放假了吧？” 　　“是放假了，那丫头一到放假就跟头猪似的。”余婶顺嘴数落道，“这不，我中饭都做好了她还在床上躺尸呢，都上初二了，还是一点自觉都没有。” 　　“别说上初二了，就是上大二了也还是这个德性。”林母听到这熟悉的抱怨立刻接话，回头看了林兰一眼，“你家玲玲是这样，我家这个念书那会儿也好不到哪去。” 　　林兰顿时用力咳嗽起来，拖长了声音：“妈——” 　　这副模样逗笑了楼梯里的大人，余婶一甩手：“嗐，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不说了，你们忙，我扔完垃圾还要喊那小祖宗起来吃饭呢。” 　　一个招呼结束，双方就此别过，林兰一家也很快上了三楼。 　　小楼的第三层是林家的自住楼层，并不对外出租，一层一共三间套房的格局在林老爷子还健在时就划分好了，一套归他和林奶奶，一套归林爸林妈，剩下一套归林兰。 　　打算的挺好，只是等他病逝林奶奶就不爱独守着那间没有老伴的空屋，更乐意和儿子媳妇呆一块，平时一日三餐和日常都在儿子家，只有晚上睡觉才回去。林爸林妈对此毫无意见，毕竟也就是多走两步路去趟隔壁的事，照料老太太很方便。 　　至于林兰？她和父母一起住，自己那套屋至今还是初步简装没人住过，老林家等着给闺女结婚时，把这套用作婚房再好好装修一次呢。 　　三人大包小包的走到最中间的套房门前，没等谁开门，大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一个穿着薄袄马甲的老奶奶站在那里，盘着白发却身姿硬朗，此时正拿着锅铲对着他们笑：“之前就听见门口的动静，可算回来了。” 　　“奶奶！”林兰第一个扑过去，高兴地抱住老人，“我回来了！” 　　“回来好回来好，奶奶的小宝贝，快让奶奶看看！”心爱的孙女回来，林老太笑得合不拢嘴，扶住她上下打量，随后有些心疼，“瘦了，脸上没以前有肉了。” 　　“有吗？我在希腊那边可是吃了好多海鲜呢。”林兰笑眯眯地回了一句，“对了奶奶，那里的皮衣皮鞋特别便宜，我给你们一人一身全都买了，除了这些还带了很多那边的橄榄油和橄榄皂，一会儿打开来给您看看！” 　　“真的啊？”林奶奶倒是没像林母那样一听孩子花钱买了那么多东西就埋怨，听后只是也跟着笑眯了眼，“那一会儿我可要好好看看。不过还是先进屋等吃过饭再说。坐了这么久的车一定饿了吧，还有一个菜，炒好了就能上桌了。” 　　“奶奶您别说，我早就饿了！进门就闻到最喜欢的红烧排骨，都快馋死啦！” 　　一家人欢欢喜喜进了屋子，随着大门被重新关上，隔绝屋内一切声音的同时就只有门上的红色对联分外安宁鲜艳。 　　将自己的行李拖进房间，林兰脱了身上的风衣外套换了更轻便的家居服，洗完手帮着端了几回碗，菜也通通上了桌。 　　往自己惯常的座位上一坐，她顿时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还是家里好吧？”林母笑看着自家女儿，后面的未尽之语都终结在夹过来的一块红烧排骨上。 　　林兰没接话，嗯嗯啊啊地将亲娘的“当初就劝你在老家找个工作，非要头铁去北上广闯一闯，现在怎么样？”这类潜台词含糊过去，脑袋乱转言顾其他：“雪花呢？怎么没看见它？” 　　“上午就出去溜达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说话的是林奶奶，老太太举着筷子的手朝着墙角的猫食盆点了点，“早上刚放的一大碗猫食，吃得一点都不剩。前一阵子西城一直都在下雨，这两天好不容易放晴，憋坏了，跑出去不知道又猫在哪个地方晒太阳呢。” 　　“看来今天是看不见它了。”林兰有些失望，自家大白猫要么不出去，一出去就是一整天，不到半夜不回来的那种。 　　雪花是四年前林兰在临近除夕的某天意外发现的小流浪猫，当时只有三个月大的它一身半干半湿的冰雪地藏在一个破水管底下，放着不管肯定要冻死。她不忍心就带了回去，费了好些劲才将它暖了回来又清理干净，原本不养宠物的家里人一看都快要大过年了便没有提要扔掉的话，就这么留着养了。 　　雪花的名字也是因此得来。 　　之前不养宠不知道，等养了一只猫在屋里，老林家才发现个中乐趣真不是道听途说就能体会到的，甚至慢慢改变了林父林母这对包租公婆对带宠物过来租房居住的租客态度，这四年来小楼里养宠的租客逐渐增多。 　　“你不如想想它第二天又会给你带什么‘欢迎礼’送来。”林父这时挪揄了闺女一句，“每次你一回家它都送你点好东西，全家独一份。” 　　虽说是玩笑，但林兰发誓，她从老爸的脸上看到了嫉妒。 　　“爸你喜欢我送你呀。”林兰表现得很坦然，非常淡定地回话，“记得当它的面都吃掉。” 　　桌上的林母和林奶奶顿时笑喷，雪花的“礼”，那可真不是谁都能承受的好意。 　　林有余自然也是败退，这个一家之主立刻正了脸色转移话题：“先不说雪花的事了啊，兰兰啊，你这次回来应该不会再走了吧？” 　　林兰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应该吧。”她的声音还有些迷茫，当初被绍修晔劈腿的事气昏了头，她一怒之下辞职花了大量的时间谋划了那场报复。 　　现在人也报复完了，也旅游散心过了，这么多天下来，说把自己那工作丢了一点也不后悔那是不可能的。但木已成舟，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再看吧。”夹了口菜，林兰低头刨饭，“先休息几天，之后还是要找工作的。”她知道其实靠这栋楼的租金，自己非但吃喝不愁，花销甚至比在上班时更宽裕，但那样人会废掉的，林兰觉得还是找点事做比较好点。 　　对于这一点，老林家都是支持的，别看家里有栋楼撑着，可真让他们成天吃吃睡睡什么也不干也很发慌，要不然夫妻俩也不会搞一个烟酒小卖部起来，就是怕自己太闲。 　　吃过饭，帮着一起收拾完桌子。林兰就屁巅巅地将自己的希腊战利品一呼啦全拿出来，除了之前跟林奶奶说的那些特产以外，她还买了一大一小两张异域风情的当地手工织毯，大的可以挂在墙上也可以铺在地上，小的那块则是给家里的猫雪花买的。 　　“放在猫爬架的窝上正好。”将方巾大小的毛毯铺在猫爬架的最高点上，极高的吻合度让林兰很满意，“我可是特意看了尺寸才买的。” 　　这样子，家里的人和猫就都有礼物了。 　　“小心它拿来磨爪子用。”林父很小心眼地说了一句。 　　“才不会！” 　　饭也吃了，礼物也收了，得有人下楼去守着店了，按照惯例，林母会过去看店，因为这会方便她之后追剧；而林父则会去后面一条街的梧桐树下跟人打象棋。 　　林兰则送奶奶一起下楼去老年活动中心，老太太也有自己的爱好，他们的老年活动中心正在排练什么夕阳红扇子舞还有二人转之类的表演，现在正练得热火朝天呢。 　　“兰兰啊，找工作的事不急，多休息一阵没关系。”活动中心门口，老太太还拍着孙女的手一脸怜惜，“奶奶知道你这阵子伤了，也不跟你多提什么，反正你还年轻，总会遇到更好的。” 　　“奶奶，让您操心了。放心吧，我已经没事了。”林兰对奶奶笑了笑，“那狗男人后面讨不了好的，撬走他的那个富家女最多就是跟他玩玩。现在我抢都懒得跟她，想来她很快就会失去兴趣把他丢弃掉的。”就像孩子手里的玩具，有别的小朋友看重才是宝贝，如果谁都不看一眼他自己玩一会儿很快就没意思了。 　　正如嫌贫爱富从来不是女人才有的专利，始乱终弃也从来不是男人才会的天赋。 　　林奶奶看着眼前聪慧娇俏的孙女，轻轻一叹：“你打小就有主意，奶奶对你很放心。现在回家了，你可以再好好想想以后的路，就算什么不想做我和你爸妈也没意见的。” 　　“我会认真考虑的。” 　　目送奶奶进了活动中心，林兰便转身返回，她一点也不想面对里头扎堆的老头老太，会被问到头皮发炸的。 　　踩在马路牙子上独自往回走，林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和她上次走时相比，这附近并没有太多变化。建在路边的一排梧桐树不时随风吹落下黄叶，一脚踩上去有时会听到细碎的声音。 　　正漫无目标的放射视线之际，身后的非机动车道上传来一阵耳熟的吆喝和狗蹄子撒欢狂奔的急促响声。 　　“对！可乐，就是这样！冲啊！马上就能到家啦！”青年毫不羞耻的扯着大嗓门，引来了不少路人的注视，林兰同样也不意外地回头。 　　迎头只见一只哈士奇张着嘴不停飞奔，后面一个穿着休闲运动服的男人一手拉着狗绳，脚下还踩着一只滑板不时控制着方向。 　　一狗，一人，一滑板，已经说不清到底是人溜狗，还是狗溜人。 　　“哎哎，可乐，怎么偏了？别往人行道上跑啊！”哈士奇突然改道，朝着人行道上冲去，让青年手忙脚乱，好在它这死狗逐渐放缓速度甚至还停了下来，这让他轻松了很多。 　　等到他头一抬，看到这破狗扑向了路人时，脸上先是惊慌一怒，随后看清是谁又是面露惊喜：“哎哟，这不是少东家嘛！怎么突然有空回来了？” 　　正拍着热情狗头的林兰闻言无奈一笑：“早说过别这么叫我的，许向飞同志。” 　　“没毛病呀，我租你家的房子住，你是房东我是房西，叫少东家很贴切嘛。”他拎起滑板，另一手牵着狗绳朝林兰走过来。 　　这是租住在四楼的一位租客，单身青年，养了一条哈士奇，名叫可乐，在这里住了有两年了。据说在市中心某个大公司上班，通勤朝九晚五带双休，单身狗的日子快活又恣意。 　　为了防止二哈拆家，他参考网络整出了这么个滑板溜狗法，每天下班和周末都会牵着狗带着滑板出去享受“兜风”的快感。 　　从这货的言行举止就能轻易看出来，当代逗逼青年的人群里绝对有他一席之地。 　　不过人和狗虽然都是逗逼…… 　　林兰低头看向面前的这只正对她摇尾巴撒舌头的二哈，这是一只浅灰毛色的漂亮大狗，灰的灰白的白，毛色非常漂亮，特别是狗脸上心形的美人尖和杏仁大眼，甚至连长睫毛都是纤毫毕现。 　　不得不承认，这年头连只狗都眉清目秀，漂亮得让人都不禁原谅了它把智商全拿来换颜值的事。 　　正想抬手再撸两把狗头，哈士奇突然抽风一样弹跳起来，飞奔到一棵梧桐树前扯着嗓子汪汪大叫。 　　“可乐你干嘛呢！”许向飞被它扯得也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 　　林兰顺着狗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被盯着的那棵梧桐树上不知何时爬上了一只野猫，它四爪扒拉着树干，全身毛发炸起，朝着底下的狗子发出尖锐的喵叫和哈气声。 　　“可乐快停下，你吓到小猫了！”许向飞用力拖着二哈让它离开，有点尴尬地看向旁边的林兰，这破狗怎么能让他在美女面前丢脸啊。 　　但林兰却没注意，她这会儿正愕然地盯着树上的那只猫，明明在耳边都是一声声尖锐的喵呜叫，可这会儿她的脑中却自动理解并翻译成了听得懂的人话。 　　“喵呜呜呜——哈——！”（滚开蠢狗！你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汪汪汪！汪汪汪汪！”二哈可乐的犬吠依旧在继续，但在林兰耳中就是单纯的狗叫。 　　可一换到上面的野猫：“哈——！”（不许靠近！最后一次警告，不许靠近！） 　　野猫已经转换姿势，从一开始的逃窜防御，变成了随时会扑击狗子的凶猛姿态。林兰不由伸出手，帮许向飞一起拉住狗绳，强行拖走这只挑衅的傻二哈。 　　果然，狗一离远，猫的情绪就缓和多了，见它还在受惊跟狗远远对峙中，林兰忍不住朝它开口：“没事了，它追不过来，你快跑吧！” 　　野猫登时抬头看了她一眼，林兰以为它会再叫两声时，它却一撒脚丫子跑了。 　　“这破狗，总爱招猫逗狗的！”野猫跑了，二哈也恢复平静，许向飞却是重重拍了一下狗头，干笑两声没话找话。 　　林兰低头看了二哈一眼，又看向许向飞，一脸认真地建议：“我觉得可乐的精力还是有点过盛，要不你再带它跑两圈？” 　　有道理！ 　　逗逼青年带着他的二哈又踩着滑板走了，林兰则继续慢悠悠走在路上，没多久，就回到了自家小楼门前。 　　小楼的一层被拆分出六个店铺，除了爸妈开着的烟酒小卖部外，还有一家服装店，零食店，奶茶店，小吃店和一家宠物诊所，生意各有好坏，也见过不少次商铺变更的林兰不作评价。 　　此时她也只是匆匆扫了一眼，脑子里还想着之前听到的猫叫是怎么回事。 　　正想上楼回家之际，耳畔又响起一阵颇为凄惶的猫叫。 　　“喵嗷嗷——喵嗷嗷呜——！”（救命！救命啊！铲屎的又要带我去打针啦！） 　　顺着声音望去，林兰看到附近一个路人拎着宠物箱正直直走向宠物诊所的大门。 　　盯着从透气孔里拼命扒拉的那对绒毛爪子，林兰目瞪口呆之余，也低头陷入了沉思。 第6章 　　回老家的第一天，林兰发现自己突然能听得懂猫语了。 　　而且目前已经确定，这还不是错觉。 　　一般人在突遇这种异常时都会下意识去想“为什么？”“我怎么会突然就发生了这种事？”，林兰也不例外。 　　在仔细回忆自己这阵子的经历，想起在希腊旅游时遇到的那些见闻，脑中略过导游对希腊神明的介绍，月亮女神的许愿池，当地人的玩笑传说等等无数画面后，林兰最后将记忆定格在自己从酒店退房上出租车时跟那两只流浪猫道别离开的片段上。 　　那天她坐上车之际听到的猫叫是真的，那两只猫向她道别也是真的。 　　离开希腊的最后一天她就有了这个特殊能力，而且很有可能是之前去了月神许愿池的缘故。 　　她投下了一枚硬币，然后神灵回应了她的愿望。 　　……整件事听起来更像是无稽之谈，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林兰只会把它当成一个网络段子。 　　可现在段子成真了。 　　幸运儿却是第一时间捂住了胸口，一脸悲痛欲绝。 　　“亏大发了！”林兰满脸悔不当初，“早知道会这么灵，我肯定不会许那种愿望啊！” 　　那捶胸顿足的模样，跟林父对着高档小区长吁短叹时的表现简直如出一辙。 　　瞧瞧她都错过了什么！简直亏了一个亿都不只哇！ 　　越想越心痛的林兰皱巴着脸转身走向了零食铺子，动作熟练地拎起地上放着的小购物篮，然后一头扎了进去。 　　她需要可乐薯片蜜饯的大量抚慰才能缓一缓这份心伤！ 　　作为这栋楼的少东家……呸，房东闺女，零食铺的老板娘当然也是认识林兰的，结账时还给她打了个活动优惠折扣，林兰笑着道谢。 　　“这是放假回家休息几天吗？”临走前，听到店老板熟稔地询问了一句。 　　“不是的，辞职了。”林兰停下脚步回道，她也不隐瞒，反正小楼里的人早晚会都知道，不如大大方方的，“以后就在老家重找个工作，不往外跑了。” 　　老板娘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大力点头赞同：“早就该这样了，外面哪有那么好闯啊。你妈以前跟我唠嗑还跟我提过，可不就是那样，那些出来打工的小青年其实最后有几个是真正在北上广扎根的，大多数不都是老实回家么？要我说，还是家里最好。兰兰你在家找工作，以后谈恋爱结婚也更方便啊，对象欺负你都不怕找不到撑腰的。” 　　嘴皮利索的老板娘叭叭就是一堆，说的也都是真心话。 　　林兰只是笑了笑没再接话，提着袋子走出了店门。 　　回到自家的酒烟小卖部时，她一把将手中的零食搁在了玻璃柜台上，正坐在里头专心看剧的林母王秀芝被这动静惊得猛一回头，见到是林兰顿时没好气的骂了一句：“死丫头，吓我一跳。” 　　“带点好吃的孝敬您啊。”林兰把头一歪，就看到支在那里的平板上播的剧，是前些年挺火的家庭伦理剧《回家的诱惑》，亲妈这会儿正看得带劲。 　　听到女儿的话，王秀芝一抬头就看到柜台上的一大堆零食，她也站起身，手伸进袋子里翻出了两包瓜子，一边撕开一边往回坐：“去老陈家买东西啦？这么多，你是打算这几天都窝家里头？” 　　说话时，人已经熟练地嗑起瓜子。中年妇女做这个动作已经非常熟练了，头都不转一下的就把瓜子皮精准地吐进下面的垃圾桶，可眼睛完全没离开平板屏幕。 　　“是想歇歇了，今天越想越觉得亏得慌。”趴在柜台上，林兰看着追剧的老妈，有些蔫蔫地回话，“妈，假如你明明能弄到两百亿，结果因为没意识到机会，只拿了一个亿不到，你会很难过吗？” 　　“干什么要难过。”亲妈头也不回，“我笑都来不及。” 　　“啊？”林兰不懂，“为什么啊？好处一下子缩水这么多你都不心痛后悔的吗？” 　　“哪来什么为什么？”亲妈不耐烦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很敷衍地回应闺女的无厘头问题，“本来就是白得的好处，有就不错了，还想着拿全部。你真是跟你爸一样，贪心得不行。” 　　“这怎么能是贪呢！”林兰很不服气，“本来就是属于自己的机会嘛，想全拿到手不是理所当然吗？” 　　“那没把握住你怪谁？这叫活该。”王秀芝朝闺女翻了一个白眼，直接挥手撵人，“去去去，上楼啃你的零食去。别耽误我看电视，里头原配和小三就要对上了，正紧要关头呢！” 　　林兰：“……”这样对一个才刚失恋归家的闺女真的好吗？这妈果然是亲的。 　　无奈地拎着零食，林兰独自上了楼，家里人这会儿一个都不在，她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虽然一直经常不在家，但林兰的房间一直被家人收拾得很好，知道她今天回来，被褥都是晒过换好在床铺上的。 　　午后的阳光从窗台洒进来，照进这间色调温馨的屋子，也让林兰注意到书桌上摆着的一个相框。 　　那是一张去年拍的全家福，爸妈奶奶还有林兰都在其中面对着镜头，照片里的她怀中还抱着一只漂亮的大白猫，全家也只有它没对着照相机看，相反还侧过头张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镜头就将它尖尖的虎牙和伸出来的舌头定格在那里。 　　林兰兰远远看着照片，忍不住就是一笑，忽然就想以后能听懂雪花说什么也没什么不好，以后家里能聊天的又多了一个对象。 　　往前还没走两步，脚边就踢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堆还没整理好的旅游特产。 　　林兰一拍脑袋：“差点忘了，给余婶送东西！” 　　余叔好心帮她那么大忙，现在终于回家，总该送些礼物感谢一下的。 　　将在希腊时就给那一家子挑好的纪念品整理收拾好，林兰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就拎着礼物出门蹬蹬去了二楼，敲响了余家的大门。 　　今天周末，正是服务业忙碌的时段，一般余叔都会很晚才回，但余婶和余玲玲都是在家的。 　　大门打开，里面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正惊喜地看着她：“兰兰姐，好久不见啦！快进来快进来！”正是余玲玲。 　　小姑娘低头给林兰递上拖鞋的时候，屋里传来一阵粗嘎的附和声：“快进来！快进来！” 　　听到这声音，林兰一下子笑了：“听声音就知道，小葵还是这么精神。” 　　“那是。”小姑娘撇嘴，一脸吃味地朝里头看了眼，“我妈每天跟伺候大爷一样地伺候它，要不是那是只鸟不是人，我都以为那才是我妈亲生的。” 　　她话音未落，后面就传来余婶的数落声：“死孩子说什么呢！” 　　林兰抬眼望去，是余婶听到动静也朝门口走来，不只如此，她的肩上还停着一只大型鹦鹉，这只鸟伸长着脖子朝向余玲玲嘎嘎叫：“死孩子说什么呢！死孩子说什么呢！” 　　明明是复读机式的重复人言，却怎么看怎么像是十足的嘲笑。 　　“你这死鸟！”余玲玲恨恨朝鹦鹉挥舞小拳头，“今天的坚果零食没有了！” 　　大葵花凤头鹦鹉，就是这只鸟的学名，除了头顶那撮嫩黄色的羽冠外全身毛色雪白，头顶的冠子竖起时就像半朵葵花立在脑袋上，名字也由此得来，这种鸟如果作为宠物饲养一般可以活到七八十岁。 　　嗯，也就是说，养得好它能送你走。 　　六年前，主人余婶从花鸟市场将它带回家，这鸟就有了一个简单粗暴的新名字，小葵， 　　余婶为了养它是花了不少心思，甚至为此还向林业局办了一张许可证，就怕有人举报把鸟没收了。 　　大概是主人的娇惯爱惜，林兰的印象里这只鸟性格挺贱的，它会和余婶一起边看电视边嗑瓜子，陪她互动逗乐不算，还会狐假虎威打小报告跟余婶告状，比如余玲玲偷玩手机不写作业啦，也比如余叔背着人偷摸藏私房钱啦等等，堪比余婶手里的家庭小监控，以至于父女俩有时都不得不捧着它，可谓实打实的余家一霸。 　　当然，林兰觉得它最厉害的地方还是很会看人脸色，知道谁好惹谁不好惹。 　　“美女！美女来啦！” 　　鹦鹉小葵在看到门口站着的林兰时，立刻丢下了还在对峙中的余玲玲，朝着林兰大声叫唤，头顶的葵花冠子竖起，又展开翅膀的样子像极了学校门口举着花束迎宾的小学生：“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余婶见状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这么长时间没见，小葵看到你还是这么热情！被寄养过就是不一样！” 　　家里养着宠物，余家也不方便的时候，比如过年回老家或者有要事处理没办法带走鸟时，余家也会把鸟送到林家寄养，所以林兰对这只鸟不但不陌生，还能说是老熟人。 　　至于这嚣张的贱鸟在老林家经历了什么，又为什么对着林兰如此服帖，就像林兰此时的神秘微笑一般，那是老余家无从知晓的秘密。 　　“切，马屁精。”余玲玲不屑地嘲讽了一句自家的破鸟。 　　余婶却在这时两眼一瞪：“你作业写完了吗？” 　　初中生顿时缩起脖子，吐着舌头往后跑了，护鸟亲妈惹不起啊。 　　“余婶，我来道谢的。”林兰笑着将手里的礼物袋双手递上，“前一阵子多亏余叔帮忙了.这是给您和余叔还有玲玲的小礼物，都是从希腊带回来的特产和纪念品，还请收下。” 　　“你这孩子，这点事哪值得你这么破费。”余婶顿时推拒道，林兰身上的事她从丈夫那里听说了一个大概，“你在外面受欺负，老余正好能帮忙，就是他应该做的。而且你租车也是给了钱的，老余根本没出什么力，哪需要你特意送东西感谢。” 　　“别这么说啊余婶，如果不是余叔帮忙，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那样的新车如果是我去租根本抢不到的。”林兰一把将东西塞对方手里，“都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您就别推辞了。对了，我还给小葵也带礼物了，不如您让它看看喜不喜欢？” 　　“哇，小葵居然也有礼物吗？”虽然溜走却并没有去写作业的初中生从后面又冒出来，一把抢过亲妈手里的袋子，“我要看看！” 　　余玲玲拿着礼物往里跑，停在余婶肩头的鹦鹉也扑扇着翅膀追了过去，也在嘎嘎学语：“我要看！我要看！” 　　眼见家里的大小祖宗这副德性，余婶只能放弃挣扎，先将客人立刻请进客厅，她去厨房准备好茶水点心端出来的时候，余玲玲已经翻出了给鹦鹉准备的小礼物。 　　是一个能挂在它脖子上的小项链，精巧的希腊风格金属片，也很轻，前面微缩雕刻着小葵的中文名，背面则激光打印了余家的住址和联系方式。 　　“宠物牌啊！”小姑娘叫了一声，鹦鹉戴上它之后先是有点不自在，但拍拍翅膀又用尖喙啄了啄发现完全不影响行动后就很快适应下来。 　　白色的凤头鹦鹉又开始叫：“宠物牌！宠物牌！” 　　“嗯。”看它没有不喜欢的样子，林兰也笑着点头，“小葵，有谢谢我没？” 　　“谢谢美女！谢谢美女！”小葵再度竖起它的葵花羽冠，平回扑扇翅膀一展一收表达自己的欢喜。 　　鹦鹉最后的谄媚动作，顿时引起了一阵哄笑，余家的客厅里欢声不断。 　　日落西山，林家的烟酒铺很快收店关张，林兰去活动中心接回了林老太，林有余也打完象棋慢悠悠回家。 　　一顿晚饭结束，西城已经点上了万家灯火。 　　林兰早早洗漱完就回房钻进了被窝，只是和当代无数年轻一样，躺进被窝并不代表马上会睡。 　　躺在床上随意刷着手机，林兰的心思还放在下午才得知的异能上。 　　拜访了余家，送完礼出来后，她又跑去了楼下的宠物诊所，那里的宠物医生她也认识，毕竟养了雪花，也需要给猫打打疫苗或者买点营养膏什么的。 　　原本是想进去再找个猫去试试的，结果才到门口，之前惨叫着“铲屎的又要给我打针啦”的猫和猫主人刚好又出来了，她听见猫在宠物包里的轻声咪呜。脑中更是直接收到“铲屎的，回去你要是不开两鱼罐头哄我，我是不会原谅你的”这段话时，她收住了脚转身就走了。 　　“果然还是好弱好奇怪啊。”将手机甩到一边，林兰摸着下巴不能接受，“小说里的主角一般有异能不是什么能看穿赌石的透视，就是有个灵泉能种田什么的，为什么到我这里就这么寒酸？” 　　听得懂猫语能干啥？号令喵星人然后统治地球吗？ 　　林兰想了想自从养了雪花，就彻底明白猫咪是种怎样既可爱又神经病的生物以后，直接挥散了念头。 　　这帮一天里能睡半天的毛绒绒还是继续被人类供着吧。 　　带着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林兰最终还是迷迷糊糊睡去。 　　睡梦里，她似乎又变成了猫，周围簇拥着无数喵星人，大家一起懒洋洋的晒着太阳，阳光太暖太舒服，林兰和喵星人全都不愿意起来，团成一团睡得很香。 　　再睁眼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大概是昨晚睡得早，林兰今天醒得也很早，看窗外天才只是朦朦亮，这个时间点家里头没有一个人起来。 　　老林家周末是不做早饭的，都是谁第一个醒了自觉点去楼下的小吃部把早餐买上来，然后一家子一起吃。习惯了这条规矩的林兰也不觉得有哪里不对，今天她第一个早起，那她就下去买早点呗。 　　穿好衣服，打开门，林兰刚想迈步，脚尖就踢到了什么东西。 　　只见门口处被整齐放着一根吃了一半的鸡腿，一小块不知从哪偷来的咸肉，还有刚刚被她不小心踢远的一颗包装完整的糖果。 　　林兰抽着嘴角，最后一扶额头：“都忘了这个……” 　　雪花的欢迎礼啊。 　　睡在角落猫窝里的白猫在听见林兰房门有响动的第一时间就冲出来，家里将它照顾得很好，白猫肢体修长健壮，皮毛蓬松干净油光水滑，颠着小爪子朝她这么小跑过来。 　　“雪花啊。”林兰无奈地冲它喊，“说过很多次了，下回不要再给我带这些了。”她真用不着。 　　白猫却没听，它甚至还把被踢远的那颗糖又叼回来，重新整齐摆放在林兰面前，然后蹲坐下来，睁着溜圆的金色眼睛仰头冲她叫唤。 　　“喵——”（兰兰，兰兰你看！） 　　“喵呜——”（这里有吃的，都给你，不要再去外面打猎了！） 　　林兰苦笑的脸一下子怔住。 　　猫是一种既会粘人又很独立的生物，在它们的眼中饲主的早出晚归就是在觅食打猎，它们也同样习惯这种一离开就消失很久的情况。在这些小家伙的认知里，外出打猎是一种危险到随时可能丧命的行为，如果对方之后回来了就代表觅食成功，如果没有回来…… 　　林兰沉默着缓缓蹲下，她伸出手将眼前的猫轻轻抱起，搂进怀里，半晌不动。 　　在听懂了猫的语言后，她才明白一直被误会的真相原来是这样。 　　那从来都不是欢迎她回家，而是让她别再远行了。 　　“不去了。”她抱着猫，只觉得鼻头酸得要呛出眼泪，“以后都不去远方打猎了。” 第7章 　　晨光明媚，城中村的一切早已经复苏。 　　西城的生活节奏并不快，在楼下小吃部的摊子都支起来三个小时，单是包子都卖出去几十屉之际，老林家才吃饱喝足正准备悠悠下楼把小卖部开起来。 　　去铺子开门的是林有余，王秀芝并不急着下去，她正和林奶奶一起收拾着刚拿回来的葱和韭菜。 　　“妈，你这菜长得可真好，还又干净。”挑掐着手里的韭菜，除去黄叶和老皮，王秀芝真心夸赞坐在对面的老太太，“我也在阳台上长着菜，怎么就没您伺候得好呢？” 　　林奶奶闻言回头瞅了一眼媳妇家阳台上栽着的两盆小青菜，只见两盆盛满泥土的泡沫箱里那立着青黄不接的几排小青菜，年轻时也算是种田好手的老太太当即皱了眉，没好气道：“照你这养法到枯了都吃不到成菜。今天就算了，明天你找个时间就把这些都拔了，回头我找包种子教你种。” 　　王秀芝一脸讪讪地应下，果然她就不该见婆婆家阳台菜种得好，就心血来潮也在阳台上种两盆试试的。 　　她们坐在那里收拾菜时，林兰换好了衣服开门从卧室里走出来。 　　她梳了一个马尾，身上套着很显干练的职场小西装，化了淡汝又挎着皮包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有正事要办，引得老太太和王秀芝齐齐望过来。 　　“哟，昨天才听你说在网上投了简历，今天就有公司要你去面试啦？”王秀芝惊奇地朝女儿喊了一声，脸色有些惊奇。 　　这个季节可不是招聘高峰期，在家歇了几天的闺女刚投了简历就有回应，还是蛮少见的。 　　“兴许是缺人吧。”林兰刚回了一句，小腿就被毛绒绒的东西蹭了一下，低头一看，就在家里的大白猫绕着她的腿转来转去，“雪花。”林兰笑着将猫抱着举起，“我要出门了，最迟晚上回来，到时候给你带最喜欢的羊肉串好不好？” 　　被举起悬在半空的白猫也不怕，尾巴很自然地垂在那里，冲着林兰叫唤：“喵。” 　　“不是去觅食啦，应该算是踩点。”林兰对猫回道，“如果踩点成功，我以后就去那里打猎，天天都能回家哦。” 　　“喵——” 　　“不远不远，骑家里的小电驴半个小时就到了，那个产业园还是挺近的。” 　　“喵喵。” 　　“对呀，要是以后固定在那里打猎，我每周都给你买最喜欢的三文鱼罐头好不好？” 　　“喵！” 　　不远处的亲妈和亲奶奶手拿着韭菜，却是一脸古怪地看着那头的一人一猫。兰兰回家后的第二天就忽然变成了这样，以前跟家里的大白猫玩得很亲还能理解，现在你说一句它喵一句的好像真的对话一样，看得人又奇怪又好笑。 　　“演得跟真的听得懂它说了什么似的。”王秀芝先嘀咕了一句，然后又扬声冲女儿道，“别跟猫玩了，要去面试就赶紧的，别错过了时间。” 　　“不会的，我掐好点了。”林兰把猫放下，转头对她回道，“妈，奶奶，那我走了啊，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 　　“知道了，你晚上早点回来啊！” 　　“喵——” 　　林兰走到门口时，雪花也跟送到那里，坐在那里冲她叫唤时，长尾巴一甩一甩。 　　王秀芝就听到女儿突然噗哧一笑：“妈，雪花说中午它想吃昨天我给它买的鸡胸肉，里头要加鱼冻干，你记得给拌进去啊。” 　　门啪嗒一声被带起关上，留下惊愕状的王秀芝和林老太，还有一只已经小跑着回去蹭她们腿的大白猫。 　　这副求美食的讨好劲让王秀芝也慢慢回神，不禁又好气又好笑，用小腿轻轻把猫往旁边拨了拨：“你还真成精了，就知道兰兰刚刚是给你求好吃的了是吧。” 　　老太太也是点点头：“这猫好，有灵性。不愧是兰兰之前费那么劲救回来养这么大的，是真通人性。” 　　林奶奶这会儿还不知道，以后被她孙女带回来的“有灵性又通人性”的猫还有很多。 　　和其他高速发展的城市一样，西城这些年在政府的扶持下也建了不少产业园，大大小小的公司驻其中，也提供了很多就职的机会。 　　林兰在魔都时在一家传媒公司3D打印部门工作，担任的3D模型这一块的技术，在里面干了有两三年，所以对操作机器亲自动手打印产品的活计也不陌生，也因为她学得快做得好才得到了一个能晋升主管的机会。 　　现在回了老家，一切都要重新来过。西城这边的条件自然远远比不上魔都那边，甚至放在几年前都没有这类公司存在，但有总比没有好。林兰也并不想转行去游戏公司搞模型，能继续3D打印再好不过。 　　从小楼的地下室里拖出了一辆小电驴，林兰将头盔载好，就骑着它开向了路上的非机动车道。 　　老林家没有买轿车，一来他们就是本地人，熟悉的亲戚朋友都在西城用不着；二来从小楼出门就是一个公交车站，想去哪方便得很，就算不耐烦等公交骑个电瓶车也足够了；三来……林家从老到小一个个都嫌考驾照麻烦，为了辆车前前后后折腾没人乐意。 　　“不买车，不买。”有外人提起这个事时，林有余是这么摆手拒绝的，“真正需要用车的人家其实哪有那么多啊，好多人房贷都忙不过来又压个车贷，后头车保险养路费过路费车油费哪样不是钱，掏的时候真不心疼吗？说穿了，买车啊，就是为了个面子。可你看我家缺这个面子吗？” 　　林父说这话时，背后就是自家的那栋楼，腰板挺得直直。打那之后，就再没人问他这个事。 　　小电驴方便快捷，只要遵守很简单的交通规则就能在城市里畅通无阻，深受广大老百姓的喜爱，特别是上下班高峰期时一骑绝尘的那种优越，绝不是堵在半路的车主们用羡慕嫉妒能形容的。 　　就比如现在。 　　同样是等红绿灯，林兰看了一眼旁边堵得严实的机动车道，神色淡定中隐隐带着一丝得意。 　　一直到她的目光无意中扫到了前面一辆车的驾驶位，那里有个开了车窗的年轻驾驶员大概是为了赶上班，所以早餐带在路上解决的，趁着等红灯的机会他剥了一根王中王火腿肠，拿在了手里。 　　但他没有吃，而是拿在手里伸到车窗的位置对着对面晃了晃，又晃了晃，像是在炫耀。 　　一开始，林兰有些不解，直到她歪过脑袋伸长脖子往前看了一下，便瞧见这个驾驶员正对着一个坐在主人小电驴上的金毛犬晃悠着他的王中王。 　　大狗被他忽悠得舌头都伸出来嘴巴直哈气，但出于金毛优秀的品质愣是没动，只是有些燥动地在原地踩踩爪子，于是那根王中王晃悠得更厉害了。 　　林兰：“……”好欠的人。 　　好在那人也没逗太久，顾忌着红灯时间不多很快就收回去自己吃掉了，角度问题，林兰只能看见从窗户口伸出的那只银色西装手臂，以及他开着的这辆蓝色大奔，车牌号还是西城本地的。至于这个贱兮兮逗狗的家伙到底长什么样却是不知道。 　　随着绿灯的亮起，车潮再度涌动，引擎声轰隆隆汇成一片。 　　二十分钟后，林兰抵达了面视公司所在的产业园，稍微摸索了一下就找到了地方，进入了那家公司。 　　技术员应聘，公司除了基础面试，一般都是要进行技术测试的，林兰也不例外，这一趟应聘活动结束，林兰走出这家公司时已经快中午12点，她急忙忙跑出来觅食。 　　肚子太饿，林兰也懒得挑地方，看到一家便利店离得最近就直接钻了进去。 　　二十分钟后，吃饱喝足的她拎着没吃完的午餐走了出来。 　　面试应该没什么问题，从魔都回来的老将就是这么自信，林兰回忆了一下薪水待遇方面的事，意料之中的要比上一家公司差一小截，但也算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她就应该会在这家公司上班了。 　　刚这么想着，耳边就响起了一阵猫。 　　“喵——喵呜，喵呜——”（吃的！吃的！给我吃，给我吃好不好？） 　　一只黑白花纹的流浪猫和一只三花猫从花坛的灌木里一前一后跑出来，围在林兰几步外冲她喵喵叫。 　　这两只猫显然是被人喂惯了，一点也不怕人，甚至十分熟练地做出各种打滚卖萌的讨食姿势。在林兰无奈地蹲下来，将手里的食物交出去后，它们立刻围过来老实不客气地大嚼特嚼。 　　五分钟后。 　　“喵呜——”（你以后要来这里打猎吗？） 　　精通了猫语的林兰自然是和这两只猫交谈起来，吃了她给的食物，这两只附近的地头猫对她态度也很好，加上第一次遇到能和它们沟通的人类，它们都很给面子地留下来跟她交流几句。 　　“是啊，不出意外就在这里觅食了。”难得的机会，林兰也有事想问问这些地头猫，“那边的那个公司……不，就是那个房子里的人，你们熟吗？”她指向了之前应聘的那家公司所在的位置，离得并不算远。 　　两只猫立刻喵喵回答：（知道知道，我们去那里也有两脚兽给我们食物。我们知道里面很多事的。） 　　“那么那家公司气氛怎么样啊？呃……我是说，里面有没有人经常吵架什么的。” 　　“喵！”（有啊，前两天还有两脚兽在吵架呢。） 　　有戏！林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们都在吵什么？” 　　“喵呜，喵嗷嗷呜——”（我听不懂，只知道他们总在不停重复全勤……迟到……什么的。） 　　“喵喵——”（还有什么2秒……8点30的！） 　　作为和人类一起生活了很久的动物，猫咪也是能听懂一部分最简单的词汇的，比如吃和玩什么的，只是更多的复杂术语那是不会懂的，但不妨碍相当于两三岁儿童智商的成年猫们记住一些重复发音。 　　就比如现在，流浪猫听不懂那公司里的人为什么在吵架，又具体说了什么，但从小猫们回忆他们吵架时重复频率极高和还有印象的一些词汇后，林兰还是迅速脑补出当时一名普通职员和人事职员之间的撕逼情仇，稍做润色整理，这场撕逼对话便还原如下—— 　　员工：“问为什么这个月我的全勤奖没有了，明明我每天都准时打卡上下班的！” 　　人事：“你有一天考勤迟到了。” 　　员工：“不可能！我每天打卡都按时按点的，根本没有迟到！” 　　人事：“不信你自己看一下考勤表，公司所有员工的打卡记录都在这里呢！你来看看你自己的！” 　　员工：“这不正好是8点30嘛！公司上班时间不就是8点30吗？” 　　人事：“公司规定的上班时间是8点30没错，可你自己再看看你打卡的时间，8点30分02秒。2秒！看到了吗？你迟到了！” 　　员工：“我*#&￥%……两秒也算我迟到！？” 　　人事：“两秒也算！过了8点30分整的都算！” 　　员工：“我去你XX的！什么鸟公司，劳资不干了！” 　　在两只流浪猫的一唱一和下，林兰搞明白了事情来龙去脉，也知道了为什么这公司突然招人。 　　而她听完后的感想只剩下了一个：卧槽，这么狗的单位她不能进！ 　　作者有话要说：　　别不信，真实案例。 第8章 　　跟那两只小猫咪挥别，林兰就凝重着脸色掏出手机开始翻阅这几天找工作时看到的其他看着还行的其他公司地址。 　　目前最属意的一家公司被PASS了，当然还要继续去找别的单位。 　　而且因为这件事的启发，林兰也顿悟出了一个能提前摸底的新套路。 　　给家里又打了一通电话，告诉他们自己可能要很晚回来不用等她吃晚饭后，林兰手机一收，开着她的小电驴直接出发向第二家有意的公司所在地。 　　放眼全国，就算是最繁华的城市都少不了流浪猫的存在，特别是这些小东西又机灵又擅长躲避，走街串巷又不被人类避讳，无形之中会得知很多消息。 　　现在能听得懂猫语，林兰毫无负担地用来刺探她想应聘上岗的那些公司到底能去不能去。 　　一个下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有事要办的人意识里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逐渐近冬的秋日，白昼并不长，太阳落下得很早，城市里街头的路灯逐渐一排排打开，点亮了彻底失去光照的路面。 　　加班了两小时，这才结束了一天工作的程风阳开着他心爱的大奔也和大多数归人一样往家赶。 　　车子行驶在路上，他一边转着方向盘一边隔空对着手机跟兄弟聊天喊话：“哎呀我的妈呀，忙了一个月终于把甲方爸爸彻底搞定，可把我累死了！我跟你说，吃上这口饭可真不容易！我前前后后给那家客户改了不知道多少次图纸，跑了多少趟他们那房子，那个大妈嘴上说是给儿子小两口买房，可是要求提得比她儿媳妇还要多，去一趟就看那对婆媳撕逼一次，卫生间要装成什么前卫风，客厅墙上必须要有幸福人家的牡丹花墙布还不能显土气，最奇葩的还是卧室说让我设计成隔出两间房，夫妻和小孩都睡那一间，但还不能挡了阳台的光……” 　　了结了一个合同，程风阳也开始放飞自我，叭啦叭啦就是一通吐口水，道尽了自己这阵子受到的荼毒。 　　手机扬声器里立刻传来他兄弟一阵鹅鹅鹅式的笑声，完全不见同情：【这不是很正常吗？这年头甲方就是爸爸，好好伺候好就对了。而且你已经混成业内资深设计师了，这趟拿到手的费用也不低吧？】 　　“话是这么说，但赚钱还是太难了啊。”程风阳无语凝噎，“刚子我跟你说，一想到我现在还单身，未来媳妇都不知道在哪，以后说不定还要养着她，我就觉得身上的担子好沉重。” 　　【滚！】扬声器传来恶狠狠的唾弃声，【你一个拆二代跟我在这里诉苦还要不要脸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里十几年前拆迁混了四套房，你爸还把其中两套换成了市中心的大商铺，每个月躺着赚的租金都赶上一些人全年的收入了！】 　　“咳，那也是我爸的，不是我的啊。”程风阳弱弱道，“而且我也不是独生子，家产又不都是我一个人的。” 　　【要点脸吧你！】手机对面的兄弟又要骂了，【你家不就是你和你姐两个么，而且你姐早嫁出去了，你爸妈也给她过户了一套房傍身，剩下的以后还不都全是你的！居然还想靠这个卖惨。信不信我回头告诉你姐，让她回娘家抽你！】 　　“你少挑拨离间啊姚刚，我和我姐的关系可好了，敢搞破坏我就跟你女朋友打小报告，说你前两天背着她偷买了一套几大千的VR游戏机！” 　　【程风阳你这老阴比，你敢！】电话另一头明显慌了。 　　“客气客气，你做初一我就做十五，大家都是兄弟捅刀更显亲密。” 　　和兄弟聊天打屁，程风阳转动方向盘，车子随即拐弯转进了另一条街上。这是一条回家的捷径，但因为街道左右两边都是半施工的设施，而且也并非主干道，所以从这里经过的人流不是很多。 　　车朝着这条小路拐进去，程风阳就是一愣。 　　“路灯坏了啊？”本来就是没建好的小街道，路灯铺得也不多，稀稀拉拉地竖立着几根，也算是照明了。往常还不觉得，现在灯光全灭，周围又都是高高竖起的隔离墙，让这条小马路看着黑漆漆的。 　　不过这对他没什么影响，大奔的远光灯一切换，眼前漆黑的路立时被照亮了好长一段。 　　然后他就看到了这条路上不只他一个人，还有一个开着小电驴的。 　　“这乌漆墨黑的，怎么不开灯啊？”程风阳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远光灯的照明下，他很清楚地看到骑着小电驴的是个女性，戴着头盔，身上是一套一看就知用来上班的职业装，这会儿顶着夜色一个人骑着小电驴独自回家，他忍不住又是一叹，“都不容易啊。” 　　林兰这会儿正心情郁闷着呢。 　　这天下午她骑着电驴又转悠了三家备选中的公司，其中有两家周围正好有地头猫在附近，还有一家虽然没有流浪猫但附近店铺有养猫，所以她稍费了点劲很快也打听到了那几家公司里近期的事。 　　一家公司正闹着裁员，因为主动开除员工要多给工资，就故意找事逼得员工自己离职； 　　一家公司在招聘信息里写的员工待遇跟实际上完全不符，说好的做五休二实际上是做六休一，福利待遇更是缩水近一半不提，经常逼员工加班不算还不给加班费； 　　最后一家公司制度倒是什么问题都没有，只是老板和手下一女员工发展出了不可描述的关系，昨天被老板娘突击查岗当场抓住，据说闹得不可开交今天都没出现在单位里。 　　林兰：“……”虽然早就料到找工作一直就是这样到处是坑，但是一连遇上这么多坑她也是很疲惫的啊。 　　这一通折腾下来，天都已经暗了，惦记着答应给雪花带好吃的，林兰骑着小电驴往家里赶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现在抄个近路老天还跟故意添堵似的连个路灯都不亮了。 　　绕道那是不行的，今天兜了这么多圈路，她的小电驴已经没那么多电了，为了防止推车回家的尴尬她连车头灯都没敢开，如今正小心又缓慢地开在这条小马路上。 　　直到后头有汽车出现，照明极强的远光灯驱散了路上的黑暗，林兰一直紧绷的心也跟着一缓，但还是下意识地驱着小电驴又往路边让了让，好让后头的车通过。 　　但后面的车却没有加速，反而直接放缓了车速保持匀速跟在了她后面，既不超前也不逼近，明亮的车灯正好照亮了林兰眼前的路面。 　　这是……在为她照明？ 　　意想不到的善意，来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林兰不禁回头后看，却又被刺目的灯光逼得转回去，这样的强光下别说看见车主了，就是车长什么样都困难。 　　她也不再纠结，干脆加快了小电驴的速度早点走完这条马路，后面的车果然也跟着加速继续缀着。 　　就这样，一辆小电驴一辆汽车一前一后默契又无声地走完了这条漆黑的路。 　　重新拐上灯火通明的主干道，这里离她家已经很近了，弯去非机动车道的同时，林兰也转头看了一眼上了机动主道的那辆好心人车。 　　这一看让她十分意外地瞪大了眼，路灯下对方宝蓝色的大奔车形一览无余，汽车的速度逐渐提升很快就将林兰抛到后面，也让她瞧见了后头的车牌号码，一下子确定了就是早上见过的那辆车。 　　回想起早红绿灯前这车主拿着王中王贱贱逗狗的情形，再看看他之前的好心举动，继续开着小电驴的林兰心情有点复杂。 　　随后她就看到那辆开远的车又放缓速度，直接拐向了对面高档小区的大门，小区门卫的拦车杆一竖一放间，林兰也到了自家小楼附近。 　　“原来是对面的住户啊。”从小电驴上下来，她盯着那头的小区大门嘀咕了一句，随后转身拖着车送进了地下室。 　　今天已经很晚了，她的胃在抗议，还是赶紧上楼吃饭吧。 　　林兰觉得自己被衰神附体了，从那天开始，她找工作就没有一回顺利的，但凡看中的公司总能打听出些问题来。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气得她完全不想外出，抱着家里的大白猫坐在沙发上跟父母抱怨：“爸妈，你们说这都叫什么事啊！” 　　对女儿的气愤，林有余理解的同时也有点无奈，出言安慰：“要不兰兰，这下半年你就别出去找工作了，等年后换岗高峰期再找吧。” 　　“你呀，是太挑了才找不着工作。”当爸的有些话没说，亲妈却是没惯着，直接就道，“就你之前打听的那些公司纠纷，有些也不是不能忍，你就是发现看上的公司和想的不一样就不乐意去了。” 　　“我哪有那么挑啊。”亲妈的数落，林兰很不服气，撸猫的动作都大了些，“我都已经降低薪水要求了，就想找个安静清闲的班上一上，这要求很难吗？雪花，你说我对不对？你姥姥天天就知道数落我，我好可怜哦。” 　　她低头向猫卖惨，大白猫当即朝着王秀芝喵喵叫起来，仿佛是替林兰打抱不平。 　　王秀芝见状又好气又好笑：“你还联合雪花一块讨伐起我来了！”不过嘴上嫌弃着，哪有当妈的真不疼孩子的，“挑不着中意的工作就不挑了，就按你爸说的，下半年你就呆家里闲一阵也行，明年再看着找个工作。”反正老林家又不是真缺那份上班工资。 　　林兰闻言叹了口气，得了便宜还卖乖：“也只能这样了。” 　　就这样，林兰正式闲了下来。 　　深秋的季节，气温逐渐降低，也让这个不用上班的人每天睡到早上九、十点才起，连早饭都懒得吃直接等午饭的那种。不过这种颓废的日子只维持了两天，就被亲妈用掀被子大法给彻底取缔了。 　　“你当还是上学那会儿我惯着你呢！起来！不上班的人就跟我一起来做家务！”王秀芝使唤起闺女那是一点也不手软，“粥在锅里温着呢，吃完了就跟我一起把家里的床单被套都拆了，今天要都洗了晒出去！” 　　林兰垂头丧气领命，填饱肚子后就赶紧跟着亲妈一起干活。 　　这个时间点老爸去楼下看店，奶奶则在老年中心练舞，所以家里就她们母女俩在……哦，还有一只大白猫。 　　“喵——”抱着刚拆下来的被套要塞进阳台洗衣机的途中，林兰听见了雪花的叫声。 　　“你要出去玩了？”她停下脚步低头看脚边的猫，“那记得吃饭时回来啊，我给你做猫饭。” 　　“喵！”雪花的尾巴一下子竖得直直，那是非常高兴的意思。 　　林兰见状也笑了：“你说我做的猫饭特别好吃？比你姥姥的要强多了？这话可不能让她听见，小心她以后不给你做。” 　　“我已经听见了。”系着围裙的王秀芝虎着瞪着女儿，“让你干点活还编排起我来，再说以后雪花的猫食都给你做！” 　　这怎么行！ 　　林兰赶紧改口：“雪花快！姥姥生气了，你快去讨好她！” 　　王秀芝原本以为女儿就是开玩笑，正要哭笑不得开口让她少拿猫转移话题，就见雪花真的朝她小跑过来，然后就在她上讨好的蹭过来蹭过去，嘴里还喵喵叫，那一听就是放软了撒娇的喵喵声让王秀芝顿时没了脾气。 　　“你这鬼精鬼精的小东西。”将大白猫直接抱上手，中年妇女明明喜欢得不行，嘴上还是嫌弃，“怎么就听兰兰那丫头一个人的话啊，她把你带回来，喂你最久的是我。” 　　眼见雪花将亲妈给迷住了，林兰立刻松了口气，抱着床单冲向了阳台。 　　相比起奶奶家种满各种蔬菜的阳台，林兰家的阳台除了之前林奶奶指点着长的两盆青菜以外，就剩下专门给雪花种的猫草了，上面不时有被猫啃过的痕迹，参差不齐地长在那里。 　　把床单套塞进洗衣机，一通操作开始清洗后，客厅里亲妈已经和雪花结束了那出亲密戏，她还给扒拉大门的雪花开了道门缝让它钻出去溜达了。 　　猫咪走了，王秀芝脸上还有点惆怅，带着点怨念地看林兰：“明明你一年到头都不怎么在家，为什么雪花就跟你这么亲，现在还这么听你话。” 　　“大概是因为它太通人性，知道我是它救命恩人，与众不同吧。”林兰大言不惭找了个理由。 　　毕竟想也知道，她要直接说自己听得懂猫语，周围的人也只会当她胡扯开玩笑，然后再收获一堆埋汰。 　　“哼。”虽然现在也要面对亲妈的冷哼和白眼就是。 　　活计还要继续，母女俩是先去的奶奶家，帮奶奶拆换的被套床单，之后才给自己家弄。介于林兰才回来没多久，她的房间就不用换了，所以动的是父母的床铺。 　　帮着拆下被套，林兰抱着放在一边就要撤下床单，就看见坐在那里拆枕套的亲妈拆到一半突然不动了。 　　“妈，怎么了？”等着拿床单的林兰不解。 　　王秀芝也没说话，只是将枕套整个拿掉，露出了里面的枕芯。 　　林兰家的枕头是买的乳胶枕，因为它怎么睡都不会变形很受老林家喜欢。买过这种枕头的人都知道，乳胶枕一般都有一排排的很多小孔，此时被除下枕套的枕芯里，林兰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小孔被填了粉红色的小纸块。 　　嗯……说错了，是粉红色的纸币。 　　王秀芝伸手从孔里抠出了一个，被小心叠好的压缩纸块逐渐展开，一张面值一百元的毛爷爷便完整出现在母女俩面前。 　　而塞着粉红纸块的小孔，枕芯上还有很多。 　　现场突然十分安静。 　　林兰看着眼前沉默的亲妈，不禁为楼下的老父亲默哀。 第9章 　　爸爸藏的私房钱已经算是很有心机了，乳胶枕正背面都有孔，他放的就是背面的孔，睡觉也硌不着自己，妈妈就算收拾屋子也不可能找到会藏在这里。 　　但他忘了枕头睡久了也会换枕套的事，就算那是乳胶枕也是会换的。 　　看那被填补了大半枕头面积的小孔，老爹这钱也攒得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一朝被发现，不仅金库成空，之后更要面对未知的狂风暴雨。 　　不行不行，爸爸这么疼她，她不能让他陷入这样的悲剧里！ 　　“妈，那什么……”林兰小心开腔，试图用言语缓合亲娘的情绪，生怕她就这样在沉默中突然暴发猛冲到楼下找爸爸算账，“这个钱……” 　　一直低头不说话的王秀芝抬头看了闺女一眼，然后就笑了：“你以为我会找你爸吵架？” 　　“没有啦，没有……”林兰尴尬地否认中。 　　王秀芝却是老神在在，她把枕芯放在膝头，随手又抠走了几个小孔，转眼间四五张毛爷爷就被展开叠在一起然后收进了口袋。剩下的粉色小纸条亲妈没有动，不但没拿走，她还拿起了之前丢在一边的枕套重新套上。 　　这一套操作让林兰完全摸不着头脑之际，又听亲妈继续吩咐：“兰兰啊，枕套和床单还不脏，我们就不洗了，换个被套就行。”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枕头重新摆好在床头。 　　亲妈这完全出乎意料的反应，让林兰完全懵了：“妈，你不都收走吗？怎么还……？” 　　“傻孩子。”王秀芝回头看她，看到女儿的懵圈脸笑得更厉害了，“男人嘛，手头要是没点钱总会憋得慌的，他要藏就让他藏吧。结婚过日子，只要不涉及原则底线，有些事睁只眼闭只眼没什么的。” 　　听到妈妈这么说，林兰想起父母虽然总有拌嘴，但真正红脸吵架的事却极少发生，不禁赞同点头。好像是这个理，如果夫妻间什么事都斤斤计较，确实是挺累的，只要彼此不过分，日子就能和谐过下去。 　　这是过来人的生活智慧啊，林兰越想越是佩服老妈，同时也为老爸逃过一劫而放松庆幸。 　　正想笑着恭维两句，就听妈妈接着压低声音道：“这种事就要假装不知道懂么，像这样隔几天拿几张，才能源源不断细水长流。要是一窝端了以后就都没了。” 　　说到最后，她还伸出食指做了示意安静的动作，随后把原计划要拿去洗的床单又平铺理好，这样藏私房钱的某人回来看到被套拆换了就不会想到小金库已经被发现了，后头还是会悄悄再往里塞钱——反正时间久了以丈夫的那并不精细的性格也记不得自己一次一两张的到底塞了多少钱。 　　眼见这一套行云流水的碟中谍操作，林兰目瞪口呆，厉害了我的妈。 　　一个上午，就这么“浑浑噩噩恍恍惚惚”的过去了。 　　林兰站在阳台上一边盯着对面的高档小区放空眼神，一边右手无意识地摸着猫草叶子时，又被亲妈一巴掌打回神。 　　“不是说给雪花做猫饭吗？”拿着锅铲的王秀芝将一个围裙递过来，“今天这活就全交给你了。” 　　大多数人都会对第一次主动想要接触的新鲜事物很有热情，林兰也不例外，四年前她将雪花抱回来也是她第一次想要养猫，为此，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像一些市面上的大牌猫粮，比如某望某峰之流也曾买过，新手时期也确实靠它们将雪花养得不错，只是后来养猫越来越上手，在家里奶奶和妈妈时不时念叨“这吃的比人还贵了，不如自己买菜做”的节约思想洗脑下，便真的动手自己做起了猫饭。 　　雪花就是只普通的中华田园猫，长得好看还不挑食，家里给换了自制猫饭后反而吃得更香，让也是初次养宠物的老林家感观十分良好。 　　做猫饭也是她的拿手绝活之一了，还是大学生有寒暑假的时候，雪花倒是经常吃到她做的猫饭，之后她毕业去魔都上班就没什么时间了，只能偶尔给做一顿。 　　厨房里，妈妈已经把要用到的鸡胸肉、鱼肉、鸡肝、熟鸡蛋以及西兰花等等的猫饭食材都准备好了，林兰拿起菜刀就可以直接加工。 　　她在流理台上的切切弄弄，又是把鸡肉鱼肉上锅灶蒸熟搅碎，又是把鸡肝烤干磨粉说是做成天然的诱食剂什么的，然后又添了其他的营养粉搅伴在一起，一直忙碌个不停，王秀芝也站在旁边跟着看，闺女那一套复杂的猫饭做法让中年妇女整个眉头都皱起来：“难怪雪花那小东西更喜欢吃你做的，这步骤做给人吃都没这么精心。” 　　虽然王秀芝做猫饭也用的这些食材，但精细程度和女儿这场面比，那完全拿不出手。 　　“毕竟是猫嘛，胃不能和人比的。”林兰头也不回应了一句，“猫饭上面讲究点，雪花身体就好一些，总比时不时送宠物医院花钱强吧？” 　　“……那倒是。”王秀芝想起四楼有个也养了宠物猫的一个小姑娘，还是挺值钱的什么蓝猫，楼下宠物诊所的小刘医生说那猫的品相一只起码5000块，那猫看起来养得挺胖，大圆脸肉呼呼的，可总能看见那小姑娘抱着猫往诊所跑，为了治病前前后后都不知道花了多少钱，“猫生病比人能烧钱，幸亏雪花是土猫，很少生病好养活。” 　　家里虽然靠小楼的租金就能过得很滋润，但正经过日子也不是这么祸祸钱的啊。 　　听到妈妈嘴里的嘀咕林兰只能无奈笑笑，爸妈和奶奶这两代人都是苦日子里过来的，所以就算房租靠着经济腾飞翻了好几番家里条件已经很好了，但依旧保持着节省的习惯。 　　因此林兰虽然也是个房二代，可打小和普通人家的小孩差别也不是很大，最多就是想要买些什么不过分的东西时父母给钱更爽快些。等到长大，价值观也被养得定型，就算每个月父母给的生活费不少，她也不会挥霍，只喜欢计划着购物和消费。 　　唯一的疯狂和任性，就是上个月跟前男友分手吧。 　　一口气，花了将近七八万，除了租车和雇人演戏外，大头全在那件限量款奢侈品风衣上面了。 　　装逼一时爽，钱包火葬场。 　　那件香家的风衣，再过一阵子就挂二手网上卖了吧。听说限量款的奢侈品有时转手还能卖得比原价更高点，指不定能把先前的亏损全补回来。 　　一边想着事，林兰已经一口气做出了五天份的猫饭，倒出一部分今天吃的，其余全都封进盒子里放冰箱储存起来。 　　她倒腾猫饭到尾声的时候，王秀芝也过来做一家人的午饭了，顺带指挥闺女继续帮忙，母女俩一起忙活，一顿午饭很快就做好了。 　　饭点时分，林有余和林奶奶都踩着点回家。 　　“哟，今天做的蒸鲈鱼啊！”林父看到桌上的菜，一下子笑眯了眼，“兰兰妈你真好，今天烧了我最爱吃的菜！” 　　“哼哼。”林母只是哼笑了一声，“你吃就完事了。” 　　旁边拿筷子的林兰脸色微妙地看了一眼亲爹，阳台上的被套还挂在外头晒着呢，他完全没联想到什么，更不知道这条鱼是用的枕芯里的哪张毛爷爷买的。 　　林奶奶坐下来，则是迫不及待分享回来时的见闻：“我刚路过小刘的诊所，看到小钱那姑娘又抱着她家的猫过去，步子急得很。老远就听见她推门朝里面喊，刘医生，我家妞妞又发高烧了还呕吐咳血了，快帮我看看！不知道这一趟又要花多少钱进去。” 　　“钱萱家的猫又生病啦？”林兰闻言一愣，“好像我上次从魔都回来就听说，她的一只蓝猫得了传腹，好不容易才救回来。” 　　“是啊，就为了治那个什么传腹，那姑娘一个月花了七八千呢。”王秀芝跟着回了一句，“名贵猫真是养不起，太金贵也太烧钱了。” 　　“蓝猫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林兰立刻道，“很多养宠物猫的人家都爱选这个品种，是经过市场检验的小猫。” 　　“那就是被猫贩子坑了，买了带病的回去。”林有余也随口说了一句，“像你们这种小姑娘啊，最容易上当受骗了。” 　　错觉吗，总觉得老父亲话里有话，不过看他这副随意的样子，林兰也没接腔，而是敏锐转移话题：“说不定也是她在其他方面疏忽了。要说金贵的猫，现在最火的还是布偶猫啊。长得漂亮却很娇气，据说还是玻璃胃，纯种的随便一只都是5位数。” 　　“哼哼，还不如雪花能抓耗子呢。”林奶奶对此不屑一顾，老人家的心里不能抓老鼠的猫都是不正经的猫。 　　林兰没吭声，据她在网上看到的情报得知，布偶猫除了长得好看哪哪都废，绝对入不了老人家的眼的。 　　不过那是真好看啊。 　　颜值至上的时代，好看就行了。 　　午饭吃完，林兰再没有被亲妈抓壮丁，比如让她收拾桌子洗碗什么的，雪花那只爱浪的小猫咪又要到傍晚饭点才回来，无所事事之下她想起了钱萱的蓝猫，想了想下了楼去了边上的宠物诊所。 　　这家宠物诊所是三年前开在这里的，诊所主人刘医师是个三十岁不到的青年人，上班的时候穿着一身白大褂，戴着细框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要不是他开的是宠物诊所，说他是给人看病的大夫都有人信。 　　林兰推开玻璃门进去的时候，就见钱萱果然没走，只是她的蓝猫已经被放进了宠物包里，这会儿正和刘医师说话。 　　“是急性肠胃炎，打过消炎针以后，至少6到8小时内不要给它喂食喂水，它现在的肠胃很脆弱需要的是休息不是进食。回去以后还要注意保暖，有电热毯最好给它用上，把它关起来休息一阵。”刘医师正给病猫家属吩咐医嘱，叮咛得很仔细，“8小时后，如果它不吐了，就给它喝温水和能补充能量的流食。之后可以喂它点整肠膏调理猫肠胃……如果期间还有其他问题，可以马上过来找我。” 　　“好的好的！”钱萱紧紧抓着猫包，点头如捣蒜，满脸的感激，“谢谢你啊刘医师，我看到它呕吐咳血真的吓坏了，明明之前传腹才好没几个月……我明明已经很仔细注意了。” 　　说到最后，这个也才二十来岁的妹子满脸沮丧。 　　“有些事不是仔细注意就能避免的。”刘医师只能这么安慰，眼角的余光在看到林兰来时，他突然语气一变，“不过也可能是钱萱你养得太精细，把猫养太娇造成它免疫力低下的关系。或许你可以学林兰家那样粗养猫，她家的雪花就养得很好，一年到头难得生病。” 　　钱萱听后下意识皱眉：“可雪花是土猫，体质跟我家妞妞不一样。” 　　林兰顿时不高兴了，嘴唇一下子抿直，就要开腔怼人，迅速察觉不妙的刘医师已经抢先开口：“别这么说，无论是中华田园猫还是英国短毛猫都是纤细的小动物，人类的家庭好伙伴。雪花的脾气真的是我见过的猫里相当好的了，它的品相也很漂亮，如果不是在中国太常见，它也是相当优秀的宠物猫。宠物猫的陪伴价值是没办法用金钱衡量的，如果谁贵谁就是最好的话，那边笼子里的那只海豹布偶大概可以鄙视这里所有的猫了。” 　　委婉的话语，但意思也很明确，也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当的钱萱这会儿也有些脸红，这姑娘倒也爽利，马上就朝林兰道歉：“对不起啊林兰，我一时嘴快说了不好听的话。我，我没有看不起雪花的意思的，就是，就是……” 　　“没事，我明白。”林兰伸手拦住了她的解释，“外来的和尚好念经一向是真理，我也挺喜欢蓝猫美短这些小猫咪的，就是养起来确实没有我家雪花省心就是。和本土猫比起来，它们的体质要弱上一线很正常，你说得没什么不对。” 　　钱萱更尴尬了，呐呐地又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林兰也是礼貌微笑回了句没关系，转头看向刘医师：“本来就是听奶奶说了一嘴，钱萱的妞妞又生病了想过来打听下情况，现在没事了我就走了。刘医师你忙。” 　　说完，她转身就走，留下了一脸讪讪的钱萱。 　　人家特意来关心小猫病情，结果她这个猫主人还把人给气跑了。 　　刘医师也是无奈摇头：“本来还想介绍你去林兰家取个经，她家自制的猫饭相当有水平的，说不定你家妞妞换了猫粮可能也少生很多病。” 　　钱萱这才明白医生的意思，但她还是脸皮薄拉不下来，兀自嘴硬地嘟囔：“说不定就是雪花体质好呢。” 　　刘医师这回不再说什么，跟这姑娘打了声招呼继续忙自己的事——他这家诊所虽然小，但日子还过得去，城中村加对面高档小区里养宠物的也不少，总有愿意给宠物花钱往他这边跑的。 　　却说出了诊所的林兰，一转头就将带着假笑的脸拉得老长。 　　呸！土猫怎么了！吃你家大米喝你家汤了，卖得贵就真以为高贵上了啊！ 　　就她家妞妞那娇气劲，钱萱以后有得受！ 　　回想起诊所里，林兰在猫包里听到妞妞弱气的咪呜声，就算是生病了还特别趾高气扬的“奴才，你竟然又让那个人类给我打针，痛死我了！回家我就把你最喜欢的杯子给摔了！”，林兰那是一点也不同情，宠似主人，这一人一猫就继续相爱相杀去吧。 　　还是她家雪花好！ 　　事实证明，有些小猫咪是不经念叨的。林兰刚打算去小卖部找看店的妈妈唠嗑，顺带把方才的事跟亲妈抱怨两句好心没好报，路边的绿化带就窜出了一道雪白的残影，哧溜一下狂奔过来。 　　“喵——！”（兰兰！） 　　猫叫声对着她响起时，林兰都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自家白猫正朝着她急促的嗷嗷叫。 　　“雪花，怎么了？”只听这声调就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林兰赶紧蹲下来跟它对话。 　　“喵嗷嗷呜，喵嗷嗷——”（兰兰！那边，那边有小猫！快死掉了！兰兰，救救它！） 　　雪花跑在前面带路，林兰小跑着追在它后面穿过了马路，抵达了对面小区。她以为雪花是想要她进去之际，却见白猫又拐了一个弯，绕着小区外围的绿化区域跑起来。 　　作为一个高档小区，除了围墙以内的风景十分漂亮以外，围墙外也有建立相当不错的绿化小公园，供跑步的人提供的跑道和休憩用的亭子以外，错落有致的绿化也是不可少的。 　　林兰就是在其中一个晨练小公园的灌木丛里终于找到了雪花口中的“快死的小猫”。 　　“好小！”比她当初捡到雪花时还要小的个头，说不定两个月都没有，浑身脏兮兮的还长着难看的猫藓，毛发纠结着无力地躺在那里，只能听见微弱的猫叫。 　　“咪……咪……”（妈妈……妈妈……） 　　不能动弹的小猫在本能地呼唤母猫，但是…… 　　林兰左右查看，根本没有母猫的存在，而且它这副样子也不像是从窝里刚跑出来的。 　　“喵——喵呜——”（兰兰，它没有妈妈！我闻到气味了，它的妈妈早就死掉了！） 　　五分钟后，重新回到的宠物诊所里。 　　“情况不太好，这只小猫大概一个半月，营养不良肠胃虚弱，除了猫藓以外，还有猫鼻支的症状。看它的呼吸状况，可能还会有肺炎的问题。”刘医师轻轻抓着小猫，皱着眉头，“具体的诊断，还需要进一步的检查。” 　　“那……能治好吗？”抱着自家雪花，林兰也是忧虑。 　　“这我不能保证。”刘医师摇摇头，“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治疗它的话要花费不少钱，四位数是肯定的。” 　　这是宠物医生一般都会提前问的事。 　　一只随手捡来的流浪小猫，丑兮兮又脏兮兮，而且还不能保证一定治好，值得吗？ 　　如果说以前，林兰可能还真会犹豫，可是现在…… 　　“咪……咪……”（妈妈……妈妈……） 　　林兰忍不住抱紧了怀中的雪花：“治！花钱也治！” 第10章 　　拥有异能可以听得懂猫语，有时候也不是很好。 　　就像现在，如果林兰听不懂小猫在叫唤什么，她可能在得知治疗费用时就选择放弃，毕竟那数目也不小了，最重要的是还不一定得到想要的结果。 　　但是不行啊，她听到了，并且听懂了啊。 　　“刘医生，您放手治疗吧。”搂着雪花，林兰看着前面那只病弱的小猫，语带叹息，“后面能不能活下来，只看它自己了。” 　　有她这句话，宠物诊所自然立刻行动起来，检查小猫并没有什么外伤后，就立刻先做清洁小猫的工作。 　　“它身上的猫藓不少，还有些毛彻底纠结在一起很难打开，所以最好还是剃光处理，等上好药再一并长出来。这期间我们会把它放在恒温氧箱里隔离，保证小猫的体温和肺部健康，也防止猫鼻支传染给其他猫……” 　　刘医师在忙碌中不时朝林兰解释一些治疗过程，小猫被剃了毛之后就只剩下头部和四肢尾巴保留了毛发，本就一手可抓的小身子没了那圈脏毛看起来瘦小得可怕，仿佛随时断气都不意外的脆弱。 　　“您，您看着办吧。”林兰看得揪心，眉头都不自觉揪得死紧，“估计要多久要好啊？” 　　“这要看它后续的恢复情况。”刘医师解释，“很幸运它除了之前检查出来的毛病以外没有其它的并发症，肺炎情况也不严重，猫鼻支的恢复情况也良好的话，一周后你就能接它回家慢慢治疗了。你家雪花以前也因为猫藓秃过一块，你也知道长起来是要花点时间的。” 　　林兰不再说话，虽然病不少但都不严重已经是万幸，能活下来的几率应该更大些，后面就真的看这只幼猫命不命硬了。 　　缴了一堆费用，小猫留在那里，林兰一手抱着雪花，另一手拿着四位数的收据一边看明细一边出了诊所大门。 　　肉痛的同时忽然不禁佩服起钱萱那为了爱宠大把撒钱的勇气魄力，这妹子工资在西城只能算是中等不穷不富，还算半个土猫歧视者，但对自己的猫也是真的好，为了养猫愿意吃土的那种。 　　这样一想，林兰对她的那点不满便渐渐散去。 　　不过也更加坚定了她以后猫饭一定要精细的铁原则——吃的上面花的心思多，以后别的方面就能省心很多。 　　“雪花你也是。”伸手点了点怀里猫的小脑袋，林兰一脸严肃地警告，“以后脏乱差的地方不许乱钻，不然刚刚你也看到了，生病秃了可是要把毛全剃了关起来的。” 　　白猫瞬间缩起头，原本尖尖的耳朵都贴成了飞机耳，一双爪子抱起脑袋，弱气地朝她叫唤一声：“喵……”（兰兰，我以后不乱跑不生病，你不要剃我的毛！） 　　它这副怕怕的反应倒是让林兰一愣，随后忍不住一笑又揉了揉它的脑袋：“放心，只要你健健康康的，谁都舍不得剃你重要的毛的。” 　　这种毛呼呼又软呼呼的触感，简直是每一个铲屎的最爱，每天吸几次都嫌不够。 　　抱着雪花回家的时候，就碰到了脸色紧张的林有余，看到林兰抱着猫从宠物诊所出来就直愣愣冲过来：“怎么了怎么了？突然带着雪花去了兽医店，雪花生病了？”一边嚷嚷着，一边就伸出手要把雪花抱走，“早上不还是好好的吗？” 　　林兰也没避让，任由老爹抱走了猫，嘴上解释：“没有啦爸爸，不是雪花生病，是它捡到了一只生病的小猫，让我带去宠物诊所了。” 　　“哦。”林有余一听不是自家猫有事，瞬间放下紧张，然后就开始举着猫晃了晃，“还好还好，不是我家乖乖生病，虚惊一场。”嘴里念叨着他又把猫重新搂进怀里，“走，姥爷带你去吃小鱼干压压惊。” 　　一副溺爱孙子的傻爷爷样。 　　顺带说一句，雪花是只公猫，今年除夕就是五岁了。 　　“爸爸。”林兰觉得有必要叫住抱着猫要走的老爹，向他再强调一遍方才的话，“我说捡了一只小流浪猫送诊所治病了。” 　　“治就治呗。”林有余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随口就回道，“反正也不是我……你捡猫去治了！？” 　　总算反应过来了，心里嘀咕着，林兰对着惊愕瞪眼的亲爹认真点头：“对的，这还是雪花让我捡的。也就是说我们家很快就会有第二只猫进门了。” 　　肚子发福的中年男人眨巴了两下眼睛，低头沉思了一下：“行吧，养就养吧。”嘴上这么说着，他低着头又重新把雪花送回到林兰怀里，然后就往宠物诊所的方向走去，“我去小刘那里看看新来的小猫长什么样。” 　　“诶，爸！”林兰阻止不及，爸爸已经跑远，“新来的小猫现在很丑啊……” 　　果不其然，被丑到的林父回来后脸色复杂，对着闺女欲言又止。 　　“爸爸。”知道老父亲想什么的林兰赶紧道，“这是雪花让我捡来的，小猫现在生病肯定不好看，等它重新长毛就好看了，你就等等吧。想想看，雪花才捡回来的时候也不好看对不对？” 　　家里的白猫颜值不低，体态匀称优雅，皮毛雪白没有一丝杂质，油光水滑手感极好，叫声也非常好听，绝对称得上田园猫中的精品猫，带得老林家看别的猫也挑剔起来，兴奋去看第二个猫成员的老父亲毫无准备之下受到了冲击，生起反悔冲动林兰也不意外，只能出言安抚打消他兴起的念头。 　　“唉，行吧。”谁让自己没多想几下就答应了，听到女儿这么说林有余只能同意，“不过光我同意可没用，还要看你妈的意见呢。” 　　老夫老妻了，林有余知道王秀芝嘴上不说，但实际上跟他一样都是喜欢漂亮猫的，现在那新捡的小猫这么丑，结局是什么样还真不一定。 　　“那现在就跟妈说一声吧。” 　　父女俩一起去了烟酒小卖部，没过上几分钟，就是看店的林母重复了一遍丈夫之前的举动，回来时也是如出一辙被丑到的表情。 　　“妈！这是雪花让捡的，雪花让的！”林兰不得不再次拿出相同的套词，甚至还把白猫举到身前，“雪花孤单了，也想要个伴嘛！” 　　“你就给我扯吧！”王秀芝直接翻了闺女一个白眼，“当我养了几年猫真不知道猫是什么性子吗？你看它自娱自乐这些年有寂寞过？” 　　亲妈果然难缠，但林兰也不怕，依旧绷着表情一脸诚恳：“妈，我是说真的！不信你看雪花，它就是这么跟我说要个伴的啊！雪花，去，蹭蹭你姥姥，撒娇求求她！” 　　上午才吃了一记小猫咪撒娇卖萌大法的林母，下午又受了一击，严肃的BOSS脸在雪花不断发出的喵喵叫和贴脸蹭攻击中被彻底推倒，换上了亲姥姥面孔抱着猫一阵心肝肉的撸。 　　“行吧行吧，再养一个就再养一个。”将雪花放在膝上一遍遍的顺着毛，王秀芝明明撸得很开心，眼风却朝着林兰身上飘，“但话说到前头啊林兰，小猫可比大猫难伺候，何况那还是个病猫。你要养它，你就自己伺候，我和你爸你奶奶可是不帮忙的。” 　　这话有点耳熟。 　　「我告诉你，猫是你捡的，不想扔那你就自己养，家里头可没人替你养。你自己想好了啊！」 　　哦，四年前她把雪花刚捡回来说要养时妈妈也是这么说的，可现在呢？ 　　看看亲妈腿上舒服甩尾巴的白猫，林兰心里呵呵面上却点头如捣蒜：“一定一定，我自己来，不用你们帮忙的。” 　　就这样，在晚饭时又将此事告知给了林奶奶，家里又要养新小猫的事算是过了全家明路。 　　一周之后，林兰拎着猫包兴冲冲地推开宠物诊所大门：“刘医师，我来接小猫回去！” 　　因为就是一个楼上楼下的距离，林兰有事没事都会往诊所跑，观察小猫病情十分方便，自然也能很快得知它的恢复情况很好。 　　生命是顽强的，这只小猫活下来了，虽然目前剃光了毛又丑又瘦，但它正逐渐战胜病魔，还越来越健康。 　　林兰对此由衷的感到喜悦。 　　真好，血汗钱没打水漂。 　　不过她推开门，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看到闲坐在桌后面的宠物医生，而是在不远处的医用小床上看到他正和助手按着一只边牧，似乎在给它的一只后腿做治疗。 　　那只狗大腿靠屁股那块的毛都被剃了，有密集的血孔聚在那一块，医生在治疗着，被拴住狗嘴的边牧脑袋无筋打采地挂在那里，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狗的主人也站在一旁，脸上带着焦急，想帮忙又怕碍事的小心模样。 　　“没事了没事了，刺都拔出来了。”放下手里的工具，一头汗的刘医师摸着边牧的脑袋不停安抚，“你是个听话的乖孩子，一会儿再上点药很快就好了啊。” 　　狗主人也跟着松了口气：“谢谢您啊刘医师，星星它为了稳住摔倒的我，结果自己被种的仙人掌盆栽扎到真的是吓坏我了。” 　　“没事，应该的。”擦了把汗的刘医师也觉得自己这趟活不容易，带着几分无奈地看向狗主人，“下次玩闹时要小心点，别在花草盆栽区和狗嬉戏。” 　　“哎，是是。下次再不会了！”面对宠物医师那隐晦的谴责视线，程风阳一脸讪讪地点头答应，“这，这真的是意外！星星，你说对吧？” 　　说到最后他还想求自家狗子原谅，然而边牧根本没理他，而是狗脸哀伤的盯着自己屁股上被迫秃掉的一块，嘴里都发出哭泣般的呜咽声。 　　那凄凄惨惨戚戚的反应，是个人都能翻译出此狗的心理活动：它变丑了，秃掉了，再也不是漂亮的小狗子了！ 　　毕竟不只是猫，狗也是非常看重自己的皮毛的。 　　边牧那人性化的伤心让程风阳更加不好意思：“星星，别那么难过，毛很快就会长出来的，长好了你就又是全小区最靓的崽了！” 　　难过中的狗子不想理他，并将狗头扭到另一边去，理亏的主人这会儿半点脾气都没有。 　　林兰看得有趣，不由仔细打量起这个陌生青年，二十几岁的样子，穿着休闲牛仔装，一头清爽的碎发，模样很帅气，走在路上绝对能引起一些妹子回头。只是现在这份帅气被他毫无形象哄狗的逗趣样给破坏了大半，最搞笑的是哄半天还没哄好。 　　专注哄狗的程风阳可没注意到林兰的打量，依旧在致力于用言语让自家边牧回心转意的途中。 　　刘医师已经直接无视这位顾客了，放任他在那边哄狗，自己则开始接待林兰：“来啦，小猫恢复得很好，过来接它吧。” 第11章 　　说着就带着林兰走向了已经转移到保温箱处，将小心猫咪取出转交给她。 　　一周过去，小猫的身上只有浅浅的毛层，还遮盖不住粉色的皮肤，有猫藓的区域还带着药水的颜色，一看就知这些还要再涂一阵才会长毛。 　　“它身上的毛大约要一个月左右才能长好，这期间必须要做好保暖工作，电热毯小窝你应该准备好了吧？”刘医师问她。 　　林兰连忙点头：“早准备好了！”这一周的时间她可没闲着，不只是电热毯猫窝，还把医生交待的养小猫其他设备也都给备整齐了。 　　“那就好。”将猫转移进猫包里后，刘医师又从一个柜子里拿出早就备好的一个袋子，一个里面是给小猫备着的药物，内服外涂的全都有，“另一个袋子是它的奶粉，这个牌子是动物园里的熊猫幼崽和老虎幼崽都经常喝的奶粉。三个月以前它只能喝这个，这只猫的肠胃还很虚，得仔细养着。” 　　叮！您的支付宝账号刚刚消费XXXX元！ 　　就这么一番交接，又是四位数不见了，林兰面上不显，心中泪流满面。 　　小猫啊，你必须得活，不但要活下来，还得长寿！ 　　拎着猫包垂头丧气要打道回府之际，林兰便听到刘医师又跟那个狗客户……呸，边牧的主人交谈：“伤都是小伤，只要按时涂药不发炎，很快就能养就好。不过现在它是不宜自己移动的，你方便将它抱回去吗？” 　　“方便的方便的。”程风阳连忙回答，“我有车，我就是开车带它来的！” 　　那就更好了，刘医师也给他开了药和应要求必须要买的增毛粉，一单生意就又完成了。 　　于是，先一步出诊所的林兰就看到接着她后脚出来的狗主人用公主抱的姿势带着他的狗走出来。 　　边牧被养得很好而且似乎还挺沉，经常坐办公室的小年轻抱得有点吃力，连带走路的姿势都有点滑稽。 　　同样两手都是东西的林兰一路用好笑的眼神追随他艰难走动的背影，一直到他走向了停在路边的一辆宝蓝色大奔。 　　这个人…… 　　林兰不由怔住。 　　再看过去时，她的脸色便复杂了些。 　　那青年艰难地将狗塞进后排，自己也坐上了前排驾驶位，不一会儿，蓝色大奔就拐进了街道，在前面的十字路口兜了一圈进了对面小区大门。 　　车子消失，林兰也摇摇头，拎着猫包往家里走去。 　　还在养病中的小猫一被带回家就遭遇了它姥姥和姥爷的集体嫌弃，太奶奶也是撇嘴扔下一句不中听的评价。 　　“光秃秃的样子也太丑了，跟没毛的耗子似的！” 　　长辈们啊，以貌取人要不得，以貌取猫也是不对的呀！ 　　林兰很无奈，却只能捏着鼻子耐着性子在家人们的吐槽里度过。 　　照顾不满三个月的小猫确实要比才养雪花那会儿累多了，不但食谱完全不一样，其他方方面面也要格外仔细，一旦稍有个不慎…… 　　“刘医师，不好啦，小猫它拉肚子脱水啦！” 　　“刘医师，不好啦，小猫它喝奶呛到又得肺炎啦！” 　　“刘医师，不好啦，小猫它高热不退啊！” 　　昔日总发生在钱萱身上的一幕如今也落到林兰身上。 　　还没熬满一个月，她只觉得自己心力交瘁，每天头发都多掉了很多根，黑眼圈都重了些。幼猫新手期的痛苦林兰简直快要都尝个遍，但也确实增长了不少经验。 　　家里人都有些心疼，有时也会下意识对她说些丧气话。 　　“这猫比楼上小钱那户还金贵，也太费事了。” 　　“早跟你说了，病猫不好养，非要死犟！” 　　“兰兰啊，要不……还是算了吧？你看你这一天天的，别也折腾病了。” 　　林兰咬着唇，一次也没吭声。 　　她怎么能放弃？ 　　小猫的情况其实已经比最开始好很多了，它身上的毛色一天天的逐渐加深，正慢慢覆盖小小的身躯，会在特意买的隔离笼子里跑跑跳跳，还会用已经睁开的一双蓝色眼睛对着她咪咪叫。 　　“咪！咪呜！”（妈妈！妈妈！） 　　粉嫩的小爪子轻轻搭在她的手指上，叫得她心都化了。 　　如果说一开始林兰只是不忍心，现在她是真的舍不得这个丑丑的小可爱了。 　　“不，你才不丑呢。小宝贝你的眼睛很好看，就像最上等的蓝宝石。”她轻轻蹭了蹭小猫柔软的脑袋，那上头也有猫藓的痕迹但并不多，正在逐渐长好，“决定了，你的名字，就叫你蓝宝石好不好？” 　　她要养它，好好的养！ 　　房东家的闺女捡了只病猫回来养的趣事早就传遍了整栋小楼，大多数人听着就是一乐，也有房东一家关系特别好的会过来看看，余家就是其中一员。 　　调皮的余玲玲甚至把家里的小葵也一并带过来看望。 　　“哇，真的有点丑耶！”见到皮毛长短不一还有斑秃的小猫，初中生下意识地喊出心里话。 　　“丑！丑！”她肩上的凤头鹦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跟着重复，然后迅速被余玲玲捏住了嘴。快住口你这学舌的鹦鹉，是想把我也坑死嘛？ 　　破鸟惹事，小主人赶紧描补：“咦？仔细看看，它脑袋还挺可爱的，是长毛猫啊。” 　　“可爱！可爱！”小葵继续学舌，这回没人阻止它了。 　　林兰对这两个小朋友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等它病好全了，毛长齐后，会更可爱。到那时刚好就满三个月了。” 　　“噢——”余玲玲发出长长的应和声，“兰兰姐，它有名字了吗？” 　　“有啊，最近才取的。叫蓝宝石。” 　　“蓝宝石？……哦！它眼睛是很好看耶！” 　　送走了一惊一乍的好奇宝宝，林兰没多久就又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我听说你收养了一只总生病的小猫……”钱萱站在门口并不打算进去，似乎是因为上一次在诊所时的不愉快还在别扭，“总、总带着猫去看病的滋味我懂，很难受对不对？我这里有一些药和营养膏，全都是小猫能用到的，送给你了！” 　　大概是情绪越发稳定，钱萱后头的话越说越流畅，最后一把将手里的塑料袋塞进林兰的手里，转身就跑的同时又喊了一句。 　　“那天真的不好意思，还有祝你的小猫早日康复！” 　　看着那一溜就没影的人影，站在门口的林兰一脸懵圈地听着楼梯道里急急远去的脚步声，半晌后不由笑了。 　　“喵呜——”（兰兰！） 　　脚边，雪花靠着她的腿低头去蹭。 　　“喵——”（兰兰我陪你一起带幼崽！） 　　林兰将白猫抱起，脸上的笑意更浓：“也谢谢你了，雪花。”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老林家已经没人再劝闺女放弃那只小病猫，任她像看顾小孩似的守着它，整整一个月，除了去诊所，她都只在家里呆着没往外跑过。最神奇的还是雪花，这只那么喜欢在外面晒太阳的家猫也跟闺女一起照顾小猫。不时能看见它总能给小猫舔毛的画面。 　　女儿的这份关注，也让林家的长辈们不由自主地也给小猫分了点注意力，随着小猫的逐渐康复，身上的毛慢慢长齐变成正常猫的样子，三个长辈也跟着惊呆了。 　　“这是一个月前那个病歪歪的没毛耗子猫？”林奶奶不由戴上了她的老花镜，满脸吃惊。 　　“这变化也太大了吧！”王秀芝和林有余的反应要更夸张，“真是同一只猫吗？” 　　满三个月大的小猫被林兰双手捧在手里，因为很信任手的主人，它乖巧地蹲坐在上面一动不动任由别人打量。 　　小猫鼻头粉嫩，溜圆的海蓝色眼睛湛蓝犹如两颗宝石，从脸颊往耳尖延生的淡灰色形线到耳尖时达到最深，内耳里雪白的茸毛不时灵动地抖一抖，脑袋往下是越发膨松的雪白色长毛，只有整只长尾涂着和耳朵一样淡淡的灰，特别是胸前那如同围脖一样的漂亮颈毛更是让整只猫看起来无比的优雅美丽，好像自带一股仙气。 　　山鸡变凤凰啊，当年雪花养好时的前后变化都没让他们这么震撼！ 　　“蓝宝石，和大家打个招呼。”林兰此时也是非常得意，昂着下巴对小猫说了一句。 　　猫咪立刻听话地张嘴：“喵——” 　　细细软软的猫叫声，带着点奶猫独有的小奶音，张嘴时可以看见小小的乳牙和粉红的小舌头，老林家全场石化。 　　“虽然给它治病的时候就有判断出它的品种，但因为能不能治疗成功的关系我就没敢立刻说出来。” 　　宠物诊所里，给小猫做完体检的刘医师将猫还给了林兰，脸上带着高兴的笑容。 　　“恭喜你，林兰，你拥有了一只非常漂亮的蓝山双色布偶猫。虽然并非纯种，但这个品相放在市面上至少在1万5到1万8之间了。” 　　“刘医师，最后那个估价是多余的。”林兰不满看他，“我的蓝宝石不卖！” 　　这只小猫已经把她当成妈妈了，哪有卖掉自己孩子的父母呢。 　　“抱歉抱歉，是我失言。” 　　刘医师赶紧道歉，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小猫的脑袋，性格温顺的布偶猫也不躲凭他抚摸，医生也不禁露出老父亲般的微笑。 　　“小家伙，你叫蓝宝石么，真是猫如其名啊。” 第12章 　　捡回来的破烂小病猫不要随便丢掉，养一养没准就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惊喜。 　　房东闺女捡回来的病猫养好了，而且居然还是5位数的布偶猫，这个消息又扩散了全楼上下。 　　有人嘀咕老林家真是走狗屎运，第二次捡猫回来就撞大运，也有会算账的人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哇！哇哇！”林家，钱萱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是第一时间赶来的，围着蓝宝石直打转，“布偶耶！是布偶耶，真的是仙女猫！” 　　无论表情还是语气都充满了掩饰不住的羡慕。 　　蓝宝石卧在林兰的腿上，因为靠着最熟悉的依靠，小猫在见到陌生人时并没有表现得怕生和畏惧。 　　“真好啊。”钱萱是真的慕了，“我当时去宠物店选猫的时候也想过买一只布偶的，不过它是我实在负担不起的宝宝就没去看，后来就带的妞妞回来。没想到你居然给捡着了一只，太让我羡慕了。” 　　一般情况下，布偶猫这么昂贵的品种是不可能成为流浪猫的，外号人民币的这类小猫咪被主人爱护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舍得丢掉。 　　但架不住布偶猫它自己会走丢啊。 　　猫毕竟是猫，再温顺的家猫偶尔也会产生“外面这么大我想出去看看”的冲动，这也是为什么总会出现宠物猫变流浪猫的原因之一，并非主人故意抛弃，毛孩子它自己抽风偷溜出去谁也料不到的。 　　于是乎，一些幸运儿在路上偶尔捡到名贵宠物的新闻便时有发生了。 　　但林兰觉得自己这情况跟上面的并不相同。 　　她朝着钱萱摆手，揉着猫脑袋一脸叹息：“光羡慕这个有什么用啊，别人不知道，养着妞妞的你还不清楚么，你看我这一个月受了多少罪？” 　　钱萱顿时一卡壳，想起自家不时会生病的娇气蓝猫，忽然说不出话来。 　　外人只看到林兰捡了个布偶，可钱萱和楼下的宠物诊所可是非常清楚就为了把这只猫养好，林兰前前后后花在上面的医药费营养费猫奶粉等等加起来也快要五位数了，更别提人家这一个月里熬了多少心血，那精神不济的脸色是个人都能看到。 　　伺候一个病人是有多累很多人都清楚，何况是比人更脆弱的奶猫，而且还是宠物中需要精心照料的布偶猫。 　　只能说，林兰这段时间付出的金钱和精力幸运地获得了相等的回报罢了。 　　“到知道蓝宝石是只布偶时我才明白为什么这小猫这么容易生病，娇气得不行，现在可算熬过来了。”当事人心有余悸，“不过我是不会再想来第二次了。真的，太耗心神了。现在它终于可以正常吃饭玩耍，我爸妈也能帮着照顾，可算大松了口气。” 　　一般的猫生病其实也够主人受罪了，更加娇贵的布偶还是奶猫生病，不仅仅是钱和精力的付出，还有心理上的焦虑和压力，这一个月的照料经历是什么难度可想而知。 　　钱萱见她这副蔫巴的状态，再看看她腿上活泼好动，正好奇地用小奶爪勾主人衣服上的流苏坠饰的漂亮小猫，忽然就产生了某种错觉—— 　　布偶奶猫吸收了铲屎官的精气，奶猫健康度+60，恢复健康；铲屎官精气神-10，萎靡不振中。 　　“名贵猫是不好养，你也不容易啊。”她顿时面露同情，看林兰一脸倦色她也不多留，直接起身，“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以后有机会来楼上玩啊，我还想请教你怎么做营养的猫饭呢。” 　　“没问题。”林兰放开膝头的小猫，也起身送客。 　　客气送走钱萱，她也是不禁摇头，以前自己家只有雪花时，这钱萱对自家也不算很亲热，就是普通且不热络的房东西关系，现在多了只布偶，这妹子就把她划进自己人圈子里，都不知道该说是现实还是别的什么了。 　　不过，她也没嘴说别人，因为她自己的家里人也…… 　　“小钱走啦？”从主卧里出来的王秀芝听到动静明知故问了一句，然后就低头对着地上的小布偶眯眼笑起来，“蓝宝，来，姥姥陪你玩啊！” 　　一边说着，这位“姥姥”拿出了藏在背后的逗猫棒，开始引得小猫咪扑着两只小爪子追着抓。小布偶憨态可掬的模样，让王秀芝脸上直接笑开了花。 　　林兰：“……”顿了一下，她果然还是要打声招呼，“妈，我要去午睡了，晚饭前别喊我啊。” 　　“去睡吧睡吧。”那头逗猫的王秀芝头也不抬，只是朝着闺女随意摆摆手，“蓝宝就给我带了。” 　　听听，这才几天，蓝宝石就有了小名，从病猫变成了宝。 　　爸妈真香得这么快，闺女表示心情很复杂。 　　看着亲妈逗完了猫，又一把将它抱上了腿，撸着小猫嘴巴咧老大的开心样子，林兰已经不想说话。 　　丑时没人理，漂亮了个个过来殷勤，果然无论是人还是猫，这就是个看脸的世界！ 　　准备午睡的林兰要回房关门之际，雪花一个飞蹿钻进了即将合上的门缝。 　　“喵——”（兰兰我陪你一起睡！） 　　“那好啊。”林兰也不拒绝，“不过不许再睡我胸口上了知道吗？我一醒来胸口喘不过气就知道是你又团我身上了。” 　　“喵。”（我要靠着你的头睡。） 　　一人一猫说着话，门也完全合上，发出轻轻的锁扣响起时，之前还在姥姥腿上玩得开心的蓝宝石突然就扒在了关上的房门上，小爪子一边挠门一边焦急的叫唤。 　　“喵呜！喵呜！”（放我进去！我也要跟妈妈一起睡！快放我进去！） 　　三个月大的小布偶，扒拉着门的样子萌憨萌憨的，篷篷的尾毛随着小身子动来动去，看着特别可爱。 　　可惜屋里面的人装没听见（因为小猫精力旺盛太能折腾），屋外的人又听不懂，蓝宝石被它姥姥又一把捞起抱走。 　　“蓝宝别去闹兰兰，走走，跟姥姥一起玩。”王秀芝撸猫上瘾，正是稀罕小奶猫稀罕得不行的时候，中等长度的蓬松毛发带着前几天洗澡时留下的淡淡香波味，真是又香又软。 　　闺女可是说过的，蓝宝是室内宠物猫，不像雪花又能宅家也适应在外面浪，本身还就是个小母猫，不就等于一个娇养在闺阁里的娇小姐么。难怪小钱一过来就喊蓝宝是仙女猫。 　　听不懂小布偶喵喵叫的姥姥高高兴兴地把猫抱回主卧去玩了，并没过一会儿就用逗猫棒营养膏等工具吸引走了单纯小猫咪的注意力，次卧里，林兰已经换了睡衣裹进了被窝。 　　头刚沾上枕头不久，一个毛呼呼又软呼呼的团子就贴上她的脑袋。 　　“雪花，好痒。”林兰笑着把这个白团子往旁边挪了挪，虽然她明白等睡着以后这家伙可能滚在她胸口，也可能直接扒拉着她的头继续呼呼睡，但至少睡着前规矩还是要讲讲的。 　　白猫发出了像是不满又像是撒娇的叫声，但林兰没同意：“不行，这样我会睡不着的。” 　　雪花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空出距离，四只jio踩着枕头原地转了好几圈，然后又重新盘好团成一团，似乎这个动作就能让自己睡着以后不会趴到铲屎的脸上，避免铲屎官醒来时发现自己差点被家里的主子捂到呼吸困难的情况。 　　“喵……”白猫娇娇地朝林兰轻唤，喵声又软又好听。 　　但在林兰的意识里，猫叫已经自动翻译：（兰兰，明天我要出去玩，就不在家了。） 　　“好啊。”林兰一口同意，伸手摸了摸猫咪的脑袋，“这一个月也辛苦你了雪花，教会了蓝宝石定时定点吃饭喝水不算，还教它学会用马桶上厕所，省掉我铲猫砂的工作，你真是太棒了。这么长时间不出门你也憋坏了吧，去玩吧，不过要注意安全，不能跟陌生人走得近，也不能随便跟别的猫打架哟。” 　　雪花被撸得很舒服，都不自觉地眯起眼打起了小呼噜，但还是又朝她喵了一声，（兰兰，明天你和我一起出去玩吧。） 　　林兰一愣：“我和你一起？” 　　“喵——”（我要把外面认识的朋友介绍给你！） 　　卧槽，家里的猫儿子要带麻麻去见它的朋友们了！ 　　林兰忽然手抖，不可思议的同时还有点小激动：“雪花在外面有好朋友啊？怪不得你总喜欢往外跑。是什么样的朋友，能跟我说说吗？” 　　“喵呜——”（猫老大它们很厉害的，在外面很照顾我，经常带我去找吃的！我给兰兰找来的吃的都是它们教我找来的！） 　　林兰：“……” 　　破案了，怪不得雪花总能给她找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欢迎礼，原来还有团队指导。 　　不过这不是最主要的问题，眼下更值得她思考的果然还是——明天跟雪花一起去见朋友，她到底带多少猫粮和罐头比较合适呢？ 　　不能枉费了小猫咪们这些年对她的关照啊，是该回个礼了。 　　想着这些问题，林兰伴着雪花熟睡后的呼噜声也一并慢慢沉入黑甜梦乡。 第13章 　　翌日，天气晴朗，温暖的阳光将越发变低的气温都照得暖和起来，非常适宜外出散步的时段。 　　正准备下楼开店的林有余就看到闺女一身轻便的休闲运动服，手里拎着个背包，正不停地往里面塞猫罐头和猫零食。 　　“不是说这几天都打算睡觉的吗，你这是要干嘛去啊？”看到林兰一点也不心疼的将一整箱猫罐头清空了快一半，老父亲赶紧阻止，“这是雪花和蓝宝的零嘴，你是要拿哪去？” 　　“正要跟你们说呢，我上午出去一趟。”将背包塞满了，林兰这才将背包口的拉链拉上，回了爸爸一句，“雪花说想带我出去玩，我就跟它一想去外面遛遛。” 　　她说话时，就在脚边的大白猫也朝着他喵叫一声。 　　“啥玩意？你说啥？”林有余以为自己听错了，“雪花带你出去玩？” 　　“对啊。”林兰将背包背好，试着掂了掂，有点沉，但还能接受，“它还说带我去见见在外面认识的小猫咪，我想想也没什么事，就拿点罐头去看看了。午饭不用等我，我去撸猫了。” 　　随着那一人一猫走出大门，房门被轻轻带上，张着嘴的林有余这才带着疑惑不解的表情回过神。 　　“嘿……”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盯着门口一脸稀奇，“听说过狗遛人，还没见过猫遛人的。” 　　闺女自从辞职回来，真是让他长了不少见识。 　　老父亲的这点嘀咕，林兰是一点都不知道的，此时她人已经欢快地下了楼，在雪花的带领下走出小楼，开始左拐一路往前。 　　领路的白猫这会儿尾巴像天线一样高高竖起，那是心情也非常开心亢奋的显示，以往经常会在喂猫饭时看到。自从林兰能和猫咪对话，彻底理解雪花的诉求后，它高兴竖起尾巴的次数多了不少。 　　雪花踩着轻快的小猫步，路上不时回头看后面的林兰：“喵——”（兰兰，快点！） 　　林兰刚加快了两步，前面的白猫已经用力一跳，跃上了左边的围墙上方，悠闲地继续小跑。 　　对人来说颇高的围墙，对猫而言也就是多跳两下的事，走在上面既畅通无阻又不会担心遇到人类，非常安全。 　　看它十分熟稔的样子，就知道平时没少这么走。 　　林兰跟着它走完那段围墙，之后又进入了一片绿化带式的小公园，但却不是走的人类惯常走的路道，而是又一条贴着建筑走的边沿。 　　建筑物的边上被工人彻出一条大约只有十公分的水泥带，猫踩在上面走完全没问题，但对人类来说就跟过悬崖路径一样又陡又窄了。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猫道”？ 　　这个猫道，可不是盖大桥用的专业术语，就是字面上“猫走的路”的意思。毕竟和人类相比，猫咪走在马路上会遇到很多无意甚至有意冲它们涌来的危险。 　　雪花走的这些路，通通都是人类绝不会走的旁门左道，如果能动漫式美化一下，倒真的有几分童话式冒险美感，走在其中会不自觉地生起儿时玩捉迷藏到处找地方躲起来时的那种兴奋心跳。 　　但主人公已经不是小孩，是一个成年女性，钻不了破墙洞也拱不了灌木丛了。 　　若是换成旁人被这么带路迟早要跟丢，但林兰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雪花，这个隔离坑太宽我跳不过去啊。” 　　“雪花，这个管道太滑了，我会掉下去。” 　　“雪花，我们从这边绕过去行不行？” 　　虽说因为人猫不同（事实是林兰拖了后腿），导致雪花前往目的地比平常花了更多的时间，但好歹它成功领着林兰到了它平时经常玩耍的地方。 　　“喵——”（就是这里了！）白猫甩着尾巴，向林兰轻轻叫。 　　也终于能喘口气的林兰也打量着周遭环境，从跟着雪花走时她就在计算和家里小楼的距离，不得不佩服猫咪外出遛弯的耐心，这都最少四公里的路程了，跑得可真远。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栋很久都没人居住的破烂民居，虽然杂草丛生，可胜在安静没什么人类从附近来往走动，而且光照很好，低矮的瓦片屋顶上可以看到不少流浪猫懒洋洋地趴着晒太阳。 　　一只，两只，三只……粗略一数起码有十几只猫都在这里，这算是流浪猫聚集基地么？ 　　和狗不同，猫咪就算流浪也不会胆怯和狼狈，除非生病无法自理，否则人们见到流浪猫的形象大多都是从容悠闲的姿态。它们的身上总是干干净净的，或躺或坐在人类够不着的高处看着路上行色匆匆的人们。 　　林兰站在原地看着它们，眼中不自觉地闪过一丝羡慕，至于羡慕什么一时间又很难说清。 　　或许是她注目的时间太长，让原本在屋顶安静晒太阳的猫群在发现她后产生了一定骚动，不过因为地势距离关系，有些猫受惊站起倒并没有立刻跳着逃走。 　　她的前面，雪花已经灵巧地踩着地上堆叠的碎砖三两下窜上了民居的屋顶，冲着群猫叫了几声。 　　离得有些，林兰听得有些不真切，但还是依稀分辩出雪花是在向猫群介绍自己，说她是它铲屎官的事，并且还说了她能听懂猫咪的话跟它们互相对话的消息。 　　一时间，屋顶上的猫咪们全都齐刷刷看向她，一对对的玻璃球眼珠充满好奇地看过来。 　　“你们好呀！”她向着猫群挥了挥手，“我是雪花的麻麻，这次过来给你们送食物来了，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我家雪花的关照啊！” 　　食物！！ 　　原本惊奇自己真的能听懂这个人类在说什么的猫群，在听到这个词后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 　　有一只黑白色的奶牛猫第一个兴奋叫着从屋顶腾挪到地面，小牛犊一样冲向林兰：“喵！”（食物！食物在哪！我要食物！） 　　它围着林兰的脚打转，尾巴高兴地甩来甩去，一点都没有流浪猫应有的警惕心。 　　“在包里呢。”将背上的包卸下，林兰取出一个猫罐头，拉开上面的锡盖，里面由鱼肉制成的猫食就显露出来。 　　“喵呜！”（食物！） 　　奶牛猫开心得尾巴都直了，扒拉着林兰的腿直直站着一直喵喵叫着索要。 　　但等到林兰真的把罐头放到地上了，奶牛猫却没有吃，而是眼巴巴望上了屋顶。 　　林兰一开始不解，都那么想吃了为什么却忍住了，直到不只是它，屋顶猫群里不少猫见到食物也都蠢蠢欲动，却同样一个也没冲向罐头，她忽然就想起了一件事。 　　野外生存的动物阶级观念，流浪猫群里有一只猫老大啊。 　　林兰仰头，在屋顶猫咪中仔细搜索，最终锁定了一只四肢为白手套色的成年狸花猫身上，大狸花身姿笔直地蹲坐在那里，明明只是普通的野猫，但林兰却从这只猫的身上看到了头领的气势。 　　此时，这只猫金色的竖瞳正直直看着她，林兰也任它打量，她知道猫咪是在判断自己这个人类会不会对它们产生危害，要不要相信她。 　　半晌之后，大狸花的嘴微微动了一下，声音很轻，站在地面的林兰没有听到，但脚边奶牛猫一头扎进罐头里开始大嚼特嚼的举动还是让她一下子明白说了什么。 　　得到了首领的许可，屋顶上的其他猫也坐不住了，纷纷喵喵喵的也跳下屋顶，朝着林兰的身边聚焦而去，尾巴翘得一个比一个直。 　　食物，食物，真的是食物啊！ 　　瞬间，林兰沦落为开罐工人，带的那些猫罐头一排打开，那些小猫也同样一字排开埋头开吃，不时可以听到那种威胁意味很重的呜呜声，这是动物护食的本能。 　　不过耳朵里听到的是“呜”的护食声，到了脑子里就自动翻译成“抢我食你就死定了”“再靠近就挠死你”等等此起彼伏的威胁，林兰还是颇感好笑的。 　　因为这一堆罐头，屋顶上的猫几乎全都跳下来抢着吃东西了，但也只是几乎。 　　在家里已经吃饱，也互相说好不会再要东西吃的白猫雪花不提，它的旁边被称为猫老大的狸花猫也没动，似乎仍在警惕着林兰，只要她稍有异动，它就会带着这些猫随时逃走。 　　跟第一个打头阵的吃货奶牛猫完全一个天一个地啊，这份不放弃食物的同时也同样没放弃戒备的谨慎心，加上狸花猫极好的体质和古来就擅长捕鼠的强大战斗力，难怪会成为猫群中的老大。 　　但有这种性格的小猫，注定一辈子都不会进入哪户人家的房子，成为一只家猫。 　　野外，才是它最喜爱的生存环境，哪怕餐风露宿，哪怕饥寒不定。 　　等到那群小猫咪吃得差不多了，雪花才和猫老大从屋顶跳下来。 　　“喵，喵呜——”（兰兰，它是猫老大，是我认识的最厉害的猫了！这一片附近的猫咪全都听它的话呢！） 　　雪花甩着尾巴，十分骄傲地向林兰介绍狸花猫，对其十分的推崇。 　　也确实该推崇，一个能带着其他猫咪找到食物的猫，当然有资格被称为猫老大。 　　至于自家猫儿子居然认别的猫当老大这种事，林兰一点也不觉得憋屈和奇怪，指望一只从小喂养的家猫赢得过一只野猫首领，那才是异想天开。野猫身上那种为了争抢食物和地盘而豁出一切的狠劲，食物充足的家猫永远不可能拥有。 　　猫老大对人类的畏惧心明显要低于其他的流浪猫，从它跃下屋顶却没有落到地面，而是跳到了一个断裂的墙头，将视线达到和林兰差不多平齐的高度近距离打量她。 　　“要吃罐头吗？”林兰温和地看着狸花猫，从它方才的种种举动来看这只猫的年纪应该不小了，起码有七八岁，见识很多人类好与坏的一面，所以对人类保持警惕却也不会拒绝他们的援手，“不喜欢罐头的话，我还带了猫条，是雪花和蓝宝平时的零食。” 　　“喵！”（很好吃的，猫老大，送给你吃！） 　　雪花也在旁边喵叫着附和。 　　狸花猫这会儿终于开口发出了第一个喵声，那声音有些嘶哑，是常见的人们认为不好听的猫叫声，更类似婴儿的哭叫。 　　“呜喵，呜喵呜呜——”（我从雪花那里听说过你，是眷养它的两脚兽。也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能听懂我们说话，我们也能听懂你在说什么的两脚兽。最近还把一只快病死的小猫带回去养活了。） 　　林兰听到它对自己的称呼不禁皱眉：“能不能别总两脚兽两脚兽的喊，叫我人类，或者兰兰也行。” 　　和这些小猫咪接触的越多，她也算是发现了一个规矩，纯粹的流浪猫们会叫人类“两脚兽”，只有家猫和被人类养过的流浪猫才会叫人类“人”，这可真是个区分是不是纯野猫的好办法。 　　狸花猫对林兰的抗议视而不见，而是又冲她喵了一声，林兰刚在脑中同步得到“你跟我来”这句信息，大猫已经从矮墙上跳下来，一副在前头领路的样子。 　　看着狸花猫三跳四跳，轻轻松松越过无数路障的模样，林兰心中一凛，涌起一个不好的预感。 　　这是又要走猫道！？ 　　坏事真是一猜一个准，前脚林兰刚这么想，后脚猫老大就开始它的遛人之行，好在后头还跟着一个雪花，有它的拐弯帮忙，林兰才没真的变成参加了类似电视上某些的闯关综艺节目。 　　大约前进了半公里的距离，狸花猫停了下来，在一处类似垃圾堆一样的废弃巷子里示意她往前。 　　林兰几乎都不用往前凑近，就能听见从巷子里传来的幼猫叫声，而且还不只一个，她脸色顿时变了。 　　这猫老大，不会因为听雪花说她捡了蓝宝石回去，就希望她接着再捡小猫回去养吧，而且听这声音还是一窝。 　　狸花猫见她踟蹰，这只猫精就知道这两脚兽不愿意，它直接冲着巷子口叫唤了一声。 　　顿时，废弃堆物的巷子里发出了不少动静，随着越发响亮的猫叫声出现，一窝乌漆墨黑的小黑猫和一个大黑猫都冲出巷子的阴影站在阳光下。 　　一只，两只，三只……很好，五只小黑猫加一只大的，一共六只，全都是黑猫。 　　阳光下，它们的黑色皮毛格外显眼。 　　“呜喵呜——”狸花猫又冲林兰叫唤了，“喵——”（它和它的孩子们都很健康，一个都没有生病，养它们不会像你之前捡回去的那只费力。） 　　林兰已经面无表情：“猫老大，问你一个问题，这是你的老婆和孩子吗？” 　　“哇呜——”（不是，那只公猫偷吃两脚兽的东西被抓住杀掉了。） 　　答案意外的有点惨，所以这是给小弟们谋出路的意思？猫老大还真是认真负责的好老大啊。 　　林兰知道，是因为她能跟猫咪交流，她的话猫咪都能完全听懂，而不会像别的人一样只能靠肢体和语气去意会，加上她自己也养了两只猫的关系，猫老大才做了送养的决定。 　　但就算这样，她也不可能直接点头收下一窝黑猫吧？ 　　虽然喜得金手指能听懂猫语，但林兰并没有想过要成为猫咪的救世主这样的角色，她只是个普通人，和别人一样都有着自己的自私和考量，就算有偶尔的心软和冲动那也是偶尔，不可能一天到晚发善心。 　　菩萨的人设从来不是她，她就是个没什么担当的小市民谢谢。 　　正组织着语言，想着怎么委婉拒绝狸花猫的送养行为时，猫老大却是突然一头也扎进了巷子，林兰没进去，就只能听见昏暗的巷中不断传来猫爪扒拉废弃品的声音，没过一会儿，它出来了。 　　嘴里面叼着一个黑色的皮制钱夹，然后放在了林兰面前。 　　钱夹的身材很鼓，并且扣夹还散开了，露出了里面极为厚实的一踏现金和夹在卡夹中的银行卡身份证之类的卡片，狸花猫白手套色的一只爪子搭在上面，冲着懵掉的林兰又是一声叫唤。 　　“喵呜，呜喵呜喵——”（我知道很多两脚兽都喜欢这个东西，你养着它们，这个给你。） 　　日头渐高，转眼就到了中午。 　　临饭点的时候，老林家终于看到出去遛猫（？）的闺女回来了。 　　“回来啦，那就快去洗手吃饭吧？”就等着女儿回来开饭的王秀芝放下了手里的布偶猫，送到林奶奶膝头，就要去盛饭。 　　接过布偶猫的林奶奶很是欢喜地撸了一把猫头，望着小猫漂亮的眼睛珠子也是不由感叹：“金贵是有金贵的道理啊，确实好看，性子还好。就是这个头比寻常猫要大，平常的猫三个月可没蓝宝这么大块头。”说完，回头看向孙女，“兰兰啊，怎么这么晚回来，你要再晚几分钟，我就让你爸打电话催你了。” 　　“就是，我都饿了。”林有余也附和，今天上午他去给小卖部补货了，搬上搬下的体力活可做了不少。 　　“是遇到了点事。”林兰的脸色此时一言难尽，伸手拦住了要进厨房的王秀芝，“妈你先别急着去，我正想把这事跟你们说呢。” 　　林家长辈们正一脸不解时，林兰将后面的背包拿到身前，放到地上拉开拉链，一窝大小黑猫全都冒了头。 　　几分钟后。 　　“这才捡回蓝宝多久，你又出去捡猫！”王秀芝一脸没好气，“还一捡捡这么多回来，猫粮不要钱的啊！” 　　乖巧坐在对面的林兰顿时气弱，小心翼翼回话：“所以，人家给了我这个啊……” 　　她指着桌上厚厚的钱包，那钱夹子不只一看就很名贵，在认识奢侈品的一些人眼里那是一下子就能看到这还是爱马仕的钱夹，市场价比里头现金还要多，更别提上面还放着的一堆卡了。 　　“我觉得闺女做得对啊。”林有余看到这么大一个钱包，也是皱起了眉头，“里头这么多钱还有身份证和银行卡，失主肯定急死了。兰兰也是做好事，这钱就该送到公安局。” 　　“做好事也不能捡一窝黑猫回来吧？”王秀芝抬头瞪丈夫，“她就不能抢了钱包就跑么，这么大个人还打不过一只猫？” 　　“你想得简单！要是那猫抓伤了兰兰，不小心弄破兰兰的脸呢？”林有余直接反对，“你以前没怎么见过猫，我和妈在村里时可是见过一些凶悍的大猫，凶悍起来那是连土狗都不敢招惹的！兰兰碰上的这只猫灵得很也邪得很，敢出尔反尔你想过后果吗？想想我们家雪花这么聪明招人都只能给当小弟你还不明白吗？” 　　王秀芝被丈夫说得动摇，嘴硬地嘀咕：“哪有这么邪乎……”面对林兰也没有松口，“你说要拿钱包送公安局我没意见，我们也不缺这点钱贪。但是这窝黑猫，我是不同意……” 　　“养！”她话没说完，旁边的林奶奶一拍大腿，高声来了一句，“兰兰你养，奶奶支持你！” 　　“妈！？”王秀芝惊愕地望向她婆婆。 　　“黑猫好啊，黑猫镇邪还记恩，奶奶我其实最喜欢的猫就是黑猫了。”林奶奶说话间，已经走过去，将跳出背包到处跑的一只小猫捉住，抱在臂弯里轻轻顺毛，“我和你爷爷刚结婚的时候，国家很穷的，村里头为了面子光还虚报了粮产，导致家家户户都勒紧裤腰带，差点饿死人。老林家当时也是这样，差一点点也要出事的时候，是家里从小养的黑猫上山捉的蛇和鼠送来给充饥，这才堪堪熬了过去。只是那猫为了救我们不肯多吃打来的肉，最后熬坏了身子骨很快就去了，唉——” 　　这一段从未被提起的往事，让家中突然一阵沉默。林奶奶也因为回忆起了旧时光，眼眶发红有些湿润，转头看向儿媳：“秀芝啊，这回算是我这个上人任性，就让兰兰养着吧。” 　　婆婆都这么说了，王秀芝哪里还有反对的心思。 　　只是…… 　　抬头看向家里的客餐厅，除了餐桌和沙发茶几外，从养雪花以后多了猫窝，猫爬架，饮水机，猫饭盆；而养了蓝宝以后，又多了恒温箱，隔离猫笼，自动温水机……等等物件；印象里原本面积不小的空间，已经被压缩得十分厉害。 　　而现在，又一口气又多了六只猫。 　　王秀芝真的头大：“家里实在养不下那么多猫了啊。” 　　对于这一题，林兰默默举手回答：“这个我在路上就想好了，我会把家里的猫都移到我的那套房子里，这样子，家里就能清爽了。” 　　“这怎么能行！”王秀芝突然高声，“那房子我还等着给你结婚时做婚房用呢，哪能人还一次没住过就给猫住的！” 　　“有什么关系，反正也没装修呢。”林兰对这个还真不看重，作为一个有一栋楼继承的房二代，长相更是不差的她可从来不觉得自己会缺男人追，“猫多了屋子里会味道大，还是全转移比较好。” 　　“这个可以！”林有余和闺女一个想法，当即赞成，“吃过饭爸爸帮你一起搬东西，到时候屋里养猫还差什么还能再多添点。” 　　作为林家子孙，听到老娘讲了这么一段父母往事，林有余看向这窝黑猫也非常亲切了，毕竟严格来说那黑猫救了他爸妈，就相当于救了那时还没出生的他啊，不就是多养几只猫嘛，老林家养得起！ 　　“对了兰兰，有没有给黑猫们取名字啊？” 　　“还没有呢，先把钱包和搬猫的事都解决了再去考虑这个吧。” 　　父女俩已经开始讨论起养猫后续事宜，听得一旁的王秀芝完全没脾气，一跺脚跨过满地的猫钻进了厨房：“我不管了！吃饭吃饭！” 　　因为事前已经受过猫老大的叮嘱，知道自己想要成功傍上一个长期饭票就必须要乖巧，母猫很乖巧，也约束着它的孩子们同样乖巧。这些小猫已经五个多月大，每一个都很活泼健康也确实让林兰松了口气。 　　拜托爸爸带着这窝猫去宠物诊所做个体检加打个疫苗，林兰则带着猫老大给的钱包去了就在附近的公安局。 　　虽然收养了一窝黑猫，但她确实不打算贪墨这个钱包。 　　当然，如果失主来后为了感谢她而自愿给酬金，她肯定是不会客气的。 　　骑上小电驴的林兰当时根本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好心送钱包的举动，差点给她惹来大麻烦。 　　市公安局内。 　　李和安头疼地揉着自己的眉心，他负责的一桩刑事案件突然陷入了瓶颈，被害者于半个月前的无人巷道突然被杀，手法利落一击毙命没有留下任何明显唐奕，而且那片地区设备落后没有一个监控在，凶手至今都没有影，整个小组都在为此焦头烂额。 　　眼看饭点都快要过了，他也没心思吃饭，一个人对着办公桌上的一堆资料和现场照片不断翻看对比细节。 　　就在这时，一个小警员突然激动地冲过来。 　　“李队！李队！有新进展了！”他表情兴奋，冲过来时两只手重重按在了办公桌上，移得桌子都跟着晃了晃，“刚刚有个市民过来送钱包，那钱包刚好就是受害人身上的！” 　　“你说什么！？”李和安一把蹿起，绕过桌子就急匆匆跑了出去。 　　而公安局的接待台前，看到出现的警察越来越多的林兰都快要哭了：“我，我真的不知道这钱包的失主出事了啊！” 　　本以为就是当个拾金不昧的好人，送个钱包过去，没想到竟然牵扯到凶杀案上，简直要冤死了！ 　　“我们知道，我们知道。”以李和安为首的警察们连忙安抚，以开玩笑的口吻让她缓和情绪，“毕竟凶手也不会傻到拿着钱包送到公安局来。” 　　林兰猛点头，她可不就是傻的，原本为了省去麻烦不想跟钱包主人纠缠，预防发生网络上“我这钱包里原本有一万为什么只剩两千”的白眼狼事件，结果惹上了比金钱官司更麻烦的人命官司，太失策了！ 　　“林小姐，请不要紧张。”李和安温声询问，“我们就是想知道失主半个月前就被杀害，为什么事隔半个月后钱包会完整无缺的在你手上？毕竟您也知道的，一般人隔这么多天再捡到皮夹，里面基本都空了的。” 　　是哦，半个月就失踪的钱包未啥半个月后在她手里，还什么都没少，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了。 　　林兰捏紧手指，在有着庞大情报网随时都能调查真相的警察面前，她真的不敢胡编乱造，只好磕磕巴巴回答：“是，是一只猫给我的……” 　　对面的警察们几脸懵逼。 　　正想细问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欢快的叫声：“姐夫，我奉老姐之命给你送饭来啦！” 　　程风阳拎着姐姐给的爱心午饭熟练踏进公安局大门时，发现里头的气氛和往常不一样，回头一看，就见以姐夫为首的几个警察正隔着接街坊台围着一个姑娘。 　　而且这姑娘还挺眼熟。 　　“咦？是你啊，捡小病猫养最后却养成布偶的那个！”程风阳指着林兰脱口而出，“我给我家星星又去买增毛粉的时候可是听过的，很出名的新闻呢！” 　　“是你！”林兰看到程风阳也第一时间认出了他，见到一个面熟的人，而且还是之前无意中帮过自己一次的，林兰不禁放松下来。 　　“姐夫你们这一帮男人干嘛围着人家一个妹子。”程风阳抬头看向对面的真·熟面孔们，张口就来，“别告诉我妹子犯事了。” 　　“你才犯事了！”李和安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这个小叔子，“去去，别碍事，把东西放下就滚蛋！” 　　程风阳哪可能听话地就走，厚着脸皮继续留下，听他们的对话，明白他们在讨论什么时顿时一惊一乍：“你们不会以为这妹子是杀人凶手吧？不可能！那个死者被杀的时候，这妹子还抱着她家的小布偶跑兽医店呢，再给她两条腿也干不成这种事！” 　　“你又知道了？”李和安继续瞪他。 　　“我当时确实在的，不信你们可以去调我住的楼道监控还有宠物诊所监控！”林兰赶紧跟着附和，“那一阵子我为了给猫治病除了宠物诊所连门都没出过，后来小猫病好，我今天才出来遛猫逛逛的。没想到就被一只流浪猫引着又领养了一窝黑猫，那只钱包就是我捡黑猫时猫扒拉给我的！” 　　说猫能听懂她的话主动送的肯定没人信，林兰只好七分真三分假的加工一下了。 　　她说的话全都有监控或人证能证明，加上旁边正好有个现成的“目击证人”，警察们也没真准备揪着人不放，很快就揭过了。 　　出了公安局的大门，林兰彻底松了口气。 　　“被吓到了吧？”旁边和她一起出来的程风阳对她道，“没事的，警察们只是例行公事，没有实际证据他们不会随便抓人的。” 　　“我知道自己不会被抓进去啦，可是被吓到是没办法的。”拍了拍胸口，收起糟心情绪，林兰看向青年笑了笑，“刚才谢谢你一直帮我说话了，我叫林兰，上次在宠物诊所见过，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程风阳。”青年笑了，爽快地报上姓名，“刚刚那个逮着你问不停的警察是我姐夫李和安，他人很好的，你别因为这事对他印象不好啊。” 　　“不会。”林兰摇摇头，“你和你姐夫都是好人。” 　　说完，她向程风阳打了个招呼，人就骑上小电驴离开了，留下程风阳一脸不解：“我和姐夫都是好人？” 　　直到他下意识地一直盯着那个骑着小电驴越开越远的背影，而且越看越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后，一下子恍然。 　　是那天晚上遇见的妹子！ 　　她认出给她用车灯照明的就是他，所以才会这么说。 　　“有点不好意思啊。”感觉像是原本要做个无名好人结果却早就无意中掉了马甲一样，青年面皮发烫地摸了摸脑袋。 　　去时没什么感觉，回来时下了小电驴，林兰觉得自己的腿好像有点抖——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指认为杀人凶手，能不抖么！ 　　长这么大除了办理户籍问题她就没进过一次公安局，更别提被警察盘问了！ 　　垂头丧气地送车进地下室，又垂头丧气地上了楼，觉得自己这张丧脸不行不能让家里人担心，她想了想没进家门，而是去了放了猫的新屋。 　　拿钥匙开门，只是简单刷了白墙的新屋就出现在眼前，而察觉到门口动静的猫咪们已经喵喵叫着冲过来。 　　“喵呜！”（兰兰！） 　　“喵喵！”（兰兰你回来啦！我们一直很乖的哦！） 　　黑色的小团子们一个个前扑后继奔过来，萌萌的奶音一下子抚慰了她受到惊吓的心灵。 　　“新环境还习惯吗？”林兰蹲下来将几只小猫抱进怀里，“新买的猫窝还要洗一下才能用，今天你们就凑和一下先睡雪花的旧猫窝好吗？” 　　奶猫们齐声叫好，一个争先恐后的说这里比以前住的地方好太多了，又有得玩又有得吃。 　　（姥爷刚刚还喂了我们很好吃的食物！） 　　（我们想一直住在这里，和姥爷他们一起玩！） 　　一点好吃的就被哄走的小奶猫啊，林兰无奈摇头，放下它们时，就看到黑猫妈妈用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幽幽盯着她看。 　　林兰不禁也朝它伸出手：“欢迎来新家，先从一个抱抱开始吧。” 　　黑猫慢慢走近，最后乖巧地和林兰拥抱一下。 　　猫妈妈的声音很脆：“喵——”（我也可以抓老鼠的，不会什么都不做的。） 　　有过流浪经验的成年母猫更懂世界的残酷，有了家后为了不被抛弃，会愿意放下猫的高傲去曲意讨好，就像黑猫们现在做的一样，林兰听了却有些心酸。 　　黑猫又称为玄猫，有人喜爱，更有人视为不祥，它们一身漆黑天生就不像其他毛色的猫咪能更讨人喜欢，相反有些严肃，如果作为宠物猫，它们还真不如其他猫更有竞争力。 　　一下子养这么多猫，其实时间长了家里肯定还是会有矛盾的吧？ 　　想到妈妈之前的态度，林兰心中一叹。两只其实已经是妈妈的极限了，再来六只真的超标，就算是奶奶的面子在前面顶着，时间一长早晚还是要暴发一场。 　　林兰既不想放弃这些猫，也不想惹妈妈生气暴发家庭矛盾，那就必须得好好想个解决办法了。 　　可是，要怎么解决呢？ 　　带着愁容，她离开新屋转回自己家，刚要开门时，门先从里面打开，一个打扮时尚的中年女性被父母二人送了出来。 　　这不是楼下服装店的杨大姐么，怎么突然过来了？ 　　“真的不好意思啊，林哥林姐，我也是没办法。”杨大姐还没发现林兰在旁边，还在跟她父母打招呼，“家里那口子突然生病需要一大笔钱，这铺子我真的没钱再续租下去了，实在对不起。” 第14章 　　“家里那口子突然生病需要一大笔钱，这铺子我真的没钱再续租下去了，实在对不起啊。”杨大姐站在门口，说话时一脸的歉意，“我知道这样提前停租不合规矩，让你们为难了。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把铺子停下来……” 　　“没事没事。”林父林母都连忙摆手，都很理解，“人突然生病这种事也是没办法的，大家都不想的。杨大姐你放心，退租的事我们都应了，只要你准备好了，我们随时都能办。” 　　“哎，哎！谢谢林哥林姐了！”杨大姐连连感激，“真的对不起，给你们添了这样的麻烦！” 　　杨大姐似乎真的很急，注意力只放在眼前完全没注意到林兰的存在，一直到后头跟林父林母说完话都是直接向左转身往楼梯方向快步走去，压根就没看见右边还站着个大活人。 　　不过林兰也没介意，她的注意力同样也放在了他们方才谈的事情上 ：“爸妈，杨大姐要提前退租？” 　　林父林母自然是早就发现闺女在那边的，听到林兰这么问，林有余想也没想直接道：“是啊，她老公前两个月体检查出了尿毒症，治疗费一年要十万，杨大姐想了想就不做服装店了，拿了退下的租金专门去医院照顾她老公。” 　　“其实还有一年租约就到期了，我和你爸想了想，就当做好事同意了。”王秀芝说起这事也是唏嘘，回头又瞪林有余，“老头子，你平时饮食也注意点，别还没到老就也让我去医院伺候你！” 　　“那哪能啊？”林父有点委屈，“我平时也很少跟别人一起下馆子喝酒，基本就在家里吃，哪有得这富贵病的机会？” 　　“你是嫌我买的菜不够好了？”丈夫这隐含被苛刻的话可让王秀芝不依了，“家里哪顿差你肉吃了，隔三岔五桌上都有你爱吃的菜，你还惦记着上饭店吃？你看看你这肚子能是去馆子的料吗？” 　　说到最后，林母一点也不客气地拍在林父鼓鼓的啤酒肚上。 　　对此，林兰点头表示同意：“爸，我觉得妈说得对啊，以后你还是少吃点肉吧，这肚子是大了点。”说着她也伸手戳了戳亲爹的肚子，“呜哇，肉还是硬的，爸爸你真的要考虑多吃素了啊。” 　　林父：“……”这小棉袄是漏风的啊。 　　言归正转，不提老父亲那似乎从脂肪转成肌肉的坠肉，回了家中谈起一楼店铺租约的事时，王秀芝也想起了另一件事。 　　“说到杨大姐这个月月底提前退租，我想起来她隔壁开奶茶店的小张再过一阵子也要租约到期了吧？” 　　“对，没错。”说到钱和算计租期这事，林老爹对数字的敏感远超他老婆，“到下个月中旬就到期了，还剩下三十来天，最多再过一周，就该谈要不要续租的事了。” 　　“我看悬。”王秀芝闻言摇头，“小张那奶茶店平时生意就一般，这一年下来能把房租赚回来都算是好的了，更别提最开始的装修和买机器设备的那些钱。” 　　开奶茶店的成本不算太高但也没说很低，算是卡在资金一般又想创业的年轻人承受线以内，但正因为如此，还是亏本收场的居多。出租商铺这么多年，王秀芝在一旁也跟着看懂了不少门道，至少一家店能不能赚钱她还是能估出个大概来的。 　　父母坐在那里谈着店租的事，没人注意到正低头撸猫的林兰眼底打着的小九九。 　　杨大姐是个爽快人，在跟房东解决好退租的事后，楼下的服装店没过几天就开始贴起了横幅，又用一个小喇叭循环喊话—— 　　【好消息！好消息！因房租到期，本店清仓大削价啦！所有服装一律五折起甩卖！购买两件以上最高可打三折！多买多送，物美价廉！质量保证，童叟无欺！】 　　如果单纯说清仓甩卖可能没什么人来。 　　但如果加上一句房租到期一律甩卖，可信度瞬间增加不少，不一会儿，被促销声吸引的姑娘大妈甚至奶奶都往店里面钻，开始惯例的挑挑拣拣。 　　“等到最后七天的时候，剩下的尾货估计就是一折清仓了。” 　　站在楼下不远不近地看着服装店最后的红火景象，林兰悄声跟旁边的林有余说道。 　　“不然也是烂在手里，便宜卖了好歹能收回点本来。”林有余也是低声回了一句，“走吧，我们去找小张去。” 　　小张的奶茶店就开在服装店的旁边，说是奶茶店，其实里头还兼卖现烤的小蛋糕和热狗肠什么的，里头还放着供客人吃喝的迷你桌椅，可惜里头一个客人也没有，服装店的热闹越发衬托出奶茶店的冷清。 　　店主小张听着隔壁的动静，虽然也早知道杨大姐这个月做完就不干了，比人家晚不了多久也要搬走的自己却和对方情况完全不同。 　　就如林母预料的那样，奶茶店租期一满就关张不开了，但后续要处理的东西可比服装店麻烦得多。 　　杨大姐搬走，最多也就是那几个衣架和剩下的脚货往小货车上打包一扔就完事，他就不一样了啊。不提店里那些有保质期的食材，就是当初买的冰箱、净水器、制冰机、冰淇淋机、果糖机、萃茶机、小吃设备、烤箱……等等一堆大大小小乱七八糟的玩意都花了他快两万块。 　　这一趟创业之行已经让小张彻底放弃了奶茶行业，那么这些设备就成了最头疼的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小张，下午好啊。”店门口房东大叔的声音让苦恼的小张一下子回过神。 　　“林、林叔你来啦，还有林兰也来啦，快请坐！”见房东带着他的闺女一起出现，小张一下子意识到后面会发生的事，连忙开口迎人。 　　林兰跟着老爸一起进店，微微扫视店内的环境，这家奶茶店的奶茶她也是有喝过，应该说小楼的大半年轻人都试过这里奶茶，总体评价只有两个字：一般。 　　不难喝，也没好喝到哪里，就是那种中规中矩一喝就忘的那种水准，店里面环境一般，卫生也一般，所以在奶茶店遍布城市的如今，小张的店生意同样一般甚至惨淡。 　　“不忙不忙。”制止小张给他们又是倒茶又是拿小蛋糕的动作，林有余直接开口，“我这趟为什么来，小张你肯定也清楚。再有一个月我们的租约就到期了，我就想问问小张你打算接着续租吗？” 　　一听果然是为了这个，小张的脸上露出苦笑，也直接实话实话：“林叔，我这店的生意怎么样您也看到了，再继续租下去只会越来越亏，铺子我就不继续租了，就到下个月结束吧。” 　　双方早就料到的结果，似乎都没有多说几句场面话的余地，林有余点点头：“那就这样吧，还剩下一个月，要不你也学学隔壁杨大姐，搞搞优惠活动，把库存清一清吧。” 　　“哎，我也正这么想呢。”小张苦笑点头，“这几天也考虑要不要弄个优惠海报贴外面来着。” 　　“张哥，我冒昧问一句。”一直没吱声的林兰这时开口，指了指店里的水吧台和机器，“既然都不打算继续开店了，那这些东西，你打算怎么办的？” 　　“还能怎么办，我是不打算再做奶茶店了，这些东西只能先拉回去，挂网上卖二手吧。”小张摇头叹气。 　　机器设备这种东西，一旦二手就会立刻变成贱价，这个水吧台全套设备也是如此，当初林林总总一万七买回来的，现在又用了快一年，虽然按使用年限来说其实还挺短，但挂上二手，那都是折旧货。 　　据说奶茶店设备很多都不推荐买二手，他这些东西还要再跟着打个骨折，也不知道最后能卖出什么价，又什么时候才能通通卖出…… 　　“那张哥，等你关店以后，这些东西打包价四千卖么？” 　　啊？ 　　店里的两个男人全都愣了，相比起林老爹完全猝不及防的愕然，小张这个年轻人的反应要快多了。 　　“林兰你想要？可是四千……也太少了。”和原价相比缩水了四分之一不只啊。 　　“啊，这样啊，我只是一时兴起想着自己在家里搞奶茶喝一喝。”林兰一听立马退缩，不好意思道，“不行就算了。” 　　小张忽然就有点后悔，只是还没开口，旁边终于回神的林老爹已经不赞同地瞪女儿了：“你要那东西干什么呀，一年到头能喝几次奶茶？就你那三分钟热乎劲，最多玩两天就扔家里积灰，别瞎浪费钱！” 　　这句话有没有点醒林兰不知道，反正小张一下子就被说服了：“别呀林叔，我这些东西都是挺好的牌子，质量很好的，花了我快两万呢！林兰买回家不只能做奶茶，还有冰淇淋、沙冰，小蛋糕小面包和华夫饼、曲奇饼干什么的都能做，自己在家做可比外面干净多了，买了绝对很划算的！” 　　林兰仿佛被忽悠得心动了，但林老爹却不上当，他是来谈租约问题的，可不是带闺女来帮他解决烂摊子收尾问题的，一直摇头摆手：“不用不用！我家用不着这个！” 　　一边说一边拉着闺女就要往店外跑。 　　“林兰，林兰你别走啊！”眼见机会稍纵即逝，小张这时候发挥出了急智，果断放弃房东，一个劲地喊林兰，“你要是买了这些，剩下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我教你做奶茶和蛋糕饼干啊！” 　　然后林老爹拉着闺女前进的步伐就迈不动了，他惊觉不妙却还是迟了，后头傻闺女已经一口答应：“成交！” 　　年轻人一旦任性起来，当长辈的想要拉回头总是很困难的，就像现在。 　　眼睁睁看着闺女跟小张拟了个书面合同一式两份，签完字就用手机网银转账，林有余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算了算了，钱也不是什么大钱，四千块就当闺女自己买个开心吧，反正也是造的她自己的存款。 　　——就算这么给自己开解，做长辈的还是不开心。 　　“爸，别生气啦，我是有计划的。”看到爸爸那张拉长的脸林兰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搂着他的胳膊撒娇地晃了晃，“我有个事要跟你和妈商量。” 　　于是几分钟后的林家小卖部里，同时暴发出一男一女的惊喝声。 　　“什么？你想要间铺子自己开店！？” 　　“不是一间铺子。”林兰看向自己的父母，伸出两根手指，“我想要两间，就把服装店和奶茶店这两间全部打通合并，然后开间猫咪茶馆。” 　　王秀芝和林有余同时懵住了，完全没想到一直上班打工的女儿竟然也有了创业的念头。 　　“这，这……”王秀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心里对女儿用家里铺子自己开店倒没什么意见，只是本能地担心，“可是兰兰，你从来没开过店啊？现在一张嘴就要两间一并打通，步子是不是迈太大了。” 　　同样也是这想法的林有余突然意外地看向自家老婆：“兰兰妈，我还以为你会立刻反对呢。” 　　“我干什么反对啊？”王秀芝朝丈夫翻白眼，“家里就她一个闺女，还舍不得两间铺子？我这不是怕她亏了嘛！” 　　“爸妈，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啦。”林兰上前绕到两人的背后，殷勤地给父母担肩捶背，十分谄媚，“但是呆在家里混了这么久，我也想通了，也想试着创个业当个老板。正好家里有这么便利的条件，不需要向其他人一样付出高昂的房租成本，你们就让我试试呗？” 　　一楼的六个商铺，两个拼在一起才是相当于楼上一个套间的面积，这才能让茶馆开起来后显得敞亮不会逼仄。而她之前四千块买下奶茶店里的设备，又顺便学会那些手艺，为了后头开茶馆做基础，这点钱就能换来这些简直不能更划算。 　　听着女儿的计划，王秀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兰兰，你说想要开什么猫咪茶馆，其实是为了家里的那些猫吧？”女儿知道自己对家里越来越多的猫有些反感了，只是碍于婆婆的面子才没发作，所以才想了这个办法。 　　“呃，是有这么点原因啦。”林兰没否认，“不过最主要的还是我想自己找点事做。爸妈，你们看见了，我最近的猫咪缘爆好，可能之后还会捡猫回来。这样一直养着它们肯定不是事，不如把小猫们都利用起来，我开店它们卖萌吸引客户，一起赚钱。这样子，妈妈你就不会不开心了对吧？” 　　单纯白养着一大群猫不停耗钱，和要用猫开店吸引客户有进项在，两者的差别就大了，至少王秀芝现在这么一听，反对的情绪一下子就没了。 　　“可是，兰兰啊……”林有余想起另外一件事，老父亲已经不自觉地给闺女张罗起来，“你开那个什么猫茶店，我可是有听说过的，生意好的那些店养的那都是名贵宠物猫，但我们家除了一个蓝宝外，全都是土猫没什么吸引力吧？而且它们全加起来也就八只，数量上也不够吧？” 　　难道说之后还得去宠物店里买上几只名贵猫充门面？那这成本可就很高了。 　　“没事的爸爸，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从一周前看到杨大姐说退租开始，林兰就在思索猫咪茶馆的计划了，“我知道从哪找到名贵的宠物猫，而且不用花钱。” 　　说话时，她的脑中已经浮现出以猫老大为首的流浪猫群。 　　捡回蓝宝石的事给了林兰很大的启发，现在外头被饲主抛弃流落街头的名贵宠物猫其实不少，靠着猫老大广阔的猫际关系，想找到合适的小猫咪充入她的后宫……呸，她的茶馆还是很容易的。 第15章 　　虽说已经预定要开店，但这也不是嘴上一秃噜，店就直接出现在眼前的。 　　不提拿到铺子以后还要打通墙壁，进行各种装修，后续跑腿办理各种营业许可证所花费的大量时间，就是现在，等上两家租户搬离店铺，都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呢。 　　林兰获得合适小猫的时间还是非常充足的，但首先，果然还是自己学做茶点手艺和家里那八只猫的事更要紧。 　　林兰打算让除了雪花以外的七只猫都成为茶馆成员，那么一些基础培训是必不可少的。 　　获得父母的首肯之后，她就上楼去了自己的新屋，只有简装的空旷屋子在一间向阳的房间里给做成了猫咪们的休息的地方，除了猫窝和猫爬架以外，地上还放着各种给猫玩的小玩具。 　　今天雪花出去跟猫老大混了，所以房子里只有七只小猫咪。黑猫妈妈慵懒地躺在猫爬架的最高处，晒着外头正好的阳光，尾巴悠然的一甩一甩，显然心情十分放松。 　　但地面上的小猫咪们可就没有这么稳重安静了，猫咪三个月以后身体有了明显的增强，会对世界的一切事物充满好奇，除了睡觉，否则就是一直在各种探索和玩耍。 　　这些幼崽自然热闹得很。 　　就像现在，一堆小黑猫里混着一只布偶猫，一部分追着一只毛线球玩得很是开心。 　　几乎是大门一有响动，屋里的所有猫都警惕地看向大门的方向，等到林兰的身影一出现，除了稳重的黑猫妈妈以外，那些小猫全都一窝蜂跑过来。 　　“喵喵！”（妈妈妈妈！）作为猫堆里唯一的长毛猫，也是目前众黑丛中一点白的蓝宝石欢快地朝林兰冲去，然而它的速度比起其他更年长些的小黑猫就慢多了，还没扑上前，就被小黑猫甩到了后面不算，自己还摔倒了。 　　“喵喵喵！”“咪呜！”（兰兰，兰兰！你来啦！）*N 　　先一步围到脚边的小黑猫们对着她不停叫唤，奶猫音此起彼伏。 　　“来看看你们这些小家伙有没有很调皮。”好笑的将跑得最慢的布偶猫抱起放在膝上，已经蹲着对小猫们说话的林兰看向幼猫们，“我刚刚闻过屋里的气味，没有很重的味道，说明大家都学会了用马桶上厕所，都非常厉害哟。” 　　当做铲屎官的都知道，猫的排泄物味道很大，在没习惯那臭味前每次清理猫砂都会产生各种不适。 　　林兰才养雪花时也是这样，因为是小白新手，所以老老实实给白猫当过一阵子铲屎官。 　　但她亲妈王秀芝极度不喜欢那味道，忍无可忍之下，她把猫抓去了卫生间，硬是教会了一只猫怎么蹲马桶上厕所。 　　从那以后，家里再没有买猫砂，更是除了厕所外，家里再没有那股微妙的气味。 　　这一点林兰是非常佩服亲妈的，至少她那时打死也想不到还能这样。以至于现在蓝宝石入驻老林家，林兰只需要跟雪花说一声，白猫就非常听话地教这只恢复健康的小布偶怎么用厕所了。 　　“喵！喵嗷呜——！”（妈妈妈妈，是我教的！是我教会它们用马桶的！） 　　趴在她膝头的布偶猫仰头看她，嘴里不断喵叫着邀功，作为大型猫咪，三个月大的布偶论体型可不比周围五月大的小黑猫小了，此时它被人精心打理的长毛十分蓬松的垂挂在身上，漂亮得像是人工打磨的蓝眼珠紧紧盯着她，粉红色的小嘴巴发出撒娇的奶猫音，真的是萌死人不偿命。 　　“蓝宝真棒！”林兰忍不住顺着它的小脑袋撸了一把，手感真是棒极了，忽然就有种莫名的预感—— 　　等猫咪茶馆开了，到时又长大一圈的蓝宝石没准会成为里面的猫中头牌。 　　咳咳，不能再多想，现在说这些都还早。 　　“我有事情想跟你们说。”林兰看着眼前齐齐蹲坐着看她的小猫们，眼角的余光也看到已经迈着猫步小跑过来的黑猫妈妈，“是关于以后打猎的事。” 　　打猎！觅食！ 　　猫生中最重要的关键字被提出，很多猫的尾巴本能地竖起，小耳朵更是立得尖尖。 　　“咳咳！”在猫妈妈也蹲坐下来，十分认真地盯着她看时，林兰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表情和语气变得更加严肃一点，“为了获得更多的猫粮和猫罐头，还有更可口的小鱼干，小猫们，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午后的阳光正好，废弃的民居处，一群流浪猫依旧躺在屋顶，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喵呜呜——”（所以你希望我帮你去找长上面这些样子的其它猫？） 　　地面上，猫老大脚踩着一张林兰拿出来的一张彩印纸，上面印有各种名贵宠物猫的照片，凑近一点还能闻到刚打印出来不久的油墨气息。 　　“是的，这些猫里面你和你的同伴肯定有见过类似的吧？一般它们都有过和人类相处的经验，可以更好地帮助我从其他人类身上获得食物，作为回报，我会一直收养它们，照顾它们到老死。”将林兰出门来到老地方，之前在小楼跟黑猫们说的那套词拿过来，又给猫老大说了一遍，“如果可以，其实我也蛮希望你们也来的，承诺同样有效。” 　　猫老大想也不想拒绝了：“哇嗷！”（两脚兽的屋子不去！我不想被关起来！） 　　还真是一生放浪不羁爱自由啊！ 　　不过早有预料猫老大不会同意，林兰也不意外，点点头不提这个，说起了另外一个条件：“你们帮我找到上面的这些猫，并且说服它们跟我走，我同样会回报你们好处。每领来一只小猫，我给你的猫群三大包猫粮怎么样？那些食物堆起来，大概就像那个土堆那么大吧。” 　　指了指废弃民居墙角边上堆着的一堆废砖堆，林兰这么给猫老大比划。 　　没什么意外的，这只狸花猫同意了。有两脚兽主动投食，可比它带着其他猫钻进屋子偷吃要安全多了。 　　流浪猫的日子并不好过。 　　不只是偷吃被发现然后遭遇殴打甚至杀死的风险，更有可能吃到的东西被放了毒药死在半路，还有去翻路边垃圾桶有时会和流浪狗争抢食物……这些都是流浪猫会碰到的危险，很容易就没了命。 　　能被人类收养的猫，食物不愁，更不用担心刮风下雨忍受严寒，可以在寒冬飘雪的日子里在开着暖气的屋中隔着窗户看外面的世界，无疑是安逸幸福的。 　　只是像猫老大这种更爱野外的流浪猫，是不会为了食物和所谓的安全就缩起爪子甘心被关起来困在原地的。 　　但它不愿意，总会有其他的猫同伴愿意，而且它也不是每次都能顺利找到食物。 　　林兰提出的要求其实都是对猫有利的，只要能送纸上的这些小猫给林兰养，其他不愿意被圈养的猫也能得到食物，猫老大完全无法拒绝。 　　“那就这么说定了，有上面的小猫来，你可以让猫自己过来，也可以通知雪花让我自己接走，都行。”林兰一锤定音，“对了，最近天气越来越凉，马上要立冬了，你们住的地方还暖和么？需要我做几个简易猫窝送过来吗？我这次除了带了猫粮还拿了几件旧衣服，你们谁要就拖走吧。” 　　御寒物资那是当然需要的，林兰给多少猫老大就收多少，每年的冬天都会带走不少它的同伴，囤积不到足够脂肪御寒的流浪猫根本撑不到春天的到来。 　　“如果冬天实在太冷，你们就来找我吧，我有一间空房，足够你们住了。”一阵忙活到最后，抱着雪花道别的林兰最后下意识地想伸手摸摸狸花猫的头，但被它灵巧躲开了，她尴尬地打招呼，“啊哈不好意思，做顺手了。” 　　狸花猫没说话，只是蹲坐在那里安静看着她，林兰莫名的知道它没生气。 　　朝着流浪猫群摆摆手，林兰抱着白猫往回走了。 　　因为是第二次往返，对路况已经熟悉的林兰不再走初次来时的路段，而是知道哪里有更短的路径。猫道确实可以更快，但那是给猫走的，人没那本事跟着一起飞檐走壁。 　　摸熟路况的林兰只用拐过两条街，再穿过一个运动广场，就可以看到在对面街道的自家小楼。 　　现在是下午三点，林兰穿过广场时发现人并不是很多，一想今天才周四也就没什么了，周六周末时这里的人才是真的多。 　　因为她抱着猫走在路上，不时会有行人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有些喜欢的猫的对着她怀里的雪花还有些蠢蠢欲动，但终归没人真的伸手去撸。 　　雪花很安静地被林兰抱着，靠着主人的怀抱，充满了安全感的白猫非常平静，完全不怕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 　　不过抱着它的林兰却是想到了一个问题，好像有好长一阵子没给雪花测过身长体重了，带回来的那些小猫也是，都没记录过，该好好记下的。 　　一回到家，雪花就主动从林兰怀里跳下，家里熟悉的环境让它十分放松，因为其他小猫都转移去了新屋那边，只有雪花作为老林家第一只猫咪长子，被继续留在生活了有四年多的地方。虽然老林家对更加美貌可爱的猫次子蓝宝也很宠爱，但终究越不过雪花就是。 　　快五岁的成年猫，性格脾气已经非常稳定，对于家里还养了其它小猫咪的事也接受得很快，并没有发生原住民和后来者水火不容的可怕场面。 　　林兰微笑着看着白猫开始在客厅里自娱自乐地玩耍起来，自己也进了房间，走到写字桌前，从抽屉里翻出了一个牛皮笔记本。 　　这个笔记本一看就知有些年头了，也是林兰四年前买的，因为养猫不知道怎么做，她特地弄来一个笔记本记录雪花的数据，上面还有一些从其他资料上抄来的标准数据，比如猫咪身长多少那么体重要多少才算健康等等。 　　“有多重来着？最近为了照顾幼猫的口味可是改了不少猫饭食谱，雪花也跟着吃了不少，今天托着是有点重了。”翻着牛皮本，林兰一只手举在脸前，另一只手非常习惯地从桌肚子里摸出一个挂在里面的空塑料袋，然后看也不看直接扔进了客厅里，接着又回到床边坐着，翻阅起了从前的记录。 　　几分钟后，客厅里传来了一阵塑料袋被弄得哗哗作响的细碎声音，没一会儿声音就消失了。 　　林兰立刻从床边起身，仍然一手拿着本子的从房间里走出，客厅空旷的地面上，本来空空的塑料里钻进了一只猫，林兰便用空着的那只手拎起了袋子，随手就往玄关处放着的电子秤上一放。 　　电子秤上很快显示数据：【4.5KG】 　　“上回量是30公分长，体重3.8KG，这回果然长肉了。”林兰刷刷记录数据，“不错，都在正常数值范围，不用增肥也不减。” 　　一系列动作过于顺手，以至于她把事都做完才后知后觉地喊了一声卧槽。 　　“我根本用不着像以前那样骗它上秤了啊！”看着还呆在塑料里不出来的猫，林兰双手抱头，“我都已经能和它说话了，动动嘴皮就行了，干什么这么费劲啊！” 　　袋子里的白猫完全不知道她的崩溃，还在里头呆得很开心，向她叫唤：“喵呜——”（兰兰，好好玩！再来一次！） 　　你个傻猫！ 　　反应过来的林兰后面再去给蓝宝石和黑猫家族测身长体重时，就没有再犯这个错误，但跟在她脚后跟走的雪花却是把塑料袋一并带起了新屋，直接导致这些小猫是前扑后继地往里面钻。 　　能翻译出它们喵喵叫的林兰听着满耳朵的“哈哈哈，好好玩”，看着塑料袋里透出的一只只小黑团子，忍不住死鱼眼。 　　一群一拎就走的小傻猫！ 　　既然要开茶馆，茶水点心的手艺自然是要尽快学起来，忙完了进猫渠道的事，林兰第二天就去了小张的奶茶店跟着学起了手艺。 　　小张做东西的手艺不怎样，教起人来倒是有条有理，让林兰学起来方便了很多，一天的时间她已经会做好几种奶茶。 　　她不禁暗暗感叹，接触了才知道，难怪奶茶遍地都是，学起来确实没什么技术含量啊。估计都不用三天，这店里头经营的奶茶配方她就能全熟了。 　　林兰在自顾自的学着泡奶茶，小张却是目瞪口呆，十分吃惊。 　　为什么明明是他手把手教的奶茶步骤，房东家的闺女自己做一杯出来就比他做的要好喝那么多！？ 　　“老板，给我一杯草莓味的珍珠奶茶，还要一杯抹茶奶绿！”店门外，一个骑着小电驴的客人临时上门，“要冷的不要热的！” 　　小张下意识地将林兰刚调好的两杯拿去封了口，应要求给奶绿的那杯插了吸管送上去。 　　客人吸了一口非常满意：“真的挺好喝耶，我老婆没骗我！老板你家改良配方啦，味道比以前好多了，下次我还会再来的！” 　　说完就骑着小电驴跑了，似乎是急着给家人送剩下的那杯。 　　从头到尾没来及开口解释的小张：“……” 　　他有些悲伤地看向后面还在调奶的林兰，收获对方无语又好笑的眼神：“看我干什么？我怎么调的奶茶你不是都很清楚吗？果糖和奶怎么配比我教你几遍你都卡不准我能怎么办？” 　　奶茶的味道做的中规中矩容易，想做得恰到好处让敏锐的舌头感到愉悦就难了，显然林兰有这个天赋，而小张没有。 　　所以小张很难过却无可奈何。 　　后面的人还在扎他心：“我奶茶学得差不多了，你明天教我怎么烤蛋糕和华夫饼吧。” 　　暂且不提小张店长的揪心历程，茶点课程学得十分轻松的林兰在两天后收到了猫老大的消息，他们找到她想要的猫，并且已经说服它，愿意跟她回家了。 　　“真的吗？还是两只？太好了，谢谢你啊！”给了专门报信的野猫一根鳕鱼条做报酬，林兰也没多问，就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手提宠物包就往外跑。 　　“兰兰你要去哪？”正好接见闺女风风火火往外冲的王秀芝不解问了一句。 　　只是那时闺女已经跑了老远，剩下楼道里那声“去接猫！”挺响亮的。 　　今天是周末，来广场上散步玩耍的人很多。 　　程风阳牵着狗，和旁边抱着女儿的姐姐程星雨漫步在其中。 　　她姐姐这会儿正数落着她的5岁女儿：“之前吵吵着要出来玩的是你，现在喊抱的又是你，李梦梦，你已经是个上幼儿园的大孩子了，要说话算话知道吗？” 　　小丫头理你才怪。 　　程风阳装作左顾右盼，内心正吐槽着姐姐的训儿台词。 　　果然，小女童根本不为所动，甚至还搂紧了妈妈的脖子：“不嘛，不嘛，我不下来！妈妈我腿累了，得要妈妈抱！” 　　“你还腿累了？”程星雨快被女儿的赖皮气笑了，“没事，下来跑跑就不累了。” 　　女儿不上当：“妈妈我不光腿累，我脚还疼。” 　　程风阳听得肚子发痛，差点绷不住笑出来，然后遭遇了亲姐的恶狠狠一瞪。 　　“妈妈也抱累了，让你舅舅抱吧。”程星雨作势要把怀里40斤的大包袱甩给弟弟。 　　“别，我还牵着星星呢！”程风阳立马拒绝，并且迅速祸水东引，“哎，梦梦快看！那边有人在吹泡泡，好多的泡泡啊！” 　　小丫头迅速被吸引注意力，顺着指向很快看到对面不远处一个玩具摊，摆摊的小贩正在卖长棍状的吹泡泡玩具，手一甩，大量的泡泡从一排出泡孔里飞了出来。 　　“哇——”都不用谁说，小姑娘直接挣开了母亲的怀抱，迈着小短腿就朝着玩具摊奔去。 　　虽然解决了孩子不肯下地走的问题，但程星雨并不感激弟弟，甚至还又瞪他一眼：“你引她去看那个干嘛，到时候又嚷嚷着要买东西！” 　　买东西并不是关键，关键是东西买下来没多久，小丫头就没兴趣扔到一边了。 　　这是大人们最头疼，也是至今最无解的地方。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也不贵，给孩子买就买呗。”单身狗不懂有娃家长的痛，说得轻描淡写不以为意。 　　程星雨只是冷笑一声：“行，那就你这个舅舅给她买吧。” 　　他买就他买喽，最多十块钱的事。 　　后面就如亲妈猜测的那样，舅舅给外甥女买了个泡泡棒，外甥女把东西拿在手里就甩了三回泡泡吧，下一刻就被隔壁缓缓开过来的亲子小汽车给吸引了。 　　“妈妈妈妈！我要坐那个！”一把将手里的泡泡棒塞进程星雨手里，小丫头撒腿就往那里跑。 　　亲妈全程表现得很淡定，面无表情将泡泡棒也一把塞回弟弟手里：“你买的，你自己玩去吧。”然后就追着女儿走了。 　　留下程风阳拿着手里的泡泡棒完全哭笑不得，合着最后变成了他给自己买玩具吗？ 　　远处姐姐已经带着孩子在广场上开起了小车，完全顾不上他这头，程风阳低头先看看自己手里的狗绳，绳的另一端干净漂亮的边牧正朝他甩尾巴，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边牧星星屁股上的伤和毛全都长好了，它也愿意出来玩了。 　　此时见主人盯着它看，它摇头尾巴对他“汪”了一声，眼睛却瞅着他另一只手里拿着的泡泡棒。 　　“你要玩这个？”程风阳看到狗的注视，不由晃了晃。 　　狗尾巴摇得更欢了。 　　初冬的阳光将今天的广场照得十分温暖，沐浴在其中的人们舒适地四下走动，宽阔的广场上，一个穿着休闲装的青年甩着手里的泡泡棒大笑着狂奔，无数彩色的泡泡在他的奔跑下被风吹出来，后面一只边牧一边跑一边不时追逐着泡泡，一人一狗玩得十分开心。 　　一直到他咧着嘴跑跑跳跳逗狗的样子，被拎着猫笼横穿广场的林兰迎面撞见。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上面这只沙雕就是男主。 　　市井生活，所以男女主都是普通市民，没有啥总裁啊豪门千金啊这些高大上的身份，就是俩普通人认识然后恋爱结婚。 　　不过重点还是小猫咪们就是。 第16章 　　带着狗一起放飞自我狂奔撒欢的时候，却被漂亮的异性撞个正着，大概是程风阳今天最尴尬的时刻了，惊得他手里的泡泡液都因为突然刹车撒了一半。 　　对面的林兰表示她才是受惊吓的一方，刚踏进广场没走没步，旁边突然飞窜过来一人，好悬没让她倒退两步。 　　“程风阳？”看清来人是谁，林兰下意识喊出对方的名字。 　　“是你啊，林兰。我，我刚刚陪星星玩呢！”青年立刻将手里的泡泡棒藏到身后，后面的边牧就看到它主人正迅速地将玩具合上拧紧了盖子，这也就算了，然后他还转身把泡泡棒直接塞它嘴里让咬着，接着又迅速转过来重新对着人尴尬说话，“你手上拎的是猫？” 　　看着那只不幸背了锅还要替主人叼着玩具的边牧，林兰眨巴了两下眼睛决定无视这些，顺着他的话头转移话题：“是的，刚从路边捡回来的流浪猫，准备带回家养起来。” 　　“你还要养猫？我记得你不久前才收养了一窝黑猫吧？”程风阳几乎是脱口而出，上次在公安局碰面，他可是在旁边听到了不少和她相关的近况，“养那窝黑猫之前，你家里就有两只猫了，有八只猫不够，现在再捡两只就是十只啦，不会很累吗？” 　　养宠物虽然逗起来是很开心，可是伺候它也是很累人的事，程风阳觉得自己家里就养一只聪明的边牧也很够他费心了，何况是相比起狗要更脆弱娇气些的猫。 　　“这个啊，一方面是因为喜欢，另一方面我是打算开家猫咪茶馆的。”林兰也不隐瞒，直接就跟他说了，“我家有两家铺子下个月就到期了，到时候不会出租，就留给我用来开店。猫太少茶馆可开不起来。” 　　“猫咪茶馆，就是类似猫咖的那种地方吗？”这个程风阳是知道的，开猫咖要是猫少了是没什么意思，但想起知道的那些比较有名气的店，他不由有些欲言又止，“那个……林兰啊，你要是开店的话，黑猫太多了啊。” 　　一些迷信的人会视黑猫不吉利不算，黑猫又是土猫更没什么吸引力，偏偏林兰家目前数量最多的就是黑猫。 　　这样的猫咪品种分布，就算有那只布偶猫在前面顶着，店铺也不会有什么吸引力的。 　　林兰知道程风阳没说明白的后续是什么意思，当即就对他笑了：“所以我正在找能吸引更多客人的小可爱们啊。”举起手里的宠物箱，她示意对方朝里看，“只要肯花心思，流浪街头的漂亮宠物猫还是能找到的。” 　　程风阳下意识地顺着猫箱能往里透视的小窗看去，忍不住喊了一声：“我去！你什么运气啊！” 　　笼子里的两只猫虽然因为流浪变得有些脏了，但品种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一只是大众都能认出来的蓝猫，另一只也是非常熟悉的暹罗。 　　虽然都是常见的品种宠物猫了，可是一捡就是两，那就太厉害了！ 　　“还好还好。”林兰谦虚，“偶然碰到了一个流浪猫聚集地，用猫粮骗回来的。” 　　“不是我说，你这猫咪缘最近真是爆表了。”程风阳摇头感叹了一句，这才多久，她就有这么多猫了，“哎对了！你说你打算开猫咖……哦，茶馆，后头肯定要对店子重新装修吧？要不要我免费帮你设计一个茶馆装修方案啊？” 　　“啊？”林兰一懵，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程风阳以为她不信，连忙道：“我的工作就是搞室内设计的，你看，这是我的公司名片。”他说着，还从上身的里侧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向她递去。 　　林兰愣愣接住，上面的公司名还挺眼熟，是西城相当有名也有实力的一家设计公司了，但她脸上的不解更重了：“可是，为什么呢？”这公司里的设计师一张设计图可不便宜啊。 　　“你忘了吗，上次你送到公安局的那个钱包。”程风阳给她提示。 　　林兰面色一僵，这是她不想回忆起的事，差点害她吃官司。 　　但对方还没察觉，还在继续给她解释：“我姐夫之前就为了那个死者的案子抓破了头怎么也找不到线索，都好几天没睡了，没想到后来在那个钱包里发现了凶手的痕迹，前两天终于把案子破了。姐夫对我一直很好的，你帮了他大忙，我也是很感谢的！” 　　说到最后，他向她露出真心实意的感谢笑容。 　　或许是因为心态上的无忧无虑和待人以诚，眼前一身休闲装的青年此时灿烂一笑，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更小。 　　林兰不禁有些恍惚，想起了自己大学还没毕业的那段时光，明明她也就工作了那么几年，为什么忽然就觉得自己老了？ 　　“程风阳。”她抬头看他，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今天多大了？” 　　这问题让青年一愣，回得有些嗑巴：“2、26啊，怎么了？” 　　哦，比她大一岁。 　　“没，就是看你好像很小居然已经是一个资深设计师，所以随便问问。”林兰眯眼笑着回了一句，“很厉害哟，” 　　“也还好啦。”被一个漂亮姑娘如此夸赞，程风阳有些脸红，之后又赶紧绷起脸认真强调，“我是说真的，免费给你设计店铺！而且会把你当成真正的客户对待，不会因为免费就敷衍你。名片我刚刚也给你了，只要你方便，随时都能联系我过去看铺子的，到时有什么设计需求尽管提！” 　　“我信你。我家的租户下个月就到期，到时候一定请你来帮忙看看。”林兰笑着的回道，将手中的名片轻轻扬了扬，阳光下她只涂了淡色唇蜜的俏脸恬静又柔美，“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后头要麻烦你了啊，程设计师。” 　　“没，没问题！”程风阳下意识绷直脊背，“包在我身上的！” 　　“我得送猫去宠物诊所做体检和清洁，就不继续聊了，下次再联系。” 　　“好的，下次联系。” 　　和程风阳打完招呼，林兰提着宠物箱继续往前走了，程风阳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去的背影，模样却有些呆。 　　另一边不远处，早就注意到这头动静的程星雨牵着女儿慢慢走来，直接拍了一记还在发呆弟弟的后背：“回神了，人都走了。” 　　青年一个激灵，回头看她：“姐？” 　　看着弟弟呆头呆脑的样子，程星雨忍不住哧哧笑，揶揄道：“怎么，看上了？”一边说一边将眼神瞟向林兰离开的方向。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程风阳大力摇头，极力解释误会，“我就是跟人家说几句话而已，总共也没见几次面啊姐！对了，那姑娘就是上回给姐夫送上钱包帮破了案的好心市民，所以我才跟人家聊了一会儿。” 　　程星雨顿时又给了弟弟来了一下：“你不早说！之前干什么不喊我，我正想替老李好好谢谢她呢！”要不是那位好心人不贪图钱包里的东西直接上交公安局，她家老李还不知道要陷在那凶杀案里多久。 　　“我，我有谢了啊。她马上要开店，我帮她免费设计装修的！”摸着被拍疼的背，程风阳龇牙咧嘴还有点委屈。 　　程星雨顿时瞪了一眼弟弟：“你个傻冒，难怪26了都还是个光棍！只给设计方案怎么够啊，后头的材料供应商和装修工队都要给人家挑好了介绍过去啊！最好装修的时候你有空就过去，跟业主好好谈谈具体的改装细节懂不懂！” 　　只给个图纸让人家自己折腾就算完事了，单身狗果然都是凭实力打光棍的。 　　想想家里愁儿子这么大岁数了还是单身狗的老妈，程星雨觉得自己应该得不时回回娘家，帮着亲妈好好盯着点不靠谱的弟弟了。 　　小楼那边，刘医师算是一楼所有商铺里最高兴的店老板了。 　　自从房东家的闺女回来，他只能算是饿不死过得去的宠物诊所算是真的有了不少起色。 　　没办法，这位大客户隔三岔五的就送宠物上门，不是做驱虫打疫苗，就是让给洗猫做个简单的宠物美容，一些猫咪常备用药和营养膏猫零食什么的更是买了不少。 　　哪怕已经给这位升级成VIP客户，给予折扣付费，也是让诊所进项不少。 　　以至于现在刘医师看到林兰进门，他脸上都是不自觉地挂上亲切笑容：“怎么了，是又缺猫食盆还是玩具又被小猫们咬坏了？”这些零碎的东西大客户也买了不少。 　　“猫食盆再买两个。”林兰将手里的猫包放在桌上，“另外这是我刚捡的两只流浪猫，老规矩，麻烦刘医师了。” 　　瞧，生意又来了。 　　顾客是上帝，刘医师愉快地接下活计，和诊所里雇佣的助手一起开始已经完全做熟的一套流程。 　　老林家。 　　林兰终于将洗香香的两只猫拎上楼的时候，家里人也隔着猫笼观察着闺女接回来的这两只猫。 　　“怎么都有点瘦长瘦长的，跟面条似的？就这骨架子就算吃胖了也圆不起来啊。”林奶奶抱着一只小黑猫，指着笼子里两猫有些不解，“还有这只猫，脸和爪子都黑得跟碳一样，洗过了怎么还跟钻了锅底似的？” 　　“兰兰，这个瘦瘦的灰猫也是蓝猫吗？”王秀芝指着另一只猫，“我记得小钱家的那只挺肥圆的啊，脸胖乎乎的，怎么这个瘦得脸都尖了呢？” 　　林兰闻言哭笑不得：“妈，奶奶。这是俄罗斯蓝猫和暹罗猫。俄罗斯蓝猫就是比蓝猫要瘦长点，暹罗也是这个身材。还有，人家暹罗猫就是这个毛色，而且到了冬天如果不做好保暖工作，它的毛还会越来越黑。” 　　“这不跟在锅底烤糊了一样么。”老太太直接嫌弃了一句。 　　“噗！”林有余直接喷笑出来，“一到冬天就会糊了的猫……哈哈哈哈！” 　　林兰……林兰无法反驳。 　　“咳！总之，你们要明白这也是很贵很受欢迎的宠物猫品种就行了！”她只能这么总结了，“老规矩，新来的猫要先和原住民隔离一周，我把它们送进新屋，跟小黑家族放进去看看。” 　　这两只新来的猫不符合老林家长辈的审美，所以林兰送猫过去时，家长们都兴致缺缺。 　　没有他们在，进了新屋的林兰也无所顾忌的跟猫咪们对话。 　　“喵呜——”隔着笼子，暹罗猫率先喵喵叫。（兰兰，我觉得你的家长好像不喜欢我，而且我听懂他们说我糊了！我前主人养着我时就经常听到人类这么说我。） 　　小语气有点抗议。 　　“我爸妈他们见识少，没看过你这样神奇的小猫咪，所以你就原谅他们吧。”林兰面不改色哄着小猫，“虽然之前在猫老大那里时我就问过你们，但现在还是要确认一遍，你们以后真的会一直留在这里，跟着我一起打猎觅食吧？” 　　“喵——”*2 　　两只宠物猫同时叫唤出声表示确定。 　　它们以前都是有饲主的，但现在都流落街头，已经吃够了翻垃圾桶还找不到食物的苦，最重要的是还总打不过外面的猫，实在太累了。一听猫老大的势力放话说有人类要收养宠物猫，它们马上就屁颠屁颠主动来了。 　　野外真的一点不适合它们，只希望重新住回大房子里过着每天被铲屎的伺候的生活。 　　性格活泼外向的暹罗猫第一个表忠心，在笼子里直立站起，黑手套色的爪子五瓣山竹张开一副随时准备“give me five”的姿势。 　　“喵！”（我会很乖的！还会跟人类玩击掌游戏！随便他们抱着蹭，绝对不反抗！） 　　不错，是个身怀绝技很有经验又觉悟很高的小猫咪。林兰满意点头。 　　另一只俄罗斯蓝猫慢了一拍，似乎还有些憨憨的，小心翼翼地喵了一声：（我没想太多，就是听说这里有吃的就来了。只要有吃的，兰兰你让我干嘛就干嘛，我也会乖乖让人类蹭的！） 　　嗯，虽然不像暹罗那样有绝活，但工作态度是非常值得表扬的。林兰依然满意。 　　“只要你们听话跟我一起打猎，以后不光能吃饱，还能吃到更好吃的东西。等我的打猎场地准备好，大家都要加油哦。”诱哄着单纯无知的小猫咪，林兰一点都不愧疚，甚至还拍了拍就坐在她旁边的黑猫妈妈，“在这之前，大家还需要进行一个统一的入职培训，事关大家能从那些人类身上得到更多的猫罐头和零食，我希望你们好好学会。” 　　一听到能从人类身上得到更多食物，林兰周围的所有小猫咪都喵喵叫起来，听着满耳朵的“兰兰我要学”，林兰矜持地弯起唇角。 　　其实新来的猫要不要隔离，从林兰能听懂猫语开始就能判断它们关系好不好了，但她觉得不能表现得太出格，该做的预防措失还是一样不少的。 　　或许是因为都当过流浪猫的缘故，英短和暹罗跟黑猫家族相处得挺好，蓝宝石这个三月大的小猫正是什么都好奇的时候，加上林兰的言语告知更不可能对它们产生排斥。 　　隔离期间，林兰又接回了一只猫，是个白色的金吉拉，算是继蓝宝石后的第二只长毛猫，也是继雪花后第二只全身雪白色的猫，经过宠物诊所的一番捣腾，它乱成一团的雪白长毛重新变得干净柔顺。因为有波斯猫的血统，它那副因为长毛而看起来优雅又富贵的模样倒是很受老林家欢迎。 　　“这回带回来的猫不错，长得挺好。”林奶奶是这么评价的，“看着像个贵妇。” 　　但听懂猫语的林兰，对这只猫的感觉却有点一言难尽了。 　　金吉拉猫有洁癖，如果屋子不干净身上的长毛会很容易弄脏，一旦脏了它们就会焦躁跳脚，而且它还很挑食只爱吃肉，可它的肠胃却受不了三餐都是肉很容易就生病，掉毛率猫界第一……尽管缺点这样那样，可谁让它长得娇小又可爱，亲人又让抱着吸，很容易就让铲屎的直接沦陷，对其予取予求。 　　这只不慎流浪的金吉拉虽然在野外吃了不少苦头，可在重新拥有了铲屎官后，被前主人惯坏的娇脾气随着精气神的复苏也全面复苏。 　　“喵！”（奴才，我爪爪的毛脏了，快帮我打理干净！） 　　“喵呜！”（奴才，我要吃肉，就是昨天你给做的那个肉，现在就要吃！） 　　“喵呜嗷——！”（奴才，我不想睡在这个猫窝里了，你给我准备更软更香的垫子！） 　　“喵……喵嗷嗷哇呜啊啊呜——！” 　　今天西城下雨了，没去老年中心练舞的林奶奶坐在阳台边戴着老花镜打着毛衣，毛衣针动得飞快的同时，放在脚边篮子里的毛线球也在不停地滚着，旁边小布偶猫坐在那里，不时伸出爪子去勾里面的线球。 　　“什么？雪花跟新屋里的贵妇猫打架了？” 　　“嗯……确切的说，是雪花和墨墨一起，把新来的金吉拉给打了。”林兰托着腮，跟奶奶解释了一下真实情况，“三只猫不知道为什么，闹了点矛盾，我教育了一下，又好了。” 　　墨墨是黑猫妈妈的名字，至于她生下来的五只小黑猫，则以墨字开头依次加上一二三四五作为名字。对，黑猫家族的五胞胎林兰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取名那天，她就给它们戴上了刻有名字的轻便猫牌，怎么也不会搞混的。 　　至于三只猫打架的具体原因，她没办法跟家里人说。 　　说什么？因为看不下去金吉拉的恃宠而娇，白猫和黑猫合起来把波斯猫教育了一顿？ 　　林奶奶不知道细节，低头一边织毛衣一边哼哼一句：“那贵妇猫还会打架？不会是被黑猫逼到墙角，然后耳朵一贴，脖子一缩，两爪子闭起眼来不停抡吧？” 　　作者有话要说： 　　林兰：我一直觉得我奶奶总结事物很到位。 第17章 　　姑且不论作为矮脚猫的金吉拉在大长腿的黑白田园猫双重教育下会是如何的可怜，林兰已经打算把养在家里阳台的几盆猫草全都移到新屋的阳台那边了。 　　不只如此，她还又下单买了不少猫草种子，准备再多培育几盆。 　　家里现在有两只长毛猫了，它们作为小猫中的掉毛王者，林兰必须要考虑这方面的事了。 　　不管是长毛猫还是短毛猫都有掉毛的情况，而每年的春秋两季就是它们的换毛季。 　　猫有多会掉毛，网络上有句笑话，叫“一年掉两次，一次掉半年”，虽然是夸张的说法，但也是在提醒那些想养猫的人，真想当个铲屎官这一点是绝对绕不过去的。 　　猫咪大规模换毛期间的具体感受如何，林兰在把雪花养成大猫后有真切地体验过一回。 　　家里的衣服，沙发，床铺，窗帘……等等只要容易粘毛的地方，到处都是猫毛。林兰至今还对自己当初最喜欢的那件黑色呢子大衣粘满白毛仿佛刚从垃圾桶捡回来一样的画面印象深刻。 　　老妈那一阵更是因为猫毛的事也是大动肝火动辄咆哮，全家小心翼翼地陪着一起干起了除毛活动——明明毛是猫掉的，可是发火全冲着他们来，委屈。 　　然后林兰就开始重视起猫会掉毛这件事了——不想重视也不行啊，一出门衣服上全是毛也拿不出手，外加亲妈有心灵恐惧效果的怒吼声，她可不就得想尽办法去解决怎么减少猫掉毛的事？ 　　营养均衡的猫饭和定时的梳猫毛都是相当好的防毛手段，有条件的还可以弄个吸尘器开个低功率给猫做个全身吸爽SPA，效果都很不错。 　　而且猫咪因为爱干净的天性，也会自己经常给自己舔去脱落的猫毛，但也因此，雪花在换毛期时总会吐毛球。 　　这个时候，猫草就派上用场了。雪花就靠着阳台上一直在种着的猫草安然度过四年，家里人养得是相当省心。 　　不过现在的情况可不一样了，家里目前十一只猫了。 　　比较幸运的是，林兰开始大规模捡猫时已经算是初冬时分，勉强躲过了猫咪的换毛季，如果正好就是当秋……那画面太美她不敢想象。 　　昨日才下过雨的西城今天也没有开太阳，第二天的上午也是阴沉沉的，林兰搬着种有猫草的花盆，将它们一个个移到了新屋。 　　“喵喵！”（兰兰，这是什么呀！） 　　有好奇的小黑猫立刻围过来询问，这东西它们还没见过。 　　“喵呜……”（这是一种草，吃了可以让肚子不痛，还能吐出吃进去的毛。） 　　黑猫妈妈在这时走过来，回答孩子们的问题。 　　“你们妈妈说的对哦。”林兰伸了摸了摸其中一只的小脑袋，“这是对猫有益的草，人类叫它们燕麦苗或者猫草。因为猫吃了它可以帮助消化食物，避免肠胃消化不良，还可以额外补充对猫身体有益的维生素和矿物质……嗯，不用这么懵圈的看我啦，反正你们只要知道是好东西就行。听你们妈妈的，肚子不舒服就来啃两口。” 　　果然人类的一些术语对猫来说还是太难了啊，林兰自我反省，下回一定要把语言更加幼儿化些。 　　小黑猫们顿时开始玩起了猫草，显然把它们当成了又能吃又能玩的新玩具。 　　林兰也没管，反正过火了会有猫妈妈墨墨看着，真把能当成药草资源的猫草啃光，母猫是肯定不会允许的。 　　现在的她还有别的事要做。 　　林兰的这间新屋除了被用做猫咪睡眠与活动的一间向阳卧室外，其余都是空荡荡的。让它们撒着欢的客厅也只有散落一地的猫玩具，显得十分空旷的同时，也非常适合乱蹿着奔跑。 　　离开阳台，她推门去了另一个锁好的房间，从里面搬出了一个大纸箱。 　　一些小猫看到纸箱又激动了，嗖嗖又跑过来，就想往里面跳。 　　“这是放东西的，不是给你玩的箱子啦。”林兰一边说着，一边无奈的将跳进去的小猫抱出来……然后又抱出来……然后又抱出来……她放弃了，“行了，你们钻吧，只是不准弄坏。” 　　把放在大纸箱里的东西全都拿出来，林兰放任那些爱钻箱子的猫在里面钻来跳去，将一只宠物刷毛专用的刷毛手套戴在手上，朝着阳台那边还在对着猫草闻来咬去的某只长毛猫喊了一声。 　　“白银，过来梳毛了！” 　　瞬间，那只金吉拉就扑腾着短腿小炮弹一样冲过来。 　　金吉拉猫的皮毛颜色大多是白色和黄色，宠物店通常叫法是黄金色和白银色，所以林兰就给这只猫取名为白银，简单又好记。 　　此时这只昨天才被揍过的猫在吃饱喝足以后又恢复了精神，听到铲屎的要给它提供梳毛服务那是蹿得飞快。 　　“喵！”（梳毛梳毛！） 　　林兰刚拖过箱子里拿出的坐垫坐下，她面前的白色波斯猫已经四肢伏地乖巧趴下等服务了，蓬松的大尾巴甩得十分欢快。 　　长毛的小猫咪，最好每天都要梳理一次，一方面减少它们到处掉毛的频率，一方面也是能让它们的外表继续保持美观。人类都钟爱一头柔顺平直的长发，猫咪们也是如此。 　　林兰戴着刷毛手套的右手顺着猫头一路轻轻往下撸，连尾巴都没放过的梳理一遍，硅胶制的柔软梳齿在它的皮毛间温柔滑过，波斯猫舒服得直接打起了小呼噜，它完全没有反抗的念头，任凭林兰将它直接翻了个身肚子朝上继续梳毛，又将它的肚子也给揉了一遍。 　　“呼噜噜……”（好舒服，好舒服……） 　　林兰听着金吉拉直喊舒服的呼噜声都忍不住发笑，其实她撸得也挺爽的。像个搓澡工一样将这只猫全身上都揉搓了一遍，林兰的刷毛手套上也积出了一层厚厚的猫毛，林兰伸手捏住毛层的边缘，一个手套形状的毛饼就被完整撕下来。 　　“看看，天天给你梳，天天都掉毛。”拈着毛饼给某矮脚猫自己闻闻，林兰又拖过一个塑料的方型收纳箱，将扣好的箱盖子打开，里面聚着白色、灰色以及小部分黑色和金红色的猫毛团或饼——这些都是林兰这一阵子给小猫咪梳毛时收集到的猫毛，“啧啧，看看你们，这才多久就聚了这么多。” 　　雪花掉毛的时候林兰就有给它收集猫毛的习惯了，聚上一堆之后会找人加工成毛线，然后织成各种小东西。现在一口气养这么多猫，猫毛更加不能丢，以后可以织个大毛毯。 　　林·节约成习惯·兰表示不放过任何一个她辛苦劳动后的成果。 　　“喵呜喵呜！”被撸遍全身……不，是刷毛完毕的金吉拉表示并不过瘾，爬起来后还是朝她叫着，直立起身子一双小矮爪还想扒拉她的手臂，“喵——” 　　简直不用翻译就能明白它的意犹未尽，还想再被撸一遍。 　　“不急，坐好，是没完呢。”用手套刷完毛了，林兰又拿起一把宠物专用毛梳，开始给白银做好最后的贵妇造型，之前是粗修，现在才是精修。 　　几分钟后，一只优雅漂亮的白银色金吉拉出现在林兰面前。 　　“可以可以，是个可爱又迷人的大美猫，你以后肯定是不愁没小鱼干吃的。”林兰很满意白银此时的造型，以后等茶馆开了，她就把它往橱窗的猫爬架上一摆，随便来几个POSE肯定能引来不少爱吸猫的。 　　这也就是某人现在不上班，有大把的时间伺候猫，才有这么多闲心给猫做造型了。 　　“喵……喵呜！”（奴才你……不是，兰兰你真好！） 　　一开心就忘了痛的金吉拉在察觉到不远处黑猫妈妈向它散发的杀气后，立马谄媚地改变称呼，语气十分讨好。 　　这副被教育成功后的怂猫样差点让林兰笑出声来，将这只怂猫放走，金吉拉便极为迅速的溜掉，生怕被黑猫追上再揍一顿，林兰越看越可乐。 　　转头，她伸手一捞，将唯一的成年黑猫抱在腿上，摸摸它的脑袋温声感慨：“墨墨真是了不起，都会主动维护我了，谢谢你。” 　　黑猫坐在她的腿上仰着脑袋看她，碧绿的竖瞳同样温和，轻轻地回应了一声猫叫：“喵……喵呜。”（兰兰，我会一直保护你的。你给了我们住的地方和充足的食物，我和我的孩子也会一直守护你。） 　　骤然收到小动物如此直白的表达，林兰顿时一怔，回神后她赶紧快速眨眨眼，唇角却不由自主弯起来。林兰低下头靠近黑猫，将自己的额头也抵在它的头顶：“谢谢，我也会守护你们一辈子的。” 　　无论是雪花，还是墨墨，都是她生命中的天使啊。 　　人猫额头相抵的亲昵蹭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一群小猫打断了。 　　“喵喵喵！”（妈妈我也要！） 　　“喵！”（兰兰我也要！） 　　尖细的奶猫音此起彼伏，小黑团子和布偶团子不甘示弱地往林兰腿上或跳或爬上来，一只只也想要来个铲屎官的额头蹭，然后就被黑猫妈妈毫不留情地几肉垫全拍下去。 　　“喵嗷！哈——！”（都下去，不准上来！） 　　发出威吓声的黑猫气势十足，最多也就六个月的半大黑猫和三个月的怂小布偶瞬间屁滚尿流都被吓跑。林兰紧绷着脸没敢吭声，怕自己偷笑出来。 　　果然不管是什么猫，其实或多或少都对自己的铲屎的有占有欲啊，当了妈妈也不例外。 　　一直到黑猫妈妈发完了威自己离开了铲屎的，周围的猫才敢慢慢又重新靠过来。 　　之前一直没凑过来的俄罗斯蓝猫和暹罗猫小心翼翼靠近，昨晚这两只宠物猫可是见过黑猫的战斗力的，猫界里以母猫实力为尊，它们这些公猫根本不是母猫的对手，何况还是被绝育过的宠物公猫，在黑猫墨墨的淫威下根本不敢造次。 　　要是搁一个猫食盆里吃东西，它们和那只金吉拉绝对是排最后吃剩饭的。 　　“怎么了，灰灰还有金碳，是哪里不舒服吗？”林兰叫着蓝猫和暹罗的新名字——嗯，仍然是根据它们的外貌特征来设名的简单粗暴风，往后再过来的小猫咪大概都逃不过这种取名法则了。 　　“喵呜……”这两只猫向铲屎官卖可怜中，意思是希望那只黑猫大佬千万不要没事也揍它们。 　　“有这么严重么？放心啦，墨墨不是那种喜欢随便打猫的猫啦。” 　　林兰苦笑着伸手摸摸两猫的脑袋，出言安抚的同时，忽然也对如今家中群猫的地位有了最直观的概念。 　　这些长相可爱价格昂贵的宠物猫其实全都活在底层，而在人类眼里不值钱的田园黑猫实际上才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日子就在这种天天撸猫和培训小猫的过程里慢慢过去了，服装店租约到期的第二天，林兰打了电话给程风阳，请他来看看铺子。虽说隔壁的奶茶店还要十来天才会到期，但这两个相邻铺子的格局都是一样的，看了服装店就知道奶茶店什么样。 　　程风阳风风火火如约而来，不只是把服装店空下的铺子结构看了一遍，还转到小楼后方又仔细观察打量。 　　林兰看他还拎了个工具包，打开之后里头各种不明觉厉的测量工具让她不敢随便发表意见，一路就乖乖地领着他围着铺子和小楼前后转了一圈。 　　“这栋楼后面原来还有个被围墙圈起来的窄院啊。”一圈看完，程风阳有些诧异。 　　“是啊，可是你也看到了，太窄了没什么用，都用来放杂物了。”要不是这位设计师要求，林兰都不会想起来还要往后面去，那就是一条最多两人并排走的狭道，据说是爷爷当年起楼房时原定想在周围建一圈花坛的预留位置，后来又嫌麻烦直接起了层围墙算是圈地了事。 　　这么多年下来，后头都不知道塞了多少东西根本不能完全进去，以至于他们还要到围墙后面再转悠一回。 　　可是程风阳的眼睛却是亮起来，直接就问她：“那你有没有想过，把这个小后院用起来？院子上方用玻璃封顶，店铺前后都用玻璃门和落地窗，后门推开就是一个能供小猫活动的玻璃棚温室？” 　　林兰不禁随着他的话一起想象，采光度十足的明亮店铺，完全属于自己的小后院和在里头尽情撒欢的小猫们，她甚至可以直接在里头种上大片的猫草……！ 　　这回林兰的眼睛也亮晶晶了，双手不禁合掌一拍，一脸欢欣道：“这主意好棒！我好喜欢！” 　　程风阳更高兴了：“那我们再说说屋里的装修要求吧，你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有的！有很多的！”林兰从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张折起来的A4纸，“我之前想到的要求都写在这上面了，你先看看，有什么不对就告诉我。” 　　青年接过女孩递来的纸直接展开，上面清秀整齐的字迹浮现眼帘，居然还是手写稿，他不由喊出来：“你字真好看啊！” 　　“一般啦，到初中毕业前我都有坚持练钢笔字帖的。”突然被人夸字好，林兰也有些脸红，但心情更好了，“程风阳，别站在这里呀，外面冷，我请你喝奶茶，我们坐店再详聊啊。” 　　原本就想把奶茶店也看一遍的程风阳立刻就答应了，跟着林兰就钻进了店铺里。 　　于是，小张店长看着林兰又是亲自泡奶茶又是拿刚烤好的蛋挞送给那桌的小青年，站在原地一脸的复杂，你这又是拿又是送的，动作熟练得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 第18章 　　对小张店长的怨念，程风阳完全没有感觉，已经进入工作模式的他也没去拿桌上的茶点，而是问起了林兰这个业主的具体需求。 　　“我要打一个漂亮的橱窗柜，可以让小猫们随意跑上去能趴着舒服睡觉的那种，但透光性一定要好！水吧台的面积……就跟这家店你看到的差不多，以后这些设备都归我用了。还有里头一定要建两个卫生间，一个给人用，一个给猫用，猫用的卫生间必须是蹲便池。” 　　林兰比划着，程风阳就拿着纸笔，在自带的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听到最后一句时他不由一愣：“为什么给猫建蹲便池？” 　　“因为马桶太高了，猫年轻体壮时还能跳上去，等老了就不行了。”这是林兰前几天才想到一个弊端，连马桶边都会蹲的小猫，上蹲便池就更简单了，让它们重新改入厕习惯并不难，“猫的寿命最多最多就是二十来年，一般十来年就不在了。既然养了它们就要好好善待，所以这些事也是要都考虑到的。” 　　说到最后，林兰的声音不自觉地温柔起来。 　　能听得懂猫语，和他们毫无障碍的交流是她幸运得到的一个意外，她想让这个意外继续美好下去。 　　“林兰你真的很喜欢猫啊。”程风阳不禁感叹，他看到她提起猫时眼里的温柔都能溢出来，却情不自禁被这份温柔感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设计出猫咪们最喜欢的茶馆的！” 　　“那就拜托你了！”或许是和猫交流太多的关系，林兰再看人类的眼睛就总觉得他们没有动物来得纯粹，这是物种区别没办法的事，但眼前这个人眼里透出的真诚她能看到也能感觉得到，对方是真心实意给她帮忙的。 　　两人又就着装修的事讨论了一会儿，一直到程风阳觉得口干了，这才想起桌上摆的奶茶，端起来就吸了一口。 　　然后他眼睛瞪圆了：“挺好喝啊！”说着他还惊奇地把奶茶杯举起来看看，和外头那些加盟奶茶店没什么区别的统一包装，“奶茶我也喝过不少，这家味道算是很靠前了，怎么就做不下去了？不应该啊！” 　　他脱口而出的疑问和肯定，像是两把隐形飞刀，噗呲噗呲又扎进了小张店长的心头，甚至都忍不住捂住胸口。 　　林兰紧抿着嘴，深怕不小心笑出来，只是僵着脸回答：“就是店长家里有事不想开店了，所以租约到期正常关门而已，店里的这个水吧设备已经卖给我了，做到合约结束为止。这些天我也在跟店长学做茶点，味道不错吧？” 　　后面的小张店长立刻点头，非常感谢林兰替他掩护挽尊：“没事没事，你是林兰的朋友就也是我的朋友，这里的奶茶和点心随便吃，我请客！” 　　他突然也想开了，反正剩下的这些食材到搬家那天也卖不完，还有保质期的限制，不如就给人多吃点了。 　　就在这时，店外面就来了两路过的客人：“老板，一杯奶盐乌龙和一杯洛神花果茶！”是对小情侣。 　　“来了来了！”小张店长赶紧招呼。 　　程风阳见店里忙起来下意识就准备离开，只是告辞的意思刚起了个头就被林兰给挡下，让他稍等。 　　“店长，我来。”熟练地将小张店长从水吧后面挤开，林兰已经用起里面的设备做起了奶茶。 　　几分钟后，路过的客人就着吸管喝得心满意足：“真好喝，今天才知道这家店的奶茶味道这么好，老板你家有弄外卖吗，下次就指定你家来点了！” 　　如果说一个月前，小张店长听到这话一定会很开心，现在他只想哭，特别是那两客人还是对着林兰说的。 　　“不好意思啊，这家店这个月就要关门不做啦。”林兰向他们笑笑，直接回答了这个问题，见两人露出失望之色，便又道，“不过之后这里会改装成一家猫咪茶馆，想喝同样味道的茶还是能买到的，上面的菜单都可以点哦。” 　　“就是猫咖吗？”一听这个，两个客人顿时很感兴趣，能主动买奶茶喝的大多是年轻人，对猫咖不但不陌生有些还会经常光顾，情侣中的女生一脸恍然，“我说茶这么好喝为什么关门呢，原来是扩建成猫咖了，里面会有多少猫呀，有没有布偶啊？” 　　普通的猫，想要摸到并不难，定时喂喂流浪猫总能碰上乖巧给撸的，但那些名贵的宠物猫就没这么容易了，想要吸除了找有猫的亲戚朋友外，就只能花点小钱去猫咖过一次瘾了。 　　“算是猫咖，只是里面不卖咖啡，只卖茶点哦。”林兰笑眯眯回答，“等茶馆开业，里面不只是布偶，还有俄罗斯蓝猫和暹罗，赛级纯血的银色金吉拉也有。” 　　“哇——！”女生立刻惊呼出来，眼睛都亮了，“布偶，蓝猫，还有金吉拉！我要来我要来！老板，等开业了一定要通知我们啊！” 　　“没问题，谢谢两位愿意来捧场。茶馆这个冬天肯定会开，周围如果也有喜欢猫的朋友也可以告诉他们的。” 　　眼见着林兰几句话就将他店里的客人忽悠成未来猫咖的预备客源，小张店长郁闷而无力。 　　果然这店已经不属于他了啊，水吧台已经被卖给她了，人家当学徒做出来的茶卖的都比他好，等租期一到铺子也回到她手里，现在连客人都被抢走。 　　……好悲伤，可是不能哭。 　　小张店长强颜欢笑，末了还又看林兰手脚麻利地又做了几杯果奶，又从保温箱里取了好几只小蛋糕装进打包盒里，然后都用塑料袋装上递到了吧台外头的设计师青年手里。 　　“程风阳，谢谢你今天过来帮我做装修设计，这些小茶点你带回去吧。”林兰对他道，人家说是愿意免费，但她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表示呀。 　　收到这些小吃，程风阳还蛮高兴，先不说奶茶的味道他确实很喜欢，就说今天家里外甥女也来做客了，这些小蛋糕什么的来得正是时候啊。 　　说了声谢谢，青年拎着这些小食品高高兴兴回家了。 　　程风阳就住街对面的小区，这次也没有一只屁股受伤需要抱着走的狗拖累，靠着两条腿没花几分钟就进了小区大门。 　　沿着绿化极好的红砖走道慢悠悠前进，他在一家带花园的独栋洋房停下，推开外面的铁艺大门，他穿过院子走进了屋里。 　　“舅舅你回来啦！”刚一进门，程风阳就听到小外甥女在喊他，短腿噔噔就跑过来。 　　那不是特地为了欢迎他。 　　“哇！是奶茶，还有蛋糕！” 　　眼尖的五岁小豆丁只是冲着一眼就看到的甜食而冲过来的，眼睛是直勾勾盯着。 　　“舅舅，舅舅我要吃！” 　　她在喊着我要吃的时候，一早就守在门口的边牧也是围着程风阳不停甩尾巴。 　　程风阳在应付小豆丁和狗子的纠缠时，慢一步听到动静的程星雨和程母也从里面走出来。 　　“回来啦。”程星雨看到弟弟手里的东西，不由一笑，“是那姑娘给的？看来谈得还不错。” 　　“说什么呢姐。”程风阳没好气道，“我们就是聊的装修的事，人家很喜欢我提出的一些设计，临走前送我点甜食罢了。” 　　“要是不喜欢，可不见得会送你东西。”程星雨哈哈一笑，“而且我也没说什么呀，她喜欢你的设计，说明你俩在审美喜好方面有一定的相似处啊。” 　　程母在旁边听着对话，越听表情越稀奇，一把抓住女儿好奇地问出来：“是那个之前帮了女婿的那姑娘？对面城中村有一栋楼的老林家？” 　　“就是她家呀。”程星雨笑着点头，“弟弟可能没什么印象了，可我还是记得的。我家这一片还没拆迁，街两边都是一样的时候，有栋高楼的老林家就很有名了。只是没想到，这次帮了我家那口子大忙的，是林家的闺女。你儿子不知道人家是谁的时候，好像就看上了。” 　　“没有！妈，你别听我姐胡说，我跟人家就没见过几次好么！”程风阳极力反驳，只是这回语气有点中气不足，明明上回在广场上他还挺理直气壮的，“我不跟你们这些瞎八卦的女人们扯了，这些甜食我就放桌上了啊，我回房间做设计图了！” 　　说完，赶紧把东西，急吼吼地上楼把自己关回房间里去了。 　　楼下的母女俩也不拦着，只是听着楼上传来的关门声，程星雨用手指先戳了戳老娘，然后又指指楼上，一脸偷笑：“看到了吗？害臊了。” 　　程母则是大松了口气，欣慰地拍拍心口：“可算开窍了。”回头无奈地看向女儿，“以前他上学那会儿，我还怕你弟弟早恋，如今只愁他总不长那根筋，推销不出去。现在可好了，终于有长进了。” 　　程星雨听后哭笑不得：“妈，这种事是急不得也不能催的。至少我弟的身家背景也根本不需要着急，现在慢慢来着，不也遇到挺合适的人选了么？”说到这里，她脸色一正悄声提醒，“妈，这个话题你和爸以后稍微提一两句就行了，不能天天在他耳边说的。先让他们慢慢接触吧，人家姑娘那里是什么态度我们也不知道，顺其自然，你们要是念叨多了让他起逆反心理就不好了。” 　　原本还想着等晚饭时再跟儿子谈谈的程母顿时惊醒，连连点头：“对对，我们先看，不说。小雨你在这里盯着孩子，我去打电话也跟你爸说一下这事。” 　　程星雨阻止不及，只能眼看看妈妈急吼吼关门进屋，不禁无奈：“不用这么急吧……都说这才刚起了个头，八字都没一撇呢。” 　　老程家的插曲一晃而过，街对面老林家的小卖部里，林父和林母坐在柜台后，两人一边看着店一边嗑着瓜子，不自觉地也聊起了自家闺女的事。 　　“你说兰兰说要开的那个什么猫咖能成么？”这是王秀芝从没接触过的店铺类型，不禁本能地忧虑，“真的能靠那些猫赚到钱吗？” 　　“肯定能赚到啊，不然街上那些猫咖店不早就倒了。”林有余没像妻子那样患得患失，“再说要真不赚钱也没事啊，像我们这个小卖部也没说指望靠它发大财，就是给自己找点事做。要是真一直亏本，就关门重新租给别人呗。” 　　“对啊，亏了大不了继续租给别人！”说到了最关键风险解决法，王秀芝一下子豁然，再不为女儿如果开店赔本这事担心了，“还是老头子你看得更明白！” 　　“那是，家里小事你做主，大事上面还是得看我的。”难得被老婆夸上一句，林有余很得意，但他也没得意太久，老婆又给他提了新的难题。 　　“那兰兰爸，你有没有给兰兰去跑工商局办证呢？那些经营许可证之类的手续闺女之前还问你要怎么办时，你自己拍胸口说替她跑的，没忘吧？” 　　林有余顿时从哈哈笑变成了呃呃呃，正要开口说话，小卖部门口奔来了一条哈士奇……和它身后牵着狗绳的主人。 　　“林叔林婶，下午好啊！”一身迷彩运动服的嘻哈青年夹着滑板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是小许啊！”林有余看清来人也笑着回应，“这是又要出去遛狗吗？” 　　“可不是，隔三岔五就得长跑一回，不然沙发又得给我咬坏。”正是四楼的许向飞。都是上班族，可这小伙子似乎总是用不完的精力，用闺女的话来说，这是一位典型的逗逼青年，脑洞多还总有力气去给它实现。 　　王秀芝倒是挺喜欢他的，觉得年轻人就该这么有活力有朝气，此时笑眯眯地逗他：“小许呀，前两天我在楼道里可听见了，你家的可乐又去欺负邻居小钱家的妞妞了吧？” 　　这只哈士奇在小楼里有名的精力旺盛，成天招猫逗鸟，上至钱萱的蓝猫，下至余婶的鹦鹉，小楼里只要有谁家敢把宠物带出来并且正好碰上这只狗，那是注定要有一阵鸡飞狗跳。 　　偏偏许向飞只要下班回来出门玩，狗子就很少离身，以至于林兰自从开始大量捡猫回来养后，直接将其列为重点绕道对象——猫可比狗脆弱多了，受到巨大惊吓是会发生应激反应的，一个不小心会真的被活活吓死。 　　所以林兰回来都快两个月了，明明住的是同一栋楼，可双方碰面的机会却是越来越少。 　　许向飞神经大条，倒是感想不大，现在听到林婶子的揶揄立马夸张的告饶装委屈：“哪有啊林婶！我们家可乐跟钱萱的妞妞对上可是从来没赢过一次，每次都是被妞妞狂扇巴掌的啊！您家有养雪花，肯定知道猫出爪子是有多快的。我家可乐刚把头伸过去，就被妞妞张开两爪子左右开弓，打得那叫一个惨啊，狗叫声都传遍全楼上下了。” 　　王秀芝被小许那夸张的说法逗得直乐呵：“还狂扇巴掌左右开弓，就你家可乐那皮糙肉厚的，妞妞那小爪子再它扇十几下都不疼不痒吧。” 　　那倒是真的，只是不疼也要叫得惨才能卖惨啊。 　　“不提这个了，林叔林婶，我有事要跟两位说的。”同住一栋楼，许向飞当然早就听说这位少东家一直在养猫准备开猫咖的事，所以现在才特意走到林家的小卖部，“林兰现在还收留宠物猫吗？我公司有个女同事怀孕了，家里原先养的一只阿比西尼亚猫被她婆婆强行要求送走，同事希望能有个好人家收养它，您看方便吗？” 第19章 　　“我向女同事家推荐您家，布偶和金吉拉这么精细不好养的都在您家被养得这么好，名贵的阿比西尼亚猫肯定也没问题，您看方便吗？” 　　方便！ 　　非常方便！ 　　纯种阿比西尼亚猫的价格可一点都不输给布偶猫，它源自于埃塞俄比亚，形体轮廓与暹罗相似都是细长形，但又比暹罗更要丰满些，是最古老的家养猫之一。 　　作为短毛猫中的贵族，它仪态端庄、尊贵优雅，因为是猫中大长腿，也被叫做芭蕾舞猫。 　　“什么时候接？在哪里接？我亲自登门拜访也行！……虽然我想这么说，但是怀孕跟养不养猫没什么关系啊。”还在新屋培训小猫咪卖萌十八式的林兰站在空旷的客厅里跟许向飞说话，细眉直皱，“猫对孕妇根本没坏处，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这么想？” 　　“你跟我说这些也没用啊，事实上我那同事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跟她婆婆这么讲了，但是一些年纪大的长辈……你明白的。”许向飞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们只固执地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你跟他们说一万遍想感染猫的弓形虫必须要吃猫新鲜拉下的那一坨才能中招，他们也只会摇头说我不听我不听。我同事为了这事人都憔悴了一圈，拗不过老人，只能托关系送一个好人家了。” 　　林兰最后跟许向飞约好了在一个周末去他那位同事家接猫的。 　　能养这种猫的人家一般家境差不到哪去，果然，许向飞带着她去的是西城市中心的一个高档小区，在获得业主许可后，两人顺利抵达那户人家。 　　开门的就是猫的主人，一个肚子已经显怀的年轻妇人，姓姚。 　　大概是因为猫要被送走的关系，姚女士脸色很不好，但良好的教养让她努力地向客人保持微笑：“来啦，两位请进。” 　　跟着主人进门，林兰一眼就看到了客厅空旷处摆放的猫包、猫粮、猫窝和猫玩具等一系列猫类用品，牌子和式样都相当高档，看得出主人对小猫非常用心。 　　猫咪已经装进了猫包里，它卧伏在里面，大大的杏眼镶嵌在小小的脑袋上，只能依稀看见小巧修长的猫身和红褐相间的皮毛。 　　“它叫布丁，今年两岁了。”姚女士将猫递给林兰，嘴里一刻不停地叮嘱，“布丁最喜欢的是百利牌子的猫粮，有时会吃点爱肯拿家的当作零食，不过最爱的零食是鳕鱼干，它性子很安静，有点娇气，最喜欢趴在沙发或者人的怀里睡觉，喜欢玩电动老鼠和跳跳猪，还有这个猫垫子它平时也很喜欢躺在上面……这些东西我都准备好了，猫粮和零食我上个月才囤的，够布丁能吃半年……还有这些猫窝和玩具，都是它最喜欢的，也请你都带回去，省得它到时候去了新家就……就……” 　　说得越多，姚女士的眼睛就越红，最后哽咽得连话都不能连贯说好。 　　一直安静躺在猫包里的红褐色小猫突然坐不住了，扒拉着猫包的小窗口，冲着主人的方向叫唤。 　　“喵——”（妈妈，不要难过。） 　　阿比西尼亚猫的叫声是公认的好听，娇娇的嗓音如同银铃。 　　此时却让姚女士一下子落下泪来。 　　“布丁！”两年的朝夕相处，就算听不懂猫语，作为饲主的姚女士还是默契地分辩出爱宠叫声的意思，“呜……！布丁！布丁！” 　　她紧紧抱着猫包，隔着箱壁和布丁脑袋相贴，泪珠滚滚。 　　如此景象，看得林兰和许向飞都有些不忍。 　　“姚女士，如果非常舍不得的话，等你生完孩子也可以把它接回去的。”林兰忍不住对她道。 　　抱着猫包不愿意撒手的姚女士惊讶抬头，泪眼里还带着惊喜。 　　“你可以这样想，就当是不方便，暂时把布丁寄养在我这里。”看到她这副表情，林兰也露出笑容，温声解释，“许向飞应该有跟你说过吧，我之后会开家猫咖，帮有需要的客人寄养宠物也是猫咖营业的项目之一。等你生完孩子，把身体调理好，再挑个方便的日子过来我这边，付清寄养的费用后就可以把布丁接回家了。这个提议如何？” 　　姚女士原本憔悴的脸一下子有了光彩，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愿意……” 　　“不行！这猫送走了就不准再弄回来！”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响亮地打断了她，客厅里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妇，此时一脸怒意地瞪着姚女士，“猫不能留，这话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吧！这些猫猫狗狗的特别爱掉毛，万一不小心被孩子吸进鼻孔里呢！你当个负责的妈妈好不好！” 　　“不是……大娘，猫狗的毛都很粗长的，宝宝的鼻子吸不进去……”许向飞弱弱的辩解，然后立马也被老太太呛回去。 　　“我说会吸进去就是会吸进去！反正对我孙子有害的东西一律都不准靠近！猫不行狗不行，什么都不行！” 　　许向飞顿时后退好几步，败在了老太太年轻时在村里练就的无敌气势下。 　　“妈！”姚女士听着却有些崩溃了，“您怎么能这样！” 　　“我怎么了！我还不是为了你和宝宝好！万一因为这只猫出了什么事你挽回得起来吗！”老太太眼睛一瞪气势汹汹，“反正我说不准养就不准养！你以后要真敢把它接回来，第二天我就坐车把它扔得远远的你信不信！” 　　客厅里的气势一时间僵硬到极点，年轻的孕妇摇摇欲坠，握着猫包的双手十指骨节越捏越白。 　　固执的老人敏锐地感觉到儿媳的情绪变化，她当即也没有继续跟媳妇硬杠，而是又换了一副柔和面孔，用一副过来人的口气叹息道：“儿媳，我知道你不想把猫送走，不喜欢我这样，可我也是为了你好啊。” 　　她盯着猫包，眼神对着里面的猫一扫而过，林兰没错过老太太对猫的不喜和不耐烦，但重新看向媳妇时又换了态度。 　　“你想想啊，以后等你把孩子生出来，你真的有精力再像以前那样照顾这只猫吗？没孩子的时候你可以天天早起贪黑地给它弄猫粮弄宵夜，放假了天天替它收拾猫毛，给它买玩具逗它玩，生病了送它去看兽医。有孩子以后你还顾得上吗？这相当于你在照顾两个孩子，而且一整天都没空闲。” 　　姚女士张张嘴，发现自己没办法肯定，因为…… 　　“儿媳啊，你结婚前就跟我说过，就算婚后生了孩子也不会丢了工作在家养孩子的，我答应了的。可有了孩子你下班回来也不可能一点都不管吧，而且我肯定是不会帮你伺候你那猫的。你确定你有那个精力两头顾，上班养猫照顾孩子一行不落下吗？这猫这么金贵，没人精心照顾着，肯定说病就病吧？” 　　姚女士彻底沉默，她低着头，却是一点一点缓缓伸直手臂，将猫包逐渐递送到林兰面前。 　　虽然动作艰难，却也表明了她内心的选择。 　　林兰安静地将猫包接过，稳稳拎在手中，对面的姚女士看了会儿猫包，最后突然双手捂脸，低声呜咽着奔去了后面的房间。 　　是愧疚，也是逃避。 　　林兰什么也没说，和许向飞一起将猫主人给的那些东西一股脑全拎走，扔进汽车的后备箱，直接返回了小楼。 　　翌日，小楼新屋。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个老太太后面的话其实也挺有道理，不愿意放弃事业的姚女士最后的选择也不能说错，只能说自古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吧。”坐在新屋里的垫子上，林兰把这事跟做好了设计图的程风阳说了，语气有些低落，“就是苦了这只被放弃的小猫了。” 　　说到这里，她将视线放在了角落里的猫包里，这只阿比西尼亚猫被带回来已经有一天了，任凭她怎么呼唤逗它，一次都没开口叫唤一声，好在喂它吃喝还是顺利的，说明它只是情绪非常低落，可也没到钻进死胡同的地步。 　　“但姚女士已经做到她能做的了吧？把猫托付给能好好照顾它的人家里，比随意遗弃强太多了。”程风阳提出了自己的不同见解，“养宠物其实真的比养孩子轻松不到哪去，像我家的星星，要让它随时干净整洁又聪明健康，亲人又活泼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的，何况是真正养小孩。有了孩子各种不方便是真的，我姐才生下李梦梦那会儿，我觉得她整个人都神经兮兮还动不动就情绪崩溃，这时候要是再来只猫啊狗啊让她伺候，我觉得以她那脾气估计得疯。” 　　“哼！说到底还是男方家不给力吧！”林兰像是想到什么一脸不忿，“姚女士会送猫不就是因为她婆家人太冷漠，没人愿意帮她照料一下小猫不算，甚至还打着把猫扔了的主意，她为了猫的安全只能把猫送了。那天我过去，整件事下来就只有那对婆媳在对峙，家里的男人就跟死了一样不存在！以后我结婚，婆家敢这样对我，我一怀孕就逼我扔猫，我绝对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后悔。” 　　说到最后，她一脸冷笑。如果余叔或者当初的留学生小哥有在场，一定会立刻发现，她这笑容跟当时在劳斯莱斯上说起怎么整劈腿前任时是一模一样。 　　糟糕，一生气不小心暴露出不好的一面！ 　　意识到这很不好的林兰迅速收敛表情，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想要笑笑缓冲一下：“那个，我刚是开玩……” 　　“说得对啊，就该这样！”程风阳一拍大腿用力赞成，一脸同仇敌忾，“本来养猫养狗就跟女人怀不怀孕没关系，凭什么因为他们的愚昧就要把养的毛孩子送走，换我也是第一个不同意！那姚家的男人是没担当，我听了都生气！他老婆工资也不低吧，却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夫妻共同养家也没说只让他一个人负责开销，给果他这个丈夫的连给妻子解决宠物问题的本事都没有，没用到家了吧！什么玩意儿！” 　　程风阳说这话时是真的就这么想的，自我代入一下，假如他娶了个老婆，然后老婆和她家人因为怀孕就逼他把星星给扔了，还给他各种歪理把他逼进墙角，他绝对要发火的。 　　不行，以后结婚一定要找个全家也喜欢养宠物的！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他突然就愣住，眼睛不由自主看向对面的林兰和她背后的一大群猫，对方这时也正愣愣看着他，眼睛里跳动的惊喜情绪让他不禁心头也跟着跳了跳。 　　“咳，那什么……我们继续看设计图吧，这只是个初步稿子，你看看有哪里不喜欢需要改的，跟我说。” 　　“哦……嗯嗯，好的。我看看！” 　　忽然就陷入不知道怎么说话的一对男女，开始拿正事当交流借口含含糊糊对话起来。 　　拿到程风阳给的设计稿，林兰很惊喜，这个人在听了她的诉求后，不但将她的要求全都融合进了稿子里，而且给出来的一些独到设计更是相当符合她的喜好，因为是专业的，人家设计出来的成果比她自己凭空想象的还要好。 　　“好棒！比我自己想的还要棒！”林兰一点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指着稿件中的一些精巧设计，无比开心，“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我当时就是想着要贴这样的墙纸，绘上这样的图案，这个角落摆着的这个暖色系的边桌和圆凳简直不能更棒啦！当时我看到这个角落的时候脑子里就模模糊糊闪过类似的画面，原来就是这样的！这些东西我明明都没跟你说过你却能想到这种程度，程风阳，你好厉害啊！” 　　林兰感到惊喜，程风阳却比她更加惊喜，有些细节业主自己没想到或没要求，设计师得自己思考如何装修的，这就涉及到个人的审美和喜好问题了。东西做出来，往往不一定会收到满意的反馈，甚至截然相反被抨击的一文不值，很多设计相关的从业者其实都习惯这种情况了。 　　但像林兰这样，无论喜好还是审美都和自己相贴切，完美切中内心想法的人，别说是客户了，就是朋友也没几个。 　　程风阳的心底感到由衷的喜悦。 　　「她喜欢你的设计，说明你俩在审美喜好方面有一定的相似处啊。」 　　姐姐程星雨的话不自觉地浮现在脑海。 　　看着还在对着设计稿滔滔不绝的林兰，程风阳原本并不承认还非常模糊的念想，突然间变得清晰起来。 第20章 　　阿比西尼亚猫是一种非常聪明的猫，一般性情温顺，很擅长用撒娇的手段是引导饲主给予它们想要的需求，同时也很忠诚。 　　被主人送养他人，两岁的小猫布丁一直都是无精打采的。就算有其它猫隔着笼子向它投以好奇的视线或者试探着嗅新来猫的味道，布丁也是一概不理。 　　林兰任由它颓废了两天，在第三天的上午把它抱了出来，用梳毛按摩两不误的硅胶刷子给它全身撸了一遍，这只体型纤细小巧的大耳朵小猫立刻惯性的发出了呼噜声。 　　没有猫能抵挡刷毛时的快感，尤其是被人类伺候惯了的宠物猫。 　　“还在想你的妈妈么？”见布丁没有排斥自己，很舒服地躺在她的腿上，林兰放柔了声调询问。 　　无论是猫还是狗，在听不懂人类语言的当下，都是靠语气来判断对方的情绪的，林兰温柔的声调让来了两天已经勉强算是熟悉周围的布丁感到十分放松。 　　听到她提到自己的前主人，布丁不由轻轻叫了一声：“喵——”（想，但我知道，妈妈不要我了，我也回不去家了。） 　　林兰沉默了一下，那天姚女士那样的言行和神态，这只聪明的猫早就感觉出来了吧，或者说，早在这之前，它可能就有察觉。 　　“喵呜……”（我知道的，从我和妈妈一起到那个家时，那个年老的人类就不喜欢我。她总用一种随时会驱逐我的眼光看着我，妈妈每次都会很凶地挡在我面前，跟那个人吵架。但我知道，妈妈赢不了那个人。） 　　小动物对情绪是最敏感的，林兰从这只猫的话里却发现了更多之前不清楚的隐情。 　　回想一下那老太太对姚女士的话，一直在重复强调着儿媳养猫是多精心的伺候，说穿了那老太太其实并不是嫌弃儿媳妇养猫，而是厌恶她为了养猫花费了太多的钱，可因为那钱是媳妇自己挣的她没嘴明目张胆去指责，这次拿着怀孕就不该养宠的借口大肆发作而已。 　　而且那个家里一直没出现的男性成员可能也和那老太太抱着一致的想法，所以干脆避而不见，让恶名和火力全集中在那老太太身上，好像这样他们就能一直清清白白的。 　　这也是为什么有矛盾的家庭里婆婆的恶名居多，丈夫和公公的骂名相对较少了，事实上这种男人才是在婆媳战争里获利最多的一方。 　　林兰没来由感到一阵恶心，却也更心疼小猫和猫的主人，姚女士嫁过去的时候肯定没想过那家人都是这德性吧。 　　但这些话她不可能跟布丁说，而是越发放软了声音，轻轻摸了摸小猫的头。 　　“她不是真的不想要你，只是没有办法，将你送到我这里，只是为了能让你更好的生活。布丁，以后你会有新的家，和很多同伴。” 　　布丁温顺地任由新主人抚摸自己，这是一个能听得懂它说话、也能让它听懂话的神奇主人，对它也很温柔，所以到了新的陌生环境它也没有非常不安，正慢慢接受新的处境。 　　“喵……”（我知道的，小猫长大了总会离开妈妈的。兰兰，我留在这里，不会乱跑的。） 　　真是养得非常乖巧又聪明的小猫啊，林兰暗暗感叹，将它从腿上抱起放到地上：“那么布丁，欢迎你来到这个新家。你是打算先回笼子里再暗中观察一下那些新同伴，还是和它们接触一下，一起玩耍呢？” 　　这只猫情况特殊，而且性格很好，林兰就不打算隔离一周看情况了，直接征求意见问它要不要直接加入团队。 　　“我可以保证，它们绝对不会欺负你哦。” 　　娇小的金红色小猫仰头看了她一眼，尾端有一截黑色的细长尾巴甩了甩，像是在做什么思考，随后又叫了一声：“喵……”（兰兰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对。”林兰点头，“我答应过你妈妈，会好好照顾你。” 　　得到这句承诺，这只阿比西尼亚猫彻底放下心来，冲着隔了一道矮小栅栏的猫咪休息区小跑着过去了。 　　到目前为止，家里已经有十二只猫了。 　　除去家猫雪花，剩下的从黑猫家族到领回来的名贵宠物猫都是茶馆员工，林兰在照顾它们的同时也在教导它们卖萌十八式和应付各种客人的小技巧。 　　在奶茶店的租约彻底到期之前，林爸爸已经将猫咪茶馆要用到的各种许可证都给跑下来了，等小张店长搬走的第二天，两间铺子的合并装修也是立马开始进行。 　　顺便一提，装修施工队是程风阳介绍的，听说是业内的高口碑装修队伍。哦，那些装修材料的选择和又在哪里买，也是程风阳帮着联系和送货的。 　　以查看工程进步和观察装修质量为由，程风阳三头两头往林家这边跑，施工现场一片叮叮当当，也毫不妨碍他和林兰见面，两人就着施工图讨论着如果有哪里不对，随时可以找装修师傅当场修改。 　　林兰对此毫无异议，自从发现程风阳在审美喜好上跟自己很像之后，她就非常乐意跟他聊天说话，两人已经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有时就算是不聊装修，彼此也会谈谈各自家中的宠物——或者说吹嘘自家毛孩子如何懂事聪明更贴切点。 　　“程风阳我跟你说，我家雪花它呀……还有我家蓝宝……我家墨墨……” 　　“我家星星也是啊，林兰我告诉你……叭啦叭啦……” 　　不远处就隔一间铺子的小卖部里，老林家早就看到闺女总跟一个年轻人在一起聊天走得近的事了。女儿似乎专注着开店的事还什么都没意识到，可是作为旁观者的老林夫妇却是一眼看出情况。 　　“那臭小子对我家兰兰有意思！”林有余说这话时表情不太好。 　　“还用你说，我早就看出来了！”王秀芝白了丈夫一眼，随后也在偷偷张望，“看兰兰那样子，还傻乎乎的都不知道呢。” 　　这小伙子的出现，老林家是知道的。说是为了兰兰之前送钱包帮了家里亲戚的事过来感谢送回报的。可他一个业内优秀资深设计师，免费帮忙出装修设计已经很不错了，后头又是帮联系材料又是介绍施工队不算，还隔个几天就过来帮着检查进度，热心得也太过头了点。 　　面对一个明显对自家闺女献殷勤的年轻小伙，夫妇俩反应各不相同。 　　“我觉得行，要是兰兰跟他成一对，我不反对。”作为亲妈，她自然是将这个对闺女有意的小伙子工作家庭全都打听清楚了，想起这就是对面那个靠拆迁了四套房起来了的老程家，王秀芝挪揄地捅了捅身旁的丈夫，“呶，你羡慕嫉妒恨了十五年的幸运老程家，看来很有可能要被你女儿拿下了。” 　　林有余并不高兴，甚至不满地看了妻子一眼：“稀罕他那四套房！他家嫁了个女儿已经送出了一套房子，就剩下对面一栋小别墅和市中心一套大商铺，有什么好得瑟的。”完全是一改当初的说辞。 　　可是人家不只有房，程老头和他儿子都有工作，工资也不低。这话王秀芝也就在心里嘀咕一下，就不去刺激丈夫正小心眼不行的情绪了。 　　父母暗中交谈的事，林兰还一概不知，她还在为装修的事忙碌，施工队的师傅们做事认真负责，林兰也不小气，不但每天中午给包一顿饭，请他们去隔壁小吃部下馆子，四菜一汤荦素都有的规格是油水足足的，做工期间休息时间还给送解渴果茶补充水分和体力——啊，这是小张店长走时把卖不完的剩余食材也打包转卖给了林兰，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工人师傅们有足额工资拿，做工期间更是吃得好又喝得好，根本不用雇主多说什么，在干活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把活计都做得更加尽善尽美。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嘛，何况这两样他们还都占全了。 　　这也让原本计划中要一个半个月完工的装修，提前十天完成了。 　　店铺竣工的第二天，西城迎来了冬季的第一场小雪，从林兰回到老家算起，时间一晃已经三个多月。 　　看着日历上显示的12月，林兰坐在家中，朝向身后的猫群微微一笑：“再等等，让店铺散散味道，我们元旦开业好不好？” 　　客厅里，正卧在林兰给它们特意买的地暖垫上的群猫齐齐向她发出各种喵喵声。 　　刚好也在家的王秀芝和林奶奶见状都是十分稀奇。 　　“去新屋里被兰兰训练了一阵还真是不一样啊。”王秀芝没想到小猫们竟然真能这么听话，“本来还在想那边没有空调，把它们挪回来会到处跑，没想到兰兰说让它们睡这加热垫上不动，就真不乱动了。” 　　“因为怕冷吧。”林奶奶看着这十来只猫一个个都做着农民揣的姿势卧在那里，爪子都缩不见的那一团团，像是以前在村里过年时放在案台上蒸好的发面馒头，白米面的、黑米面的、玉米面的全都有，看着就讨喜，“那新屋又没人气又没暖气，肯定是这老屋更暖和。” 　　“来取暖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林兰解释，“重要的是我想让小猫们适应一下人多的环境，以后茶馆开了，陌生人会很多，胆子总要练大些。” 　　“它们要是不乱跑，让它们这么呆着也不是不行。”王秀芝点点头，也算是格外开恩了，明知道这些猫听不懂，还是伸手点了点这些发面馒头，“我告诉你们啊，拉屎拉尿都给我去厕所，敢让我闻到屋里有那味儿等着挨揍吧！知道了吗？” 　　说是对着猫说，可是太后娘娘的眼刀却是朝着林兰身上使的。 　　当闺女的立马慌了，赶紧让猫咪们山呼：“听到了吗，想嗯嗯嘘嘘一定都要去厕所解决，不听话的没有小鱼干吃，听话的赶紧回姥姥一声！” 　　顿时，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喵喵叫，有些猫精已经站起身直接蹭起王秀芝的裤管撒起娇来。 　　小猫咪们看出来了，这个家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并不是兰兰，而是这位姥姥大人，必须要讨好。 　　王秀芝被这些猫蹭得哭笑不得，把林奶奶都看笑起来，老太太一不小心把手里拿的护手霜盖子甩飞了出去，咕噜噜滚进了矮柜底下。 　　那个缝隙，人是没办法伸手去够的，老太太哎哟一声，就要去找根趁手的东西去把它弄出来，然后就被林兰阻止了。 　　“奶奶你别动，我去拿。”林兰嘴上是这么说，眼睛却是看向了加热地垫上的小猫咪们，“小墨一，帮我把盖子掏出来。” 　　得到命令的一只小黑猫立刻跑出来，哧溜一下钻进了柜肚底下，三两下就把里头的护手霜盖子拨出来，林兰弯腰伸手捡起盖子的同时，也把小黑猫拢在臂弯里，朝着呆住的妈妈和奶奶得意一笑。 　　“怎么样？养的猫有用吧？” 　　小黑猫们已经九个月了，等到猫咪茶馆元旦开业，也差不多将近1岁，到时就是正宗的成年猫。如今的身量比起刚来林家时，都长大了一圈。不只是黑猫们，作为大型猫的布偶更是如此，已经六个月的蓝宝石和三个月前更是判若两猫，不但个头变大，身上的毛更加篷松丰满，一看就是又漂亮又好撸的小猫咪。 　　林兰正为自己的养猫成果得意，屋里的另外两个女人在回过神后也都齐齐笑出来。 　　“有用！有用！”林奶奶已经笑得拍起了大腿，“兰兰哟，你是怎么养的，这些小猫都聪明得成精了！” 　　林兰把头抬得更高了：“这算什么，等我元旦正式开业，更多吃惊的还在后头呢！” 　　老林家包括林兰在内都以为这个12月份就这么忙碌又平淡地过去了，就等着元旦开业，结果这二十来天却并非如此。 　　随着那场初雪的到来，也意味着冬天全面降临，流浪猫们最严峻的考验也来了。 　　林兰倒是不担心猫老大的势力今年会有损失，她每隔几天都会送物资过去，然后就发现跟着它混的猫越来越多了。 　　“喵呜呜……哇呜哇呜哇呜……喵喵喵……”（那是因为……啊呜啊呜……周围很多猫都知道……啊呜啊呜……猫老大背后有个两脚兽在支持……它有两脚兽送吃的……啊呜啊呜……所以我们为了熬过冬天……就都来跟它混了。） 　　这是一只一边吃着罐头一边不忘记回答她问题的流浪猫，林兰听完它断断续续的回答，不由嘴角抽抽。 第21章 　　猫老大背后的两脚兽……这说的不是就是她么？突然有一种成为了幕后BOSS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等到又见到那只狸花猫时，这位猫老大又给她送来了两宠物猫。 　　“咪呜……”一只银渐层英短，天生自带眼线，大大圆圆的眼睛看过来时格外惹人怜爱，可惜脏脏的。 　　“喵喵……”另一只是蓝白色的曼基康矮脚猫，单纯说矮脚可能还不够直观，但说起这猫另一个称号“腊肠猫”应该有基础印象了吧，底盘特别低，但跑得还挺快。当然目前也是脏脏。 　　“行吧，你们主动投诚都铁了心跟我混了是吧？”林兰也是一回生二回熟的直接把猫收下，而且当场给它们取了新名字，“你叫奶糖，你就叫腊肠吧。” 　　流浪的宠物猫们没有任何异议，它们已经在外流浪好一阵子，严酷的冬天让它们只想回到人类温暖的房屋里，旧主人已经不要它们了，有新家又有听得懂它们说话的人给的新名字还是非常开心的。 　　猫老大却是有话要说：“哇呜——”（本来，其实还遇到一只的，我手下的猫就在这附近发现它的，但它没同意过来。） 　　“哦？居然还有这么有骨气的流浪宠物猫吗？”被人工饲养没有野外生存经验的家猫很难在流浪生涯中安然生存，何况还是相当致命的冬天，林兰顿时有点好奇。 　　“喵啊——”（它个头很大，皮毛很长很厚，外表和气势都很凶悍，大概能撑过冬天吧。） 　　“这样啊。”林兰想了一下有这些特征的猫，一时间也不好判断是什么种类，可也没多想，“人家不愿意就算了吧，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嘛。” 　　猫老大虽然没有出声反馈，但从它甩尾巴的动作上来看，还是很认同林兰这句话的。 　　双方再次告别，小楼的宠物诊所却在这一天又接到了新生意。 　　“一只银渐层和一只腊肠猫，林兰，你这捡猫的运气真是无敌了！” 　　又按老规矩给两只流浪猫走了一套流程的刘医师看着眼前重新变得干净漂亮的宠物猫，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吃惊和感叹。 　　短短三个多月，捡了六只流浪宠物猫不算，加上小区里还有人给她送了一只阿比西尼亚，这一位不看她有一栋楼的背景，光晒出她有的这些猫，网上就会有一堆人高呼她是富婆了。 　　“可惜这些猫大多都做过绝育，不然你这猫咖开业，靠卖小猫就能挣不少。”说到这里，刘医师有些可惜。 　　“有猫就够啦，本来就是白捡的小猫咪，再多我也不去想。”林兰倒是看得开，她不用愁房租这个大头，需要考虑的是收支平稳不用亏本就行，剩下赚多赚少是次要的。 　　“说得也是。”刘医师也想到这一层，不由失笑。 　　又有新猫到家，已经成了猫屋的三楼老林家又是对着新来猫一阵品评，这两只猫发腮后的大圆脸盘子相当对长辈们的胃口，特别是底盘特别低的腊肠猫，那是很受欢迎，简直是被三个大人撸了个遍。 　　“就是有点瘦，看着毛厚，其实骨头硌手。”摸完了长辈们还给这么一句评价，“兰兰，这个月你多喂点，这猫没肉算什么腊肠呢。” 　　林兰：“……”好有道理啊。 　　于是新来的两只猫在进行环境适应的同时，也进入了餐补增肥计划。 　　因为是过冬取暖，猫咪们全都从新屋移到了老屋，为了防止小猫们精力旺盛，晚上之前家里人都会陪这些猫玩耍嬉闹一阵。嗯，毕竟不管是人还是猫，折腾这么一阵子总能更容易睡下——或者人睡死了就听不见猫在闹腾了。 　　就比如现在，父母和奶奶拿着逗猫棒去引那些小猫玩，林兰则随手朝着成年猫群里扔了一只毛线球。 　　有着超群动态视力和矫健身手的雪花和黑猫家族对于弹跳过来的球那是爪子伸出来，一抓就一个准。 　　“好球！厉害！”边上会有林氏观众呐喊叫好。 　　轮到名贵宠物猫这边，暹罗猫金碳和阿比猫布丁也是以它们修长优美的身姿轻松接下，蓝猫灰灰和银渐层奶糖也是双手抱球稳稳抓住，就连底盘极底的腊肠也用它的小短爪扑住了毛球。 　　可轮到家中唯二的两只长毛猫，布偶蓝宝石和金吉拉白银时…… 　　“你们……是练的百分百脑袋接毛球吗？” 　　在第N次看到球砸在它们脑袋上时，林兰终于忍不住面无表情地吐起了槽。 　　“还是说你们两个真的把技能点全都加在了美貌上？空中翻滚四肢落地，急速漂移随时刹车这些猫咪必备技能你们是怎么都给扔光了的！” 　　旁边的父母奶奶已经看得快笑抽过去，看着挺好看的两只猫，怎么就这么蠢呢？ 　　“就这身手指望它们抓老鼠肯定要饿死的。”林奶奶现在漂亮的猫看多了，以前的老观念也改了不少，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她伸手将似乎委屈了的布偶猫抱上了腿，“还好你长得好看，这年头好看能当饭吃，可算没让你饿死。” 　　林家人正热闹着，门口却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林叔林婶！你们在家吗？求你们帮帮忙，我屋里窜进来一只大猫，好可怕啊！” 　　夜里突然跑上来求救的人，是二楼的一位单身女租户，姓卫，因为公司经常加班的关系总是早出晚归，有时甚至直接就在公司睡了。 　　这个时间点是晚上九点半。 　　这位工作狂人在忙碌了一整天后，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了自己安宁的出租屋，正想去厨房弄点吃的去安抚一下饥肠辘辘的胃之际，就和正在里头偷吃的一只大猫不期而遇。 　　彼时，大猫的嘴里正咬着一块她昨天忘记放进冰箱的方形火腿，而卫小姐则保持着随手开了厨房灯开关的姿势。 　　两秒后，卫小姐尖叫一声嘭的一下将厨房门关死了，而那只猫则被关在厨房里。 　　“那猫好大的！毛又黑呼呼乱糟糟的，看着又脏又恐怖！”卫小姐饱受惊吓，表示根本不敢再开门，“林叔，你们家林兰不是很会养猫，它们还很听她的话吗？你们能帮我把它弄出去吗？我跑出去时，就听见厨房传来那野猫挠门的叫声，里面好多东西都被它弄翻了，好恐怖！” 　　说到最后它都要哭了。 　　老林家听完后顿时脸色严肃起来，作为房东，为房西帮忙解决一些房子里的困难是应该的，何况是这么一个单身小姑娘。 　　“我知道了，马上就跟你去看看。”林有余当场应下。 　　“爸爸，我跟你一起！”林兰自然不会真让他一个人去，也是立刻跟上，“我拿了厚棉袄，到时候捉猫就这样裹起来。” 　　本来想反对的林有余看着她抓起的那件厚衣服不再说什么，点点头同意了。 　　“你们小心点啊，那猫要是太野就让它窜一阵再往门外赶，被抓伤了打针就划不来了。”王秀芝在后头叮嘱。 　　父女俩齐声应下，正当林兰要跟在爸爸后面跨出门外时，后面传来黑猫的叫声，林兰的脚步不由一顿。 　　“墨墨，你要和我们一起？” 　　林兰诧异地问出声时，不只是黑猫墨墨，它的五个孩子也一并走出来，冲她喵喵叫。 　　听着小猫的叫声，林兰先是皱眉随后表情软化，无奈道：“行吧，你们要来，就一起吧。” 　　卫小姐以前只是单纯听说房东家的闺女养的猫很通人性很听话，真的亲眼见识到时那是彻底理解什么叫“百闻不如一见”。 　　顶着楼道里明亮的灯光，她走在前面，不时会好奇地回头看后面，那里有两排黑猫整齐地跟在林兰脚后，不吵不闹非常乖巧。 　　夜色的灯光下，本该显得诡异的黑猫此时沉着冷静，像一支小小的军队，护卫着它们的主人。 　　不知不觉，只有一层楼梯距离的目的地就到了，卫小姐打开自己的屋门，将人和猫都领进客厅，这才有些害怕地指着那边紧闭的厨房：“就，就是那里。” 　　乓啷！ 　　是一个碗盘之类的物件被打碎的声音。 　　“嗷呜呜呜——喵嗷嗷嗷嗷——”随后威吓中带着惶恐的猫叫声从门里面传来，那嗔人的叫声如同恐怖故事里婴儿的啼叫。 　　“噫！”卫小姐再度被吓到了，缩着脖子不禁又往后退了几步。 　　可是在林兰听来，那叫声却是——“救命啊！放我出去啊！我不要呆在这里啊快放我出去！”这样的意思。 　　一出人猫互相惊吓的事件。 　　林兰明白了怎么回事，却不敢轻举妄动，受到惊吓的猫和狗杀伤力都是很强的。 　　但一直任它这样发疯也不行。 　　哗啦！ 　　又是什么东西被弄洒的声音。 　　“我买的大米！被它弄洒了！”卫小姐发出了一声惨叫，她很崩溃，“天哪，这要让我收拾多久啊！” 　　比起财物损失，显然之后清洁劳动更让这个下班回来的年轻人感到绝望。 　　林兰觉得，不能再等了。 　　她没等老爸出声阻止，自己就拿着棉袄当盾牌，靠近门口朝里面喊了一句：“我要进来啦！”然后一把拧开门把手。 　　“喵嗷嗷呜！”（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里面的猫发出一连串惊吓后退的声音。 　　房门一打开，里面的一片狼藉也出现在三人面前。碗打碎了，酱油和大米混合在一起撒满了整个流理台，并且顺着边缘滴落在地板上，碗盘和酱油瓶的碎片摔满地，调料粉盒更是头朝下的栽在橱柜角落。 　　一只身长一米的超级大猫缩在角落，脏兮兮的长毛全身炸起，朝着门口疯狂哈气。 　　现场唯一的成年男人林有余也是被吓了一跳，这猫也太大了，超出他对猫的认知范围，难怪小卫因为一只猫被吓成这样，换成他也哆嗦，看着特别凶悍不好惹的样子。 　　“小卫呀，这么大只猫，是怎么进来的？”林有余忍不住问出来。 　　卫小姐哆哆嗦嗦：“我，我阳台上的移门没关，毕竟小偷也上不来，没想到……”人上来不代表猫上不来啊。 　　这真是无妄之灾。 　　“怎么办啊？”卫小姐都快要哭出来，“它再在里面搞破坏，我还要收拾多久啊！” 　　搞半天你还是只在乎后面打扫房间的事吗？ 　　林兰心里吐槽着时，后面的六只黑猫却是一下子猛蹿进了厨房，听到那只大猫对林兰的威吓声，自动理解为挑衅的黑猫们立刻发动了进攻。 　　“墨墨！”林兰想阻止的时候，厨房里面已经打了起来。 　　于是厨房里群猫打架时的各种呜呜和哈气声就没停歇过，屋里更是一阵乒乒乓乓。 　　几分钟后，长达一米的大猫老老实实伏卧在地上，周围是互相舔毛或给自己舔爪子的黑猫们，呈包围之垫将这只猫盯死在中间。 　　林兰却是心疼坏了，让楼上的妈妈拎来两个猫笼，一个装大猫，一个装六只黑猫，就带回去进行检查和清理。 　　地上那么多玻璃渣碎片，也不知道打架时有没有被划伤。 　　“妈，老婆，你们是没看到啊！墨墨那几只猫是有多厉害，一米长的大猫被它们围攻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几分钟就收拾得妥妥贴贴！”老屋客厅里，林有余在跟王秀芝和林奶奶吹嘘方才的见闻。 　　隔壁屋里，林兰拿着药水给一些受伤的黑猫上药。 　　“幸好伤口都不深，等明天再去刘医师那里检查一下，确认没事就行。”摸了摸黑猫妈妈的脑袋，“下次不要这么拼命了，可把我吓死了。” 　　黑猫只是温柔看她：“喵——”（我要保护兰兰。） 　　“你这小家伙！”林兰又是生气又是感动，“我知道了，下次不会让你们担心了。” 　　处理完了黑猫们的伤，林兰走出房间，就见爸爸向她走来：“兰兰，你那黑猫军团没事吧？那只脏大猫怎么弄？先关着吗？” 　　“黑猫军团……爸你可真会给取外号。”林兰哭笑不得，“还有那只大猫不是普通猫，它是一只缅因猫，成年后体型一般都在一米以上。然后它因为毛太长才变脏了的，这种猫性格是公认的很温顺，不要被它的外表骗了啊。” 　　“温顺？”林爸爸回忆起小卫家厨房的狼藉，以及它冲林兰哈气，然后又跟黑猫们打架的样子，怎么也没办法跟温顺挂上钩。 　　“它是被人类抛弃的猫，而且抛弃之前还吃过一些苦头。”林兰耐心解释了一句，“虽然不是猫主人自己做的，但也是主人的亲人做的，后来更是因此，猫主人直接将它在很远的地方遗弃了，就是不想它找回家。” 　　想起这只猫在冲她哈气，还有和黑猫们打架时说的只言片语，林兰对它有些心疼。 　　之前的阿比西尼亚猫是这样，现在的这只缅因猫也是这样。 　　明明都是温顺乖巧的优秀宠物猫，却因为人类的家庭矛盾吃足了苦头，这只缅因猫甚至因此不敢相信人类了。 　　她现在也反应过来，这只缅因猫大概就是猫老大之前提过的那只拒绝了她条件的宠物猫，现在碰上了，也不能不管啊。 　　“我去给那只猫简单清理一下，再给它上点药。” 　　林兰说着就朝那只关在笼子里的缅因猫走去，打算将它弄出来。 　　林有余吓了一跳：“它要是抓咬你怎么办？” 　　“不会的。”林兰示意老爸安心，指了指已经跟在她脚边的黑猫们，“有它们在，它不敢的。” 　　林爸爸：“……” 　　就如林兰所说，有六只黑猫齐齐盯着，刚被狠揍了一顿的缅因大猫根本不敢动弹，任由林兰在它身上折腾来折腾去。 　　随着林兰一点点的将长毛里的玻璃碎渣都清理干净，又将几处流血的伤口消费上药，大猫的身体慢慢由僵硬变得柔软起来。 　　“今天就先给你初步处理一下，明天带你去看兽医。” 　　自从被抛弃以后，缅因猫已经很久没被人类这么温柔对待了，自从它变得又脏又丑后，很多人类见到它都是之前那个人类的反应。 　　大猫将它乱糟糟的猫头转过来，只有一双漂亮的金瞳看过来，三角的耳朵尖顶上特有的毛饰都轻轻抖了抖。 　　“喵。”（人类，你想干什么？） 　　语气里充满了警惕。 　　林兰却是弯起了唇角，这弧度看起来有点邪恶。 　　“小猫咪，你不会以为你今天闹了这一出还能离这栋楼吧？”也不嫌脏，林兰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这是一只银灰虎斑纹的缅因猫，虽然很脏了但还是能依稀看到它干净整洁时会是怎样英武霸气，只要不发出温柔的猫叫声，就这样随便一趴，保持它高冷的表情，就能引来一堆人心动尖叫。 　　洗一洗肯定是能要的。 　　缅因猫顿感不妙，刚本能地绷紧身躯想跑，围在它周围的六只黑猫却比它更快，一个个对着它虎视眈眈，只要它敢脱离这个人类，它们就敢齐齐扑来。 　　被群殴怕了的一米长大猫立刻怂了，低头任摸。 　　耳边人类的笑声还在继续：“你不知道这栋楼是归我和我的猫罩的吗，敢随便溜进来偷吃，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还有你之前打翻的东西，浪费的食物，这些全折算成猫粮你知道要换多少罐头吗？小猫咪，你现在欠债了明白吗？在欠的罐头还清之前，你是不能离开这里的。” 　　对，林兰以大猫损坏财物需要赔偿为由，让它进她的茶馆打工还债。 　　在了解自己之后得在这个人类手底下干什么时，缅因猫顿时不肯了：“那不就是让我向人出卖猫色？我才不干！” 　　“乱说什么呢！我们可是正规的民营企业，手续一应俱全，里面的小猫咪都是合法劳工，每月都有小鱼干提成和罐头奖金拿的！”林兰顿时不高兴了，伸手在它头顶轻拍了一下，“在把债务全部还清前会有专门的猫一直盯着你，想逃跑是不可能的。明天看完兽医，你和它们一起去做卖萌培训，等开业就上班！” 第22章 　　元旦节，全国放假。 　　同时也是各大商家线上线下大肆搞活动的好日子，打开手机能看见各种购物APP疯狂提示各种满减打折，放下手机走在街上同样能听到不少店铺里拉上横幅或开着喇叭高喊各种优惠活动。 　　汤晓雅就是一个趁着放假出来逛街的普通上班族，上六休一有时还要加班的那种办公室职员。 　　现在的年轻人无论生活还是工作压力都很大，很多人甚至都因此失去了社交的兴趣，更别提找个异性谈场恋爱了。 　　是游戏不好玩还是补眠不够香，自己的业余时间都不够用了，还非要浪费在别人身上？ 　　已经不想继续职场上互相虚伪客套的汤晓雅表示，宁愿一个人出来压马路整个人放空脑子，也不要去费力思考怎么得体应对身旁的人。 　　“买二送一？全场七折？全场50元……起？那个‘起’字你能写得再小点吗？”路过一家家店铺，汤晓雅一边吃着手里的鸡蛋仔一边低声吐着槽，“没有一点新意啊，逢年过节只要搞活动都是这些路数，这么多年了都没换过套路啊。” 　　此时一阵大风吹过，汤晓雅不禁一个哆嗦。 　　“好冷！果然冬天的太阳都是不顶用的！”她随口抱怨了一句，其实今天的天气很不错，阳光晒在身上也挺暖和，但只要有冬风一吹怎样也不会舒服的。 　　这个时候她就有点想买上一杯热饮了，不拘于是奶茶还是咖啡，总之喝进肚子里能暖和身体就成。 　　“好像……记得这附近有一家奶茶店的吧？”把脖子和下巴又往围巾里裹了裹，汤晓雅循着往昔微薄的印象寻找店铺，没办法，有几个月没来这一片街区逛了，能粗略记住这边有什么店铺已经很不容易了。 　　等她凭着记忆里的熟悉路标真的找到具体位置后，才发现以前的奶茶店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 　　“哇——！” 　　由不得这个年轻女孩一下子脱口惊呼，她的眼睛已经被商店橱窗后一只站在欧式花形柜架上的布偶猫彻底吸引了。 　　冬日里柔和温暖的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橱窗，照在那只正保持着端坐姿态的猫咪身上，将它原本就松软整齐的长毛打出柔和的光晕，粉嫩的小鼻子和蓝宝石一样剔透的玻璃眼珠嵌在有着漂亮双V纹路的脑袋上，胸前那雪白的大围脖更是将它衬得格外优雅迷人，若不是那膨膨的大尾巴不时轻轻甩动着，是真的漂亮得像那些绒毛玩偶一样。 　　“好漂亮的布偶猫！”汤晓雅已经一点也不雅观地扒在橱窗玻璃上，两眼发光的盯着小猫看，哪怕里面放猫的柜架其实离玻璃还有一段距离，还是无法阻挡她此时的这股热情，“啊啊，好可爱！” 　　似乎已经习惯被人类用这种痴汉的眼神去看了，布偶猫不慌不忙，抬起一只爪爪开始给自己舔毛。隔着厚厚的落地窗玻璃，汤晓雅听不见里面的动静，但能看出小布偶舔毛期间对着旁边喵叫了一声。 　　她下意识地顺着布偶猫的视线看向旁边，这才注意到自己盯着的是一家店铺橱窗的右半边，左半边还有一个柜架，而且是同样风格的心形柜架。 　　这一个架子更加豪华，是一个桃心形的大轮廓，上面停留着六只黑猫，心形的上方凹尖坐着一只，左右两边的弧形轮廓各坐着两只，下方的心尖也坐着一只。 　　柜架设计得很巧妙，其中左右两边坐着的四只黑猫刚好顺着架子的轮廓将垂下的四条尾巴贴在上面，正好拼成了一个完整的心形。 　　如果说右边的花形布偶猫架让汤晓雅心动高喊漂亮可爱的话，左边这个由六只黑猫共同拼出来的黑猫桃心就让她吃惊了。 　　这些小猫也太乖太听话了，特别是这些黑猫，汤晓雅虽然也喜欢小动物，对黑猫是无感的，记忆里在夜里遇到过一次还把她吓得不轻。但今天在橱窗里见到它们，意外的发现，黑猫比她想的要优雅漂亮。 　　特别是现在，阳光下那油光水滑的黑色皮毛，闪烁着淡淡的金辉，看起来特别高级。 　　汤晓雅愣愣地看了一会儿，脚步往后退了一段距离，重新仰头看向店铺的招牌——颇有些童话色彩的“猫咪茶馆”牌匾挂在橱窗左边的玻璃大门上方。 　　“猫咖啊……”她喃喃了一句。 　　然后毫不犹豫上前，推开玻璃大门走了进来。 　　跨进店门的瞬间，汤晓雅听见了猫咪们的叫声，像是橱窗间里的黑猫和布偶在互相交流。如果她能听懂猫语，会知道自己没听错。 　　布偶：“咪呜……”（妈妈说得对，又有一个人类被我的美貌吸引走进来了。） 　　小黑猫们：“喵喵喵！”（也有很多人类是被我们吸引进来的！） 　　布偶：“喵！”（妈妈说过我最好看！） 　　小黑猫们：“喵喵喵！”（兰兰说我们现在也超级可爱！） 　　桃心尖上压轴的黑猫妈妈：“喵嗷呜呜——”（不要吵，兰兰交待过我们今天要好好当一群看板喵的，敢弄砸了别怪我揍你们！） 　　瞬间，热闹的橱窗区消停了，看板喵们继续尽职尽业，兰兰可是跟它们强调过以后会不会有很多猫罐头主动送来，全看今天了。 　　这些喵言喵语汤晓雅全然不知，她只是兴奋地走进来，眼睛还盯着橱窗区那边看，那里被玻璃墙隔离出了一块专门的展览区，非店员不能进，因此可以看到几个同样被吸引进来的客人扒在店里的玻璃墙上看猫。 　　现在还是上午，这家店里的人不多倒是不意外。 　　“欢迎光临猫咪茶馆！”耳边响起招呼声，一个系着印着店名围裙的漂亮女孩站在门口笑着接待她。 　　……也不知道是店员还是老板，长这么年轻可爱，应该是店员吧。正无责任胡乱猜测，那店员又继续对她道。 　　“客人，要进本店放松的话请先来这边净手消毒。” 　　汤晓雅顺着她的手，看到了在大门左侧方的一个同样用玻璃墙隔出来的独立洗手台，可以在里面进行洗手和消毒，且不担心会把水滴洒到店里面。 　　去猫咖里玩是要进行简单的消毒的，也去过几家店里玩过的汤晓雅知道这个规矩，非常配合地进了里面做了消毒，出来后还四下张望：“没有鞋套给我吗？” 　　“鞋套的话在这里。”见她这么配合，那店员姑娘笑得更亲切，指着就在隔间旁的地面，一个鞋膜机放在那里，“将脚在上面踩一下，就会有鞋膜自动覆盖在鞋底了。” 　　这个鞋膜机汤晓雅在某宝上是有见过的，当时还想着网购一个在家用，但挨过消费冲动冷静下来后发现自己家里根本招待不了几回客人，完全没必要买便消了念头。 　　没想到居然在猫咖店里体验了一回。 　　入店流程很快结束，汤晓雅开始自由行动，她四下打量这家新店里的装修与陈设，进来的第一感受就是整个店铺十分明亮温暖，以淡黄与嫩绿为主色调的风格让人十分放松。 　　店里前后墙都用了玻璃墙，看起来明亮了不少的同时也宽阔了不少，宽敞的待客区安置着好几种不同风格的桌椅，靠墙的有布艺沙发和配套长桌、或者倚墙而建的边桌和高脚凳，中间的则是能盘膝而坐的软垫和矮桌、或者能被压扁成任何形状的球形懒人椅，甚至靠后门的玻璃墙处还摆了一张床铺大小的软垫，有需要的客人可以直接往上面一躺，享受人和猫共处的休闲时光。 　　干净的地板上，不时有猫咪走过，汤晓雅暗中辨认，发现行走的都是品相非常好的宠物猫，蓝猫暹罗曼基康都很漂亮，她甚至看到一只金红色的阿比西尼亚被另一个客人抱在怀里逗弄，对方正给它喂着猫罐头，一脸老父亲的溺爱状。 　　那表情汤晓雅虽然嫌弃，但不是不能理解。 　　也许是新开业的缘故，里面并没有多少她去猫咖时总会闻到的那股因猫太多而产生的不适味道，相反的，倒是有一股宜人的奶茶香气。 　　汤晓雅被这股香气提醒，想起了自己最初只是想要点杯奶茶的诉求。 　　直接在软垫式的桌椅旁坐下，她拿起立在桌上的菜单小立牌看了一眼，上面不只有卖各种茶水糕点，也有喂猫的各色罐头，甚至还写了可以寄养或收留宠物猫的服务项目。 　　价格总体来说真不贵，至少是她这种普通上班族消费起来完全能接受的水平，放下了最后的心，汤晓雅按自己的心意点了一个40元的茶点套餐：“请给我这个。” 　　说完，果断地在立牌上印着的支付二维码上扫了一下，直接付了钱。 　　猫咖里的茶点味道其实都一般，汤晓雅也没抱多大希望，只要能有口热的喝就行了，剩下去寻一只可爱的小猫咪抱怀里撸…… 　　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之前看到的床垫子，那上面不知何时躺下了一个体型修长又霸气的漂亮生物。 　　那是一只有着银灰虎斑纹、身长有一米多的漂亮大猫，金色的竖瞳懒洋洋的眯着，脖颈下方的白色围脖漂亮得完全不输之前的布偶，蓬松的大尾巴有节奏的一甩一甩。冬天正是猫咪们的爆毛期，算是颜值巅峰的时刻，这只猫更是如此，汤晓雅甚至觉得似乎有一股王霸之气正从这只猫的身上不断散发出来。 　　汤晓雅瞬间瞪大了眼睛，颤抖地指过去：“缅、缅因猫？你家店里还有缅因啊！”传闻里外表霸气高冷，实际上脾气超好的缅因啊！ 　　“是啊，客人。”随行的店员笑着回答，“这是本店里体型最大的猫咪了，名字叫水银。不只是缅因，还有其他的小可爱哦，” 　　汤晓雅已经没管店员后面的“茶点马上就来，客人稍等”这些话，她张着嘴瞪着眼睛，人已经不自觉地起身，抬起她的禄山之爪就要朝那只银灰色大猫扑过去。 　　……然后被大猫一个闪避直接躲过去了。 　　汤晓雅身体失衡，整个人趴在了扑空的床垫上，甚至还弹了两下，赶紧爬起来的时候，就看到那只躲开的缅因猫此时已经跳上了墙上钉着的猫爬架，此时居高临下望着它。 　　“喵呜。”（人类，想摸我，没门。） 　　缅因猫水银自以为的嘲笑和不屑，在它的嗓音暴露之后彻底毁了方才霸气睥睨的形象，它看到底下的人类更加兴奋了。 　　“啊啊啊，缅因猫果然又霸气又可爱啊！”妹子双手捧脸激动得不行，“水银，我一定要摸到你！” 　　这一刻，虽然人猫的语言从来不共通，可水银却从她的眼神和语气里判断出了正确的含义。大猫继续不屑地喵了一声，一甩尾巴，顺着猫爬架继续踩高朝远处跑了。 　　汤晓雅追逐着缅因的身影这才发现墙壁上的玄机——四面墙的高处竟然都给安装了猫爬架，它们四通八达，既不影响底下人们的走动，也可以让猫拥有很大的活动空间随意来往。这种能从高处随时观测自己地盘的便利，会给猫很大的安全感和舒适感。 　　哦，可能还有一个隐藏作用——让不想被撸的猫可以随时躲避人类的咸猪手。 　　不！她是不会放弃的！ 　　尽管被缅因嫌弃而暴击掉一半血管，汤晓雅握紧剩下50%的HP表示她绝对不认输，一定要把这只猫搞到手！ 　　看板喵们非常给力，元旦开业的第一天上午就引来这么多客人。之前因为怕惊扰到猫都没敢搞什么放鞭炮之类的惯常仪式，本以为来捧场的就是周围熟识的一些人，比如正好闲着的年轻租客，也比如过来帮忙的父母和程风阳，结果情况比林兰想象的要好，陌生人还是不少的。 　　店里的猫都很受欢迎，基本上很迅速地都被客人瓜分了，有些仗着长相漂亮，甚至还多吃多占。比如那只金吉拉…… 　　“喵喵！……啊呜啊呜……咪呜……！”（这个奴才，把你举罐头的手放低一点，戳到我脸了！还有那个奴才，我不喜欢这个牌子的猫条不要送过来！……那边那个奴才你干什么，不许你移情别恋把给我的罐头分给那只腊肠猫吃啊喵！） 　　甜甜的像是撒娇的那小嗓音，谁能想到翻译过来的真实含义如此恶臭。看着那三个举着罐头的壮汉一边给它喂吃的一边还要被它骂，脸上还是“它好可爱，它在朝我撒娇”式的宠溺式荡漾，觉得自己要看不下去的林兰面无表情端着刚做好的茶点继续向前走。 　　说起来全店里的小猫咪也不是所有猫都愿意这么配合她的工作，去用卖萌大招给自己弄罐头或猫条吃的。 　　就比如到现在没让任何一个客人沾上手，甚至一直躲着的那只缅因。果然还是得使点什么招让它老实听话…… 　　“老板，给我来一个……不，三个罐头！”她端着茶点送给新来的女客人时，就听到这姑娘气势汹汹对着她喊。 　　汤晓雅想起缅因猫据说很能吃，一个罐头肯定是不够的，她就不信三个还引不下来这只大猫！ 　　林兰：“……” 　　原来如此，差点忘了猫除了卖萌还有另外一招勾人技的。 　　用隐含深意的目光看了一眼还在猫爬架上的缅因，林兰觉得大猫这样保持下去也挺好的，一转头又是亲切的营业级微笑：“好的客人，我马上拿给您。” 　　大猫水银现在很懵逼。 　　“猫猫你下来啊！”底下那个女人拿着罐头对它晃着喊，“你下来我喂你好吃的呀！” 　　为什么？ 　　“够不够？够不够，这些都给你吃啊！” 　　它都故意表现这么高冷，不温顺也不亲人了，为什么这些人类反而比以前更加缠它了啊！ 第23章 　　茶馆第一天开业，情况比想象中要好，老林家的长辈们都很高兴。 　　“我本来以为没什么人愿意进来花钱的。”站在只有店员才能进的水吧区域，王秀芝一边观察着休闲区一边跟旁边的丈夫说话。 　　眼瞅着一些客人眼也不眨地花了几大十甚至上百块，就为了买几个罐头和猫条给店里的猫吃逗着玩，她是真的咋舌。 　　换作是她，傻了才会掏钱买这么贵的东西给别人的猫吃这些……不，这地方她根本进都不会进。 　　“兰兰妈，时代不同啦。”林有余歪头跟妻子说话，也是很感叹，“现在的年轻人消费观念和我们那辈完全不一样啦，我们那时候能顿顿吃肉就算好日子，现在可不是喽。” 　　就在这时，程风阳抱着两箱货走进水吧：“叔叔阿姨，您看这两箱罐头是不是放这边的？” 　　“小程别动，放着我们来！”夫妻俩连忙一人一箱将他手里的东西全卸下来，熟门熟路地放进吧台下方的空地里，“你已经帮了不少忙了，真不用这么累的，今天你就在店里歇着吧，一会儿我让兰兰给你做点奶茶和蛋糕送去。” 　　“不用的阿姨，我不累。”抹了一把额头的薄汗，程风阳笑得爽朗，表情新鲜又兴奋，“我家虽然有个大店铺对外出租，但真没参与过店铺做生意。像今天这样还是头一回，挺有意思的！” 　　看着这个模样帅气的小伙子身上也套着一个猫咪茶馆的围裙，脸上挂着傻呼呼的笑，嘴里还说着傻乎乎的话，老林家两口子只觉得老程家的小儿子是真的傻乎乎的。 　　明明还比他们闺女大一岁，工作也挺好的，怎么看起来这么傻呆呆呢？不过傻得还挺讨喜的。 　　“爸妈，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一直在外面忙碌的林兰走进来，“再给我拿三根猫条和两个罐头，有客人要！” 　　“来了！”王秀芝刚答应一声，手上还没来得及动作，程风阳已经比她更快地从后面货架的箱子里翻出东西递过去。 　　“谢谢你啊风阳。”林兰一把接过，就急急走了。 　　“哎，兰兰，我帮你吧！”程风阳也赶紧追去，“你一个人肯定也不忙不过来的。” 　　两人一前一后在店铺里招呼起客人来。留下老林夫妇表情复杂。 　　“这小子……看来是真的想成为我女婿了。”林有余下了结论，“可是看兰兰还是没什么反应。” 　　“她这些日子伺候猫都伺候上瘾了，估计男人天天在她眼前晃都感想不大。”王秀芝一语道破天机，倒也乐得如此，姑娘家要是太好追男人就容易不珍惜，就像上一个那劈腿她闺女的混账，当时到底是才出学校年纪小，现在肯定不会再这样了。 　　“妈，再给我拿两根猫条！”林兰这时又返回来。 　　王秀芝立刻递上，只是心里却不自觉地算起又进账了多少，等女儿走远，她看着被猫吸引进店客人越来越多的茶馆，还是忍不住摇头。 　　“不懂不懂，真是不懂这些小年轻啊。” 　　林兰的店环境好，随便一找就是一个能拍照打卡的好角落，何况茶馆里还有这么多名贵的宠物猫，乖巧粘人又会撒娇，叫声还好听，让原本就因为喜欢猫才进来的客人一个个流连往返，基本上个个脸上都是挂着平时看不到的笑容抱着猫撸，或者跟猫玩游戏。 　　用逗猫棒那是最基本的小操作，一些经常和猫玩的客人甚至已经自己开发出了部分小猫咪的隐藏绝技。 　　“来来，金碳，跟我击个掌！”一个球形懒人沙发上，一名女客人蹲跪在上面，被挤压成水滴形的沙发鼓起的另一端蹲坐着一只暹罗猫，它在客人朝它伸出手掌时也主动伸出了自己黑手套的爪爪。 　　五瓣黑色的山竹和纤细的人类手掌正式接触的瞬间，只听见谁的手机发出咔嚓一声，这一幕就被定格在手机屏幕上。咔嚓声当然不只一下，是好几下后才意犹未尽的结束。 　　“怎么样怎么样，拍到了吗？”女客人迅速起身，凑到给她拍照的闺蜜身边看手机，“哎呀，好萌好可爱！” 　　照片里，她和暹罗猫互相击掌的动作很清晰，茶馆里的光线很柔和，非常适合拍照，不但将她的侧脸衬得十分柔和，也让对面的那只小猫毛发透亮，又温暖又可爱。 　　她刚这么喊完，还没来得及多欣赏两下，手里就被塞了两部手机，除了她自己的，还有闺蜜的：“现在到我了，快也给我拍几张！” 　　暹罗猫金碳，非常配合地给这两位女生一起摆POSE玩合照，不仅仅是“give me five”姿势，还有别的花样—— 　　比如她们坐着自拍，它就坐在她们腿上装优雅； 　　比如她们抱着它摆剪刀手搞特写，它就把脑袋蹭在她们下巴搞一个歪头杀； 　　还有想玩肩头坐猫，或者手臂走猫的，只要条件允许，小猫金碳都可以照办。 　　——事实上不只是暹罗猫，整个店里所有经过培训的猫都会这些，这就是兰兰教给它们的可以夺取更多罐头的卖萌十八式的部分技巧。 　　它们只是随便小试了几招，没想到这些人类就开始要死要活的，对着它们又亲又抱，还又跳又叫的。 　　“老板，再给我拿一个罐头！” 　　这家店的小猫咪实在太乖巧了，简直通人性MAX啊！ 　　他们今天要一整天都泡在这猫咖里，拍照绝不能停，朋友圈各种晒起啊！ 　　另一头，坐在床铺软垫上的汤晓雅也终于如愿以偿抱到了心心念念的大猫，不过对方是趴在上面专心吃罐头，而她则是趁机对猫各种摸摸抱抱，并且和店里的其他客人一样也是拿着手机各种拍拍拍。 　　店铺的装修颜值很高，猫咪的颜值也很高，在付出了快两张毛爷爷的嫖资……呸，是罐头钱，汤晓雅终于把这只大猫从猫架上给引下来，今天不在这家店里泡到最后，她肯定是不会出去的。这只大缅因今天被她承包了，不然回不了本啊！ 　　吃了人家五六个罐头的水银一开始想要赖账，打算来个吃干抹净就扭身走猫，奈何它刚想从这个人类的怀里挣扎离开，橱窗区里一直在当看板喵的布偶猫和黑猫军团全被林兰放出来了。 　　新的小猫咪出现，还是一开始将人吸引进店的那些猫，客群里顿时又出现新的骚动。 　　有好几个客人直接换了墙头，捧着还没被其他猫吃完的罐头去讨新喵们的欢心了。 　　“哇！布偶猫来了，布偶猫来了！” 　　“是叫蓝宝石对吧？眼睛是真漂亮耶！” 　　“蓝宝石，来我这里呀！给你罐头吃！” 　　“干嘛去你那里，来来小宝贝，来姐姐这里，姐姐这里有还没拆封的猫条哦！” 　　布偶猫一过来，刚跳上场中一个固定的猫爬架，立刻就被人类自动递上的各色罐头和猫条给包围，并附赠他们痴汉级的笑脸。 　　“嘿嘿嘿，小猫咪，你真漂亮……”有一个客人不小心将心里的话直接笑出来。 　　呵，人类。 　　客人们都争相挤过去看布偶，甚至拿罐头去逗它，那肯定有些小猫就没客人了，特别是之前某个多吃多占的金吉拉，这会儿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正全是懵逼地那边看。 　　“喵——”（怎么回事？我的奴才们呢？为什么拿着我的罐头给别的猫了！） 　　“喵！”（快回来啊奴才们！你们之前不是还最喜欢我的吗！） 　　林兰这时走过来，爱怜地将这只被抢了客人还不自知的傻猫抱进怀里，轻轻撸了一把它的小脑袋：“傻孩子，这就是人类的爱啊。绝对不可能只为一只小猫咪停留的。” 　　就算有了家猫，还是会惦记小区外面的小野猫，撸了小野猫还不够，走在街上，还会被猫咖里的漂亮小猫咪吸引。 　　对喜欢猫的人而言，只吸一只猫根本不可能满足他们，因为他们可以吸秃好几只。 　　“而且白银啊，你之前也吃了不少罐头了，也是该歇歇消消食了。”抱着金吉拉，林兰将它送进了橱窗区的花形柜架上，“看板喵两小时一换猫，现在该你去坐着了。” 　　白银想跟林兰撒个娇抗个议，但它眼尖的发现一只小黑猫跟在她脚边，还记得那顿揍的金吉拉瞬间乖巧。 　　而缅因猫水银那里也正遭遇着同样的事，作为整个茶馆里唯二被黑猫揍过的猫，而且还是名字里都带有“银”的猫，水银和白银都对黑猫军团里的猫充满恐惧和忌惮。 　　当黑猫妈妈墨墨的死亡视线扫射过来时，预备挣脱汤晓雅怀抱的水银身体瞬间僵硬，任由对方抱着它各种吸和蹭，完全不敢反抗。 　　“喵……”水银发出了很可怜的呜咽。（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想被人类吸啊……） 　　全不知情的汤晓雅依旧撸大猫撸得超开心，又从身边翻出一个猫罐头：“猫猫来，给你吃！” 　　“喵呜！”体型大食量也大的缅因一脑袋扎进罐头里。（算了，有吃的就再忍忍你吧。） 　　抱了几只吃了不少的猫进橱窗里趴着，林兰回头扫视了一圈店里，嘴唇轻轻抿了抿。 　　黑猫们和布偶一同出来，但受欢迎的程度完全不能比，蓝宝石被一圈人围着，但六只黑猫被抱走的只有两三只。 　　真是不出所料，却也让她无奈的情况，明明小墨墨们都很可爱啊，抱起来手感也超好的。 　　就在这时，店门被推开的铃声响起，林兰马上回头：“欢迎光临……啊，姚女士？” 　　正是前些月送她阿比西尼亚猫的那位，此时再见，姚女士的肚子又大了一圈，这会儿拎着一个花篮向她点头道贺：“我从许向飞那里打听到你猫咖今天开业，特意过来捧场的，祝你的生意越办越红火。” 　　“谢谢你，姚女士。”林兰收下花篮，却是下意识朝她身后四下打量，向是在寻找什么。 　　“别看了，就我一个人来的。”姚女士知道林兰在干什么，直接点破，“他们连猫都不允许我养，怎么可能让我今天来这里，我一个人出门的，没告诉他们。” 　　显然，因为送猫的事，那个家庭出现了明显的裂缝。 　　林兰没有对别人家事置喙的习惯，只能笑笑转移话题：“你是来看布丁的吧，我先带你坐下，然后把它抱来。” 　　孕妇啊，怎么也得小心点照应的。 　　将姚女士送到一处靠墙软沙发的桌椅前坐下，林兰很快又将阿比西尼亚猫抱了送过去。 　　“布丁！”姚女士一见到爱宠，孕妇的敏感情绪让她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将一个多月不见的毛孩子抱进怀里，她实在没忍住落下眼泪，“布丁……” 　　阿比尼西亚温顺地任由她搂住，甚至抬起脑袋想给她舔掉脸上的泪：“喵呜……”（妈妈，我很好，不要哭。） 　　“喵——”（兰兰每天都给我做很多好吃的，还会给我梳毛，我还有很多一起玩耍的同伴，一点都不孤单。） 　　“喵呜……”（妈妈，兰兰有教我怎么打猎挣罐头，我今天也从别的人类那里猎到罐头了。我以后也能自己打猎了，妈妈你不用再担心我离开家会活不下去啦。） 　　布丁一声声地轻柔叫唤，不断安慰着它的前主人，两年的默契让姚女士听出了猫咪叫声的安慰之意，泪意更甚。而听得懂叫声含义的林兰却是垂下眼睑，不由将唇抿得更紧。 　　“那什么，姚女士，你就和布丁一起好好玩。我去给你弄点喝的。”找了个由头，林兰转身离开。 　　这画面会让她心里发酸啊。 第24章 　　汤晓雅之前光顾着吸猫蹭猫，为了留住缅因大猫的心已经投喂了好几个罐头，一直到她还想再给喂时就被那漂亮的店员给阻止了。 　　“客人，虽然本店提供的是可以一直吃的主食罐头，但也不能这么喂下去呀，缅因是很能吃可也不能总用吃的去留住它。” 　　饶是林兰看到汤晓雅一开口就要三个罐头时就给拿的主食类型，而不是吃多会伤胃的零食罐头，看到它只逮着一只猫使劲投喂的架势还是吓到了。 　　这倒是给了她一个警醒。 　　现在才开业客人不多，加上缅因猫胃口大，贪吃点还没什么，但以后来的客人多了，再出现这种情况可绝对不行了。 　　还是自己才开店经验不足啊，这个事得记下了。 　　暗暗给自己提了个醒，心想着要准备个笔记好好备录一下的事，林兰嘴上还在劝着这个一门心思只承包缅因狂吸的妹子：“您点的热饮奶茶已经快凉了，要不要我再给您热一下？” 　　吸猫上头的汤晓雅这才想起自己点的那些吃的到现在碰都没碰，却抱着猫泡了大半天，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你啊。那个，能再帮我加个烤肠吗？” 　　都准备一天都泡在这里玩了，吃饭当然也是在这里解决的。 　　“好的，请稍等。”漂亮的女店员笑着离去。 　　几分钟后，重新加热过的奶茶和烤得香甜的热狗肠被送回来，此时已经将近11点，确实也感到饿了的汤晓雅恋恋不舍放开了大猫，重新坐了回去。 　　缅因猫水银如蒙大赦，刷刷就踩着墙上的猫爬架重新回到了人够不着的高处，短时间里是打死也不肯下来了。 　　汤晓雅只是遗憾地看了它一眼，就回头准备先对付一下自己的胃了。 　　她点的茶点套餐除了一大杯椰果果奶，还有一份草莓奶油华夫饼，再加上后头又追加的一根纯肉热狗，填肚子那是绰绰有余了。 　　给她加热奶茶的店员小姐非常贴心，奶茶的温度是刚好入口的微烫程度，汤晓雅试探着吸了一口，第一个满意的就是温度，等后头尝到果奶的味道了，小脸上不禁意外地瞪大了眼睛。 　　居然比她在专门的奶茶店里买到的还要好喝！ 　　赶紧又拿起盘子里的华夫饼又咬了一口，虽然已经失去了刚出炉的温热香气，可入口的饼干味道还是让汤晓雅本能地幸福眯起眼，她不由张大嘴又咬了一大口，混合着草莓和奶油的蛋糕式饼干清爽又甜蜜。 　　“好吃！”40块简直太值了，汤晓雅拿起杯子又猛吸一口奶茶，果奶中的椰果在唇齿间被滚动着嚼碎，感觉也是棒极了，“这手艺不用开猫咖，光靠这些茶点就能让我老老实实一直当回头客了啊！” 　　结果感觉最一般的还是并非手工，而是批量生产出来的热狗烤肠。 　　但汤晓雅也吃完了，将这三份食物全部干掉，她觉得有点被撑到了。 　　时间临近中午，之前被猫咪吸引进来的大部分客人都走出了店外，只有两三个类似汤晓雅的客人仍然留在屋里，各自找了个觉得更舒服的地方继续休憩。 　　汤晓雅看到那些出去赶饭点的人，有好几个都在临时前又点了奶茶和点心打包带走，顿觉这必须要学起来。 　　然后在上了一趟厕所后，就直接往之前就一直在躺的床形软垫上躺了下去。她的身后是透明的玻璃落地窗，能清晰地看到后门外面封闭式的狭窄小院子。 　　长条形的院子里铺着仿真的绿茵地毯，左边安放着两排绿油油的猫草，大概因为是冬天长得不是很高，青青嫩嫩的小绿苗很是喜人；右边则是一套白色的方桌圆凳。阳光透过同样是玻璃制的天花板洒下，晒在小院的同时也洒在汤晓雅的身上，让人无端生出几分困意。 　　现在是中场休息时间，人少了，猫也舒服了，忙碌的店员们也轻松下来。 　　汤晓雅能看见店员在收拾桌上吃剩下的东西，似乎为了不打破茶馆此时安宁的气氛，动作都是轻柔仔细的。 　　服务还真好…… 　　吃饱喝足又晒到冬日暖阳的汤晓雅逐渐十分迷糊，意志逐渐薄弱，在眼睛即将半眯合上，她的头顶似乎有什么软乎乎的东西挨过来盘成一团，似乎是和她一起抢晒着太阳，没一会儿就听到一阵呼噜噜的声音。 　　是猫啊…… 　　汤晓雅伸手摸了两把，顺滑的手感让她不由弯起唇角，然后直接就闭眼眯上了。 　　“妈，有个客人睡着了，你帮我柜台抽屉里的毛毯拿出来一下。”林兰在茶馆里放了那个床形软垫时就知道肯定会有人睡在上头，不是客人就是她自己，当然是给备了配套的毯子。 　　拿着毛毯给那姑娘盖上去的时候，她才看到垫子上已经不只有个睡着的人，还有好几只趴在上头晒太阳的猫。 　　“喵——”见她过来时，这些猫还冲她叫。（兰兰，这里最舒服了，又暖和又不吵，你要一起来晒太阳吗？） 　　头顶是暖和的阳光，旁边是个睡着不会动的人形暖炉，这些小猫咪一如既往地知道哪里的温度才是最适宜。 　　“不用了。”林兰好笑的摇头，低声跟它们说话，“都动作小一点哦，别吵到这小姐姐睡觉知道吗？” 　　她的猫茶馆本来就是让人放松休闲的地方，现在客人不多，也更好看顾着点。 　　看着眼前这一幕，林兰想了想掏出手机对着拍了张照，等这妹子醒来，她得问问介不介意把照片留下，到时候可以做个客人和猫咪互动的照片墙。 　　收起手机，林兰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正给姚女士那桌收拾东西，她赶紧走了过去。 　　“这里我来吧。你快去吃饭休息。”林兰抢过对方手里的活计，不等他反对就赶他离开，“吃完了你也正好换我去吃。” 　　想说能不能一起吃饭的青年只能悻悻走开，林兰则继续收拾。 　　坐在桌后的姚女士怀抱着爱宠，此时心态早已平合下来，看着恋恋不舍离开的程风阳，再看看毫无所觉的林兰，一双眼睛闪了闪，却是什么也没提。 　　“林小姐。”姚女士在这时开口，“突然到来让你忙碌了，时候差不多，我也该走了。” 　　“别急呀姚女士。”林兰阻止了她，“下午茶馆里会有猫咪表演，布丁也有参演哦，你确定现在就走？” 　　姚女士顿时懵住，忍不住低头看向怀里毛孩子，她家布丁什么时候有才艺了？ 　　时间逐渐推移，晒在后院的阳光角度悄然变幻，汤晓雅午睡本来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她觉得自己呼吸有点困难，头顶，胸口和肚子都十分沉重，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被不知何时躺在她身上和周围的猫给吓到了。 　　她就睡了两小时，身上居然就长猫了！？ 　　也没管见她醒来全都跑开的猫咪们，汤晓雅慌张地一下子坐起身，脑子也逐渐清醒，意外自己居然在第一次来的猫咖里睡着的同时，也为身上盖着的厚毛毯感到暖心。 　　居然还会给睡着的客人盖毯子，好评，必须五星好评啊！ 　　去厕所里收拾完自己的睡脸，重新回来的汤晓雅就发现下午的客人又多起来，从那些人的言谈里，有些人还是上午来的一些客人安利来的朋友。 　　“晓雅！”正四下张望，店门口处传来熟悉的女声。 　　汤晓雅抬头一看，是自己公司里同事兼好友王佳佳，顿时也露出笑脸：“佳佳！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你在朋友圈里各种晒猫，把我勾来的呗！”王佳佳故作不满瞪她，“吃独食，这么好的地方居然不叫上我一起来。” 　　“哪有啊，我今天也才发现好么！”汤晓雅立刻为自己辩解，下一秒立刻换了话题，“不过我跟你说，这家店超级赞的耶！平民价格贵族待遇，吃的喝的不比我们平时去的小资店味道差，里面的猫一大半都是名贵的宠物猫，我跟你说除了晒的缅因以外，还有布偶和阿比西尼亚哦，唯一是土猫的那群小黑猫也……” 　　女生之间的叽叽喳喳还没叨叨完，一直很安静的茶馆里响起了一阵轻柔的音乐声，众人下意识地转头去寻找，就看见茶馆店员推着一个童话风格的迷你舞台出现在茶馆中央的空地上。 　　漂亮的女店员正拍着手掌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谢谢大家光临我的猫咪茶馆，我是这家店的店主林兰。” 　　汤晓雅笑脸一僵，她一直以为这个店员小姐姐是员工，搞半天竟然是店主吗？ 　　好羡慕啊！坐拥这么多小猫咪一定很幸福吧！ 　　心里正这么想着，那边林店长还在发话。 　　“为了向大家表示感谢，也为了庆祝本店元旦正式开业，本店里的小猫们将进行一场庆贺表演，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啥？猫咪表演？ 　　来茶馆里享受休闲撸猫的客人们先是一懵，感觉没理解话中意思的时候，只见林兰已经拍起了手，对着周围呼唤起来：“黑猫军团集合！” 　　话音刚落，之前懒洋洋散落在茶馆周围的六只黑猫从四面八方迅速集结在林兰脚下。 　　人群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上台。”林兰又是一声指令，黑猫们立刻跳上了迷你舞台，并且有序地踩上了各种形状图案的爬架上，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纵梯立体队伍。 　　已经反应过来的客人们这会儿一个个都露出新奇激动的表情，有不少人下意识拿出手机，对着舞台开始拍摄视频。 　　他们以为黑猫上台就是结束时，看到后面发生的才知这只是开始。 　　漂亮的女店长又在继续呼唤，这次叫的都是小猫们的名字：“金碳，灰灰，白银，腊肠，布丁，水银，蓝宝石……” 　　每叫一个名字，就有一只猫蹿上舞台，并且老老实实地在端在舞台边缘，各种颜色的漂亮宠物猫们围成了一个半圆，将后面的黑猫们包围在中心，刚好将这个半边圆柱体的迷你舞台塞得满满当当。 　　原先的音乐声已经停下，随后切换成了更加轻快活泼的曲子。 　　店长不知何时手里拿着一只铃鼓，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一拍。 　　舞台上的十来只小猫同时叫起来：“喵！喵喵！” 　　喵声同样是踩着音乐节奏，就像是人随着乐曲在唱歌一样。铃鼓每轻拍一声，小猫们都会跟着唱。 　　等唱了一会儿后，铃鼓的拍子变成了两下，台上的小猫整齐一致地抬起了小爪子，一会儿左爪一会儿右爪，有时还会直立而起，手舞足蹈间演变成了一支很可爱的简单舞蹈。 　　猫咪们唱唱跳跳，舞姿因为各自体型的不同或优雅或憨萌，看得一帮猫奴脸红心跳，眼睛都直了。 　　一直到这段时间都不足两分钟的短暂表演结束，小猫们跳下舞台由员工重新推回去，他们的亢奋状态还是没停。 　　就凭刚才那段表演，这家猫咖在西城就能直接超神了，西城的猫咖无店能出其右！ 　　至于店主后头说的什么开业优惠政策，比如今天到场的人全体都能收到一张免费券，可以不用消费就能撸一天猫这种事已经全被他们忽略，他们只想以后还能再看表演。 　　“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一周只表演一次，定在周末下午。” 　　被软磨硬泡的店主没办法，只好松口，众人心满意足。 　　这个时候的所有客人对店里的猫已经是另外一种心态了，包括之前还有点避讳或无视的黑色田园猫都十分热切，一个个只想试试店主之前说的小猫们都会的卖萌十八式。 　　不就是罐头和猫条嘛，给你就是！ 　　热闹的茶馆里，姚女士重新将爱宠抱进怀中，脸上却是惊喜不已：“林小姐，你是怎么办到的？布丁竟然也会唱歌跳舞了，真是好厉害。”最后那句是夸自己毛孩子的。 　　“商业机密。”林兰用万能句式回复，“姚女士，你要回去了吗？” 　　“嗯，再不回去，家里又要闹了。”很不舍，但姚女士不走不行了，手机里已经有了十几通未接电话，回家一顿吵是再所难免，不过她也习惯了，“布丁，妈妈要走了，你要乖乖呆在这里做个听话的孩子哦。” 　　“喵——”（妈妈，下回再来看我啊！） 　　林兰当然不能放一个孕妇独自回家，直接打了四楼在家中躺着的许向飞电话，让他帮忙送一下，到安排妥当了，才又回去继续招待客人。 　　因为之前的猫咪表演缘故，后头又有闻风而来的一波客人，林兰不得不制止客人们买罐头的行为，以小猫需要运动消食为由让他们拿着各种玩具逗猫，或者直接玩合照。 　　这一通忙碌，直到茶馆五点钟正式打烊，那些人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开业第一天，赚了不少，但也累得够呛。 　　“我原本以为猫咖靠我一人就能玩得转了，也就开业头两天不熟悉业务需要你们临时帮个忙，现在才知道太天真了。”水吧里，林兰叹息着对父母说道，“果然还是得招个人进来啊。” 　　“招什么人啊不用招！”王秀芝第一个反对，她表示这点程度根本一点不累，“我和你爸不就是现成的人手？我们那小卖部能有多忙，到时候一个人去那边看店，另一个就过来你这边帮忙就行了！” 　　本来就是怕太闲才开的铺子，现在忙起来是正合他们意。 　　夫妻店开惯了的老林家完全没有雇人把钱分给外人的意思。 　　“那哪能行，还是要招的，小时工或者长期员工都能考虑。”林兰坚持，总不能真让父母还为她的店子受累，一天两天无所谓，天天都这样肯定不行的，“这事没得商量，听我的！” 　　老林夫妻不太乐意，还想继续反对就被她直接推走：“快上楼张罗晚饭吧，你们不饿我肚子都饿了！” 　　被闺女推着走的林家夫妻不忘记招呼程风阳：“小程啊，你和我们一起吃啊？” 　　“不了叔叔阿姨。”程风阳摇头，这种客套话他还是能听出来的，真要应了才是唐突，“天太晚了，我马上也要回去了，我爸妈也等着我吃饭呢。” 　　老林夫妇很快走了，留下林兰和程风阳在水吧里继续忙碌，清点和整理着罐头箱子和水吧食材。 　　“今天的生意很不错啊，不少客人都愿意花钱买罐头呢。”程风阳看着清空了不少的罐头纸箱，有些咂舌，不过想想他也不意外，这店里的猫不只品种名贵，还特别会向客人撒娇卖萌，下午更是一舞倾店，连他这个喜欢养狗的人都羡慕得不行，何况那些现役或者预备役的猫奴们。 　　“占的元旦放假的便利罢了。工作日可不会有这么多人，大家都是要上班的。”林兰笑着回道，“谢谢你啊风阳，放弃了公休日还来我这里帮忙。” 　　“小事而已。”程风阳摆摆手，“我是自己好奇猫咖要怎么开，所以主动过来的，毕竟这也是我一手一脚亲自设计出来的店嘛！”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的。”林兰认真道，“既然你不肯收费，那请你吃饭总是应该的。” 　　店铺修成把东西都一一填进去的时候，看完成果的林兰是真的打算付设计费的，不能让人家一直白忙活这么久啊，可是对方硬是用最初说好的那个约定拒绝了酬劳，现在她开业又过来帮忙……林兰是真的挺不好意思。 　　一听到林兰说请吃饭，程风阳眼睛一亮：“那明晚我们就去后面那条街的游记大排挡一起撸串怎么样？他们家烧烤特别好吃，我最喜欢那里烤羊肉串和鱿鱼铁板烧了！” 　　“我也喜欢，那里的羊肉串真是一绝，我还喜欢那里的烤韭菜和烤茄子……你等等，我说请你吃饭你就选这种地方啊？”差点被烧烤带偏的林兰不满看他，这是瞧不起她林某人的存款吗……虽然也确实花得快见底，连之前装逼用的香家风衣都换了钞票了。 　　“怎么会，我是真打算晚上那顿吃肉串吃到饱呢！”程风阳也是一脸认真地回答她，“我不光吃，后面还会打包点烤鸡腿什么的带回去给星星的！” 　　靠烧烤吃饱，还连吃带拿，别人付账，够狠了吧？ 　　林兰忍不住就笑出来，可以可以，这很程风阳。回想起她第一次遇到他，这货能坐在车里用一根火腿肠欠欠的隔空逗金毛，就实在不难去想他会不会拿着鸡腿继续逗家里的边牧。 　　就这样，在两人道别分开之际，猫咪茶馆的第一天营业也正式结束了。 　　林兰原本以为程风阳第二天下午会过来跟她一起去撸串，结果上午她就收到他的电话，说以前负责的一个客户紧急求助，只能老实去上班。工作的事只能说没办法了，林兰说着没关系下次定个时间再约，放下电话时却有点小惆怅。 　　明明几个月以前她也是只上班狗，老板或甲方一通电话，睡在被窝里也得爬起赶工，现在竟然觉得这些时光都变得很遥远了。 　　“喵呜——”（兰兰，我们今天还营业吗？） 　　脚边有猫咪绕着她的腿，非常习惯被人类追捧的金吉拉舔过自己的嘴有些迫不及待——或许是迫不及待蹭免费罐头吃。 　　“想想你自己的胃，别吃太多了。”林兰只能这么劝，并决定再进一点体积更小的猫粮罐头，这些猫吃起东西来是真的没有一点B数啊，“吃太多，你们以后就给我像仓鼠一样跑轮子消食去吧。”她已经联系商家定制了。 　　黄金假日一过，热闹的茶馆生意终于恢复了正常，清淡了不少。像别的猫咖一样周末人很多，工作日淡些。 　　先不管店主林兰如何松了口气，汤晓雅却是非常惦记，只要有空都会过来坐坐，弄得林兰都快摸清这妹子的口味了，俨然成了这里的熟客。 　　刚招待完这一位，门口又有客人来，是一对婆媳孙的罕见组合。 　　——五十来岁老奶奶，三十来岁妇人，八岁小女孩。 　　林兰端起职业微笑照常接待，三人都是照办消毒流程，然后入座点餐，小女孩倒是多次想离开长辈直接跑去抱猫但都被拉住了。 　　就坐在他们后面的汤晓雅一开始也没注意，直到后头他们点完餐，店主转身离开之际，她听见那老奶奶对孙女说了一句话。 　　“看到了吗？你以后不学习天天就知道玩，长大后就会变成她这样只能给人端盘子。” 　　那老奶奶指着不远处的店主如此教育要闹着去抱猫的小孙女。 第25章 　　你现在不好好学习，以后长大了就只能XXXX…… 　　真是好熟悉的句式，汤晓雅打小就听过很多版本的这种组词造句，反正核心点是万变不离其宗，本来以为这么多年应该早摆脱了，没想到居然在她逛猫咖的时候又听到了。 　　这语气和句式都太熟悉，熟悉到汤晓雅有点牙痒痒，好想直接开口怼人啊。 　　不行不行，要尊老爱幼，而且在别人店里吵架不好，淡定淡定…… 　　淡定个鬼啊！汤晓雅刚准备发出嘲笑的声音，告诉一下前头的老太婆她刚刚举例子的人其实是店主人，大门被推开时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一个身上挂着工作牌的西服男子半挤进来，就朝着里面喊：“林兰在吗？我这里有两个租客想看你家楼里的房子！” 　　汤晓雅一口气岔住，直接咳嗽出来。 　　你家……楼里……的房子？ 　　是不是她理解错了什么，店主在这栋楼里不只有两个铺面，还买了房子？ 　　在水吧里忙着做茶点的林兰不得不中断工作走出来，一眼就看到算是熟面孔的房中介，还有外头站着的两个陌生人：“怎么突然找我看房？我爸妈呢，你打电话给他们呀？” 　　“就是打不通电话，还找不到他们人才来找你的。”中介有些无奈道，“我后面两个人都要租房子，提的地段和房子条件就你家楼里还有合适的，就都带来了。” 　　“你等下啊，我试试再打一个。”林兰听完也开始拿手机拨号，打老爹的确实不通，之后又拨老妈的，响了一会儿终于接通了，林兰赶紧说话，“妈，你和爸都去哪了？……我说呢，电话里怎么这么吵，原来是去了后街的小舞厅……中介带了两个人要来看房子，我这边要看店走不开，你们马上回来啊！……对，人就在我店门口呢。” 　　一通电话打完，林兰转向也全程听完的中介，向他点点头：“那小舞厅的位置你也知道的吧，最多三五钟他们就回来了。” 　　“那就好。”中介一听也放下了心，遂向她笑笑，“外面那两人一个想租套间，一个想租个小单间不然地下室也凑和，都要求有公交站离地铁近，数来数去就你这栋楼最方便，一次能全看完。” 　　地下室？ 　　林兰一听有人租住地下室，不由往大门外的陌生租客多看了两眼，那是一男一女，面貌上都挺年轻，从两人互相间隔一米多的距离就知道他们并不是一路的，女租客一身皮草高筒靴的衣着打扮看得出条件挺好，把旁边穿着褪色旧棉衣的男租客衬得有点落魄了。 　　谁租套间谁又租地下室几乎一目了然。 　　“这个天气出来租地下室……再有一个月不到就过年了啊。”林兰忍不住嘀咕。 　　“谁知道呢？”中介也是耸耸肩，“上门的生意总不能推了吧？我们也要过年的。” 　　说得也是，管这两个年轻人是出于什么理由，只要不是违法犯罪他们都能照单全收。 　　“话说回来林兰你这猫咖开得不错啊？装修挺上档次啊，花了不少钱吧。” 　　“还好啦。” 　　“猫也很不错啊，嚯，还有布偶和缅因？那是阿比猫？这些猫好一点的一只都要上万呢，你把它们都弄来开猫咖，手笔挺大啊！” 　　“也还好啦。” 　　正说着话，林家夫妇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茶馆外面，中介一行等来了人也不在这里逗留，直接进入正题。 　　汤晓雅隐隐约约听见外头那些人的对话。 　　“合适的还有吧？” 　　“有的，二楼五楼和六楼都有空套间，单间是没有了，地下室……” 　　直到那一行人消失，汤晓雅顶着一双瞪大的牛眼直直看向水吧台的位置。 　　她原本以为这个店主小姐姐有自己的一家店还拥有一大窝的漂亮猫主子已经是人生赢家了，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对人生赢家的认知太浅薄了些。 　　这是一个明面上只是一个猫咖老板，实际上拥有一栋楼的包租婆啊！ 　　羡慕得让人不自觉地流下眼泪。 　　感觉自己心灵受伤的汤晓雅用力地吸了一口自己的奶茶，只有香甜可口的美味才能稍微抚慰一下自己的心了，忧伤中，她看到店主人端着一大盘茶点送到了前面那祖媳孙的桌上，忽然一下子就精神了。 　　汤晓雅是坐在她们斜后方，所以角度上还是能看见那一家人的侧脸反应，店长之前跟中介的对话声音也不小，店里面都能听见，自己当时都觉得受到了暴击，这个拿店长当反面例子教育孙女的老太婆现在估计得尴尬死吧？ 　　人家就算不好好学习，人家都有一栋楼在啊，端盘子只是爱好啊。还有好多价值上万的小猫咪环绕，老太婆你打算怎么跟你孙女圆话啊？ 　　老奶奶现在确实很尴尬，因为孙女死活要进来摸猫，她和媳妇拗不过只好跟着进来，老奶奶自己是不高兴的，所以找借口教训了孙女一句，没想到随手指的服务员是这么个身份家底。 　　对方端着茶点送上桌时，这奶奶干脆别过脑袋装没注意到。旁边照顾孩子的妇人也同样不好意思地低头，大人们全都安静闭嘴中。 　　林兰见状也没吭声，之前这老太太教育孙女时声音可没压低她当然也都听到了，现在直接默默缩起头装怂，她当然也不可能再说什么。 　　原本双方都打算装作无事发生了，但架不住被揪住教育的当事人她自己不满啊，八岁的小学生现在很不服气，所以直接叫住了想走的林兰：“姐姐，奶奶说我不好好学会长大后就会变成你这样是真的吗？要是能有一栋楼的房子，还有这么漂亮的店和这么多可爱的猫的话，我绝对不要好好学习……唔唔唔！” 　　“你这孩子乱说什么呢你！……不好意思啊，我家孩子胡说的！” 　　看到那边当妈妈的一脸尴尬地捂住女儿的嘴，防止她再说出更丢脸的话，一边努力打圆场，汤晓雅捂住肚子暗暗笑抽。 　　教育不成变反效果啊。 　　相对尴尬的客人一家，林兰倒是十分平和。 　　“不是这样的哦，小妹妹。”她很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小朋友，“我能有一栋楼和这家店，和我有没有好好学习没有任何关系。是我的爷爷奶奶替我做了努力，是他们拼搏上进让作为后代的我有了现在的生活。让我就算不好好学习不去努力，还是可以过上富足的日子。” 　　这一句话说得那老太太瞪大了眼睛，满是皱纹的脸都出现了青红之色，几次张嘴想骂偏偏却无法辩驳什么。但旁边媳妇和孙女看过来的眼神，还是让她逐渐生起恼羞成怒的情绪。 　　林兰就像是没看到一样，继续对小女孩说道：“所以小朋友，你才要更加努力学习呀。只有你好好学习，长大努力挣钱，才能变成像我爷爷奶奶那样的人，让你的子孙后代就算不努力也能幸福地抱着猫做自己想做的事。” 　　当不成富三代，可以努力当富一代嘛。 　　年幼的孩子受到了激励，握起自己的小拳头：“好！我会好好念书，以后变成一个有钱到让孙子孙女想要什么都有的好奶奶的！” 　　“噗——哈哈哈哈！”汤晓雅实在忍不住了，低头趴在桌上狂笑。 　　感到面皮彻底挂不住的那老太太气得一下子站起身：“不吃了，回家！”说完，她直接就冲向大门。 　　“妈？”儿媳慌张要拽起女儿跟着走，还没抱到猫的小女孩嘴巴一扁就要哭之际，门口又传来老太太的吼声。 　　“你们不准跟着，钱都花了不许给我浪费！” 　　随着大门被用力合上的急促铃声，那老太太半掩着脸很快就走了。 　　眼看人直接走了，这回换汤晓雅尴尬了。 　　“不，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她知道是自己刚刚的大笑让那老太太下不来台，不然其实还能继续装一下没事人的。 　　剩下的母女两人还能说什么呢，至少女孩妈妈是不知道的，只能同样回以尴尬的笑。 　　林兰全然不在乎，她只是伸手将脾气很好的蓝宝石招过来，轻轻抱到那小姑娘的面前：“小妹妹，它很漂亮对吧？你也和它一样漂亮哦。但不管是你还是它，都喜欢别人温柔地对待自己是不是？现在店长姐姐暂时把它交给你照顾了，也希望你能温柔对待它，可不能欺负它哦。” 　　八岁已经上小学的孩子早已经懂事了，特别是小女孩，对漂亮可爱的事物珍惜还来不及，如今被赋予这样的使命，小姑娘一脸郑重地将猫抱过去：“姐姐放心，我会照顾好蓝宝石的！” 　　孩子的妈妈看着女儿现在像个懂事的小大人一样抱着猫，耐心地给它梳毛，和它玩耍，还跟它说话，讲着从学校听来的大道理，完全没有之前的任性模样，不禁脸色复杂。 　　想起方才被挤兑走的婆婆，她陷入沉思。 　　或许家里教育孩子的方法，真的要变一变了？ 　　店里的气氛重新恢复原样，汤晓雅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是有些佩服，三言两语挤兑了那讨厌的老太太，事后依然能面不改色给她小孙女送猫玩直接安抚住了情绪尴尬的客人，指不定还能成为回头客，店主这一手真是高杆。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店主人从后头的房间里拿出了一张海报，张贴在了橱窗上。 　　汤晓雅很清楚地看到了最上面写着的“招聘”两个大字，下意识凑过去看，表情逐渐兴奋，回头就对着水吧台高喊。 　　“店主店主，我应聘小时工啊！我每个周末都有空的，你让我来兼职行不行！” 　　免费撸猫，免费茶点，还有时薪拿，为什么不干呢！ 　　………… 　　林兰都没想过她的招聘海报贴出去没超过五分钟就收下了一个临时工，对方名叫汤晓雅，今年23岁，西城上六休一的办公室职员一枚，最大的爱好就是休闲和撸猫，不太爱社交活动，非常讨厌公司的团建，因为会占用她宝贵的私人时间。 　　汤晓雅喜欢撸猫却不是很想养猫。 　　“没办法啊，我租的房子不让养宠，而且也不适合养猫，太小了。”妹子说起这事时脸上很无奈，“最重要的是我的个人时间太少了，没什么精力一直照顾它，还不如像这样想吸猫了就去泡一会儿猫咖了。” 　　“你可以考虑搬这里住，我家的房子是允许养宠的，前提是不会对房子造成破坏。”林兰跟这个新员工开了句玩笑，对方却是一愣，低头陷入了沉思。 　　十分钟后。 　　“店长我考虑好了，下个月房租到期就搬你这里住。正好周末来兼职都省了来回跑的麻烦。”对方一脸认真回应。 　　林兰：“……”你也太雷厉风行了吧？ 　　雷历风行的姑娘干起活来也是麻利的，到打烊关门前，因为汤晓雅的帮忙林兰确实省了很多事。 　　将日结的工资递过去时，那姑娘直接摇头拒绝了：“请给我记账换成猫罐头和猫条，我要把它们全存起来留给水银。” 　　“……你对它可真是真爱啊。” 　　“要不是我现在没房子娶不了它，我可以马上跟老板你提给它赎身！” 　　店铺里，已经习惯了茶馆生活，此时主动钻进笼子里等着人送上楼的缅因大猫忽然全身一抖，舔爪子的兴致都被打断了，一双圆溜溜的猫眼警惕地四下来回打量。 　　周围都是一圈熟猫面孔，舔毛的舔毛，假寐的假寐，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危险。 　　但是为什么它就觉得哪里不妙呢？ 　　水银还没有意识到晚上回去后，林兰会对众猫公布的汤晓雅会成为周末小时工的消息，所以在没发现危险后又继续欢快地给自己舔毛了。 　　倒是林兰在收获了一名短工后，喜悦之余又更加期盼还没着落的长期工，汤妹子是勤快好用，但却是周末限定，还是得找一个能全天帮忙的。 　　这个急不来，林兰甚至也做好了过年后才招到人的准备了。 　　说到快过年，林兰又想起了白天过来租房子的那两个人。 　　“都租下了？” 　　老林家晚上一起吃饭时，林兰诧异地看向父母。 　　“是啊，那两个年轻人都租下了，合同都交钱签好了。”林有余夹着菜随口回道，“那女孩租的二楼的套间，明天就搬来。另一个小伙子更狠，今天晚上就搬了住进地下室了。” 　　“冬天住地下室很冷的啊。”林兰下意识说了一句。 　　“没钱也没办法啊。”林有余已经很习惯了，“但凡口袋里有钱，谁会想住那里。” 第26章 　　凌晨三点，宋新民终于将自己刚租好的地下室收拾完毕。 　　不是很大的单间被简单的装修过，他拿着钥匙进来时干净整洁的小屋里只有简单的一张床和一副小桌椅，东西很少却让宋新民比想象中满意，现在已经被他带来的东西全都塞满。 　　此时不光是床上铺好了被褥，桌上摆满了生活用品，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靠床的那面墙被他挂了一层密格子铁架，大大小小的照片用小夹子挂在上面，里面不是风景照就是动物照，偶尔也会出现几张人物照，但大多以背影、远景和身体局部拍摄居多。 　　这是他走南闯北这几年一路上拍下来的照片里，自己最满意的一部分，有一些甚至帮助他斩获了一些摄影赛的优胜奖金，靠着这些奖金他才能继续行走在这条路上。 　　这时，一阵带着寒意的夜风从唯一的小窗户里吹进来，将墙上的照片吹得微微作响的同时，也让他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咕噜噜……”肚子也趁机向他发出抗议。 　　“现在不是发梦的时候啊，又到了打工攒旅费的时候了。”他摸着肚子苦笑的同时，也是赶紧起身踩着凳子将上面没合紧的窗户扣严实了。 　　房间既然是地下室，窗户相对于外面的地面自然也是极矮的，宋新民的眼睛透过防盗网正好能看到外面的些许夜景，是一个干净漂亮的窄院，铺了条形的木板。借着外面路灯的微光，他调整角度向更远处探看，发现左边还有一排方形的花坛，但没有花，似乎只有些许的草苗；往右看，则能看到一副很有情调的木制桌椅。 　　宋新民能瞬间想象得出如果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院子主人坐在这里喝茶看书，在这条窄院里享受休闲时光的惬意。 　　突然，木条地板上出现了一团阴影，那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窄院的玻璃天花板上，被外面的路灯照出了影子，这动静把宋新民吓了一跳，下意识弯膝矮身往上方看，只瞧见了一个甩着尾巴踩着玻璃离开的毛绒绒身影。 　　“原来是猫啊……”宋新民松了口气，重新坐回自己的床边，受那只猫提醒他也想起了白天的一件事。 　　当时他看过房子，跟房东签完合同离开的时候，有看到那家猫咖新张贴了招聘广告。 　　想想自己兜里下个月房租都有危险的存款，再回忆一下这些年为了旅费什么工都打过的经历，宋新民瞬间打定主意，明天就去那里看看。 　　三楼睡在家里的林兰对明天就有员工应聘的事一无所知，现在的她只觉得自己的胸口有点闷，耳边好像还隐隐听到了什么动静，这让她本就半梦半醒的意识逐渐清醒。 　　一睁眼，就看到一只布偶猫坐在她胸口上歪头直勾勾盯着她，已经七个月的大型小猫咪对自己的体重一点B数都没有，都不知道快把自家铲屎的压得喘不过气，还自以为是曾经一只手就能裹住全身的小可爱呢。 　　“蓝宝啊。”林兰有气无力，“你这三更半夜不去睡，坐我身上盯着我干嘛呢？” 　　“喵。”布偶猫冲她娇娇地喊了一声，声音很嗲很好听，内容却能把林兰气死。（妈妈你好长时间一动不动，我以为你死掉了，就过来看看你。） 　　“下来。”赶紧把这除了好看就一无是处的傻猫赶下去，林兰一脸的心累，“我这是睡觉，不是不动死了，你白天也卖萌陪客人玩，晚上就不累吗？” 　　“喵呜！”（不累啊，我困的时候就趴在那些人的腿上闭眼就行，他们都会停下不动直接让我睡的！） 　　林兰：“……” 　　她的那些同类们面对猫色真的一点骨气都没有啊！当了人肉暖垫还以为是获得了恩赐，太令她失望了。 　　正无话可说之际，关着的房门把手突然松动了一下，门开了一条缝，一只白猫钻了进来，熟门熟路跳上了床。 　　林兰对此动静没有一点意外，甚至直接冲着猫开口：“这么晚才回来，你半夜又去哪里浪了？”伸手点了点白猫的小脑袋继续教育，“我告诉你呀雪花，天气预报说这两天会有降雪，你不准再出去了，踩得一爪子泥回家惹毛你姥姥，别怪我替你不求情。” 　　白猫雪花低头用脑袋蹭林兰的手，讨好的喵喵叫：“兰兰，我去猫老大那里玩啦，它那里有好多好多猫。” 　　“哦。”玩伴增加，已经乐不思蜀了么？ 　　林兰正想让雪花收收心思，谨记自己的家猫身份，别被带偏得越来越野时，雪花冲她叫唤：“喵呜！”（兰兰，那里有一些别的猫说也想进你的地盘去打猎，让我问你要不要？） 　　她一愣：“你是说，一些不是宠物猫的小猫也想过来？” 　　“喵！”（对啊。猫老大那边有猫偷偷过来这里看过，发现你地盘上的所有猫都从人类那里猎到了罐头，它们说它们也可以。） 　　居然还搞暗中侦查？这些奸滑的小猫咪。 　　稍微一想，林兰就知道是为什么。她当初提出要猫过来跟她混，流浪猫们……或者说猫老大是保持警惕心态的，一方面是不敢全面相信她这个人类，另一方面也是不相信她真的能成功带着猫咪们弄到吃的。 　　现在茶馆开起来，生意不错，那些作为探路用的宠物猫在里面混得顺风顺水要什么有什么，有人伺候还冻饿不着，猫老大也放下了心，松口让一些早就也想跟着林兰混的小猫们过来。 　　这些猫当然不会是名贵的宠物猫，而是中华田园猫了，也就是钱萱一见雪花就脱口而出的土猫。 　　但养过这种猫的国人都知道，土猫非常聪明，身体强壮又好养活，能文能武，可盐可甜，撒得了娇捉得了鼠，是很棒的猫咪品种。特别是狸花猫，更是国际上唯一承认的能参赛的中国本土猫，纯种狸花在国外价钱也很高昂，也就是国人自己不将到处都是的它们当一回事了。 　　林兰是乐意再收留几只本土猫进茶馆的，但就像老板招聘员工，那肯定是有招聘条件的。 　　“可以来几只，但雪花你得告诉它们，我的地盘只收两脚兽眼里最好看的小猫咪。” 　　林老板在这方面非常现实，毕竟是开店做生意，小猫漂亮才能吸引更多的客人买罐头不是？ 　　“喵喵！”“喵呜！”这时候无论蓝宝石还是雪花都齐齐叫起来，落在林兰耳朵里都变成了（我最漂亮！）（我在人类和猫眼里都很漂亮！）这样的意思。 　　“是是是，你们都漂亮，猫中美猫！”感觉再这样谈下去她觉就不用睡了，林兰一手捞起一只，放在自己枕头的左右两边，“现在，立刻马上给我睡觉。再把我吵醒明天你们全回客厅里睡去，不准再来了。” 　　唉，老林家的长子喵和次子喵，都太粘人了。 　　收到警告，小猫们再不敢闹腾，老实盘成两团，很快打起了小呼噜，林兰也渐渐在这双重呼噜里重新睡着。 　　新的一天到来，天气有点阴沉，好在不像是会降雪的样子。 　　九点半的时候，林兰下楼开了卷帘门，把猫咪们送进茶馆里，开始简单的例行清扫工作时，昨天有过一面之缘的地下室租客推开门走了进来。 　　“你好，请问这里还招全职工吗？我可以一直干到年后，过年不回去继续上班都没问题。” 　　是个缺钱的狠人，缺到连年都不过只想着打工多挣点的地步了。 　　虽然没想到茶馆收下的第一个全职工就是自己的租客，林兰还是仔细确认了一下对方的身份和来历。 　　宋新民，24岁，名牌大学毕业生，本职是流浪摄影师，目前名声还处于不见经传到小有名气之间的程度——嗯，就是圈子里有点印象但也没什么特别印象的那种，所以青黄不接没法靠本职挣钱。 　　据说目前正一边流浪全国去采风找灵感，努力提升自己，一边只要缺钱就迅速找个合适的店铺打上一到两个月的全职工，凑够旅费就接着上路去修行这样子。 　　难怪样子看着这么落魄来着，敢情是一位为了梦想放弃安定生活的追梦人。 　　对于这类人，林兰是佩服并有点羡慕的，但真让她向对方学习那是绝对不干的，她就是个俗人，现在有店开有猫撸，日子非常潇洒，就不需要什么诗和远方了。 　　现在有个能帮她顶到年后的帮手，林兰也就不挑剔这个租客兼员工最多就干两个月跑路的毛病了。 　　“行吧，那就这样。”看着对方老实递过来的身份证毕业证甚至还有他自己拍的一些作品，俨然一副去报社杂志社应聘什么白领职位的认真样，林兰哭笑不得，“先说好，工资待遇都在海报上了。我可不会因为你是我家租客会有额外的补贴给你，我给你的工资是工资，你给我家的房租是房租，各管各的，不会混为一谈。” 　　“我知道的，那样做会造成账目混乱的。”宋新民笑了笑，完全赞同，“毕竟楼房的房租和茶馆的支出完全是两码事。” 　　新来的很懂事啊，林兰满意点头：“那么小宋，这个店铺围裙给你，从现在起就是你上班第一天啦。我来教你店里招待客人时的一些流程制度，和照顾猫一些的注意事项。” 　　名牌大学毕业生学起这些东西很快，林兰最多现场指导两遍他就很快上手，因为打工经验丰富，他招呼进店的客人比林兰还要熟练，干起活来同样手脚麻利，不愧打工老手之名。上午的活计除了做茶点，基本上全被他一个人包圆了。 　　林兰深深地感觉到了当老板的便利，招聘员工果然再英明不过了。 　　工作日，来猫咖的客人并不是很多，宋新民只觉得新工作真是相当轻松，同样也深深的觉得自己应聘这家店的决定也是再英明不过。特别是中午店里还给包一顿午饭，真是省了他每天最大的一笔开支啊。 　　吃着房东家拎下来的家常饭菜，宋新民觉得自己必须得把茶馆里的这群猫都照顾好了，不然真对不起这份工资福利。 　　午休轮换的时候，林兰跟小宋交待了一句，说要离开一两个小时，让他帮着看会儿店，对方一口应下的同时又有点疑惑：“店长是要去哪？” 　　随后得到一个让他迷糊的回答：“大概是领几只猫。” 　　领几只猫？在哪领？又是什么样的？ 　　这个疑惑并没有维持多久，小宋就得到了答案，店长领回了三只流浪猫，一只橘猫，一只黑白色奶牛猫，一只美国短毛猫。 　　最后一只美短，宋新民能理解，毕竟算是相当受欢迎的宠物猫了，可是前头两只土猫也要带回茶馆吗？ 　　作为才来的新员工，小宋没有问出口，而是默默看着老板把那只流浪猫送去了附近的宠物诊所，又过了个把小时后，把它们带回来。 　　等到真正见到清洗打理干净的那两只土猫，就算是宋新民也不得不称赞一声：“这两只土猫真漂亮啊！” 　　首先是那只橘猫，它并不是全身都是橘黄相间的虎斑纹，而是脖颈和四肢都覆有白色的皮毛，特别是脖颈到胸口的那块倒三角白毛，加上四只雪白爪子，宛如一个系着白色方巾戴着白手套的漂亮绅士。 　　它一点都没有人们口中的肥胖，而是体型流畅身姿俊美，昂着小脑袋蹲坐在笼子里，既帅气又优雅。 　　另一只奶牛猫的毛色开得毫不逊色于市面上的那些宠物猫，被毛漆黑、腹毛和四肢雪白，最少见还是它的脑袋，从耳尖到眼尾覆盖的黑色就像是超级英雄蝙蝠侠戴的那个头套，只将鼻端的一些毛发让出一个小小的倒V，黑白色整体上下层次分明，可谓是相当漂亮了。 　　此时它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歪着脑袋打量笼子外的一切，不时还朝着店长喵叫几声，好似在询问什么的好奇宝宝模样，倒是让宋新民想起奶牛猫是猫界二哈的传言。 　　最后一只作为宠物猫出身的美短反而没什么好说的，它的可爱早已经是公认，尤其是那双比女生们都会的全包眼线，多少人羡慕它一出生就自带美妆还永不掉色。银色虎斑纹，两只前爪是白手套色，算是三只猫中情绪最淡定的，正侧躺着给自己舔毛中。 　　“漂亮吧？”林兰轻轻拍拍笼子，像是炫耀一样对员工说道。 　　“NICE！店长好眼光！”宋新民夸赞道，能在一堆流浪猫里找到这么好看的也不容易。 　　不过它们作为野猫不见得适合呆在茶馆啊，小宋想到这个问题正想问出来时，门外传来卡车引擎的响声。 　　小楼的门口，停下了一辆搬家公司的集装箱卡车。 　　随着搬家公司的人一起下来的，还有昨天租了一个套间的那个白富美。 　　“是她呀。”作为一同找到中介要租房的陌生人，宋新民当然是有印象的。对方昨天租房时对房租一口应下，根本没来几句讨价还价的豪气让他印象深刻。对比自己为了再减免一点房租时的磨破嘴皮，小宋还是挺心酸的。 　　林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上前靠近大门几步，向外张望。 　　那姑娘今天又换了一套衣服，是一件棕红色的皮大衣，手里拖拉着一个20寸的小行李箱，另一只空着的手指着楼梯口正跟搬家公司的人说着话，隐隐能听见她的声音。 　　“就是二楼……最靠左的那套……你们跟我来……我说东西摆哪就摆哪……” 　　带着点小骄纵却不自知的语气，典型的被宠惯了的富家小姐啊。 　　为什么会在快过年的档口来这里住？ 　　作者有话要说： 　　人类员工，有了。 　　猫咪员工，又有新来的了。 第27章 　　搬家公司很专业，如果有没办法从楼梯口搬上去的家具，他们还有专门的吊车把东西从窗口吊进去。每一件家具都被厚厚的纸条裹得严严实实，保证每一件家具不会在搬运途中出现磕坏碰坏的情况。 　　林兰不知道那些家具到底是什么档次，但是看负责指挥搬运的工头那吊着嗓音时不时吼上一声的“小心一点！再小心一点！”“不要碰到了！”，以及合力搬运的师傅们同样紧绷的表情，用膝盖去想都知道答案。 　　所以说……为什么？ 　　“这个我知道。” 　　晚上，齐齐收工回家的老林家聚在一起聊天，跟那富家小姐签过合同的林有余当时也顺嘴问过一句，对方也爽快回答了。 　　“那姑娘叫王佳旑，隔壁市来的，说是跟家里闹矛盾不想回去过年了，就把自己房子里的东西搬来西城住。打算在这里旅游散心个半年三个月的，之后看情况再考虑回不回去。”具体是什么矛盾，这种私事当然是不会明说的。 　　老林家其他人听后齐齐无语。 　　林奶奶率先不悦：“现在的孩子怎么回事？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再有二十天不到就过年了，怎么能这么胡闹？再大的怨气不能连年都不和家里一起过啊！” 　　“就是！一家人什么事不能摊开说，难道家里还害她不成？”王秀芝也是赞同附和，完全不能理解这些年轻人不分时间场合的任性。 　　林兰低头不敢吭声，心里暗暗嘀咕不了解详情谁知道错在哪方呢？但她可不敢说出来，作为家中唯一的年轻人，这个时候她要做的就是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让这些长辈自己站在他们的角度抒发个够，而不是成为被迁怒教育的对象。 　　然而事与愿违，亲妈的炮口还是掉转到她这里。 　　“林兰，我告诉你，你以后要是也敢这样搞这一出，你就别……” 　　“啊啊啊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去房里拿一个东西哈！”赶紧高声打断亲妈的通牒批判，林兰一溜烟地跑去了家里的储物室。 　　那里有不少家里买了不用的闲置物品，包括林兰之前在魔都租房时带回来的东西。 　　王秀芝翻了个白眼，也由着女儿打着马虎眼，闭嘴不谈之前的话题了。 　　林兰在储物室里一番倒腾，拎出了一个东西走了出来。 　　“大冬天的你把电风扇拿出来干嘛？”林有余见到后立时喊出来。 　　“不是电风扇。”将一座台式风扇往地上一放，林兰随口解释，“这是烤火炉，也叫取暖风扇，冬天又冷又湿的屋子里放一个很舒服的。” 　　一边说着，她又去拿了块布将取暖器上下擦了擦，虽说之前一直都有用大塑料袋包着不算很脏，但毕竟放着一年没用了，擦干净后还得试试有没有坏。 　　“你屋里不是铺了电热毯么，怎么还要这个？”王秀芝觉得闺女又在瞎捣腾，翻她一个白眼，“猫都没你这么怕冷。” 　　亲妈提到猫了，林兰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客厅里专门给猫睡觉隔出的休息区。 　　沙发区的加热地垫上，一大群各种花色的发面馒头们正舒服眯着眼，不是农民揣就是母鸡蹲，再不然侧躺着全身摊饼一样拉成长条状睡在上头——相比起最开始来老屋，这些猫已经非常习惯了，也因为清楚这里绝对安全，睡姿已经开始各种不讲究，再也不是那种随时听个风吹草动蹬腿就跑的状态。 　　猫堆里还保持警戒心的只有今天刚来的那三只猫了，都放在隔离笼里排在加热垫的角落，算是让它们慢慢熟悉周围的同伴和环境。以后还会派个“教头”过去，教它们学会茶馆小猫咪们必备的卖萌十八式。反正短期内它们是接不了客……呸，是去不了茶馆找人类打猎罐头的。 　　这些都是之后的事了，林兰还在忙着弄取暖风扇的事。 　　擦干净，拉出电线插上电源，她转动旋钮至最高档的温度，风扇头立刻放出橘黄色的亮光，随着温度逐渐升高，光芒更透出一抹红色，并且越来越亮红。 　　“还真是暖风啊。”家里人都好奇地过来，伸手在风扇前晃了晃。 　　西城是南方城市，冬季潮湿阴冷是常态，没见过这个新奇电器的林家长辈对它第一感觉还挺好。 　　“就是不太用得着。” 　　家里头有空调，真要太冷，直接开了放暖气就行。到了楼下铺子，自家小卖部更是早在初冬那会儿装了透明隔温门帘，同样有空调装在里头——到底是有一栋楼的人家，老林家在过冬这方面并不会舍不得钱。至于林兰那间被程风阳花了不少心思新装修的茶馆，里面的取暖和排风系统只会更先进。 　　“不是给我自己用的啦。”林兰摆摆手，向家里人解释，“地下室的小宋今天成了我茶馆里的员工你们都知道的吧？这东西我是拿给他用的。” 　　虽说白天她说得一副各算各账的架势，但这么一个干活卖力让她省了不少事的优秀员工，当老板的总该有些表示的。有这个取暖器在，小宋在地下室的日子得好过上不少。 　　听她这么一说，家里人全没想法了。兰兰之前就跟他们说过，那小伙子最多就打两个月的短工就会离开，西城的冬天，住地下室是难熬了些。 　　“等吃过晚饭，我拿下楼给他送去吧。”林有余直接道，“外面冷，你就呆家里训训猫就行了。” 　　“谢谢爸！”林兰当然是巴不得不下楼，猫家里取暖多舒服啊。 　　老林家愉快地开启晚饭时间，一家人坐在一起说着家常讲着店铺里的趣事气氛和乐。 　　林兰夹着菜往嘴里送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沙发区的一幕时表情突然一变，随后家人就见她丢下碗筷朝那边跑去，疑惑跟着看过去时就见一些在加热地垫上的猫不知何时有好几只跑了出来，一个两个凑在取暖风扇前眯着眼蹭着暖风。 　　“喂喂，别靠这么近啊！”林兰这时已经上前驱赶，她之前开的可是最高档，风扇前方的地面温度被加热得刚刚好，却也吸引了一些无知小猫凑上去取暖，但有几个二傻子还不怕死地就差没直接贴上去了，“这是想都变成烤小猫吗？快起开，身上的毛都冒烟了，要糊了！” 　　挽救的及时，傻猫们并没有受到太大伤害，只有靠得最近的银渐层英短猫奶糖和曼基康猫腊肠身上的浮毛有一块摸着手感和其他地方微有不同，但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 　　“两三岁小孩的智商啊……”一手抱着一只，林兰十分无奈，“真是稍一不看着点就整点事出来。”一切危险物品必须要离它们远远的。 　　但是其他人都把这件事当成乐子来看，无论是从头目击到尾的家里人，还是第二天去了店里，听她随口抱怨的那些客人们。 　　“林店长你这才哪到哪儿啊！”一位家里也养猫的客人哈哈笑着，也跟她分享自己当铲屎官时的一些事，“我也有只猫，是我室友养的蓝白英短。前一阵子天气降温，我家也开了取暖器放客厅，看电视的时候就打开暖一会儿，那猫就喜欢凑近蹲那里烤。就这么一连烤了好几天，我和我室友一开始都没注意。” 　　说到这里，他像是想到了后面发生的事，脸上的笑都憋不住。 　　“后来啊，后来……噗呼呼哈哈！” 　　先别顾着笑啊，把话说完啊！ 　　站在水吧台的林兰怨念地盯着那边拍桌狂笑的客人，不只是她，茶馆里其他伸着耳朵听的客人也正怨念的看着他，仿佛一群等更的读者盯着断章卡文的作者。 　　大概是感受到了危险，那客人还是把后续说全了：“后来某个第二天早上，我和我室友就看到那傻猫把一只眼睛烤肿了。肿了你知道吗？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我第一次知道猫也会肿眼皮……然后它还是那种猫咪式的高冷表情农民揣式趴在高处，但却是顶着一只肿眼看过来啊。把我们俩都笑死了，给它擦药消肿过了好几天才变回来。” 　　说到后头，他还为了取信众人，翻出自己的手机，把当时拍的照片给众人展示了一遍。照片里那只肿着眼睛还是死活不肯离开取暖风扇的傻猫，对着镜头回望过来的表情越是高冷，它一只眼大一只眼小的造型就越是让人发笑。 　　冬天里，猫咪为了取暖惹出来的笑话真心不少。林兰和那位男客的故事就像是个引子，也引起了其他客人说话的欲望。 　　“你们这才是小儿科呢！”一位年纪大约三十来岁的吸猫人士露出回忆之色，“我小时候在村里看到的傻猫更多。农村做饭烧火的灶你们都知道吧？冬天的时候，家里养猫的人家每次烧火前，都会用东西伸进灶膛里掏一掏，十次里有七次，会掏出一只猫来。” 　　“哎哎，这个我知道！”有另一个客人恍然叫出来，开始抢答，“村里的灶膛烧过火后余温会保持很久，非常暖和。怕冷的猫就会本能地钻进去取暖！我小时候也看到过，去烧火的奶奶有时会骂骂咧咧，从灶膛里跑出来的猫不管之前什么颜色，反正当时都是黑不溜秋的。” 　　“就是这样，如果你忘记掏灶膛，那么在你点火烧柴扔进去没多久，会有一只黑不溜秋的猫跟恐怖片似的从里面蹿出来，撞得正好在前头的你当场就吓得怪叫出来。”之前的客人继续道，他的话很有画面感，引来了一阵笑声，“不过草木灰不脏，猫很轻松就能打理干净。猫对温度还是比较敏感的，怕冷也是事实，有时候因为取暖的本能会不自觉地做出危险的傻事，农村里烧火误杀猫的事也不是没有。所以家里如果有养猫的还是希望你们要多注意一些。” 　　那客人说到最后，表情变得严肃，其他人也是微露出警醒之色。 　　能来猫咪茶馆的客人当然都是喜欢猫的，谁都不乐意因为疏忽大意造成这些小可爱的悲剧，话题一转，就变成了怎样在家做好猫咪防护措施。 　　像是阳台要么关紧要么做隔离网防止猫从高处摔下去啊，出门上班要把门反保险锁好有聪明的猫会自己跳进来开门跑丢啊，危险的电器绝对要收好云云……一时间茶馆里变成了猫咪同好的养猫交流会。 　　林兰乐得听他们说的那些养猫知识和护理细节，站在水吧台擦拭着杯子不时也和他们聊上几句。 　　“林店长养猫训猫也很有一手，也教教我们让家里的小猫更听话一点啊？” 　　期间，有客人向她提出这个要求。 　　“没问题啊！”林兰一口应下，“你把你家猫带来我这里，我帮着训一阵，你再带回家就OK了。不成功不收费！”回得是滴水不漏。 　　“店长，之前我就想问了。你店里的猫卖吗？”又有客人提出新的问题，“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家的猫比别人家的要乖巧听话好多，作息规律还会自己上厕所，洗澡都是乖乖的，如果小猫都像你家这样的，真的要省心太多了。” 　　“关于出售的问题嘛……茶馆是有规矩的。”林兰说到这个，脸上的表情就严肃了不少，很认真地看向提问的客人，“我家的小猫都是很通人性的，它们会自己选择中意的铲屎官。也就是说，客人你想要店里的哪只猫，必须要那只猫也愿意跟你走，才能谈后续交易的事。不然的话，我家的毛孩子是不卖的哦。” 　　猎罐头的事终究是短期生意，哪能比一对一的长期饭票来得更靠谱呢？ 　　如果茶馆里真有猫愿意跟客人走，林兰只会真心祝福它们。 　　正说着话，店门被推开的铃声又响，一个衣着精致的年轻女孩走了进来，姣好的面容上一双眼睛带着审视和好奇扫视茶馆内部。林兰一下子认出来人，正是昨天声势浩大搬家过来的白富美。 第28章 　　王佳旑在新租的套房里宅了一天不到，人就开始坐不住了。 　　如果没和家里闹翻，她本来的计划是年后开春变暖才来西城，在市中心的高级酒店里长租一个套间住着，然后将西城里有名的几个景点全都看完逛遍，之后再回到家里去做其他事的。 　　现在好了，计划全部提前，还是阴冷阴冷的冬天。 　　早知道不如订个机票直接去海南过冬……这个念头也就在脑子里过了一下，王佳旑就自己放弃了。 　　这次反抗家里，她的副卡已经被爸妈给停了，只能吃自己的存款，真要去了海南，以自己挥霍无度的性子可能用不了一个月就能把剩下的那点钱全都败光。 　　想想自己卡里仅有的一百多万的存款，王佳旑忧伤地叹了口气，觉得只有这么点钱的自己太可怜了。 　　这半年里她得控制住自己，绝对不能再去乱买衣服包包了。为了不让家里人找到，更不能租酒店去住，而是得更隐蔽地躲起来。 　　哼哼，爸妈他们肯定想不到她没去租酒店，也没去什么高档小区租房，而是进了城中村的一栋楼里租了房子吧？ 　　而且这里的房租真的好便宜哦，她以前住几天豪华酒店的钱到这里居然能住几个月，钱一下子就省了好多。 　　回想自己为了更省钱还不降低生活品质，就把自己一套公寓里的家具电器全都搬来这里的节俭行为，王佳旑觉得自己真是英明极了。 　　只要她老实一点，多呆在出租屋里几个月，那一百多万绝对够她半年花的！ 　　天真的大小姐如此想着，住进来的第一天夜里还握着拳一脸的下定决心。 　　……然后第二天上午就跑出来乱逛了。 　　早在跟着中介过来看房子的时候，王佳旑就注意到了这栋楼底下的猫咪茶馆，全明玻璃的店铺里明朗温暖的内饰风格一下子就在周围不是烟酒店就是小吃店这些普通店铺里脱颖而出，今天一下楼没走远几步，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推门走了进来。 　　大小姐在店里站定的时候，是宋新民第一时间迎上去的：“欢迎光临猫咪茶馆！” 　　前两天还在中介那里一起碰到的记忆还在，王佳旑看到这个熟面孔差点都吓了一跳——明明之前还都是租房子的，现在一个成了客人，另一个成了店员。 　　早就身经百战历练出来的小宋同志却完全没有尴尬的心态，依旧是满分的微笑服务：“客人是第一次来茶馆吗？请到这边做一下洗手消毒。” 　　王佳旑惊疑地看了他几眼，最后还是依言去做消毒工作了。 　　洗完手套上鞋膜，大小姐踏上茶馆的休闲区，宋新民跟在后面刚要热情开口介绍，她已经头也没回地摆手：“来一套最贵的单人套餐就行。” 　　没理会被摒退的小宋服务员，大小姐四下打量这个茶馆里的环境，木制或布艺的森系桌椅，散散懒懒落座着一些客人喝茶聊天，水果香和奶香的味道混在一起倒是并不腻人。 　　两面实体墙，靠水吧台的那一面安装着一部壁挂大屏电视，上面低声播放着一些猫咪的视频。另外一面墙边一半放了桌椅，另外一半则摆了两个高高的木艺跑轮。 　　一只体型优美的银灰色缅因猫正踩在一座较大的跑轮上缓慢小跑着，姿态优雅仿佛在饭后散步。 　　另一座较小的跑轮则比较快了，有一只纯黑色的大猫在快速跑轮，流畅的动作充满了力量的美感。 　　一大一小两轮子的旁边，坐定着几只大小猫咪，随着轮子里猫咪的动作晃动着自己的小脑袋，仿佛是在排队一样。 　　王佳旑在轮子后的墙上看到了一张醒目的贴士，上书——猫咪消食减肥区，跑轮期间，请客人不要随意抱猫哦。（电眼比心.jpg） 　　大小姐的脸色有些呆，她没想到猫咖是这么神奇的店，里面的猫居然还会主动过来减肥消耗卡路里，简直比人都还自觉啊！ 　　傻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大小猫排队跑轮，王佳旑忽然觉得腿上被什么一蹭而过，刚下意识低头就听到一声娇娇的猫叫。 　　“喵呜。”一只雪白的金吉拉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因为长毛显得胖乎乎的娇小身子在又蹭了她几下后，直接倒地向她露出肚皮打了一个非常可爱的滚。 　　“呜哇，好可爱！”血槽瞬间清零的王佳旑当场不行了，她被这只猫给击中了！ 　　因为爸妈嫌弃猫狗会乱掉毛，所以她家里并没有养过宠物，王佳旑最多也就是在同学或朋友的家里见过别人养的猫猫狗狗，虽然它们都挺漂亮可爱，但感想并不大，她甚至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把它们宠得跟自己孩子似的。 　　直到现在看到这只金吉拉，她好像明白了。 　　全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的萌物，有一双画着眼线的淡蓝色的圆溜溜大眼，干净漂亮得就像个会动的雪团子，当它冲她咪呜一声，王佳旑瞬间缴械投降，无比稀罕地直接将猫抱进怀里。 　　小可爱的毛又长又软又滑，身上还带着宜人的香波味道，显然每天都有被人仔细打理，大小姐抱在怀里更加欢喜。 　　王佳旑再不去看其他猫跑轮减肥，而是抱着猫走向了一处布艺沙发式桌椅，只打算专心对着这只猫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精致贵气的大小姐，漂亮优雅的波斯猫，还别说，这两个组合在一起看着还真挺相配的。 　　当林兰端着一大托盘精致的茶点送到王佳旑那桌时，大小姐还在开心地撸着猫，但她怀里的金吉拉逐渐处于不耐烦的状态。 　　金吉拉白银卖萌给这个女客人撸，结果等半天都没等到好吃的，它不耐烦从她怀里起身，冲她喵叫了一声后，直接头也不回地跳开走了。 　　声音依然娇娇的，像是小可爱在冲自己撒娇，唯有在附近的林兰听出了其中的吐槽：（撸了我半天却连根小鱼干都不给我，呸，渣奴才！） 　　端着托盘的林兰浑身一震，这才多久，这小猫咪已经被一堆猫奴惯得这么势力眼了？ 　　而对面突然被猫抛弃的大小姐一脸懵逼：“怎么了？为什么就突然走了？”仿佛被女友突然分手却完全不知原因的可怜直男。 　　“咳，客人。”作为店长，这时候只能上前描补，“我家的白银就是这么没有定性，或许您可以尝试用一些吃的或着玩的重新引回它的注意力。” 　　在花钱方面大小姐是一点就透，保养得极好的玉手又是豪气一挥：“把你们店里所有的猫零食都来一份，要最好的！” 　　于是几分钟后，王大小姐靠在沙发优雅地翘着二郎腿，手捏着骨瓷茶杯低头饮茶，怀里抱着一只用两爪子勾着鳕鱼干啃得十分起劲的金吉拉。有了零食的那只小猫咪是任由对方顺毛撸肚子，只要不妨碍它东西是怎样都行。 　　林兰也不去考虑面对食物小猫咪的节操能剩下多少，只是在又一次送上大小姐要的猫薄荷之类的零食和小玩具时，低头看了她怀里的猫一眼：“白银，如果你把这些零食都吃完了，记得去跑轮那里排队啊。” 　　抱着鱼干啃得正欢的波斯猫动作一僵，有点可怜兮兮地看过来，讨好地喵了一声：（兰兰，我少吃一点，能不能不要去跑？好累的。） 　　大小姐敏锐地感觉自己的小可爱被欺负了，当场露出不悦之色，把猫又往怀里护了护就要不满开口，林兰却比她更快。 　　“撒娇也没用。你可是肠胃功能不怎么样的金吉拉，不想因为吃多东西导致生病难受，该跑的圈还是要跑的。小猫咪还是不胖不瘦最好看，胖成球以后连抢小鱼干都抢不过别的猫吧。” 　　“喵！”这一声是惨叫式的喵叫，显然白银回忆起了一些惨痛的记忆。 　　林兰说完也没管它，而是微笑着看向了一脸惊奇的王佳旑：“客人，也很感谢您对白银这么喜爱，但请注意不要喂食过多，会引发肠胃疾病的。在您不打算换一只猫去喂的前提下，接下来就算您再想购买罐头和零食，本店都不会再您出售了。” 　　“……哦，嗯。”直到人已经走了，大小姐才有些迷糊地应了一声，低头看向怀里的小猫，她伸手轻揉它的小脑袋，“对不起呀白银，我不知道你不能喂太多，等吃完东西我陪你一起跑轮吧？” 　　性格有些小骄纵并且不差钱的大小姐，耐心地陪着猫在茶馆里度过一整天的时光，到了茶馆快要打烊之际，不出所料地向林兰提出了买猫的要求：“店长，我是诚心想要，多少钱您才愿意卖给我？” 　　“客人先别急，您先听听本店的交易规矩再谈其他。”林兰将之前说过的领猫规则又跟王佳旑讲了一遍，也不理会大小姐听后惊讶的表情，而是伸手召唤来金吉拉，将它抱在怀里低声询问，“怎么样，白银？人家陪你玩了一天了，你想要跟她回家吗？” 　　白银看了看林兰，又抬头看了看对面有些紧张的王佳旑，歪着脑袋顿了一会儿：“喵呜！”（不想！这个奴才不行，还没兰兰你会照顾我！） 　　多么现实的小猫咪！林兰心中不只第一次的如此感慨，养这只猫的前主大概是跟四楼的钱萱一个级别的猫奴吧。 　　“白银它说什么了？”王佳旑完全不奇怪为什么店长会理解猫的意思，她以前去参观过警犬训练营，对小动物和人的默契有多高有更深的认知，像店长这样会训猫的人能懂猫的心思还是很简单的。 　　林兰轻轻拍拍波斯猫的脑袋：“光喵是不行的，你自己跟客人表达，行就点头，不行就摇头。” 　　然后大小姐便失望地看到小猫冲她不断摇头的反应。 　　“金吉拉是一种需要精心照料的宠物猫，不只是身体健康方面，它的长发更要每天梳理和保养，特别是像白银这样全身雪白的，如果房子不干净很容易就会被弄脏毛发。这种猫还有洁癖，身上脏了会暴躁。”林兰对失望的大小姐柔声解释，“客人如果真的很喜欢它，想要让白银愿意跟您走，要付出的精力可远比您照顾其他猫更多哦。” 　　要不是她能听懂这些猫的话，直观明白它们的各种需求，讲道理养这么多名贵猫她也是要疯的。 　　难得有这么喜欢的东西，王大小姐当然是不会轻易认输的，在惨遭小猫拒绝后她每天都过来茶馆报道，一时间金吉拉简直成了一只私人包养喵。 　　大小姐开始认真地学着怎么伺候一只金吉拉，从每天的梳毛开始，到之后的喂饭比例等等，虽然动作笨拙时常被猫嫌弃，但真的在努力了。 　　不知不觉几天过去，又到了周末。 　　小时工汤晓雅妹子准时到店上班，今天她一来发出了惊喜的叫声。 　　“店长，你又找来新的小猫进店啦？” 　　在楼上老宅已经很好适应的了新来猫，这个周末被连猫带笼一起带到了茶馆里。 　　“嗯，上个星期才带来的，还在适应期。”看着已经围着笼子团团转的汤晓雅，林兰笑着回道，“先让它们这样在茶馆里呆几天，现场学一学其他猫和客人的相处，之后就让它们正式进茶馆了。” 　　“噫，就像上岗前的员工培训一样呢。”汤晓雅说笑了一句，她随口一说，不知道其实就是真相了。 　　林兰笑笑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将全职工小宋向她介绍了一遍，两名员工互相认识后便一起忙碌，很快就正式开业。 　　老规矩，第一个到场的就是楼上的王大小姐。 　　她熟门熟路进门消毒穿鞋膜，一把抱住了就等着她走过来的金吉拉，搂住后狠狠亲了一下：“白银小可爱，我们又见面了。” 　　“喵。”（慢死了，奴才！兰兰说以后都是你给我梳毛，这么慢怎么行啊！） 　　“啊啊啊，你是向我撒娇吗？好可爱啊，我的白银小心肝！” 　　“喵！”（别凑过来吸我啊！先给我梳毛，梳毛听见没有，你这笨奴才！） 　　“小爪爪贴脸也超棒！你可以多来几下哦！” 　　那边写作千金读作猫奴的某人和猫咪间的互动，背对着的林兰全程面无表情佯装不知，低头专心做自己的事。 　　倒是汤晓雅好奇地看了几眼，凑到新同伴小宋同志那里嘀咕了一阵，算是明白了来龙去脉，眼里对王佳旑还升起了一点好感。 　　毕竟她自己也是准备娶缅因大猫回家的人啊，大家都在努力途中，都是同志啊。 　　汤晓雅刚这么想，下一刻王大小姐就做了败她好感的事。 　　“咦？这是要新进店里的猫？”花了好一阵功夫伺候猫主子梳毛，顺便也打理好造型的王佳旑抱着猫过来时，就看到了水吧台附近的桌台上摆着的三只笼子。 　　汤晓雅正想笑着回答是啊，店里的猫又有新同伴加入时，这位大小姐一下子皱起眉头噫了一声：“什么呀，是土猫啊？” 　　在第一眼看到笼子里有一只随处可见的橘黄色狸花猫时，王佳旑就不假思索地嫌弃出声。再看第二个笼子，是一只黑白色的奶牛猫，虽然长得是挺可爱，但也改变不了又是只土猫的事实。 　　清早还没什么客人的茶馆里顿时变得安静。 　　“店长，你训猫的本事这么大，怎么又弄土猫进店里来？”抱着名贵宠物猫的千金大小姐无知无觉，依旧一脸天真的发出疑惑。在她的印象里，无论朋友还是同学家里养的都是贵族宠物，大小姐本能地看不起到处都是的田园猫。 　　汤晓雅彻底冷脸，皮笑肉不笑地怼上了：“客人，话不能这么说，土猫怎么了？大家都是国产的，搞品种歧视真没必要啊。” 　　王佳旑瞬间脸色涨红，腾出一只手指着汤晓雅：“你，你……”想骂人却找不到词。 　　汤晓雅冷笑一声正要继续开怼，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林兰从后面走过来：“王小姐您再看看，不只有可爱的田园猫，还有一只漂亮的银色虎斑美短的。” 　　绷紧的氛围瞬间有了转圜的余地，知道自己说错话且不会吵架的大小姐哼了一声顺势看向了装有美短的笼子，本来只是想随口评价两句，但等真的看到这只猫时，她顿时惊疑出声：“咦？这只猫？” 　　“这猫怎么了？”她的反应让其他三人也跟着转移注意力，下意识问出来。 　　王佳旑低头凑近笼子，像是要仔细确认一样对里面的美短猫来回上下打量，表情惊疑不定。 　　“这只猫……好像是我朋友家走丢的那只啊。” 第29章 　　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 　　开足暖气的别墅客厅里，曹宇泽怀抱着一本相册倚着沙发两眼无神地看着外面，只觉得自己的心情比外面的天气还要糟糕。 　　半摊在他怀里的相册打开着，可以看到上面他和一只美短猫的照片，有他大学时期捧着才是巴掌大小的小猫的合拍，也有他毕业后就进家里的公司开始学着职场历练和小猫道别的抓拍，更有他在家中和猫咪一起脸贴脸抱在一起灿烂笑的合照……时期最近的，还是三个月前近照。 　　照片里，已经三岁的银色虎斑猫戴着可爱的生日帽，被抱在矮桌前直立站着，两只小爪子搭着桌沿，前面就是一只猫脸形的生日蛋糕，上面的裱花写着字——【维维三岁快乐！】 　　“怎么就找不见了……”曹宇泽喃喃自语，眼神放空一脸不解，“我承认这阵子是忙了点，可是家里也交待佣人要照顾好你……怎么你就突然跑了呢……” 　　维维已经丢了一个月了，从一开始的疯狂寻找，到现在的颓废无力，没人知道曹宇泽这段时间的煎熬。 　　这时，通往二楼的旋梯处缓缓走下一位妇人，正是曹母，见儿子这副模样立刻蹙起眉头，十分不悦地呵斥：“不就是丢了一只猫么，闹了一个月也快够了吧！早知道你会这样，当初我就不该同意你收下你同学送来的那只猫，玩物丧志！” 　　“……”听到训斥的曹宇泽眼神动了动，却没有回头看她，只是捏着相册的手指用力了些。 　　见儿子理都不理自己，曹母越发生气，声音又高上了一分：“不就是一只猫嘛！为了这么个小东西，至于这么半死不活吗？” 　　“不就是一只猫？不一样的……维维是不一样的。”曹宇泽终于有反应了，一双眼睛幽幽地看过来，“妈，从小到大你和爸从来没关心过我除了学习和工作以外的事。我为了满足你们的期待和要求一直都在拼命努力，重点高中，名牌大学，小提琴冠军，竞技赛优胜……一直到现在的公司管理，和别的企业竞争项目……妈，我很累你知道吗？我的同学都看出来，为此特意从自家猫舍里选了一只合我心意的银虎斑送来，希望我能有一些精神安慰，我的父母却从来看不到，很可笑不是吗？” 　　曹母被儿子的眼神盯得心头一跳，不想儿子再度哑声开口。 　　“妈，维维在我心里早已经不是一只宠物这么简单了，它是这几年来一直撑着我继续往下走的心灵伙伴。每次我焦虑痛苦难受得想死的时候，是它一直在陪着我。我想不通，维维只是一只猫而已，这个家不至于容不下它吧？它每个月吃的那点猫粮都比不上您包上的一个饰品，可是为什么呢，好端端的突然就走丢了呢？妈你告诉我，为什么维维呆在这个家三年都没跑出去，今年就这么巧地走丢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曹母的声音一下子尖利起来，“难不成你以为是我故意扔的猫！我就这么无聊，小心眼到跟一只猫置气吗？” 　　见到母亲这等反应，了解她性格的曹宇泽哪里还不知道真正的答案，不由似哭似悲地笑出声。 　　所以他无论怎么找，无论怎么发动人脉让人帮忙全城搜寻却连根猫毛都寻不见，所以他怎么询问家里的佣人一个两个三个都语焉不详说不清楚，原来是这样啊。 　　真可笑。 　　找了一个月，又想了一个月，他一直最不愿意去想的答案原来就是真相。 　　“妈，就因为你想让我联姻的那户千金对猫毛过敏我就拒绝了她，你就瞒着我把维维扔了，你至于吗？”一个月了，曹宇泽也没了耐心，直接就质问出来，“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差，连结婚对象都得你亲自物色去说和，否则就找不到了吗？” 　　“你胡说什么呢，我这不是为了你也为了这个家好吗！”曹母厉声反驳，“黄家的大小姐相貌学历气质哪里差了，只要你和她结婚，得到黄家的支持你知道对曹家的帮助有多大吗？她不过就是对猫毛过敏这么一个缺点，你稍微克服一下不再养猫又怎么了！” 　　言辞里虽然一句也没提到维维走丢的事，但曹宇泽明白她其实已经默认了。 　　再一次真切感受到某个他拒绝承认的事实时，曹宇泽的心忽然不再痛了。 　　他的维维是一只娇养着的宠物猫，从来没在外面受过苦，然后它被人故意远远的丢弃了，而且还是在一个连流浪猫都不一定能撑得过的寒冷冬天。如今一个月过去，曹宇泽已经不再对它能不能活着抱有希望。 　　现在的他只是觉得，自己在父母的眼里可能和维维没什么区别。 　　“妈，我是你们的儿子，不是你们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来的玩具。”深吸一口气，曹宇泽面无表情看向他的母亲，语气冷淡至极，“我要不要养猫，要不要结婚，又和谁结婚，都是我自己才能决定的事。从现在起，你们别想再摆布我。” 　　合上相册，他丢下这句话直接转身离开了别墅，把后头的惊怒斥骂全都抛在脑后。 　　再有十来天就是春节，可是曹宇泽却觉得这个家他已经一天都呆不下去，更别提坐在一起过年。 　　他在公司现在已经坐到高管的位置，除了自己二十岁生日时收到的公司股份，去年爷爷也赠给了他一些，加上自己在公司里这些年经营出来的心腹人脉，和父亲拼一拼，再夺下一些话语权也不是不行。 　　他已经不是只能听令行事的小孩了，公司话事人的位置未必不能由他来坐。 　　将车子开出别墅大门，坐在驾驶位的曹宇泽面无表情，眼睛却亮得惊人。维维的事让他彻底明白，在一对掌控欲极强的父母手下，只做一个孝顺的儿子他永远都不会得到解脱。 　　车子一路行驶，正要开向曹宇泽自己的另一处房产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上面来自王佳旑的来电显示让他一愣，但很快就点开通讯，女孩子的声音立刻从话筒另一头传了过来：【宇泽哥，我好像找到你家维维了！照片我上传发给你了，你自己看一下是不是？】 　　几分钟后，汽车在一个路口直接调头，拐向了另一条道上的高速，直接向西城的方向出发。 　　另一头，猫咪茶馆里，林兰和她的两个员工一脸懵逼。 　　“你说这是隔壁城的猫？”指着已经林兰被抱出来的美短，汤晓雅一脸不信，“开什么玩笑啊，一只猫走丢得再远也不可能直接跑到另一个城吧？除非它一开始就在城市边境区。” 　　可看这大小姐的衣着装扮，手里拿着的是还没在国内发行的最新版洋牌手机，就膝盖想也知道能跟这一位是朋友的人家怎么也不可能不住市中心的别墅区吧？ 　　“我又没说谎，这就是我朋友走丢的猫啊，刚才的通话你们也都听见的。”王佳旑鼓着嘴很不开心，“维维之所以叫维维，就是因为它肚皮上有个小小的V字型的花斑啊。” 　　林兰将猫托举起来，小猫腹部中央确实有一块这样的花纹，然后她又把猫重新抱回怀里，伸手撸了一下猫脑袋：“小家伙，你之前可没说过你前主人是个大户人家啊？” 　　美短仰起脑袋冲她叫了一声：“喵呜——”（说了也没用啊，这个城里没有小宇的气味，我找不到他了。而且路上我变得很脏都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撒娇都没人类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愿意收留我。） 　　心酸的娇猫流浪史啊，能活着就不错了。 　　想想这猫才送去诊所时，刘医师除了惯常的那套收费外又增加的一堆医疗费用，林兰只能暗暗叹息。相比其他两只田园猫，这只美短确实还要养一阵子才能进茶馆。 　　现在它主人能提前找来带它回去，其实算是相当可喜可贺的结局了。 　　三人说话期间，门口的来客铃声又响起。 　　“欢迎光临猫茶馆！”x3 　　林兰和两名员工齐齐出声招呼。 　　“哇，吓我一跳！”门口立刻传来一个青年的声音，语气含笑，“对我就不用这么大阵仗了吧？” 　　林兰听到声音就不自觉地露出笑容，抱着美短就迎了过去：“程风阳，快两周不见，你总算出现了！” 　　抱着猫的年轻姑娘一脸欣喜的向自己走来，程风阳也是不自觉露出开心的笑，嘴里却在抱怨：“别提了！就是上次那个害我没能跟你一起撸串的那个客户，我帮解决了房子的问题，结果他说这是考验，然后又塞了我一个紧急单，让我给他另一套房子做设计，可把我累死了！” 　　拼死拼活加班半个月，可算是彻底摆脱了那钱多却糟心的客户。 　　“我跟公司说好了，接下来直到过完年都不接单了，我要休息，我要放假！”程风阳看着眼前的林兰，心里又默默加了一句，还想天天看到你。 　　林兰听的过程里一直都在哧哧笑，最后才开口：“好吧，终于放假的程设计师，晚上我们一起去撸串啊。” 　　“那再好不过了，我可是等了半个月，得好好补回来。” 　　门口的两人说着话，店铺里汤晓雅却眯起了眼睛，这男的她记得，是茶馆才开业时来帮忙的那个员工，店长说过是认识的朋友，现在看起来里头有猫腻嘛。 　　作为休闲类的店铺，上午一般都比较清闲，毕竟周末里睡懒觉的年轻人比比皆是，能在冬天的九点前离开温暖被窝的都已经被夸奖是狠人了。 　　现在这茶馆里聚集了五个狠人，除了王大小姐以外，个个都套着茶馆的制式围裙，风格非常统一。 　　而程风阳也从几人的嘴里得到了美短猫的来龙去脉。 　　“你说这只流浪宠物猫原主人马上就要找来了？”相比起其他人对猫能回家的单纯高兴，程风阳的表情却是有些严肃了。 　　他将视线扫向茶馆内部，之后的时间点里也陆续进来了三两个客人，有的单纯来喝奶茶吃点心填肚子混一个早午合体饭，有的已经抱着猫开始搞各种自拍。 　　“怎么了吗？”林兰看他这副表情，疑惑的同时也提上了心，“小猫能回家不好？” 　　“不，挺好的。”程风阳扫视完茶馆内部，转头看向林兰，“这段时间你生意不错吧？周末定期有猫咪表演肯定吸引了不少回头客对吧？” 　　“是啊。我就是其中之一，现在还来当小时工了。”汤晓雅抢先回答，“这茶馆是真棒耶，茶点味道又好，只要有闲空过来坐坐撸撸猫是真舒服。有回头客不是很正常吗？” 第30章 　　是啊，很正常。 　　程风阳将目光又放在了靠在猫爬架上悠闲晒太阳的猫咪们，靠近后门的落地窗边除了那张能供人躺着休闲的软垫以外又增加了好几个砂锅形状的猫盆，一只俄罗斯蓝猫正团在里面睡得正香。 　　旁边的软垫上也横着几只，其中布偶猫正和暹罗猫互相扑倒着玩闹，或者说暹罗一个虎扑就把布偶一击KO在地，不远处是一米多长的缅因大猫和靠着它肚皮的长毛做农民揣状的阿比西尼亚，一银一红两只猫虽然姿势不同，但表情都是一致地对布偶和暹罗的动静熟视无睹。 　　视线再往左，是靠着实体墙的两个跑轮，黑猫妈妈带着它的小黑猫们正在上面做跑轮运动，两只猫在轮子上跑，剩下的猫则排成一排蹲坐在附近抬头看。六只黑团子的秩序画面引得一些客人将手机的镜头对准那边全都拍录下来。 　　再看向已经抱着猫开撸的客人，金吉拉还在王大小姐手中，银渐层正跟一位男客配合各种拍照姿势入镜，底盘极低的曼基康矮脚猫也被一个年轻女孩抱在怀里不停地吸吸亲亲中，宠物猫完全不反抗，温顺地让客人更加欢喜。 　　最后，是关在笼子里的漂亮橘虎斑和奶牛猫，以及林兰抱在手中的银虎斑美短。 　　不论怎么说，茶馆里捡回来的品种猫都太多了，超出正常的理解范围。 　　“林兰。”程风阳肃容看向林兰，“有关这些猫，你都……” 　　大门的铃铛声又响起，好几个年轻人鱼贯而入，直接大声地朝这里喊起来：“店长，我们来看猫咪表演啦！这次还是下午一两点就开场吗？” 　　颇为兴奋的大嗓门一下子打断了他将要说的话，而林兰在看到一连来了四五个客人也是赶紧将美短猫放回了笼子里，领着员工们一起匆匆忙忙迎起了客人。 　　时间越来越接近中午，被猫咪表演吸引来的回头客们正陆陆续续赶来，人只会越来越多，限流维持茶馆秩序的工作马上就要做起。 　　“还是老规矩的。”笑着回答客人，林兰吩咐小宋守着门口，自己则领着一批人接待，“这次你们来得挺早啊。” 　　“不早一点不行啊。”已经是回头客的一名客人笑着回答，“上个周末就因为掐点过来看表演，结果因为限流只能呆在外面穿着冷风隔着玻璃看，这次可不就是吸取教训了？” 　　为了保证环境的舒适性，更为了不引起猫咪们因为太多陌生人的涌入而出事，茶馆也和其他猫咖一样有限流排队措施。这种事一般不会出现在猫咖里，但架不住人们对猫咪表演的好奇心，周末时分的午后茶馆里就会来很多人。 　　这一群蜂拥出现的客人更像是快闪族，看完了猫咪表演或者说拍完了视频就会拍拍屁股走人，表演散场他们也跟着散场。 　　林兰他们虽然累，但也是茶馆一周里获得收入的最高峰期。 　　很快的，茶馆里的每一张能供人坐下的座椅都坐满了人，小宋也在外面挂上了限流的告示，外面没赶得及的一些客人只能无奈等在门外，不过因为那座迷你小舞台被推到大门附近，不只店里能看见，店外也能瞧见，想着不用进去花钱也能看完表演倒没太多怨念。 　　下午一点左右，猫咪表演正式开始。 　　曹宇泽按照导航一路开车终于磕磕绊绊地找到定位上的猫咪茶馆时，正看到茶馆大门前被一群人围着朝里看的画面。 　　以为是这家店出了什么事，更担心自己爱宠的他三步并两步地赶紧冲进人群，动作有些粗鲁地硬挤到最里面时，这才看到限流的告示牌和店里已经开始的猫咪表演。 　　欢快活泼的乐曲，和有节奏的铃鼓拍击，每敲响一次，站在华丽小舞台上的猫咪们就会跟着喵喵歌唱，或者抬起自己的肉垫小爪子跳着可爱的小猫舞。 　　眼前的这一幕让店外的曹宇泽目瞪口呆，店里面的王佳旑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舞台上的金吉拉白银。大小姐从来没想过这只总是享受着她伺候的娇气猫原来还有这样的才艺，但愣过之后，大小姐眼睛里的小星星简直多得要溢出来。 　　她的白银好棒啊！不愧是她看上的小猫咪，就是有娇气的资本！ 　　有如上同感的还有汤晓雅妹子，对方也是星星眼地盯着舞台上最大只的缅因猫，暗想着果然体型最威武暴气的水银才是这个舞台的焦点。 　　两个自带滤镜的粉丝完全无视了明明占据C位的是一群动作更加整齐美观的黑猫军团，六只呈金字塔形状站位的黑猫们连甩尾巴的弧度都是一致的，不愧是有血缘默契的一家子。 　　表演结束时，人们纷纷鼓掌叫好，有人心满意足散开让客流量重新恢复正常，也有一些人激动地涌进来，在间隙里找林兰说话。 　　“店长，你家的猫卖吗？” 　　“我第一次看到被训练地这么乖巧的猫，那群黑猫是什么价，老板我是诚心想要，只要合适可以当场转账的。” 　　“店长，您那只布偶猫愿意出手吗……” 　　这是猫咪茶馆开办的第三次猫咪表演，一些观望的客人再也克制不住冲动提出想要买猫的意愿。 　　眼见林兰要被人群包围，程风阳更快上前一步将人护在身后：“让一让！让一让！不要都围着，有什么问题一个个来！” 　　一边推开涌上来的那些，他护着林兰一直退到水吧台的后面。 　　“黑猫不卖！布偶也不卖！”退到安全范围内，林兰这才有心思回答客人的问题，“黑猫和布偶都是非卖品，是我准备养一辈子的！至于其他小猫咪，规矩已经张贴在那里，大家可以自己看一下详情，只要小猫认可你当它的主人，我们才可以谈交易。你们想要乖巧懂事的猫，我的猫也同样想要一个认真负责也真心爱护它的铲屎官。” 　　一群有购猫单身的人迅速又围向了那张新贴出来的告示，通读完条件后，一大部分人失望退去，有些直接推门走了。 　　对于那些直接就走的，林兰眼皮都不抬一下，刷走的就是看猫不错想拿它们当货物再转手个好价钱的奸商，另一些失望却没走的她也能理解，虽然也喜欢也想养，但要一直来店里和中意的猫培养感情让它主动认可，这中间自然要消耗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能坚持下来的根本没几个。 　　一时间，茶馆里失落声有之，埋怨声也有之，都说买猫条件太苛刻了。 　　林店长对此充耳不闻，进来她店里的猫她当然要认真负责，只因为贪一时新鲜就买了猫过后又厌倦的人要多少有多少，她可不想让猫跟这种人回家，还不如一直在茶馆里卖萌猎罐头了。 　　倒是汤晓雅听着这些人的抱怨挺不服气的，不禁又拿出了早上怼王大小姐的阴阳怪气：“客人们可真是错怪我们店长了，这些小猫能这么聪明乖巧可不是一日之功，本店为了保证猫咪的身体健康每周都会带着它们去隔壁的宠物诊所进行一次体检，更别提定时去给猫打的疫苗和做驱虫工作了，小猫们这么可爱，都是大量的资本和精力堆出来的。如果之后所托非人，让这样的好猫被不识货的糟蹋，钱拿得再多也是烫手的吧。” 　　能还继续留在茶馆里的大多都是爱猫之人，甚至不少都是回头客，被她这么一怼，很多人都一脸讪讪。 　　是啊，自己一手养大一手训练出来的毛孩子，如果送到一个不珍惜的人手里，肯定是要怄死的。何况认真养过猫的都知道这茶馆的店长在猫身上是真的花了不少钱。 　　降了声的茶馆里有人打消心思，觉得还是来店里撸撸猫就可以了，也有一些人低头朝着周围露出嘲讽的笑。 　　真是一群傻子，真想要这店里的猫，不花钱的方法有的是。 　　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男人低头装作喝茶，眼睛却是瞄向了从猫爬架上一跃而过的银渐层英短猫。 　　这种猫养的人可是很多，花色也很常见，无意中自己走丢那就太正常了。想到自己一直装作常客光顾这里只为收集这些猫的信息，再想想这些被训练得极好极通人性可以卖出一个不错价钱的猫咪，男子觉得是时候锁定目标演上一局了。 　　皮夹克男刚做好决定，打算掏出手机联络已经准备好的同伙扮演走丢猫失主的角色，在这家店里当众卖惨强行把猫骗出来之际，有人比他先做了这件事。 　　“店长，不好意思。我是上午跟贵店通过电话的曹宇泽，我听朋友说家里走丢的维维就在贵店里，可以让我确认一下吗？” 　　水吧台前，一个衣装考究一看就是有钱人的青年表情急迫地对着店主打招呼。 　　“宇泽哥！”听到动静的王佳旑立刻抱着猫主动凑过来，一把拉住他往旁边走，“这里这里！你的维维在这边！” 　　看着大小姐直接领人去看猫，林兰和程风阳等人表情都有些无语了，但也赶紧跟着过去。 　　王佳旑浑然不觉，被拉着的曹宇泽只好回给店家一个歉意的眼神，等到他见到了笼子里的美短时却也再顾不得什么礼仪，直接激动出声：“维维！” 　　“喵呜！”笼子里的猫在听到主人熟悉的声音时也一下子站起来，扒拉着笼子门就想过去。 　　曹宇泽刚想上前打开笼子要把猫抱出来，一只手压在了笼子上，是程风阳摆着营业级微笑冲着他笑：“不好意思啊客人，这是本店的猫，未经允许请不要随意乱碰。” 　　王佳旑顿时不高兴了，当场就要反驳：“这明明就是……！” 　　话没说完就被曹宇泽伸手制止了：“佳旑，这事让我来。”待王大小姐嘟着嘴不甘心地退下，曹宇泽这才看向程风阳等人，“不好意思，刚刚是我和佳旑失礼了。不过我能证明，这只猫就是我一个月前走丢的维维。” 　　曹宇泽很庆幸自己走时把那本相册也顺手拿走了，这时候才能有充足的证据去证明自己的走失猫是自己的。 　　他将相册拿出来的时候，店里其他的茶客也是纷纷围过来吃瓜的，走失猫已经被店长抱出来放在一张空桌上，旁边是失主和猫的照片，上面猫咪的花纹每一个都和眼前的走失猫相符——其实不用特意去仔细比对，光是那只猫见到失主时的激动和亲热劲就能轻松判断对方有没有说谎骗人了。 　　“恭喜曹先生，找回了自己的爱宠。”林兰真心祝福。 　　周围的茶客们也齐齐鼓掌祝贺，爱猫丢失，是个爱猫的人都没法忍受，能见证这样的喜事他们还是很开心的。 　　“谢谢，谢谢……”将维维紧紧抱在怀里，失而复得的曹宇泽眼眶也是有些红。 　　他以为自己会永远失去它，可能再也过不了这个坎，幸好，幸好…… 　　“维维，我以后上哪都带着你，绝对不会再把你弄丢了。”抱着猫，曹宇泽郑重承诺。 　　看着主人严肃的表情，小猫也是听懂了一样，朝他咪呜了一声。 　　就在大家都以为此事皆大欢喜的时候，程风阳不合时宜的插话：“既然这样曹先生，能请您现在把维维寄养在本店期间的费用一并结清一下吗？” 　　感人的故事结束，总是要回归现实的。 　　刚刚还在感动中的茶客们愣愣地看向这个煞风景的帅气店员，他刚刚说什么，要收钱？ 　　他们在发愣，听到程风阳说话的林兰已经拿起了计算器，噼里啪啦算起了账。 　　“这只猫是几天前从流浪猫群里发现的，带回来之后就送去了宠物诊所进行清洁、体检、驱虫和打疫苗一系列项目，加上给它治疗和开药花销，和这期间的人工照料费用，一共是……这么多钱。” 　　她将计算器显示的最终数目伸到了失主眼前，有也在附近的茶客看到上面四位数的费用时都是抽了一口气。 　　“救一只流浪猫花了这么多钱吗？也太贵了吧！”有人脱口而出。 　　马上就有人鄙视：“一听你口气就知道没养过猫吧？猫生病花的钱本来就比人贵多了，这是品种宠物猫，在外面流浪这么久，为了活命也不知道乱七八糟吃了什么东西，身上怎么可能没一点毛病？” 　　喊贵党们立刻不说话了，其中也包括了意图不轨的皮夹克男，他想到了利用漏洞自称是猫失主，却没想过要拿走猫还得交寄养费！ 　　这样子根本就不划算，甚至还亏本了啊！ 　　“曹先生如果不相信，我这边还保留着给维维治疗的一系列费用收据，您可以慢慢核对检查。”林兰也不急，只是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而她的对面，曹宇泽看着眼前的费用数字不但不生气，反而颇有些动容：“林店长……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能为了一只流浪猫花费这么多，我的维维能遇见你真的太幸运了！” 　　从这街道周围的环境就能看出来，这里就是普通老百姓的消费阶层，曹宇泽不是一直被娇养的王佳旑，大学期间也做过兼职知道大众消费水准的他很明白，给一只猫花费几千块去治疗照料是要很大的魄力的。 　　因为治疗费太贵抛弃宠物的事例他听过太多太多，所以才更加感激这位店长没将他的猫放弃再次扔掉。 　　“有没有POS机，我刷卡转账。”曹宇泽掏出一张银行卡。 　　“有有有！”汤晓雅拿起吧台上放着的机器就递过去，麻利的一通操作，四位数的转账很快完成。 　　没有想象中的有钱人为感谢救猫恩人撒下大量酬金的画面，汤晓雅有点失望，但还是保持住了自己的员工素养。 　　但林兰和程风阳倒是没什么意外，这一位要是真刷一下从口袋里翻出一本支票簿，他们才会感到震惊。特别是几个月前才演过一出浮夸豪门戏的林兰，绝对会怀疑是不是遇到同类。 　　之后双方的气氛十分友好。 　　“虽然我在西城的经营不如隔壁大本营，但贵店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联系我。”这个年轻少爷临走前倒是递上了一张名片，脸上挂着谦和有礼的笑，“维维的救命之恩，我是绝不会忘的。” 　　“太好了，宇泽哥……哎，宇泽哥你拉我干什么！”旁边的王佳旑猝不及防被青年大力拉走，两人同时出了店门。 　　“曹先生慢走。”林兰最后招呼了一句，也不去管王佳旑这么被拉出去，这两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有什么小话要说都跟她没关系啊。 　　重新回到店里，看到的就是一堆吃瓜群众的眼神，林兰知道这些人想什么，直接在茶馆中间站向他们扬声开口。 　　“我知道大家是好奇我店铺里猫的来源吧？没错，除了部分猫咪以外，茶馆里的品种猫几乎都是我捡回来的流浪猫，我将它们治疗好重新恢复健康，自然是希望它们能一直直好好的。” 　　随着她开腔说话，茶馆里也变得安静，只有她的声音在回响。 　　“刚刚被曹先生的那只银虎斑美短，在我将它带回家之前，其实是录了视频的，作为我并非通过不法途径得来的品种猫。除了它以外，店里所有的品种猫在收进茶馆之前都是如此，而且它们已经在我办理开店许可证时也做好了财产登记，证明猫咪是本店的所有物。这也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希望大家都能理解。” 　　理解，当然理解。 　　一些茶客下意识点头，如果不是最后收寄养费的那一出他们真忽略了一件事，收留流浪猫也是有成本的啊，真要被随便要回去店方真的亏大了。 　　人群里，某个皮夹克男脸色极为难看，不只是他，还有一部分人也打消了受曹宇泽要猫启发而生起的念头。 　　无利可赚，又是一些本就别有用心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其中就有皮夹克男。 　　这下子整个茶馆是真的干净了，茶客们逗猫的逗猫，聊天的聊天，气氛又恢复了原有的休闲。 　　而终于闲下来的林兰在水吧台后的员工室对程风笑道谢：“谢谢你啊程风阳，之前一直都在帮着我。” 　　程风阳却是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脸上有点挫败：“但好像……你不用帮忙也能处理好这些事。” 　　他以为林兰光顾着猫没发现店里的隐患，没想到人家早就想周全了，对带回来的流浪品种猫早在第一时间做了防备，让那些想钻空子的人根本没机会得逞。 第31章 　　“我好像没帮上什么忙。”程风阳苦笑着实话实说，“就算没有我出面，这件事你也能自己处理好。” 　　他半是欣喜半是挫败，欣喜自己喜欢的姑娘很厉害，也挫败自己不够更厉害，能抢先为她解决麻烦。 　　“没这回事！”林兰立刻反驳，“今天要不是你提醒，我都想不起来要立刻收费的事。” 　　她开这家猫茶馆本来就不是冲着挣钱去的，只要不亏本就是胜利，所以经营得很随意，也很容易出现一些小问题。 　　靠着能和猫咪交流，林兰想要得到一些稀有的猫要比别人轻松很多，但不代表她得到猫后就只顾着开心了。在非常清楚以后茶馆里会有不少品种猫出现的情况下，会考虑后续隐患就顺理成章了。特别是上回因为去警局送个钱包都差点跟凶杀案扯上关系，林兰心有余悸之下，当然是更加积极地早早留了后手。 　　但有后手不代表真遇上了就能迅速反应过来，甚至一点都不慌啊。 　　程风阳能在第一时间挡在她前面，给她充足的应对时间，让她十分从容地圆满解决问题，林兰是非常感激的。 　　“程风阳，谢谢你。”想到这里，林兰笑得更加灿烂，“能认识你真好！” 　　虽然送钱包事件给了她不少惊吓，但能因此遇到并结识眼前这个人，她真心觉得很幸运。 　　不过这样一来，果然晚上请他撸串就太寒酸了啊，还是去找个正式的餐厅…… 　　“别别！就撸串！”刚刚还在想着她笑起来真好看的青年迅速回神，“我就喜欢吃烤串，你到时候给我上满一大桌让我敞开肚皮吃就行！” 　　开玩笑，正式点的餐厅去吃个饭都多拘谨，哪有撸串接地气更容易亲近。活了二十来年终于觉醒恋爱脑的程设计师心中默默打着小九九。 　　就这么爱吃烤串啊……林兰见他如此坚持，点头的同时也是暗暗下定决心，晚上一定要招待好了，必须要让后街的那家烤串老板拿出看家本事才行！ 　　猫咪茶馆里林兰和程风阳两人在水吧台后面说着话，茶馆外被曹宇泽强拉出来的王佳旑这会儿正怨气满满的大叫。 　　“干什么呀，宇泽哥，你抓痛我了！”娇气的姑娘不满大叫。 　　曹宇泽连忙松手，看到对面女孩揉着手腕上的淡淡红印，原本也是憋着气的情绪不由添了几分无奈。 　　“佳旑，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放低声音询问，“这个时候你应该在你家乖乖等过年吧？”不然就是约着一些相熟的朋友出去逛街各种购物，像这种城中村放平时这丫头可能连看都不看一眼。 　　“要你管啊！”被捏痛的王佳旑现在只觉得很委屈，眼眶都有些红地瞪他，“好心帮你找到猫，第一时间就打电话就告诉你，你还这样对我，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你了！” 　　小学生式的发言和坏脾气。 　　曹宇泽的无奈又增加了一分：“你，是不是又和家里闹别扭了？身上还没钱了跑来这里玩？” 　　“我，我才不会没钱呢！”王佳旑立刻梗着脖子争辩，但在熟人了然的目光下声音不由自主地小了下去，“这次是爸爸他过分了嘛……总之，他不认错我是不会回去的！” 　　曹宇泽这阵子为了找猫并没有关注其他家族的情况，但作为从小就认识的朋友，王佳旑的情况他还是非常清楚的。这姑娘小时候落过一次水导致大病了一场，身体一直很虚弱，娇养了很久一直到成年后才彻底恢复健康。 　　但也因为那副病体，家人疼惜她宠得太过，在学校里被打过招呼的师生们都让着她，不跟一个病弱女孩计较，时间一长，就把这姑娘养得天真又自我，到成年了还是一副小孩心性。 　　坏心倒没有，如果严厉斥责她也能听得进去有所收敛，可一个自我中心惯了的人哪可能一下子就能变好的，时不时不分场合的任性和失礼行为也挺让人头疼。就像方才她在茶馆里的表现，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越过主人家带他去找猫，期间还想跟人家争执，曹宇泽是懵圈又无语。 　　还好人家不计较。 　　不过现在要关心的重点不是这个。 　　“王伯伯这次又做错什么了？”养成了一个巨婴闺女，曹宇泽也是挺同情王家的长辈的，每每都是王佳旑在无理取闹，偏偏最后都是长辈给她道歉去哄她。 　　说实话，他其实是有点……不，他不羡慕，被养成这副样子一点都不值得高兴啊。 　　王佳旑浑然不觉，听到他问起这话立刻倒豆子一样全抖落出来：“宇泽哥，爸爸他太过分了！我今年就大学毕业了，他居然说还要把我送进封闭式的学校里继续读书，断了我零花钱不算，还说必须让我好好吃吃苦头长长记性！这是一个爸爸对女儿做的事嘛！我做错什么了要这么欺负我，偏偏家里还都支持。那学校我早就打听过了，里面的人居然都要自己洗衣做饭，每天还要跟当兵的一样定时出操训练，每天只能吃难吃的学校食堂，就跟坐牢一样，我才不去呢！” 　　大学时期也是自己洗衣叠被但真没做过饭的曹宇泽：“……”看来王伯伯也意识到了他女儿的情况，想动用强行掰过来啊。 　　“反正，他们不道歉，我肯定不会回去的！”王佳旑一脸愤愤，像是想到什么她一脸警告，“宇泽哥，我在这里的事你不许告诉我家里。不然，不然……” 　　她想找个威胁的方式，发现自己好像真没什么能威胁到曹宇泽的地方，眼睛乱找了一圈看到了他拎在手里的猫包一下子找到突破口。 　　“不然我就把你的维维抱走，让林店长把维维训练得只喜欢我不喜欢你！” 　　“……” 　　虽说能完全不当一回事，但刚找回猫的曹宇泽还是下意识地将猫包往手上紧了紧，他头有点痛。放任这么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在城中村的环境下生活，他不知情就算了，现在不但知道了对方还帮他找回了猫，总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管。 　　“行，我不告诉他们。”曹宇泽无奈道，“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随便乱跑，平时就呆在租住的房子里……” 　　“我平时一直呆的就是那家茶馆啊！”指着后面不远处的猫咪茶馆，王佳旑兴奋地向他分享，“之前林店长说的买猫条件你也看到了吧？我喜欢她家店里的一只金吉拉，超级想要！但是店长说我没能得到小猫的同意，我现在正学着照顾它，每天都跟它呆在一起呢！对了，我租的房子和茶馆所在的这栋楼都是林店长自己家的，你就别担心我的安全问题啦，我又不傻，怎么可能会瞎乱跑啊！” 　　也是，天真不代表真傻。 　　倒是那位林店长是这栋楼的主人家让曹宇泽有些意外，但回忆了一下在茶馆里见到的散漫经营方式，他很快就释然了。 　　可不就是不怕挣不到钱才敢这么散漫，还定下那么苛刻的买猫规矩么？如果是一心想挣钱的店铺，手里又握着那么好的训猫手段，根本不会这么做。 　　想到这个，曹宇泽心头一动，一个想给林店长拉点生意的念头浮现，但很快又压下去。 　　再有两周就过年了，等年后再提这些也不迟。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将猫包往怀里带了带，曹宇泽看向王佳旑，“小时候你体弱总是不能出去玩，这次准备在外头久待，要注意的方方面面就多了，家里不比外头，说话做事都谨慎些吧。林店长是个好人，你多和她打好关系不会吃亏的。” 　　“你好哆嗦啊宇泽哥，快抱着你的维维回家吧。”王佳旑最不耐烦听这些叮嘱唠叨，从小到大都听得耳朵生茧，“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该怎么做事我心里有数啦！” 　　你要是有数会离家出走？ 　　曹宇泽心里呵呵，嘴上还是不再多说，跟她道别，就拎着猫包返回自己的车子里。 　　王佳旑看到车子开上马路，再不去管他，步伐欢快地又返回了茶馆里。帮认识的哥哥找回猫，又没暴露自己住的地方不会被家里抓回去上学，她还是挺高兴的。 　　另一头开车上路的曹宇泽后脚就拨通了王家的电话。 　　“是王伯母吗？……我是曹宇泽啊，您下午好。……我找到佳旑那孩子了……她挺好的，在一家猫咖里玩猫呢，就是又在发小孩脾气不肯回家……人在隔壁西城，具体在哪我不能告诉您，我答应她不能说的，只能告诉您她现在一个人过得还不错……送学校的事就再缓缓吧，她现在正学着养猫，已经有了一点照顾人的意识，说不定下次见面会变得让你们大吃一惊呢……哎哎您放心，不用您说我也会照顾着的，毕竟佳旑也是和我从小就一起玩的妹妹。” 　　一通电话打完，曹宇泽深吐了口气。 　　转头看向副驾驶位绑着安全带的猫包，里面的银虎斑美短安静地蹲坐着，圆溜溜的眼睛透过小窗口好奇地看着前面车窗里的景色，曹宇泽的神色一下子柔软起来。 　　“再等一会儿，维维。我们很快就到新家了，以后就在那边住，不回去了。” 　　下午五点，猫茶馆准时关门，林兰完全没理会一些茶客说应该开到七八点的抱怨，和员工们一起该干嘛干嘛。 　　等到客人们都散尽，程风阳也道别离开说要回家换身衣服，只剩下自己人时，林兰抱着跑来向她撒娇的布偶猫，表情有些苦大仇深地宣布：“同志们，每周末一次的猫咪表演不如就撤了吧？客人太多，好累哦。” 　　水吧台这边会做茶点的目前就她一人，小宋倒是能学，就是味道做得不如她的好，有些只冲着吃喝而不是猫来的挑剔茶客会因此抗议，让林兰痛并得意着。 　　但是周末的人实在太多了啊，她不想这么累啊摔！ 　　包租婆店长表示她不想过社畜的日子，想着开猫茶馆也只是为了向父母那同样清闲的小卖部看齐啊，为什么它就火得不像个猫咖呢！ 　　“别呀！会少了很多客源的！”汤晓雅马上反对，每周末的乐趣不能就这样失去，“店长你开店是做生意的，不想赚钱的店长不是好铲屎官！钱越多才能买更多的猫粮罐头啊！” 　　林兰低头想了想今天的营业额，陷入沉思。 　　宋新民倒是没什么意见，忙也就是每周一天完全能接受，但店长想要更清闲点他一个打工的当然是除了点赞还是点赞，反正工钱也不会有变化。 　　“嗯，那就改成两周一次吧。”想想汤妹子的话也就道理，小猫咪们每天的伙食费确实是个问题，直接敲完决定，她转头看向了还有异议的当事人，“话说，一般的单位在年前都挺忙的吧，你怎么还有空过来周末兼职？” 　　听到这个问题，汤晓雅脸色恹恹：“每个月都上六休一了，这破公司要是还让我年前无休加班去换什么所谓的春节调休，老娘会立马辞职。”说到最后，语气都有些狰狞。 　　现场忽然沉默，过了一会儿还是林兰开口：“咳，那什么，你现在和水银的关系越来越融洽了，再努力一阵说不定就真能娶它回家。确定后面要搬来这里住吗？” 　　“那当然了！下周三我租期结束，很快就能搬来！”提到心爱的缅因大猫，汤晓雅顿时开心了，“不出意外，我明年可以小小的升个职，工资又能涨一些，等搬来这里住，又能给它攒一大笔猫粮。”缅因猫很能吃的，不挣得多一些怎么养得起。 　　这果然是真爱啊。 　　不只是林兰，早就听说过汤晓雅是为了一只缅因过来兼职的宋新民也在暗暗感慨。 　　三人正说着话，大门又被人轻轻推开。 　　“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打烊了。”宋新民立刻过去打招呼。 　　“我是来找林兰的。”进来的人是四楼的租客钱萱，这姑娘一脸的疲惫之色，看到林兰时脸上才露出一些笑容。 　　“这是怎么了？你看起来挺累的。”林兰赶紧迎过去。 　　“别提了，还不是连续加班给弄的。”钱萱踩了鞋膜找了个垫子一屁股坐下来，累到形象都不管了，“每年都是这样，为了给过年腾出假期，公司里不是956就是957，我就是957那一挂，一周无休用加班换调休。” 　　真惨啊，林兰和汤晓雅同时对她露出同情之色。 　　“不说这个，我有事找你。”钱萱摆手提出正题，“公司点名派我去魔都总部参加年度报告会，要去三天，我没办法带妞妞过去，能放你这里寄养么？” 　　作者有话要说： 　　白银喜欢喊奴才，妞妞也喜欢喊奴才。王大小姐也是娇养系。 　　他们三个组成了今天的内容提要。 第32章 　　生意上门，当然是接的。 　　钱萱的蓝猫早就因为它的金贵娇气而闻名全楼上下，吃钱的大祖宗。 　　“你放心让我给你带？”林兰答应后，也开玩笑的问了一句。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钱萱看了一眼她怀里还抱着的布偶猫，“这一只当时都被你照顾得这么好，何况我的妞妞呢。” 　　林兰才捡到蓝宝石的那会儿，全楼上下可是个个都不看好，都觉得这小猫活不成，治病花的钱都会打水漂。 　　现在呢？ 　　蓝宝石已经是这家猫茶馆的头牌了，每天都有茶客过来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而且它还十分健康，几乎就没听说有生过病。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养的，那么多娇贵的宠物猫一个个居然全都照顾得这么好。”想想自己照顾妞妞一只就费尽了心力，再看看人家照顾一大群都井井有条，钱萱不得不感叹人比人得死啊。 　　那是，她可是对那些猫严令过的，身体有哪里疼或者痒都必须向她汇报的。 　　林兰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是另一套说辞：“大概是因为我已经成了刘医师诊所的VIP客户，每个月都可以带小猫们去做免费体检吧。” 　　“还有这种事？”钱萱大惊，随后一脸亏大了的表情，“我在刘医师那里也花了不少钱啊，居然没有给我这种优惠。不行，我要找他去！” 　　害怕宠物诊所这会儿也关门，钱萱打了个招呼就急忙忙冲出茶馆，就要找刘医师要老客户优惠了。 　　“这可真是有够风风火火的。”宋新民见状忍不住说了一句。 　　“事业型女性就该如此啊，要不然怎么工作挣钱跟男人拼升职加薪？”旁边的汤晓雅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这位同样雷厉风行的妹子转头看向林兰，“店长，趁着今天都有空，你带我去上面几层楼看看房子呗，早点挑完住哪，我们今天就签租住合同啊。下周三我就搬来了。” 　　宋新民：“……”这位女同事比之前那位更狠。 　　“行。”林兰也不拖沓，将蓝宝放下地，“你们帮我把猫都送到楼上，我就带你去看房。” 　　三个人一起动手，早就主动钻进猫笼就等着搬运上楼的群猫很快就送到了三楼的老林家客厅，而后宋新民回家，林兰则带着汤晓雅看房子。 　　“二楼的三间套房都住满人了，所以我们就从四楼往上看吧。”林兰粗略地给汤晓雅说了一下楼房的租住情况，“上面三楼正好各有一套空屋，能拆分合租的那种单间是没有了。” 　　汤晓雅直接摆手：“都打算养猫了哪能再跟人合租啊，我肯定是要住套间的，只要店长你愿意给我一个合适的租价就行，要是能有员工优惠价那就再好不过啦！” 　　林兰哈哈一笑，甩了甩手里的一大串钥匙：“优惠应该是有，不过这楼房地段摆在这里呢，肯定不会给你砍太多的。” 　　两人说笑着开始看房，汤晓雅也是认真打量这栋楼的环境，随后就发现这栋不只是楼外面的建墙做得美观漂亮，里面也维护得很好。 　　楼道里清爽干净，家家户户门口没有一个堆放杂物或垃圾的，就连牛奶箱什么的都是统一标准钉得整整齐齐，每一层的楼梯角和走道墙壁上都安装有消防柜，汤晓雅走在走廊里甚至还能闻到一些消毒水的气味。 　　“我家每个月中旬都会给所有楼层的楼梯和走道进行消毒，顺便也会检查卫生，如果有租客喜欢往楼道里乱扔垃圾或爱堆放杂物，会按照之前签定的合同规定直接要求对方搬走的。”林兰期间也不时给汤晓雅做介绍，又指了指楼道隐蔽的一角，“看到了吗？那里就是摄像头，能拍到整个走廊的全景，谁在楼道里干了什么都清清楚楚，闹到公安局都不怕有人抵赖的。” 　　“哇，简直是公寓级服务啊。”汤晓雅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对这栋楼的满意度和安全感噌噌暴涨。 　　“那是当然的啊，这可是我们家唯一的家业，不仔细打理好怎么行？”林兰理所当然道。 　　也是。汤晓雅恍然点头，包租婆也是一种职业，主要工作不可能真清闲得只剩下收租这一项。 　　两人说话间，已经将三层楼里的所有空屋都看了一遍，汤晓雅选来选去最终挑了四楼的中间户。 　　“四楼挺好的，你左右两边的租户都是年轻人，平时碰见了还能有话聊聊。”林兰给汤晓雅介绍，“其中一个租客你刚刚还见过，就是刚刚准备把蓝猫送来寄养的钱萱。” 　　汤晓雅对这些倒没什么不满，唯一遗憾的地方是楼层：“其实我对住边户还是中间户都无所谓的，就是觉得每天上下四层楼有点累，你家要是有装个电梯，或者二楼有空套间就好了。” 　　装电梯？她家的六层高小楼吗？ 　　这个问题林兰从来没想过，她从小在这栋楼长大，六楼爬上爬下都完全习惯了。 　　正没想起来怎么回话时，下方的楼梯口传来一道惊喜的女声：“你想租二楼？我跟你换啊！” 　　林兰抬头一看，就看见二楼租户的卫小姐正一脸高兴地看着下楼梯的她们，她身上还背着上班用的双肩包，显然是刚下班。 　　“卫小姐，好稀奇啊，你今天居然没加班吗？”这一位正是之前被缅因猫水银偷吃且制造了一堆破坏的倒霉租户，林兰自从收养了水银，之后就重新找过她一次，为那只猫付清了赔偿款，一阵子过去了，这位还是这么憔悴。 　　听到少房东这样的招呼，卫小姐虚弱地呵呵两声：“公司要开年会了，所以缓两天死刑而已，之后春节期间还要留人在那里维护服务器，也不知道哪个倒霉蛋会被选上。” 　　是的，卫小姐是名程序媛，挣得多但累死在岗位上的风险也大，各大品牌姜制洗发液的主力客户。 　　“不提这个了，你们刚刚在谈租房子吧？”卫小姐抬头看向了汤晓雅，眼睛亮晶晶，“你要二楼的话我跟你换啊，我搬楼上，这里让给你。” 　　“为什么呀？”虽然是好事，但汤晓雅不明白。 　　“是二楼哪里出了问题吗？”少房东林兰更加紧张，“有什么麻烦你跟我说，我会帮你解决的。” 　　“不是房子的问题。”卫小姐连忙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应该说是我自己的问题吧，自从上回闹猫以后，我心里就一直很别扭，所以想住得再高一点。” 　　她说得委婉，林兰却是明白了。 　　卫小姐还是被一米长的大猫半夜偷吃事件给吓到了，事情虽然早就解决，她心里还是留下了点阴影，想着再住得更高些，以后就不会再这样了。 　　水银你真是一只罪孽深重的大猫咪。 　　不，想到它以后还会跟汤晓雅重新住回二楼的这间屋里，林兰更觉得缘分这种事非常微妙。 　　而汤晓雅在简短了解了始末，听到水银就是在那间房子里找到时，二话不说就立刻同意了。 　　卫小姐也很高兴，这两人便齐齐看向了林兰。 　　“没问题。”林兰点头，“如果你们两人都没意见的话，我带你们下楼去找爸爸，你们到时候重新签一下租房合同就好。” 　　她在暗暗感叹缘分的时候，还没想到卫小姐的那间屋子隔壁正好是王大小姐的租间。汤晓雅和王佳旑三天后即将会成为邻居，之后会发生什么没人知道。 　　但她也没功夫想太多，解决完租客的事，林兰就上了楼，回房间换完衣服就要出去。 　　“爸妈，奶奶，晚饭我就不在家吃了啊。”收拾完自己，又撸了一把蹭在她腿边的小猫咪们，背上挎包的林兰对屋里的家里人招呼了一声，“前两周就跟你们说过要请程风阳吃饭，今天他终于有空，我带他去后街的老周头烧烤店去撸串了啊。” 　　这个事老林家是知道的，对闺女请客吃饭反应不大，倒是经常在城中村后街晃荡的林有余闻言说了一句：“你说老周头的烧烤店？他家元旦那天就升级换代啦，叫老周头火锅烧烤店！” 　　“啊？”元旦前后正忙着开业根本没空去后街的林兰蹲着穿鞋的动作一顿，“还又卖上火锅了？他家烧烤生意不是一直挺好，干嘛又添一项？” 　　说话时，暹罗猫金碳调皮地跳上她的肩：“喵！”（兰兰，你要干嘛去？） 　　林兰刚要把它从肩头捉下，银渐层奶糖也跳上了她的后背：“喵呜！”（不留下一起吃饭吗？我闻到三文鱼猫饭的味道了！） 　　“别闹，我有事要出门呢。”林兰不得不先应付这些粘人的小猫咪，“猫饭一会儿你们姥姥姥爷会端过来，吃完就老实回窝里睡觉知道嘛。回头给你们带烤鱼干行不行？” 　　一听铲屎的出去会给它们带好吃的，小猫咪们立刻乖巧了，任由林兰将它们一只只全捉回去，一边不忘记冲她喵喵喵：（兰兰，多带一点回来呀！） 　　想得美，一猫最多带一条，吃完正经猫饭还惦记更多的宵夜，撑不死你们这帮吃起来饭总没数的喵星人。 　　她和猫咪们纠缠着，那边林有余也在说话：“是他家大儿子，在首都的公司干了几年，过得不如意就回来了。说是上班总跟领导装孙子还被领导抢了功劳，受不了那鸟气闹了一场就回来了，前几天还跟我聊过，说当白领不如当老板。” 　　林有余一边将打听到的事直接跟家里人说了，扫一眼还在跟猫玩的自家闺女，不禁摇头：“你们这些小年轻真是跟我们那时候不一样，我们那时候的人要是能有个正式工作那是干到死都不会辞职的啊。” 　　终于将这些不停撒娇的猫全送回地垫区，重新走回门口的林兰呵呵一声：“您咋不说那时候大学生还包分配工作呢？哪像现在除非读书读到顶层，最好还是名牌毕业，不然不上不下的本科学历最尴尬，高不成低不就最难受好嘛。老周家的烧烤店每年也赚不老少了，当个挣钱的个体户老板确实要比当小白领强啊。要说这一点，我得感谢老林家的长辈们，谢谢你们让我也能变成这种个体户，还比老周家更轻松潇洒。我走啦，爱你们哟！” 　　说到最后，她搞怪地朝着家里长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人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被她最后一句神转折搞懵的林家长辈们愣愣看着大门被合上，回过神后都是哭笑不得，他们家这闺女哟。 　　作者有话要说： 　　三天后搬完家的汤晓雅：我去，怎么是你！ 　　隔壁正好开门出来的王佳旑：讨厌，怎么是你！ 第33章 　　临近春节的冬夜，自然是越发寒冷的。 　　空中还飘起了零碎的小雪，连撑伞都不需要的程度，但落在脸上的凉意依旧恼人，更别提不小心飘进脖子里。 　　一身红色长棉衣的林兰站在能进入后街道的三岔口，准时等来了缩着脖子小跑而来的程风阳。一看他裹着蓝色羽绒服手叉兜还躬着腰急急越过马路的样子，林兰就忍不住笑了，因为她这会儿的形象也跟他差不多。 　　两个缩成一团的人聚到一起，见到彼此的样子时都是不由嘿嘿一笑，这下谁也不用糗谁了。 　　“走走，小跑前进吃东西去！” 　　没有废话，两人并肩加快步伐冲向后街的烧烤店，这个点吃饭再不积极怎么能行。 　　城中村不论白天黑夜都十分热闹，有些杂乱的街区和不时穿梭的人流，虽然没了规范的秩序感却带着一股让人愉悦的烟火气。 　　大大小小的店铺亮着灯，还有就着市口支起的小吃摊，不时能听见锅铲和炉灶开火的嘈杂响声，空气里飘过着油炸和炒饭的香味，还有隔着老远就能闻到的孜然散在烤肉上的霸道香气，林兰和程风阳这两个还没吃饭的控制不住地齐齐咽咽口水，脚下的动作更快了。 　　老周头烧烤店……哦不，已经改名成老周头的火锅烧烤店距离并不是很远，大约走了七八分钟，两人就熟门熟路赶到了目的地。 　　“还真的大变样了啊。”林兰感慨了一句。 　　以前有些狭小杂乱的店铺被重新收拾过，扩成了两个门面大小，店铺里面也重新刷过漆了，灯光一照十分明亮，透过贴有“烧烤”“火锅”“雪花啤酒”“江小白”字样的玻璃移门，他们能看见里面摆着的十几张长桌已经坐上了一半人，有的吃着烤串有的则涮着火锅，不时有帮工端着托盘或汤水壶在里面来回走动。 　　而林兰他们闻到的烤肉香气则是从店铺外面支起的一个遮阳篷底下传来的，长条形的炭火炉有一对父子正在那里做着烧烤。炭炉的高温让站在屋外的人并不感到寒冷，相反，脸都被熏的有些红。 　　“老周叔！”林兰对着其中年长者打了声招呼。 　　对方头一抬，见是她一下子露出笑容：“是兰兰啊。和朋友一起来吃烤串？” 　　“是呀！”林兰笑着回道，“不过我的烤串先不急，您帮我烤十七条鱼干出来，老规矩什么都不要放的哦，我要带回去。” 　　这个要求老周叔很熟，只是数量上让他吃了一惊，随后又想起什么一下子笑了：“我刚想说你这回带给雪花的鱼干是不是太多了，才反应过来你也开了店，家里已经养了不只一只猫了！没问题，叔保证给你弄得整整齐齐，让你出来就能带走！” 　　林兰立刻道谢：“谢谢老周叔！我家雪花最喜欢你家烤的鱼干了，不只一次跟我说你家的鱼干味道最好呢。” 　　“哦！就冲你家猫这么认我的店子，我也要多送一条给它才行啊！”老周叔哈哈笑的跟着接了一句。 　　意外获得店家优惠，林兰也是笑着替家里的大白猫谢过，一听在旁边听着的程风阳赶紧插嘴：“哎哎老板，别忘了问我啊，给我烤两根鸡腿一根肉肠，也不要放太多油盐，我也带回去！” 　　虽然一开始被林兰和烧烤店过分熟练的猫零食业务震惊到，但火速学上的程风阳表示这真是个好点子，提前点好回去带给星星也省得又要多等一会儿，狗吃到嘴时还不会被烫到，一举两得啊。 　　“好嘞！没问题！”老周叔见他是林兰一起来的，也是立刻热情招呼，“外面冷，快进去吧！要吃什么跟你周婶说！” 　　“哎，好！” 　　两人打完招呼就转身往店里去，刚拉开玻璃移门，空调吹来的暖气和火锅独有的热辣香气一下子扑面而来，胃一下子更加饥饿了。 　　赶紧找了一个空桌坐下，无论林兰还是程风阳这会儿都有了一个新决定。 　　“要不再加个火锅吧？”“我们再整个火锅？” 　　面对面同时响起的相同询问，让他们又忍不住笑了。 　　林兰不爱吃辣，程风阳倒是还行，干脆就点了口鸳鸯锅底，在就着菜单勾上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食材，同时也没忘记初衷的烧烤后，两人就安静等上菜了。 　　“这里变化不小啊。”程风阳叠着手臂撑在桌上，四下打量店铺，“我上回来时这里可没这么大，墙也新刷过了灯也改了，以前的桌椅子也全都换了，干净整洁了不少。” 　　“嗯，听我爸说，是老周叔的儿子回来后改造的。”抿了一口温开水，林兰随口道，“看起来改得还挺成功，吃火锅的人不少呢。”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是好事，食客多证明味道好，不会踩到雷。 　　“就是外面和店老板一起的那个年轻人？”程风阳往外面看了一眼，“不是说在首都一家大企业工作吗，这是回来继承家业了啊。” 　　“也没什么不好啊。”林兰耸耸肩，想起自己在魔都的生活也有些感慨，“在外头闯荡见识一下，知道家乡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再回来的时候就会更加珍惜曾经拥有的一切了吧。” 　　她说话时眼睫低垂，握着杯子的双手食指轻轻摩挲杯沿，渐低的感叹让程风阳不由诧异看来。 　　“林兰，你……”想要问她在魔都过得如何的冲动在话说到一半时，被程风阳意识到不妥匆忙掐断，他咳嗽一声尴尬找了另一个话题，“我是说挺羡慕你们的啊都去外地上班，我就比较惨了，从小学到大学都是在西城念的不算，工作也是直接找的西城本地企业，和你们一比，我的人生经历挺单调的。” 　　“哪有什么单调不单调的说法呀，不都是普通地过日子么？”林兰笑了，“上学，找工作，上班，谈恋爱，结婚……大多数人都这样，去外地甚至去国外呆过又怎样，都是这个模式，自己能不能把日子过好才是最实在的。” 　　说话间，她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只三花猫，在店铺案台上它趴卧在摆有关公像的神龛旁边，养得圆圆胖胖的肥硕身子懒洋洋缩成球状，因为早已经习惯了店铺里人来人往的吵闹，三花猫懒洋洋地眯着眼，期间还很悠闲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程风阳也看到了：“财神和招财猫放一起吗，还真是吉利啊。” 　　“这是老周叔家的花花，今年六岁，算是中老年猫咪了。”林兰笑着介绍了一句，“性格很温顺也很粘人的，我以前来这里等上菜期间有时也会抱来撸，它都很给面子让摸的。花花，来！” 　　不知是听见了林兰的声音，还是因为听懂了林兰说话的意思，之前还懒懒趴着的三花猫一下子睁圆了眼睛直直朝这边看来。 　　林兰朝它招手，三花猫见状喵呜一声就跳下案台，迈着肥胖却灵活的步子穿过人腿朝她跑来。 　　“喵呜！”（为什么我能听懂你的话了！）灵活的胖猫一边叫着一边跳上了林兰的腿。 　　“大概是因为我们很熟了吧。”林兰随口糊弄小猫咪，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最近过得好吗，花花？” 　　“喵——喵呜——”（挺好的，小主人回来以后，男主人和女主人脸上的笑都变多了。小主人重修房子的时候还给我做了一个漂亮的猫窝，不过我更喜欢以前的那个垫子，上面有主人们的味道。） 　　“这样啊，挺好挺好。”听完花花的讲述，林兰也笑眯了眼。 　　程风阳坐在对面看着，因为装修那会儿经常去林家帮忙，他已经习惯林兰这样跟猫对话的样子，但每次看见都不得不感叹这个喜欢猫的女孩子可能真的猫语十级了，不然怎么一人一猫对话得有板有眼呢。 　　一人一猫正互动着，他们点的火锅和一部分烤菜已经端了上来。 　　“哟，兰兰，又找我家花花玩啦？”老板娘周婶把菜都放好后，见到自家猫被人抱着不由笑着开口，“不怕你家雪花吃醋了？” 　　“哪儿啊周婶。”林兰抬头也跟着开起玩笑，“雪花性格可好了，只要我回去给它带小鱼干，它从来不介意我在外面有猫的。” 　　这话把周婶一下子逗乐了：“那行，花花就给你抱了，我去忙了，你们也趁热吃！” 　　其实根本不用招呼，东西一端上桌，两人就已经拿起烤串就开吃了，林兰还在点的火锅食材里挑了一个水煮鹌鹑蛋给了花花，胖胖的三花猫立刻跳到地上啃水煮蛋啃得不亦乐乎。 　　等火锅沸起，又是一把食材投锅，林兰在清汤里涮了一筷子肉片，试探着放嘴里嚼了几下，很快就满意地连连点头。对面的程风阳也是，朝她比了一个大拇指，又开始新一轮的涮肉。 　　美食当前，废什么话，吃啊！ 　　一顿饭结束，两人吃得是肚皮溜圆一脸满足。 　　“好吃，下回我要把家里人都叫来，来这里搓一顿火锅。果然美食都是藏在市井小巷子里。”程风阳拍拍肚皮，吃饱喝足的他这会儿已经完全忘记在林兰面前保持帅气形象这件事了。 　　林兰大力赞同，有空她也要叫长辈们一起过来。只希望亲妈到时别泼冷水，来上一句“你把那几百块给我，我在家给你整出一桌更好的”就行。 　　“周婶，结账！”熟练地掏出手机，林兰坐在那里听到报账后直接扫码付了款，顺便也唠叨了句，“花花年纪大了，这么胖下去可不行，得让它减减肥啦。”原本吃饭时她还想多喂点的，可是想到三花猫跳上腿时那实实在在的重量，最终没敢多喂。 　　周婶立刻接话：“你这话倒是和我儿子之前说的一样，他也说猫太胖了年纪一大容易生病，我一直以为猫吃得胖胖的才是福气呢，等明天不忙就带花花去兽医那里看看。” 　　花花有一家好主人，林兰很高兴，笑着说下回还来吃火锅后，就招呼旁边瘫坐着的人：“程风阳，我好了，走吧？” 　　吃得过撑的青年慢慢转动腿脚，把自己的双腿从桌肚里转出来，正要撑着椅背着站起身时，异变突生。 　　“啊！”隔壁一桌的食客发出一声惨叫，因为他没端稳手里的牛肉丸，让一整盘直接从高处砸进了火锅里，瞬间大量的红汤飞溅而出，有的人衣服溅脏了，更有的人手和脸被溅到了。 　　正起身要走的程风阳最倒霉，他的眼睛和脸都被溅了好几滴，当时就捂住眼叫得比谁都疼。 第34章 　　“程风阳！”林兰脸色大变，慌忙就围过去。 　　隔壁的人也是如此，店家同样围上去，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半个小时后，程风阳是被林兰和周婶以及食客陪同着从附近的一家小医院里出来的。 　　“幸好只是轻度热烧伤，及时清洗过后滴指定的那些眼药水就能治好。”走在路上，林兰大大的松了口气。 　　本来好好的请客吃饭，却吃出这样的事她哪能放得下。 　　周婶也是如此，虽说这事真要论起来并不是店里的错，但客人在自家店里受伤，她也是很过意不去的，因此这才也跟着出来看情况，这次没出什么事真是太好了。 　　最庆幸的还是手滑的食客自身了，他自己也是一头冷汗，心里想着幸亏锅子才端上来没多久还没沸上，不然这一手滑的结局就不是自己赔这么点医药费的事了。 　　“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手滑食客一路上拼命打招呼，语气满是愧疚，“真对不住！” 　　“哎，没事没事。”虽然两只眼睛都只能虚闭着还不停流眼泪，程风阳还是一边用纸巾按眼睛一边朝对方摆手，“你也不是故意的，下回小心点。” 　　他伤了眼睛人家第一时间就喊着送他去医院，然后又是送人又是掏钱付费的，中途更是不停道歉，诚意非常足了。程风阳这一路因为眼睛疼的怨气，也在医生说没什么大碍过几天就养好的结果下安心消散，现在心平气和原谅对方。 　　“林兰，我记得我们之前要打包带走的小鱼干和鸡腿还没拿呢，先回去拿一下吧。”这一位甚至还有闲心关注之前落下的外带。 　　“有的有的！”周婶第一时间应下，“我家老头子早打包弄好了，到店我就拿给你们！” 　　结果回到烧烤铺，程风阳两人不只收到了早先定好的那份，老周叔因为他受伤又额外烤了一袋零食送来，用以表达歉意。 　　程风阳最后一丝怨气也被抹平，除了眼睛半睁不开以外，他表示自己情绪很稳定。 　　“你这副样子真的不要紧么？”林兰倒是担忧极了，“我送你回家吧，这几天你好好养眼睛别出来了。” 　　本来还想着就用这么一双模糊眼睛自己回去的程风阳顿时惊喜，只是脸上还是装模作样：“这怎么好意思，我一个大男人哪有让女生送……” 　　话没说完，手就被人拉住牵着往前走了。 　　“一个大男人就别这么别别扭扭的了，你现在是伤患，我请你吃饭结果让你变成这样，送你回去是应该的。”林兰是真没闲心跟他瞎扯，相比起程风阳的平和心态，她可是吓坏了好嘛，“我不知道你家在对面小区哪一栋，进去里面后你要给我指路的。” 　　“哦，我家啊，路很好找的。小区楼号是洋房区的29号，进小区大门以后直行向右拐……”程风阳一张嘴就叭啦叭啦，把自家地址全告知不算，还非常详细地指路之后要怎么走。 　　林兰：“……”突然庆幸这货是个男的，要是个女生该怎么办啊。 　　心里叹着气，面上她丁点不显，而是继续牵着他挑安全的路面慢慢向前走。 　　外面的小雪这会儿已经停了，之前行色匆匆的路人这会儿早就回家，寒夜里更没几个人在外面吹风逛街，唯有昏黄的街灯，让潮湿的路面显得更加安静。 　　程风阳忍着难受努力睁眼，也只能模糊看见前面牵着他走的红色身影，在眼睛看不清耳朵里只能听见两人脚步声的情况下，他只觉得掌心里拉着他的那只手格外温暖又柔软。 　　妹子的手都这么软的吗？他憋着脸上的红意努力回想，上回跟他姐手牵手一起回家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真记不清了。唯一记得的是念小学和初中那些年他姐总爱揍他，那拳头是真疼啊。 　　回忆起亲姐的拳头，程风阳脸上的热意奇迹般地降下去了，但还是有一点烫的，冷风一吹，倒是正好。 　　话多的程风阳一直没说话，让林兰不由回头看他一眼，发现他正用另一只手不时给自己按眼睛，配着他脸上不知该怎么形容的弱气表情，活像一个腼腆小媳妇，她没忍住一下子笑出来。 　　“别笑啊。”程风阳立刻抗议，“我也不想这样受伤的啊。”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街口的红绿灯处，只等绿灯亮起就能过马路去到对面的高档小区。 　　“没有没有。”顺势停下来的林兰连连摆手，“就是觉得你现在这样莫名挺可爱的，哈哈哈。” 　　话一出口，林兰觉得要糟，程风阳肯定要生气，正想着得马上道歉安抚之际，后面的人突然沉默了，并且脸色还变得红了一点。 　　正迷惑他这反应之际，林兰听见他借着按眼睛遮脸的动作，有些结巴的开口：“林、林兰，我们也算是认识不短时间的朋友了吧？” 　　是不短了，林兰暗想，几乎是她刚回老家没几天就遇见过，之后也很快就认识了。于是她点点头：“是啊。” 　　“那我们是不是别总连名带姓的一起称呼？”像是怕冷一样，程风阳又把脖子往衣领里缩，实际上是掩饰自己的紧张，“你、你能叫我风阳，我能叫你……兰兰么？” 　　林兰一愣。 　　忽然这才注意到被自己牵着的那只手已经在不自觉地收紧了。 　　“啊……”她后知后觉地发出了这么一声，才意识到茶馆开业前后的那一阵子对方那样的热心和维护并不是都出于最开始的帮忙。 　　绿灯在这时亮了，来往的车辆纷纷停在斑马线前，林兰收紧手掌，立刻牵着他穿过马路。 　　他们到达街对面，走到小区门口，在程风阳刷完门卡进入小区大门后，两人一直都是安静的。 　　该说不愧是高档小区，绿化做得极好，铺着红砖的林荫小径映着处处都有的铁艺路灯，甩了城中村夜路十八条街。 　　而且小区里人更少，路走得更加安静了。 　　没人知道程风阳从最开始的紧张到现在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低落的心情，林兰一直不开口他也不敢再说话，生怕又说错什么。早知道学生时代那会儿就该谈个恋爱的，哪像现在紧张得手汗都出来了却什么都敢不做，连话都不敢说啊！ 　　“程风阳。” 　　在他心里急得挠墙时，前面的林兰终于说话了，只是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程风阳就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他一直都知道林兰是聪明的，自己刚刚那样笨拙的试探开口，她肯定也猜出他是什么想法了。 　　所以，她会对自己说什么呢？是拒绝还是拒绝还是拒绝？ 　　就在这个人开始自己吓自己的时候，林兰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之前其实是有好奇我在魔都生活时遇到了什么，又因为什么回了老家对吧？” 　　和没谈过恋爱的程风阳不同，林兰毕业工作以后好歹也是有一段的，虽然当初主动追她的那货已经成了被狠虐过的前任，但她还是能明白点男人的心思的。 　　“我在魔都的工作其实还不错，当时还交了一个男朋友。他家境不好，但人挺努力的，长得帅又很上进，对我殷勤体贴，在不知道我家底的情况下主动跟我告白，我觉得他人挺不错，或许真的可以在魔都打拼出一点成绩，就答应了。” 　　林兰说起这段往事时，明显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一下子收紧了，但似乎怕弄疼她又连忙收了力道。她装作没发现，继续开口。 　　“一开始我们是处得挺好的，差不多谈了快两年，本来以为真能修成正果……结果他劈腿了。对方是一位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是真比我有钱也比我有势，但不能改变我很生气的事实。我很生气，气他背信弃义，气他没有骨气，更气我自己看走了眼。于是就辞了职，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去谋划报复了一场，折腾完了他们就回来了。” 　　被她牵着走的程风阳这会儿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觉得好像气氛都悄悄变了。但他知道这并不是害怕的情绪，而是不知所措的心疼，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前面的人，甚至现在连眼睛都不能好好睁开，只能看见被路灯照得有些忧伤的身影。 　　他几次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可也明白林兰现在跟他说起这些事，也是在委婉的告诉他，她现在对这种事完全没心思。 　　“现在的我也挺好的，有店开，有猫撸，现在是开业初期有些忙碌，等生意稳定下来，我就能舒舒服服清闲下来。” 　　说起自己的猫茶馆，林兰的语气明显柔和了不少，比起不知道能不能放心托付的男人，显然能无障碍交流的小猫咪们更值得她去花心思。 　　“林兰……”程风阳犹豫了一下，正努力组织语言时，就被一阵狗叫声打断，他下意识转头，“是星星！” 　　狗叫声由远及近，程风阳知道，是他的边牧跑出家门在迎接他。 　　“你家到了。”林兰停在一栋花园洋房院子前，仰头看了一眼这栋在路灯下也十分精美漂亮的三层小别墅，随后又转头看向了正和边牧亲热的程风阳，“星星的鸡腿和你的药都在这里，拿好，这几天记得好好休息，别出来浪了啊。” 　　抱着狗头撸的程风阳不由一顿，下意识就挽留：“都到我家门口了，你进来坐一会儿啊，我家里也有人在的。” 　　“不了。”林兰笑着摇头，将他推进门里，“天太晚了，我也要赶紧回家，你快进屋去吧。” 　　说完，她退后几步就要走人。 　　“林兰！”程风阳还是忍不住喊她，“我，我……”等喊住人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急眼睛一痛，真真是立刻落下泪来。 　　这梨花带雨的模样让林兰没能绷住，噗哧一下又笑出来。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不用这么努力想怎么组织语言的。”笑着向他摆摆手，林兰已经走在返回的路上，“晚安，风阳。你想叫我兰兰，只这一点我是没意见的。” 　　程风阳急得眼泪直掉的尴尬病情一下子获得好转，干脆就这么趴在院门边像个傻子一样睁着一对肿眼目送林兰离开，连腿边冲他汪汪叫的星星都没理，拎着鸡腿只顾傻笑了。 　　虽然因为那个糟心的劈腿男让她失去了恋爱的欲望，但是她明显没讨厌他嘛。 　　这说明他还是有机会的！ 　　“没问题，男友暂时当不上，好友还是可以的！”顶着一双肿眼，程风阳用力握拳，活这么大好不容易遇到三观和审美都这么合得来的女孩，要是就这么放弃了他才是真傻了。 　　后头大屋的门这时打开了，是程父听到动静出来看：“干什么呢！回来了都不进屋，傻子一样挂墙头是想……你这眼睛怎么了，跟姑娘出去吃个饭还被打了？” 第35章 　　林兰的心情并不平静。 　　仔细说来，今天这个周末发生的事还是挺多的，从王大小姐叫来了同层次的友人过来接回失猫，到后面钱萱来说寄养妞妞，汤妹子租房波折，再到后面和程风阳一起的吃饭风波……好像经历的事情就一直没停过，比起往常要更忙碌些。 　　嗯，一定是因为事太多才造成的情绪起伏较大，绝对不是因为才意识到某件没发现的事才这么多心绪波动的。 　　回家时果不其然，因为回来晚了被父母疑问，林兰选择性地说了程风阳吃火锅倒霉被溅伤眼的事，成功转移了父母埋怨她晚归的注意力，得以一边悠闲听他们惊叹小程青年的坏运气，一边拿着烤鱼干开始喂猫。 　　“吃小鱼干啦！”虽然家里蹲着的那十来只猫早就闻到味，一个个竖着尾巴围到她身边，林兰还是扬声冲它们喊了一句，“老规矩啊，大家排队吃饭！不听话的小猫不但没得吃，鱼干还得奖励给这次最听话的其他猫吃！” 　　这怎么行！ 　　总是被食物香气冲昏头脑的猫咪们瞬间清醒，一个个老老实实按照个头从大到小的顺序排成了三排，尾巴竖直着甩动，等着林兰阅兵完毕后发放食物。 　　因为老周头家也养猫宠猫的关系，这家烧烤店很精通怎么烤出最受猫咪喜欢的小鱼干，喂胖了三花猫花花的同时，也是老林家长子喵雪花最喜欢的猫零食之一。同样的，在林兰陆续收留了一群猫后，也成了茶馆众猫的心头好。 　　就算目前呆在隔离笼里，第一次吃到这零食的橘猫和奶牛猫也是如此。 　　之前一直在流浪的两只田园猫吃得那叫一个狼吞虎咽，喵呜喵呜的叫声在林兰耳中全是一连串的“好好吃”“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小鱼干”。 　　而众所周知，橘猫向来是很能吃的花色猫，漂亮的小橘猫很快吃完自己的那份，扒着笼子就向别的猫碗里张望。 　　小橘猫看到了其中一只大白猫和别猫不一样，它的碗里居然有两块烤鱼干。 　　小橘猫：“！！！” 　　明明别猫都只有一条，就连这里的老大黑猫墨墨也没多！ 　　它投靠的这只两脚兽在偏心！ 　　“喵喵！”（兰兰，我还想吃！我也想要再吃一条鱼干！）橘猫扒拉笼子扬声叫唤。 　　听懂猫语的林兰立刻转头看向它的笼子，在众猫普遍才吃完一大半的阶段，这只已经吃完还叫着再来一条的橘猫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 　　林兰的头顶也是瞬间竖起了警惕的红色感叹号。 　　她可没忘记网上“十只橘猫九只胖，还有一只压榻炕”的名句，虽然不能说百分百准确，但橘猫能吃已经是公认的事实了。 　　林兰看着眼前盘靓条顺的橘猫，白色的手套和白色的三角胸巾让这只猫看着是真的漂亮又帅气，一旦它吃多发福…… 　　不不不，她绝不允许她茶馆里有肥胖的小猫咪，无论是为了健康还是颜值都不行！ 　　“没了哦，绅士，我就买了这么多，一只猫只能吃一条烤鱼干。”伸出手指透过笼子的空隙，林兰轻轻点了点它蹭来的脑袋，耐心解释。 　　是的，这只橘猫叫绅士，猫如其名的毛色。 　　但小橘猫并没有继承到新名字的矜持优雅，而是更加急切地冲她叫：“喵呜！”（可是为什么那只白猫能吃两条！） 　　“你说雪花吗？”林兰闻言笑了，用食指搔着橘猫的下巴，语气依旧耐心，“雪花不一样的，它是提供小鱼干的店铺熟客，快四年的老客户了，多出的那条鱼干是人家点名额外送它的。” 　　小橘猫顿时瞪圆了它金灿灿的大眼睛，里面的瞳孔撑到最大，似乎十分震惊。 　　其他也听到这个回答的小猫咪顿时躁动了，吃完鱼干就有不少喵喵叫地围过来，喵星人的意思非常一致，表示它们也要成为这样的老客户。 　　“都有都有，只要继续在我的茶馆里干下去，大家都有哈！”在被毛茸茸包围，不是蹭手就是蹭腿的撒娇攻势下，林兰坐怀不乱，非常熟练地一些小猫的身上撸过，“只要这个月的业绩过关，大家都可以再在月末享受一次烤鱼干福利。另外过年的时候我们茶馆也是有福利的啊，除夕那晚我会推出春节豪华猫饭，都是茶馆猫咪专属，可以敞开肚皮吃啊！” 　　一通许诺，猫群的天线尾巴竖得更直了，又是一串激动的喵喵声。 　　笼子里的两只猫同样也不例外。 　　“喵呜！”奶牛猫点点非常高兴，要不是关在隔离笼里，恨不能也过去蹭蹭新跟着混的两脚兽老大，但做不到的它只好像隔壁笼的橘猫发出喜悦信号，“喵！”（绅士绅士，这里好好啊！跟着这个两脚兽混果然是对的，幸好我们都被选上了！） 　　旁边的橘猫却没理奶牛猫的欢喜，它只是盯着不远处那只慢条斯理吃完烤鱼干的大白猫，虽然才来这里一周不到，但橘猫已经发现这只大白猫在这里与众不同的地位。它一次都没来茶馆参加培训，明明是只公猫，却连老大黑猫墨墨平时都一直有意无意让着它。 　　现在居然连烤鱼干都能吃上两条！ 　　橘猫死死盯着已经跳上林兰膝盖已经用头蹭她脸的大白猫，白手套色的两只前爪不安分地勾了勾。 　　这只喵绝对有问题！ 　　灯火熄灭，洗漱完毕的人类们各自回房睡觉的时候，还在笼中的金绅士掀起假寐的眼皮，扫视加热地垫上安分呆着的同伴们。 　　猫是夜行性生物，白天能睡十几个小时，半夜蹦迪那就是常事了。但在猫咪茶馆里这事是不存在的，甭管你在店里是陪人类玩耍到没多少时间睡觉，还是就算靠着美貌呼呼大睡也能猎到罐头，到了晚上回到这里只要熄灯还有猫敢闹腾，明天就没有兰兰特制的猫饭供应，只有普通牌子的猫粮供应，并且每隔几天都会有的让小猫咪舒服到直接躺倒的猫咪按摩也没了。 　　一开始是有小猫不守规矩的，只是在过了几天别猫吃大餐它吃猫粮颗粒，别猫在享受马杀鸡它只能干看的酷刑之后，一只只都规矩了。 　　后来还有不懂事的好动鬼积习难改也不是事，黑猫老大墨墨会直接出爪教它做只合格的茶馆猫。 　　早就学到规矩的橘猫绅士很安静——就算没有黑猫的威胁，被关在笼子里它就算想闹也没地发挥啊。漆黑的客厅里，它通过优秀的夜视力轻松确认完了同伴的猫数，发现没有那只大白猫和布偶猫的身影。 　　一定又是跟两脚兽老大睡在一起了！ 　　绅士很不高兴，这是它看上的两脚兽老大，居然被那两只猫给霸占了！ 　　大概是感觉到笼子里的它在躁动不爽，正好睡在附近的曼基康猫腊肠打着小呼噜抬头看过来。 　　两只小猫咪用它们的喵星语开始无声交流起来。 　　腊肠：“你不知道吗？虽然这里墨墨是老大。但雪花才是兰兰和姥姥他们的心头宝，它不用自己去打猎也会有兰兰养着的。” 　　绅士：“……！！那，那蓝宝石呢？” 　　腊肠：“兰兰说蓝宝是布偶猫，在人类当中很受欢迎，又是大型猫比雪花能吃，能去茶馆用美貌猎罐头。白天在茶馆里你也看到了，它超能猎罐头的。而且蓝宝是兰兰一个人亲手养大的，当然也不同啦！” 　　绅士：“……” 　　腊肠：“快睡吧，明天还要去茶馆猎罐头，不养好精神怎么有力气卖萌换罐头。” 　　可爱的矮脚猫说着就张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整只猫团成一团接着呼呼大睡起来，会自动加热的垫子真是太暖和了，冬天能这样睡好幸福啊。 　　留下呆呆的橘猫蹲在笼子里，眼睛还盯着紧闭的林兰房间。 　　它想起白天和它们一起却被主人接走的美短猫维维，那个两脚兽对维维珍视的眼神和林兰注视雪花时的眼神重叠在一起，竟是出奇的相似。 　　橘猫忽然咪呜一声蹲伏下来，眼睛依然盯着林兰的房间，可眼神里却充满了渴望。 　　一直在外面流浪，受过无数饥寒和无情驱赶，它其实也好想有一个最爱它的两脚兽啊。 　　一夜很快过去，昼短夜长的季节里，天色大亮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林兰打开店铺没多久，钱萱已经背着猫包提着一大袋猫砂猫粮进了茶馆。 　　“我跟着你学做猫饭，但不知道是不是我手残的缘故，妞妞它根本不吃。”钱萱说到这个也很无奈，明明她都已经把猫饭菜谱抄下来，拿着电子秤去精确配比，但做出来的猫饭味道就是不能和林兰的相比，糟蹋了一堆食材后她就主动放弃了，“这是妞妞最爱吃的主粮和零食，还有它用惯了的猫砂。这三天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都交给我吧。”接过她手里的猫包和猫粮，林兰笑着应下。 　　虽然茶馆里的正式猫员工们都学会了用马桶，但茶馆的猫咪专用厕所里还是有放着猫砂盆的。这是给才来茶馆实习、暂时没学会用蹲坑马桶的猫设置的，一来可以慢慢过度着学会用马桶，二来林兰也可以通过那些猫砂团子判断新来猫的身体情况，等到确定它一直身体健康又在其他猫的指导下学会用蹲坑，猫砂盆就会又一次成为摆设。 　　妞妞是别人家的猫，也习惯了用猫砂，除非客人主动要求，否则林兰不会改变这一点。钱萱给什么她就给猫用什么，无论是猫砂还是猫粮。 　　看她一直都是这么爽快明朗，钱萱想起秋天那会儿自己嫌弃雪花是土猫的事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妞妞它被我养得娇气了些，如果中途有对你非常高冷，或者甩脸色什么的，麻烦你担待一下。你养的猫都比我家的乖巧，好像很少出现打架的情况，所以妞妞要是在笼子里呆烦了，情况允许的话你就放它出来转转吧。” 　　林兰朝她比了一个OK的姿势。 　　交易算是正式达成，还要去赶动车的钱萱也没空继续留在茶馆，只能依依不舍地跟受宠告别，对着猫包上的小窗口忧伤挥手：“妞妞，我要出差几天不能陪你了。这期间你要和林兰还有茶馆里的猫好好相处啊，别担心，妈妈过几天就回来了，你要开心啊。” 　　猫包里的蓝猫看着铲屎的不断向它挥手，虽然不明其意还是小爪子按在透明罩子上冲她叫起来：“喵！”（奴才，你要干嘛去！为什么把我放在这里？） 　　钱萱见状更加忧伤：“妞妞舍不得我了，不行，我得快走！”再留下去她会更舍不得妞妞的。 　　说完，她捂着嘴转身推开门就跑了。 　　“喵喵！”（奴才！你跑什么呀！） 　　作者有话要说： 　　茶馆小猫咪风云即将开幕—— 第36章 　　妞妞被放到茶馆专门给寄养猫开辟的一处透明小隔间时，每天都是第一个报到的客人王佳旑之后也到了。 　　“白银乖乖，我来了！”进来的第一时间，她就扑向了猫群里的金吉拉。 　　之前还在猫盆里趴着的纯白波斯猫捞住，被按进怀里时它已经条件反射地贴起飞机耳，下一秒毛茸茸的小脑袋就被人连着啵啵了好几口。 　　一直到被亲得不耐烦时，金吉拉一肉垫按在了王佳旑还噘着亲来的嘴：“喵！”（差不多就行了啊，奴才！） 　　那拒绝的肢体语言就算没有翻译也能明白这小猫咪的意思。 　　“那就不亲了。”向来天真又自我的大小姐对这只小猫完全没脾气，抱着它就往里走，语气包容又宠溺，“我给你梳毛！” 　　给白银梳了这么多天的毛，王大小姐对长毛猫刷毛和做造型这一块已经很有心得，甚至还无师自通会了撸猫二三式，完全看不出第一天拿刷子时笨手笨脚的样子。 　　全程围观完的宋新民：“……” 　　虽然他在这间猫咪茶馆干了有一阵子了，但还是不能理解猫奴们的心态，总觉得包括王大小姐在内的这些茶客一看见猫咪就跟被下了降头似的，甭管平时什么性情，一碰猫就画风大变并且毫无原则。 　　每次看到他们这种表现，他就在想网络上一些喵星人想要通过人类来统治地球的玩笑也不是空穴来风的。 　　当然以上也只是在脑子里想想，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或许是因为他盯住看的时间有点长，感受到视线的王佳旑抱着猫也回头看了他一眼，之前还在甜笑着的脸立刻不悦嘟起嘴：“我觉得你脑子里在想我的坏话。” 　　“没有。”宋新民立刻否认，并拎起手里的拖把一本正经地继续打扫起来。 　　大小姐秀眉一皱，刚想再说点什么，林兰已经从寄养隔间里出来，见到王佳旑时顺手就给递了一个硅胶毛刷：“今天小隔间里来了一只寄养的小猫，王小姐稍微注意些就好。” 　　是的，寄养隔间也是平时给猫咪梳毛的专用地，现在是冬天还算好，到了春秋换毛季再不给隔离梳毛，简直不敢想象这十来只猫会给茶馆里带来怎样的飞毛灾难。眼见王小姐抱着她的心头好开始例行伺候，林兰便稍作提醒告知了一句，毕竟妞那怕是关在笼子里的，不怕会出什么事。 　　但她却忘了两只娇气猫共处一室会不会发生点情况的可能。 　　小隔离间里，蓝猫妞妞已经被林兰从狭窄的猫包拿出，换进了有上下两层的舒适大猫笼中。 　　刚从那个会跟猫沟通的人类嘴里得知自己铲屎的这回要出远门打猎、得三天不回家，妞妞一直处于震惊和恍惚中。 　　三天，它和家里的奴才从来没分开这么久。 　　好不习惯，好慌啊。 　　奴才你回来好不好，大不了以后你再把手伸进它肚子里取暖它再不咬了还不行嘛。 　　不然……下次不会再故意把桌沿上的东西给拨下去？ 　　还有再叫它的时候，它再不装没听见不理人行不行？ 　　得知钱萱这趟得进行危险的远程打猎，妞妞罕有的慌了，要不是林兰确信地保证三天后钱萱一定回来，这只蓝猫绝对会急得满笼子乱转并且试图越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蔫蔫的趴在笼中的猫窝里，有气无力地甩尾巴。 　　单纯的小猫咪并不知道它这副样子早被阴险的人类暗中用手机录下，并且发给它家铲屎官了，闷闷不乐中，就看到一个陌生人类抱着另一只陌生猫进了房间。 　　透过笼子的缝隙，妞妞很清楚地瞧见那只同类被那个人类放在了软垫上，然后……躺倒任梳毛。 　　王佳旖的动作轻柔又熟练，撸猫技巧早已不是才登场时的小白级别，白银被她梳毛梳得是躺倒任摆姿势，肚子尾巴随便摸，甚至还四肢摊开呈猫饼状被各种顺毛。 　　“呼噜噜……”爽得冒泡的小呼噜早就打起来。 　　在王佳旖停下动作时，波斯猫甚至伸出小爪子搭住她的手，冲她娇娇叫：“咪呜！”（奴才，不要停，再来一遍。） 　　“好好，我给乖乖再梳一遍。”王大小姐毫无原则地答应了，对人时总会出现的那点任性小骄纵现在根本看不到。 　　降头下得非常深了。 　　笼子外一人一猫一个撸得爽一个梳得爽，笼子里刚离开了铲屎官的妞妞见到这一幕就非常不爽了。 　　“喵！”它站起身，冲着笼外叫唤了一声。 　　撸猫撸得正开心的王佳旑这才想起来林店长之前有说过隔间里还有其他猫的事，直到瞧见有只蓝猫在里面，她才意识到房间里的几只空笼子真不是摆设来着。 　　“是只蓝猫啊……”她随口喃喃。 　　“喵呜！”笼子里蓝猫还在冲这边叫唤，一只爪子甚至都勾在了笼子的间隙栅栏里。（好烂的技术，和我家奴才伺候的手法根本不能比！） 　　王佳旑不知道这只猫在叫唤什么，只是从它居高临下的鄙视眼神里感觉到喵声里不是啥好话，可这就和之前宋新民的装像一样无法得到实质性证据，正一脸迷惑时，身前一直乖巧躺着的白银突然一咕噜起身，仰着头也朝着蓝猫叫唤起来。 　　两只猫一开始还在扯着喉咙喵呜低吼，之后声音就越来越有火药味，发展成了互相威胁的嘶和哈。 　　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的王大小姐不知所措，眼见这两只猫开始专心吵架，她慌慌张张起身推门跑出隔间去搬救兵了。 　　“不好啦不好啦！”呆在水吧台里提前准备今天份额糕点的林兰就听见了这样的声音，“房间里白银和寄养的蓝猫闹起来啦！” 　　林兰立刻摘下手套，出了水吧台就看见大小姐惊慌的脸，磕磕巴巴地求救：“不、不知道为什么，两只猫突然就吵起来。”她毫不怀疑要不是有笼子隔着，这会儿两猫肯定会打起来。 　　越过王佳旖，林兰赶紧过去，她养的猫向来乖巧，主动挑事应该是不可能的，那么剩下的情况只可能是妞妞的问题。是因为知道钱萱三天不在身边，情绪慌张才开始闹事？还是说别的…… 　　“喵嗷嗷呜——！”（我家奴才除了会给我刷毛，还会给我上贡各种鱼干零食，我摔了她最喜欢的杯子都舍不得打我！） 　　“呜嗷嗷呜——！”（我的奴才除了会梳毛还会天天抱着我喂我吃东西，我骑到她头上她也只会怕我摔下来，我要什么她就给我买什么！） 　　“嘶——”（我奴才冬天都会给我暖被窝！） 　　“哈——”（我奴才天天给我当人肉垫子！） 　　门还没推开，林兰就听见里面都贴着飞机耳剑拔弩张的两猫传来的吵架声，各种要开战前的拉长音调十分刺耳，在人类听来更是特别唬人，仿佛随时都有一场鏖战。 　　但能听得懂猫语的林兰此时只有一串省略号用以表达心情。 　　猫主子们为了各自奴才正名的口水战，她是该上前打断呢还是放任不管呢？ 　　思考了一秒不到，林店长直接推门进屋，她没有收敛动静，跨进来时吓了两猫一跳，这也是故意的。 　　“好了好了，别吵了。”一把捞起地上的金吉拉，林兰无奈地对两猫道，“你们选上的都是好铲屎官，她们爱你们的心是不分上下的，不需要分个高低。” 　　怀里的金吉拉立刻委屈告状了，声音一秒回复娇嗲：“咪呜！”（兰兰，这臭猫说我的专属奴才梳毛技术没它家的好，气死我了！） 　　“那你就继续教嘛，她天天都来，很快就能学会怎么照顾你的。”林兰安抚了它一句，抬头又看向笼子里的蓝猫，“妞妞也别乱发脾气，我知道你是想钱萱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跟她通讯，到时候让你见见她。” 　　三言两语，两只猫都平静下来，林兰也走出隔间，将波斯猫递给了一直紧张等着的王佳旑。 　　“你真是吓死我了。”大小姐爱惜地抱着猫，还用脸蹭了蹭，一边走远一边跟猫说话，“我们不跟它吵架好不好，这是野蛮行为，我们不学，要优雅……” 　　姑且先不论大小姐的优雅论能不能灌输给波斯猫，站在原地没走的林兰看了一眼她俩，回头又瞥了一眼隔间，不由失笑摇头。 　　这两只平时总是一口一个奴才似乎总不把人类放在眼里的娇气猫，真没想到竟然还有为了它们的“奴才”互不相让争相维护的一天。 　　真是……太可爱了。 　　自从能听懂猫语，林兰真的发现了很多小猫咪看似高冷又神经质实则可爱过头的隐藏真相。 　　“小宋，招呼客人就拜托你了，我回去做蛋糕了啊。”跟宋新民交待了一句，林兰又回了水吧台里侧继续忙碌起来。 　　“好的店长。”宋新民立刻应声，他的手里正拿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是几张刚刚拍下的照片。 　　镜头里，是透明隔间里蓝猫和金吉拉互相对峙的场面，两猫都是躬着腰全身毛发炸起，它们一上一下，一灰一白，隔笼相望时的那份针峰相对可谓张力十足。 　　宋新民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朝向水吧台那里：“店长，我可以把相机拿到店里来，给猫咪们拍照吗？” 　　正将蛋液放到料理机下面的林兰突然听到这个要求先是一愣，随后脱口而出：“当然可以啊！要是有拍到好看的猫咪照，记得发给我，让我贴店墙上的照片区啊！”说到最后她都笑了。 　　差点忘记了这位长工的摄影师主业，人家都主动要求了，她干什么不答应呢？ 　　得到首肯的小宋同志心满意足接着干活，眼睛却已经盯着店里的猫各种乱转，不时模拟和寻找着最佳拍摄角度了。 　　两人都没注意到的角落里，同样关在笼中却因为要学习卖萌而放在大堂里的橘猫和奶牛猫都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奶牛猫反应不大，甚至还打了个哈欠，向隔壁笼的橘猫抱怨一大早的就有猫不消停吵得它觉都没睡好。 　　而橘猫绅士却是抖着尖尖的耳朵没有任何反馈，虽然也是农民揣式的趴在那里，可一双眼睛却是睁得大大的十分精神也十分机灵地观察着那些人和猫，像是在收集什么情报一样。 　　林兰原本以为上午的那段小插曲已经是今天的最大看点，没想到下午又收到了一单寄养委托。 　　“兰兰姐，我放假啦！”住二楼的初中生余玲玲笑嘻嘻跑进店里时，林兰还没想起来某件事，一直到小姑娘开口，“再有三天我们就会回老家过年，家里的小葵今年也拜托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兰：……差点忘了那只鹦鹉。 第37章 　　余玲玲的出现让林兰意识到寒假已经来临，每到这个时候，老余家就会收拾收拾带着大堆的年货回家过年，因为路上的种种不便，养在家里的那只走地鸡……呸，是凤头鹦鹉就会送到房东老林家寄养一阵。 　　短则七天长则十日，反正基本上最迟大年初三就会返回西城，把鸟重新接回去。当然，作为谢礼，余家也会送来不少老家年货送给林家。 　　就是本地人根本不需要出远门探亲的老林家已经连续接手六年，哦……算上今年这次，快要变成第七次收留那只熟鸟了。 　　“送来倒是没意见，不过真的不要紧吗？”林兰指了指茶馆里的那些猫，“我家现在收养了快二十只猫了，余婶真不担心小葵会不会在猫群里出事？” 　　“不担心啦！”初中生回得毫不迟疑，“我妈上个月给小葵新买了一个大笼子，它在里头有吃有喝又有活动空间，放在猫群里也不怕被伤害的！” 　　林兰：“……”原来如此，她的店铺还在装修阶段时，余婶就已经做好未雨绸缪了么。 　　“这次我家大概要在老家呆八天，水粮已经备好，到时候直接抬着笼子送你家就行。”作为这栋楼的最年长租户，余玲玲也是真正的出生到长大都在这里，跟同样性质的林兰关系熟稔根本不用言说，所以说话也是非常自在随意，“兰兰姐，你这回想吃什么，我们回老家时给你带。熏鸡还是火腿，不然还是笋干或者竹荪？” 　　“都行。”林兰笑了，“你们方便带哪个就是哪个，反正都好吃。” 　　“那就火腿吧。”初中生自行拍板决定，“去年回老家的时候我就惦记爷爷做的那几只大火腿了，爷爷总说要再过一年才能吃，这次总能吃到了吗？”似乎是回想起了火腿的美味，小丫头都不自觉的咽咽口水。 　　“还没过年呢你就想着那些大菜了？”林兰好笑地拍拍她的脑袋，顺手递给她一根猫条，“去玩吧。” 　　“谢谢兰兰姐！”递话成功，又得到撸猫许可，小姑娘笑嘻嘻地跑开，转身去找猫玩了。 　　距离小葵送来寄养还有三天功夫，在这之前，是租了房子的汤晓雅在周三那天坐着面包车过来的，随同而来的是司机兼搬家师傅，两人一起将那些大包小包运到二楼去。 　　汤妹子的搬家场面对比前一阵王大小姐完全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这姑娘利落又能干，想要搭把手的林兰期间连插手的余地都没有，只得又回了茶馆里。 　　回到大厅，她瞥见了横在大型猫爬架上给自己舔爪子的缅因猫，不由勾了勾唇角。 　　特地请了假用来搬家的汤晓雅在新租的房子里忙活了大半天，终于将屋子全都收拾整理好。 　　摊在铺好被褥的床上歇了一阵，她就马不停蹄下了楼，冲进了底下的猫咪茶馆。 　　“店长，我来啦！”小时工表示就算现在只剩下两小时的兼职时间，也不能阻挡她套上茶馆围裙干活的心。 　　林兰赶紧阻止了她：“一个人搬家已经够累的了，你就不要再干活了，坐着休息去。”说完，还给她做了杯水果茶送去。 　　收到这样的体贴，汤晓雅先是一愣，然后嘿嘿一笑：“谢谢店长。”捧着色泽诱人的玻璃杯喝了一口甜甜暖暖的果茶，她的脸都有些红红的，“那我去找水银玩了啊。” 　　“去吧去吧。”林兰向她摆手。 　　汤晓雅去找缅因猫玩时，水银早已经不排斥她，这个茶馆里除了林兰以外，就数她对自己最细心，时常帮它打理一身的长毛，包括上厕所时不慎沾在屁屁上的东西，除开林兰就只有她一点都不嫌弃地帮弄干净了。 　　所以…… 　　“水银，我来啦！”对方一把将它从猫爬架上抱下直接搂怀里蹭来蹭去，水银也已经失去了最初的挣扎之心，任由她上下其手各种撸。 　　终究是一只性情温和的缅因猫，虽然在前主人那里吃了苦头又被抛弃，但在茶馆的这段时间里它被能自由交流的林兰善待着，也被周围这么多亲人的同类影响着，也感受到汤晓雅对自己的珍视和喜爱，水银其实已经重新接纳了人类。 　　但依然对跟着人类重新回家抱有恐惧心，这只原本不情不愿留在这里“打工还债”的大猫现在显然更习惯茶馆的生活，汤晓雅想要让大猫愿意跟她回家还是需要再花费一段时间的。 　　不过已经搬过来的当事人表示一点都不急，以后她不只周末能过来看它，每天下班回来只要有空都可以去楼上找它玩，不怕勾不回大猫的心。 　　汤妹子跟水银玩得愉快，不远处坐在布艺餐桌椅的王佳旑也正抱着金吉拉朝那边看了几眼，然后皱皱鼻子轻哼一声收回视线。 　　大小姐还记得就是这个人怼过自己，说话一点都不客气的样子历历在目，当然不可能喜欢她。 　　“白银乖乖，我们不跟她玩。”她摸摸臂弯里的小猫咪，非常骄傲地昂起细颈，然后点着桌前支着的平板电脑又开始看起视频来。 　　视频是连着耳机的，所以并不担心会扰到其他客人，大小姐现在是离家出走状态，平时大半时间都泡在茶馆里，时间久了还没有腻的根本原因就是她除了猫以外还有其他打发时间的方式。 　　林兰一开始以为她看的是啥电视剧或者综艺节目，结果每次路过看到的都是一些洋人教师的授课视频，连字幕都是纯英文的。大小姐见她好奇还主动说起这是国外某名牌大学的教学视频，家里托关系弄来的，要是林兰感兴趣她也可以发来一份。 　　大学毕业好几年已经把好多知识都还给老师的林兰：“……”谢谢，这么昂贵（深奥）的视频课程还是算了，她只是一条失去上进心只会撸猫的咸鱼。 　　没想到大小姐除了最开始给人的天真娇纵外，还有一个隐藏的学霸属性，茶馆上下顿时对其改观不少，果然有钱人家的孩子不管性格上怎么样，但能力上绝对是有大量资源培养到位的。 　　林兰心情复杂之余也脸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她总不离手的波斯猫，一想到白银这只傻猫以后很有可能会成为一只学霸大小姐的喵，她就想感叹猫生无常啊。 　　大小姐对其一无所知，依旧故我，到店铺即将打烊就十分规矩地收拾东西，和店长还有小猫咪都打了招呼后就直接离开。 　　比起孤伶伶一个人在家宅着过冬，王佳旑还是更喜欢茶馆有人有猫的热闹氛围。 　　踩着手工定制的小皮靴，大小姐背着挎包走向了楼梯口，往上走了一阵感觉不对，回头向后一看，就看到她讨厌的茶馆兼职工也跟在后面。 　　“看什么？这楼里又不是只住了你一个。”汤晓雅不客气道，“不走就让让。” 　　“哼。”王佳旑抿抿唇，又是小声哼了一下继续往前走，步子略快了些，而且还故意又往楼梯中间挪了挪。 　　小学生。后面的汤晓雅心中暗暗鄙视。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二楼，王佳旑以为后面那个讨厌鬼会继续往上，没想到跟她一样也拐进了二楼不算，还走的同一方向的楼道，顿时不开心了。 　　后面的汤晓雅比她更吃惊，虽然她早知道这个大小姐也在这里租的房，但真没想过自己会和她住的同一楼层。 　　“你干什么跟着我啊！”对方怒瞪她。 　　汤晓雅一听气笑了：“谁跟着你了？”说完就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来，走向了最边户的套间门口，“我是今天才搬来的租户不行吗？” 　　然后开门进屋又关门一气呵成，还站在原地的王佳旑都被那关门声震得肩头一颤，回过神后脸上更气了。 　　真烦，有了个讨厌的新邻居。 　　两个姑娘这一刻同时想到了这个念头。 　　楼里两租客妹子的龃龉插曲林兰一无所知，在关店回家之后，她正和一群猫一起坐在自家客厅的加热垫上取暖，一边拿着手机跟程风阳互通信息。 　　休息了三天，对方的眼睛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是从外面看还是有些肿，手机端里他还在向林兰诉委屈。 　　【程风阳】：等我彻底养好还得再要两天，就因为这个你知道我爸是怎么说我的吗？ 　　【林兰】：怎么说？ 　　【程风阳】：他说就是因为要等我，家里预定明天就能出发回老家的行程又往后了，说我严重拖了家庭后腿！ 　　林兰噗哧一笑，他的消息还没完，又发来一段气泡。 　　【程风阳】：其实这么早回老家又能干什么呀？无非就是约着平时不怎么见的叔叔伯伯一起打牌打麻将到通宵，白天到点就等着喊吃饭，老家那边什么都没有，就是换了一个地方玩手机，都没什么新意了。 　　换个地方玩手机这句话真是笑到了她，林兰抿着唇也编辑了一段消息发上去。 　　【林兰】：现在过年不就是这样嘛，说起来是不如小时候好玩，但那也不是年的错，是我们长大了的错。 　　小时候见识少什么都觉得新奇好玩，长大了看什么都是无聊无趣玩剩下的，最后一回老家就是个个葛优瘫着玩手机……对哦，为什么手机总玩不腻呢，这是个好问题。 　　【程风阳】：想想好气啊！本来我计划着回老家前的这几天都去你店里帮忙的！ 　　【林兰】：别闹，眼睛更重要好么，养好眼睛之前不许出现在我面前。 　　她专心发送着消息，嘴角的弧度一直都是翘着的，都没注意到自己盘坐着的腿上已经趴了三只猫，身侧更是围了一圈半靠在她身上。 　　有些小调皮还伸着小爪子去够林兰装在手机壳上的挂坠流苏。 　　王秀芝从厨房里出来要喊人吃饭之际，就看到自家闺女已经被那群发面馒头全面占领包围、自己却毫无所觉专心刷手机的场面。 　　以前就没看出来闺女这么有猫缘呢？ 　　当妈的脑中疑惑，却还是又好笑又好气地扬声叫唤：“吃饭啦！你是喂猫还是盛饭上桌？” 　　“哎，就来！”被亲妈喊回神，林兰赶紧又发送了一条吃饭下线的消息，就赶紧要起来，“我先喂猫，等会儿再和你一起盛饭摆桌！” 　　这一起身才发现小猫们不知何时都挤到了她身上，她这动静引得不少猫在喵喵叫。 　　“都别闹，马上要吃饭了。” 　　一句话，让之前还混乱嘈杂的猫群迅速安静，林兰抱着一摞猫碗过来时，它们连队都排好了，一个个尾巴竖得笔直。 第38章 　　周三汤晓雅搬进小楼二层来住，周四同楼层的老余一家三口已经包袱款款准备回老家。 　　打车去火车站之前，他们把小葵连笼带粮一并送到了三楼，两家进行着已经非常熟练的交接过程。 　　“小葵今年还是麻烦你们家照顾了。”客厅里，经常出差不在家的余叔正和林父他们打招呼，“我们今年大年初二就回来，不会在老家呆太久的。” 　　“这不算个事儿！”林父一口应下，拍了拍有一米多高的长方形鸟笼，看了一眼里头正淡定嗑瓜子的鹦鹉，忍不住就是一笑，“小葵也算是老熟客了，对我这家里头可不陌生，你们可以放心在老家多呆几天的。”毕竟正月初二就赶车回来也太早了。 　　“我们初二回来可不光是为了这鸟，还有我工作上的事。”余叔也笑着解释，“初三公司里有个婚庆大单，我得回来充人手。” 　　干婚庆公司的，可不就是别人放假他们正忙么。他这么一说，林父立刻理解了。 　　“那行，祝你们一家一路顺风了！”林父也不耽误他们赶车的时候，“快走吧，错过时间就不好了。” 　　“那我们走了啊。”余叔也不再多聊，只是临走前拍拍鸟笼，“小葵别吃了，跟你林叔道个谢，后头一阵子你就在这里吃喝了。” 　　嗑瓜子的机灵鸟听到指令，立刻扬起脑袋开始粗嘎叫：“谢谢老爷！谢谢老爷！”一边叫一边还挥展翅膀以示谄媚，鹦鹉表示它刚听到吃喝两个字了，别的都能听不懂，这个绝对不会漏。 　　顿时，老林家的门口又传出一阵爆笑。 　　余家三口人很快离开，林有余听着楼道里渐行渐远的下楼声，转回来看笼子里的凤头鹦鹉，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客厅角落铺着的猫群专用加热垫，忍不住又拍拍额头。 　　这个时间点兰兰已经把猫都带下去开店了，这鸟和猫一时半会儿碰不上，到了晚上都带回来也不知道会不会闹出点事。 　　毕竟猫挺会抓鸟把它们当零食吃的，看到这么大只，难免不会被激起天性想试一试，就算有笼子隔着也不能保证不会有问题。 　　算了，大不了到五点那会儿他把笼子用布给罩上。 　　林有余害怕鹦鹉被那些猫吓出事，却不知道小葵这只被人类从小宠到大的鸟胆子有多大，等到后面闹出一起鸟飞猫跳戏码才意识到见识又被刷新了。 　　楼下茶馆里倒是一切如常。 　　到学生放寒假的时间了，大多数成年人要么在折腾春运的问题，要么就是陷入春节放假前的加班地狱，只有少部分是自由而幸福的，光临猫茶馆的客人肉眼可见的从一些小年轻，变成了亲子档。 　　林兰早就让小宋在外面竖了个牌子，七岁以下儿童勿进。原因是这帮连小学都没上没有一点纪律性的娃娃很难保证茶馆里的猫咪安全，被老师的教育洗礼过，多少会好点，能把话听得进去。 　　基本上孩子还这个年纪的父母都是挺年轻的，接受新时代的教育长大素质高有礼貌，在提前告知茶馆规则又是公共场合的情况下，小孩要是举止出格，一般都会及时制止，不需要让林兰太操心。 　　当然，真要碰上不懂事的熊父母和熊娃娃闹出什么来，她和茶馆里的监控视频都不是吃素的就是。 　　宋新民也是见识过熊孩子威力的，收到店长的交待他也是严阵以待，重点关注带娃的那些客人。 　　……然后他发现自己和店长都多虑了。 　　来这里的亲子档并不都是孩子想玩猫，而是大人撸猫撸得很嗨，有时拍照上头还把自家娃和猫硬放一起挤在镜头前。相比之下，那些稚嫩的小孩子对端上来的奶茶和蛋糕更感兴趣。 　　于是就发展成大人在专注撸猫，孩子在专注吃喝的场面。 　　“太恶臭了。”拿着相机的小宋同志一脸叹息，“这和那些拿看孩子当借口钻进儿童游乐场玩了一整天的家伙们有什么区别？” 　　林兰不由看了他一眼：“你还在游乐场里干过？” 　　“打过两回工，一次是室外型，一次是室内型。这种大人我见多了，没想到猫咖里竟然也有。”他绷着脸回话，抬手就给其中一对拍了一张。 　　林兰赶紧凑过去看，先确认没把客人的脸拍进去后，这才关注拍了什么，是一对父子齐齐朝着猫伸来的手，这构图和角度抓拍之精准让她不得不佩服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被拍入镜头的猫，正是提前完成卖萌训练，已经正式进茶馆打猎的橘猫绅士。 　　小家伙非常有前途，上班第一天就就靠着它的美色勾搭到了一对父子，哄得他们又给罐头又给猫条，表现得非常亲人，深受父子俩喜爱。 　　“爸爸，我喜欢这只大黄猫，我能带回家养吗？”小孩子转头看向父亲。 　　之前还玩得开心的年轻爸爸顿时犹豫了：“这个……恐怕你妈妈不会答应的，而且这是茶馆里的猫，不能随便买走的。” 　　林兰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由多看了这对父子一眼，但并没有任何行动。 　　这对父子客人也是今天第一次来猫茶馆，小孩子更是出了名的喜新厌旧，什么都无法保证的情况下，她是不可能随便就把绅士交给他们养的。 　　小男孩听到父亲的拒绝非常失望，随后又像是想到什么重新抬头看亲爹：“那爸爸，我们以后可以常来吗？” 　　年轻的父亲想了一下孩子的寒假时长，然后点点头：“只是这个假期的话，可以。” 　　“那我们下次把妈妈也带来吧？”小孩立刻打蛇随棍上，“妈妈看到大黄肯定也会喜欢的！” 　　“行吧。”当爸爸的对孩子纵容道，“你妈其实也挺喜欢猫的，但她嫌照顾猫费事，不一定能成功哦。” 　　“大黄这么可爱，妈妈肯定会愿意带回家照顾的！”小男孩固执道，将橘猫往怀里一抱，很是不服气，“你看它这么乖，从来不像别人说的那样会挠我咬我，只会蹭我，还会在你怀里打滚让摸肚皮。大黄肯定是只好猫！” 　　“小朋友。”原本不打算动的林兰忍不住还是走了过来，“我家的这只猫不叫大黄哦，它有个帅气的名字，叫绅士。” 　　茶客父子看到店长过来不由都摆正了坐姿，被小孩抱在怀里橘猫这时还朝她叫了一声：“喵呜。”（兰兰，他们好像愿意养我，我能跟他们走吗？） 　　林兰看了它一眼，却是没有顺着绅士的心意去询问，而是轻轻拍拍小男孩的头顶：“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我家绅士挺喜欢你呢。” 　　“我叫徐子铠，今年九岁了！”小男孩一挺胸脯，非常熟练地自报家门，显然是被问惯了这个问题，“大黄……店长姐姐你说绅士很喜欢我吗？” 　　“嗯，它想跟你回家呢。”林兰见小男孩眼睛亮起，却是一点都不犹豫地泼下冷水，“不过作为绅士目前的监护者，我是不会轻易让它跟你回家的。你除了得到绅士的同意以外，还要得到你爸爸和你妈妈的同意，保证绅士跟你回家以后会得到善待，不然我不会让它离开哦。” 　　小男孩顿时一阵失望和纠结。 　　孩子父亲倒是有些尴尬地向她打招呼：“小孩子不懂事，随便乱说的，我们真没想着要买猫。”他可是进门就看见摆在最显眼的茶馆规矩的，要在这里买猫太麻烦了，真想养不如直接去宠物店。 　　而且这只橘猫虽然很漂亮又温顺，但他绝对可以从宠物店甚至大街上弄到更便宜甚至免费的，用来哄儿子开心一下很容易，完全没必要受这么多条条框框的买猫。 　　这些隐藏台词当然不可能说出来，可林兰还是从对方的面部表情上猜测出了一部分，顿时，她脸上的笑变得更加程序化。 　　“这样啊，那就不打扰二位了。”转身离开前她看了一眼趴在小孩怀里的橘猫，“绅士，你今天就在茶馆里陪徐小朋友一起玩知道吗？下次再见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听懂林兰话语的橘猫原本带着期待的情绪一下子萎了，无精打采地喵了一声：（知道了，兰兰。）他们不肯带它走呢。 　　果然打猎第一天就想找到一个只爱它的两脚兽太难了，它必须再有耐心一点才行，就像流浪时为了猎到飞下来的麻雀在枯枝里死死趴着不动一样，一定能捕到两脚兽的。 　　回到水吧台坐镇的林兰这会儿也回过味来，意识到明明同时来的两只猫，奶牛猫还在培训中，橘猫却已经提前毕业的原因了。 　　这只小猫想要自己找张长期饭票，而且还挺有野心的，想要一猫独占铲屎官那种。 　　有前途有前途，是只很有理想有上进心的喵星人。 　　作为茶馆里第一只这么有冲劲想要把自己推销出去的小猫咪，林店长觉得自己该好好帮帮忙，让绅士达成所愿才是。 　　不过合适的客人一时半会儿也寻不着，还是需要点耐心好好等一等的。 　　亲子档的客人当然不可能在茶馆里久留，为了小孩子他们都会提早回家，哪怕这些娃赖着不走也没用，因此店长和员工的活都挺轻松。 　　无波无澜的，一天的茶馆生意就结束了。 　　打烊，收拾店铺，拉卷帘门关店。 　　照例，林兰将猫咪们装笼带回家，刚爬上三楼打开家门，一只鸟扑扇着翅膀从她面前刮过，劲风扇过脸，吓得她一下子惊叫出声。 　　“兰兰别怕，是小葵。”就在屋里的王秀芝追过来一把将鸟按住，对女儿安抚了一句。 　　这破鸟！ 　　拍着心口的林兰没好气地瞪了这走地鸡一眼，走进屋里立刻把门带上：“不是说关笼子里了吗？怎么又放养？” 　　“那哪是我们要放养的啊！”王秀芝抓着鹦鹉一把将它塞进了在阳台上放着的大型鸟笼，将笼门合上，一脸没好气地看着它，“是这鸟自己把笼子扒拉下来跑出来的！我买菜回家的时候看它出来都吓了一跳！” 　　她正说着，这破鸟像是在炫耀一样立刻扑腾到笼壁栅栏上抓着，爪嘴并用的，没花两分钟就把笼门给拉开锁扣自己顶开出来了。 　　“跑出来了！跑出来了！”这走地鸡当众越完狱，便大摇大摆踩在地板上，十分得瑟地重复着王秀芝刚才话中的一个词，明显是之前几次越狱都有听到，很快就记下学会了。 　　好欠的破鸟。 　　林兰这会儿却没功夫管它，而是转头看向了没放出笼子的猫群，里头不少小猫咪对着不远处大喇喇移动的鸟类十分感兴趣，有的已经开始下蹲趴伏着做出想要扑击的姿势。 　　“喂喂！”林兰不得不拍拍笼子，“小猫咪们，今天有鸟来我家的事我早就跟你们说过吧？吃了这只鸟会有什么后果我也跟你们说过吧？一顿饱和顿顿饱，大家肯定都分得清的对吧？” 　　果然，这话一出，众猫蠢蠢欲动的心一下子浇熄了。 　　差点忘记了，兰兰说过要是有猫敢吃了屋里进来的鸟，就要开除茶馆猫咪的资格不得录用的。这不就是说违反了老大的规定，然后被赶出族群再也受不到庇护也得不到吃的了嘛！ 　　想到如此严重的后果，众猫纷纷叫起来。 　　“喵呜……喵喵！”（兰兰不会的，我们有猫饭吃，才看不上这个没多少肉的鸟呢！） 　　林兰满意点头：“我就知道大家都是通情打理的小猫咪，晚上给你们小鱼干奖励吧。” 　　猫咪们的欢呼声更响了，她却是大松了口气。 　　好险，这要不是精通了猫语，她还真没办法说服这些猫不去打那贱鸟的主意。 　　林有余收铺子回家的时候就被屋里猫鸟泾渭分明的情势给吓到了。 　　因为不只是鸟被放出了笼子，猫群也没在笼子里。 　　鹦鹉可能是因为惧怕的关系不怎么敢到客厅的方位来，但是这些猫能克制食欲没朝那走地鸡扑过去是真的让林有余很吃惊。 　　“咋都没关笼子里啊，太吓人了。”林父第一反应和他老婆一样，是伸手抓鸟，把它塞进笼子里。 　　家里人都没说话，两分钟后小葵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他答案。 　　“跑出来了！跑出来了！”大白鹦鹉熟门熟路跳下笼子，继续大摇大摆。 　　林有余：“……”以前真没发现它这么能作死。 　　“别管它了。”王秀芝抓起一把花生塞进了笼里的食盆中，刚跑出来的鸟自己屁颠颠又主动进了笼子高兴开吃，“兰兰已经把猫训好了，保证不会咬它，就先让它得瑟一阵，吃过饭你就去楼下买个锁头把笼门锁上，看还敢开门！” 　　“要不我现在就去买吧？”林父现在已经不太敢确定老余家回来后还能不能见到这只鸟了。 　　这只大白凤头鹦鹉当初买来说花了多少钱的？一万还是多少来着？五位数的小东西，果然还是拴把五块钱的锁更安全一点。 　　想到这里，林父再也坐不住直接就跑下去了。 　　老父亲的直觉是对的，他预感到这只鸟的胆大和作死，但真没想到，这鸟还能更加作死，买个锁头的功夫，家里就开始鸟飞猫跳。 　　爸爸出去买个东西，家里人干脆就再等等开饭了，林兰为了防止小猫们克制不住天性对鸟出手可谓是一再严令和声明，猫咪们已经习惯服从她的要求，倒是真的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地盘休息。 　　奈何它们不去找麻烦，那只鸟却敢自己过来啊。 　　这只贱鸟趁着大家都没注意到的功夫，偷偷跑去啄了一下背对着它打闹玩耍的猫咪尾巴。 　　“喵嗷嗷——!” 　　骤然吃痛之下原本只是闹着玩的两只傻猫以为是对方下的手，顿时变成了真打。 第39章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林有余拿着刚从杂货店买来的锁头回到家里，推开门的第一时间就听见鹦鹉那独特的粗嘎叫声。 　　除此以外，还有客厅里向来乖巧的猫咪们打架时闹出来的混乱动静。 　　只见客厅的加热垫上，两只猫抱在一起翻滚厮打着，惊得其他猫纷纷让开，一个个不是跳上沙发就是躲到角落，各种喵呜嘶哈声尖锐响起，整个猫群都不安生。 　　而发出那叫声的鸟却是站在有段距离的餐厅区，飞在了椅背上隔岸观火。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白色鹦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扇翅膀高叫。 　　眼前这糟乱的一幕要不是在厨房里帮忙端菜的林兰刚好朝着门口把全程都看到了，说不定真要冤枉了突然就打起架来的那两只猫。 　　于是门口处还一脸懵的林有余就看到他闺女铁青着脸从厨房里走出来，将手里端着的两碗饭放好桌，转手就一把抓住了就在旁边椅背上叫唤不停的大鹦鹉。 　　“打起来……嘎！” 　　林兰钳制小葵的动作非常熟练，就像农村里抓鸡一样一只手将鹦鹉两只翅膀掐在一起，同时另一只手就捏住了它的喙带着鸟脖子一拉一转，很快就将有着很强杀伤力的鸟头塞进了被掐住的翅膀底下，猛一看就像随时会给拔毛割脖子放血一样。 　　“都安静，不准打架了！”收拾完这只始作俑鸟，林兰转头就看向还抱在一起打的两只猫，“奶糖，金碳，你俩要是再不分开晚上不准吃饭！” 　　这句话比什么都好使，刚刚还打得不可开交的银渐层和暹罗猫立刻分开，两猫此时形容狼狈好在没真打出什么伤来，让林兰松了口气。 　　但这会儿，两只猫都非常委屈地冲她喵喵叫，告状一般地都在说是对方突然先打它。 　　“咬你们尾巴不是你们自己，是这家伙。”将手上只剩下两只爪子在徒劳扑腾的走地鸡举起来晃了两下，林兰帮小猫们解除误会，就让它们继续在地垫上呆着，自己则说要去收拾破鸟一顿，“爸你回来啦？等一下，我过一会儿再来吃饭。” 　　说完，拎着已经毫无反抗力的大鹦鹉就进了自己房间。 　　随着房门被不轻不重地关起，林有余是和猫咪们一起扭头盯着房门的方向看去。 　　真是作死啊。 　　林父叹息着摇头，除了最开始送来寄养的那两年，兰兰已经有很久没这么粗暴地教训小葵过了，估计是这几年又被余家大姐惯得无法无天抖起来了。 　　以前老余家还总好奇为什么小葵对他家兰兰挺谄媚，这就是答案哪。 　　那抓鹦鹉跟逮去杀鸡似的架势，家里哪敢告诉人家闺女是这么教训他家不听话的鸟呢。 　　几分钟后，房间门打开，那只凤头鹦鹉垂头丧气地站在林兰肩头，翅膀收着头缩着，一副乖巧懂事的老实模样。 　　林父赶紧上前仔细观察了一下，嗯，毛没有掉一根，就外表上来说并没有遭遇挨揍的情况，但似乎精神上受到了不小打击。 　　“小葵这是怎么了？”也听到客厅动静，但因为在厨房忙碌才刚出来的王秀芝不由多问了一句。 　　一直坐在餐厅里的林奶奶却是捂着嘴哧哧笑，到现在才开口：“你看看兰兰手里拿的什么。” 　　林父和林母顺着指点看向女儿的手，顿时也跟着笑了。 　　那是一包糖炒粟子。 　　林兰带着鸟走到客厅茶几边，将桌上放着水果的一个小盘子清空，又把包粟子全倒进里面，然后就把鹦鹉放在了茶几上。 　　她将那盘粟子推到了鹦鹉面前：“小葵，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吧？” 　　鹦鹉的葵花冠子这会儿都竖起来，直接喊上了：“残忍！残忍！”明明是粗嘎的鸟腔，却透出一丝悲愤。 　　“少啰嗦，做错事就要受惩罚！”林兰才不惯着它，一脸冷酷无情，“老规矩，把这盘粟子给我剥了。中间你要是敢偷吃，信不信我明天就给你妈换一只更漂亮的鸟儿子！” 　　她说话的时候，直接敲了敲茶几，而就在附近的一群猫非常默契地往桌边凑了凑，一双双猫眼全都直勾勾盯着鹦鹉看。失去了人类的庇护，之前一直有恃无恐的贱鸟这会儿终于知道怕了。 　　刚刚兰兰说了是这鸟闹出的麻烦，它们这些小猫咪可都记着的。 　　“美女！美女！”知道怕了的小葵开始认怂，忙着讨好林兰。 　　可惜只能得到一句冷酷无情的回应：“剥！” 　　大多数鹦鹉都是以坚果和水果为食，凤头鹦鹉也不例外，它不只是磕瓜子高手，坚固有力的喙也是开坚果壳的利器。被人类和猫咪双重威胁，小葵委委屈屈地开始干活。 　　伸出爪子非常灵活地从盘子抓出一颗粟子，小家伙张开鸟喙咔咔两声，本就有开过一道口子的糖炒粟子瞬间被掀掉了大半壳子，露出里面嫩黄的果肉，它再啄一下另外贴着的一小半壳子也掉了下来。 　　“剥好的放这里。”林兰将之前装粟子的空袋也推到它面前，点了点袋子示意它放好。 　　甜香可口的果实就在爪子里却一口不能吃，小葵简直委屈极了，然而在人和猫的强权下只能老实照办。 　　另一头餐厅那边，看着被女儿和猫包围的那只嚣张鹦鹉现在这副怂样，老林家的长辈直接笑得东倒西歪。 　　该，之前让你又当着面几次掀笼子越狱，背里地还去给猫搞事看热闹，现在把人和猫都给得罪了，这苦头你不吃谁吃！ 　　让小葵给剥坚果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了，每次这破鸟开始讨嫌做了些过分的事时，林兰都会这么逼它，次数多了，在了解老林家没人惯着它以后，这只余家一霸自然就收敛了，而且无师自通学会谄媚。 　　可能是这几年它乖巧了，林兰就没再折腾它一直相安无事，今年来林家猛地看到这么多猫，这鸟又故态复萌，以为跟在余家一样可以肆无忌惮被人纵容呢。 　　虽说是惩罚小葵，但今年有猫在场，林兰当然不可能放这只鸟单独跟这么多猫呆在一起，监督它真的将一小盘粟子剥好后就将鸟重新放回肩头，自己则端着那袋剥好的粟子回了餐厅区。 　　“进笼子去。”一把将鸟塞进笼子，林兰关上笼门就拿了爸爸刚买的锁给扣上了，小葵现在也老实，臊眉耷眼的抓着笼里的横杆不声不吭。 　　只是等林兰走开，它又摆动的小爪子挪到餐厅方向的最边上，隔着栅栏伸长脖子朝人类的餐桌看。在瞧见真的有人伸手进袋子里拿粟子吃，鹦鹉哀伤大叫一声，又摆动爪子挪到了横杆另一头的最边上，转头头表示它不想再看。 　　这一作派让本就是故意这么逗它的老林一家再度笑起来。 　　“下回还皮不皮？下回再皮还这样。”林父又掏出一个粟子肉逗鸟，面上得瑟，心里忍不住想闺女这招真是太绝了，小葵这回又长了记性，今年这一阵又能消停不少。 　　顺利吃完晚饭，林兰去给猫喂猫饭的时候，林父则找了一块不用的深色床单将鸟笼给罩上了。 　　被小葵欺负过的银渐层和暹罗猫在美味的猫饭和小鱼干奖励的双重安抚下很快也忘掉了之前的情绪，特别是床单罩上鸟笼再看不见那只鸟的身影，两只猫彻底将它抛在脑后，又开始没心没肺地玩起来。 　　该说不愧是两三岁的智商，好哄还忘得快么？ 　　还担心小猫后面记仇的林兰不由好笑。 　　林父却还是有些担心。 　　以往屋里只有一个雪花，还是家养的性格也温顺听话，对小葵不感兴趣，老林家养着鹦鹉还不算有什么难度。现在面对这么多有流浪经验说不定捕食过鸟的猫群，他是真心没底。 　　“兰兰妈，要不我们把笼子挪去我们屋里吧，把小葵跟这么多猫放一起我还是不放心。”毕竟白天才拍胸脯保证会照顾好鹦鹉，晚上这破鸟就主动搞事难保后头不会再有幺蛾子，保险起见还是隔到两个房间安全一点。 　　“只要它不吵，我就随便。”王秀芝也理解丈夫的心态，直接回了一句。 　　“那没问题，我给笼子罩着床单呢，它不会吵的。” 　　就这样，夫妻俩商量好小葵的新动向，林兰对此倒没什么意见，分开也挺好的，虽说这一通教训下来这走地鸡大概率不会再闹，可她也不敢赌小概率的意外。 　　她只是能跟猫咪交流，并不是能完全控制猫咪的行动，一旦有猫克制不住天性来上一出，小葵说不定真的只能享年七岁了——这还是顺利过完年的前提。 　　听着他们的对话，林奶奶捧着茶杯这时却看着阳台说了一句话：“余家今天回老家了，后头楼里要回去的人也都快喽。” 　　被奶奶这么一提，家里的其他人也想起了这件事。 　　这是一个经验之谈，余玲玲一家的回老家就是一个开头，拉开了租客们的陆续包袱款款赶春运的序幕，小楼里的人开始每天都有人出发前往车站。 　　钱萱算是在老余家后的第一个，她在为期三天的出差结束后就急忙忙来茶馆接走爱宠。 　　“妞妞！”亲自从小隔间的猫笼里将猫抱出，这个铲屎官偷偷掂了掂猫的重量，很好，没瘦。 　　眼角的余光又偷看了一下猫笼里的东西，食物是她给的猫粮，水是放在恒温水碗里的温水，窝里还铺着她送来的妞妞专用猫垫，钱萱的脸上笑容一下子就灿烂起来。 　　“谢谢你林兰，帮我照顾着妞妞。”她是真的很满意这三天的寄养，至于猫精不精神，从她一过来妞妞就一边紧紧扒拉着她一边对她骂骂咧咧喵叫个不停就非常明显了。 　　“客气了，我也是收钱办事。”林兰伸手顺了一下蓝猫的毛，“这小猫见你三天没来还挺有情绪的，都懒得出笼子去玩。你回去以后可要好好哄着了。” 　　钱萱听了笑容更多了：“这就是个娇气粘人精。”伸手轻拍了爱宠一下，她也向林兰打了个招呼，“不过我公司明天就正式放假，要哄它也是回老家以后的事了。” 　　“真的啊，今年放假挺早呀。那祝你和妞妞一路顺风了。” 　　“承你吉言，年后回来给你带特产啊！” 　　钱萱抱着猫喜滋滋离开了，林兰却被她提醒着想起了别的事。 　　她转头看向了店里的宋新民还有王大小姐，这两位都是年前搬来的租客：“你们……过年真的都不回去啊？” 　　汤晓雅妹子都说她最迟这个周末就回家了，可这两个茶馆常驻人口林兰是真不好说。 　　“不回！”大小姐硬邦邦只回了一句，似乎是想起什么脸都气鼓起来，他们都嫌弃她没有独立能力，今年她就独立过个年给他们看看 ，哼！ 　　好吧，一看大小姐那表情林兰就知道后续不用多问了。 　　宋新民倒是情绪平和：“肯定是不回去的，这一点我早就和家里人说过，他们也支持我。我在外面的每一年春节都会跟家里人视频聊天，就算不在身边他们也能知道我的情况。”说到最后，他都笑了。 　　有一个开明的愿意支持他追梦的家庭，他已经比很多同龄人都幸福了。 　　过年回家，有人高兴也有人不高兴。 　　钱萱出发后的第二天，同住四楼的许向飞也牵着狗子要回家，不过相比起其他人的开心，这一位回去却是不情不愿。 　　“一年都不见父母，好不容易回去你不应该开心吗？”半路碰到时，林兰好奇地问了一句。 　　向来活泼的逗比青年这次却回了她一个皮笑肉不笑：“呵呵，面对他们还有亲戚的催婚十八连，你还觉得过年回家是件开心的事吗？” 第40章 　　一到过年就被催婚，已经是中国现代年轻人的春节保留节目。 　　比起那些年轻时一到年纪就找个人凑对的长辈们，现在的年轻男女更有自己的想法，30岁还在单身的也比比皆是。 　　眼看孩子年纪越来越大，习惯了自己人生那一套模式的父母哪个不着急，自己对孩子说教不过瘾，七大姑八大姨也是齐上阵，弄得年轻人就跟被念了紧箍咒的孙猴子一样，痛苦不堪偏偏还逃不掉。 　　“是挺惨的。”林兰咂巴一下嘴，颇为同情地看他一眼，“加油，就那么一阵，熬过去就行了。” 　　愁眉苦脸的许向飞不由看了她一眼：“少东家，你看起来似乎没这烦恼啊。” 　　严格说来，这位房东家的闺女跟自己相差不了几岁，他才搬来这栋楼时这位还在魔都上班，一年到头见不着几次面，也就是今年她不外出打工了，他们碰头的次数才多一点，算是从几面之缘变成了泛泛之交。 　　这一脸轻松的样子，莫非是早在魔都找到对象了？ 　　“是有交过一个，不过回来前就分了。”林兰摆摆手，大方坦白，“我家人口不多，而且我爸妈和亲戚都开明，不太在意这些，没有人急着催。” 　　“骗人吧，哪有不在乎这方面的中老年的？”许向飞一脸不可置信，瞪圆眼睛往后仰着看她的表情跟他手里牵着的二哈狗子倒是异曲同工。 　　“这不是明摆的吗？”林兰同样一脸理所当然，“以我的条件想要找人结婚那不是分分钟的事，根本不用担心没有结婚对象啊。” 　　年轻又漂亮的姑娘站在那里，背后是一栋六层高的小楼，许向飞只觉得胸口被重重扎了一刀。 　　是啊，她一个小包租婆愁什么婚事，只要放出话去就算是住对面小区的家庭也有一堆适龄男屁颠颠地主动送上门啊！ 　　“少东家，有没有人说过你有点自恋？”受伤过重的许向飞捂着心口控诉瞪她。 　　“瞎说，我才没有。”林兰一本正经反驳她的租客，“毕竟我讲的每一条都是事实啊。” 　　又是一刀扎在心上，即将面临催婚大军的可怜单身狗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人家说这些。 　　“是在下输了，告辞！”许向飞垂头朝着她做了个抱拳的姿势，扭身就走，“少东家，后会有期！” 　　“汪汪！”随着主人牵绳的动作而被拉着走的哈士奇也在后头冲她叫了两声。 　　“好说好说。”林兰笑着朝街边出发的一人一狗摆手，和其他赶车站的租客不同，这位因为这只大狗的关系每年回家都是包车走人，反正生活一直都挺潇洒的，“明年再见啊，许向飞，还有可乐！” 　　在一栋楼的租客们走得七七八八的时候，除夕夜也如期而至。 　　此时老程家几口人早已经远离西城，在偏远的老家呆了两三天了。 　　没有商城，没有网吧，更没有游乐场，有的只有前些年才拉好的网线，装修好的老家大屋，和不能随意让节目前进或快退的有线电视。 　　宽敞的农家大屋里，程风阳如同一块风干的咸鱼瘫在沙发上，目光看似聚焦在眼前电视上正被长辈们看得津津有味的戏剧频道，实际上已经魂游天外。 　　屋外面，是几个小屁孩在落满雪的大院里嬉闹奔跑打着雪仗，中间还夹杂着一只边牧和一只大黄狗。 　　边牧自然是程风阳带回来的星星，他们一家都回老家了，又有私家车，当然不会把狗单独扔家里。而大黄狗则是程家太爷爷养的狗，看家护院一把好手不算，有时候还会抢农村猫的工作，多管闲事拿上几只耗子。 　　和亲戚都在西城本地的老林家不同，老程家的成员要更加繁茂一点，程老太爷年轻时生了包括程风阳爷爷在内三个儿子，后来这三个儿子各自离家发展，程风阳的爷爷就在西城扎根打拼，自己和妻子一起在当时很落后的西城圈了块地弄了个四合院。 　　程爷爷没有林爷爷那样的运道靠做生意发财买了楼，都是和老伴一起一手一脚靠自己打拼出来的房子。或许是年轻时拼得太狠，二老亏了身子不到七十就双双病逝。只留下程父一家守着四合院继续过着不穷也不富的平淡日子，一直到后头政府规划市区，这才时来运转发了家。其余两个兄弟虽然还在，但高龄之下也都是一身病痛。 　　相比之下，一直留在老家农村的程老太爷和太奶奶倒是高寿，明明都是九十来岁的人了，身子骨却非常健朗，挑着担子在农田里转上几圈都不带喘的。 　　家中最大的长辈健在，程家一大家子人自然每逢过年都会回农村老家去过。 　　每年这个时候，这个越修越敞亮的农家大院都是非常热闹，大小豆丁那是屋里屋外的乱蹿。 　　“风阳叔！风阳叔！” 　　程风阳正生无可恋着，之前还在院子里打雪仗的几个豆丁全跑了过来，为首的七岁小男孩炮仗似的撞进瘫在沙发上的青年怀里，小牛犊子一样的冲劲让没防备的程风阳差点没背过气去。 　　“程小壮你干什么呢！”小男孩的母亲也在场，见状立刻训斥，“不知道你风阳叔前两天才扭了脚还在疼，你还往他身上撞！快道歉！” 　　被妈妈这么一训，兴奋过头的小男孩缩了缩脖子，扁扁嘴赶紧说话：“对不起，风阳叔，我弄痛你了。” 　　“没事没事。”龇牙咧嘴中的程风阳伸手打圆场，“小孩子嘛没分寸很正常，嫂子你别骂壮壮了。” 　　“你快别惯着他们了风阳。”小壮妈可不给儿子找补，她也是常被家里的皮孩子气得七窍生烟，“你这脚不就是被这群臭小子连累才扭歪的，大过年的一点都不消停，就该给他们紧紧皮！” 　　刚刚在院里疯得开心的几个小屁孩瞬间集体缩脖子，一个个可怜巴巴不是看程风阳，就是看小壮妈妈。 　　说到扭伤的脚，程风阳心里也是一阵自叹倒霉，先是回老家之前被火锅红油伤了眼，好不容易躺家里几天养好了，回到老家第二天就被亲戚家的熊孩子们带累的直接扭了脚。 　　这是流年不利吧？ 　　心里面流着泪，面上却还是得挂上长辈的笑：“没事没事，嫂子你别气，他们也都知道错了。你看这几天他们都不敢去田里的沟沟乱蹿乱跳，不就是进步了嘛。好了，小壮、还有明明和彤彤，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啊？”之前不还是跟狗子一起疯得挺嗨么？ 　　小壮小朋友的明明小朋友立刻抢先发言：“风阳叔，刚才小壮说你有带PAD回来！我们想看动画片，你给我们弄来看好不好！” 　　哦，雪玩腻了就想起动画片了。 　　“行，我去拿给你们看。”程风阳的包就放在客厅的边柜案几上，距离不远不近，如果是他没受伤很快就能拿到，但现在有点难度了。 　　“我来拿吧，风阳你坐着！”小壮妈见他打算自己拿赶紧阻止。 　　“不用不用，总是瘫着不动我也嫌骨头疼，嫂子你就让我活动活动吧。”程风阳摆摆手，人已经从沙发上起身，一只伤腿半悬着，另一脚则一蹦一跳的朝着墙边走。 　　终于单腿跳到边柜那里，程风阳刚伸手拿到自己的包就听到了后面小孩子们一连串的笑声，中间还夹杂着程小壮一点都不掩饰的“爷爷还有妈妈你们看星星和大黄，它们在学风阳叔！”的大叫，哪里还不懂原因的他立刻秒速回头。 　　就看见之前跟着小孩们一起进来的边牧和大黄狗齐齐缀在他身后，两狗都各抬着一只前爪，学着他一蹦一跳的走路。 　　“嘿！两个坏东西！”气得程风阳抬手作势要打，两只狗立刻转身就跑，但就算逃跑了也是依然抬着一只爪子装瘸一样颠颠的远远跑开。 　　瞬间，客厅里老老少少都暴出一阵哄笑声。 　　真是气死个人，受个伤连狗都学着笑话他！ 　　“这也证明不管是星星还是大黄，它们都很喜欢你呀风阳。”太爷爷笑着安抚气呼呼的重孙子，“不亲近的人你让它们学都不学的。” 　　“这种亲近还是算了吧，太爷爷。”重孙子心累，重新瘫回沙发继续一脸生无可恋，“我现在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他这副样子只引来了更多的长辈笑声。 　　“阳阳今年也二十六了吧，再过一晚就二十七了。”程太奶奶看着自家重孙也是笑得一脸慈爱，几个重孙里就数这个长得最好，偏偏到现在都没还女朋友，“不能再拖喽孩子，明年该找媳妇了。” 　　“可不是。”听到感兴趣的话题，给孩子们调好动画片的小壮妈也笑着接话，“你的几个堂兄弟姐妹，除了还在读书的小辉和苹苹，哪一个不是已经谈对象就是已经结婚的，再有几年就奔三你可不能再拖了。” 　　“阳阳，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吗？”程太爷爷也跟着关心起来。 　　当然是有一个，但人家还没喜欢他呢。程风阳心里想着，但嘴上的话却不是如此。 　　“太爷太奶你们别急啊，我找媳妇还不简单嘛。”他故意挺直了脊背，身上的过年新衣衬得青年五官越发俊朗，故作潇洒拂了一下刘海，“您看我长得这么帅，条件又这么好，想要媳妇不是分分钟的事？等着，肯定给长辈们带回一个漂亮的媳妇回来！” 　　“噫！风阳叔好自恋！”看动画片的程小壮忽然转过头，对着他这堂叔做了一个鬼脸，“不害臊！” 　　“臭小子，再多嘴就没收平板！” 　　热闹的客厅里顿时又响起一片笑声。 　　“时候不早了，二爷爷一家应该差不多也快到了。”小壮妈在这时看着屋外的天色突然道，“太奶，我去厨房生火烧晚饭了。” 　　“让你妈还有风阳妈和明明妈一起去，多些人一起忙要快个点。”太奶奶嘱咐道，“生火前记得把三个灶膛都掏一下，把睡在里头的猫都赶出来。” 　　“哎！” 　　夜幕降临之际，程二爷爷一大家子浩浩荡荡进了老家大宅，正好赶在饭点，这回老程家算是齐聚一堂了。 　　长辈小辈聚在一起，这一顿团圆饭足足摆了三张圆桌，亲戚们坐着一起吃着菜聊着天，背景音乐还是已经开始的春节联欢晚会。 　　就算很多人已经不爱看春晚了，但打开电视还是喜欢调到这个频道，听个声音也是欢喜。 　　在一众同辈人中，程风阳这个没结婚的小辈自然是不可能挤进太爷太奶那个最重量级的桌子里的，而且也因为是条单身狗再次因为人口数量不足被排挤出有家有室的兄弟姐妹那桌，沦落到和一帮半大不大的孩子们同一桌的待遇里。 　　惨吗？ 　　不，不惨。 　　逃过了长辈和已婚同辈们的各种娶媳妇话题啊。 　　程风阳表示年夜饭吃得很开心，这一帮小屁孩才不会提那些糟心话题不是？ 　　事实证明，他开心得太早了。 　　“风阳叔，你什么时候娶媳妇呀？”一个十五岁的堂侄子扒着饭碗眨着眼睛看他，“我妈说你过了今晚就27，很大了。你还没讨到媳妇吗？” 　　程风阳顿时觉得手里的鸡腿都开始不香了，他绷着脸训斥侄子，“小孩子少管大人的闲事。” 　　“风阳叔你好逊哦！”已经初三的侄子顿时哈哈大笑，“27岁还没讨到老婆真是太逊了，我爸在你这个年纪时我都3岁了！” 　　程风阳沉默的看着眼前这个刚处于中二期的堂侄，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刚刚还在嘲笑堂叔是条单身狗的熊孩子瞬间面露警惕，见他站起身来更是随时准备逃跑了。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个堂叔并没有过来揍他，而是转身离席：“我去上个厕所。” 　　青年拄着拐杖若无其事地穿过桌席，走向客厅大门。 　　走出屋门的瞬间，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电话薄里翻出了在实验中学工作的大学同学的号码，按动了拨号键。 　　数秒后。 　　“喂，是军子嘛，新年好啊！……哎哎，哥们这一年混得还行吧……哪能跟你比啊，已经是金牌教师了都，社会地位让人羡慕啊……好说好说，有空哥几个再一起聚聚啊……对了，我这边有个小事想请你一下……” 　　时间一晃，两天已经过去。 　　除夕夜里嘲笑过堂叔没媳妇的堂侄早已经把这事给忘得精光，直到这位堂叔临走之前不声不响地在老家收到了一个顺风快递，并从包裹里拿出一打厚厚的市重点实验中学的试卷和习题转交给他的父母后，震惊又悲愤的中二少年终于意识到了后果的严重性。 　　他干什么嘴贱招惹没有媳妇的单身狗呢，人间果然不值得啊！ 第41章 　　小年夜当天，老林家就关门不做生意了。 　　不管是烟酒铺还是猫茶馆通通拉下卷帘，正式歇业，筹备自己的年节。 　　因为要关门好几天，林兰将茶馆里能搬动的轻便型猫爬架和猫碗猫垫子之类的东西全都搬上了三楼自己的新屋区，毕竟小猫们放假了也需要更宽敞的地方活动，老屋客厅的那点地方是不够十来只猫发挥的。 　　这个活计也不是她一个人在干，作为店里唯一一个过年没回家的员工小宋自然是帮着一起搭把手的。 　　“小宋，你不回去的话，不如就来我家过年吧。”将东西全都在新屋搬好，林兰对自家员工提了一句，“一个人过年也太冷清了，就来我家混一顿年夜饭吧，也算是茶馆的一点员工福利了。” 　　房东兼老板这么照顾自己，宋新民有些不好意思：“不会给店长你家里添麻烦吧？” 　　“不麻烦，不麻烦的。”林兰摆摆手，“我都已经和爸妈他们商量过了，明天家里的年夜饭不只喊了你一个，还打算叫上王小姐一起。毕竟你也知道的，她也是一个人过年。” 　　“店长……”宋新民颇为感动，“你真是个好人！”无论是作为老板还是房东都太有人情味了！ 　　林兰赶紧摆手拒绝：“可别这么夸我，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好人来的。”她对自己可从来没竖立那么高的道德标准，“我就是一普通人，别把我想得那么高尚。喊你来过年是因为你是我员工，王小姐则是店里的第一VIP客户，你俩又都租的我家房子，还都过年不回家，就这么简单。” 　　就像她意外从希腊获得了金手指也从来没想着要拯救全世界的猫咪，只是对着眼前看得见又够得着的小猫们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距离被夸是个好人还差得远呢。 　　“已经很好了。”流浪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更经历过很多事的宋新民笑了，“像店长你这样不拖欠工资还不时有员工福利的私人老板已经很好了。” 　　话语里的潜台词只要混过社会的都能明白，林兰听后只能感叹地拍拍员工的肩：“明天晚上记得过来。” 　　“谢谢店长。”小宋同志笑着答应，刚要打招呼离开，就见林兰将成袋的猫粮和罐头往一个大型背包里塞，不由顿住步子，“店长，我们店里的猫不是都吃的猫饭，怎么还买了猫粮啊？” 　　“哦，这个不是给店里的猫吃的，是给外面的流浪猫买的。”林兰一边装袋一边解释，猫老大的野猫群数量多庞大呀，靠她一个人做猫饭送去还不累死。 　　宋新民闻言秒懂：“这是要去喂那些流浪猫？”店长每隔一些天都会外出小半天，就是为了给流浪猫送吃的，同时他也清楚，这也是茶馆里的品种猫主要来源。 　　似乎店长和流浪猫之间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共识，她给它们食物，它们会不时让她带回那些漂亮的宠物猫。 　　“是啊，明天就是除夕要过年了，也给它们送一些过去。” 　　听到她肯定的回答还有那只费劲背上身的猫粮大包，宋新民赶紧上前：“要不我和店长你一起去吧，两个人分着背也轻松点。” 　　反正他放假也没什么事，这次跟着林店长出去见见流浪猫群，也算是透透气采采风了。 　　林兰没拗过员工的热心帮忙，加上背包是挺重，最后还是带上了他，两人背着各一半的猫粮前往了猫老大的群体所在地。 　　这几天西城一直都在下雪，废弃民居的屋顶已经没有猫咪在了，但在另一处避风的空屋里可以找到它们的身影。 　　宋新民跟着林兰一路向前，在一处没什么人烟的荒居群落停下，就见其中一间破屋被人为糊好了漏风的门窗。店长朝着那间屋子前进，信步推开门，空屋里一排排垒成梯形的泡沫箱摆在里面，每一口箱子都被掏出了一个能供猫自由出入的圆孔，里面铺着废旧织物，不时能从一些箱子里看到一只只花色不同的流浪猫。 　　和寒冷的屋外相比，这个其实也算有点冷的空屋对猫咪们来说已经相当暖和了。 　　而且这些猫已经和店长很熟，几乎是她刚推门进来的瞬间，不少猫已经站在门口围在了她的脚边。 　　“喵……”“喵呜——”“啊呜啊……” 　　各种声线的喵叫声此起彼伏，或温柔或粗犷，在茶馆里也涨了些猫咪经验的宋新民看到那些猫竖得笔直的尾巴一下子就能猜出这是在向店长讨吃的了。 　　当然，更复杂的喵语翻译只有林兰听得懂。 　　（兰兰，你又来看我们啦？） 　　（兰兰你又给我们带吃的了吗？） 　　（兰兰，你给我们的猫窝好暖和，钻进去都不冷啦！） 　　流浪猫们围在她的腿边，有的喵喵叫，有的还用脑袋蹭她的腿，十足的撒娇模样。 　　“大家不要挤，吃的都有哈！”林兰小心挪动步子，就怕不小心踩到哪一只，“对了，猫老大呢？” 　　猫群一听她提起老大，瞬间自动慢慢让出一条路。 　　“哇呜啊……”耳熟的嘶哑猫叫响起，林兰在叠的最高泡沫箱顶看到了端坐在那里猫老大。（就算你又拿食物过来，这次也没有你想要的猫的。） 　　林兰笑了：“我这次就是来送吃的，快要过年了，也想让你们过个肥年。” 　　宋新民拎着猫粮跟在后面，在发现猫老大的存在后，直接就被这只狸花猫给惊艳到了。 　　并不是因为外表，而是这只猫孤高卓绝的气质。 　　流浪过那么多城市，他从来没见过也没想过有一只猫也能有这般的领袖气质，几乎将它与其他同花色的狸花猫一下子区分开来。 　　宋新民下意识想摸身前，摸了个空后才想起来自己的相机并没有带在身上，不由大为可惜。如果现在能拍下这只猫，绝对是一张非常好的照片。 　　不过很快他也没时间后悔了，店长已经在吩咐他帮忙开罐头给小猫们吃了。 　　当一排排罐头列成几列摆在空屋的空地上，那些流浪猫也是整整齐齐埋头吃饭的画面出现在眼前，这由数量造成的冲击还是挺震撼的。不过除了这些猫吃饭时会发出各种护食的呜咽声外，倒是和店里养着的那些猫吃饭时没什么差别。 　　或许应该说，不愧是训猫有一手的店长喂出来的猫么？吃饭都很有纪律感啊。 　　猫群们吃着东西，那只有领袖气质的猫老大却没有吃，还在跟店长一人一猫互相对话……或者说店长的十级猫语又在神奇地发挥作用了。 　　“哇呜。”（这阵子又有一些猫想要加入，但我把它们赶走了。） 　　“赶走是干什么？”林兰很诧异。 　　“哇。”（食物是有限的，我不可能庇护得了所有猫，弱猫被冬天淘汰很正常。） 　　林兰沉默，相比起人类，活在野外的动物更有着它们直白又残酷的淘汰方式，竞争更多的食物更多的地盘，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你是猫老大，你的族群你说了算。”过了一会儿，她回了猫老大一句。 　　狸花猫金色的竖瞳看着她，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叫唤：“哇呜呜——哇呜。”（我见过很多两脚兽，有些两脚兽和你一样也会经常主动给我们喂食，但他们也经常突然一下子就消失无踪再也不过来。比起将食物的依赖都放在你的身上，我更相信靠自己。） 　　林兰一下子失语。 　　多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直白回答。 　　作为兽类的猫咪不懂得拐弯抹角，更没学会人类的欺骗，它只是用自己曾经的经历和阅历说出自己的判断和做法。 　　“抱歉。”林兰只能这么说，“我除了能对自己领回去的那些猫做保证，一定会养着它们，却不能对你们做同样的保证。” 　　扪心自问，她自己也没办法肯定自己能一辈子喂着这群流浪猫，中间不可预知的变数太多了。 　　猫老大的眼神这时却柔和起来，同样也放低了声线冲她叫唤：“哇呜。”（没关系。这个世界里也只有你们两脚兽会愿意收留供养其他族群了。） 　　送食行动很快结束，帮流浪猫们又重新固定了一下猫窝和门窗后，林兰离开废弃民居，心情却有些沉重。 　　思绪里各种念头乱转，也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冲动，但最终，都被理智一个个全都按了下去。 　　果然……她只是一个做不了救世主的自私俗人呢。 　　“店长，你跟这群野猫的头猫很熟吗？”路上，宋新民的声音让她一下子回神，抬头就看见这个流浪摄影师一脸的兴奋，“我想给它拍照，你说行吗？” 　　是想让她帮忙的意思。 　　“这个别问我，得问猫自己愿不愿意。”林兰觉得机率一半一半，“现在提这些还早，等过完年后再说吧。” 　　回了小楼，小宋同志回自己屋子休息去了，林兰则上了三楼，回到了有茶馆猫的新屋里。 　　同样是一开门就是迎面一连串的喵喵声，耳朵灵敏的猫咪们早就从门外的脚步声里分辨出是她回来了。 　　（兰兰，你送食物回来啦？） 　　（身上好多其它猫的味道啊！） 　　（蹭掉，通通蹭掉！妈妈是我的！） 　　刚把门反关上站定，腿边已经有一群猫围着，一只只用脑袋再给她身上重新上一遍气味，林兰原本有些低迷的情绪一下子又开朗起来。 　　“别蹭啦，都是白忙活。”伸手捞起蹭得最厉害的布偶猫，轻轻点了点它粉红的小鼻子，“你们可别忘了，今天说好了大家都要洗澡的。” 　　一洗可不就什么气味都没了。 　　瞬间，一帮刚蹭得起劲的猫退散跑远了好几只。 第42章 　　事实上每一只茶馆猫进来茶馆前都在宠物诊所里被洗过一遍，以前有过经验的宠物猫们反应还好一点，但一直在外生活从来没被按在水里洗刷刷的流浪猫对此的感想可是相当不美妙的。 　　“喵嗷嗷——！”（以前不是洗过一次吗？为什么还要洗啊！） 　　以橘猫和奶牛猫为首的抗拒党原本柔软的叫唤声都尖细起来。 　　“你们都说是以前，现在都过去一个月了。”林兰无奈看着躲得远远的它们，“要是你们一直都被养在家里而不是去茶馆猎罐头，我肯定不会在冬天里让你们洗澡，可你们为了猎罐头已经被很多人亲亲抱抱举高高过了，肯定是要洗的。” 　　“你们不是很爱干净的一个种族吗，真的愿意让那么多人类的气味一直留在自己身上吗？” 　　林兰还在说，可是怕洗澡的猫咪们还是蹿得老远，生怕她上前将它们捉去按进水盆里。 　　当然，有害怕洗澡的猫，同样有不害怕的。 　　比如从小被洗到大的布偶和五只小黑猫，还有洁癖严重的金吉拉，它们依然留在林兰的身边，布偶猫蓝宝石甚至发出不解的喵叫声。 　　（妈妈，洗澡不是很舒服吗？为什么它们不愿意啊？） 　　它的叫声引起其他的亲水党猫共鸣。 　　（就是就是！） 　　（我喜欢洗澡，可以变得很干净！） 　　（兰兰，我们什么时候去洗！） 　　“蓝宝，还是你们懂事贴心。”林兰揉了揉身边小猫的脑袋，“等我调好浴霸放好水就带你们去。唉，本来还想着今天是小年夜，我们早点把澡都洗完，然后就计算一下这个月的猫咪业绩，每只小猫的提成罐头啦，还有本月最佳猫咪是谁可以得到三根老周烤鱼排啦……看来今天是发不了奖金了。” 　　她后面的话一放出，顿时很多猫就急了。原本并不在乎洗不洗澡，只在旁边看林兰跟抗拒党说话的中立猫不干了，像墨墨、金碳还有水银这些战斗力很高的猫咪们齐齐将视线放在了抗拒党身上，突然就低头伏身做出了预备攻击的姿态。 　　嘴里也是放出了威胁的叫声：“呜——”（都给我去洗！今天吃不到小鱼干就揍你们！） 　　黑猫妈妈这么一叫唤，之前一直围在林兰脚边的五只黑猫迅速加入妈妈的队伍，也开始跟亲妈一样朝着那些喵吼起来。 　　所有不让它们吃到罐头和鱼干的喵都是敌喵，不服气就揍到服气为止！ 　　事实证明，在武力和甜枣的双重作用下连人类都不能抗拒，何况是心性更加单纯的小猫们。这些抗拒党的微弱抵抗都没撑过一回合，就全都老实投降了。 　　绅士等猫垂头丧气，紧迫盯人的墨墨等猫冷酷盯梢，猫咪们都没发现它们中唯一的人类正微勾着弧度邪恶的唇角。 　　真好对付……不对，是真可爱。 　　搞定了猫咪们的主观意愿，林兰就开始做洗猫工作了，十来只猫不可能让她一个人洗，她叫了亲妈过来帮忙，两只两只的同时洗，会加快很多速度。 　　王秀芝作为一个养了快五年猫的家庭妇女对洗猫这种事还是手到擒来的，坐在开着浴霸的温暖的浴室里就对着浴缸里的猫开始洗刷刷。 　　温热的水浇在猫咪原本蓬松的毛发上，瞬间让它瘦了一整圈。 　　“嘿，还真挺乖的！”正给俄罗斯蓝猫灰灰身上淋着水的王秀芝，看见它老老实实端坐在只齐到它胸口的浴盆里不由啧啧称奇，“以前我给雪花洗澡它都拼命扒着澡盆叫个不停的，这只居然叫都不叫一下。” 　　话音刚落，灰灰冲着她叫了一声。 　　“妈，灰灰让你动作轻点，别把水直接浇到它脑袋上，会害怕。”旁边同样给银渐层奶糖洗澡的林兰听到后提醒了亲妈一声。 　　“知道啦。”王秀芝朝闺女白了一眼，当她以前给雪花的澡是白洗的么。 　　小猫们很配合，洗澡的进度就会变快。很快，全身都洗过的两只猫就被裹着厚毛巾扔进了专门的宠物烘干箱里。 　　暴风盒子，全自动静音宠物吹毛神器，林兰在家里的猫越来越多后果断入手了两个，虽然价钱是心痛的四位数，但她知道买了绝对不会吃亏。 　　就像现在，她拉开烘干箱，和妈妈一起将两只猫放进去，之后启动开关，两只落汤猫就很安静地坐在里面一边给自己舔毛一边享受着热风烘毛的效果。 　　“下两只！”朝着那边排队等洗澡的猫群叫了一声，立刻就有两猫颠颠跑来。 　　林兰和妈妈一手一只，抱起猫就又进了浴室，十来分钟后又出来将同样裹着的两猫放进了另一个空着的烘干箱里。 　　“下两只！” 　　第三对猫洗完抱出来时，第一对在烘干箱里蹲着小猫身上已经干了，林兰将它们放出来，正好将第三对猫放进去。 　　如此循环往复，家里除开雪花外的十六猫一下子都洗完了。 　　“可累死我了。”搞定了所有猫，亲妈也是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她在浴室里一直耗在浴霸下面都给整出一身汗来，“我也得去洗个澡了。兰兰你也是，可别感冒了。” 　　“知道了妈，忙完我就去洗。”林兰应了一声，就转头看向猫群，“我说话算数啊，大家刚刚洗澡都很听话，就把烤鱼干先拿给你们吃，都排好队！” 　　刚洗完澡一个个漂亮又干净的小猫们瞬间喵喵叫又开始排起了队，一个两个眼睛睁得大大的齐齐看向林兰。 　　这场面让准备离开的林母好笑着摇头，果然无论什么训猫手段，最终还是得有吃的做奖励才奏效啊。 　　三楼这边人猫互动着一派热闹，二楼就显得十分冷清了。 　　能不冷清么，左右邻居都回家过年了，只有赌气不回家的王大小姐一个人呆在中间户的屋里。 　　再过一天就是春节，到处都是张灯结彩，通红的对联贴满了门墙，连街上的路灯都加上了装饰性的大红灯笼，王佳旖站在阳台边看着外面的喜气洋洋，尤其是一家人同时出行的画面只觉得心里又酸又堵。 　　一把将帘子狠狠拉上，面料极好的厚重帘布瞬间隔绝了外面的一切，王佳旑转身，气呼呼地走进客厅，一屁股重重地坐进了贵妃榻里，拿着手机就是一通拨号。 　　很快，电话接通。 　　“宇泽哥，我爸妈真的太过分了！”开口第一句就是抱怨，娇气的大小姐只觉得又生气又委屈，“我都离家出走了这么久，马上就要过年，他们居然一个电话都不打给我！” 　　电话另一头有些沉默：【佳旖，是你自己先把号码拉黑，然后又重新换了一个电话卡的。而且，你还不让我告诉他们你现在住在哪里。】 　　王佳旖顿时卡壳，但还是娇蛮不服气道：“我拉黑他们就没办法找到我了吗？还有都这么久过去了，他们也没找来，只有宇泽哥你不时打电话问我近况，我要是还不知道你把我的事跟他们说了就是傻子了！” 　　曹宇泽顿时惊讶：【有进步啊！竟然猜到了。】想想这姑娘虽然天真但好歹也是凭本事考上的名牌大学又释然了，【对，王伯伯和王伯母都知道你住在西城了，我告诉他们的。】 　　“那他们还……” 　　【伯伯和伯母说既然你铁了心的想离开出走展示自己的自立能力，他们当父母的也不能阻拦孩子的这份决心，所以这个春节就如你自己的愿，让你一个人过。】 　　王佳旑：“！！？” 　　【怎么，一个人害怕了？】话筒另一头像是早料到一样又接着道，【怕了也行，你自己打个电话给你父母，向他们道个歉，再说一下自己的住址，我想伯伯和伯母肯定是愿意第一时间派车来接你的。】 　　“想都别想，我才不道歉！”王佳旑果然炸毛，大声拒绝，“你们都坏人，合起来欺负我，呜哇啊啊啊！” 　　一把挂断电话，王佳旑就缩在沙发上一个人哭起来。 　　她从小因为体弱多病一直都是被娇生惯养，包括爸妈在内所有人都是顺着她的意愿来，独自一人过年这么残酷的事从来没经历过。 　　没有爸妈，没有同学，没有朋友，大家都不在她身边……王佳旑忽然就想起幼年独自躺在医院病床时的经历，孤伶伶的无力感让她无助又恐惧。 　　明明当时才离家出走时她还豪气满满，可真的临到这个团圆节了，才发现自己根本撑不住。 　　害怕孤单过年，又不愿意放下自尊低头，大小姐最后只能无措地开哭。 　　而且马上要春节了，酒店外卖也要停了，她又不会做饭，更不想在家家团圆的时候一个人进酒店吃饭，哪怕那些高级酒店春节不打烊。 　　难道说她过年时只能靠吃包装食品熬过去？ 　　这样一想，王佳旑觉得自己更惨了。 　　抽噎得不能自已时，恍惚间大小姐听到了敲门声。 　　一开始并不重，后来越来越响，还有耳熟的叫唤声：“……小姐，王小姐，我是林兰，你还好吗？” 　　后头的一声问候让王佳旑惊觉自己哭得太大声，让门外的人都给听见了。 　　她慌慌张张起身，连抽了几张纸巾给自己擦眼泪，又去卫生间里快速倒饬了一下，这才快步跑去开门。 　　可惜她一开门，林兰就看见了这位大小姐哭得红红的眼睛，更别提她一开腔就掩不住沙哑嗓音：“你……你有什么事？” 　　林兰脸色如常，面带微笑：“是这样的，王小姐一直都很关照我的生意，作为感谢，我家想邀请你明天晚上一起吃年夜饭。” 　　“邀、邀我去你家吃年夜饭？”红着眼的王佳旑愣住了，连因为哭泣后下意识抽鼻子的动作都忽略了。 　　“是的。”林兰温声道，“不只是你，还在我的员工宋新民也会过来。你们两人都是我家的租客，偏偏春节都是一个人，那就太孤单了。所以我才冒昧过来邀请，希望没有唐突到……” 　　“呜哇啊啊啊——”林兰的话没说完，门里聆听过程中眼泪越蓄越多的王佳旑已经哭着扑过来抱住了她，大声呜咽，“我去！我去！谢谢你邀请我！我不想一个人过年！我不要啊！” 　　猝不及防的林兰：“！！”妈呀吓她一跳！ 　　虽说成年人的崩溃总是来得突然，但林兰觉得王大小姐的崩溃应该不能算这一挂的，更像是带了个大龄小孩。 　　这姑娘实在哭得可怜，林兰不由心软，提出了让她上楼一起过小年夜的邀请，对方就突然止了哭收拾了一下脸上，然后像个小学生一样低着头沉默着跟上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王大小姐：我……我才不是小学生……嗝！ 第43章 　　数分钟后，林家老屋，抱着金吉拉坐在沙发上的大小姐已经笑靥如花，墙壁上的电视播放着年节期间的综艺节目，混合着她不时乐哈哈的笑声，一点也看不出来在二楼哭惨时的情绪。 　　“来来，小王，吃水果！”王秀芝端着切好的水果盘送到了茶几上，热情招待这姑娘。 　　“谢谢林伯母。”王佳旑立刻起身道谢，脸上有些不好意思，“突然拜访，我也没说带些礼品过来……” 　　“不用不用。”林母连连摆手，“你一个小姑娘在这边过年是孤单了，过来吃顿饭而已，没必要这样。我家兰兰的茶馆这阵子也没少受你关照了。” 　　“王小姐，你就安心坐在这里看电视吧。”林兰也笑着招呼，“一会儿我也会把宋新民叫上来的。” 　　王佳旖都喊了，没道理不让小宋同志来啊，干脆也一起吧。 　　一通电话打下去，结果人家已经出门采风去了，不过答应饭点时间会过来。 　　“小宋不来？”听到电话的林母问了一句。 　　“嗯，要晚上。”林兰回道。 　　“那正好。”林母一边说着一边又往厨房里去，“等我把肉丸都炸出来，晚上就做一盆红烧狮子头端上桌。老头子，油锅热了没？” 　　“热了！”厨房里传来林父的声音，“已经开始炸了！” 　　伴随着滋啦的油炸响声，阵阵的香气也从厨房那里飘来。 　　林母这时已经走进厨房里，客厅里坐着的两人都看不见里面的场景，但能听见她跟林父的声音：“你团的馅团子怎么老是一个大一个小？走走走，这里放着我来，你去妈那屋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老太太先前说让你帮她在阳台那里贴剪纸的吧，快去。” 　　被嫌弃手艺的林父垂头丧气出来，迎接的是闺女笑嘻嘻的脸：“爸爸，你又挑战失败啦？” 　　林有余顿时不服气，回头又看了一眼厨房嘴里却是小声又小声地抱怨：“其实大点小点有什么关系，炸出来不都是一样吃么？” 　　奈何还是被厨房里的人听到：“老头子，你说什么？” 　　“没有！我去帮妈贴窗花了！”老父亲噔噔噔就开门跑了，留下站在原地的女儿捂嘴偷笑。 　　空气里弥漫着肉丸被油炸后的香味，王佳旖抱着金吉拉看着林家人的互动，原本因为猫而放松下来的局促一下子又涌上来了，现在她坐在别人家的沙发抱着别人猫，还吃着别人家的水果看着别人家的电视，还被邀请来作客吃晚饭，果然还是该准备点…… 　　“喵呜——”（兰兰，好香的味道，我想吃！） 　　一直安稳坐在王佳旑怀中的金吉拉受不住香味，开始躁动地喵喵叫，见林兰不理它，白银转头又将小爪子按在王佳旑肩头，发出撒娇一样的叫声。 　　“喵！”（奴才，快去拿那个食物给我吃！） 　　给吃狮子头是不可能的，再叫也是不可能的。 　　“白银好像饿了。”看出这只小猫的不安分，更瞧出大小姐在众人都忙就她坐着看电视的不自在，林兰适时提议，“要不要陪我一起去喂猫，顺便和它们一起玩？” 　　大小姐顿时眼前一亮：“可以吗？” 　　“当然。它们个个都才洗过澡，身上正又香又软呢。” 　　现在茶馆又不开门，她却能又见到那些猫，这相当于包场猫咖了吧！好兴奋！ 　　于是乎，王佳旖很开心地跟着林兰又转移了阵地，一点都没有马上要被林店长使唤着一起摆猫饭盆和洗盆的预见感。 　　夜幕逐渐降临，等外出采风的小宋同志出现，老林家也正式开饭。 　　在别人家过年是王佳旖从来没试过的体验，这里的人没有她在家中常见的水晶吊顶餐厅，也没有高级厨师的手艺，餐桌上摆着的都是在她看来很普通的寻常菜肴，但同样很美味，也让她很温暖。 　　“小王，小宋，都来吃！”长辈们邀着他们夹菜，眉眼间都是温柔的善意。 　　“谢谢林奶奶！”宋新民看到奶奶给他夹来一只鸡腿，连忙出声道谢。 　　“雪花！”隔着她坐的林兰正低头训斥桌椅底下的大白猫，“你之前就吃过不少鱼干零食，今天进食已经超标，不可再跟你姥爷讨食了！” 　　白色的田园猫朝她发出娇娇的喵声，甚至还跑到林兰脚边肚皮朝上的来了几个打滚。 　　“撒娇都没用！”林兰不为所动，“出来，今天你要是再偷吃，我把你明天的零食全送给蓝宝它们吃！” 　　撒娇无用还差点倒扣口粮，大白猫臊眉耷眼跑去了客厅区的加热垫上，老老实实在那里盘成了一团，看着怂怂的。周围也趴在上面的猫咪个个扭头看它，虽然看着只只表情都挺高冷，但莫名就是有种淡淡的幸灾乐祸。 　　然后林兰又抬眼看老父亲：“爸爸你也是，有点定力呀，别它一撒娇你就偷着给，吃坏肚子有你受的。” 　　装作左顾右盼的林老爹只能讪笑两声，惹来左右老婆和老娘齐齐给的白眼。 　　王佳旖忍不住偷偷笑起来，这间开着暖气的屋子温馨又愉悦，小年夜都这么开心，明晚的除夕一定会更热闹。 　　大小姐猜得没错，老林家在除夕夜的年夜饭更加丰盛，不只是人的，还有猫咪们的。 　　除夕那天登门的她可是备足了年节礼过来敲门进屋的，当然，那个宋新民也是。两人进来后刚互相拜完年，就被林店长招呼着一起喂猫来。 　　只有将这些小家伙先喂饱了，它们才不会被餐桌上的饭菜吸引注意力，控制不住地想偷偷扒菜。 　　“店长，今天的猫饭好豪华啊！”帮着喂猫的宋新民分辨出猫饭里一些故意没弄碎的肉块，发现食材品级都挺高后不由吃惊，“该说不愧是过年饭么，就算给人吃也是豪华大餐了！” 　　“对呀，一年一次嘛，给它们打打牙祭。”林兰回道。 　　大小姐对猫饭没什么太多了解：“它们看起来都挺喜欢的，这个猫饭很好吗？我以前看别人家的宠物喂饭不少都是给的生骨肉，生的和熟的哪种好啊？” 　　“呃，都能喂。”宋新民卡壳，“但那是土豪人家的喂法，那些生骨肉还得确保里头没有寄生虫之类的东西，不适合我等平民。” 　　“别盯着它们吃饭了，都过来坐，我们该开饭了！”餐厅区，王秀芝招呼着那些年轻人过来吃饭。 　　三人立刻响应，纷纷落座。 　　“哇，好丰盛啊！有我最喜欢的盐水鸭！” 　　“红烧狮子头好香！” 　　“鸭腿是我的，都不许跟我抢啊。” 　　“多大个人了还抢东西吃！” 　　间隙里，一家之主的林有余举杯站了起来。 　　“来来来，愿我们在座的所有人在新的一年里都红红火火越过越好啊！干杯！” 　　大家也跟着齐齐站起：“干杯——！” 　　“干杯！干杯！”阳台处，被锁在笼子里的凤头鹦鹉扑扇着翅膀，也跟着大声叫唤，“给好吃的！给好吃的！” 　　众人回头看它，一下子齐齐哄笑起来。 　　除夕夜，屋外火树银花，小楼仅有几家住户亮着灯，三楼边户的阳台处灯火通明，站在楼下都能听见里面流泻而出的欢笑声。 　　楼里的人并没有发现楼下有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悄停下，打开车窗听着上面的笑声良久，最后又缓缓关上。 　　“真是白担心那丫头了。”车里，一名贵妇人叹息道，脸上挂着欣慰的笑意。 　　“可不是，之前宇泽听说这孩子又哭了，还怕她真的除夕夜就缩家里哭个没完，现在可不是白操心。”贵妇身旁的中年绅士也是同样失笑摇头，“果然人还是要逼一逼才有进步，现在不也跟人处得挺好？” 　　坐在副驾驶的年轻人回头看他们，面容和王佳旖有五分相似：“爸妈，你们真的就这样在楼底下听听就行啦？真不上去见见妹妹？” 　　正是隔壁市的王家人，因为担心家里娇娇女真的出事，还是在除夕偷偷过来了。 　　“见什么见？”看女儿一点事都没有，还在别人家蹭起了年夜饭，王父直接收起了那点柔软心肠，“确认她没事就行了。这丫头的性子小时候都被你们给惯坏了，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掰正，我可不准你们这个节骨眼捣乱，搞得前功尽弃可跟你们没完。” 　　贵妇和青年对视一眼，不由为一直娇生惯养的妹妹默哀，家里总教不会，所以爸爸这回是铁了心的要让社会教她做人了。 　　“开车，回去。”王父一声吩咐，司机启动车子开向了马路，“我们也该吃顿没小丫头在的清静年夜饭了。” 　　车子的引擎声响起时，三楼隐隐听到的王佳旖莫名觉得有些耳熟，只是回头透过阳台的窗户去张望时，也只能瞧见路上零星来往的车辆。 　　错觉吧，狠心的爸妈怎么可能会找过来呢？ 　　她摇摇头，将这个念头抛到脑后，转头又和林兰宋新民一起干起杯来。 　　吃完饭，王大小姐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抢着收拾碗筷，只是帮着将桌椅归了位，之后又和林兰一起去了客厅坐在加热垫上，享受起被猫群包围的幸福感。 　　一直玩了十二点守岁成功，她和宋新民这才各自回家。 　　林兰在门口送他们，宋新民跟他们打个招呼就走了，王佳旑稍微迟疑了一下，也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被暖气熏的，大小姐的脸红扑扑的，眼睛也亮晶晶的。 　　“林兰，我能叫你兰兰吗？”王佳旖今天是真的开心，“我想和你交个朋友，你也可以叫我佳旖。” 　　听到她的话，林兰突然都有些羡慕了，这个姑娘总是把自己的喜恶明明白白挂在脸上，不是家里人给予了足够到溢出的爱是养不出这样的性格的。 　　“当然，佳旖，我很高兴和你做朋友。”她笑着回应，故意开玩笑，“但是你去茶馆可以给打折，白银却不会轻易送你哦。” 　　“我才没有为了这个跟你交朋友啦！”大小姐嗔怒着跺脚，“我就是觉得你和你家人都是好人，我跟你交朋友会很开心。” 　　继小年夜那天被小宋同志发了张好人卡后，除夕夜里又被大小姐送了张好人卡。 　　林兰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真的长了一副好人相吗？ 　　“天很晚了，快回去睡觉吧。” 　　哄走了大小姐，林兰这才回身关门，凌晨十二点，父母早就撑不住去睡了，客厅里只有一群夜猫子跟她大眼瞪小眼。 　　“喵——”橘猫绅士这时突然叫唤了一声。（兰兰，我能进你房间和你一起睡吗？） 　　小猫咪虽然不懂人类的节日，但它本能地知道这个日子可以吃到很多好吃的，更可以提出一些要求，一般都会被答应。 　　林兰就愣了那么一下，便听到了更多猫咪的叫唤。 　　（兰兰我也要和你一起睡！） 　　（我也是！我要进你房间睡！） 　　（我也要我也要！） 　　“行！行！我知道了！”赶紧制止它们的各种喵喵叫，林兰伸手投降，“进来睡可以，但不许吵到我更不许弄乱我屋里的东西知道吗？” 　　后头又响起一串喵星人的保证声。 　　于是林兰进自己房间时，后头跟着一串猫咪大军。 　　她其实是有点头秃的，平时雪花和蓝宝跟她一起睡那二重奏的呼噜声就不小了，现在十来只猫一起……算了，今晚就这么凑和睡睡，明天补觉好了。 　　房东家的闺女陷入大群的猫咪主动陪睡的甜蜜烦恼，可能被十七重奏的呼噜声导致失眠，小楼外面，春节还在苦逼加夜班维护服务器的程序媛卫小姐是真的想睡不能睡中。 第44章 　　大年初一，早上八点半。 　　“卫燕，辛苦你除夕夜值班了！白天轮我，你快回去休息吧！” 　　只有寥寥几人值班的公司迎来了换班期，同为苦逼值班员工的同事上班后立刻跟夜班同事交接手上的工作。 　　终于熬到下班，卫小姐狂松一口气，顶着黑眼圈介绍完了工作事项，向同事虚弱地笑了笑：“这边就交给你看着了，我不行了，得回去睡觉。” 　　“你没事吧？”同事颇为担心，连忙将手上的一份煎蛋饼和豆浆递给她，“这是我给你带的早餐，你还是吃一点再走吧？” 　　“谢谢。”才上完夜班累得不行的卫小姐根本没有食欲，只是把还挺热乎的豆浆一口气全喝光了，恢复点了精气神后，就打招呼离开了。 　　她摇摇晃晃地刷卡离开公司大楼，目送中的男同事也是同情地看她：“卫燕这手气太烂了。” 　　年前公司是抽签决定春节值班员工的，不幸抽中的几个倒霉鬼里头，卫燕是唯一的女生。 　　春节加班，就算工资三倍有时也没办法抚平心头的郁闷，何况还要值夜班。 　　卫小姐，也就是卫燕在一家网络公司上班，公司这几年开发的软件很火爆导致员工们都很忙碌，特别是在里头上班的程序员们，那是女的当男的用、男的当牲口用，加班到彻夜不回也是常事，便是数量稀少的女码农也不能幸免，看这次春节值班也没对女同志手下留情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可这也意味着公司效益好很赚钱，老板也不抠，知道手下这班每天都有秃头风险的干将们都很辛苦，在工资和福利上都是给的足足的，大家都是痛并快乐地上着班。 　　“好累……”坐上地铁的瞬间，卫小姐发出灵魂式吐息。 　　春节期间上班的人极少，这个时间点不少人都还在埋被窝，不用和那些人挤地铁大概是卫小姐此时最欣慰的事了，较为空荡的地铁车厢也让她极为放松。 　　列车启动，引擎声轰隆隆响，卫小姐仰着头看车厢顶上的日光灯，眼神和表情都是放空状态，不知该说是魂游天外又或者是麻木了。 　　这是她的工作常态，没什么好抱怨的，起码有丰厚的薪水拿着。 　　就像她的家庭，普普通通的四口之家，父母早出晚归挣钱，养大了她和弟弟。卫燕普普通通地长大，普普通通地升学，又普普通通的参加工作。她一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出众的地方，同样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逊色于人的地方。 　　一直到后头小她两岁的弟弟结婚，父母掏出全部积蓄给他买房但却半点没和她提过之后，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 　　卫燕并不抱怨，爸妈从小也没亏待过她，她跟弟弟也从来没有矛盾，只是心一下子空了些，对这个世界又多了些迷茫。 　　然后，她更加拼命努力，成为了更优秀的程序员也拿到了更好的offer，也就是现在的工作。 　　在这家公司拼命了几年，她也有了几十万的积蓄，想要在西城买下一栋自己的安身之所。家里人在知道她这个打算后都是支持的，直说她买了房以后他们也会想办法多凑点钱给她用来装修。 　　今年的年终双薪也相当丰厚，如果不是她喜欢全款买房，否则去年就可以去看房子交首付了。 　　日子过得明明挺好，但卫小姐就是心里空空的。 　　她不爱社交，不喜欢打扮，平时在家也只想咸鱼瘫不愿动弹，更别提费时费力的恋爱，看代码可比挑男人轻松多了。 　　唯一欢喜的，就是在忙碌过后看着存折里越堆越高的数字。 　　如果说人的心都是一块田的话，她的田应该算是比较荒的吧？ 　　虽然不至于什么都没有，但最多也就是长满了杂草。卫小姐这么想道。 　　【列车前方到站XXX站，列车将打开右侧车门，请要下车的乘客……】 　　车厢里响起了喇叭声，提示已经到了她该下车的那一个站点，卫小姐重新背起她的双肩包低头出了地铁。 　　外面已经天色大亮，九点多的街头依旧没有太多行人，夹杂着几片细雪的寒风一吹，激得卫小姐在地铁里养出的睡意消失了大半。 　　新年了啊…… 　　口袋里的手机这时振动起来，卫小姐掏出一看，是老家打来的电话，她默默按了接通放在了耳边。 　　【姐！新年快乐！】 　　她接到了弟弟的拜年电话。 　　“嗯，新年快乐。……我这边挺好的，昨天值的夜班，有点累……公司规定，没办法，挣钱总是累的……我没办法回家过年，小弟你们两口子就多照应点爸妈……” 　　【好的，姐！我知道的！年前给寄过来的年货你收到了吧？记得弄了吃啊，赚钱重要身体也重要，别太拼了！】 　　“我会的，谢谢你们寄来的年货，都是我爱吃的。……明年啊，不知道明年能不能回呢，一切看公司吧……” 　　顾虑着她上完夜班，电话另一头并没有跟她聊太久，末尾还嘱咐她赶紧回去睡，晚上打电话给爸妈就行，通信很快就挂断了。 　　卫小姐盯着已经黑屏了的手机看了一会儿，又重新塞回口袋里。 　　“新年了呢……”她从嘴里呵了一口气，暖了暖自己冰凉的双手，抬脚继续往前。 　　离开地铁再往前方的十字路口右拐，她租住的地方就在街道对面，几百米的路程非常便利，也是当初卫小姐看中并租下的主要原因之一。而且那栋楼虽然没有电梯需要爬楼，架不住它其他设施好，又干净又安全，房东还就住楼下，有什么麻烦一喊就应。 　　就像那次那只夜闯她家偷吃的大猫，还有上次她有些冒昧的换楼层请求…… 　　“喵呜！” 　　漫步期间，旁边的绿化带里突然蹿出了一团影子，把神游中的卫小姐吓得后退了一步。 　　定晴一看，是一只灰白相间的长毛猫，笔直地拦在她几步前，没有再飞蹿着跑开，而是站在原地，又冲她叫。 　　“喵！” 　　小嗓音倒是挺好听，卫小姐却看到它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套在腕上的煎蛋饼袋子。 　　……原来是想讨吃的。 　　卫燕犹豫了一下将塑料袋打开，一直放在外面的蛋饼这会儿早就凉了，同事递给她时发出的饼香已经不见，但不代表脚边的小东西闻不到，猫咪的叫声更加急促响亮了。 　　“我也不知道你能吃什么……”她从卷好的蛋饼里翻了翻，发现一根剖成两条的火腿肠，“这个应该能吃，给你了。” 　　沾着点番茄酱的火腿肠被拈出，放在了流浪猫的面前，对方很快就狼吞虎咽起来，吃相用力过猛的样子都有些惊到卫燕。 　　它大概是饿了很久了。 　　有细雪从空中落下，星星点点洒在卫小姐的脸上，也落在流浪猫的杂乱长毛里，它不时轻轻颤抖。原本打算要走的卫小姐心一软，将自己背后的双肩包卸下来。 　　“你等下，我记得我包里还有一根鱼肉肠。”脑力工作者哪能没有能量补充，卫小姐的包里自然也备着零食，翻了翻，正好只剩下最后一根，其余全是巧克力之类的东西。 　　她将鱼肉肠撕开包装又递给了这只猫，对方来者不拒，给多少吃多少，像是在努力地将胃部全部填满。 　　这样猛吃没问题吗？她就喂了两根肠没撑到它吧？ 　　卫小姐没有任何养宠物的经验，在家时父母亲人也不曾养过，记忆里只有邻居会把吃剩下的饭粥投进猫狗的碗里，也就是搬来了这里见过房东家养了不少猫，听说过猫不能吃得太撑的事。 　　感觉自己好心办坏事，这位程序媛脖子一缩，将包利索背好就准备逃离现场。 　　只是她刚迈出去一段距离，后面传来“喵呀呀”的声音，是那只猫边跑边叫唤着追过来，因为跑得急，声音都给颠簸散了。 　　“喵呀呀~~”灰白长毛猫叫唤着很快就跑超了卫小姐。 　　然后，它往她脚前倒下一个横躺，向她翻出了自己的肚皮。 　　“喵呜！” 　　大年初一，新年的第一天。 　　卫小姐被一只猫赖上了。 　　“不要跟着我啊！” 　　走到十字路口，横跨过斑马线，越过重重路障，灰白长毛猫牢牢地跟在了卫小姐的身后。 　　“你这只猫怎么能这样！” 　　哪怕卫小姐已经抵达小楼的楼梯口，甚至还爬上了一层楼梯，那只猫还是追在她脚后面。 　　卫小姐有些再次体会到上次被大猫夜闯偷吃时的崩溃。 　　而与此同时，上方的第三层林家老屋里，林兰正顶着一双熊猫眼被迫醒来。 　　她昨天晚上果然不出所料的没睡好，好不容易眯着些，又被胸口和口鼻处的窒息感唤回神智。睁眼就看到自己的脸上趴着一只抱着她脑袋呼呼大睡的奶牛猫，然后胸腹部团着两只黑猫一只暹罗，左右两边睡姿各异的猫咪们就不提，掀开被子还能看见不知何时钻进去的大小猫若干。 　　林兰：“……” 　　是她错了，这床不是多了很多猫，明明是多了她这个人。 　　“起来起来，都起来！”觉得不能再让它们继续耽误她的补眠时间，林兰毫不留情地将这些小猫咪都叫醒，“都给我去新屋玩去，一会儿就开饭啦！” 　　一听要开饭，原本还打算装睡或装听不见的小猫们迅速站起来，林兰一下子欣赏到了各种小猫的打哈欠伸懒腰姿势。 　　“喵呜！”（兰兰，早饭！） 　　“喵！”（我还想吃昨晚的那个饭！） 　　“没有！”林店长冷酷无情，“那是除夕特供饭，一年只能吃一次！”当然好吃了，昨晚那一顿猫饭光食材费就四位数了，能不香么。 　　小猫们也不失望，因为后头兰兰说春节这几天都会供应老周家的烤鱼干，也是很香的。 　　为了能睡回笼觉，林兰也懒得换衣服，套上一件厚棉袄就赶着猫去隔壁的新屋，那里也早备了加热地毯，不怕冻着这些猫。 　　正当她打开门走在过道里时，就听见楼道的方向传来四楼卫小姐的声音。 　　“不要跟来，你不要跟来！” 　　“我没想过要养猫，你重找个人家啊！” 　　林兰半困顿的眼忽然就没了睡意，迈着步子就朝着楼道走去。 　　刚到楼梯口，就看见卫小姐已经爬上四楼的腿，和她几步外追着上去的一只灰白长毛猫。 　　“都说别跟着我了……唉唉……！”卫小姐说到后头都变得十分沮丧的叹气声。 　　已经跟着她上了四楼的猫还在冲她叫：“喵呜——” 　　这一声喵叫，让楼梯口的林兰面色古怪起来。 　　卫小姐最终投降了：“好了，我养你，我养你还不行嘛，你进来吧，唉唉——” 　　林兰站在那里听到大门开启又关闭的轻响后头再无动静，而老屋里见门敞在那里就出来看的林父也看到了闺女，不由走过来：“你干嘛呢？” 　　迎面就看到闺女憋笑又八卦的脸：“爸，楼上的卫小姐要当猫姥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卫小姐：原来我是个接盘侠！？ 第45章 　　世风日下，猫心不古。 　　回想起楼梯上，那只灰白母猫冲卫小姐叫唤的那句“我想你养我和我的孩子”，林兰觉得这要不是一只猫而是一个人，可能会当场发生肢体冲突。 　　然而谁让这么叫唤的就是只可爱的小猫咪呢，作为万物之灵的两脚兽只能捏鼻子认了。 　　林兰捂着嘴，哧哧笑着带上了自己的猫咪大军去了新屋。 　　留下了一头雾水的亲爹还在懵着：“什么猫姥姥？谁？小卫？” 　　林兰并不是一个热衷八卦的人，虽然挺好奇卫小姐这个难得才放假、放假就宅着的咸鱼妹子之后会怎么养猫，但也不会主动打听。 　　她自己这十来只猫就够她折腾的了。 　　“行了，饭也喂过了，加热垫也开了，跑轮和猫玩具也都安排好了，你们是想睡还是想浪都自便，我回去睡觉了。” 　　新屋里，终于伺候完这帮猫主子，林兰打了一个哈欠，朝它们摆手就转身离开。 　　一两只猫的呼噜声是享受，昨晚那十七重奏可就不是了，她得赶紧回去补眠。 　　和很多经济发展的二线城市一样，每次一到春节之类的大节日里，西城的人口都会变得稀少——城市里真正的本地人数量并不多，真正让这座城繁荣起来的还是那些赶回家过年的外乡人。 　　变得空荡的小楼，和它身后的那片同样人流稀薄的城中村无疑是最好的证明。 　　老林家的正月初一过得分外悠闲，和亲戚之间打过电话互相拜过年约好后面几天去谁家串门吃饭后，一家人补觉的补觉，看电视嗑瓜子的嗑瓜子。 　　林母王秀芝甚至还把笼子里的小葵给放出来，一人一鸟在沙发区对着一盘子的瓜葵花生咔咔个不停，大鹦鹉嗑瓜子的速度已经完爆人类，不一会儿面前就掉了一堆瓜子壳。 　　他们的旁边，林奶奶同样也坐在沙发上，抱着家里的大白猫看着电视上重播的春节晚会，老人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膝头上盘成团的猫身上撸过，而被撸的猫也早习惯这频率，眯着眼睛的小脑袋上耳尖不时地抖两下。 　　林父看这对婆媳手头不是鸟就是猫，再看看自己两手空空，忽然很不得劲。他走出老屋，去了闺女那已经变成猫乐园的新屋一趟，几分钟后，抱着布偶猫蓝宝石回来了。 　　也往沙发上一坐，他炫耀似的将猫对另外两人晃了晃，然后抱着猫整个人往沙发上一瘫，也开始看起了电视。 　　温顺又漂亮的布偶包任由姥爷跟抱娃娃似的裹在怀里，等人不动了它才自行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更舒服的趴在那里享受暖和的人肉垫子，一人一猫一个贪图对方的体温另一个享受皮毛的顺滑，陷在沙发里都是懒得动弹。 　　“兰兰妈，遥控器给我一下。中央台的昨晚不是看过了嘛，我想看芒果台的春晚。” 　　嗑着瓜子林母先白了瘫在那里只会伸手的丈夫一眼，还是起身将遥控器递给了他。 　　和楼下的闲适相比，楼上的卫小姐则颇为手忙脚乱。 　　家里进来了一只小猫，还打算常驻，那要准备的东西就多了。 　　“要……要猫碗，吃饭的跟喝水的，还有睡的猫窝……还、还有什么的？”养宠经验为零的卫燕脑袋一片空白，目光无意识扫过卫生间又想一个重要的东西，“还有猫厕所！……那不是要买猫砂？” 　　如果是平时，她还能直接去楼下的宠物诊所配齐这些东西，顺带还能问问别的注意事项。可现在是大年初一，刘医师早关门回家过年了，这会儿网购更不现实，都是要用的东西哪能再等个几天，卫小姐顿时抓瞎。 　　怎么弄？要怎么弄？她不会啊！ 　　卫小姐无措又烦恼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不远处，跳上沙发蹲在厚实的布艺扶手上的灰白长毛猫安静地看着她，小脑袋随着卫小姐的来回移动也跟转来转去，一对绿色竖瞳映着她烦恼的身影，只有垂挂下来的那条灰色毛尾巴舒缓地一上一下地甩着。 　　猫咪的过分镇定很快吸引了卫小姐的注意，瞧见这只老赖猫进她的家后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架势，现在看她急着它还很悠闲地甩尾巴，卫小姐忽然又好气又好笑。 　　之前忧虑着不知道如何养猫的急躁忽然一下子就消了大半。 　　她抬脚朝着沙发上的猫走去，越靠越近，猫却仍然没有躲开，依旧坐在那里盯着她。 　　卫小姐试探着朝它伸手，动作小心翼翼，随时防备它可能伸出的爪子或咬来的嘴。 　　猫咪还是没动。 　　一直到她的手凑近了它的脑袋，小猫也只是抬起头嗅了嗅她指尖的气味，这个动作让卫小姐悬着的心稍稍安定，待到她手真的覆盖在猫的脑袋，小猫还主动将头顶在她手心拱了拱。 　　感受着掌心毛绒柔软的触感，卫小姐愣了一下，等到手掌下这毛茸茸的小东西还冲她发出娇娇的一声喵呜后，她的眉眼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你是真的要跟着我了？”她轻轻抚摸猫的脑袋，小声询问，“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你是新年第一天跟我回家的猫，以后你就叫年年怎么样？” 　　也不知道小猫有没有听懂，反正她说完话了，它就冲她喵了一声。 　　卫小姐也不知道这声“喵”里是答应还是没答应，但她就是当作答应了：“年年，暂时没有猫窝，我用纸箱和旧衣服先给你做一个怎么样？至于猫粮猫砂盆什么的我会想办法尽快弄来的。” 　　于是，已经睡饱觉了的林兰在下午就接到了卫小姐的造访。 　　当时老林家全都吃饱喝足，各自找乐子打发时间中，看电视的看电视，出门搓麻将的搓麻将，林兰则是拿着手机跟人聊天。 　　聊天的对象包括且不限于亲戚们，还有以前玩得好的一些朋友。 　　卫小姐敲门的时候，林兰刚看完在农村老家的程风阳给发来的一些小视频和照片，大白鹅大黄狗大公鸡，还有刚从灶膛里溜出来的“灰”猫，他意外受伤的脚和……学着他跳着走路变成三脚狗的边牧星星。 　　里头的狗照和他在老家被狗欺负了的委屈哭诉一度把林兰给笑得岔气，正拍了几张家里的猫照发送过去，门就响了。 　　“林叔林婶，你们在家吗？我是卫燕，我、我有事想找林兰。” 　　还在家中的亲妈和奶奶齐齐看向她，林兰放下手机跑去开门：“在的，就来！” 　　开了门，就看到了正一脸不好意思的卫小姐。 　　“新年头里就过来麻烦你真不好意思。”卫燕神情局促，“那个，我刚刚……收养了一只猫。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养……楼下的宠物诊所又没开门……你这边有卖猫窝和猫粮之类的东西吗？” 　　果然是为了那只碰瓷猫的事。 　　林兰有想过卫小姐可能会来找她，便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过来了，而且还是问她买猫粮和宠物用品的。 　　“小卫你有猫了？”王秀芝和林奶奶非常吃惊，“你不是一直在上班吗，哪里来的猫？” 　　“就……早上刚下班的时候。”想起自己一路被赖上的经历，卫小姐的语气也很虚弱，“它跟在我后面赖着不走，我没办法了只好就……” 　　她的神情和台词让屋里的几个长辈不由自主联想到了旧社会里被老无赖盯上的可怜姑娘，一时间纷纷露出同情之色。 　　这是被不要脸的碰瓷猫赖上了啊，不知道长得怎么样。 　　“猫粮是有的。”林兰这时笑着回答道，“不过猫窝什么的建议不用这么快就买，我先给你找个笼子吧。卫小姐你工作忙碌，单独把猫放家里很危险，一是不知道它会不会触碰到什么电器、关在笼中可以有效杜绝；二来也可以顺便观察一下这只猫的性格，看它适不适合成为家养猫。” 　　“年年它还挺乖的，没怎么乱跑。”卫燕下意识地给猫辩解，不过到底才收留了猫根本没长时间相处，也不敢随便打包票，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麻烦你给我弄个笼子了。我、我会给钱的！” 　　哦豁，名字都取上了？才这么一会儿就被小猫咪给攻略了，你不行啊卫小姐。 　　“笼子不用钱，就当是借的。”心里揶揄了一句，林兰面上还是如常，“先看看你家猫的性格再决定要不要留着笼子，说不定很快就还我了。我给你拿点猫粮和罐头吧。猫砂盆没有新的，旧的行吗？凑合用两天，等宠物诊所开了再还我也一样。” 　　“可以可以的！”卫小姐点头如捣蒜，犹如找到救星，“谢谢你啊，林兰！” 　　“不客气，大家都是邻居，你还是我家租客，一点小忙不算什么。”林兰带着她走到屋外的走廊，往新屋的方向去，“走吧，我带你拿东西。” 　　卫小姐跟在她的身后，脸色有点紧张，小楼除了第一层的商铺层以外，每一层格局都是一样的，只走了几米路她们就停在了一间边户屋的门前。林兰拿出钥匙轻轻推开门，屋里的光亮照在了两人的身上，与此同时，卫小姐也听到了大片的喵叫声。 　　“好多猫！”卫燕被惊得后退一步，但很快又被这些干净漂亮的小家伙给吸引住，“好可爱……” 　　可不是，小年夜才洗完澡的十来只猫，哪一个不是又香又软，皮毛蓬松水亮？ 　　“这是我茶馆里的猫，现在关店了就让它们在这里活动。”林兰招呼着卫小姐进屋，将门重新关好，“都是很可爱的小宝贝。” 　　此时这些可爱的小宝贝有不少都围在林兰脚边，喵喵叫着。 　　（兰兰，这是谁？像小宋那样的新员工吗？） 　　（没见过的人类，她过来想干什么？） 　　（手里没带食物，不是来送吃的。） 　　（对哦兰兰，好吃的，你是来给发小鱼干的吗？） 　　“才吃过午饭多久啊还想着小鱼干？没有。我只是带人家过来拿东西，很快就走了。”林兰蹲下来，拍拍这些好奇猫的头，示意它们继续该干嘛干嘛。 　　站在后头的卫小姐却是被这屋里的场面惊的呆了呆。 　　这间屋子装修得很简单，只是刷了白墙铺了地板，其余一样家具都没有，但空荡荡的客厅里却贴墙摆着好几座造型不一的猫爬架，空地上不时有散落的小型猫玩具，杂乱无章的扔在那里一看就是被猫叼着到处跑的结果，好多猫不是趴在爬架的顶端，就是伸爪玩着地上的那些小玩具，还有飞奔着互相追逐嬉戏的。 　　最吸引她注意力的，还是那两座一大一小的猫跑轮，有精力无处发泄的猫就在上面撒腿狂奔，木制的大滚轮咕噜噜转得飞快，也看得卫小姐眼睛都转不动了。 　　“这是买来给它们做减肥用的，因为我不允许它们变成胖子。”林兰见她一直盯着看就解释了一句，“但真没想到会这么受欢迎。” 　　听着就好像控制手下艺人体重的经纪人呢。卫小姐闻言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她刚想开口说话，眼角的余光在看到一只超大型猫咪接替了先前跑轮的猫继续车轱辘时，声音就直接变成了惊叫。 　　“啊，是那天晚上的猫！” 　　说话时直接躲到了林兰身后。 　　卫小姐对小动物没有任何意见，但她害怕大型的小动物，大型犬大型猫都害怕，特别是缅因猫这样的身长普遍超过一米的大猫，那是敬谢不敏。 　　就算林兰现在又对她重复那句“卫小姐，缅因猫性格很温顺的，只是样子看着威武了些”之前就有的解释，她还是大力摇头。 　　“不不不，不是性格，我就怕它这个样子，越大越看着不好惹越害怕。我小时候被阿拉斯加追过，就算后面被解释它只是想跟我玩，我还是只觉得这些大狗太可怕了。”怂怂的程序媛拒绝任何大型宠物，目光警惕的盯着在跑轮中的缅因大猫，“猫粮在哪，我们拿完东西就走吧？” 　　难怪之前怕得都换了楼层，原来心理阴影比想象中要大啊。林兰自然不再多说，带着她去了专门存放猫粮和猫嘛用品的房间。 　　新养猫，卫小姐啥都没有所以也是啥都缺，是以她们两人是一人一半抱着东西走出房间的，打算就这样直接搬着上楼。 　　卫小姐这次打头走在前面，只是在路过卫浴间时她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后面的林兰见她不动还往浴室那里看，不由问道。 　　“那两个黑箱子是什么？看起来像微波炉。”卫小姐盯着放在浴室外侧的两个方形电器好奇问了一句，但是个人都知道微波炉不可能放卫浴间，“也是给猫用的？” 　　“那是宠物用烘干箱，给洗完澡后的猫狗用来吹毛的。”林兰解释了一句。 　　一听到洗澡两字，卫燕顿时想起家里的那只猫，她心动的同时也变沉默了。 　　林兰倒是一下子猜出她的意思：“卫小姐想给你家的年年洗澡？没问题呀，可以把猫拿我这里洗，反正不费什么事。” 　　机会都送上门了，她干什么不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看看这只碰瓷猫的虚实。是真心想找个长期饭票，还是就是想给娃找个下家、孕期吃好喝好等到卸货结束就丢下孩子继续去浪，毕竟小猫咪们的兽性思维都是挺务实的。 　　卫小姐连忙摇头：“不不不，我不是我没有。年年它才来，我也不知道它敢不敢洗澡，毕竟……猫都是怕水的。”再不了解养宠物的人，也是知道这些公认常识的。 　　特别是给猫洗澡导致被抓伤咬伤的铲屎官简直遍布全球各地。 　　“没事，到时候我给你家猫看看，要是能洗就洗一下，再做个简单的驱虫。”精通了猫语以后，林兰对猫咪自认也算是有不少了解了，像年年这种会自己挑人找饭票的猫不但很聪明，先天上也更亲近人，只要过程温和，能够讨好人类获得食物的事一般还是愿意去做的——何况这只猫现在还怀孕了，又处于饥寒交迫的冬天，想要豪横也要看看外面的天气呀。 　　听到她这么说，卫小姐看了一眼周围干净又漂亮的小猫们，想起林兰那一手驯猫本事，犹豫一下还是没抵住心里的渴望：“那……好吧。林兰你帮我看看，年年它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年年这么乖，说不定会愿意过来洗个澡呢？ 　　想起小猫之前对她的温顺乖巧，还对自己撒娇的样子，卫小姐心头浮出侥幸。 　　林兰的心态就没这么小心翼翼了，搬着东西上了四楼，进了卫小姐的屋里，放下手里的东西，她就看到了那只灰白色的长毛猫。 　　“是只漂亮的混血田园猫呢！”打量着这只猫背部和尾部披灰色、腹部和四肢都是纯白的毛色，林兰笑了，“洗干净了一定更好看。” 　　“漂亮吗……？”卫小姐看着猫咪因为流浪而变得灰脏一片的毛皮，有些还打结了，努力想象它洗干净后的样子……想象失败，程序媛的脑子已经被各种代码给僵化控制了。 　　旁边林兰已经朝着那只猫走过去。 　　“来来，小猫咪，你如果愿意一直留在这个家，跟这个家的主人生活在一起就叫唤一声。” 　　卫小姐听着林兰那逗猫的语气忽然有些好笑，这样的话它能听得懂吗？ 　　下一秒，灰白毛的猫咪就“喵”的一声叫起来。 　　（我愿意！我喜欢这个两脚兽，我想和她生活在一起！） 　　斩钉截铁的肯定回复，让林兰都愣了愣。 　　旁边的卫小姐先叫了起来：“哇，它好聪明！好像真的听懂说话了一样！” 　　林兰回头看她：“嘘，还没完呢。” 　　卫燕立刻伸手捂嘴，表示自己不说话。林兰又转回头，看向小猫。 　　“那么首先，你得把自己弄干净，才能跟喜欢的两脚兽亲近。不然她会生病的，你也不想她生病吧？” 　　“喵！”（不要！不要她生病！） 　　长毛猫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下，急急地冲林兰叫唤。 　　“喵呜！”（生病会死掉！不要她死！） 　　卫小姐看它突然这么急迫一下子懵了：“年年怎么了？为什么绕着我们转圈啊？” 　　这回换林兰表情复杂地看她：“卫小姐，看不出你竟然还是个猫选之人，一眼就成了小猫咪的梦中铲屎官。” 　　卫燕愣在原地，后者也没管她，只是拿出了猫笼，对着年年道：“进来这里，我带你洗澡，晚上她就能抱着你一起睡了。” 　　前前后后不超过五分钟，一只流浪猫就乖乖进笼子准备去洗澡，对卫小姐来说过程是懵逼又玄幻的，她仍然没弄懂林兰驯猫的原理，但并不妨碍能顺利洗猫的欣喜。 　　两人带着猫笼又回到三楼，刚要离开楼梯口，底下就传来王佳旖的声音：“兰兰，你们要去哪？”她噔噔上楼，眼睛也看到了林兰手里的流浪猫，眼中流露疑惑，“这是茶馆的新猫吗？” 　　“不是，这是我的猫。”卫燕上前一步抢先解释，“它叫年年，是今天早上跟着我回家的。” 　　对卫小姐这个前邻居王佳旖还是有印象的，在她换成了汤晓雅后印象就更深了，不过大小姐现在更关注前邻居方才的话：“跟着你回家的？”一双眼睛都吃惊地瞪大了，像是在听故事。 　　“是真的。”林兰给予肯定，“年年对卫小姐一见钟情，认定她是它的御用铲屎的，准备不离不弃了。” 　　王佳旖立刻就信了，大小姐从不怀疑自己的朋友，羡慕嫉妒恨地看向这个印象里总有些颓废和木讷的加班狂邻居：“真好。要是我白银乖乖也对我一见钟情就好了。”可惜事实正相反，当舔狗的是她自己。 　　“你上来是找我玩的吗？”之前在茶馆里天天碰面，林兰也算是摸清了王佳旖的性子，加上两人又做了朋友，语气不再保持以前的客套，“我要去新屋给猫洗澡，暂时没空陪你聊天哦。” 　　“没关系，我可以先跟白银乖乖玩，等你做完事再聊。”大小姐笑嘻嘻回道。 　　于是三个女生一起同行，朝着新屋走去。 　　呆在新屋里玩的猫群发现兰兰今天每过来一次就会多带一个人过来，哦不，还多带了一只猫。 　　对王佳旖，众猫还是很熟悉的，尤其是金吉拉白银，大小姐一出现，这只猫就自动跑到她脚边给她抱了。 　　大小姐也是非常熟练地将它托进臂弯，一人一猫亲昵了一会儿，就因为好奇心发作也进了已经开始工作的卫浴间。 　　经过小年夜的一通洗礼，茶馆众猫只只都知道卫浴间是给猫洗澡的地方，见兰兰又带着猫往里面钻，一些猫也是好奇地跟在后头。 　　它们进不了浴室里面，但就乐意在外面听个动静。 　　几乎没过多久就听见了里面有猫发出“喵呜呜”的颤音式惨叫，猫咪们当然一下子听出这只同伴对洗澡的恐惧和抗拒。 　　然后就是兰兰的声音。 　　“水都没你一半高，一个劲地叫害怕也太怂了？想想你的主人卫燕，她还在等着和你一起生活呢。” 　　惨叫声立刻小了很多，后面就是兰兰的指挥声。 　　“抬爪，洗脚了！看看你这四只爪子脏得……全是泥灰，还有脸喊不要洗澡？” 　　“抬屁股……噫！长毛猫就是这个不好，臭臭总容易粘毛上。” 　　除了林兰的嫌弃声外，还有卫燕和王佳旖的惊奇声不时穿插。 　　“哇，原来用了这个就能泡开打结的毛吗？我再不愁我家白银毛太长解不开了！” 　　“脑、脑袋是这样慢慢洗的啊？年年的泪痕很严重？给它每天擦脸就能改善吗，我记下了。” 　　因为流浪猫年年身上太脏，加上旁边还有两个东问西问的好奇宝宝，林兰彻底将猫洗干吹干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 　　“好了！”将年年吹干的毛用刷子梳理了一下，林兰将猫展示给另外两人，立刻引来了两声惊叹。 　　“洗澡前后差别好大啊！”王佳旖十分惊奇，忍不住又看了看怀里纯白如雪的金吉拉，“放心吧白银乖乖，妈妈绝对不会让你有这么脏兮兮的一天的。” 　　“这是年年？”卫燕愣愣看着眼前的猫，一直僵化着没办法想象它干净后的模样这会儿有了货真价实的实体，“真的好漂亮。” 　　似乎长毛的猫都很容易拥有一只漂亮的大围脖，被林兰精心梳理后的年年也是如此，灰白相间的毛色，碧绿色的竖瞳，它因为毛发蓬松而变胖一圈的小脑袋仰着头，朝着卫燕轻轻喵叫一声，声音娇娇的，听得卫小姐心都化了。 　　她蹲下来，试探性地朝着猫伸出手，对方非常主动地就走到她手边，卫小姐轻轻松松将猫抱了起来。 　　和蓬松外表不相符的轻便重量，鼻端是毛发间散发出来的淡淡香波味。 　　“谢谢你林兰。”她向林兰道谢，“今天真是太麻烦你了，我，我马上把洗澡钱转给你！” 　　“不用，之前给的猫粮钱就行了。”林兰摇头道，伸手摸了摸她怀里的年年，小家伙很乖巧地任摸，“卫小姐只要能一直和年年这么好就足够了。” 　　“这怎么行？”卫小姐几次想给钱但都被拒绝，感激又赧然下对一直不算熟络的林兰多了几分亲近，“你也别一直卫小姐那样的叫了，直接喊我卫燕就好。” 　　“好的，卫燕。”林兰从善如流，“看你一副很想和年年单独相处的样子还是赶紧上楼回家吧，猫厕所之类的东西你还没整理呢。” 　　被看出心思的当事人脸一红，又小声地道了谢，就带着猫告辞离开了。 　　卫燕一走，林兰转头就看到了王佳旖亮晶晶的眼，只听她张口就道：“养猫真有趣，兰兰我能不能也在你茶馆里打工？” 　　林兰：“……” 　　先不论林店长跟异想天开想打工的大小姐就着聘用问题的各种扯皮，楼上卫小姐却是精神饱满。 　　明明昨天一晚上没睡，她却一点都不觉得累。 　　有一只猫在全心全意依赖她，因为害怕她生病甚至愿意忍受最讨厌的水，这是卫燕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心灵的一角似乎被泡进了暖洋洋的温水里，干涸的劣土开始不只有杂草能生存，隐隐间又有新的嫩芽在抽枝生长。 　　有一只猫在需要她，而且只属于她。 　　卫小姐现在才懂得为什么有人那么喜欢养宠物，原来有猫是这样的感觉。一整天她都在给年年准备东西，厕所，猫窝，猫粮，猫垫子……只恨现在是大年初一好多店铺都歇业，否则她能立刻奔出去大采购。一直折腾到晚上才累得去卧室休息。 　　洗漱完毕刚钻进被窝，猫咪年年后脚也跟着跳上来。 　　“你要一起睡吗？”卫小姐弯起了眉眼。 　　“喵呜。”年年冲她叫唤一声，像是给予肯定回应。 　　卫小姐笑意更浓：“那来吧。”她拍拍自己的枕头，“这里给你睡，要么？” 　　猫咪踩上枕头，四只肉垫绕着原地转了几圈盘成一团躺在了那里。 　　一瞬间，卫燕心头无比满足。真好，她也有猫了。 　　一天一夜没睡，她在猫咪的呼噜声里很快陷入梦乡。 　　再次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晨曦满眼，卫小姐下意识看向枕边，发现那只灰白团子已经从枕头移位到被子上，不由一下子笑起来。 　　“年年……”她轻声叫唤。 　　下一秒，一直在睡的猫一下子起身。 　　“喵……”它踩着棉被向她叫唤着走来，小猫柔软的脑袋蹭上了她的脸。 　　噗。爬满荒草的心田一角传来了细微的轻响。 　　有一朵小花在那里悄然盛开，迎着风，温柔摇晃着。 第46章 　　不养猫的人永远不知道一觉醒来，睡在旁边的小猫咪向自己撒娇的喜悦。 　　“我早上一睁眼就看到睡在被子上的它，一叫它就伸着懒腰过来了，喵喵叫的蹭过来……养猫真的好棒啊！林兰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你家也养猫，还有楼里好多租户也养宠物了！” 　　卫小姐一直以来被无尽的代码生涯磨去了灵魂的身体忽然生出了无数活力，一代阿宅居然也开始主动找起同好聊猫了，说起自己的爱猫眼睛都是亮的。 　　她要努力工作，多多挣钱，然后买个大房子养年年！ 　　听完她全程炫猫的林兰：“呵呵。” 　　年初二的晚上卫燕又轮上值勤夜班，但她已经没有之前上班时的痛苦颓废，相反精神抖擞。 　　她爱加班！夜班补贴很棒！三倍工资真香！ 　　林兰：“那……你上班加油。” 　　望着卫小姐背着那双肩包元气满满出楼上班的猫奴模样，林兰一脸的高深莫测。 　　养猫之后，可不会只有它萌软任撸的时候呀卫小姐，先不提猫咪掉毛还爱半夜蹦迪的全球性问题，就说年年再过不久还会送一个大惊喜给你的。 　　这些事林店长是不会告诉她的，大春节的泼冷水太不厚道了，还是让她亲自发现和体会才更有意义啊。 　　年初三，老余家一家三口从老家回来了。 　　“兰兰姐，我们回来啦！”余玲玲站在门口率先敲门，后面是拎着年货过来的余叔余婶，“这是从老家带来的火腿和菌子，味道可好了！……小葵好像又胖了点耶！” 　　初中生蹦蹦跳跳进了屋，抬头就看到已经出了笼子正低头嗑开心果的大白鹦鹉，这吃货鸟正沉迷于开心果的美味，连小主人到面前都没注意。 　　“没胖，是上午刚洗了把澡，看着羽毛蓬松了些。”将新年互相寒暄的任务都交给长辈，林兰则跟余玲玲说话，“笼子在阳台呢，一会儿你是把它装笼里带走，还是让它站你手上？” 　　“当然是站手上了。”从小养了七年的鸟，早就熟了，余玲玲根本不担心小葵出门会乱跑，只是小姑娘的脑袋却是在客厅里四处乱转，“兰兰姐，你养的那些猫呢，没在这里吗？” 　　“它们在隔壁屋里呢。”林兰知道余玲玲在担心什么，伸手虚点了点还在吃坚果的鹦鹉，“你家小葵太坏了，笼子不上把锁根本关不住不算，还偷偷去啄猫尾巴。为了不让你们回来只能接回几根鸟毛，我只能把小猫们送别的地方隔开喽。” 　　“啊？”余玲玲很吃惊，但马上就信了，“小葵这破鸟一直都超贱的，是它能干得出来的事。之前我在家写作业时它还偷偷藏起了我的笔，害我找半天都没找到，它却在旁边嘎嘎笑！气得我想揍它还被我妈给拦住了。”说到最后她嘴巴都鼓起来。 　　十来岁的小姑娘生气时的反应相当可爱，但她这鼓嘴的动作也让林兰联想起年初一那天，她拒绝王佳旖时对方也是这表情模式。 　　原来如此，大小姐就算不是小学生，最多也就是初中生那样子。 　　不远处，余家父母已经跟林家招呼完毕，余婶朝着女儿喊了一声：“玲玲，该走了，把小葵带上。” 　　“哎！”余玲玲答应一声，便动作熟练地将手臂伸到了鹦鹉面前，“小葵快别吃了，回家了。” 　　凤头鹦鹉一抬爪子抓在了小主人厚实的衣服上，力道不轻不重地顺着胳膊慢慢上移，一直到小主人的肩头才停了下来。 　　“兰兰姐，等我家收拾好了再来找你玩呀！” 　　老余家带着鸟和鸟笼告辞离开，留下几袋子切好的火腿腊肉和菌菇若干。 　　林父林母将这些农特产全都拎进了厨房分类储存好，林有余还有些可惜：“要不是今天得去亲戚家串门吃饭，不然真想马上切点火腿蒸蒸，再弄个腊肉闷饭尝尝。” 　　林兰被亲爹这么一说突然也有点馋了，余叔老家那边的火腿是好香啊。 　　王秀芝则白了丈夫一眼：“这几天顿顿大鱼大肉还没吃够啊你，居然就惦记上火腿了。” 　　肉食动物林老爹和林兰齐齐摇头：“没够呢，怎么可能够啊。”一天三顿都是肉他们也不会腻，何况年节期间肉菜顿顿还不重样。 　　看着这父女俩，当妈的表示不想说话。 　　今天全家都要出门，去亲戚家混上一顿午饭和晚上，林兰自然得打点好小猫们的口粮。猫饭是不行了，只能放猫粮顶上，加上会一直加热的自动饮水机，问题倒不是大。 　　“我出门喽，你们在家都要乖乖的知道吗？不许咬电线，不许扒门窗……”林兰将一些注意事项向小猫们交待叮嘱。 　　“喵！”（知道啦，兰兰你外出打猎要小心啊！） 　　“喵呜——！”（冬天很冷，食物很少，猎不到食物也没关系的。这里也有好多吃的！） 　　林兰苦笑不得，正要解释：“我没……” 　　“兰兰好了没？要走了！”话没说完就被后面妈妈的催促给打断了。 　　“来了！”林兰立刻起身，往门外跑，“我会尽量早点回来的，拜拜！” 　　去到亲戚家串门，无非也就是老一套流程，拜年，聊天，吃饭，发压岁钱，散场。 　　林兰是大人了，虽然还在单身，但已经默认没有压岁钱了，相反，看见同辈人的小孩还得反掏红包送去。 　　今年过年她已经26了，而和她同辈的堂表级兄弟姐妹不少都结婚甚至都有了小孩，面对这种一家三口时，林兰不得不承认还真有点压力，但不算大。 　　——因为家里的亲戚一致认为林兰她就算玩到30岁依然不愁嫁。 　　是以比起程风阳在老家连侄子都嘲笑他单身狗的凄惨情况，林兰这里半点没有，反倒因为散了不少红包收获了不少小辈们的甜言蜜语。什么“兰兰姨最漂亮”啦“兰兰姑永远都是小仙女”啦，为了小红包，小孩儿们的彩虹屁那是一个接一个。 　　散光了兜里红包的林兰却陷入了沉思，特别是在看到那些小孩前脚拿了她的红包后脚就被他们的妈妈收走，她被一个人生问题困扰住了。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到林兰回家，她依然严肃。 　　“干什么啦，一路上都是这表情？”王秀芝看闺女一声不吭的不由问了一句。 　　林有余也挺好奇，只是他是一边坐上沙发打开电视，才趁着间隙抬头看过来：“就是啊闺女，是你老姨家的饭不够香，还是菜少了？” 　　电视已经打开，正好是一个零食的新年广告，是一对男童女童向长辈拜年的场景，画面一派红彤喜庆。 　　“没有，我就是想红包的事。”林兰没理会老爸的揶揄，而是眼睛看向电视上刚好放出的给压岁钱剧情，“妈，我小时候的红包也有不少吧，还都全被你给收起来了。” 　　“是啊，怎么了？”王秀芝不解，这不是老惯例吗有哪里不对？这个话题引得一旁的林奶奶和林有余也全都看过来。 　　然后他们就见林兰保持着严肃脸朝亲妈伸出一只手来：“我今天去老姨家才想起来，你当时收走我红包也说的是等我长大了就把压岁钱给我。好了，我现在都这么大了，还自己开了店，妈你是不是该把那些压岁钱还给我了？” 　　全家突然安静。 　　林兰从小到大收到的压岁钱，林林总总确实也不少了，但和大多数小孩子一样，这些红包只有开头没有结局，去向早已淹没在茫茫的记忆里。 　　林父和林奶奶神情微妙，齐齐看向被闺女盯上的林母，嘴角颤抖，仿佛随时会笑出来。 　　而当妈的则看着闺女伸来的手，没过一会儿就笑了，和颜悦色的给女儿伸出的掌心拍了一下。 　　“傻丫头，在妈妈心里你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啊。” 　　所以要回压岁钱是不可能的，永远不可能的。 　　“噗——哈哈哈哈哈！”林有余第一个没忍住，拍起大腿狂笑，旁边的奶奶也是呵呵笑个不停。 　　林兰望着亲妈目瞪口呆，最终在爸爸和奶奶再也压抑不住的爆笑声里只能甘拜下风，妈妈这堵高墙这辈子都难以逾越了。 　　斗败的林兰回头去找猫咪们疗伤去也，亲妈太强，多年红包无望，唯有小猫咪能一解千愁了。 　　哦，年初三过了今晚就结束，或许她也该收拾收拾开店了。 　　对很多国人来说，过了年初三，年味就会逐渐变淡，西城也是如此，从返城回来上班的人以及街上开业的店铺越来越多就能看出来。 　　年初四林兰重开茶馆的那天，汤晓雅也回来了，到了出租屋就简略收拾了一下，下午就跑来茶馆要帮忙。 　　“公司假期是放到初十，不过我实在想水银就提前过来啦！”雷厉风行的妹子过完年后依旧如此，利索地将茶馆的制式围裙一抖就往身上一套，“我先打扫还是照顾猫？” 　　“都不用，去把这套茶点端给佳旖那桌吧。”林兰将做好的一托盘茶点放到水吧台。 　　汤晓雅听着一懵：“佳旖？以前不都是叫的王小姐么？”她才回老家一周没来，店长和那个娇气大小姐关系就突飞猛进了？ 　　就坐在不远处·也是目前唯一客人·还在为应聘被拒生气的王佳旖听到讨厌邻居的诧异一下子就来精神了，顿时昂起下巴得意道：“哼，想不到吧？我和兰兰已经是好朋友了。” 　　看着她那副得瑟样，汤晓雅面无表情不去搭理。 　　“对，是朋友。”林兰也没让王佳旖太得意，免得这两妹子又怼上，“所以你说要来茶馆打工，那是绝对不行的。” 　　一句话，让方才还十分得意的大小姐又蔫吧了下去。 　　这回换汤晓雅高兴了，开开心心端着托盘送茶点：“王小姐，你的茶点。”并在离开时暗暗回她一个得意的眼神。 　　每天都靠酒店外卖和家政阿姨活着的手残党，还想上班打工，挑的还是服务业？异想天开。 　　王大小姐敏锐地从这一眼里看出了对方的轻蔑和鄙视，一张脸顿时气红，嘴巴也气得鼓起来。 　　“兰兰！”她当场暴发大叫，“我要当茶馆员工！不是全职工做兼职也行，一天就干三个小时也行，不要工钱也可以，什么要求都行，反正我就要来你的店里打工！” 　　被激怒的大小姐脾气一下子上来了，不达目的不罢休。 　　林兰：“……” 　　与此同时，同样初四开张的宠物诊所里。 　　“你家年年怀孕了。”给猫体检完的刘医师对卫小姐说道，“初步推算快要三周了。” 第47章 　　“你家年年怀孕了。” 　　咦？等着体检结果的卫小姐笑容僵化了。 　　“初步推算快要三周了。” 　　刘医师在说什么？ 　　“卫小姐，猫咪从受孕到生产周期一般是两个月左右，最多一周它就会显怀。关于你家年年在孕期和分娩方面的注意事项……” 　　刘医师的声音逐渐在卫燕的耳边远去，程序媛还处于反应不过来的状态中。 　　大年初一她有了一只猫，大年初四被告知马上要有一窝猫。 　　事情有点太突然，卫小姐在晕乎乎中应下了刘医师给下的一二三条建议，同时付款购买了一二三件不只的孕猫用品。等她左手一只猫包右手一大袋东西出来时，整个人依然是懵的。 　　往回走的途中路过必经的猫咪茶馆时，她被里头的吵架声唤回了魂。 　　“你说你要打工？你会干啥呀？是扫地还是会洗碗啊？会做奶茶么？会做蛋糕么？” 　　“你少瞧不见人！我……我不会可以学啊！” 　　“哦，那你过来打工前不是先得向店长交一笔学费？” 　　“给就给！本小姐不差这笔钱！我学得快，很快就能上手帮忙！” 　　“可别了吧，别到时候过来越帮越忙。” 　　透过擦得透亮的玻璃门窗，卫燕看到了里头两张都见过的熟面孔，一个是以前的邻居，一个是跟她换楼层的好心妹子，彼此间跟斗鸡一样针锋相对着。 　　怎么突然就吵架了？ 　　茶馆里，十来只猫咪或躺或卧地散落在店铺每个角落，此时全都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齐齐看向那边争吵中的两脚兽，耳朵竖得尖尖听着动静。 　　汤晓雅和王佳旖的声调在不自觉拔高，站在水吧台后面的林兰见势不妙刚想调停，奶牛猫点点跳上了吧台，小猫咪还冲她叫唤了一声。 　　“喵呜。”（兰兰，这两只两脚兽都吵这么久了，为什么还不打起来啊？） 　　原本注意力放在吵架两人身上的林店长一下子将视线转移到了黑白小猫这里，目光里带着“你说啥子”的震惊。 　　点点犹不自觉，这只混过社会的田园猫还冲着吵架中的两人叫唤：“喵！”（快打呀！谁赢了就当老大听谁的！） 　　小猫咪你长得这么可爱，说话却这么凶残真的好吗？你还记不记得今天是你上班第一天？ 　　奶牛猫的叫声不大不小，但因为离得近，也让争吵中的大小姐和汤妹子不由停下，两人都是爱猫之人，这突兀的一声猫叫也足够她们停顿看过来了。 　　“好了快别吵了，没见连猫都看不去过来叫停了吗？”林兰立刻趁势叫停，并且睁眼说瞎话，“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文明人，确定要为了一点小事一直就这么吵下去？” 　　之前嗓门越拔越高要吵红脸的两妹子这会儿是臊红了脸。 　　“这样吧，佳旖，我同意你过来店里打工，就先从小时工做起，一天三小时的先适应着，看情况再谈你能不能做全职工。” 　　林店长开始发话，大小姐惊喜抬头，汤晓雅不置可否的撇撇嘴时店长的眼睛就盯向她。 　　“还有晓雅，教佳旖熟悉店里工作流程的事就交给你了。” 　　啥！？ 　　汤晓雅顿时瞪大眼，内心涌起大量的拒绝情绪还没宣之于口，旁边的大小姐已经比她抢先抗议。 　　“我才不要让她教我啊，兰兰不能你来教我吗？我保证认真学的。”到后头这姑娘还带着点祈求式的小撒娇。 　　可惜对林店长毫无作用，对方一脸铁面无私：“这是招聘规矩，我是店长我说了算。条件就这样，佳旖你可以选择不来。强扭的瓜总是不甜的，要不要吃看你了。” 　　王佳旖一下蔫巴，大小姐不傻，知道自己之前的胡搅蛮缠硬要强求惹人不高兴了，兰兰这是让她碰个壁知难而退呢。 　　就在这时，大门处的摇铃声响了，卫小姐大包小包的走进来，面色呆滞地看向林兰，张口就是一句：“刘医师说年年怀孕快三周了。” 　　见她这副样子林兰沉默，王佳旖却是率先出声：“就是年初一主动跟你回家的那只？”她盯着对方手里的猫包一脸吃惊，“所以这猫是知道自己肚里有小猫了才故意主动找人去养它的？” 　　哇，好聪明啊！ 　　上面那句大小姐虽然没明说，但她没怎么遮掩的表情是个人都看出来了。 　　“小宋，帮我泡杯奶茶过来。”林店长嘱咐了店里除了她外唯一会做奶茶的员工，就走向了卫小姐。 　　几分钟后，卫燕和林兰面对面坐在一套布艺餐桌椅上，桌上除了放着装有年年的猫包以外，还有一杯热饮茶水。 　　“我当时真没想过事情原来是这样。”卫燕看着猫包里安静趴着灰白长毛猫，脸色复杂，“难怪年年那天会主动跟着我，原来是因为它在冬天怀孕了。” 　　“有这么受打击？”林兰看着好笑。 　　“受打击倒不至于。”卫燕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猫包上的小窗口里，年年正以农民揣的姿势趴在其中，这个狭小的空间给它很大的安全感，隔着包都能听见它眯着眼打呼噜的声音，如此老神在在让它的主人很是哭笑不得，“怎么说呢……心里有点别扭是真的。” 　　“别扭肯定是会有点的。”林兰点头表示理解，毕竟这小猫碰瓷的初心并不纯粹，“但那也是因为喜欢你才跟着你回家的。不然会给卖乖的流浪猫喂东西的好心人从来不是只你一个，为什么它却独独只挑了你跟在身后怎么都不肯离开呢？就算是养宠物也是要看双方有没有缘分的。” 　　很显然，被卫小姐带回家后本该凶悍的流浪猫无比乖巧，连洗澡都愿意乖乖忍耐，这些行为本身就已经说明年年和她之间气场相合。 　　卫燕的眉眼柔和下来，明显也是想到了，嘴上却没有说话。 　　“怎么？做姥姥你怕啦？”林兰见状便故意接着道，“也没关系呀。如果真不喜欢养小猫，等年年生下来后你把它们都送我也行啊。” 　　一直闷声不吭的卫燕立刻摇头拒绝：“不用不用，我没说不要的。我，我想养的。年年和它的孩子，我都想好好养着……”说到这里，她看向猫包里的长毛猫，脸色十分温柔。 　　虽然她第一次养宠物，第一次养猫，也是骤然听到年年怀崽的消息，还有很多很多不懂的东西，但年年带给她的欢乐与喜悦，足以让她欣然接受它的所有意外，当然也包括它的孩子们。 　　“我都会好好养着的……” 　　距离年年正式生崽还有一个月加一周的时间，技术媛拿出了十分慎重的架势在茶馆里把之前刘医师的叮嘱细细回忆记录下来，抄在手机里。 　　“这样一点点写在备忘录里也挺麻烦的。果然还是专门做个小软件放在手机里比较好。”程序媛一言不合就说要做APP，惊呆了一帮周围的小伙伴，“年年怀孕了，我得要更加仔细地照顾它才行，吃的……喝的……用的……可我总加班啊不能总陪着它，还是买个远程电子设备操控着喂食喂水？” 　　“卫燕你干嘛这么麻烦？”心直口快大小姐一脸不解，“担心照顾不到年年，就把猫背去公司不就结了，就算上着班，花几分钟照顾一下猫也不费什么功夫吧？” 　　一直低头敲手机的程序媛猛地抬头看她，犹如醍醐灌顶：“对啊！我可以把猫一并带去公司！”她公司人文待遇很好，特别是对他们这些经常熬夜秃头的苦逼码农们尤其嘘寒问暖，“我向公司申请一下带宠许可肯定能批下来！” 　　说着就干，她已经手指如飞的用手机向公司发了一份邮件过去。 　　因为还在年节期间，邮件不可能一下子被领导看到并批复，但卫燕已经满足了。 　　“林兰，王佳旖，谢谢你们。我要再去采购些东西，等后面上班带去公司，就先走了。”她迫不及待，将猫包往身上一背，手就拎着那一大包采购品高高兴兴离开了。 　　卫小姐这一走，茶馆里的其他人便都又看向了王佳旖。 　　“都看我干什么？”大小姐很莫名，“我家的公司也有员工带宠物上班啊，还免费提供宠物粮和厕所呢，有什么好稀奇的？” 　　行了别说了，知道你是大户人家了。 　　宋新民倒是没在意王佳旖方才的话，只是看着已经远去的卫燕身影有些感慨：“你们猫奴都是这样的吗？” 　　喜当姥的震惊和失落也就那么一会儿，马上就干劲十足给猫妈妈备孕伺候上了，这要换成是个人都能立马套上电视剧里深情备胎男二的角色了。 　　“有什么不好的？”现场其他三人异口同声，“小猫这么可爱哪里不对了？” 　　不约而同说出这句话后，三人不由都互相看了看，下一秒齐齐笑了。 　　之前因为争吵而闹僵的气氛一下子消失不见。 　　“兰兰，我想好了。”王佳旖率先开口，“我还是想来打工，就让汤晓雅带我也行，看在猫的份上，我觉得我能忍受她的坏嘴巴。” 　　“切，这话该我说才对吧？”汤晓雅抱臂反驳，“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过来上班就要有上班的样子，到时候事情做不好挨我骂，可别哭着鼻子向店长告状。” 　　“放心，她要是真做错了挨骂，告状我也不理的。”林兰在后头秒接话，摆出店长的冷酷面孔，“到年初十前都是试用期，要是没被录用，你就还是继续当VIP客户喝茶撸猫吧。” 　　“讨厌，我才没这么废啊！” 第48章 　　王大小姐一番豪言，觉得就算自己零经验是个连家务都从没干过的超级生手，但要在茶馆里当个员工还是能行的。 　　她对自己的学习能力很有信心。 　　但有脑子会学习是事实不假，二十来年的四体不勤同样也是事实。 　　“地不是你这样拖的！”汤晓雅又开始了一项纠正指令，“拖把上的拖地布你浸水后不能一下子就拿出来呀，弄成半干状态再拖地是常识吧？这么多水漫上地板你是拖地还是洗地哦？……还有你拿拖把的姿势就不对，这样用力地往前推你都不嫌累得慌？力气小到还得把柄头抵在身上才能往前推，你都不疼的吗？……不要东一榔西一棒的拖，要有顺序从一头到另一头地拖地啊！” 　　这是敲定过来做兼职打工后的第二天，大清早的，王佳旖就被前辈汤晓雅给训成了狗。 　　林兰和宋新民在旁边默默地看着热闹，并在扁着嘴憋着气的大小姐敏锐回望过来时纷纷扭头装模作样地各自干活。 　　“那里，角落！不要漏了，也要拖干净！”汤晓雅仿佛电视里欺压女主的恶毒女配，不断支使着家政能力为零的大小姐纠正错误动作。 　　“……哦。”被自己昨日豪言束缚住的大小姐只能弱弱应着，继续弱弱干活。 　　手忙脚乱了一阵，大小姐在指点下掌握了拖地的基本功，只是刚把待客区拖完就又被叫停。 　　“要洗一下拖把再换下一块地的啊，你都没看到拖把头上已经有不少灰尘了吗？” 　　汤前辈一句话，弱气大小姐怂怂地又去洗拖把，水池子那边顿时一阵水花四溅。王佳旖将拖把布冲得干干净净，也记得弄成半干状态，觉得没什么遗漏了就转身离开。 　　哪知刚往前走了几步，脚下就是一滑，她惊叫着以为自己要摔个四脚朝天时，有人伸手强行拉了她胳膊一把，硬是将她拽回原位。 　　正是在后头盯着她的汤晓雅。 　　“谢、谢谢啊。”王佳旖惊魂未定地道谢，心里刚感动于对方的出手相救，下一秒就听到其绷着脸开口。 　　“你看看你冲个拖把，就把地上弄成什么样了吧？” 　　王佳旖下意识低头，只见地面上水花四溅，大大小小的水滩落在瓷砖上，她刚刚会滑倒就是踩上水的原因。 　　大小姐刚为自己把这里搞成战场有些脸红之际，就听对面的人又道：“要不你还是继续坐原来的地方喝东西吧？我觉得我自己来要快很多。” 　　赤果果的被瞧不起了，王佳旖顿时脸色涨红：“不要！”她用力握紧拖把，非常不服气，“等着瞧，我一定能干好！” 　　不就是拖个地干点活嘛，大小姐还真不信自己连个服务员都干不好了。 　　于是王佳旖继续在那里吭哧吭哧努力拖地，后头汤晓雅监工一样盯着，一边带着新人不算还有余裕拿着抹布去擦桌子。 　　这两人忙碌着，茶馆里唯一很闲的生物——那些小猫咪们则跟林兰他们一样也在看热闹，前者甚至比后者更加光明正大都不用遮掩。 　　现在茶馆众猫都知道她们俩关系不好，每次还只会互相威胁叫唤就是不敢打起来，是两个怂怂的两脚兽，众猫们只盼她们俩能早日分出胜负好判定她们之间谁才是被舔毛的小弟。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吵赢。 　　金吉拉白银非常焦急，王佳旖低头拖地拖到哪，它就沿着环墙式的猫爬架跟到哪，不时还对她喵喵叫唤。（奴才，加油啊，不要输给那个人类，打败她呀！） 　　在水吧台后面的林兰听见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就见白银停下来叫唤的地方，前面不远处正好是缅因猫躺在那里。 　　缅因猫水银悠闲甩着尾巴，冷峻酷帅的猫脸瞅了一眼白银未来的铲屎官，也跟着啊呜了一声。（她不行，力气小动作还不灵活，不如我那个铲屎的。打起架来肯定要输。） 　　这句话一下子惹恼了金吉拉，朝着缅因就嘶哈了一声。（你少瞧不起我奴才！） 　　脾气温和的水银没理它，但娇气的白银见它这样更加怒了，它不能容忍有猫这么看不起它的奴才。 　　于是茶馆里的人们就看到墙壁上高高的猫爬架那里，一只娇小雪白的金吉拉朝着一米多长的银虎斑缅因猫发动进攻，只是刚冲到对方跟前，爪子还没叨出去，就被大长腿的缅因一前爪按住了脑袋，按在地上。 　　白·战五渣·银，秒败。 　　快到林兰听到动静还没来得及出面干预，“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算了。”林店长收回了刚挪动的脚尖，继续做事。 　　另一头，员工培训已经换了下一个内容。 　　“这个双面玻璃刷子不是你这么用的，喷完清洁剂以后要这样呈圆弧型上下来回刷知道么？”汤晓雅又在训王佳旖了，“像你刚刚那样直线型的来回擦永远都刮不掉沫子啊！……得了，要不还是我来吧。” 　　“不要，我能行！” 　　王佳旖主宠完败于汤晓雅这一组啊。 　　大小姐已经跟这个平时都不会看一眼的服务岗位卯上了，磕磕绊绊地缓慢上手中，但茶馆里的无良老板和同事们却在私底下互相打赌她最多几天就会打退堂鼓放弃。 　　当天下午，一直在老家过年的程风阳过来了，带着他走路一深一浅的脚还有他的狗子边牧星星。 　　“我带星星做个体检和洗澡，顺带过来你这边看看。”快十天不见的小伙子去了一趟老家，回来后肉眼可见的胖了一点，他也不自私，还给林兰拎了一集袋子好吃的，“这是我太爷那边的冻梨和冻柿子，味道可好了，给你们尝尝。” 　　“谢谢。”林兰大大方方收下，“我请你喝奶茶跟可丽饼啊。” 　　边牧洗澡吹毛要花一段时间，程风阳就在林兰的茶馆里坐着了，汤晓雅等人作为员工自然也是沾了店长的光吃到了风味绝佳的冻水果。 　　啃着好吃的冻梨，汤晓雅好奇地看着水吧台那里跟店长相谈甚欢的这个青年，她知道这是店长的朋友，上回曹宇泽领猫事件人家可是一直都有在护着店长的。 　　当时她就觉得这两人情况不太对，现在…… 　　脚伤都没好利索，就牵着狗子来宠物诊所那边洗澡，结果人却赖在茶馆找店长，这男的要说对店长没意思打死她也不信啊。 　　不过，这关她什么事呢？别人的私事汤晓雅可没兴趣主动打探，旁边看看就行了。 　　想到这里，她就又啃了一口手里的冻梨，刚嚼上一口，旁边凑来王佳旖好奇的脸：“这是谁呀？难道是兰兰的追求……唔唔！” 　　“吃你的冻柿子去。”一把将王佳旖手里的冻柿子塞进她嘴里，汤晓雅嫌弃道，“小明的奶奶能活到九十九是因为她从不管闲事知道吗？” 　　秒懂她意思的王佳旖扁嘴不开心：“我就问一下嘛……” 　　这个茶馆里被全方位压制，大小姐好委屈。 　　年味越淡，回西城的人就越多，茶馆里的情侣和亲子组合又多了起来，生意自然又陷入忙碌。 　　短短几天，大小姐在汤晓雅这个毒舌姑娘的指导下进步了少，成功从手残党进化成蜗牛党，就是能干活但干不利索的那种程度，以她目前的水准面对眼下的年假旺季顿时显得手忙脚乱捉襟见肘。 　　特别是这一天过来茶馆玩的小孩还有点多。 　　扑通！ 　　一个错眼，一个抱着奶茶杯乱跑的小孩就迎面撞上了送完餐的王佳旖，大人的她没什么事，但小孩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奶茶洒得满地都是不算，摔下的过程里还溅了小孩自己一身。 　　见奶茶一洒还弄湿了衣服，小孩当场“哇”一下哭开了。 　　同样被打湿了裤脚和鞋面的王佳旖来不及懊恼，迎面就被小孩家长指着鼻子埋怨：“喂你这个服务员怎么搞的？没看到我孩子在这就傻撞过来啊？” 　　“你说什么？”突然就被倒打一耙的大小姐当场就瞪大了眼睛，“我撞了你孩子？明明你放任你家小孩乱跑好嘛！茶馆里贴着的注意事项你没看见吗，家长要约束孩子不要在店里奔跑的。” 　　见她拿规矩说事，孩子家长更生气了：“你这么大个人了跟孩子计较什么啊！”把小孩往自己身边一护，就开始更大声地嚷嚷，“店长呢？店长在哪？你看看你店里的员工，把我孩子弄成这样还这么说话，服务态度也太差了吧！” 　　王佳旖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没脸没皮的人，当时脸都气红了，她原本以为毒舌的汤晓雅已经非常可恶了，但现在才发现是她见识太少了。气到极点的她想不出怎么骂人，气到浑身发抖，却只有眼眶开始不断泛红。 　　她想要暴发之际，一只手拉着她往后拽去，回头一看是汤晓雅对她无声摇头的脸。而店长林兰已经越过她去跟那个无赖客人交涉了。 　　“我是这家茶馆的店长，不好意思，我家员工有什么服务不周的地方请多担待。小朋友不要哭好吗，奶茶没有了姐姐赔你一个蛋糕好不好……” 　　店长低声下气安抚客人的声音越来越远，王佳旖已经被汤晓雅带到水吧台后面的员工休息室。 　　“擦擦吧。”汤晓雅向她递来一包湿巾，“你这鞋不便宜吧，真泡烂了可没法穿了。” 　　王佳旖默不作声接过，却没管脚上的V家鞋子，而是眼睛越来越红：“……我没错，兰兰干什么要道歉啊。” 　　“不然呢？由着那家子继续在店里闹腾吗，还做不做生意了？”汤晓雅看她一眼，语气淡漠：“你以为大家都像你一样，有一生气就能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底气吗？” 　　王佳旖睁圆眼睛抬头看她，对上了汤晓雅平淡又讽刺的笑。 　　“钱难赚，屎难吃，这才是这个社会的现状。想从别人口袋里挣钱，就要有低头当孙子的觉悟。不是谁都有你这样的投胎技术的。” 　　汤晓雅说完，转身离开了休息室，留下了红着眼却不知所措的王佳旖。 　　而外面，成功安抚住那对亲子客人的林兰也重返回了原地，走进休息室里面，就看见大小姐呆呆坐在里面动也不动，眼睛红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觉得受了委屈是显而易见的。 　　“佳旖。”林兰叫她，对方回头望来，俏脸委屈，“你……还要继续吗？” 　　一个大小姐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她现在就是跺脚愤怒抬脚就走，林兰都不觉得奇怪。 　　可王佳旖只是抿抿唇，擦了擦眼睛说了一个字：“要。” 第49章 　　王佳旖这点事在茶馆干活的其他三人看来根本不算是事儿，都是打过工上过班的社会人，这种客户看着糟心实际上打发起来也不难。 　　那乱跑的小屁孩因为得了一个蛋糕早就不哭了，顶着那身半湿不干的衣服高高兴兴被家长带出了茶馆。见小孩不闹了那家长也不再作妖，走时虽然连个眼风都没留给店里，嘴上却是在数落着小孩“喝个奶茶你还给我弄出事来，这新衣服上身才几天就让我给你洗”，一边埋怨着一边拽着孩子也就这么走远了。 　　其余的茶客们也就看了几分钟热闹，见店里的男员工上前麻利地收拾走地上的狼藉，纷纷又继续开始各玩各的，气氛和之前一般无二。 　　大过年的，大家都是出来放松娱乐的，没什么人愿意听什么顾客和服务员之间的是非曲直，更没兴趣主持什么公道。 　　像这样快速处理，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就行了。 　　“那大小姐呢？”汤晓雅见林兰出来，不由问了一句，旁边宋新民也看了过来。 　　受了这么个不白之冤，以她那娇气性子恐怕没那么容易好。 　　店长的回答却让他们吃惊：“她说要上楼换一下衣服，然后再来帮忙。” 　　“我还以为她会说不干了呢。”宋新民不由脱口而出，“有点刮目相看了。” 　　汤晓雅没说话，只是脸上的诧异之色同样掩不住。 　　“我也是这么想的。”林兰也是一样的心态，忍不住开玩笑说了一句，“没准大小姐在搬走前真能一直留在茶馆里工作呢。” 　　这妹子性格虽然天真娇气了点，但人其实不错，说出的话都有努力在做。不提她方才受过委屈后还愿意继续坚持，就是这几天汤晓雅那毫不客气的培训她也没有回过一句嘴，这些东西林兰都有看在眼里，还是很认可的。 　　三人短暂地聊了几句话就又开始重新忙碌，茶馆里的其他客人因为方才那小孩搞脏衣服的事也警醒了些，家长们纷纷约束小孩不再让他们瞎乱跑，店里秩序变得更好了，等换好衣服归队的大小姐重新加入，便一直顺顺利利地做到了打烊。 　　“佳旖。”下班之际，林兰叫住了脱下围裙准备要走的大小姐。 　　王佳旖抬头看她，今天出了这么一遭，她情绪还是挺低落的，而且今天已经大年初九，距离初十也就是剩下一天。大小姐自己心里也有杆秤，以她这些天的表现说想通过试用期实在太勉强了，干啥啥不行还差点就跟客人吵起来，这样一想心里更加挫败了。 　　可能就和汤晓雅自己说的那样，她就是投胎技术比别人…… 　　“佳旖，有没有兴趣跟我学做奶茶？”林兰的话让王佳旖猛地抬眼，就见对方指着水吧台笑着看她，“我以前听说过你学过茶艺，还参加了什么比赛获奖了，要不要来试试这里？” 　　这手艺林兰也有教过宋新民，结果对方也就是小张店长的水准，她只好继续自己上，所以现在再教一下这个大小姐，林兰也没负担，只要能比小宋做的好吃就行了。 　　也算是顺道给这位实习生大小姐换个岗位环境吧。 　　林兰没想太多，但王佳旖却是嘴巴一扁差点就想哭出来。 　　“我学的，我爸妈和哥哥都夸我泡得茶最好了，我能做好的！”快被打击死的大小姐连连保证，一想到摘掉父母给的优越条件自己居然连一个服务生的试用都过不了，她就难受至极，怎么也不愿意就这么失败了。 　　呜呜呜，兰兰你真是好人！ 　　并不知道自己被大小姐第二次发好人卡的林店长安抚完她，就正式关店带着她的大猫小猫回家休息了，然后第二天就被仿佛燃烧了小宇宙一样的大小姐给吓到了。 　　这个吓到不只是因为她学做奶茶的认真和快速，更因为…… 　　“味道意外的很好啊！”端着一次性纸杯，宋新民瞪大眼睛发出品评，“看不出你是第一天学着做出来的！” 　　“何止，比我做的还好喝耶！”同端着杯子品尝的林兰也很吃惊，忍不住笑了，“佳旖看不出来啊，原来你的技能点都在这里呢！” 　　“我就是稍稍改动了一下茶里的配料……”经过连续四天的强力打击，大小姐也终于懂得了谦虚，语气里小心翼翼寻求认可，“我以前闲在家里无聊时还学过花式调酒，跟兰兰学了奶茶以后就灵机一动，你们觉得好喝就太好了。” 　　嘴上说是这么说，可是王佳旖的眼睛却是看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汤晓雅，对这位干不好就毒舌攻击的培训师傅，她是有些阴影的。 　　汤晓雅喝着奶茶也是脸色复杂，原本以为店长做的茶饮味道已经很好，从每天都有茶客走时要求打包几杯带走就能看出口碑了，但没想到这个公认的手残党巨婴竟然也有这等手艺…… 　　“看我干嘛，你现在的培训员可不是我了。”见王佳旖看过来，汤晓雅没好气道，“教你的人都说你青出于蓝了，我更加没异议了。” 　　虽然没直接给夸奖，但也足够让一直被否定的大小姐一下子露出开心的笑脸。 　　有这么一门技术在身，大小姐被正式录用已经无可争议，试用期的最后一天，她成功如愿。 　　明明就是一家普通茶馆的服务员工作，工资都比不上零花钱的零头，但王佳旖却非常开心，这是她凭自己的努力争取来的工作，而不是向父母张嘴伸手得来的东西，意义是截然不同的。 　　一个有心学一个有心教，三天内，大小姐就将茶馆招牌上的所有茶饮全都学会，甚至还有空改良了几种茶水的口味。 　　水吧台的茶师傅换了人，味道比以前更胜一筹，客人们也是好评如潮。 　　“老板，奶茶味道更好喝了啊！” 　　“新请的茶水师傅？这龙井茶泡得相当地道啊，这水准快赶上那些茶楼了！” 　　“老板我要打包五杯奶绿！” 　　茶客们的每一次正面反馈，都给予了王佳旖自信，越是有人夸奖她，大小姐越是乐在其中，研究起新茶更加起劲了，每天都是最早来又是最晚走，堪比茶馆第一勤快员工。 　　“先别忙着钻研新配方了，还有别的要学呢。”林兰适时提醒道，“水吧台这里可不只有茶饮，小蛋糕小饼干什么的你也要会做的啊。” 　　“好的兰兰店长，我会努力很快学会的！”食髓知味的大小姐比谁都积极主动，这会儿甚至还掏出手机一边刷一边嘀咕，“我记得自己同学家就是做大型蛋糕品牌的，应该有很多好吃的小点心配方，要点资料过来肯定没问题。” 　　……不，就是简单的做些搭配点心就行了啊。 　　林店长很想这么说，但看对方那副干劲十足的样子，还是放弃了劝说。 　　在王佳旖学会制作那些小点心，能正式全盘操作水吧台后，林兰这个老板也正式退出了制作茶点的工作。 　　大堂里有宋新民一人顶俩，水吧台有王佳旖，周末时分还会有兼职工汤妹子帮忙……林兰忽然一下子清闲下来。 　　她这是……终于有些老板的样子了吗？ 　　这可真是……好开心啊！ 　　无所事事的林店长四下张望，然后在店员小宋无语的注视下窃笑着抱走了一个角落的懒人躺椅，然后……挪进了本该是让猫咪揽客的橱窗区。 　　冬日的寒风依旧刺骨，已经逐渐步入上班节奏的路人们在街道上行色匆匆，空中投射下来的阳光在冬风的吹拂下都感受不到应有的温度，越发让人缩紧脖子加快步伐。 　　这个时候有人路过猫咪茶馆，就看到擦得透亮的猫咪橱窗区里，竟变成一个人舒服地躺在懒人椅上玩手机。 　　隔绝了寒风的冬日暖阳将整个橱窗照得透亮，照在半躺在椅子上的人，她叠伸着长腿悠闲地刷着手机，跟路上踩着点赶公交地铁的上班族形成鲜明对比。 　　一只漂亮的布偶猫跳上她的膝头，在主人的身上寻了个最舒服的位置盘成一团睡了下来，于是玩手机的人就变成一只手刷手机一只手撸猫的模式。 　　“靠！”算计着时间赶往地铁站的一名社畜忍不住愤愤出声，看看这猫咖老板的神仙日子，再看看自己……上班族气得脚步走得更快了。 　　这位算是离开得早的，后头再路过的行人每隔几分钟就能看到那个躺着玩手机的老板不是膝盖上又多了一只猫，就是左右两边又添了几只毛团子盘在她脚边同样晒着太阳呼呼大睡。 　　早上这会儿，茶馆基本上没生意，所以小猫自由，员工们也很清闲。 　　宋新民保持着无语的表情第三次进入橱窗区，只为了给老板躺椅的左右两边添上两三个垫子，好让这些猫更舒服地晒起太阳。 　　“谢谢啦小宋。”期间林兰还笑着道谢，“墨墨它们都说你很体贴呢。” 　　是店长你舒服过头了，才当上甩手掌柜竟然就这么熟练。 　　心里面吐槽了一句，宋新民脸上只是笑笑，想要离开之际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 　　“店长，下次再给流浪猫送吃的可以也叫上我吗？” 　　林兰不由抬头看他，以眼神询问。 　　宋新民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还是想给头猫拍几张照，您就帮帮忙呗。” 　　年后的这段期间，他其实自己也有抽空过去那个废弃民居，然而猫老大根本不露面，小宋摄影师就算拿着单反也没用，次次无功而返。 　　想来想去还是得靠猫语十级的店长帮忙。 　　林兰也想起了这事：“行啊，下回我带上你。不过还是那句话，它要是自己不乐意我也没办法。” 　　小宋连连点头，心满意足返回茶馆大堂。 　　回去的途中他还朝水吧台望了一眼，就见里头的工作室王佳旖正忙得热火朝天，烘焙着今日份的蛋糕点心。心情好到都能听到她在一边干活一边唱着外语歌，小宋仔细听了一下，竟然还是德语童谣，脸色复杂地退散了。 　　看来就跟店长说的那样，大小姐这股激情看起来还要保持上好一阵，短期内是绝不会厌倦的。 　　从每日的工作里脱离，在橱窗里和猫咪们一起晒着太阳的林兰拿手机看起了小说，这项娱乐她都有一阵子没碰了，以前在魔都上班经常拿来当消遣的，随便在一家女频网站的推荐里点了篇文进去看，林兰很快就被故事吸引进去，这一入神就从上午混到了午饭点。 　　“都来吃饭啦！”是林母在家里做好饭后直接送到店里来，瞧见女儿把自己装在本该是猫呆的橱窗区里是又好气又好笑，“你看你，这地方都能拿来晒太阳，跟猫呆久了以为自己也是猫啊？” 　　“有什么关系嘛，挤一挤地方总是有的。”林兰全然不在意，厚脸皮地跟亲妈笑嘻嘻道，“而且蓝宝和墨墨它们也完全没意见啊。” 　　王秀芝随后就见女儿脚边的几只猫齐齐朝她叫唤起来，像是在附和一样，不由哭笑不得：“我是说不过你们这些大猫小猫了，快出来吃饭！” 　　“好嘞！” 　　林兰从椅子上起身，随后大力地伸了一个懒腰，刚刚几小时一直坐着没动，身上都有些僵了。 　　这时脚边的那几只喵星人也是有学有样躬着身子做拉伸运动，一人几猫的整齐动作看得王秀芝又觉得有趣又感觉好笑。 　　“饭送到了，我就回去了，你们趁热吃。” 　　林母打完招呼，就自己回楼上吃饭去了，留下几个年轻人自己在店里找张桌子解决午饭。 　　这期间林兰看了一眼同样也在吃家常菜的王佳旖，印象里这位的一日三餐都是高级酒店的外卖，现在端着碗跟人同桌也是面不改色，甚至还疑惑地回看她。 　　“兰兰，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就觉得你上班以后变化挺大的。” 　　听到林兰这么说，王佳旖顿时笑了：“哪有什么变化啦，只是明白了一些事，知道自己该学会点什么而已。想想自己以前娇气得什么都不做也不会做的样子，再看看现在，我还挺乐在其中的。” 　　“那……你还没有联络你父母吗？” 　　这个问题让王佳旖一愣，随后摇摇头：“没有呢，我暂时还不想回去。” 　　大小姐心里想着她好不容易才当上服务员学了点东西，连一个月都没做满工资都没领到，怎么能就这样回去啊？现在的她明白了赚钱不易，心里除了有对家人的歉疚，也有一个想要付诸行动的想法。 　　她想多攒点工资，想用自己的劳动所得给家里最重要的三个人各买一份礼物，然后再对他们说声对不起，是她这些年太任性从没想过体谅他们。 　　没达成这个目标哪能就这么回去，她自己都觉得丢人。 　　“不过我有把我的近况跟宇泽哥说。”王佳旖坦白道，“有宇泽在中间递话，我爸妈肯定是知道我情况的。” 　　曹宇泽，林兰当然记得，就是那个领走美短猫的人，王佳旖的熟人朋友。 　　她听大小姐这么说，也就放下心来没再多问，继续吃饭。 　　这时候的林兰压根就没想过中午谈到的人，到了下午就出现在茶馆里，而且还带了一个少年过来。 　　“许久不见，林店长。”曹宇泽笑着向她打招呼，“我这次过来拜访除了来看望在贵店工作的佳旖，也有一件事想请林店长来帮帮忙。” 　　他这么说着，将后面的少年让了出来。 　　这少年大概也就是高中生的年纪，手里拎着一个全封闭的箱笼，一脸忧愁：“林店长你好，这是我养了一年的猫。一年了，它不让任何人亲近还会抓咬人，我又舍不得遗弃它，您能帮我看看吗？” 　　箱子放到桌上，少年拉开遮布的拉链，林兰看到了一只非常漂亮的孟加拉豹猫，只是还没靠近，那只猫就嘶哈一声，一爪子十分有力地打在了笼子上。 第50章 　　曹宇泽带着人过来茶馆时，林兰正坐在角落的猫跑轮旁边，一边看墨墨和绅士它们跑轮子，一边给灰灰和奶糖它们梳毛顺带检查爪子上的指甲和肉垫上的毛要不要修剪了。 　　“还行，没长太长，不需要做美爪。” 　　刚确认这项工作可以排到后头来做，水吧台那里就响起了王佳旖惊喜的招呼声。 　　“宇泽哥，你来看我啦？……咦？你是……易航？你怎么也来了？” 　　大小姐这边似乎又来了熟人，林兰不由回头去看，就看到曹宇泽带着一个高中生年纪的少年站在水吧台前和王佳旖说话，没过多久，大小姐就朝她这边挥手，表情兴奋。 　　“兰兰，你有生意上门啦！” 　　然后……所谓的生意就是眼前这只凶凶的孟加拉豹猫了。 　　这只猫有着棕黄的底色，毛发上遍布着黑海豹色点状斑纹，胸腹处底色是接近白色的米白，瞳色是常见的金色，天生画着眼线的一对眼睛正瞳孔溜圆地瞪向笼外所有人，警惕又充满了威胁性地发出低吼。 　　“哈——！”（再靠近就挠死你们！） 　　林兰听到这只猫如此警告，马上就放弃近距离观察的意思。 　　“易同学，它一直都是这样吗？”回头看向少年，林兰询问这只豹猫的主人易航。 　　“差不多吧。”少年一年烦恼和不解，“它叫格雷，是一年前我在家中院子里发现的，当时它最多七八个月的样子，经常在我家厨房里偷吃东西，然后我就收养了它。可是都养了这么久，为什么它还是不亲人呢？我上网查过啊，孟加拉豹猫应该是温顺的宠物猫，和那些野生豹猫不一样的，不应该这么野才对？” 　　“咦？不是从猫舍那边抱来的？”林兰诧异了，她真没想过这样漂亮的豹猫居然是捡的。 　　“去年家里为了让我备战高考，就在学校附近的高档小区给我租了房子住，猫就是在那边捡的。”易航少年简单解释了一下猫的来历，“当时看它可爱，我学习压力又大，想到宇泽哥说过他靠养猫减压，就动了心思，没想到喂了一年它都不让抱，伸手碰它还会被挠。” 　　骤然被点名，曹宇泽干咳了一声，似乎也没料到对方会养猫是因为他这个参照人在。 　　可惜易航这个高考生并没有像曹宇泽那样成功靠猫减压，相反还增加了不少烦恼。 　　“今年六月就是我高考的日子了，家里都说让我把猫扔掉集中注意力准备考试，可我还是舍不得，然后宇泽哥就向我介绍了林店长你，说你很会驯猫，说不定会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林兰听完他的话低头沉思：“也就是说，除了不让人抱和摸以外，其他给吃给猫砂什么的它都是照常用吗？” 　　“对。”易航点头，“它吃饭和用猫砂都会，不然也不能让养一年，就是不让人碰给它洗澡什么的。” 　　林兰闻言蹙起眉头，她转身又看向笼子里的猫，试探性地伸出手，依旧是还没靠近笼子，豹猫就又一爪子抢先扑杀过来，笼壁都在微微晃。 　　“哈——！”（人类，挠死你！） 　　凶猛的让水吧台后面看热闹的王佳旖怕怕地后退两步，连拍胸口：“易小航，它好凶啊。” 　　林兰在这时却是确定了一件事：“易同学，它在被你捡来之前也是有主人的，但是，它的前主人并没有善待它。应该说它被前主人虐待过，至少被狠狠打过几顿，所以对人的手有很强烈的恐惧和抗拒心。” 　　少年一听，脸色微变。 　　旁边有看到的曹宇泽不由皱眉：“易航，你不会也打过猫吧？” 　　少年顿时支支吾吾，这态度让水吧台后面的王佳旖不开心了：“不是吧，易小航？你都决定养它了怎么能打它呢，小猫要有多疼啊？” 　　“我也不是有意的啊！”易航委屈道，“我只是想摸摸它，可是那次它把我的手臂抓出了好长的口子，实在太疼太生气了就没忍住。”像是在证明自己的委屈，少年将自己的衣袖捋起，露出了两只满是猫抓疤痕的手掌和小臂。 　　纵横交错的疤痕新新旧旧的叠在一起，看得林兰都不由失声，更别提后面的王佳旖了。 　　“这么凶的猫你干什么还要招惹啊？”大小姐放软了声音，“再喜欢你也不能和它相处的啊。” 　　“可也不能就这么丢掉啊佳旖姐。”易航无奈道，“虽然格雷对人很凶，可我还是挺喜欢它的。更不可能扔它到外面去，它这么爱抓人咬人肯定会惹怒其他人类，到时候有没有命活就很难说了。家里说要把猫送走，谁知道又送到哪里，凶得要死指不定为了省事就给它一针安乐死，我也不想这样，只能找人看看能不能掰回来。” 　　“猫这种生物，靠打骂是没有用的。”林兰在这时说道，她看着笼子里张牙舞爪警惕着人的豹猫，面露无奈，“管教过度的结果就是它以为你在伤害它，消耗掉它对你的信赖和依赖，然后敌视和仇视你。就像现在这样，它不只讨厌你，连带我们这些陌生人也不欢迎，显然除你以外的人也有揍过它。” 　　“呃……是家里请来照顾我的阿姨。”易航尴尬回答。 　　这下子事情明了了，情况还非常尴尬。这只猫被人类打怕了，所以才拒绝人的手，它已经不相信对方只是想抱一抱摸一摸它，只以为那又是来揍它的。 　　现场忽然陷入不知所措的安静。 　　林兰摸着下巴盯着笼子里的猫，一对秀眉紧紧皱起：“有点难啊……” 　　易航面露失望，本来以为宇泽哥介绍的驯猫高手会有办法，但果然…… 　　“这样吧，你把猫先放我这里，我试试看能不能把它掰回来，让它重新不再怕人。”林兰回头看向少年，“易同学，你今年都要参加高考了，不宜再有压力，小猫就先寄放在我这里一直到你高考后再过来接。到时候要是格雷能接受你，我们再谈收费的问题，如果不行分文不取，要是行的话我们就签个书面协议如何？” 　　易航摇摇头：“有宇泽哥和佳旖姐都在这里就是最好的担保了，我相信林店长，愿意把格雷交给你照顾。”他回头看向笼里的猫，露出苦笑，“其实说实话，能把猫留下我也有点松口气，爸妈终于不会因为这个事对我说个不停了，而且我心里还有了一个盼头，等我几个月后考完试再来，格雷就愿意亲人了。” 　　王佳旖听到这话顿时昂首挺胸：“放心吧，兰兰很会驯猫的，我也会帮忙照看，你的格雷肯定好好的。”头一次被人认为能做担保，大小姐满腔豪气。 　　“那就这么办了。”曹宇泽也如此敲定，“易航之后还要接受家庭教师的补习课，我们就先走一步。林店长，这只豹猫就拜托你了，如果能有好消息报酬方面绝对好说。” 　　王佳旖在这时悄悄凑到林兰后面咬起耳朵：“易航他家是开珠宝公司的，平时零花钱可不少，宰他！” 　　看看这妹子，搬来一个月不到，连宰人的黑话都会了。 　　易同学临走时还想跟豹猫告个别：“格雷，我走了，你在这里要乖……”话没说完，他收获了猫咪的一声哈气，“好吧，我回去了，随便你了。” 　　少年人破罐破摔地推门走了，曹宇泽招呼了一声也是立刻跟上。 　　茶馆的几人盯着少年离去的背影，脸色不一。 　　宋新民看了人又看看猫，有些感叹：“其实不只是豹猫对人失去信任，这名高考生也对格雷也快攒够失望了吧。” 　　想想那少年双臂上满满的伤，就知道他多么想接纳这只猫，不信邪地一次又一次去接近，但时机和方式都错了。 　　“别这么说啊。”王佳旖郁闷了，“说得我都觉得就算兰兰把猫驯好了，易小航都不想再要格雷了。” 　　其实差不多吧。林兰在心里回道，她没直接说出来。方才高中生的话语和表情其实都透露出这个意向，他一直到现在没丢掉猫不是因为舍不得，而是害怕它会因此丧命。 　　会伤人的猫，注定不会被社会接纳，如果不纠正好，等待它的下场可想而知。 　　少年不忍心，于是才会通过曹宇泽寻她帮忙。 　　他只是想给猫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猫给我吧。”林兰拎起猫笼，走向后面的寄养隔间，“茶馆就拜托你们俩，我去安置一下这只猫。” 　　两人顿时担心：“你一个人不要紧吧？被猫抓了怎么办？” 　　“没事。”林兰摆摆手，“真有问题我会叫墨墨它们帮忙的。” 　　看着黑猫军团火速跟上店长的另外两人：“……” 　　这是在说他们现在不如猫有用吗？ 　　除了上回妞妞呆过以外寄养隔间里一只猫都没有，摆在里头的一格格笼子都是空的，林兰拎着箱笼走了进去，迈步之间六只黑色的猫也钻进了屋子，之后门也被重新关好。 　　整个隔间里只有林兰一个人在，她便再无顾忌，放下笼子就和里面的猫对视。 　　“哈——！”（要干架就来！） 　　对猫来说，互相对视就是想要打架的信号，本就对人类排斥的豹猫在林兰的注视下立刻炸起毛朝她威吓。 　　“我不想跟你打架。”林兰对笼中的猫说道，“你能听懂我的话吧小猫？我要是和你打架，你会抓伤到我，而我不想受伤，所以我不会和你打架。你听懂了吗，格雷？” 　　或许是听懂了，又或许是震惊自己居然能听懂眼前人类说了什么，一直对人不停哈气的豹猫变得安静下来。 　　“我们现在能和平交流了吗？”林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猫条撕开，“不然一边吃一边聊？你现在一定很饿了吧？” 　　这猫一直都处于警惕和恐惧当中，对精神和体能消耗还是挺大的，散发着美味气息的猫条让豹猫不由自主舔了舔嘴。 　　“嗷呜——”豹猫压低喉咙叫唤一声，语气虽然依旧警惕，但比最开始要平和太多了。（你想说什么？我是不会向你屈服的。） 　　一直安静坐在林兰身后的墨墨想要冲过去，但被林兰一把按住直接抱进怀里安抚：“我没打算让你屈服啦，毕竟你现在讨厌人类不是嘛，怎么能做让你讨厌的事呢？” 　　一边给墨墨顺毛给它挠下巴，林兰眼睛盯着笼子里的猫，林兰腾出一只手将挤出的猫条递到笼子的栅栏空隙里：“这是我店里最受小猫咪欢迎的猫条，你也来尝尝吧，格雷。” 　　如果没被关在笼子里，豹猫大概会找个离人最远的犄角旮旯钻进去躲好，可惜现在它没办法躲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根猫条在它眼前从左边晃到右边，又从右边慢慢晃到左边。 　　小豹猫自己都没发现它的脑袋是跟着猫条左右来回摆动的，随着林兰的动作加大，甚至还晃出波浪线。 　　“喵——！”（给我吃！） 　　豹猫终于叫出了符合人类审美的喵叫声，林兰将猫条伸进栅栏里，豹猫立刻就凑过去舔起撕口挤出的零食来。 　　猫条里的东西并不多，林兰很快就喂完了一整根，肚子有了食物得到满足感的豹猫攻击性也是跟着大减，这会儿，一人一猫才算真的能聊上几句的状态。 　　“你是出生几个月离开你妈妈的？” 　　“喵。”（四个月。） 　　嗯，可以肯定正规猫舍或者宠物店里的猫了，一般负责的贩猫机构都会让客户挑这个时候小猫带回家养，一来小猫三个月后才能打疫苗，二来也是培养猫跟人感情的最佳时机，猫跟主人亲不亲这个时候很关键，毕竟不是谁都能像林兰这样轻易就能跟猫沟通上的。 　　“你不喜欢接你离开的那个人吗？” 　　这个问题一出来，豹猫的情绪突然就激动起来：“呜——哈——！”（讨厌！特别讨厌！她身上的味道好臭，我不想靠近她！讨厌讨厌讨厌！比那个男性人类更讨厌！） 　　突然的激动，把林兰都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把猫安抚下来，林兰又问了几个问题，连蒙带猜地终于从豹猫嘴里拼出了事情的大概经过。 　　豹猫格雷……或许它的首任主人并不是这么叫的，但现在就先用易同学取的这个名字吧，是一家正规猫店出品的漂亮品种猫，因为它的高品相被第一任主人看中买了回去。 　　但这个主人身上涂抹的香水有猫很讨厌的成分，以至于本该温顺乖巧的宠物猫十分抗拒和她亲近。猫主人却不知道原因，只知道自己满腔爱意被猫嫌弃和抗拒了，求吸不得就来强的，后头无意中被猫抓伤了脸。 　　这下可不得了，捅了马蜂窝了，小猫被一通狂揍，在那个家彻底没了好日子。 　　之后豹猫从那个家逃了出来，遇到了住在附近的第二任主人易航。猫不敢再回去，就偷易航家的东西吃，当了一阵流浪猫后再度被收养。 　　豹猫因为在最关键的时期没能得到人类的善待呵护导致了童年阴影，也让对它很好的易航吃尽了苦头，最终上演了首任主人相同的戏码，虽然易航只打了它一次，但也彻底打碎了它跟人类相处的信心。 　　“惨。” 　　林兰都不知道该说是豹猫的前两任主人惨，还是这只猫惨。双方都不是故意的，却还是一步步酿成了这样的局面。 　　“格雷。”她看向笼子里的豹猫，“我现在可以保证你除了我以外不会再接触到其他人类，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在我不伤害你的前提下，你不可以挠我和咬我。” 　　对人类并不信任的豹猫直接拒绝：“喵。”（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林兰微微一笑，将手里的墨墨举了起来，黑猫翠绿的眼睛紧紧盯住笼子里豹猫，就这么被林兰举着朝笼子发出一声威吓的哈气声。 　　养得膘肥体壮的黑猫妈妈早已经完成一统猫茶馆的伟业，何况还有身后对它言听计从的五个孩子，在猫茶馆猫群中说一不二，早就看豹猫不顺眼的墨墨在得到林兰许可后直接就对格雷发出警告。 　　这一声怒吼下去可谓气势十足，原本还在对抗林兰的豹猫瞬间惊恐地绷起身体拱成桥形，全身毛发炸起贴着飞机耳朝着黑猫回吼，但怎么听都觉得底气不足。 　　双方在体型和体能上是一眼就看得出的差距。 　　举着墨墨的林兰在后面向豹猫笑得亲切：“不听我的也可以。只要一会儿我打开笼门你能打败这里的老大，想干什么都行。” 　　作者有话要说：　　林兰：一个墨墨就够收拾你了，何况现在六打一。（和善微笑.jpg） 第51章 　　以前总说仗势欺人，现在林店长是仗势欺猫也一点都不脸红。 　　她可是文明人，文明人怎么能打猫呢？但要是别的猫去揍猫那就不关她事了。 　　豹猫带着那份对人类的不服气，勇敢地接受了那项不可能的挑战。 　　于是担忧等在外面的两名员工，就见他们的店长前脚刚从隔间里出来把门牢牢关好，后脚那里面就传来各种猫咪打架时会出现的嘶吼和翻滚声。 　　“不要紧吧？”听着里面的动静，大小姐胆战心惊，宋新民也是蹙眉抿紧唇瓣。 　　“不要紧。”店长非常淡定，回头看他们，“六只打一只你们还怕翻车？” 　　两人：“……” 　　“安心吧，我嘱咐过墨墨它们了，就是给小家伙一点教训，不会见血的。”林店长心里早有打算，也不介意说给员工们听，“格雷它不肯听人的话，那总要听猫的话嘛。” 　　猫咪打架的动静瞒不住店里的其他客人，一开始他们还能佯装淡定坐在原地，后头都是好奇地往员工区域的隔间方向看了。 　　“这店长是在驯猫吗？怎么看着像是让猫进去打架？” 　　“那可是孟加拉豹猫，和布偶猫一样都老贵了，要不是刚刚看它在笼子里都那么凶，我差点都想去摸摸，真是太漂亮了。” 　　“得了吧，你没看那猫主人两只手被抓的那样子，真让你摸你都不敢摸吧。” 　　“说得你就敢摸一样，这种凶猫很难亲人的。” 　　“都别说话，里面打架的动静停了，不知道是什么战况。” 　　五分钟不到，确切的说大概三分钟左右，隔间里的声音就彻底消停了。 　　但茶馆里的其他人也都被勾起了兴趣，要不是被宋新民他们礼貌阻止并请他们坐回原位，甚至很可能直接凑到门口看情况。 　　而引出这些动静的林兰则没在意那些轻微小骚动，在听到墨墨得胜的叫声后就立刻推门进去，门外是两个不敢进来但好奇想看热闹的两员工，其中以大小姐扒拉着门框往里探得最欢快。 　　大概是早就清楚里面会打架，所以隔间里摆放的小东西都被提前收拾走了，小小的房间里显得很空荡，而空地上，六只黑猫以包围之势将一只豹猫裹挟在中间。 　　地板上散着猫咪打架时打出的几团猫毛，多数是豹猫身上的棕黄色，而猫毛的原主则以一个倒仰的姿势张牙舞爪着，猫尾巴更是因为害怕紧紧贴在肚皮上。 　　猫咪打架，只有打不过的猫才会用仰倒后脚蹬猫的姿势进行反击和挣扎，明显，豹猫不只打输了，甚至不知道该先对付黑猫军团的哪一只。 　　林兰靠近时，墨墨又给了格雷一爪子，原本倒仰状态的豹猫立刻一个翻滚重新趴好，整只猫怂怂地缩成一团，并且还有些轻颤。 　　“怎么样？”林兰蹲下来，跟黑猫包围圈里的豹猫对话，语态轻松，“有确认好这块地盘谁是老大，以后该听谁的了吗？” 　　随后王佳旖就听见豹猫发出一声类似呜咽的低呜，仿佛受尽委屈却不得不认怂的小媳妇？ 　　脑中刚想出这样的比喻时，店长已经笑了，而且毫无顾忌地向那只豹猫伸出手来：“服气了好，那你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吧？过来。” 　　“不是吧兰兰？”王佳旖不由出声制止，“这猫很凶的，你这样什么都不准备很容易受伤的！” 　　宋新民也在旁边附和了一句：“要我拿个厚手套之类的东西给你吗？” 　　“不用，我这边有分寸的。”林兰回头拒绝并让员工安心后，自己则重新又看向豹猫，“我之前答应过不会伤害你，你现在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了？” 　　豹猫没有动，林兰也很有耐心。反倒是门外的王佳旖看得十分紧张，抿着唇不敢说话。 　　气氛突然变得十分安静。 　　又三分钟过后，是墨墨不耐烦了，它朝着豹猫发出一声低吼，然后主动让出了一条道，其余的五只黑猫也是立刻有学有样。 　　王佳旖看到豹猫在吼声中全身一抖，再不敢缩在原地，就保持着半趴的姿态挪着小步子往前。 　　很快，它就抵达了林兰的面前，但在离她的手还有十公分距离时又迟疑地停了下来。 　　人类的手掌都是相似的，格雷看着眼前细长的五根手指身体就不由自主轻轻颤抖，一瞬间甚至本能地想探出爪子想去抓伤这只手。 　　只是豹猫刚做出前置动作，就在旁边一直盯着它的墨墨一把便扑了过去，两只猫滚偏到一旁，一直就占着上风的黑猫刷刷刷的就给了豹猫好几个连环巴掌，末了还对早就被打得飞机耳贴得快看不见的豹猫又是一声威吓哈气，像是牢头驱赶囚犯一样又把豹猫赶回到林兰面前。 　　门后的王佳旖紧紧捂住嘴，旁边的宋新民则早就张大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看着仿佛要成了精的护主黑猫，再看看从头到尾都保持和善微笑的店长，忽然就觉得这名同类的身上莫名充满了一种BOSS的气息。 　　电视里是怎么演的？倍受欺压的小可怜（豹猫）被一群黑衣打手（黑猫军团）狠狠一通教训后，带到了幕后老大（林兰）面前，这帮黑衣打手现在正逼小可怜向老大屈服投诚。 　　怎么办，场面莫名好悲壮啊。 　　“倍受欺凌的小可怜”豹猫这会儿似乎彻底被打服了，在黑猫墨墨的紧迫盯猫下重新走到了林兰的手边，才被扇过的豹猫这会儿再不敢朝林兰伸爪子了，只是抬起脑袋小心翼翼地嗅了嗅对方指尖的气味。它发现那里有很多猫的味道，不只是揍过它的那些黑猫的，还有很多别的猫的味道，除此以外，还有它喜欢的食物的香味混杂在其中。 　　那是一种让猫放松和安心的气味。 　　打过它的那些人类，身上都没有这种味道。 　　见豹猫依旧只是谨慎地嗅着她的手，林兰依旧不急，只是保持着不会惊到它的原动作安静注视着。这只猫被人打过，就算已经顺利沟通过一时摆脱不了恐惧心也非常正常，耐心是必须的。 　　几分钟后，转机终于来了，豹猫试探性的用脑袋蹭蹭她的指尖然后本能地眯着眼贴起飞机耳像是在等待后面落下的巴掌，等发现林兰没有打它，这才又小心翼翼地浅浅蹭了一下又一下。 　　豹猫的气味如今也蹭到了林兰的指尖，和那些味道同样混合在一起，让猫咪不由又放松了些，最后它试探着将自己的一只前爪放在了林兰的手心。 　　它没有再抓人，而且任由林兰轻轻捏了捏它的肉垫。 　　王佳旖捂住嘴，成功制止了差点就喊出声的尖叫，眼睛里充满了兴奋，旁边的宋新民也是暗暗振奋握拳。 　　“看，我没有打你对不对？”林兰放下豹猫的小爪爪，也伸手试探性地摸了摸它的脑袋，掌心下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小猫仍然在颤抖全身都在紧绷，但在某群黑恶势力的虎视眈眈下完全不敢逃走，林兰得以很顺利地给豹猫顺毛，顺带施展了她早就千锤百炼的撸猫十八式。 　　感觉到很舒服的豹猫很快就逐渐放松警惕，全身不再僵硬紧绷，在发现这个人类真的不打它后，直接躺倒任撸了。 　　“好快……”虽然见证了全过程，但大小姐还是很吃惊，“明明之前超级凶的。” 　　“也不奇怪。”宋新民倒是能理解，“动物的心思并不复杂，往往是走的直线，它发现人伤害它就排斥和抗拒，现在又发现店长不会伤害它就释放出信任，不需要像人那样还要有个情绪转换的过程。” 　　两人说着话时，林兰已经成功将猫抱进怀里，豹猫安静地趴在她的手臂上，完全没有在笼子里的凶暴姿态。 　　当她抱着猫走出隔间时，大堂里一直关注这里的茶客们都喧腾起来，十分吃惊。 　　“哇，这才过去多久啊？一个小时没到，恶猫就被驯服了？” 　　“太厉害了！以前看这茶馆里的猫咪表演就觉得店老板驯猫很有一手，今天再看这个才发现老板真本事还没拿出来啊！” 　　“那，那我是不是也能摸一摸了？” 　　有人关注驯猫速度，也有纯粹只想摸摸小猫的，王佳旖就是其中一个，有着豹子般华丽皮毛的小猫咪看着就很有吸引力，大小姐忍不住就朝林兰臂弯中的小猫伸出手。 　　“别摸……！” 　　“哈——！” 　　林兰的制止和豹猫不客气地伸爪威吓同时响起，差一点就被抓伤手的大小姐看着豹猫伸出肉垫的五个尖尖爪钩一脸后怕，得亏她也是试探性地去摸，反应要是慢一点肯定见血了。 　　“我现在只是初步建立起格雷对我的信任，让它对其他人类不再警惕还要一段时间呢。”林兰无奈地对王佳旖道，“下回别这么冒失了。” 　　“嗯嗯，不会了。”大小姐讪讪应声，随后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兰兰，你要抱着它去哪？” 　　林兰低头看猫，伸手撸了一把猫头：“给它洗澡，打理一下猫身。” 　　这猫因为不让人近身一年多都没正经搞一回清洁工作了，也就是猫本身就是爱干净的动物，不然也不知脏成什么样。 　　“小家伙，我给你洗澡没意见吧？”给豹猫从头顶到身尾地顺着毛，林兰低头问了一句。 　　豹猫抬起小脑袋，仰头喵了一声，那格外乖巧的模样让现场很多猫奴眼睛发亮，它好可爱啊！ 　　只有听得懂猫语的林兰心头翻了个白眼，要是知道这货刚刚是在说“我说不想你肯定又会让别猫揍我，我想不想根本不重要”估计就没人觉得它乖巧可爱了。 　　“那就给我老实点。”又撸了一把猫脑袋，林兰带着它走进店里的猫咪浴室，“洗完澡正好和其他猫一起开饭。” 　　就这样，林兰去了浴室，后头墨墨也跟了进去，一直到浴室门关上隔绝了一切视线，大堂里才又重新热闹起来。 　　人类茶客们纷纷讨论起店长驯猫的事，而同样关注到事态的猫咪们同样也在讨论那只即将加入它们的豹猫，只是猫咪们的交流是相对无声的。 　　（这场面好眼熟啊。）猫爬架上，俄罗斯蓝猫灰灰甩着尾巴和旁边跟它并排农民揣的曼基康猫腊肠无声交换信息。 　　（当然眼熟。）腊肠同甩尾巴，（上回水银不听话时墨墨老大也是这么盯着它的。） 　　后门靠墙趴在床形软垫上的一米长大猫不干了，仰头看了这两猫一眼。（关我什么事，我早就改好了。） 　　茶馆众猫再没谈它，只是又盯着浴室间看了看。 　　是啊，要不了多久这只烈猫就会跟水银一样习惯这里，过上每天有吃有喝有人梳毛还总能猎到罐头的快乐生活的。 第52章 　　一个小时后，彻底清洁完毕的豹猫被抱了出来。 　　洗过澡，又精梳过毛，连肉垫的边边角角都修饰过的小猫咪颜值更上一层楼，那一身漂亮的豹纹皮毛在无意中照到外面投来的一簇阳光时都在闪闪发光，看得早就关注这边的一众猫奴也是眼睛闪闪发亮。 　　然后，被关进了隔间的猫笼里。 　　“别看了，是还想被挠几下才死心吗？”林兰对着以王佳旖为代表的蠢蠢欲动者警告道，“这猫就不算不抓人也是要先隔离一周的，何况除了我它谁都敢下嘴。” 　　被颜值迷倒的众人瞬间回想起此猫的凶残，顿时失望收心，该干嘛干嘛。 　　“那兰兰，我能拍几张照给易小航看吗？”大小姐问了一句。 　　林兰让她随意，虽然听高中生之前话里的潜台词是不怎么想要了这只豹猫，但也没明确说真不要，如果这小同学后头说会把猫接回去，那是皆大欢喜。 　　得了准信的王佳旖喜滋滋去小隔间里给猫拍照并发送信息了，而林兰见茶馆里没事，也是直接往橱窗区一钻，又坐在了那边的躺椅上掏出手机看起小说来。 　　她这一动作让早就警觉的一些猫闻风而动，几乎是刚陷进躺椅里没多久，林兰的膝头就是一沉，橘猫绅士已经跳上来，且熟门熟路地往她肚子那边一躺。 　　林兰看它一眼没说话，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顺手将猫又往上面拢了拢并摸了两把又继续刷小说，后头就又猫往她腿上跳，把大腿到膝盖的位置给包圆了——嗯，是真的圆，窝成一个团趴着能不圆么。 　　之后陆续又有两三只猫睡在她脚边放着的软垫上，一人几猫就这么在橱窗里晒着午后的太阳，看得茶馆里的猫奴客人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说好了是服务我们的小猫咪呢？”茶客甲嫉妒地拍大腿，“老板你一人包圆了五只是不是过分了！” 　　“就是！那几只猫，你们还想不想要罐头了！”茶客乙瞪眼附和。 　　倒是茶客丙很理智淡定，动作温柔地抚摸着腿上的阿比西尼亚猫：“快得了吧你们，现在这茶馆里就我们几个客人，一只手都不到的数还想包圆所有猫啊？而且抱怨老板的时候先把怀里的猫放开再说啊。” 　　其他几个茶客顿时搂紧怀里的猫。凭什么，他们可是凭罐头引来的小猫，才不松手啊！ 　　对大堂里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贪心猫奴们视而不见，林兰早就看小说看得入神了，这本名字叫《逆天X妃：X王追妻》的小说真是好看啊，节奏紧凑剧情抓人，引得人一章章看得停不下来，林兰这几天就只追着这一本在看了，几百章看过去依然没完结。 　　等等，她看了几百章还没看完？ 　　之前只顾着追文其他什么都没看的林兰立马翻到了小说目录页，手机页上那还在页面上半部分的小小滑块让她瞳孔一缩，按着那滑块飞速下滑，在看到末尾最新章节标着“第 1873 章”时差点没把手机扔了。 　　超级大长篇，惹不起惹不起。 　　就在这时，睡在脚边的一只黑猫突然喵叫起来。（兰兰，有认识的人找你。） 　　林兰低头，是小黑猫墨五在提示，橱窗外一个蹦蹦跳跳的人影从她面前跑过，然后拐进了茶馆大门。 　　“兰兰姐！”是余玲玲一脸兴奋地推开门，“我寒假作业全写完了，过来找你玩！” 　　忙碌了一个星期，初中生开始进行没有作业的狂欢……等等，快把这《舌尖》播音腔从脑内停下！ 　　门后的铃铛声还没晃完，小丫头已经熟门熟路掏出一张纸币和几个硬币拍在水吧台上：“给我一杯草莓椰果奶茶！”然后一把钻进了林兰所在的橱窗区。 　　初中生个子小，站在小小的橱窗隔间里完全不嫌挤，伸出手就将睡在林兰脚边的银渐层抱进怀里，然后就朝着她嘻嘻笑。 　　“玲玲你这不是找我玩，是找我的猫玩吧？”林兰笑看着这个邻家小姑娘。 　　“不然就是在家看电视和跟小葵吵架，也很无聊嘛。”余玲玲吐吐舌头，也不隐瞒自己的真实目的，“所以我下来找你家猫玩啦！……咦？兰兰姐你也看小说啊？” 　　林兰见小姑娘眼睛盯着自己还没关掉的手机屏幕，忽然心中一动。 　　“玲玲你也有看？” 　　“当然有看啦，在老家可没有WIFI只能用手机流量，看小说最不费流量了。”小姑娘抱着猫老实回道，“兰兰姐你看的什么类型呀？” 　　“一本玄幻言情小说，你要看吗，很好看的。”林兰一通操作将手机递给她，看小姑娘一脸的很感兴趣，态度十分和蔼。 　　余玲玲接过去，看了一下小说文案立刻露出感兴趣的神色，翻到 一 章开头时就和林兰一样被吸引住了，只是半章还没看完，那边水吧台已经在喊“草莓奶茶做好了！” 　　小姑娘应了一声，但又舍不得放开手机。 　　“先喝奶茶，手机借你看，走时还我就行。” 　　邻家姐姐瞬间给出完美方案，余玲玲开心笑了：“谢谢兰兰姐！”她拿着手机抱着猫，高高兴兴取了奶茶找地方看小说去了。 　　“这样不好吧……”有余玲玲打岔，林兰便没继续躺着，从橱窗区出来后就被宋新民喊住，“给学生看小说什么的……” 　　“你放过人家吧，她才把寒假作业写完，松快一下没关系。”从小宋员工这句话里就可以听出这位名牌大学毕业生是怎么过的初中时代，林兰都有些同情地看他，“人家要过完今年暑假才上初三，一年时间足够冲刺个好高中了。” 　　宋新民被店长那眼神搞得毛毛的，莫名的不敢多说话。 　　傍晚五点钟，茶馆准时打烊，坐在茶馆里看了两小时小说的余玲玲依依不舍还了手机：“小说好好看啊，可是太长了，还有好多都没看完呢。” 　　“没事。”邻家姐姐依旧亲切温柔，“那书我已经全订了，到时候把账号借给你回家看。” 　　小姑娘原本的失落脸瞬间消失：“兰兰姐你真好，我爱死你啦！还有几天就开学，我正好能把它们全看完！” 　　“那可真是太好了。”林兰也笑，“我正愁没时间看完全本，到时候你看完了记得把剧情大概跟我仔细说说啊。” 　　“没问题，包我身上！”初中生表示这个活计她很喜欢，二话不说就揽下了。 　　小姑娘一蹦三跳地又走了，说是回家找平板继续刷小说，留下看完故事全程的宋新民无语看店长。 　　老板这根本就是忽悠人家小孩子给她当小说课代表，等着人家给总结全文呢。 　　对员工隐带谴责的目光视而不见，林店长接着开口。 　　“对了小宋啊，明天我去猫老大那边送粮，你到时跟我一起帮忙？” 　　之前还绷着脸的小宋员工瞬间笑脸灿烂：“好的店长！没问题店长！” 　　人家学生放假看个小说很正常嘛，店长也是好心，各取所需完全没问题。 　　第二天上午，宋新民脖子上挂着心爱的单反，背着一背包猫粮开开心心跟在老板身上又去找那些流浪猫了。 　　他们这一离开茶馆，倒是让过来找人的程风阳扑了个空。 　　“去喂流浪猫了？”在留下看店的王佳旖口中得到消息，程风阳有些愕然，“有说是哪一片吗？” 　　“这个……我不知道。”大小姐摇摇头，她当时虽然故意找的城中村租的房，但后面的城中村一片是完全没敢去逛，至今除非去大型商场或者酒店不然就没怎么在外面逛过，“不过兰兰有说最多两个小时就会回来，你不急的话可以在这里等等啊？”反正也是常来店里帮忙的熟人了。 　　最后那句大小姐只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眼睛仔细打量眼前微微失落的青年，面上难掩好奇。 　　程风阳一听最多两小时就回，想想就留下了，这个春节假期他已经挺多灾多难，不是伤眼就是伤腿，错过了多少和林兰共处的时间，现在公司里已经有零星的活计不时喊他去做一做，等后头再忙起来就又没空了。 　　“你是兰兰的好朋友吗？”正想着事，就被一声询问惊回神，水吧台后的年轻姑娘好奇看他，“兰兰说你家就住街对面，是不是很早就认识啦？” 　　不，去年秋天才认识的。心里虽然这么回答，程风阳却是咳嗽一声，回答得含含糊糊，像是说是又好像不是。 　　他这支支吾吾的态度让大小姐直觉情况不对，刚想两眼放光地八卦几句，不期然的就想起汤晓雅的小明奶奶九十九论，瞬间八卦之心缩了回去，面上重新变回平淡：“那程先生，你这次来找兰兰是干嘛的？” 　　是啊，不是男女朋友，还是之前特意被回避了感情的情况下，就不能太频率地来找人，以至于程风阳现在每次过来这里都是绞尽脑汁找借口。在林兰明确表示短期不想碰恋爱的事之后，再说来店里帮忙总觉得不太好，程风阳现在只能从别的方面找借口。 　　上回来看她就是借口带狗子去宠物诊所美容洗澡顺带送冻水果，这回…… 　　“我，我公司那边收到了几个家具品牌在网上搞抽奖活动，我拿到了几个抽奖名额，想着这边开茶馆可能会用到就过来了！” 　　抽奖……多么拙劣的借口。 　　林兰带着员工小宋回来的时候，就听到过来的程风阳这么对她道。 　　“一般的抽奖我肯定不会特地找你啦，那品牌公司这次给的奖品都不错，就算是低等奖都是五百元起步，还是很划算的。”程风阳赶紧给奖品正名，“要不是我那公司是西城最好的装修设计公司，可不见得能捞到抽奖资格。” 　　听起来好像很搞头，不过林兰没动：“这些名额你也可以给你家里人用啊。” 　　“不是百分百中奖的。”程风阳笑着道，“而且我家也用不着这些，相反你这里要是抽中个桌子什么的还能摆在茶馆里，不然放在楼上你的那个空屋里也挺好的。” 　　对方都这么说了，林兰便没再拒绝，在程风阳的指点下打开相应的网站，输入账号开始抽奖。 　　一共五次机会，林兰抽中了三次谢谢参与，另外中奖的两回，一次给了个挂衣架，另一个给了张日式被炉桌。 　　挂衣架没什么说头，日式被炉桌一下子引起了年轻人们的兴趣。 　　看过日剧或者动漫的都有见过这种桌子夹层带着被子的奇特家具，桌子底下会带着电暖炉，开启以后，人腿伸进去盖着被子会非常暖和。 　　“这个好像很好玩！”王佳旖一下子起了兴致，转头问程风阳，“程先生，抽到的奖品多久会到啊？” 　　“是本地发货，在五点前抽到奖品的都是当天快递。”程风阳解释了一句，随后又道，“王小姐是兰兰的朋友，直接叫我全名就好，不用这么客套的。” 　　大小姐听他这么说没立刻答应，而是看了林兰一眼，见她并没有反感对方那凑近乎的态度，这才笑着应了：“那程风阳你也叫我全名吧。” 　　果然兰兰跟这个姓程的有情况，但她也绝对不会乱八卦多事的。 　　“也就是说，快的话今天就能到？”完全没关注到这点细节的宋新民还是把注意力放在桌子上，得到肯定回答后便直接张望茶馆的摆设布置，“店长，桌子到了以后我们就把它直接放软垫上？” 　　林兰也跟着巡视了一下，点头赞同：“可以。软垫那边正好有个插座，插上就能用了。” 　　四个人在茶馆里聊了一阵话，饭点就到了，送午饭过来的林母一见程风阳也在，便立刻回去又给添了一份饭菜重新送来。 　　于是借口送抽奖的程风阳中午跟着混了一顿老林家的饭，气氛倒也和乐。 　　宋新民在商量完有新桌子到店的事之后，就趁着休息时间专注地去摆弄自己的单反相机了，上午跟着老板一起去喂流浪猫，果然又见到了猫老大。他也从猫语十级的店长那里得到了准确答复，那只头猫同意他跟着拍照，但它不会刻意停下给他拍，想要拍照自己抓准时机。 　　年轻的摄影师表示这样就已经足够了，而且就算他想让猫停下摆姿势也不知道怎么下指示啊，何况刻意摆拍的照片哪有自然抓拍来得好。 　　下午四点，林兰抽到的两个奖品都送来了，挂衣架林兰直接给了程风阳，这东西他家怎么都用得上，而被炉桌则是很快搬到了指定的位置。 　　实木的淡黄桌面配上淡紫花色的桌边被子，小清新的风格还跟茶馆挺搭的，几个年轻人插上电当场就用上了。 　　“哇，好暖和！”王佳旖脱了鞋把腿伸了进去，热烘烘的温度让她有些凉的脚板舒服极了，那垂地铺下的宽厚被子被她裹在腋下也是十分服帖，“我敢打赌，这张桌子一定会成为茶馆里最受客人欢迎的桌子！” 　　实在是太醒目又太实用了，冬天坐在这样的桌子底下简直不要太棒！ 　　“是挺好的，四个人一人一边正好。”同样试用的林兰也是点头赞同。 　　“不过得小心不能让奶茶什么的弄脏被子。”宋新民提出注意事项，这确实是让人头疼的万一，尤其是供应茶点的茶馆。 　　“没事。”程风阳摆手让他们放心，“这个可以拆下来清洗的，而且是很容易洗干净的布料。” 　　年轻人们讨论着茶客们会对这张桌子的评价，谁都没想到它其实不光会受人欢迎。 　　一直到第二天，第一批客人兴致勃勃走向这张桌子，掀开被子还没来得及坐进去，就先被里面保持着农民揣姿势不算、还把两只眼睛开了远光灯的一窝猫给吓了一跳。 第53章 　　事实证明，猫咪们对被炉桌的迷恋远远要高于人类。 　　林兰和店里的常客从一开始的吃惊到后头的习以为常也不过就是几天的功夫，反正要是发现茶馆里猫好像少了好多只，被子一掀准能发现都躲在这桌肚里。 　　茶客们纷纷表示这桌子他们虽然难伸腿，但捞猫很方便，一抱一个准也挺好的。 　　程风阳有心想经常来猫茶馆串串门，但现实情况并不允许，春节过去，公司那边正是忙碌的时候，假期里可是有一堆甲方爸爸挥舞着合同和钞票等着乙方来干活呢。 　　好在也不是没有一点好事。 　　“等你忙完这一单，我请你吃饭。”那天他走时，林兰是这么笑着对他说的，“谢谢你给的抽奖资格，桌子很好。去哪里吃这回由你来定。” 　　有来有往才是相处之道，林兰可不想仗着程风阳对自己有意思就真的心安理得吃着好处却不回礼。 　　程风阳倒是很高兴：“好啊好啊，我知道有一家烤鱼店味道很好的，到时候一起啊！” 　　烧烤，火锅，向来是年轻人的聚餐优选，两人顿时愉快敲定。 　　更重要的是，又捞着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程风阳回家时心情美滋滋，撸着星星的狗头别提多开心。 　　“妈妈，舅舅笑得好傻哦。”程家别墅的客厅里，李梦梦小朋友拉了拉亲妈的手，说了一句自己的看法。 　　看弟弟那副样子，回娘家来看的程星雨也是无言：“是挺傻的。” 　　跟人家姑娘认识有几个月了，结果就这么点进展，好不容易混到第二次一起吃饭就开心成这样……弟弟这追人的水平是真不行啊。 　　“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好嘛！”被亲姐这么嫌弃，程风阳当然是委屈的，好不容易有一个喜欢的姑娘，他不想立刻抱得美人归吗，但哪有这么容易的，“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别瞎说！” 　　程风阳并不想把林兰回西城前的事跟家里人说，林兰把他当朋友也尊重他才跟他讲了魔都的一些事情，但不代表自己就能随便跟家里人讲，所以只能含糊表示人家姑娘这阵子只想专心事业没想过谈朋友。 　　“风阳啊，要不……你考虑一下也养一只猫？”听弟弟这么说，当姐姐的只能这么建议了，“星星是没办法成为你们的共同话题了，你想跟人家谈，就得自己找一个能经常过去的合适理由啊。” 　　“养猫？”还揉着狗头的程风阳一脸愕然，“再养一只宠物么？” 　　而他双手抱着的边牧在听到程星雨的话时立马嗷嗷又嘤嘤的叫起来，整只狗半扑上主人的膝盖，脑袋更是朝着主人怀里一拱一拱，那委屈的狗叫声是个人都能听出这是在卖惨，仿佛在说“不要不要，不再再养一只，我要当独生子！主人你不要丢下我养二胎啊嗷嗷嗷！” 　　“好，行行，不养！我不养！”程风阳赶紧抱住激动得不行的边牧，“家里就你一个，就星星你一个，没别的猫和狗！” 　　“哇，星星吃醋了！”幼儿园生李梦梦在旁边笑着拍手，“妈妈，星星好聪明哦！” 　　“聪明得成精了，还知道养二胎会分它宠。”程星雨看着这狗子这么闹腾也知道弟弟肯定不会动养猫的念头了，那就只能转换一下思路，“对了，你不是说林兰她驯猫很有一手吗？连会抓咬人的凶猫到她手里都是半天不到就老实了，你可以从这方面入手啊！” 　　“啊？驯猫？”安抚着狗儿子的程风阳先是茫然抬头，随后意识到姐姐在说什么，“姐你是想让我给兰兰介绍生意？” 　　“是啊，你做家装设计师这么多年了，手头应该也有不少老客户，里头总有一些养猫的吧？”程星雨给弟弟出谋划策，“那些宠物猫肯定会有一两个让主人头疼的毛病，说不定还跟你抱怨过，让你在给他们设计房子时帮忙解决，你完全可以从这些地方入手啊。” 　　宠物不是人类，兽性居多的它们总有一些地方是不如人意的。程风阳被姐姐这么一提醒也确实想起了自己以往合作过的客户里是有好一些是这样，有的人甚至就是因为宠物或者想要养宠而另择的新家或改装房子。 　　“姐，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越想越觉得可行，程风阳兴奋地向亲姐道谢，转头扎进自己的房间，“我回去翻翻自己的客户资料，有机会给养猫的那些人家做个回访！” 　　林兰不喜欢欠他人情，那他给她介绍生意，她帮客户解决猫咪问题，他和公司收获老客户的口碑，这样双赢总没问题了吧？ 　　这头程风阳为了摆脱单身而积极努力着，隔街的对面，一无所知的林兰正面临员工小宋的请假申请。 　　“店长，我想去猫老大那边拍照。”提到自己的主业，宋新民的眼睛比平时更加明亮，“就这三天白天不会太久，早上和晚上我也都会回店里帮忙开店关店的。” 　　宋新民的请假让过了几天老板日子的林兰一下子想起对方只打短工的事，不过对他要请假去拍猫老大的事完全不意外：“没事，你去吧，店里有我和佳旖也足够了。” 　　新年伊始，不只是上班族们开始忙碌，还有很多急着新找岗位的人，每个单位都多多少少经历着人事变动，这个时间点注定是茶馆的淡季，店里不会太忙的同时，也更容易招聘到新员工。 　　“嗯……”目送着小宋离开，林兰摸起了下巴沉吟起来，“是哦，全都不长久呢，想聘个长工是挺难。” 　　无论是宋新民这个流浪摄影师，还是王佳旖这个体验生活的大小姐，都不可能在她这间茶馆干得长，新招人这事是得上上心了。 　　虽然西城已经不再下雪，但正月的天气依旧寒冷，早就换好一身装备的宋新民带着他心爱的相机又一次造访了流浪猫聚集的废弃民居。 　　屋外寒风刺骨，宋新民缩着脖子推开那扇粗粗修缮过的破门，便看到了里面在此避寒的野猫群。 　　托老板打过招呼的福，这一次他终于见到了之前一直都没找到的头猫。 　　狸花猫站在高处端坐着，金色的竖瞳静静注视着他。 　　“你好呀，猫老大。”宋新民学着老板之前的样子跟它打招呼，“我们说好的，你让我拍照的。那么……” 　　他刚把手里的单板举起来，猫老大纵身一跃已经跳到地上，身子灵巧一晃，整只猫已经从后面的一个猫洞钻了出去。 　　“哎，你等等！”宋新民赶紧跑出房屋绕到后面去追它。 　　原本以为这只头猫会跑得无影无踪，等他绕到屋后追过去时才发现，头猫踩在一堵废弃的围墙上正低头看他。 　　“你没跑啊。”宋新民松了口气，随后反应过来，“这是在等我？” 　　狸花猫没给他任何回应，而是沿着墙头继续往前走，宋新民赶紧追上。 　　猫咪的猫道对人类来说是走得很辛苦的，很多时候宋新民都是狼狈地追在后面跑，根本来不及调整相机参数和找角度好好拍上一张，只能抽空在他感觉不错的时候迅速按下快门，至于照片是好是坏只能回家后慢慢筛选。 　　“又跟丢了。”跟着猫跑遍了大半个街区，宋新民是又累又沮丧。 　　这是他第四次跟丢猫老大，好在每次只会无措瞎找猫的时候，猫总会在不经意间出现在眼帘里，让他重新跟上。 　　而在这个跟丢的间隙里，宋新民总能看到这只头猫的嘴里会衔着一些东西，或是冬日里觅食的鸟雀，又或是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鸡腿鱼块……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办到的，反正看得宋新民是目瞪口呆，对野猫的生存能力算是刷新了一个高度。 　　这只头猫是真的灵性又聪明，宋新民甚至觉得这猫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小动物。 　　追着猫拍照的第二天，他亲眼目睹了这只猫如何在人的眼皮底下偷走了一条活鱼，在主人家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丢了条鱼的时候，它已经踩着屋脊灵巧走远。 　　“老公，你不是说买了三条鱼吗，怎么就两条啊？” 　　“怎么可能，我听你的就买了三条啊，不可能就两……哎？还有一条哪去了？” 　　丢了鱼的主人家在厨房的窗台后懵逼转悠时，楼下的宋新民也是赶紧快步走远，顺着猫老大离开的方向追去。 　　跟了它一天多，年轻的摄影师知道，那只猫会等他的。 　　果然，在一处无人的老房子前，宋新民看到了还叼着鱼的它。 　　“喵呜——”就在这时，一声猫叫从那家无人的民居里传了出来。 　　宋新民愕然，低头看看这栋老房的整体，发现门窗上都落了一层的灰，显然很久都没人过来了。 　　可是老房的窗台，玻璃碎掉的一角，却有一只花猫从里面钻了出来。 　　猫老大将嘴里的那条鱼放下，送给了花猫。 　　花猫叼着鱼又往窗户里钻，猫老大坐在原地，静静看着它钻进屋里这才走开。 　　为什么？年轻的摄影师不解。 　　这时候隔壁一户房子有人走了出来，宋新民赶紧上前：“不好意思，请问这户人家还有人在吗？” 　　被问到的大爷先是看了他一眼，确认不是坏人这才摆手摇头：“不在了，那屋里就一个老头在住，去年就因为生病走了，他儿女也不住这里，屋里早就没人在了。” 　　“可，可我刚看到屋里有只花猫啊。” 　　老大爷沉默了一下：“那是那老头养的猫，老头死了，它不肯走，就在家等他哩。” 第54章 　　宋新民回去店里的时候，脸上的神情都被心情感染得沉甸甸的。 　　“怎么了？”林兰看他这副脸色不由关心了一句，“猫老大今天给你气受了？” 　　帮着店长收拾茶馆好打烊的小宋摇摇头，本来不想开口，可看到猫语十级的老板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林兰：“店长，你能不能劝一只猫离开它原来住的地方呢？” 　　宋新民将自己白天跟拍猫老大的见闻都告诉林兰，很快就轮到收下这份诉求的林兰也开始带上了相同的表情。 　　一直到闭店关门，上楼回家，她推门进屋都是沉思状态。 　　客厅里，之前给猫群用的加热地垫依然摆在原地没撤，毕竟就算茶馆猫们全都给挪去新屋住不用了，腾出位置给人用也是一样。 　　就像现在，林奶奶就坐在上面，她把那块大垫子当成铺地的席子用，自己在上头缝棉被床套。 　　老太太拿着长长的勾被针，沿着棉被的一角上下缝线，将被套和棉花芯一点点的服帖在一起，不时还将针尖在头上划拉两下才下针。 　　棕色牡丹花头的被子上，侧躺着一只纯白色的猫，时不时的就伸长爪子想去抓奶奶上下穿动的针线。 　　“怎么突然缝被子呀奶奶？”被这一出吸引了注意力，林兰暂时忘记了空巢花猫的事，“不是年前被子都被洗过吗？” 　　“那就要问你爸了。”林奶奶头也不抬，“在家喝个茶都能不小心把水都泼被子上，新年头不给我和你妈找点事做，他估计是浑身都不舒服。” 　　被奶奶这么一回答，林兰这时候才注意到从父母的房间里传来吹风机的声音，她挪动脚步往房间里张望，就看到老爸坐在房间里举着电吹风对湿掉的棉胎人工烘干中。 　　而阳台那边，滚筒洗衣机发出工作结束的滴滴声，就站在旁边的老妈打开筒门，从里面抱出被套，也是一脸的没好气：“一天天的，在家连个路都走不好，你看电视就看电视，喝茶就喝茶，干什么三件还一起做。人被绊倒摔床上就算了，还把杯子也甩上去，以我性子真想让你晚上就睡这潮被子算了！” 　　越说越气，最后都扯着嗓子朝着房间里的某人高声数落。 　　很快，林兰就看到老爸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更蔫巴了。 　　家中险恶的氛围完全没影响到正在新被子上打滚的雪花，大白猫横成条状侧躺在上头伸着小爪子，跟着奶奶的飞针走线那是玩得不亦乐乎。 　　正巧，奶奶后头要行针的地方就是猫躺着的位置，雪花还在一无所知地当着它的拦路猫，奶奶抓着被子一角灵巧地一抖，碍事的白猫就被掀翻到另一边。 　　林兰之前还有些沉重的心情在这一刻一下子恢复了，她笑着上前将猫抱走，挪到了后面的沙发上，顺势拍拍它的小脑袋：“雪花，别妨碍奶奶缝被子。” 　　奶奶间隙里抬头：“没事，它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完全是已经习惯了小猫捣乱的节奏，“倒是你，进来时脸色不太好，是店里头又出了什么糟心事？” 　　林奶奶这话一说，家里的林父林母也都是齐齐看来面带关心，开茶馆和烟酒铺可不同，跟客人打交道那是烦多了，遇上一些糟心茶客还不好打发。虽然闺女一次都没有跟他们抱过怨诉过苦，但做长辈的哪可能一点都没关注。 　　“店里没事啦。”林兰赶紧说道，“是小宋，他不是请了三天假说要外出采风拍照片嘛，回来后把今天遇到的一件事跟我说了。就我们城中村后面的一条街巷那边，有个老人不在了，但他养了一只猫还留在那老屋里……” 　　她三言两语将宋新民的见到的事说完了，家里的长辈们听完也是一阵沉默和唏嘘。 　　“人老了，也没办法啊。”林奶奶叹息道，她自己也是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家里也有养猫，对这种事更加有感触，“就是可怜了那只猫呀，傻乎乎在原地等。” 　　“那老人的子女不把猫接回去养吗？”林母不由问道。 　　林兰摇头：“根本没管过，邻居大爷说给老人做了丧事就锁门走了，问他要不要把猫带走照顾直接回反正是收养的流浪猫，等屋里没人给它喂食自然就知道跑了。” 　　“什么玩意儿！”林父忍不住骂出来，“自己老爷子养的猫照看一下能累死他啊！” 　　“没人接走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那只猫自己也不肯挪窝。”林兰也是无奈，“知道那户人家真的要让猫自生自灭，邻居大爷是想接手养它的，但是它只缩在老房子里不出来，每天到时候就守在大门口的窗户后面等着，等着那老人像往常那样出去一趟到点就开门回来。” 　　家里再一次沉默，林母都忍不住同情：“太可怜了这只小猫，这些笨乎乎的傻东西离了人可怎么活哟。” 　　似乎不论是猫还是人，越是长情忠心，好像真的就显得越笨，哪怕大家心知肚明并不是那么回事。 　　“可能……真的就是傻吧……”林兰叹息，想起小宋那于心不忍的求助，自己何尝就忍心呢。斯人已逝，猫也要往前看啊。 　　就在这时，一声猫叫打破了屋里有些沉重的气氛。 　　“喵呜——”（兰兰，才不是傻呢！因为那是它的家！） 　　林兰诧异地看向沙发，卧在上面的大白猫正冲着她叫唤。 　　“喵——”（就像这里是我的家，我要在这里守着你们，你可不要再乱跑了啊！） 　　它喵喵叫着，已经跳下了沙发，先是蹭了她一下，又把奶奶和爸妈全都蹭了一遍。 　　“干什么突然撒起娇来啊？”林母一把将猫抱进怀里，嘴上嫌弃着，手上却是稀罕地一下又一下地给猫顺着毛，“肚子又饿了？一个小公猫这么会撒娇卖乖也不知道谁教的。” 　　雪花横趴在姥姥的臂弯里，家人熟悉的气味让它十分有安全感，被姥姥撸得眼睛眯起尾巴都舒服地甩起来。 　　“啊……”林兰看着这一幕却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对于雪花来说，他们这些人是它睁开眼就在的存在，他们活动的这个家也是它所守护的地盘，这个地盘上的所有人都是它守望的对象。 　　就像当初她去魔都打工，每一次回来雪花都用食物在挽留她一样。每一次，都是雪花在为这个家做的努力。 　　若是这个家谁都不在了，它也会像那只花猫一样做这样的事。 　　并不只是因为忠心和长情，更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 　　第二日。 　　“小宋，今天我和你一起去后街巷吧。”茶馆里，做好开店工作，林兰脱下制式围裙，跟准备离开继续跟拍猫老大的宋新民说道，“正好我也有事要找猫老大，那只花猫的后续问题能早一天解决也早一天安心。” 　　宋新民当然不会拒绝，在猫咪茶馆工作了这么长时间，他虽然依旧没变成猫奴但也对猫有了不少好感，自然不希望那只花猫是这样的结局。 　　“店长就是店长，这么快就想到解决办法了！”他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先别忙着夸人了，能今天解决问题再说。”向看店的王佳旖交待完所有事，告诉大小姐应付不来可以直接找烟酒部的爸妈求助后，林兰背着包和宋新民一道去了外面，迎着上午的寒风前往废弃民居。 　　第一站，先找猫老大了解一下花猫的具体情况。 　　“啊呜呜……”（它被两脚兽收留之前，是跟在我后面混的。那个养它的两脚兽现在离开一直没回来，我就偶尔会带一点食物过去。） 　　流浪猫群所在的废弃民居里，白手套色的大狸花坐在高处，跟找来询问的林兰对话。 　　“这样啊。”林兰顿时恍然，难怪猫老大特意过去照拂，原来是前小弟。 　　下一秒，她就被猫后头的话给惊住。 　　“哇呜。”（我知道的，那个老两脚兽回不来了。） 　　林兰面露愕然，她吃惊的脸映在狸花猫平静的金色瞳孔里。 　　“啊呜。”（如果你能帮它找到另一个能收养的两脚兽，我可以让那边拿着小盒子的两脚兽举盒子对过来的时候停一下不乱跑。） 　　林兰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后头不远处的宋新民，看他手里举着的“小盒子”沉默了一瞬，又把头扭回来。 　　“行，我会尽力的。”林兰用力点头，“你为你小弟这么关照，我也不可能让我员工没福利拿不是。” 　　交易就这么达成了，猫老大带着林兰和宋新民再一次前往了花猫所在的空房子。 　　一路上，林兰也向猫老大问了不少关于花猫的问题。 　　然后到了目的地，她也没让猫老大去把屋里的花猫引出来，而是按照宋新民的指向，去敲响了隔壁邻居大爷的门。 　　老年人一般都起得很早，林兰敲敲门，很快就有人来应了，正是昨天和宋新民说话的邻居大爷。 　　“老人家您好，冒昧打扰了，我是昨天……”林兰带着小宋一起站在门口，直接道明了来意，“听您的意思其实也想将花猫接来你家照顾的对吗？我们同样也不忍心那只猫一直困在空屋里，您要收养它的话，我们可以帮忙。” 　　有昨天遇见小宋的铺垫在，邻居大爷虽然在第二天一早迎来两热心人有些懵圈，但弄清人家一不要钱二不要东西还自报家门就是前面城中村人士肯定不是骗子后，也是很高兴的接待了他们。 　　“我是想养球球啊。”坐在饭厅里，老人看向隔壁老屋的方向叹息，“球球是隔壁李老头两年前收养的流浪小猫，性子可讨喜了，特别粘李老头。现在李老头走了，他儿女也不肯照顾小猫，我是真不想这么好的猫就这么被糟蹋了。可球球它倔啊，不管我怎么说怎么拿吃的去引，它就是不出屋子，只隔着窗户跟我叫。” 　　林兰一边听一边点头：“这么说江大爷您和李大爷关系还挺好对吗？肯定是知道不少有关李大爷和球球的事吧？……有很多？那太好了，您跟我仔细说说呗！……对了，您二位有没有互送过什么礼物？……也有吗？太好了！” 　　收集完所有情报，林兰从江大爷的家里出来，她召唤了就在哪个角落猫着的猫老大，让它去空屋那里把花猫给叫出来。 　　这一系列操作让从头看到尾的宋新民一脸懵逼，不懂店长在干什么，但他也来不及去问了，被勒令回江大爷屋门口看着的他已经看到空屋里的那只花猫被头猫给引出来了。 　　下一刻，他就见店长朝花猫迎了过去：“球球，我是李大爷叫来看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林店长：欺骗小猫咪的感情我很拿手。 第55章 　　球球是一只整体偏向纯白，但脑袋与后背还有尾巴都涂有玳瑁色斑纹的花猫。 　　对林兰这个陌生人类的突然出现，要不是有以前的猫咪老大在旁边做保，球球早就重新钻回屋里躲起来了。 　　不过没等它下意识地退开两步，这只小花猫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听懂了这个人类刚才的话。 　　球球退开的两步又往前凑了凑，朝着已经蹲下来的林兰仰头望去，一双猫眼瞪得圆圆：“喵呜……！喵！”（你见到爷爷了吗？他好久都没回来啦！这次打猎他走得好远啊！） 　　乍然听到饲主的消息，花猫的叫声激动又高亢，却也是掩不住的天真。 　　李大爷是突发疾病住院的，最后也是病逝在医院里，所以这只猫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它的饲主已经去世的事。 　　“嗯，这次打猎他走得好远了……”林兰的声音不由自主变得涩然，“所以他受了伤，已经没办法回来这里了。” 　　因为事先被交待要躲好，只能扒拉在江大爷家门口偷看事态发展的宋新民听不清已经走远的老板，正蹲在那里和花猫说什么。 　　不过听不到人声，后头花猫在老板说完后由一开始的激动高亢变成哀鸣的叫唤声还是非常清楚的。 　　哀鸣？老板是通过她的十级猫语告诉了球球李大爷已经不在了的事吗？ 　　空屋的大门前，球球急得围着林兰团团转，不时喵呜哀叫着，想让林兰带它去找李大爷。 　　“球球。”在花猫扒拉她裤腿的时候，林兰伸手将它抱起，一下下地给它顺着毛，“球球你是成年的猫，应该也知道的，李大爷他老了，其实已经没多少力气去打猎觅食啦。” 　　“喵呜……”（我去打猎，我给爷爷找吃的！） 　　这天真的口气似曾相识，像极了雪花给她带食物时的场面，可是林兰却没办法笑出来。 　　“不行的哦，李大爷打猎失败了，吃不了你给的东西，所以他的孩子会照料它。”用骗小孩的口吻说着善意的谎言，林兰只希望这只猫的难过能轻一些，“他老了，得要好久好久才能养好伤，久到没办法再回来看你了。” 　　花猫的哀鸣声又一次响起，林兰伸手摸摸它的脑袋。 　　“所以他才让我过来呀，李大爷跟我交待了很重要的事，让我一定要过来告诉你呢。”将猫在臂弯里托好，林兰带着它倒退着离开老屋大门，“李大爷让我告诉你，他虽然没办法回来了，可是看家的重任还是得交给你的。但这次李大爷要你不只得看着原来的家，旁边这个屋子以后也是你要看顾的地盘。” 　　说到这里，她摸着花猫脑袋给它指向了隔壁江大爷的房子。 　　和其他动物一样，猫咪也是有自己的领地意识的。就像雪花那样，猫不只注重自己的领地，同时也会关注在领地里生活的所有生物。每只家猫和人的生活关系都不一样，有的猫会把人当老大依赖着铲屎官；但也有猫会把自己当成人的老大，自认自己是家长，为那些两脚兽操不完的心。 　　花猫球球，就是后者。 　　突然听到这个要求，花猫顿时有些懵，隔壁的房子和人它当然知道，而且也熟悉。 　　“喵……”（原来这里也是爷爷的地盘吗？） 　　“对，李大爷出去打猎那天新扩张的。”林兰睁着眼睛说瞎话，“他老了也受伤了，没办法继续巡视自己的新地盘。他让我告诉你，这个新领地和里面的人以后只能全让你照顾了。” 　　花猫再没动静，应该说还没把这个消息消化过来。 　　林兰也不急，只是抱着它往江大爷的屋里走去：“你不信啊？不信可以进去闻闻，里头有好几件你爷爷的东西呢。” 　　这话一说，几乎不用林兰动作，小花猫脚一蹬就跳下她的怀抱，哧溜一下钻进了江大爷的屋里。 　　江家老屋里，江大爷刚把李老头以前送他的那些物件翻出来，按照事先说好的那样分散地放在家里显眼的地方，便听到球球叫唤着跑进了他家里。 　　“还真进来了？”之前无论怎么引诱都不肯离家的球球这次居然主动进了他的房子，江大爷是又惊又喜，“球球，球球哎！”弯下老腰，他就想将猫抱起来。 　　然后扑了个空。 　　花猫正不停确认屋里有李大爷气味的物件，真的嗅到了熟悉的味道，猫咪这才逐渐停下打转。 　　然后又被林兰抱了起来。 　　“怎么样球球？没骗你对吧？以后这里也是你的新家了。”江大爷听到抱着球球的年轻女娃这么对猫说的，但人却往他这里移动，“这是江大爷，你认识的，以后他就得靠你罩了。” 　　花猫球球听完林兰的话，将小脑袋转向了殷切看着它的江大爷，定定看了会儿后，朝他喵了一声。 　　“球球这是……什么意思？”老人虽然不懂猫语，但从那声叫唤里还是明白了点什么，只是江大爷自己不敢相信，想要得到进一步确认。 　　林兰也没让他失望，笑着把猫递过去：“就像你想的那样，球球承认这是它的新家了。以后不只会留在这里，它还会连那边的老房子一起巡视，会成为拥有两栋房地盘的看家猫哦。” 　　江大爷听懂了，这个年轻女娃应该是用了什么方法让球球把它的领地意识从李家老屋扩张到他这间屋里，有李老头气味的物件就是辅助手段，现在做得很成功。 　　“好啊，这样就挺好，再好不过了。”抱着猫，江大爷慢慢地坐回他常坐的椅子上，把猫放在膝头轻轻摸着，“球球啊，以后我养你。我和李老头不一样，身子骨可好了，就算万一生病，我的儿女也乐意继续替我养你的。别怕，以后不会再有人丢下你了。” 　　老人沙哑的声音很温和，那种生物暮年时期特有的宁和磁场让球球体会到了一直很熟悉的感觉。 　　花猫安静趴在江大爷的膝头，在老人一下又一下的抚摸里，慢慢打起了小呼噜。 　　它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地盘，自己的家了。 　　还有新的要守护的两脚兽。 　　拒绝了江大爷的殷殷感谢和想要送点东西作为谢礼后，林兰和宋新民离开了这条老街巷，开始返程。 　　“店长的驯猫技巧真的好厉害啊，才这么小半天就解决了球球的事！”宋新民情绪挺激动，身旁这个最多也就比他大几岁的姑娘可能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厉害的驯猫人了。 　　要知道人类完全驯化的几种动物里并没有猫。它们最多只能算是半驯化，连萌萌的喵喵叫都是为了向人类讨生活才特意发明的语言，这样的驯化难度和狗相比就可想而知了。 　　但这些难度在老板手里完全不是事，她对猫的情绪变化非常了解，总能机敏地应对好怎么走下一步。 　　“带着点运气啦。”林兰谦虚摆手，“要不是听你说过邻居江大爷想收养猫，还那么容易把球球的问题解决掉呢。” 　　嘴上谦虚，心里却在松了口气。 　　只能说沟通很重要，她要不是有了一个能和猫说话的金手指，想花这么点时间成功忽悠住一只小猫咪根本没那么容易。光是让它主动扩张地盘，把江大爷那一家也纳入它自己的守护领地，就足够她费尽心思了。 　　能沟通交流，顶多就两三岁智商的猫那还不是轻松就搞定？ 　　哦，也有点例外。 　　“对了，我刚跟猫老大打好招呼，它说今天愿意配合你拍上几张照。”林兰一边说，一边从自己背的包里翻出几个用来以防万一的猫罐头，“这些算是它这三天的模特报酬，你拍摄工作结束了记得送过去。接下来你自己自由行动吧，我就先回去看店了。” 　　将罐头往宋新民手里一塞，林兰招呼了一声直接回去。 　　马上就到中午了，大小姐一个人在茶馆里看店，林店长表示还是有点担心的。 　　回到小楼的时候，正好赶上了饭点，妈妈刚煮好午饭，就要装盒子里给楼下看店的人送去。 　　见闺女回来了就直接把装盘的活计交给了她。 　　“怎么样，那花猫安置好了？”这期间当然是不会放过询问的机会。 　　“安置好了。”林兰将食盒挨个装满，一边忙活一边回答，“小猫现在已经成功被邻居大爷收养。他们一家都挺喜欢球球的，所以不用担心以后小猫再因为老人出意外被遗弃的事。” 　　王秀芝听完顿时一脸欣慰：“那就好，那就好啊。” 　　林兰也觉得是这样，江大爷如愿以偿收养了花猫，而被收养的球球既没有抛下以前的家，还得到了新的家和家人，重新拥有了使命的猫，以后的生活也会安然顺遂下去。 　　嗯，猫老大也解决了离队小弟的生活困难问题，同样身为店长的她也帮手下员工解决了一些摄影工作上的困难。 　　互赢互利，结局完美。 　　拎着食盒，林兰下楼回到茶馆，又收到了王佳旖的惊喜欢迎。 　　当然，这一位也是免不了一番好奇和询问的，林兰自然也是一一作答。 　　感性的大小姐听完整个故事竟然眼眶都开始红了，握着筷子低头哽咽：“真好呢，兰兰，球球又重新得到了幸福，不用再被抛弃真的太好了。” 　　“你这反应也太夸张啦。”林兰无奈道。 　　“才没夸张呀！”王佳旖鼓着嘴反驳，弯腰低头将窝在她腿边的金吉拉抱进怀里，“我只是想到了我的白银乖乖，它在遇到店长你之前是被主人抛弃变成流浪猫的。那只球球比白银还笨，只会傻守着屋子不出去，要是就这样饿死了才真教人痛惜呢。” 　　一边说，她一边低头用脸蹭了蹭猫，金吉拉仰起小脑袋，冲着它的御用铲屎官轻轻喵叫了一声，让大小姐心都化了，又开始蹭猫。 　　而听得懂猫语的林兰僵着脸，并且立刻决定将白银刚刚那句“奴才，不要把嘴上的油抹到我的毛上”当做没听见处理。 　　其实语言不相通，有时候也挺好的。 　　这年头，虚假繁荣和完美关系还是很需要的。 　　这么想着，林店长继续低头吃饭。 　　吃饱喝足，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主动接下了刷洗碗筷的任务，林兰乐得清闲，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后，就去隔间的寄养室里看望关在笼子里的豹猫。 　　几天过去，熟悉了环境豹猫已经完全放下了对林兰的敌意和排斥。林店长现在打开笼子伸出手，这只前·凶暴猫咪就乖乖地主动出来，跳进她的怀里。 　　“怎么样，格雷？有没有兴趣和店里的其他猫一起玩呀？” 第56章 　　豹猫是一种对活动量需求挺大的宠物猫，一直都关笼子里隔离也不是事。 　　趁着现在店里没客人，林兰将格雷从笼子里抱出来，伸手揉揉它的脑袋。 　　对于林兰的手，格雷这只小猫咪已经有些习惯了，除了第一天的洗澡还有剪指甲和修毛，之后的每一天它都有受到跟长毛猫一样的待遇，接受每日一次的梳毛服务。 　　一开始，格雷是惶恐和僵硬的。 　　等后头发现梳毛好舒服，被挠下巴和撸耳根好爽，猫咪全套马杀鸡让猫根本停不下来后，它开始主动躺平任摆布。 　　但目前为止依旧仅限林兰一人，这只小猫现在只相信林兰不会打它，对其他人类还是抱着深深的戒心。 　　林兰对此也不急，行吧，你对其他人害怕，对其他猫总不怕吧，跟同类玩一玩，听听它们和两脚兽之间的相处之道总没问题的。 　　计划通的林店长早就跟茶馆猫说好了，也让它们负责一下对豹猫的洗脑……呸，劝服工作。劝说有功的小猫咪可以额外奖励老周烧烤店的烤鱼干一条，猫数不限，上不封顶。 　　对此还一无所知的小豹猫在被抱着来到大堂，看到里头并没有讨厌的陌生人在，犹豫了一下听从了林店长的建议。 　　这几天都没关笼子里隔离，它确实挺想活动活动身体了。 　　出于陌生心理，小豹猫没有第一时间跟同类们互相试探搞关系，而是盯上了放在墙角处的大跑轮。两个大小轮子有一个在用着，另一个空在那里，豹猫看了一会儿在大跑轮里狂奔中的缅因猫，然后有学有样的跳上了小跑轮开始发泄精力。 　　外形仿佛迷你豹子一样的猫咪在跑轮里逐渐奔跑起来的姿态，充满了野性与暴发力的美感。 　　林兰在旁边刚看了一会儿，旁边就又站了一个人。 　　王佳旖正拿着她的手机兴致勃勃录视频，间隙里还朝林兰笑了笑：“我把它发给易小航看。” 　　根据大小姐自己的说法，豹猫的小主人易航和她的关系虽然不如曹宇泽那么好，但也是认识的熟人，现在遇到这种事，她这个大姐姐当然是义不容辞地不时关注豹猫状态，并且还会发点照片和视频过去。 　　林兰在接手豹猫的第一天就能上手，易航当然也收到了王佳旖发过去的回馈。 　　但高中生的回应却不是很热情，得知豹猫能接受店长的触摸，也只是在电话笑了笑。 　　【这样啊，真是太好了。我还真怕格雷以后一个人都不肯接受，还是专业人士厉害。】 　　言语里并没有任何迫切询问猫什么时候能变好，自己又什么时候能接回去的意思。 　　除了大小姐没意识到，还在附和夸奖林兰的驯猫术以外，其他人这会儿都听出来了，男孩对养了一年的豹猫真的没太多感情了。 　　他对它的喜爱已经在手臂上一道又一道的爪痕下消失得差不多了。 　　不过虽说如此，高中生依旧在关注豹猫的情况，王佳旖每次发给他的照片和视频他都有去看，也会回复，这大概算是男孩最后的仁至义尽了。 　　大小姐却没察觉，还在兴致高涨的做着自己的记录员工作。 　　“等格雷能彻底接受人，易小航就会很高兴地把它接回去吧？”王佳旖一边发送着视频一边笑着跟林兰说话，“我记得易小航学习成绩还挺好的，如果这次他高考得个高分，再把猫接回去，完全就是双喜临门了啊。” 　　面对这姑娘天真的乐观想法，林兰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不该给泼道冷水，犹豫了一下还是算了。 　　指不定大小姐这样积极地发视频过去，高中生看着看着一个心软就改了主意，又愿意继续当铲屎官呢？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就实现了呢？ 　　不再管王佳旖，林兰又看了一眼跑轮中的豹猫，两个轮子的前面这会儿已经有好几只猫走过来，对着豹猫“虎视眈眈”。 　　只有林店长知道，这些小猫咪并不是想找豹猫干架，而是直接把它和小鱼干划等号了。就算只是为了小鱼干，这些馋猫们也会热情欢迎新来猫，并且主动教它卖萌十八式，怂恿它学着跟人类接触的。 　　效果似乎有些猛了？ 　　眼看着跑轮中的豹猫好像越来越“受猫咪欢迎”，林店长抬头望天，并决定暂时先视而不见。 　　下午四点左右，请假外出采风三天的宋新民回来了，脸上还有点小兴奋。 　　“今天回来得有点早啊，是拍到好东西了？”早就回到水吧台后的王佳旖好奇地问了一句。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对，拍到了很满意的照片！”宋新民的心情很好，抬头看向林兰，“这还得谢谢店长，要不是今天您帮忙，头猫也不会这么配合地让我抓拍。” 　　模特配不配合有时候也非常重要，跟了猫老大三天的摄影师在这最后的半天里终于享受到了不用疲于奔命的感觉，头猫刻意等待他的次数明显多了，也让他有了足够的余裕去调整相机参数和角度去拍摄自己觉得不错的画面。 　　“正好，有一家全国有名的摄影杂志正举办摄影大赛，我打算挑选一些照片送去参赛。”小宋摄影师一点都不隐瞒自己的打算，“我有预感，我跟拍头猫的照片很有可能获奖！” 　　“哦——”王佳旖顿时拉长声音恍然，朝对方玩笑道，“我说你为什么偏偏就在这几天请假，原来是早有预谋啊！” 　　“不是挺好吗？”林兰也在一旁笑了，“有好模特，刚好又有好比赛，有机会就该抓住呀。小宋，今天打烊不用你帮忙了，回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看着追梦人一点点的朝梦想接近，其实也是一件欣慰愉快的事。 　　宋新民听出了她话语中的祝福之意，不由再度投来感激的笑容：“谢谢店长，我就回去传输一下照片，马上就回来帮忙的！” 　　不等林兰说话，对方就急忙忙离开了茶馆。 　　望着小宋离去，林店长笑着笑着，发出了一声惋惜的哀叹。 　　王佳旖满头问号：“兰兰你怎么了？”突然就叹起气来。 　　“小宋要离开茶馆了。”林兰有预感，等这个什么摄影大赛出结果，就是对方启程之日，“这么好的员工，只留在这里个把月，想想真是好难过。” 　　听到她这么说，王佳旖愣了愣，她低头想了想，然后十分义气地朝林兰拍胸脯：“兰兰你放心，我会一直留在这里的！我搬来这里时原定计划就是一直要留到春天结束才会回家，现在找了工作肯定可以留更久的！” 　　傻孩子，就算你肯一直留在这里，你爸妈也不会啊。 　　林兰看她一眼，还是没把这话说出来，毕竟这是大小姐的一番姐妹义气，不能折了人家好意。 　　“谢谢你呀，佳旖。” 　　“不客气，我们是好朋友嘛！”大小姐笑得开心，“对了兰兰，我今天又琢磨出一款很好喝的奶茶哦！你要不要学？” 　　“……要。” 　　大小姐全面制霸水吧台后，只要茶馆很闲，就会抽空把她制作茶水的心得传授给林兰。按照她的说法就是之前一直都是林兰在教她，现在该她回报林兰了，有来有往才是朋友间的相处之道。 　　……好像有点理解为啥大小姐性格自我，偏偏还是能和曹宇泽那些人继续友好往来了。当她把你当朋友时，那待遇是真不一样。 　　对这一点最有感触的，其实还是汤晓雅。 　　作为只有周末才能来兼职一趟的社畜，汤晓雅再隔七天又来茶馆打工时，对王佳旖的变化还是很吃惊的。 　　春节时期笨手笨脚的那个人已然脱胎换骨，虽然还不能说手脚麻利样样都行，但绝对能说上一句做得很好了。 　　想想自己初九那天还差点把对方说哭，这一位却毫无芥蒂，今天见她到来还能热情招呼，汤晓雅心情复杂。 　　“你不在的这几天，我又学会了烤蛋糕还有其它……”她像是跟老师炫耀的学生一样，把自己这段时间的成长一股脑都说出来，末了还很得意昂起头一副求夸奖的样子，“怎么样晓雅，我做得还行吧？” 　　……不，与其说是炫耀，不如说是寻求她的认同。 　　汤晓雅：“……”所以说得到她的认同有什么用？ 　　“我已经不是离开外卖和家政阿姨就活不下去的人啦！”不等她去问，大小姐就已经很自豪地自己把答案说出来，“我会打扫，会做奶茶，还会烤蛋糕……以后就算真的只靠自己也不会饿死！” 　　“……哦。”汤晓雅冷漠脸，然后系好围裙，开始干活。 　　刚刚还很骄傲的大小姐在看到对方高了她不止一筹的家政能力后，逐渐蔫巴，并且悲愤地一头扎进水吧台，继续精研她的茶点。 　　对于这两个员工之间的幼稚竞争，林店长看在眼里，那是一律当瞧不见。 　　就像金吉拉时不时找缅因猫打架，总是刚开打就被对方一爪子按下去一样，因为根本闹不出事来所以就随便了。 　　这个周末，林兰在茶馆里看到了难得放假的稀客。 　　程序媛卫小姐和她的猫。 　　“我带年年去宠物诊所做了胎检，然后就过来你这边坐坐。”在水吧台那边点了个套餐，卫燕面带笑意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养了猫后的卫小姐精神面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前就算下班放假总是一副半死不活的颓废状如今已经看不见，她像是生活有了盼头一样十分有精神。现在一坐下来，就呶呶不休地跟林兰分享她的养猫趣事。 　　“我向公司申请带猫上班，很快就通过了，这些天除了下班年年一直都和我呆在公司里。我跟你说呀兰兰，年年在公司里可受欢迎了，来公司的第二天就有好几个同事自己买了高级猫罐头给它吃。年年它好乖的，遇到人也不躲，让抱让摸还会撒娇，我们老板也超喜欢它，还会主动问我有没有把年年带来上班呢。听说它怀孕以后，同事们又给年年换了更好的猫粮。小猫还有一个月才会出生，那些人就已经提前问我要小猫养了。” 　　林兰听她说着，不由将视线放在了猫包里睡着的年年身上，灰白色的长毛猫和第一次见到时体型有了明显的变化，它的肚子明显鼓起，以后还会越来越圆。 　　“刘医师怎么说的？” 　　意识到林兰是在问猫的情况，卫燕赶紧回答：“说年年身体很健康，但又提醒我不可以给孕猫补得太厉害，小猫在胎里养得太大，母猫生产会很困难。明天上班，我还得提醒一下那些同事们。” 第57章 　　养宠物真的能改变人的精神面貌，特别是单身独居人士，比如眼前的卫小姐。 　　一个连对象都没找到的单身狗现在已经担上了猫姥姥的责任，此时事无具细的研究着家里毛孩子生产的各种注意事项。 　　“不知道一个月后生出来的小猫是什么花色的？年年长得这么可爱，它的孩子应该也会很漂亮吧？” 　　望着猫包里的大围脖长毛猫，卫小姐的眼睛里都是闪着憧憬的光。 　　看着这样的眼睛，林店长止住了到嘴的话。她回想起自己去年才捡到蓝宝石那会儿的场景，才一个多月的小病奶猫，为了救活它真是费了她好大的心血和精力。而卫姥姥虽然大概率不会接生到病奶猫，但一窝奶猫的数量也够她之后喝一壶了。 　　就算以后会把小猫送人，秉着负责的态度，那也是要养在母猫身边三个月后才能送出去的。 　　“辛苦你了，加油吧。”最后，林店长只能这么鼓励自己的租客。 　　操碎心的姥姥生涯一个月后才刚刚开始呢。 　　茶馆里，在解决了宋新民跟拍猫老大遇到的球球事件后，又恢复了平静。 　　林店长的重点又放在了茶馆里那群小猫咪的身上……好吧，确切的说，是开启了茶馆猫们去给新来猫洗脑……不，劝服过程的围观日常。 　　林兰对豹猫格雷的安排是这样的，起初的三天她都在店里没人的时候把猫放出笼子，让它出来活动或者和其他猫试探性接触，等它对整个茶馆的环境都摸熟以后便不再去注意茶馆里有没有来客人。 　　对仍然警戒着人类的豹猫来说，唯一能摸摸抱抱它的只有林兰一个。在熟悉了茶馆墙面上四通八达的猫爬架走向后，只要看到有陌生人进来，这只猫就会第一时间离开地面，躲在接近天花板的高高架子上警惕俯视——它自己本身就在怕人，更别提后头也得了林兰警告，更加不会给陌生人触碰的机会，当然也无从发生猫咪抓伤客人的事件。 　　因为有宋新民和王佳旖这两位员工的强大控场在，林店长也把总在橱窗晒太阳的休闲地点改到了坐在靠近豹猫位置的小角落里。 　　之前甩锅……呸，是借了账号给余玲玲看的那本大长篇网文，初中生花了几天时间已经全部看完了，前天就兴致勃勃地过来这里做了一把优秀的课代表，把故事的整体剧情脉络全都给总结好告诉林兰了。 　　而今天，初中生寒假结束，背着书包正式开学，学校这会儿正是人山人海的大型恐怖片现场呢。 　　是以，表面上林兰泡了壶茶坐在那里专心刷手机，实际上是竖着耳朵窃听头顶猫猫们的对话。 　　豹猫格雷今天也躲在高高的猫爬架上避着底下不时进来的陌生人类，经过这几天的适应还有那个不会伤害自己的可怕人类安抚，它已经不会对这里有紧张和不安。就算有不长眼的人类看到它想要过来抓，它也能很从容地躲开他们的五指山，跳到高处俯视他们。 　　哼，愚蠢的人类，别想碰到它一根毫毛。 　　全身豹纹的小猫咪居高临下俯视茶客，都没注意到自己高冷表情的背后尾巴正悠闲地甩来甩去。 　　来到茶馆的这一阵子，是豹猫感到最舒适放松的时光，这里有一个能和它说话的神奇人类，她也会提供美味的食物而且绝对不会打它，会给它梳毛和给它按摩。虽然一开始她让手下的六只黑猫打了它一顿，还让它们逼着自己给她摸摸抱抱，但格雷觉得看在她后头精心伺候自己这么久，也不是不能原谅的。 　　就像现在，这个人类也在保护它。将它放出笼子以后，她总会在它附近坐下来，阻挡其他人类过来抱它。 　　小豹猫趴在猫爬架上，小脑袋搁在边缘一边继续保持高冷表情一边俯视底下的人类。 　　这里的其他猫，好像都叫她……兰兰？ 　　这个人类要是以后能一直这样对它，让它也跟着它们一起叫她也不是不…… 　　（兰兰她超好，对我们很温柔对不对？） 　　身边突然挤来了一只猫，它挨着自己趴了下来，爪子扒拉着爬架边缘也往下面看。 　　豹猫看看它，是只身形和它一样都瘦长的猫，打得过，没威胁；又嗅了嗅它身上的味道，虽然有一些陌生人类的气味，但更多的还是下面那个人类的气味最浓，也不讨厌。 　　于是豹猫就没有挪动。 　　这里的同类好像都很热情，每次它固定在哪里不动总会有猫主动靠过来闻它，但之前一直抱着警惕心的格雷不让人近身当然也没让猫靠近，无论谁来都会下意识躲开，最近这几天才有所改善。 　　（你是谁？）格雷甩着尾巴看旁边的猫。 　　（我叫布丁，是妈妈给我取的名字。）凑过来的猫回答道，正是茶馆里目前唯二没有流浪经验的家猫之一，阿比西尼亚猫布丁。 　　从小就被家养又未曾流浪过的布丁性格十分温顺，那种毫无攻击性的柔和气味让豹猫没有警惕和逃跑的想法，而是顺应对方友好的表示交流起来。 　　或者说，豹猫对它现在的饲主林兰感兴趣，乐意跟阿比西尼亚猫打探一下情报。 　　布丁的话还在继续：（我听兰兰说过，你和我一样都是在猫店里被接走的。妈妈接走我后一直都对我很好的，后来为了保护我，她把我送到兰兰这里。） 　　豹猫忽然一下子站起来：（你怎么能叫人类当妈妈！我的妈妈可从来不会打我，身上更没有讨厌的气味！） 　　（那是因为我才出生就因为体弱被妈妈带走亲自照顾的啊，不是每个人类的身上都有我们讨厌的味道……格雷，你去哪！） 　　布丁的话没说完，豹猫就气呼呼的跑开了，躲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底下坐着的林店长戳着手机，哎呀，布丁的劝说失败，明明开局挺好，后头话题踩到雷了啊。 　　格雷原本也会有一个很疼它的人类妈妈的，结果因为气味问题让亲妈变后妈，那场人猫矛盾到现在都已经变成小豹猫的童年阴影，确实挺麻烦。 　　不过也没办法，幼猫的性格一旦定型，再想改回来确实不容易，只能慢慢来了。 　　茶馆其他角落里，一双双猫眼注视着豹猫离开的方向。 　　（兰兰果然说得没错，这新来喵是有点难对付。） 　　一直都有观察中的其它猫咪各自无声交流，性格不同的猫咪们看法还各不相同。 　　（这几天这新来的天天只粘着兰兰，心机喵，讨厌它。） 　　（别这么说呀，等劝它跟我们一起猎罐头，就不会只粘着兰兰了。） 　　（就是，就算只为了小鱼干也不能放弃。） 　　小猫们交换着信息，积极备战，准备攻下顽固的豹猫。猫群里唯有黑猫军团十分懈怠，不是被茶客抱着讨要罐头，就是趴在哪里懒懒打着哈欠。 　　劝说豹猫？那是什么？ 　　兰兰以前不就说过，有不听话的揍一顿不就行了，干什么用劝的这么麻烦？ 　　茶馆唯一官方猫咪暴力机构，今天也是这么简单粗暴。 　　了解黑猫们这层意思的林店长也是擦着汗，然后严肃吩咐，它们的“武劝”是最后的杀手锏，不到最后一刻不能使用，现在还是让其他有过家猫经验的品种猫们一只只试着“文劝”比较好。 　　打头阵的小猫咪布丁劝说失败，后续猫咪继续跟进。 　　午后时分，又有茶客进来，大门处的摇铃声激得趴在高处假寐的豹猫抖了抖三角形的小耳朵。 　　突然，它鼻端嗅到了一股鲜香的气息。 　　那是食物的味道！ 　　豹猫一下子睁开眼，并站了起来。迎着气味就看到一只银渐层英短叼着一根鱼干站在它面前甩着尾巴。 　　（嘿，新来的，要不要来尝尝这个？很好吃的！） 　　格雷虽然微做警戒，但它的眼睛却还是不由自主盯着食物看，猫条散发出来的诱惑气味让它不由舔舔嘴巴。 　　银渐层猫咪奶糖将猫条放到了格雷面前，刚要有下一步动作，地面上一位茶客已经很激动地叫起来。 　　“哎呀奶糖你好有爱啊，我说为什么突然从我手里抢走鱼干，原来是给同伴吃吗？”茶客一脸稀罕地盯着两只猫，眼睛重点在豹猫的身上巡梭了两下，十分地惊喜，“这家店什么时候进的豹猫，真漂亮！小猫咪，要吃罐头吗？我这里还有哦！” 　　被猫抢走鱼干不算什么，茶客表示还有别的诱猫神器。 　　猫罐头被打开后特意在豹猫附近晃了晃，罐头里的肉味更加好闻。 　　格雷没动弹，警惕地盯着底下的人。 　　（你要不要去吃呀？）见它不动，奶糖在旁边建议，然后三两下跳下爬架，整只猫作示范状的开始蹭起茶客的腿，不时还会直立起来扒拉着客人的裤管发出撒娇一样的喵喵叫。 　　豹猫久喊不应，茶客几乎很快就又被银渐层吸引走了注意力，直接将罐头给奶糖吃了。 　　奶糖也没说光顾着自己吃，而是吃上几口后便朝着上方的豹猫叫唤起来。 　　（看，猎罐头很容易对不对？你也下来一起呀，只要听兰兰的不去抓人，绝对可以一只猫吃完整个罐头的！） 　　小猫这一边吃东西一边还呼朋唤友分享的架势萌得茶客血槽又空了一截，忍不住伸手又摸了摸，高兴夸奖：“奶糖真是好乖，还知道把好东西留给同伴，真是小天使！” 　　知道全部真相的林店长：“……” 　　再抬头时，林兰就看到豹猫已经离开了原来的猫爬架位置，躲到了更隐蔽的地方。 　　显然，食物劝说法也失败了。 　　不过，奶糖放在那里的那根鱼干倒也跟着一起消失不见。 　　见状，林兰不由弯了弯唇角。 　　劝说豹猫加入茶馆队伍的项目还在继续，原本在茶馆里吃吃睡睡的小猫们似乎也因此找到了新的乐趣，前扑后继地朝格雷身边凑，让林兰不时就能看到一些可乐的场面。 　　有没有劝得跟人更亲近还没什么明显效果，但豹猫跟其他猫越来越熟悉倒是真的。 　　除了让猫咪们努力外，人类这边也没说什么都不做，林兰之后开始让小宋或佳旖两人轮换着给豹猫送饭，让它更进一步习惯其他人的气味，去意识到大多数人类并不会打猫这件事。 　　在这样的日常下，西城逐渐进入三月的初春。 　　迎春花初开之际，林兰收到了伺候完甲方爸爸终于又有时间休息的程风阳电话。 　　【兰兰，一起出来吃饭呀！】电话里的人语气明朗欢快，【这些天一直在加班都没空吃顿好的，我们一起去馆子里吃烤鱼啊！我还有个生意正好想介绍给你！】 第58章 　　初春暖阳，枝头绽樱。 　　本就在江南一带的西城也开始进入了姹紫嫣红的氛围里。 　　一只蝴蝶从街边绿化带的月季花上飞起，鹅黄色的翅膀翩翩扇动着，越过前方一排排的店铺面门。 　　一家牌匾上刻着渔香人家的中等饭店里，不时有客人进入。 　　饭店做了一面玻璃橱窗，人走在外面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橱窗后面摆着的一排排透明水箱，各类品种的河鱼虾蟹在一格格的水箱里游动。 　　橱窗外，一只灰白虎斑的胖狸花懒洋洋趴在垫子上，猫咪被鱼馆老板喂得极肥，盘成一团趴在那里远远看去不像个猫，更像是一根注了水的肥海参圈在那里。 　　此时，这只肥海参的眼睛先是紧紧盯着逐渐飞远的蝴蝶，下一秒又被橱窗后有人捞鱼的水花声给引了过去。 　　只见一根捞鱼的网兜在一格黑鱼的水箱里不断搅动，里面的鱼左右躲避但还是没办法逃过，里头一条最大最精神的黑鱼很快被捞了出来。 　　“就吃这条了！”饭店里捞出这条鱼的客人对旁边的店老板道，被捞中的黑鱼很有活力，在网中扑腾不休，不时晃出大量水珠。 　　“好咧！”老板娴熟地将网中的鱼放到称重器上，“客人你眼光真好，这可是店里目前最好的一条黑鱼了！……一共二斤三两，客人是想怎么吃？烤了还是做酸菜鱼？” 　　“鱼分两半，两种都做吧。”捞鱼的客人征询了一下旁边的同伴，给了这么个回复。 　　“好的，马上就来！几位先找个位置坐下啊，我把鱼送后面弄去。”老板立刻应声，并招呼旁边待命的员工引着客人去就座，自己拿着鱼一边往厨房走一边嘴里大声吆喝，“10号桌，一份烤鱼一份酸菜鱼！” 　　就在大门附近入座的食客们听着老板大力的吆喝声，一个个皆是心情极好，一边聊着天一边等着上菜。 　　“这家馆子味道不错的，厨子鱼做得超好！” 　　“对对，我上个月就来吃过一次烤鱼，味道真是绝了！” 　　“这次又点了个酸菜鱼，不知道好不好吃。” 　　食客们的声音传到大门外，趴在外头的胖狸花抖了抖耳朵，从垫子上站了起来，熟门熟路钻进店，在服务员的脚跟里穿行到后面的厨房。 　　隔着门墙的后厨里，抱着之前那条黑鱼的老板一把将鱼扔进了一个水箱里，然后从另一个同样装着鱼的水箱里捞出一条差不多重但明显半死不活的黑鱼递给了厨师：“用这条做。” 　　两个水箱，一个装着有精神的鱼，另一个装着快要歇菜的蔫鱼，结合老板之前的举动已然说明了一切。 　　负责杀鱼刮鳞的厨工完全没有异议，接过那条蔫鱼就去了洗鱼区刷刷就开工，显然习以为常。 　　坐在厨房门口角落的胖狸花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先是非常遗憾地看了一眼装有新鲜活鱼的水箱，随后迈着肥硕的猫步走向了杀鱼工。 　　“喵呜——”胖子总会有一副和外表相反的美丽嗓音，这只胖狸花也不例外，拉长了嗓音朝着杀鱼工撒娇时，喵喵声真是绝了。 　　而负责杀鱼的厨工听到喵叫时脸上也是立刻露出笑容：“又来混吃的啦，等一下哦丸子，弄好就给你。” 　　几分钟后，胖狸花丸子就收获了鱼腮鱼下水等猫咪最爱的腥味食物若干，吃得是头也不抬。 　　主人是这家鱼馆的老板，每天时不时就开小灶，丸子长这么胖根本毫不意外。 　　等胖狸花慢悠悠享受完这顿美食，快速运转的后厨早把那条偷梁换柱的鱼做成了美味的两盘菜端着送出去了，丸子踩着猫步离开厨房时，那边10号桌的两个客人吃得是一脸开心，完全没意识到厨房里的秘密。 　　一个小时不到，吃饭喝足的他们摸着肚子心满意足地走出大门。 　　“嘿，老板养的猫在门口送我们呢。” 　　“果然是鱼饭馆里的猫，养得真胖。” 　　两人说说笑笑离开，只有靠在大门边的丸子目送他们的背影又舔了舔嘴。 　　呵，愚蠢的人类，又被它的主人骗了。 　　不多时，它听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直接转头，就见后厨里走出一个拎着水桶的厨工，他提着水桶往之前装黑鱼的水箱里倾倒，好几条黑鱼从里面混进了水箱里，补充了之前空荡的水箱，已经吃饱走开的食客们都没发现自己先前点的那些鱼又重回了原来的位置。 　　丸子无趣地打了一个大大哈欠，主人这一套它都已经看腻了，就是遗憾总不能吃到那条最大的黑鱼，从那头黑鱼过来的第一天，丸子就盯上它了，但雪都化了花都开了，它还是没吃到。 　　就在这时，店门前方的空停车位开来了一辆蓝色的轿车，缓缓停定之后，从里面下来了一男一女。 　　“渔香人家？”林兰枊头看面前的饭店的门楣，转头看旁边的程风阳，“是这里吗？” 　　“对，就是这家。”将车钥匙收进口袋，程风阳笑着点头，“虽然我也是第一次来，但这里是我公司的吃货同事们一致力荐的，说里头的烤鱼是一绝，尝过就不会失望的。” 　　“那么多设计师都这么说，那我肯定要试试了。”林兰回道，“说好了，这次你请客我买单，进店后我就等你安排啦。” 　　“那肯定的呀！”对方一拍胸膛用力保证，“后面都交给我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店门前进，即将进大门时，林兰看到了橱窗前面的胖狸花，因为它长得太胖，不由下意识多看了两眼。 　　这只狸花猫看着胖，对人的视线倒是挺敏锐，也是立刻仰头看过来，一人一猫视线相交之际，胖狸花还冲林兰喵了一声。 　　林兰脚步不禁一顿。 　　“怎么了？”旁边的程风阳见状问了一句，今天终于又把心上人单独约出来，小青年心底正开心得不行，脸上看似不经意，实际上那是时时关注着身旁人的一举一动。 　　“没什么。”林兰摇摇头，“我们进去吧。” 　　她总不能跟程风阳说，刚刚那小胖猫说了一句“又有两个愚蠢的人类要上我主人当了”这种话吧。 　　上当？上什么当？ 　　这家店的老板卖假鱼还是搞别的欺诈客户行为？ 　　林兰心里警惕起来，面上却是跟着程风阳一起进了店，迎面就看到挂着殷勤笑容的店老板，程风阳已经接过了对方递来的捞鱼网。 　　“吃烤鱼还是选黑鱼味道最好。”青年拿着捞网一边冲林兰笑，一边走到了装有黑鱼的水箱，“等着啊兰兰，我给你挑个最好的那条！” 　　捞网在水箱里又是一番搅动，不多时那条被上批客人挑中的大黑鱼又一次落网，大黑鱼短时间里被折腾了几次，挣扎的力道都比上回小了点。 　　“客人好眼力啊，这可是店里目前最好的一条黑鱼了！”老板在此时送上彩虹屁，伸手接过程风阳递来的鱼，熟练地放到了旁边的秤上。 　　给鱼上秤时，林兰看到了之前在外面的胖猫已经进了店，就坐在水箱旁边，眼睛直勾勾盯着网兜里的大黑鱼，嘴里发出一声叫唤。 　　“喵——”（你们肯定吃不到这条鱼的，就像我一样，只能在水里看到它。） 　　胖狸花只是随口感慨自我呢喃，可是落在林兰耳朵里那是信息量十分丰富了，几乎是几秒之间，林兰就弄明白胖猫的话意味着哪种饭店猫腻。 　　“一共二斤三两，客人是想怎么吃？烤了还是做酸菜鱼？”已经上完秤的店老板热情询问客人之后想要怎么吃。 　　林兰赶紧上前一步：“程风阳……” 　　她刚开口，前面正和老板交涉的青年伸手一抬：“先不忙。” 　　在老板怔愣不解之际，程风阳伸手将秤上的鱼抓下来，然后高高举起狠狠往地上一摔。 　　鱼被摔不动了，周围的人也懵着不动了。 　　但摔鱼的人动作却没停，他将鱼从地上拿起，又再摔了一次。 　　“好了，这下没问题了。”彻底确定把鱼摔死的程风阳在前台处抽了两张纸巾给自己擦手，抬头对已经目瞪口呆的店老板道，“全部做成烤鱼，再来一份皮蛋豆腐和一瓶啤酒。我们就坐……8号桌那里好了。” 　　一回神，青年已经把什么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店老板拎着已经死透的黑鱼，努力扬起略带僵硬的笑脸：“烤鱼和皮蛋豆腐是吗，马上安排！”大概是不想再看见程风阳这张脸，他赶紧拎着鱼就往厨房急吼吼钻，“8号桌，烤鱼和皮蛋豆腐！” 　　老板走得急，都没注意到胖狸花后脚欢快地跟着一并钻了进去。 　　（吃大鱼，吃大鱼！新鲜的大鱼！） 　　林兰：“……”怎么办，突然好想笑。 　　不，她要忍住。 　　一直到坐上了餐桌，给拿来餐具的服务员走开，林兰还是没憋住笑意，哧哧低笑起来。 　　程风阳见她突然笑了顿时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故意要这样干的，实在是被现在饭店的猫腻弄怕了，只能这样。” 　　“什么？”原本以为程风阳是发现了这家店暗中换鱼的事，结果听语气似乎没有，林兰不由愣住，“原来你还不确定啊？” 　　“我也是第一次来，哪里能确定什么呀。”程风阳也没隐瞒，直接道，“会有这个习惯还是去年夏天和兄弟们一起在另一家鱼馆吃饭时意外遇到的。开始我们都不知道鱼馆店里会有暗中换鱼的猫腻，但那天我们离开回家，半路上有人发现自己东西落在店里，折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店员把我们先前挑好的鱼重放回水箱。那鱼就是我亲自挑的，我当然有印象，一眼就看出来了。” 　　碰到这样的事，几个男人当然不可能当没发生过，立时冲进去找店老板理论了，虽然后头店里为了息事宁人退了他们饭钱，程风阳几个还是被这事弄得郁闷得不行。 　　“打那以后，每到鱼馆里的吃饭我都会这么干。”程风阳说到这里，那是一脸严肃一本正经，“最多就是脸皮厚点被人翻白眼，也好过不明不白吃亏。” 　　林兰听到后头已经笑到不行，这可真是生活智慧呀，可真是长见识了。 　　不多时，烤鱼就送上来了，只见长方形的烤盘里剖成两半的黑鱼铺得满满，鱼肉混合着酱汁的鲜香气息直钻鼻孔，闻着就十指大动。 　　程设计师甚至挑剔地观测了一下鱼身的长度，末了煞有介事点头：“这个长度没错，是我挑的那条。”这才拿起筷子开吃。 　　林兰再度笑开。 　　“对了，兰兰，我先前跟你提过的，说要给你介绍生意的事还记得吗？” 第59章 　　“对了，兰兰，我先前跟你提过的，说要给你介绍生意的事还记得吗？” 　　程风阳是在两人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提起这件事的。 　　“记得呀。”用餐用得很愉快的林兰抬头看他，脸上挂着的笑从入坐后就一直没散去，此时心情极好地调侃道，“怎么，你有猫要卖我，还是其他什么猫业务？” 　　“我哪有什么猫啊。”程风阳立刻摇头，养只边牧就够他累了，让他像兰兰这样都有了十七只猫还有余力收新猫可办不到，“是其他方面的猫业务，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 　　从那次抽奖抽到被炉桌那天后，时隔半个多月林兰才又和程风阳碰面，明白对方心思的她一点都不反感对方这样的处事态度的。生活不是电视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对方首先专注自身的事业，其次才积极追求想要的爱情，在林兰看来这才是正确的。 　　她自己就因为被所谓的感情冲昏头脑，愤怒到为了报复自毁长城。如果不是意外得了一个金手指，或者说因为仗着有父母做后盾，放弃了几年打拼的自己此时绝不是现在这副悠闲的模样。 　　他现在这副状态就很好，林兰也很乐意与他这样相处。 　　“业务具体是什么样的，你要说了我才能知道有没有兴趣啊。”她笑着回了一句。 　　“是我朋友的亲戚……不，严格说来，应该算是我接待过的一单客户家出的事吧。”程风阳向林兰大概解释了几句，“他们一家住进新设计好的别墅以后，原本一直挺温顺友好的宠物猫突然就开始脾气暴躁，会抓人咬人不算，还到处乱尿。原本搬入新家是件很高兴的事，现在因为猫咪的变故，一家子都很不开心。” 　　“可能是猫新搬到陌生地方，不太适应？”林兰听后歪头疑惑。 　　“不，才搬入的头两个星期都挺好的。”程风阳摇头，“之后就突然莫名其妙地越来越暴躁，咬人、乱尿。要说它完全变成凶猫嘛，脾气平静下来的时候也会像以前那样蹭人撒娇，但真的把人引过来去摸它了，它又会突然抓咬，搞得那户家人都不知道怎么办了。那只猫在客户家已经被养了六年，是非常有感情的家庭宠物了，所以没考虑过遗弃它，但现在折腾了好几个月，那家人也身心俱疲。我打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搬回原来的房子住了。” 　　“就……没找宠物医生检查一下有没有生病吗？” 　　“一开始它忽然乱尿的时候就带去检查了，也以为是在新地方两周突然染了什么病才会这样，但显示结果是它很健康。所以这才是他们无解的地方。”程风阳回答，“我知道这件事之后向客户推荐了你，并且还把你在茶馆里让猫群表演的视频发了过去，客户一家看到后表示希望你能过去帮忙看一下，如果能解决就再好不过了。” 　　对方说得轻描淡写，但林兰并不觉得程风阳是偶然得知，又顺势向别人推荐的结果，她微微停顿了一下，这才继续开口：“那有相关的视频让我了解一下吗？或许能看出点什么来。”有猫叫声的原音更好，说不定能一下子就知道原因了。 　　“呃，这个……还真没。”程风阳卡壳了一下，“不过我那客户的本意是希望你能亲自去一趟，看看现场才更好判断。隔着屏幕看小猫，也看不出什么来不是？” 　　那倒也是。 　　林兰同意接下这个生意，程风阳很高兴，两人约好周末去那位客户家去看猫，那个时间大家都有空嘛。 　　聊到这里时，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林兰顺势喊来服务员结账，两人离开了饭店大门。 　　走出饭店的时候，之前那只喊着要吃大鱼的胖狸花已经趴回了橱窗外的垫子上，继续享受着午时的温暖阳光。 　　听到大门的动静也只是抖抖耳朵并不理会，注水海参般的胖身子一起一伏睡得安然。 　　真是一只又精又奸的猫。听声音分辨门内外的动静，有客人进来就起身跟过去，因为知道这时候去厨房会有鱼腥吃；对走出来的客人就无动于衷，因为无利可图。 　　回过味来的林兰忍不住又是一笑。 　　“怎么了？”程风阳回头看她，“这胖猫怎么了吗？” 　　“没有。”林兰笑着否认，“只是想起这一次你跟我一起吃饭没有幺蛾子了，挺好的。” 　　她话一说完，程风阳瞬间想起年前的伤眼之痛。 　　“快别说了，那都是泪啊。”青年表示过去不堪回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捂住眼睛，“去年年底真是倒霉透了，今年怎么也该让我翻身走运才对。” 　　“哈哈哈哈。对对，霉运已经是去年的事了，新年要行大运才是！” 　　返程的途中也是愉快的，特别是两人的家只互相隔了一条街，都不存在谁送谁要特意绕路的情况，各自回家都变得省事。 　　小楼的街前，林兰从程风阳车上出来挥别对方的一幕，被就在小卖部里看店的林母见了个正着。 　　看着闺女面带笑容直奔自己的茶馆，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王秀芝蹙着眉头目送她推门进了店铺里面。 　　猫茶馆里，一切照常营业。 　　林兰回来的时候，店里因为是饭点期间没几个客人，所以店里的两名员工，一个坐水吧台后面看平板，另一个则是在整理各种猫照布置着照片墙。 　　“约会回来啦？”见林兰回来，吧台后面的王佳旖抬头调侃了一句。 　　林兰大方一笑：“别瞎说，就是吃饭而已。”随后就绕去员工休息室，“我去后面整理一下2月份的账目，前面还是交给你和小宋啦。” 　　“好的兰兰老板，没问题兰兰老板。”大小姐嬉笑着向她行了一个毫不正规的军礼。 　　休息室里，林兰放着一台电脑，平时专门用来记账的，她这家茶馆经营简单整理起账目当然也不复杂，把水电费物资耗材费和员工工资这些成本一扣，剩下的就是盈利。 　　“……马马虎虎吧。”两个月余的运营，还是挣钱的，但要说挣了不少那就是扯淡。而且这两个月的盈余和林兰之前花下去的装修费加养猫费相比简直不值一提，起码还要再干一两年才能说不亏能赚了。 　　这样一来，像曹宇泽或者程风阳介绍生意那样的“外快业务”倒是真的能好好经营，如果能打出口碑，回本的速度也能更快一点。 　　林兰这么想着，就开始拖起鼠标飞快按键：“可以可以，是时候再建一个账目表……” 　　自言自语的话还没说完，一只猫不知何时跳上桌子，是橘猫绅士顺着房门的缝隙挤了进来，然后当着林兰的面直接往键盘上一倒，整只猫横成条状将键盘挡了个严严实实。 　　“喵呜——”漂亮的橘黄色小猫咪姿态妖娆地朝她伸出了白手套色的毛爪子，轻轻搭在她握着鼠标的手背上。 　　（兰兰，别玩电脑了，来陪我玩嘛！） 　　林兰：“……”刚刚没把门关紧真是个错误。 　　正事是做不成了，林店长最后只好抱着橘猫给它顺毛：“下次不许跑这里来知道吗？今天你们对格雷的友好交流进行到哪一步了？” 　　“喵。”（那猫还是老样子，对其他两脚兽爱搭不理。不过今天店里的女两脚兽喂饭时偷摸了它一下，它没挠人。） 　　大小姐终究没克制住念头，还是伸手了啊。 　　不过这倒真是好事，证明格雷对常给它喂饭的佳旖他们正逐渐放下戒备。 　　“绅士，你有找到想要跟着一起回家的铲屎官吗？”撸着茶馆第一心机猫的小脑袋，林兰好笑地问起它的事。 　　“呜……”声音明显低沉下去。（没有呢，进来的两脚兽都没有一个真心想带我回家的。） 　　在猫茶馆呆的时间越长，橘猫懂的东西就越多，别小看两三岁小孩的智商，猫咪的脑袋也能接收很多信息的，正因为如此，绅士已经没有第一天营业时见到个对它感兴趣的两脚兽就想跟着走的那种急切了。 　　它学会了分辨那些两脚兽哪个是真正喜欢猫，哪个又只想撸两把过个瘾。比如第一次来就说要把它带回家的那个小男孩，也比如为了猫留下来打工的王佳旖和汤晓雅。 　　但越是懂，绅士有时候就总是产生想要抢夺铲屎官的冲动。它其实也有试过，但她们对它反应一般，橘猫只好又重新回到林店长身边。 　　“不要当绿茶喵啊绅士。”林兰撸着猫头，“肯定会有只喜欢你的两脚兽出现的，别着急，你才两岁，还有好长时间等到那个人呢。” 　　绅士追求的是一生一世一人喵的状态，林兰这种坐拥后宫佳丽三千喵的两脚兽自然立刻出局，只能算是个收留和管饭的。 　　也因为如此，林店长并没有把一个秘密告诉单纯的小猫：其实养猫的铲屎官都很花心，要不是时间精力有限，他们肯定不会只养一只。 　　只要条件够，他们只会越养越多，收集更多可爱的小猫咪。 　　比如她。 　　也比如明明对着金吉拉嚷嚷是真爱，可还是忍不住对豹猫几次伸手的大小姐。 　　“我们出去吧。”抱着橘猫，林店长走出了休息室，“一会儿我把电视调到你们喜欢的动物电影上，虽然台词不一定听得懂，但上面那些猫猫狗狗的一些动作还是很值得借鉴的。” 　　茶馆的悠闲时光一晃就过去了，很快，就到了和程风阳约定好的周末。 　　林店长应邀要去看别人家的凶猫了。 第60章 　　到了约定去别人家看猫的那一天，林兰特意换了一身半正式的春装，一头长发挽成高马尾，抹了淡妆搭配着简单的耳饰和挎包，看起来既不会太严肃也不会太随意。 　　她踩着粗跟皮鞋等在路边的俏丽模样，也仿佛春日里一枝摇曳盛开的鲜花。 　　开车过来接她的程风阳眼前一亮：“兰兰你这一身真好看，还是第一次见你穿这样的风格呢！” 　　林兰闻言一笑，调侃了一句：“那肯定的呀，我们去年才认识那会儿还是秋天呢，那个季节我可不会这样穿。”一边说，她一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走吧，可别让人家久等了。” 　　“好嘞！” 　　大奔启动，汽车驶向了街道中央，朝着目的地飞驰而去。 　　程风阳这次带林兰去的客户家位于西城最高档的小区之一，或者叫别墅区更合适点，小区一面靠着湿地公园，一面倚靠着西城地标性质的景点山脉，风水极好，各项配套设施应有尽有，绝对不会让业主产生哪里不方便的念头。 　　因此，虽然并不是市中心，但绝对算是西城公认的富人区了。 　　当程风阳的车通过了安保严格的别墅小区大门，开始重新在绿化极好的柏油路上跑起来时，林兰看着车窗外那密度极低的一橦橦独栋别墅都没反应过来。 　　“这家客户这么有钱的吗？”她有点懵，有生之年还真没想过自己会踏足这里。 　　程风阳点头：“是啊，客户前些年开公司发财了，这家人就在这里买房子，找我设计房子还是快两年前的事了，去年才装修完工住进来的。” 　　林兰：“……哦。” 　　听到林兰那声情绪复杂的回应，程风阳不由笑开了：“其实这里的房子也没有贵得很离谱，我家或者你家想买也不是不能买的。” 　　“呵呵，是能买，但绝对是要卖房卖铺子伤筋动骨的那种买。”林兰向他翻了个白眼，“快别说这些不切实际的了，还有多久才到啊。” 　　“已经要到了。” 　　程风阳话音落下没多久，汽车就在一栋别墅的铁艺大门前停了下来。他们在专门的停车位泊好车走出来时，大门口那里已经有人在等。 　　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和一个八岁左右的小姑娘。 　　“老程，这里！”青年牵着小姑娘的手向程风阳大声招呼，笑着迎上来，“可真是有大半年没见了，你好像也没因为天天熬夜搞设计变秃嘛！” 　　“去，你才熬夜变秃！”程风阳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然后转头向林兰介绍，“兰兰，这是我大学同学袁嘉庆，也是这栋别墅主人的堂侄子。这栋别墅的猫出问题的事还是他告诉的我，然后从中牵线的。” 　　“林小姐你好。”名叫袁嘉庆的青年不等程风阳介绍，已经跳过这一步先行和林兰交涉上，“我从老程那里看到你驯猫的视频了，真的相当了不起。我和老程大学同寝室四年，能让他推崇的人我还是很信任的。我小叔家的猫这次真的要拜托你了，不然蕾蕾真的要伤心死了。” 　　袁嘉庆一边说着，一边低头拍了拍身边八岁女孩的脑袋。名叫蕾蕾的可爱小姑娘这会儿正仰着头看向林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她：“林、林姐姐，我家圆圆突然就变得好坏，大哥说你能把它变回来。请、请你一定要帮帮我们，圆圆要是能变回来，我、我把我的小猪存钱罐都给你好不好？” 　　不光是小动物可爱，礼貌懂事的小孩子同样很可爱啊！ 　　林兰都忍不住轻轻拍拍小朋友的脑袋：“蕾蕾小妹妹，首先我要先看到圆圆，才能知道能不能把它变回来呀。一会儿能拜托你带我去看它吗？” 　　当然可以！小女孩立刻放开了大堂哥的手，迈着小短腿就往别墅里跑：“爸爸，妈妈！能把圆圆变回来的人来啦！” 　　在小女孩和袁嘉庆的引路下，林兰和程风阳终于进入了别墅门厅，别墅的男女主人就在那里等着他们。 　　一番正式寒暄后，五个大人正式落座，但这时无论林兰还是程风阳，脸上的笑都有些不自然。 　　“很抱怨让两位一进屋就有了这样不好的体验。”男主人脸色尴尬，“气味很不好闻对吧？就在今天早上，圆圆就在沙发角落里又尿了。” 　　猫的排泄物气味有多重，养过的人都知道，林兰一进门厅就嗅到了，哪怕主人家用了清新剂或者香水之类的东西遮掩，也敌不过那股霸道的骚臭味。 　　明明是精心装饰的豪华大宅，视觉上来看无可挑剔，但硬是被这股味道拉低了好几个档次。 　　“其实不光是门厅，家里好些地方都被圆圆这样过了，它好像把这个新家当成了大型猫砂盆。”女主人一脸忧愁，“而且不只如此，家里很多家具也遭了殃，屋里总能不经意地看到圆圆弄出来的抓痕。我和老公还有蕾蕾更是不提，都有被它抓伤的经历。以前圆圆不是这样的，不知道为什么搬来了这里就变成这样。” 　　“听起来情况很严重啊。”林兰皱眉。 　　“是的，情况真的越来越严重了。新搬来这里的两周后，圆圆就变得不对劲，到现在它脾气越来越坏，可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说到后头女主人都有些伤心了，“圆圆是蕾蕾周岁生日时自己跑来家里的小猫，决定养它的时候家里的条件还没有这么好。也不知道猫是不是真的招财，蕾蕾她爸从养了圆圆后生意就越做越顺，一直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圆圆和蕾蕾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突然就闹成这样，真的很揪心。” 　　“林小姐，如果有办法的话，请一定要帮帮我们。”男主人在这时也接话道，脸上满是诚恳，“圆圆和我们一起生活了六年，已经家里不可或缺的一员，我是真不想它一直这样。只要您能帮我们解决这个困扰，报酬绝对好说。” 　　林兰全程听完客户们的描述，这才再度开口：“我能先看看猫吗？圆圆现在在哪？” 　　“我知道！”一直乖巧不吭声的蕾蕾高高举手，“圆圆在楼上呢！姐姐我带你去！” 　　得到主人允许后，林兰跟着小朋友登上了二楼。 　　这栋别墅修建得相当漂亮，内饰风格的大气明亮，只是总能或多或少的闻见猫尿的气味，让进来的人大皱眉头。 　　“这是圆圆最喜欢呆的房间了！”蕾蕾带着林兰穿过走廊，推开了其中一间房门，门开的瞬间味道简直扑面而来。 　　不只是林兰，跟在后头的客户一家全都捂住了鼻子。 　　“老婆，你是不是又没把窗户打开通风？”男主人闷声问妻子。 　　“不能打开的，你忘了上次就是因为开窗，圆圆脾气才更加暴躁的吗？” 　　夫妻俩的话让林兰心神一动，但现在不是问话的时机，她最需要关注的还是那只叫圆圆的猫。 　　“圆圆！”相比起嫌弃臭味的大人，小孩子倒是不太在意这个，迈着短腿冲向了房间里的一处猫爬架，最顶端上一只纯白打底橘色圆斑的长毛猫趴在上面。 　　听到小主人的召唤，这只猫轻巧地踩着爬架阶梯跳了下来，喵喵叫着围着小女孩打转。 　　（蕾蕾，你来啦！） 　　看起来很乖巧正常，猫的心情也挺不错，在小主人伸手摸它脑袋时，它直接一歪身子躺下给她摸。蕾蕾小朋友很开心。 　　但门口的父母却没有一丝开心的表现。 　　“又是这样……”男主人皱起眉头。 　　“蕾蕾，回来！不是说过不许摸圆圆么！”女主人已经直接上前要制止女儿的动作。 　　小姑娘不乐意从猫身边走开，手放在猫身上回头看父母：“可是现在圆圆它……” 　　“喵！” 　　几乎是话音未落，方才还很温驯的猫突然就张口咬向了蕾蕾放在它身上的那只手。 　　即将咬到之际，先一步到达的林兰已经扯着小姑娘拽离了猫的身边。 　　“蕾蕾！”女主人抱住了女儿，见女儿的手没事松了口气。 　　男主人却是皱着眉：“林小姐，你看到了吧？圆圆现在就是这样，先是装作友好去和你接触，然后又突然翻脸。” 　　“这个情况我已经知道了。”林兰看着眼前的圆斑花猫，它在咬过人后表现得一脸若无其事，甚至还转过身圈着尾巴背着所有人坐在那里，不由叹息转头看向猫主人一家，“被你们一碰它就突然翻脸咬人的原因，你们似乎一直都没发现。圆圆它受伤了，位置就是刚刚蕾蕾按到的那个部位。” 　　猫主人一家皆是一愣。 　　“可是……最开始那次送猫去检查，并没有发现这个问题啊。”男主人一脸迟疑。 　　“小叔，会不会是之后受的伤啊？”袁嘉庆在这时适时提出疑问，“我记得你们之前跟我说过圆圆喜欢到处撒尿那会儿，一开始可没有喜欢咬你们这件事。” 　　也就是说，四处撒尿乱抓家具是一个结症，摸猫就被咬又是另外一个结症，两者是不相干的。 　　“它应该是来到这个新家因为不熟悉环境的缘故，在哪里摔过。”林兰指着猫开口道，“你们之后最好带猫去兽医那里检查和治疗一下，圆圆应该是伤了骨头了。猫的耐痛力一般很强，只有忍无可忍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猫不会说人话，所以不可能直接用语言告诉你们，但它抓和咬的行为就是一种明确拒绝。它想和你们玩，可你们总是弄痛它，惹它生气。就像现在，你们看它是不是一直背对着我们，这个肢体语言就是在告诉我们，它现在生气了，想对我们眼不见心不烦。” 　　“这样吗？”蕾蕾小朋友眨巴着眼睛，“好像是这样哦……每次我和爸妈有谁摸过它被咬，它不是远远跑开，就是经常像这样背对着我们。原来这就是圆圆生气不想理我们的意思啊。” 　　男主人也是低头回忆，好像确实是如此，每次他们有谁一摸到猫背上，圆圆就立刻发飙了。 　　“还真是这样！”同被抓咬过的袁嘉庆低头看看自己挂着三道红杠的手背，也是一脸恍然，“我昨天才来小叔家的，也是就撸了一下它的背就这样了。” 　　被挠经验更足的女主人已经在手机拨号：“我马上就去预约宠物医院下午的看诊！”说完，人出了房间外打电话了。 　　这就是语言不通的坏处啊，林兰心头暗叹，要不是刚刚猫咪咬人时发出的那声“痛死了”，林兰也不可能发现这只猫受伤的隐情。 第61章 　　“圆圆。”林兰走向背对他们而坐的长毛猫，轻声叫唤它的名字，并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猫条撕开，“圆圆看这里，我请你吃零食呀。” 　　之前因为疼痛对人爱搭不理的猫一下子转过头，猫眼睁得圆圆的。 　　“喵……”（为什么我能听懂你的话？） 　　这个问题林兰当然不可能当着人类的面回答它，她只是笑着晃晃猫条：“我是你家人请来帮你解决问题的，你有什么烦恼都可以跟我说，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哦。” 　　林兰过来没多久，就找到了猫咪身上的一桩的结症，客户一家对她的信服程度一下子便提升了大半。 　　特别是之后她走向猫咪，一边笑着跟猫打招呼一边蹲下去接近，会对陌生人警惕的圆圆竟然不但没逃跑，还主动伸出脑袋嗅她的手，然后由着她摸脑袋完全不咬人，还撒娇式地向她喵喵叫，如同告状一般，这一家子对林兰说的话再无异议。 　　嗯……袁家人确实没猜错，他们家猫的确是在不停告状呢。 　　（这里一点也不好！到处都是讨厌的陌生家伙！） 　　（我跟蕾蕾和妈妈他们说过很多次了，我背上痛，可是他们总是摸到我的伤口上！） 　　（还有外面的一些家伙总是挑衅我！这里是我的地盘！） 　　（我要保护这个家，绝对不会让它们入侵成功的！） 　　“那么林小姐，有关圆圆突然喜欢在别墅里乱尿乱抓家具的问题……”在听到返回的妻子说已经约好了下午的兽医就诊后，男主人适时提出了剩下的困扰。 　　这个时候，刚跟圆圆交涉完毕的林兰正朝着猫伸出双手，向来见人就咬的猫竟然主动地跳进她的怀里，然后自己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安安分分趴在林兰的手臂上。 　　大人们这时还好，只是面露惊奇，小朋友蕾蕾已经直接张大嘴巴哇的出声：“林姐姐，圆圆主动让你抱啦！我都好久都没抱到圆圆了！”说到最后，小姑娘吃醋一样的噘起嘴来。 　　“因为它身体受伤了呀，等让兽医治好了，圆圆一定就让你抱了。”笑着安抚了一句小朋友，林兰抱着猫转头看向了主人家，“可以带我在你们家上下转一转吗？” 　　“当然当然！”男女主人连连点头，请人家解决问题，自然是要看遍现场的。 　　这栋别墅有五层，并且修有家庭电梯，林兰在问过小猫并没有在楼梯处撒尿后果断偷懒乘坐电梯去。 　　从三楼开始，别墅的每一层都修有观景阳台，人站在其中可以轻松看到西城翠绿的山景和湿地公园的景观，如果没有不时就闻到的尿骚味，那当真是绝佳的居住地。 　　“袁先生，袁太太，动物们喜欢用排泄物和爪痕标记领地划分地盘的事，你们应该是知道的吧？”这期间林兰一边看一边跟客户一家说话，“猫咪也是如此。你们也说过圆圆一开始搬来时并不是这样，之后突然变得狂躁，其实就是因为它把这栋别墅划分为自己的地盘后，被别的动物入侵或者挑衅了。” 　　这话一说，主人家皆是一愣。 　　“林小姐的意思是……我们的房子，有别的动物进来过？然后被圆圆发现了？”男主人随后道。 　　经常在家的女主人则是低头沉思：“说起来……我有好几次确实在顶楼看到有鸟会从山那边飞过来，有一回还见圆圆在顶楼抓过它们。” 　　“我也看到过！”蕾蕾小朋友高高举手，“我在家里底下的花园的那边还看到过黄鼠狼和狐狸，还有猫！我想去抓它们，可很快就跑了。”小姑娘说到这里还有些闷闷不乐。 　　林兰等人齐齐意外看她，看不出这还是个小女子汉，年纪小小就挺彪了。 　　倒是女主人变了脸：“你从花园哪里看到的？”家里的围墙没用了吗？ 　　小女孩不知道妈妈的想法，而是理所当然地指着楼下西北角的方向，一脸天真的歪头道：“就是那边啊，妈妈种山茶花的那个地方！我追过去的时候发现墙那里有个小小的洞，它们好轻松就钻过去了，可是我钻不过去……” 　　你要是也能钻那个洞早就被发现了好么。 　　这下子基本破案了，温顺的家猫突然狂躁，是因为别墅被周围的野生动物入侵了。 　　其实这事稍想一下完全不意外呀，这个别墅区依山而建，旁边又是天然氧吧的湿地公园，没野生动物出没才叫奇怪。危险的动物小区物业肯定早就拦在外头了，但架不住那些没什么危险性又体型小的小动物满小区溜达乱窜啊。 　　这些外来流动野物跟有固定地盘的家猫起冲突，那绝对是大概率会发生的事。 　　“说不定猫会摔倒受伤，也是因为跟那些动物纠缠发生的。”袁嘉庆嘀咕了一句。 　　他旁边一直没说过话的程风阳也适时点头，若有所思地盯着林兰怀里的猫：“之前就听你家说过这猫养了有六年了，按照年纪来讲算是中老年猫了，身体素质下降，伤肯定不如以前那么好养了。”他忽然就想起家里的星星，还好，他家狗子还在壮年，秃毛撒点长毛剂很快就好了。 　　程风阳在那边发散思维的时候，女主人已经急了。 　　“你这孩子，怎么发现了也不告诉我！”她埋怨了贪玩的女儿一句，就想下楼去看看情况，却被丈夫拦住。 　　“林小姐，顶楼的气味最重，是不是意味着这里常有野生动物过来？”男主人拉着妻子，向林兰询问。 　　林兰没回答，而是低头看向怀里的猫。 　　圆圆立刻跳下林兰的臂弯，然后就朝着一个地方跑。 　　“跟上。”她说了一句，就追在猫的后面，一行人自然也是立刻追过去。 　　随后，众人在猫咪的指引下通过阁楼的一个小窗户那里，看到了房顶一角作为装饰用的烟囱上不知何时被筑了一个鸟巢。 　　这鸟巢里早就鸟去窝空，而且是半损状态，显然被筑巢者遗弃了不短的时间，但鸟巢周围的瓦片上各种鸟屎却很新鲜，有的采光用小窗户甚至都被屎糊了一两泡。 　　“这是猫和鸟结仇了？”程风阳捂着口鼻吐槽。 　　“可能算是鸟在向猫挑衅。”袁嘉庆说着话，手同样盖着鼻子，“不行了，这尿味太重了，得亏这阁楼从来没人上来过，不然真要被熏死。” 　　“我都不知道家里这边竟然臭成这样！”女主人算是最崩溃的一个，舍不得向爱猫发火，眼睛却是喷火地看向房顶上的那些鸟屎。 　　“尿骚味和爪痕最严重的地方都要仔细关注，说明也是猫咪防范最重的地方。”林兰将猫重新抱回来，也是半掩着鼻子捏着嗓子说话，“楼上都看完了，我们去花园那边看看吧。” 　　一行人皆是捏着鼻子火速离开，那是一秒都不想在那里多呆。 　　去到地面花园，露天的清新空气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但袁太太早就第一时间抓着女儿让她领着去找墙洞了。 　　他们在茂密的山茶花后面看到了一个小孩脑袋大小的洞口，周围有草坪植被覆盖，要不是小朋友指出来，乍一看真发现不了。 　　而在寻找墙洞的途中，猫咪圆圆也顺带领着他们找到了花园里不时分部的一些其它动物的粪便。 　　就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栋对人级别安保很高的别墅，在动物们的眼里那是漏洞百出来去自如。 　　“圆圆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女主人小心接过猫咪，真的是一脸心累，“我还以为你是无缘无故变成坏脾气，没想到是这样。” 　　换位思考一下，要是让人天天跟一些总对自己家不怀好意的家伙斗智斗勇，脾气不暴躁才怪。 　　事情到这一步，林兰的任务算是完成大半了。 　　“圆圆在这栋房子里缺乏最基本的安全感，这需要袁先生和袁太太两位的努力。在野生动物不再来别墅之前，我建议两位在味道最重的那些角落都摆上猫砂盆，情况多少能改善点。”林兰对两人说道，“至于怎么防范这些野生小动物让它们不要再闯进来，这种事我不太懂，要靠两位另请专家解决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赶紧给圆圆治疗吧，这一阵子它一直在忍受疼痛，很难受的。” 　　“我们会的。”女主人立刻点头，一脸感激，“谢谢你，林小姐，真的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不用客气，这也是因为两位愿意信任我才有的结果。” 　　林兰笑着回答，低头看向她怀里的猫，因为女主人用了正确的姿势抱猫，圆圆没有再挣扎，乖巧地趴在主人怀里，尾巴甚至还有些开心地甩着，这让林兰不自觉放柔目光，忍不住又道。 　　“袁先生袁太太，猫的寿命一般只有十几年，如果精心照料可以活到二十好几甚至接近三十岁。圆圆已经不年轻了，但它还是把二位当做爸爸妈妈，你们一直给它爱，它同样在以自己的方式回馈你们。你们能互相遇见又生活在一起，真的是难得的缘分。” 　　袁家夫妇同样低头看猫，虽然过程难以让人接受，但它确实也是在保护这个家，只是作为人类的他们一直没理解罢了。 　　“会的。”男主人伸手揉揉小猫的脑袋，“它早就是家里的一份子，也是我们的另一个孩子了。” 　　接下来，便是针对如何打造安全别墅所做的讨论了，林兰对这方面那是完全不懂，但作为家装设计师的程风阳却是懂的。 　　于是后头林兰就成了纯听客，就像之前闭嘴不言的程风阳一样，全程听他和屋主人讨论要如何改造围墙，又要在楼层和花园里安装什么电子驱逐器之类的东西，不明觉厉的同时也又觉得自己好像涨知识了。 　　因为推脱不过，两人又在主人家的盛情挽留下用了一顿丰盛的午餐，之后稍坐了一会儿才告辞离去。 　　临走时，女主人硬塞给了林兰一个厚厚的信封，再三道谢的同时还表示等情况彻底好转后还要再发一个谢礼大红包。 　　林兰一直到坐回到程风阳车上，这才好奇地捏开信封口朝里看了一眼。 　　“哇——”她刚叫了这么一声又赶紧闭上嘴将信封收好塞进包里。 　　“如何，这生意不错吧？”旁边开车的程风阳见状就忍不住笑。 　　“咳，谢谢你呀，风阳。”林兰这会儿也有些不好意思。 　　程风阳侧头看她一眼，瞅她眼珠乱转就知道又在想怎么还他人情了，连忙就道：“不谢不谢，我们今天算是互惠互利，没见你帮忙看完猫后，我就又接到新单子了嘛。大家双赢！” 　　他是真不想林兰总把什么事都跟他分得清清的了，账算得太分明，他还哪有机会搅成一团，把关系搞亲密？ 　　林兰听他这么说，嘴角微微一扯便没再说话，只是脸色有点复杂。 　　她没再说话，程风阳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车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气氛不算尴尬，但也不算轻松，就这么带着些许紧绷，一路行驶到了家。 　　老规矩，程风阳先把车停在小楼这边，等林兰下车这才调转车头开向对面的自家小区大门。 　　林兰目送着车子离开，转身往回走时，就看到了站在小卖部门口的亲妈。 　　王秀芝伸手向闺女召唤，对方立刻应召而来。 　　“怎么了，妈？”亲妈喊自己来，林兰也不在意，一边说着一边就走进了小卖部店里，动作十分熟练地从柜架上取了一瓶饮料转头跟王秀芝道，“妈我跟你说，这次出去捞外快我挣了好多，一趟这个数！”她说着还给用手比划了一个数字。 　　王秀芝看女儿一脸喜气洋洋，后头又说客户还会给包谢礼红包，还把包里的信封翻给她看，脸上表情却是一直淡淡的。 　　亲妈这反应让林兰有些不知所措了：“这是怎么了？我挣钱了你怎么还不高兴啊？” 　　“不是不高兴。你能挣大钱我哪能不高兴啊。”王秀芝看了一眼那厚厚的信封，又看了一眼还懵脸的闺女，不由叹气，“你这个活，是人家小程介绍的吧？” 　　“是啊。” 　　“之前茶馆里那桌子，也是人家小程送来的抽奖对吧？” 　　“是啊……”林兰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妙，“可是我请人家吃饭了。” 　　“对，你请人家吃饭答谢了。”王秀芝坐回了柜台后的凳子上，抬头看女儿，“那兰兰，你对小程是怎么想的？人家做得这么明显，你不会不明白吧？” 　　怎么想的？林兰愣了一下，但面对妈妈，她还是没有隐瞒，斟酌了一下还是说了自己的看法。 　　“就……他对我有意思，但我对他还没这想法的阶段。现在算是处得不错的朋友，他人挺好的，我不讨厌。” 　　不讨厌那就是有戏啊！ 　　同样也是女人的林母当然清楚女人的这套心思，特别是在女儿亲口说出对方有意的话时，王秀芝觉得不能让闺女这么下去了。 　　“兰兰，你今年26啦。虽说我们家底子在这里你肯定不愁嫁，但这岁数是摆在这里的。”王秀芝看着闺女，“小程为人不错，他的家里我和你爸都有打听过，跟我们家也算是门当户对。我知道你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还在为去年的事耿耿于怀不肯再谈。但好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稀缺资源，你现在一犹豫，后头错过了，再后悔也没用了。” 　　林兰差点一口汽水喷出来：“妈，你不是吧？你也要加入催婚大军吗？”去年年底她还在某租客跟前夸过海口，今年就要惨遭打脸吗？ 　　“不是催婚。”王秀芝没好气地白女儿一眼，“你这样的我知道过30岁都有人要，但是知冷知热的男人难找。你打小因为长得漂亮，一直就没少被男孩子献殷勤，不过因为你一直都很有主意我和你爸都放心你。这些年里在我们面前过目的男生其实也不少了，但像小程那样跟你聊得投机的还真不多。可能你自己没感觉，但我和你爸都看得出来，你以前可从来没主动连续请客同一个男生出去吃饭，而且每次和人家接触你脸上都挂着笑容。” 　　林兰一愣，不自觉地捏紧手里的饮料瓶。 　　王秀芝看女儿一脸迷茫的样子就知道她什么都没意识到，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伸出手将女儿的一只手包在掌心，轻轻拍了拍。 　　“你平时不是一向都很精明吗？上班也好，开店也好，训练小猫也好，什么都能做得好好的。怎么对自己的事就这么不上心？”她向女儿的眼睛里带着担心，“妈只是希望，你别为了过去的烂事阻碍了现在。” 第62章 　　妈妈的话让林兰有些恍惚，她抿着唇沉默不语。 　　最终，这场谈话也没有明确的答案，只有一句含含糊糊的“我再想想吧”作为结束。 　　其实比起谈对象，她果然还是更沉迷于开店撸猫和挣钱啊。 　　至于程风阳那边…… 　　嗐，顺其自然吧！ 　　纠结了一晚上，林兰睡完一觉就把这事抛在脑后。 　　春天了，茶馆里的那十来只猫有更严峻的新情况在等着她。 　　今天一大早，大小姐王佳旖也是例行公事般地给自己的爱猫梳毛。 　　给宠物专用的刷毛梳落下，轻轻往雪毛的金吉拉身上一刷，一撮毛下来了。 　　再一刷，又是一撮毛下来了。 　　再来一刷，还是一撮毛下来了。 　　“白银乖乖，你最近的毛越梳越多了啊。”大小姐一边梳一边意外地嘀咕，“明明冬天的时候还没掉这么多毛的。” 　　“因为换毛季了。”同样也在隔间里给缅因猫梳毛的林兰在旁边回了一句，“之前就有告诉过你的，春秋季就是猫的换毛季，可别再穿容易沾毛的衣服了。” 　　大小姐懵圈，下意识抬起袖子看了看：“……咦？” 　　她今天穿的青金色的针织开衫，身前被围裙裹住但袖子没有，于是很“幸运”地就看到自己两只胳膊上粘着大片细细长长的白毛，瞬间让她这件高档春装变成了压箱底的旧衣。 　　“咦——什么时候！？” 　　春天到，柳絮飞。 　　对猫茶馆来说，那是猫毛飞。 　　就算林店长带着员工勤恳给猫梳毛，依然是没办法完全杜绝掉毛事件的发生。 　　哪怕猫躺在那里不动，人用手去轻轻在它身上揪一下，依然可以拈下几根毛来，防不胜防。 　　过来撸猫的客人基本上都是干净整洁来，沾着猫毛走。 　　为此，店里都进了一批粘衣滚子，方便客人离开时清理一下身上。 　　“感觉每天早上梳毛的小隔间就是掉毛地狱啊！”学乖了的大小姐换上了更清爽不粘毛的衣服，每次进行梳毛工作时甚至还给自己戴个口罩。 　　“对的。”林店长还在旁边捅刀，“特别是长毛猫，掉毛第一名，金吉拉是佼佼者。白银好看吧？它那条鸡毛掸子大尾巴每次你撸得很爽吧？到你还债的时候了。” 　　王佳旖那生无可恋的表情瞬间取悦了店里的林兰和宋新民。 　　“我们店里的猫掉毛率其实也算可以了，也就那两只长毛猫掉得厉害些，短毛猫都还好。”看着茶馆里依旧该干嘛还干嘛的悠闲喵星人，刚放下刷毛梳的林店长叉着腰感叹，“我才养雪花的头一年家里掉毛才叫厉害，那场面可比现在这十来只猫加起来要可怕得多，我妈当时冲全家发火的样子都记得清清楚楚，后来费了一番功夫换了猫饭食谱雪花掉毛就少了。” 　　营养全面的猫饭，加上勤快的梳毛工作，算是减轻掉毛率的简单配方了。 　　对于铲屎官们的辛苦，小猫咪们是一脸理所当然。 　　（这边，还有那边，都给挠上！就是这里，多梳两下！） 　　（喵喵喵，好舒服！兰兰再来一次！） 　　这是梳毛时各种主动躺平，任由铲屎的把它当煎饼翻来覆去摊的积极猫类。 　　（给不给梳都随便啦，反正毛蹭到沙发和衣服上时你不要冲我们叫就行。） 　　这是我就趴在那里，你爱梳不梳，掉毛别怪我的高冷猫类。 　　（不要这个梳子，换细的，那个梳着爽！） 　　（再用点力呀，屁屁这里你漏梳啦！） 　　（肚子，肚子这边也要！） 　　这是全程指点江山，点明要哪种服务的太后猫类。 　　林兰：“……” 　　你们一只只的，果然都不负主子之名啊摔！ 　　好在给猫梳毛对猫奴而言并不算是苦差事，一天两次的梳毛频率大家做的是有说有笑。 　　后来王佳旖自己网购了一款大牌吸尘器，换上宠物专用吸头可以直接吸猫用，众猫们对它反应不一，有的超级喜欢有的特别讨厌。 　　听到声音时秒速凑过来有之，比如以金吉拉为首的宠物猫们；瞬间逃散跑开也有之，比如墨墨和绅士这些幼年都在野外的流浪猫们。 　　林店长和宋员工：“……” 　　大小姐，您这一个月工资都还没领到，就先花掉了快两个月的工资啊。 　　甭管其他人和猫对此什么感想，反正大小姐和她的爱猫金吉拉对此倒是挺享受。那款吸尘器对那一人一猫而言，都是短期内绝对不会厌倦的实用型玩具。 　　基本上解决猫毛问题后，林兰也将视线放到了后门的窄院上。之前开业是冬天，这里一直是人不去猫也不去的寒冷闲置状态，现在终于可以用了。 　　茶馆里早在装修时就做了新风系统，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店里的味道依旧和开业时一样让人舒服。在林兰敞开通向窄院的玻璃大门时，对猫咪们而言，宛如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天花板直视而下，不用林兰对猫咪们招呼，一些胆子大的小家伙就主动跑了出去，试探起新解锁的新地图。 　　木条拼接的地板很干净，在院墙上特意做好的通风孔下早就散去了装修的味道，猫咪们低头嗅着这一门之隔的新气味，有的已经伸爪子轻轻在上面刨了刨——指甲剪过了，并不能留下痕迹。 　　有的则是二连跳的踩在了同样木制的圆形桌椅上，抬着小脑袋站在高处打量这里。 　　“哇，兰兰，这是猫草吗？”同样也走进院子的王佳旖发现了种在角落的一排长条形的花圃，大概是三米长半米宽的样子，上头栽种的不是花朵，而是碧绿的草。 　　“嗯，一周前撒的种子，我种了两米。”林兰也走到花圃前点头道，“其实不只，我还种了一米的猫薄荷。现在还没出芽呢，等一个多月它们就能吸上了。” 　　“噗……吸？”王佳旖捂住了嘴，想到了猫薄荷对猫的作用，再看向花圃里那小半截的黑土时一双眼睛都诡异地眯起来，“嘿嘿嘿，我喜欢，到时候肯定很好玩。” 　　站在门口的宋新民听着同事那逐渐变态的笑声也是无奈摇头，不过仔细想想等猫薄荷长成，一群猫聚在这里姿势妖娆吸薄荷的场面，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茶馆里的猫们对人类的谈话浑然不觉，这会儿不少猫都凑到花圃前咬起了猫草，换毛季了嘛，平时舔进肚子里的毛也增多了，多吃点猫草对身体好。 　　豹猫格雷也在啃食猫草，它在啃草时俄罗斯蓝猫灰灰也走到旁边，刚要凑到草前张嘴，豹猫一爪子按在它脑袋上不让它啃。 　　“喵哇呜哇呜……”（我的！我啃完了才轮到你！） 　　正和员工们说话的林店长一下子就听到了格雷那猫霸式的说法，林兰眉头一皱，刚想上前，不远处墨墨嗖的一下窜过去，小黑爪子就给了豹猫脑袋一巴掌。 　　“喵嗷！”（食物平分！猫草也平分！） 　　茶馆的规矩，众猫咪早已经习惯，林兰给的食物充足又公平，猫咪们根本犯不着去和同类争抢。加上有林店长耳提面命，小猫咪们在重要的投喂者面前很自然地就规规矩矩。也就是新来喵格雷，总是出现一点不合群的状况。 　　惧怕和不亲近人类，也没有很好地融入习惯跟人类打成一片的猫群，警惕和好狠斗勇成习惯的结果……就是经常被墨墨教做猫。 　　“哈哈哈，格雷欺负猫又被墨墨逮到喽。”大小姐在一旁笑得幸灾乐祸，这妹子因为总摸不着豹猫最近有点因爱生恨了，看到格雷挨揍还有点小开心。 　　“它现在应该也算是好多了吧。”宋新民看着被打怂后再不敢争抢的小豹猫，有些感叹，“现在我们三个人离它这么近，它都没有想躲开逃避的意思了。” 　　“嗯，以后会越来越转好的。”林兰点头附和，目光一转，却看到了角落里缩着的灰灰。 　　之前因为被豹猫压制，这只俄罗斯蓝猫没能啃到猫草，哪怕后头墨墨给它出头了，灰灰也不敢上前，只是安静等着豹猫啃完走开才会过去。 　　林兰忍不住走上前，将这只瘦形猫咪抱进了怀里。 　　“怎么了？你现在想啃草也没关系的哦，格雷不敢再打你的。”给灰灰顺了顺毛，林兰温柔抚慰。 　　小猫抬起它绿色的眼睛，有些委屈地冲林兰叫唤：“喵呜……”（我害怕。） 　　猫这种生物算是挺胆小的了，有时候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把它们惊炸毛，而灰灰算是猫中的胆小猫。 　　林兰倒不觉得这算是胆小，灰灰的性格应该说是非常温顺。因为性格太好，它在一众茶馆猫里都不显眼，金吉拉和曼基康这样的矮脚猫都敢无所畏惧地去和同类打架，蓝宝石那只战斗力为零的布偶也敢仗着林兰的宠爱作威作福，但这只俄蓝不敢，它从来不惹事，算是茶馆猫里真正的老实喵。 　　“没事没事，不怕不怕。”林兰揉了揉蓝猫的小脑袋，“我在呢，不会有猫敢过分欺负你的。你看格雷不就被墨墨打了对么。” 　　灰灰伏在林兰怀里，就算被这么安慰也是情绪低落，猫草也不想啃了。 　　“兰兰，我看过一些猫咪资料，说蓝猫的战斗力很低啊，好像就比布偶猫好点。”王佳旖看着灰灰，忍不住说了一句，“灰灰还是一只绝了育的公猫，公猫本来就打不过母猫，还被绝育了，更没脾气了……” 　　得亏灰灰听不懂大小姐在说什么，不然这一刀接着一刀的捅下去，可怜的小猫咪都要吐血阵亡了。 　　林兰无奈地看她一眼，抱着猫走出了窄院，返回了店铺里。 　　就在这时，大门的摇铃声响了，有客人到，员工们再不闲聊，立刻各归各位做起了事。 　　“咦？门后的小院子开放啦？” 　　茶客们一来，和猫咪们一样都对新地图产生了兴趣，当下就直接走过去四下打量。 　　“采光真不错，还挺透气的！” 　　“墙上的漆绘挺好看啊，颜色很舒服！” 　　“那些猫在啃的什么草啊？难道这就是网上说的猫草？” 　　“快看，这边还摆了个小桌子！坐这边还挺有情调的耶。” 　　“老板，之前点好的茶水就送到这边来，我今天就坐这了！” 　　看着看着，就有人直接往那边落座玩耍了，仿佛另类包间的漂亮小院子还是很吸引人的。 　　新的拍照打卡区域解锁，茶客们自顾自的嗨起来了，喝茶撸猫摆造型一样都没落下。 　　不出意外，窄院那边又是一个热门拍照区。 　　有员工们在招呼着，林兰就没怎么盯着店铺情况，她这会儿正安抚着怀里情绪蔫蔫的小蓝猫呢。 　　似乎是因为豹猫的关系，这只猫自尊心受挫了。 　　“喵呜……”（兰兰，我好像什么都办不好。这里的猫，我一个都打不过，如果不是你在，我肯定总是被欺负。） 　　灰灰的自信心严重下降，老实喵对自己十分悲观，明明是茶馆老喵了，却连新来喵都没勇气对抗。 　　哎呀，小猫咪这么忧郁可不行，身体会容易出毛病的。 　　林店长表示这不能当看不见。 　　“灰灰，我调个电影给你看看吧？” 　　林兰一手抱猫一手拿起遥控器开了墙壁上的电视，选择了一部很老的动物电影《猫狗大战》播放出来，然后她找了个垫子带着猫席地而坐。 　　“灰灰你看，里头有一只特工猫就是用的俄罗斯蓝猫哦。” 　　灰灰闻言抬头，屏幕上因为林兰的故意快进播放到了那只特工俄蓝猫戏耍狗狗的剧情，一双猫眼都瞪大了。 　　“你看它多帅气啊，灰灰你和它同一种族，也能办到的。” 　　剧情一直快进的播放，林兰总为了给猫看屏幕上那只俄罗斯蓝猫活跃的场面来回跳跃，并且做电影解说员给它讲明白那些片段的剧情，而灰灰同样也只对那部分感兴趣，目不转睛地盯着。 　　“灰灰，你看它最后的台词多帅啊，「我是俄罗斯蓝猫，我外表可爱却心狠手辣」，酷极了，你肯定也行的。”讲到那只俄蓝的退场，林兰拍拍小猫的脑袋，依旧在不断鼓励。 　　直到片子放完，林兰已经走开，灰灰整只猫的精气神都恢复过来，它身姿笔直地坐在垫子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屏幕上定格的特工猫身影，尾巴不停地甩来甩去。 　　最后灰灰低头抬起自己的一只前爪。 　　“喵……”（我是俄罗斯蓝猫。） 　　毛茸茸的小爪爪微一用力，五个钩瞬间弯出了软软的肉垫。 　　“喵！”（我外表可爱，却心狠手辣！） 第63章 　　小隔间里，王佳旖新买的吸毛装备正滋滋响个不停，她的手底下布偶猫蓝宝正四肢大敞的摊成地毯状趴在那里，任由吸毛的刷头在它身上撸来撸去，时不时还主动把身子凑过去给吸。 　　“喵……喵呜。”（这边，这边再吸一点……好爽啊喵。兰兰，你也弄一个这个在家里放着嘛。） 　　林兰无语地看着这只撒娇着要买东西的喵次子，手底下给曼基康猫腊肠梳毛的动作都缓了缓。 　　她的眼神总落在这里，引得王佳旑不由误会了，大小姐嘟着嘴可怜兮兮：“不要这样看我啦兰兰，我知道这吸尘器花了我快两个月工资，已经算是败家了。可是这已经是我从小到大买的最便宜的电器了，连五位数都没有呢。” 　　快住口你这傻千金！别再用这副“我已经非常节俭了”的口气向人捅刀！ 　　心里吐槽了这么一句，林兰面上只是顺势点点头：“这东西也挺实用的，你买了也不算错。以后要是回家了，还可以继续给白银用，反正那猫是一点也不怕这噪音，可以尽情撸。” 　　“嘿嘿，我也是这么想的。”收到肯定，王佳旖一下子眯眼笑了，晃了晃手里的装备继续吸猫，很快布偶猫今日份的梳毛工作就完成，“去吧，蓝宝。” 　　眼看这猫要走，林兰这时赶紧叮嘱：“老规矩，今天要在橱窗那边趴一会儿的啊。” 　　“喵！”（知道啦，兰兰！） 　　在刻意推开的门缝下，布偶猫意犹未尽地钻出去走了，并且熟门熟路来到了橱窗区的柜架旁，三两下跳了上去，接下去的一小段时间它要当个名副其实的橱窗布偶去吸引店外面的客人。 　　除了开业那一个月，小猫们有注重花色和队形配比外，后头都开始松懈了。花形的柜架还好说，一直都是一只猫。心形的柜架上就五花八门了，当初惊艳了汤晓雅等众多回头客的黑猫爱心队这会儿早没了，是其他品种的小猫咪按照心情随便挑了位置或趴或坐。 　　虽然不如黑猫队的新奇震撼，但花色不同的漂亮小猫咪组成的心形队也还是很能打的。 　　此时，心形队的桃尖尖处，就端坐着一只俄罗斯蓝猫。 　　它的蹲姿非常端正完美，属于瘦猫体型的身体线条修长匀称，迎着日光它碧绿的眼睛瞳孔都竖成了一条细线，那身海豹色的毛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出另类的蓝色，尾巴自然垂下，远远看去，漂亮得就像一只假猫。 　　“话又说回来，自从兰兰你给灰灰看了那个猫狗大战，它最近活泼了好多啊。”隔间里，继续给猫梳毛的王佳旖继续跟林兰唠嗑，“明明院子才开放的第一天，它怂得都不敢靠近格雷。最近这两天不但敢主动抢跑轮，还敢主动向格雷挑衅了。” 　　因为灰灰现在觉得自己是一只能当特工喵的小猫咪啊，现在正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呢。 　　林店长心里又刷出一条弹幕，嘴上乐呵呵：“大概是看到电视上那只俄蓝猫连狗都敢打，灰灰把它代入成自己，重新建立信心了吧。” 　　“这样吗？”大小姐先是面露惊奇，随后又忍不住乐了，“听着就傻乎乎的，也太好骗了。” 　　林兰对此很赞同：“最多也就两三岁的智商，可不就是容易忽悠的年纪？” 　　两个人说说笑笑着，就将茶馆里十来只猫的刷毛工作搞定了。 　　王佳旖对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很满意，虽然离开了可以无微不至照顾自己的那个家，跑来人生地不熟的这里还意识到自己这二十来年生活不能自理的窘境，但磕磕碰碰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直都有惊无险。 　　幸运的随便找了一个中介，就租到了这栋小楼。 　　也幸运的进来了这家店，遇到了小楼房东兼店主的林兰。 　　就连一开始因为自己的言行导致了看她不顺眼的同事兼邻居汤晓雅，这期间也教会了她很多生活上的事。 　　以前的自己真的是一个活在城堡里的公主啊……回顾一下过去，王佳旖真的可以这么直白评价。特别是在茶馆里工作后，作为服务生遇到的形形类类的客人，更是让她大开眼界。增加了阅历的同时，也越发地意识到自己能有那样的父母亲人，是多么幸运的事。 　　“喵呜！”小腿上被什么给扒拉了，干完活就坐在水吧台后发呆的王佳旖回神，就见金吉拉跑到她脚边抬头看她。 　　王佳旖还没做出反应，雪白的波斯猫已经跳上了她的膝盖撒娇求抱抱了。 　　“白银乖乖，你来找我玩吗？”大小姐一把抱住爱猫，惯性地给它顺毛，手掌熟练地一直顺到鸡毛掸子的尾巴尖，又软又滑的皮毛触感让人心情不自觉地上场，“对哦，兰兰已经松口愿意让我把你带回家呢。到时候我给乖乖你专门定做一个你最喜欢的猫爬架迷宫，还有竖型的猫抓板呀！” 　　“喵……”也不知道金吉拉是不是真的听懂了，反正她一说完，猫就附和一声。它两只爪子踩在她的肚子上，开始上下起伏地进行按压动作。 　　“哦哦，这是给我踩奶吗？”大小姐眼睛都亮了，“兰兰说过这是小猫很高兴时才会做的反应！乖乖听到我能带你回家你也开心对不对！”说着，她就抱起猫对着那小脑袋就是呣嘛一口。 　　“喵。”（奴才你干什么！明明我按着那块软软的肉按得很开心的！） 　　白银的那声喵叫埋怨，大小姐根本没有听懂，还以为小猫咪惯性撒娇，只有刚好有事绕进水吧台的林兰全身僵硬晴天霹雳。 　　林店长下意识地抬手也按住了自己的小腹位置，并且来回摸索按压几次后，她脸色变了。 　　“完了！”林店长这一嗓子惊恐失声引得王佳旖和她的猫齐齐看过来，就见到对方一脸难看按着肚子，眼神发直，“过年吃得太好，我肚子上也长了好多肉啊！” 　　此言一出，方才还抱着猫玩得开心的大小姐脸色也绿了，立马放下猫也摸上了自己的肚子。那比去年还要软上几分的手感，加上金吉拉之前踩奶的动作，反应过来是为什么的大小姐这会儿脸比林店长更绿。 　　减、减肥！ 　　必须要减掉肚子啊！ 　　不然夏天的小裙子还怎么穿啊！ 　　于是店里唯一的男员工小宋和经常来茶馆休闲的客人们很快发现，他们的店长和另一位女员工突然就进入了减肥环节。 　　客流量不高的时候，她们就会把电视调到健美操节目上，两个人并排有模有样的跳着瘦身舞。 　　一开始偶尔碰见的客人还觉得怪异，但面对两个高颜值的美女在那里跳操，这个看脸的世界就轻易地原谅了她们。 　　看她们跳操的不只有人，还有一群猫。 　　有时候林兰她们伸腿踢脚，总能在脚踝处突然感觉到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突然抱过来，随着她们的腿甩来甩去。 　　“别闹！正减肥呢，小心踢到你们。”对于这些把她们的脚当成新玩具，随时直立站起张开小爪子扑抱过来的傻猫，林兰几次劝阻无果只能放大招，“再有扑来的猫月底没有小鱼干了。” 　　被不小心踢翻几次但依旧乐此不疲想再次扑上去的某些猫们：“……” 　　不扑就不扑，小鱼干是绝对不能少的。 　　它们停止匍匐扑击的动作，并且随机应变地改成了侧躺或者翻滚等姿势，以若无其事地姿态表示自己之前啥也没想干。 　　大堂里看人跳操同样也看猫扑的那些茶客这会儿一个个都笑抽了。 　　“店长这驯猫术真是绝了！” 　　“小鱼干术威力无穷！” 　　“像极了我家猫想干坏事却被抓现行的样子，它总能一秒切换别的姿势装无辜来的！” 　　如果是一个人独自减肥，林兰可能也坚持不下去，但她有个对身材管理很执着的大小姐，这种辛苦的每日运动倒也不是不能撑。 　　不只如此，烹茶很有一手的王佳旖甚至还着手研究起了减脂茶，和林店长一起互相分享减肥心得的途中，竟然还捣鼓出了几款又好喝又刮油的水果茶出来。 　　两人原本是打算自己喝的，没想到误打误撞引来了一直关注她们减肥的女茶客们的兴趣，一时间，那几款减脂水果茶反而成了茶馆春季最受欢迎的茶水品种。 　　一周之后，两人都有明显掉秤，虽然数字不大，但已经算是成果喜人。 　　“加油！”减肥二人组互相击掌鼓劲，“燃烧我的卡路里！” 　　林兰不光店里有空跳，关店回家了，吃完晚饭也会跳一跳，有时跟着歌一起喊出来时还惹来了母上大人的白眼。 　　“少成天在那边叫「我的锁骨在哪里」了！你能有多胖啊，过年长几斤肉又怎么了！” 　　“妈，春天不减肥夏天会伤悲的，您就别管了。” 　　“天天在这边跳跳跳，吵死了！” 　　“那我不唱卡路里了，换一个……” 　　屋子里林家母女就着减肥问题讨论时，今天在老宅客厅里睡的茶馆猫们都眨巴眼睛盯着她们看。 　　黑猫家族那边，小黑猫们也看向了它们的妈妈墨墨。 　　（妈妈妈妈，我们的锁骨在哪里？） 　　卧在沙发上的墨墨垂下脑袋看向自己的孩子们，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傻孩子，我们猫有没有锁骨都不用减肥。） 　　春天到，不光是猫毛飞，同样春秋季换毛的狗毛也是到处飞。 　　对面的高档小区里，因为天色渐黑，逐渐点亮了路灯。 　　程父和程母刚吃完晚饭，正收拾着桌子。 　　今天不是周末，儿子还在公司里加班，所以老两口就自己先吃了。 　　相比起为了做生意而搞得十分整洁的茶馆，老程家的洋房小别墅正经历着严峻的狗毛考验。 　　地上，沙发上，甚至菜碗里都能见到狗毛的踪影。 　　但老程家已经习惯了。 　　从刚养狗的第一年拼命收拾，到第二年的逐渐懈怠，最后发展成现在的视若无睹其实也就是几年时间的潜移默化，吃进嘴里也是面不改色的。 　　程父拿着饭勺将电饭锅倒空后，正好腾出一碗米饭，他想了想端起来朝着角落狗饭盆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程母放在兜里的手机铃声响了。 　　【妈，我现在下班了，就不浪费钱下馆子了，马上回家吃。】 　　“行行，家里有晚饭呢，你快回来吧！”听到儿子的电话，程母连连点头应道。 　　挂完电话，程母眼角的余光瞥见老伴端着剩饭打算像往常那样给狗加餐，连忙出声制止。 　　“老头子，别倒！儿子说他回来吃饭呢！锅里不是还剩一碗红烧肉和蛋花汤么，正好配饭都清完。” 　　程父走向狗碗的脚步顿时一停：“哎，行！”他利索转身又把那碗饭重放回了厨房的备菜台上。 　　本来摇着尾巴兴奋等加餐却突遇噩耗，这会儿只能眼睁睁看着爷爷把碗端走的边牧星星：“汪呜！嗷呜呜呜……” 第64章 　　程风阳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加班时间总不固定，回家时间自然也是毫无规律。 　　也就导致了老程家针对要不要给儿子留晚饭这个情况，自动形成了眼下这一套行事方式。 　　他早回来，那晚饭肯定有他一份。 　　迟回来，如果有剩下的饭菜就自动默认是牧羊犬星星的二次加餐，反正一般不会留到第二天的。 　　如果狗子能说人话，大概会很虔诚地祈愿主人每天都在公司加班的。 　　当事人程风阳：“……” 　　好吧，他其实已经习惯这待遇了，至于爸妈到底是把他和星星哪一个当成最后的饭桶处理器，这个问题他一点都不想考虑。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知道晚饭的真相，但是每次我提前加班结束回家吃饭，总能收到星星扒拉着空狗碗看我的幽怨眼神，再结合爸妈平时跟我说过的话，脑子稍微微转转还想装不懂就太难了。” 　　开着车，行驶在前往别墅小区的路上，程风阳一脸无奈地说着昨晚的事。 　　他旁边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林兰已经笑得不行。 　　时隔大半个月，他们收到了袁家人的邀请，让他们过来看看圆圆和他们一家的最新近况，两人欣然赴邀，现在正往那边赶去。 　　“你这个事让我想起了我才养雪花的前两年。”林兰也分享起自己的经历，“那时候我大学放假在家，吵着让我妈给我做鱼丸吃，我妈的自制鱼丸特好，但做起来麻烦她就很少做，理所当然的就被拒绝了。结果隔两天她突然做了一盘，却不是为我，是给不小心生病突然厌食的雪花吃的。这个还算好的啦，还有一些平时舍不得给家里买，但给猫买就眼也不眨的东西就不提了，我家的猫爬架什么的都是爸妈给买的。反正家里养了宠之后，在长辈眼里真的就人不如宠了。” 　　明明当初是自己抱回来的猫猫狗狗，为什么会让自己变得仿佛不是亲生？ 　　车上的两人都想到了这个，彼此对视一眼，皆是心酸一笑。 　　很快，别墅小区就近在眼前。天气越来越暖，小区里的绿化景色也出现了不少变化，沿途都是各色盛放的鲜花。 　　“上次来时，还没那么多花开呢。” 　　“毕竟是开春了嘛，西城那边的樱花谷景点早就变成热门，好多人都过去看花了。” 　　抵达袁家别墅大门时，这回是主人家一起来迎的他们。 　　猫咪圆圆正被蕾蕾小朋友抱在怀里。 　　“欢迎，林小姐还有程设计师。”这一次见面，男女主人的脸色都是肉眼可见的精神饱满。 　　“老程。”袁嘉庆同样也在场，也是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林兰低头看猫，圆斑长毛猫乖巧地任由小主人抱个满怀，甩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完全没有不习惯想逃跑的意思。 　　“只这一照面就能看得出您一家现在情况很好，不管是人还是猫都很舒适。”林兰笑着回打招呼。 　　“是的，多亏有两位的帮忙，我们已经完全没有搬回去的必要了。”女主人也是笑得很开心，“快别站门口了，我今天特意准备了好茶招呼，请两位务必赏光。” 　　一行人进了别墅，还是在门厅的沙发组合坐下。 　　门厅里的一些地毯和家具都有更换过，并且上回来的那股一言难尽的味道已经完全消失，只有袅袅的茶香沁人心脾。 　　“上回两位离开，我们带圆圆先看了兽医，去拍了片子才发现它的背部骨头有轻微骨裂，之后就一直让圆圆接受治疗。别墅这边也按照程设计师的建议做了防护改造，做完之后差不多一周不到，花园里没有小东西乱窜，连屋顶也不再有鸟屎出现，后头圆圆回来也没再乱尿乱抓过。” 　　女主人送上茶水，也将后续的情况简略告知，她回头看着趴在丈夫腿上的猫咪，脸上的笑容一直没停过。 　　“这次邀请两位过来，除了表达感谢以外，也是想请你们再帮忙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再改善一下的地方。”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林兰，“特别是林小姐，上一次来我就发现您对猫咪的各种情绪表达真的非常敏感，所以也想请你帮我看看圆圆，这次搬来新家它应该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如果你能根据圆圆的情况再多给些建议那就再好不过了。” 　　“当然可以。”捧着茶杯的林兰立刻笑着应下，对金主爸爸的要求那必然是不会拒绝的，满意度越高关系着后头的红包厚度啊。 　　一帮人围着茶几喝了一会儿茶聊了一会儿天，很快就进入正题。 　　“圆圆。”要开始干活的林兰朝着趴在男主人腿上的长毛猫唤了一声，在猫咪立刻转头看过来时向它招招手，“来！” 　　之前还安逸不动的猫咪马上从男主人的膝头一跃而下，绕过茶几跳进了林兰张开的怀抱里。 　　“哇！”就在附近玩玩具的蕾蕾小朋友第一个吃惊叫起来，“林姐姐，圆圆好听你的话哦！” 　　其他袁家人也是一脸意外，袁嘉庆跟着道：“隔了这么多天过去，它竟然还记得林小姐啊，果然不愧是驯猫高手来着。” 　　“这是我的荣幸啊。”林兰哈哈笑道，低头看怀里的猫，对方也仰着小脑袋看她。 　　“喵呜！”（我记得你，人类！是你让爸爸妈妈带我好好养伤的！） 　　林兰伸手摸摸小猫的头，又给它挠挠下巴：“你的地盘现在再也不必担心被入侵了，是不是更开心？” 　　长毛猫舒服地咪起眼睛，甚至发出了小呼噜：（开心，讨厌的家伙都跑了。） 　　“那之后有你更开心的事啦，你妈妈说要给你增加喜欢的玩具，还问你讨厌新家的哪里，你这次一定要抓紧机会通通说出来哦。” 　　袁家人看着她和猫咪互动，在林兰说出这一句话时，小猫就重新睁眼，喵喵叫起来，下一秒，它挣开林兰的怀抱开始往楼梯上跑。 　　这场面他们熟，不用林兰出声，这次就自动一起跟上了。 　　（我不喜欢这个抓板！它是竖着抓的，我要横着抓的。） 　　（我想从这里踩着东西跳到那边的柜子上，从那里我能看到家里的好多地方，可是没有。） 　　（妈妈有时候总把我关在房间外面，我也想和爸爸妈妈一起睡！） 　　（这个食物味道最好吃！那边的铁盒子里的食物最讨厌！） 　　…………诸如此类，林兰收获了小猫咪对这个家的各种评价，喜欢和讨厌各有之。 　　“圆圆它爱这种抓板，它磨爪子习惯按照这个方向来，袁太太你发现了吗？” 　　“它是不是总爱往这里跳？其实这面墙可以做一个猫道隔板，方便猫跳上高处，会给圆圆带来很大的安全感。” 　　“……唔，这只猫想晚上和你们一起睡，希望你们别关门，这点两位自己考虑要不要满足。” 　　“圆圆有点挑食啊，主食罐头的适口性肯定不如零食香的，袁太太这方面要费点心思了，不能由着它来，会影响健康的。” 　　专家林兰说了一路，袁太太就记了一路，又把房子转悠了一圈，大家才又重新返回门厅。 　　而另一边，程风阳也跟着男主人把屋里外看遍，同样适时提出了一些小建议。 　　没了恼人的臭味，不时有野生动物乱窜的隐患，这栋别墅才真的恢复了应有的舒适高雅，金主一家很开心，林兰表示她也很开心。 　　在别墅里有好吃好喝招待，还有萌娃和小猫咪陪玩，中午又蹭到一顿豪华午餐，哪有不满足开心的道理。 　　快要走时，不出意外地收到了承诺的厚厚红包，林兰和程风阳都有，两人正要招呼着告辞，却见男主人突然张口。 　　“林小姐，这次非常感谢你帮我们一家解决了麻烦，也让我见识到了驯猫专家的厉害。我这边还有一个忙想请你帮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 　　咦？这是又有新生意的意思？ 　　虽说有时候做好一单生意并不意味着只代表了这一单，更代表了这个客户背后隐藏的其他客源，但林兰真没想过立刻就有新生意介绍了啊。 　　在收获了袁先生的五星满意度后，他向林兰介绍了另外一个客户，跟他公司合作的另一位老总，那位家里也养猫，也出了一些让人头疼的情况。这次林兰展现了足够的实力，袁先生便打算向合作伙伴介绍她过去解决困难了。 　　捞完一笔外快又有新的外快出现，林兰回到车上后表情都是有些梦幻的。 　　“恭喜你呀兰兰，市场要打开喽。”程风阳笑着调侃了一句，“这可是非常小众但很有钱途的项目啊。” 　　“前提是服务对象得都是有钱人才行吧。”回过神后的林兰回道，“不过如果真的能一直做下去，我就真的不用烦茶馆生意好不好的事了。” 　　就袁先生这一单已经是茶馆两个月的收益，而她付出的时间总共一天不到，名副其实的大赚特赚。 　　“这不是挺好么？”程风阳握着方向盘，脸上带笑，“再也不用担心茶馆做亏了，你每天还能多歇一会儿，可比我们这些上班狗爽多了。” 　　林兰看他一眼：“你也可以选择不当社畜啊，你家那市中心的商铺我记得在黄金地段吧，光吃租金也够你每年出去旅游了。” 　　“不不不，工作还是要工作的。”程风阳立刻摇头，“不工作就算饿不死也得不到成就感啊，我还是喜欢当我的设计师。” 　　原本也能当一个优秀3D打印师现在转业为驯猫师兼茶馆老板的林兰：“……切。” 　　车子一路开回到小楼前，林兰打开安全带正想和程风阳招呼一声就回去，只是眼角的余光在瞥见车窗外的自家小卖部时忽然就是一顿，原本到嘴的话就拐了一下变成了另外的意思：“风阳，你要是没事也来茶馆坐坐吧？佳旖最近研发了不少好喝的茶，我请你喝茶啊。” 　　原本就等着林兰跟他道别的程风阳也是一顿，下一秒他立刻点头：“好啊！最近忙着工作，我是好久都没试过你店里的新茶了！” 　　青年身上溢出来的肉眼可见的开心，让林兰不由抿抿嘴，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嗯。” 　　把车子停好，两人一前一后前往茶馆。 　　玻璃门刚推开不久，林兰的面前就突然扑来一人：“兰兰！可算等到你了！” 　　“哇！”林兰被吓了一跳，看清来人是谁后不由惊讶，“卫燕，你突然这么激动是干什么？” 　　正是快一个月不见的卫小姐。 　　这位程序媛这会儿一脸紧张，抬手就抓住林兰的胳膊：“年、年年……刘医师说年年不是今晚就是明天早上要生了！” 第65章 　　年年要生崽了。 　　骤然听到这个事，林兰反而先是一懵：“不是……年年它要生了，找我干嘛？我又不会接生啊。” 　　她最多也就养过一个多月的小猫，也就是蓝宝石，再小没有过了。 　　“因为我不确定年年是今天晚还是明天早上生。刘医师说年年自己生崽应该没什么问题，不需要人为干预什么，但我还是害怕。”紧紧抓着林兰的手，卫小姐表示她很慌张又惶恐，“它要是今晚就生，诊所也关门了，我……我一个人不会啊！” 　　林兰：“……” 　　懂了，其实就是诊所那边检查年年完全可以自行生崽，安全到连24小时营业的宠物医院都不用跑，但毫无经验的卫小姐因为实在太害怕，就想拉个人陪着她陪产。 　　“我知道我这样肯定是麻烦到你了，但是这边认识的人里除了刘医师以外只有你最懂猫了。”知道自己想要人家陪着自己熬夜陪产，卫小姐感到很羞愧和不好意思，人家只是自己的房东根本没义务照顾到这份上，但不善交际的阿宅也想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憋到后头只剩下这么几句，“我、我可以给报酬的！不然让我放假也来这里打工帮忙也行！” 　　“哎——？”已经回过神的林店长拖长了声音，故意皱眉看她，“为啥是给钱和打工啊？就不能匀一只小猫给我当报酬吗？” 　　卫小姐懵了一下，茫然看过来的样子似乎是完全没想过可以用猫抵工这种事。 　　一直在后面看着的程风阳都忍不住噗的一下笑出来，见卫小姐还是呆呆的，不禁替林兰补了一句：“意思就是说兰兰她已经答应你了。” 　　卫燕顿时露出得救之色，连连点头：“我给的，兰兰这么会养猫，小猫来这里一定能被照顾得很好。” 　　猫一般一胎会生下好几只，虽说和原计划里自己全养了的打算有出入，但如果是给林兰，卫燕真不会舍不得。 　　原本只是说笑的林兰见她这么爽快反倒先愣了，便很快也笑了：“那就这么说好了啊，年年的小猫宝宝我要挑走一只带走的啊。” 　　“说好了，不反悔。”程序媛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其实兰兰你要走的一只的话，后头我再养其它小猫还能找你做参考，这样也挺好的。”老实人也是有想法的。 　　准猫姥姥答应送崽，林店长当然不客气，苍蝇搓手地就等着晚上大概率会降临的接生事件。 　　和程风阳一起做完消毒流程，林兰进了水吧台后，亲手做了几杯茶饮端过来和友人们一边分享，一边谈论起孕猫的事。 　　“年年呢，你把猫放家里了吗？” 　　“嗯，本来想带到外面一起来找你的，但又怕对它不好，就留在家里了。” 　　“刘医师有跟你说给年年接生时需要的注意事项吗？” 　　“有的有的，我全都抄下来了！而且要准备的东西早全都买齐了！” 　　卫小姐掏出包里随身带的平板递给了林兰，两个妹子就着电子屏幕头靠头地研究起来。 　　虽然也坐在这张桌子，但完全插不上话的程风阳：“……” 　　到最后，青年只能无奈地端起杯子喝起茶来，后头还从盘子里抓了个雪媚娘放嘴里大嚼特嚼。 　　茶是真的很好喝，点心也是真的很好吃，但话题也是真的插不进。 　　果然在猫茶馆里不提猫是没活路的啊。 　　程风阳感到些许低落，顺手就抱住了从他们桌旁路过的一只曼基康，把全茶馆最短腿的小猫咪揉进了怀里。 　　哎，别说，这手感真不是家里的那只大号狗子能相比的。 　　这边林兰和卫燕讨论着给猫接生的事，程风阳抱着猫寂寞地坐在一边，另一头水吧台附近，王佳旖和周末过来兼职的汤晓雅两个女生看着他们那场面是闷笑个不停。 　　“好惨啊。”大小姐小声嘀咕。 　　汤晓雅难得附和：“是惨。” 　　给人家茶点招待之后就完全沉浸在猫崽的事上了，偏偏对方因为对这种事完全不了解连插嘴的能力都没有，只能喝茶撸猫的眼巴巴看着。 　　等林兰从讨论中回过神时，看到的就是程风阳坐在那里低头逗猫的场面，他拿着逗猫棒不停地朝着仰躺在他膝盖上的短腿猫甩来晃去，曼基康猫腊肠就顺着那根羽毛坠子左右扑腾它的小短腿，玩得十分入神。 　　林兰顿时讪讪：“不好意思啊风阳，刚刚谈得太投入了。”聊着聊着就把另一个大活人给忘了。 　　“没事没事，你们这边更要紧。”程风阳摆手道，“你们决定好晚上熬夜接生了？” 　　“是啊，已经说好了。”林兰回道，“你不会也想来吧？” 　　程风阳还真有点想，但还是遗憾摇头：“我去了也只是看个热闹，帮不上什么忙，而且明天还要上班见客户，还是算了。” 　　一夜未睡地顶着黑眼圈去接待客户，那是要黄订单的节奏啊。 　　这个遗憾汤晓雅也有，虽然她租住在这里，但明天要上班的社畜真的伤不起。 　　“我我！”王佳旖高高举手，无视不远处汤晓雅嫌弃又羡慕的眼神，“带个我呀卫燕！我晚上也可以陪着一起的！”她对小猫生崽充满了好奇，早知道卫燕是因为这事特意等林兰，她早就自告奋勇说去陪产了。 　　“可以的，王小姐也来吧。”卫燕对王佳旖没有排斥，而且也算熟识，答应得同样爽快。 　　就这样，陪产三人组算是正式敲定了。等晚上一用过晚饭，便齐齐聚在了四楼卫燕的家里。 　　林兰是第二次来到卫燕家了。 　　“比上次少了好多东西啊。”看着空荡了不少的客厅，她不由感叹。 　　卫小姐发出了无奈又虚弱的干笑：“……没办法啊，家里养猫了嘛。” 　　茶杯杀手，摆件破坏者，拆家小能手……这些头衔似乎都很适合调皮的家猫，每个家中简洁朴素的养猫人背后都有一段注定无果的血泪史。就像卫小姐这样，千言万语最终只浓缩出了一个原谅的笑。 　　“我懂。”林店长立刻打住这个话题。 　　正想问猫在哪里时，卫小姐打开了卧室的门，大着肚子的年年迫不及待地从里面跑出来。 　　“喵呜——”（燕燕，你离开这么久上哪去了？我肚子好痛呀！） 　　灰白色的长毛猫蹭着卫小姐的小腿打转，直直翘起的尾巴也让其他人立刻看到了它屁股那里的点点污迹。 　　“呀，它屁股上的毛有点脏了！”最后一个进来的王佳旖立刻指着猫叫出来，“是不是要生了啊！” 　　这是羊水破了的表现。 　　卫小姐这时是立刻将猫轻柔托起，就往卧室里早就安排好的产窝小跑过去，那里面她早就按攻略上说的那样放置好了隔尿垫，母猫在上头生产又干净又方便。 　　她准备得挺好，想得挺好，然而真临到年年要生了，猫却没听话地在猫窝里待产，而是喵呜一声从里面跑出来，然后跳到了卫燕的卧铺上。 　　“这……！？”卫小姐一懵，就想上去把猫抱下来，“年年不行啊，你要在猫窝里生，在这上面会弄脏被子的。” 　　她把猫抱在怀里，就要再次往猫窝里塞时却林兰制止了。林兰直接把垫在猫窝里的那张隔尿垫给拿了出来，铺在了床铺上，让卫燕把猫放这上面。 　　“就让年年这里生吧，那猫窝里没有你这个铲屎官的气味，它很不安。你就算再捣腾几次，它最后还是会在你床上生崽的。” 　　卫小姐：“……好、好吧。” 　　年年被放到床铺上的尿垫片上后果然安静下来，只在那上头因为即将生产而不安走动。 　　“再多找几张尿片铺好，省得它来回走动时弄脏别的地方了。”林兰见状又说了一句，卫燕立刻跑去客厅翻找东西。 　　没过一会儿她抱着一大堆东西返回：“兰兰，我还把别的东西也都拿来了，你看看哪些马上要用上的？” 　　除了隔尿垫，她还拿了碘伏，剪刀，卷纸，一次性手套，羊奶粉，针筒，营养罐头之类的东西，都是林兰之前在平板备忘录上看到的东西。 　　林兰帮着分走了几样东西，然后帮着一起将隔尿垫范围铺大，之后三人便都戴起了一次性手套。 　　“喵……”（燕燕，我痛！） 　　这期间，侧卧姿势的长毛猫向它的铲屎官放出撒娇信号。 　　林兰伸手拍了不知所措的卫燕一下：“别愣着呀，之前在视频里看到的帮母猫顺肚子的步骤用起来呀，年年让你帮它助产呢。” 　　愣愣的程序媛这会儿像个算盘珠子，拨一下动一下，脑子已经完全不知道下一步怎么走。 　　王佳旖在那边看着卫燕给母猫按肚子，想了想拿了剪刀和酒精：“我给剪刀消个毒吧，一会儿小猫生下来要剪脐带的。” 　　“那我去弄热水和电吹风，教程里说过给小猫用温水洗过澡要立刻吹干的。” 　　三人都有事要人做，一时间倒也有条不紊。 　　林兰弄来盆和热水壶时，卫小姐扔在床头的手机却是突然响了，一个视频连接请求跳出屏幕。 　　“是我的公司同事。”卫燕说着就点开了视频，瞬间，小几个方块视频出现在屏幕里。 　　【卫燕！听说年年今天要生了啊！】 　　【我看到你明天的请假条了，要给猫接生？年年现在怎么样啊？】 　　【卫燕你给我们看看年年啊！】 　　【之前说好了等年年生下小猫你要送我一只的啊！】 　　一堆格子衬衫的程序员同事们挤在各自的视频格子里争先恐后地询问着，仿佛一群放出闸的鸭子一直在嘎嘎乱叫。 　　“吵死了！”正在给猫接生的卫姥姥十分不客气地冲着那群鸭子喝道，“年年现在正在生呢，都给我安静点！还有谁答应把小猫给你们啦，想得美！” 　　手机里瞬间安静，在王佳旖的帮忙拍摄下，这帮程序员也看到了生产中的母猫。于是这份安静也并没有保持太久。 　　【这手法我看过耶，给猫接生的教程里有这个视频。卫燕你刮肚子的方向再向下偏个30度啊，动作再用力一点，不然推不出小猫的。】 　　【卫燕你有没给年年喂营养餐啊，生崽很耗力气的。】 　　【看到了看到了！有个头……不对，有个腿出来了！我的小猫崽出生了！】 　　【呸！是我的！我一周前就已经准备好了奶猫专用奶粉！】 　　屋中的三人：“……” 　　好像有点理解向来温吞的卫小姐面对同事时脾气变大的原因了。 　　有这帮技术员隔着屏幕的吵吵闹闹，卫小姐反而慢慢没了最初的手足无措，空白的脑子重新有了内容，她做起事来终于能按照脑中预演的那样一步步慢慢来。 　　一个小时后，第一只小猫在她逐渐熟练的动作下顺利出生，接过王佳旖递来的消毒剪刀剪下脐带，又拿起林兰准备好的纸巾裹起小猫，然后按照教程指示的姿势甩去小猫腔内的羊水，在听到小猫终于发出叫声时，卫燕知道自己接生成功了。 　　刚出生的小猫浑身湿漉漉的，胎毛服帖的样子就像一只小耗子，卫燕带它用温水洗澡，然后又手忙脚乱地用电吹风仔细吹干它的毛，这才大功告成地将它送还到母猫身边。 　　【灰色虎斑耶！孩子爸是只狸花啊！】 　　看清大胎的样子，视频里又热闹起来。 　　【狸花也挺好的，你看大儿子还是四只脚都戴白手套的呢，还是挺好看的。】 　　【要是胸前能有个白色围脖更美啊，不过没有也没关系。】 　　卫燕没理那帮人，继续给猫接生。 　　差不多又过了一个小时，第二只小猫也出生了。 　　是只纯黑色的小猫。 　　【啥？纯黑色！？】 　　【也不是没可能啊。】 　　【纯黑的也好看，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跟年年一样是长毛猫了。】 　　第三只猫又是间隔一小时出生。 　　【纯白的？】 　　【这个好看，老三继承它妈的白色区域。】 　　【一只黑，一只白，还有一只灰虎斑，有意思了。】 　　如果说老二老三只是稍稍引起程序员们的纳闷的话，第四只小猫的出生真的让他们炸了。 　　【橘白！？我没看错吧，一只橘白！】 　　【之前还是灰和黑呢，一下子就出橘了？】 　　【我对孩子爸的身份判断不能。它到底是灰虎斑还是黄虎斑，又或者就是只纯白或纯黑啊！】 　　后头年年又生了两只小猫，一只和年年一样的灰白色，还有一只玳瑁色花猫，至此，长达六个小时的接生行动终于结束。 　　这会儿早已经半夜两三点了，看直播的人都感到困累，现场负责接生的人就更不提了。 　　大小姐也是连连打着哈欠，但和其他人一样，她的身体疲惫，精神却很亢奋。听着耳边响个不停的咪咪叫，她一脸好奇地盯着全都回归到母猫身边大口喝奶的奶猫们，迥异的花色实在没法无视。 　　不只是看视频的程序员们吃惊，卫燕和王佳旖两人也是非常意外，总觉得这些小奶猫的情况实在有哪里不太对啊。 　　“其实也不用很意外啦。”林店长用毛巾擦拭着双手，顺势给现场观众解惑，“你们上网查查资料就能知道的，一只母猫可以同时怀上多只公猫的孩子，所以导致奶猫花色不同。当然，就算是同一对父母所生，奶猫还是有一定概率和父母有不同花色。都是正常现象，淡定面对就好。” 　　所有人：“……”猫圈真乱啊。 　　林店长可不管众人受到的冲击，眼睛已经重新看向喝奶中的小猫崽们，虽说没断奶前她不会带猫走，但不妨碍现在提前预定啊。 　　该挑哪只花色的小猫咪呢？ 第66章 　　其实如果条件允许，林兰并不太想这个时候选小猫。 　　奶猫们才刚出生，身上的毛算是胎毛，后头长大还会经过一次脱胎换骨，到那时候才算真正定型，更好判断花色。 　　可是瞅着手机里卫小姐那帮正对着小猫咪们虎视眈眈的同事，这帮人为了看猫已经熬了大半夜可以想象是一帮怎样的狠人，再想想卫小姐容易心软不太会拒绝的个性，林店长还是决定速战速决。 　　首先放弃家里已经有的纯黑、纯白和橘色，林兰的视线在灰虎斑和灰白、还有玳瑁色来回巡梭，最终停在了灰白色小猫身上。 　　嗯，在不能确定最终形态的情况下，明显挑跟它亲妈一样花色的小猫咪更保险点。年年在结束流浪生涯有人精心打理后，本身是很漂亮的，不然也勾不住这么多男人……呸，这么多两脚兽的心，大半夜不睡关心它产崽。 　　越想越觉得不能再拖，林店长迅速出手。 　　“我要这只和年年一样花色的猫崽。”轻轻点了点还在喝奶中的灰白小猫的脑袋，林兰对它的猫姥姥说道，“卫燕，先跟你预定好了啊。” 　　正和手机里的那帮同事聊着的卫小姐一愣，下意识回头答应：“哎，灰白的那只小猫吗，好的。” 　　瞬间，群体视频爆炸了。 　　【不是说好了一只小猫不送的吗！卫燕你个骗子！】 　　【就是啊，我们这帮大老爷们熬夜等候它们出生，不是亲爷爷也是干爷爷了，你怎么忍心不送我们小猫咪！】 　　【我们一起辛苦熬夜加班，互相交换各种零食和宵夜的交情竟然这么不堪一击，卫燕我看错你了。送我小猫就收回那句话！】 　　【卫姥姥，一个人养那么多猫其实很辛苦的，带来公司我们一起帮你分担呀。】 　　“住口！闭嘴！你们这些不要脸的！”卫小姐瞬间暴发呵斥三连，“我送人家小猫那是年年生产前就说好的，我一个人搞不定给年年接生，人家才特意大晚上不睡来帮忙的，和人家一比你们尽在旁边添加噪音了！啥也不是！” 　　一直到从卫小姐的屋里出来，王佳旖才终于哈哈笑出声来，仿佛在屋里一直憋了很久一样。 　　“真看不出来，卫燕平时看着那么温吞的一个老好人，原来在公司里那么豪横的，那些男程序员一点脾气都没有。” 　　安静的楼道里回荡起她一个人的声音，这动静让大小姐吓了一跳，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半，外面漆黑一片，从来没在这个时间点留在室外的她有点发怵的。 　　幸好楼道和楼梯里都有声控灯，旁边还有个人陪着一起，不然王佳旖还真不敢一个人走。 　　她早就走习惯自家小楼的林兰可没有害怕的情绪，而是顺着对方之前的话题接茬道：“搞技术的很多时候并不看性别，卫燕能和那些男同事打成一片甚至有点脾气，证明她的能力并不逊色任何人。最重要的是……小猫的拥有权在她手里啊，这个时候不捧着猫姥姥还想不想要猫了？” 　　“有道理。”王佳旖恍然，随后又涌出一个新问题，“可是兰兰，你为什么不立刻把小猫带走，反而继续留在年年身边呢？” 　　“现在就带回去？佳旖你在开什么玩笑？”林店长瞬间变出一张惊恐脸，“才出生的小奶猫一个月前都不会自主排便的啊，如果没有母猫帮着舔屁屁排泄，就要靠人每天手动帮忙。而且它们在能吃猫粮前都是要喝奶长身体的，这跟带孩子没什么差别。我当初照顾两个月不到还一身病的蓝宝就要了老命，何况这种眼睛都没睁的小猫咪？” 　　“这么麻烦的？”大小姐张大了嘴，“……对不起，打扰了。”彻底打消了她以后回家从奶猫养起的念头啊。 　　“你啊，以后就算看小猫可爱，最好还是听专业人士的，从正规猫舍里弄三个月大的小猫最好，那个时候的小猫已经从母猫身上学到了应该学的东西，比如和人亲近还有上猫厕所等等初步社会化的能力。主子看着萌，但也没那么好伺候的。”看出王佳旖的那点蠢蠢欲动，林兰劝了一句，“好了，二楼到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也要上楼去睡了。” 　　王佳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二楼的楼梯口了，在发现自己之前的那点胆怯被人看出来后她有点脸红，别扭地想说点感谢的话时林店长已经打着哈欠往楼上走了。 　　留下大小姐微微感动。 　　兰兰，真是好人。 　　总共就一店长二员工的猫咪茶馆在有两人熬夜后，第二天顺理成章地延迟开店了，磨蹭到下午茶馆才开放。 　　被迫放了半天假的员工小宋：“……” 　　得亏他早就知道店长一开始就不追求怎么赚钱，而且貌似找到了更赚钱的新路子，不然照这任性的营业法，茶馆倒闭指日可待。 　　不过似乎也因为上午没营业，导致客人们以为今天茶馆都不开的关系，下午都没什么人来。 　　于是，店里头这会儿只剩下员工和一群猫在无所事事中。 　　此时，王佳旖坐在水吧台后正拿着手机在群里狂发昨天晚上拍下的小猫视频和图片，这是没法熬夜的汤晓雅说想要看的，两个女人正在群里不停讨论着猫咪花色，也说了店长预定了一只灰白小猫的事。 　　宋新民在群里看了一会儿那小猫的照片，抬头环视店里的一群闲出屁的群猫，忽然发现了店长的一个审美爱好。 　　——店长似乎很喜欢胸前带方巾或围脖的猫。 　　头牌布偶猫蓝宝石不提，蓝山双色，碧蓝眼睛，脖子上一圈厚实的胸毛非常漂亮。 　　然后店里体型最大的缅因猫水银，银色皮斑皮毛，胸前同样是纯白色的大围脖，无论坐卧都是霸气无比。 　　金吉拉白银不但有大围脖，还有一根鸡毛掸子一样的大尾巴，冬天爆毛期时简直惊艳四座。 　　就是短毛猫中的橘猫绅士，那胸前也是有一块倒三角的方巾白毛，搭配四爪的白手套色，也是端庄迷人。 　　上面的这些猫，无一例外都是店长她自己挑选找回来的流浪猫，这回又添了一只和猫妈妈年年一样的花色分布小奶猫，说偏好不明显都不行了。 　　……不过她本人似乎完全没意识到来着。 　　宋新民的视频巡梭，找到了靠在后门趴着的林店长。 　　对，趴着。 　　因为天气变暖，冬天用过的被炉桌又撤走了，重新变回了原来的床型软垫，林兰正舒服地趴在上面。并且，她的背上站着一只缅因猫，两只前爪正按在她的后腰位置进行来回的踩奶。 　　“对，就是这里，好好踩。”把大猫当按摩师用的林店长一边玩手机一边头也不回地支使着猫员工，“再用点力啊水银，整个茶馆的猫里就你吃得最多拉得最多，你吃小鱼干抢罐头的力气呢，拿出来啊！” 　　已经养得超过一米长的大猫没吭声，继续踩奶给店长按摩中。宋新民觉得这猫真的听懂了话，它按压的力道确实变大了。 　　但万恶的店长并没有放过可怜的负债猫，嘴里还在Tiempo viejo不停念叨：“唉——当初说好了你来茶馆打工还债，什么时候还清罐头钱什么时候放你走。结果这几个月过去了，你的罐头债不但一个没还上，还倒欠了我更多的罐头，你说说你，以后该怎么办？” 　　外形威武俊美的大猫把头垂得更低了，那副知道自己犯了错的样子差点没把宋新民笑死。他喜欢呆在这家茶馆的原因除了福利好外，就是猫语十级的店长跟小猫们的互动了。 　　不过此时他的职业本能比意识快，抬手举起自己的单反就咔嚓一下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对的，同样闲得没事的他也拿出了自己的装备，翻看拍下的照片同时也不断地参照着调整相机的数值。 　　他这咔嚓一声也惊动了趴着休息的店长和附近的猫，一人几猫齐齐朝他看过来，那高度一致的懵圈表情让宋新民忍不住又按下了快门。 　　“小宋……”店长在眯眼瞪他了。 　　宋新民顿时笑着解释：“因为很有意思，等我把照片洗出来店长你就知道了。” 　　林兰想象了一下自己让缅因猫踩背的第三视角，忽然也觉得挺有趣的便没再纠缠，但也没再继续趴着了：“小宋，你把柜台后面放着的耳螨滴剂和棉签拿来，我给格雷做一下清理。” 　　和其他已经来了几个月甚至大半年的猫不同，格雷这只新来喵因为不让人近身还是有些小毛病在身的，驱虫正在定时进行中，耳螨就是其中一项，不过已经接近尾声，快要好了。 　　宋新民赶紧领活就走，给店长取药了。 　　而林兰则是起身去找猫。 　　豹猫格雷并不在店内大堂，而是后门的窄院里，林兰找到它时，这货正对着木制圆桌的支撑柱磨爪子，剪完又长的小猫爪尖尖的钩子在柱子上留下了纵横交错的痕迹。 　　突然，它命运的后颈皮被人一把揪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反抗力的豹猫被整只提到了半空回转过来，一双猫眼迎面就看到了林店长阴森的面孔。 　　“格……雷……”这个恐怖的两脚兽拖长了声音紧紧盯着它，“跟你说过的吧，小猫咪不可以在家具上乱抓乱划。有专门的猫抓板放着你不用，你跑来后面搞破坏？你这个月的小鱼干没有了！” 　　“喵嗷——！” 　　豹猫发出了惨叫，然而没有任何猫同情就算了，还收获了其他两脚兽幸灾乐祸的笑声。 　　“喵——”（不要扣我小鱼干！） 　　被林兰一路提着进店，格雷想着的不是反抗，而是争取自己的鱼干。自从上回那些猫给它吃了一块老周家的烤鱼干，豹猫就被那味道征服了，虽然依旧高冷，但有时候为了能吃到鱼干还是会妥协那么几下。比如让店里的其他两个员工给抱一下，甚至帮着梳个毛什么的，它渐渐也能忍受了。 　　可也仅限于小鱼干诱惑了，其他的还是照样不甩。 　　林兰现在就拿捏着这份诱惑，让这只猫逐渐听话。 　　“想吃啊？也行啊。”林店长坐回了软垫上，将猫放在了自己腿上，然后拿起了旁边宋新民送来的耳螨药剂在它面前晃了晃，“接下来怎么做你懂的吧？” 　　给猫清理耳螨其实并不是件愉快的工作，特别是猫本身相当不舒服，才开始给格雷做驱虫时，要不是林兰让墨墨和水银一起盯着并且不断给予警告，这猫早就暴起伤人了。 　　也就是后来它自己发现耳朵里越来越舒服，才逐渐放低挣扎，但还是非常讨厌耳朵被揪着掏来掏去还被罐满药的感觉。 　　“最后一次了，上完就不上了。”半是哄半是劝的，小豹猫最终还是乖乖伏在林兰腿上让她揪耳朵上药了。 　　林兰将混好药的甘油倒进豹猫的两只耳朵然后捏紧又仔细揉动了一会儿这才放开它，得到自由的第一时间豹猫就本能地狂甩脑袋，里面清洗耳螨的药水很快就全都甩出来。 　　舒服了。 　　格雷感觉着耳朵重新变得清爽，回头看了林兰一眼，然后就跟被狗撵一样飞快地逃了，生怕再被她抓住又做什么。 　　“这胆小猫……”好笑地摇头嘀咕了一句，林兰正要将药瓶盖子旋紧，一只猫突然跳到了她的腿上，端正坐着。 　　是俄罗斯蓝猫灰灰。 　　“怎么了，灰灰？”林兰诧异，之前不是一直跟绅士它们一起在橱窗区那里趴着晒太阳么，咋突然就来她这里撒起娇来。 　　“喵！”（兰兰，格雷涂了，我也要涂！） 　　这只小猫回答了她的疑惑，林店长听完更加懵圈了。 　　可是，灰灰你没有得病不用上药啊。 　　然而这只小猫咪并不听，它表示格雷有的它也得有，作为一只未来的特工喵，它要证明自己比格雷强。 　　林店长：“……” 　　好的小猫咪，没问题小猫咪。宠猫的林店长表示一切要求都可以满足。 　　于是一直在观察这边的宋新民就看到店长真的又把药瓶盖拧开了，还真的抹了点药水在棉签上，揪过俄罗斯蓝猫的尖耳朵就开始擦拭。 　　不要紧吗？宋新民有点紧张，是个人都知道药是不能随便乱用的。 　　不过等他下意识地凑近去看，才发现店长用的就是单纯的清洗液，小猫没病也能用作日常护理，顿时放下心来。 　　宋新民原本以为到这一步就结束的，结果灰灰非常聪明地用爪子又搭了搭格雷最后用的那瓶甘油，意思这个也要来一套，不能赖掉。 　　他：“……” 　　感觉店长养的猫都成精了，通人性还聪明得过分。 　　“行行，也给你用，给你用。”林兰爽快答应着，拿起了那个瓶子。 　　然后盖子也不开的开始往猫耳朵里倒，这只耳朵“灌”过了，又“灌”另一只耳朵，接着和对豹猫一样全都揉了揉。 　　“哇，灰灰你真棒！”末了店长还夸张地赞美蓝猫，“你比格雷勇敢！你真是最棒的小猫咪！” 　　原本因为痒而惯性甩脑袋的灰灰起初还觉得哪里不太对，但被这么一夸，小猫顿时把什么都忘了，抬头挺胸地开心跑走，继续返回橱窗区坐得笔直，又开始当起了一只漂亮的假猫。 　　看完小猫被忽悠全程的宋新民：“……” 　　店长果然还是店长，随时都有新套路。 　　林兰可没管小宋员工那复杂的心路历程，哼着小曲自己把药放回了吧台后面的柜子里。 　　刚一起身，门铃因为大门被用力推开发出了剧烈的响声，一个小女孩跑进来，直直奔向了橱窗隔区。 　　“喵，黄喵！” 第67章 　　春日的阳光很温暖，照在行人的身上十分舒服。 　　绿化带里的花草开得茂盛，蓝天之下，花红柳绿的街景赏心悦目。 　　但肖女士的心情却是和今日的天气完全相反，忧郁而阴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牵着的女儿身上。 　　“瑶瑶，你看，今天天气多好啊。”心里面难过，但年轻妇人的脸上却没有露出半丝，带着亲切地笑容温柔地和女儿说话，“一会儿地铁站就要到了，妈妈带你坐车去动物园看熊猫，开不开心啊？” 　　被她牵着的女孩差不多八岁的年纪，穿着可爱的牛仔背带裙，头发被精心编成了两个麻花辫子，头上和圆头小皮鞋上都装饰有嫩黄色的小雏菊，配着那张玉雪可爱的小脸，绝对称得上一句精致漂亮。 　　但此时，小女孩面对母亲的询问毫无反应，连面部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一双眼睛直直看着前面，除了因为被牵着手而惯性往前走以外，再没有任何互动。 　　就好像，她根本没听见母亲的声音一样。 　　但事实上肖女士知道的，女儿瑶瑶是听见的，瑶瑶的身体很健康，特别是在她回归家庭后花费十二分心思的照顾下就再没生过一次病。 　　可那又如何？ 　　身体的病容易治，心理上的病难以医治啊。 　　想到这一年来女儿从会跳会笑的小天使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肖女士就心如刀割。 　　又一次没有任何回应，肖女士也只是抿抿唇，压下眼底的苦涩，然后又继续跟女儿对话：“瑶瑶不喜欢动物园，所以不理妈妈？那我们改去植物园好不好？以前你就跟爸爸妈妈说过你最喜欢春天的植物园了，因为那里有你喜欢的小雏菊花圃，你现在跟妈妈说话，妈妈就带你去好不好？” 　　没有回答，也没有眼神交流，小女孩只是随着母亲停下的动作也顿住脚步，除此以外再没有任何反应。 　　“瑶瑶还是不说话？那妈妈就当你不想去，还是继续原计划去看大熊猫喽？”肖女士拉着孩子的手，继续缓步向走，“今天天气这么好，一能看到好多的动物。不只有大熊猫，还有狮子，猴子，驼鸟，漂亮的花孔雀……瑶瑶你都有好久没去那里看看了吧？” 　　今天的自己依然在唱着独角戏，但有些事情一年如一日的做着，久了以后其实也习惯了。所以肖女士还是继续跟女儿说话。 　　“瑶瑶最喜欢看什么动物呀？一会儿到了动物园我们就第一个去看。让妈妈猜猜，是大熊猫？还是大老虎？不然就是……瑶瑶！？” 　　话还没说完，一个乖乖被她握着的那只小手突然主动挣脱，总像一个安静娃娃的女儿自己走动起来，向前奔跑着。 　　经过短暂的惊慌后，肖女士立刻追上去。 　　随后，看到了女儿推门闯进了一家店铺里。 　　一个身边没跟着大人的小女孩突然闯进茶馆，消毒也没做鞋膜也没套就直接奔向橱窗区，扒拉着玻璃墙对着橱窗大声叫喊的状态瞬间惊动了茶馆里的所有人。 　　什么情况？ 　　小女孩的一系列动作太快太突然，导致离得最近的宋新民都没反应过来。 　　“喵！黄喵！”她还在大力拍着玻璃隔墙，嗓门很高，拍击的响声也很大，直接吓到了橱窗里晒太阳的所有猫。 　　“小朋友，你不可以这样……”宋新民立刻走过去阻止，快要接近小女孩时，店门摇铃声又一次响起。 　　“瑶瑶！”是急忙忙赶来的肖女士。 　　数分钟后，瑶瑶被母亲抱在怀里，在茶馆的一处角落和店长面对面坐好。 　　“不好意思啊老板，我家瑶瑶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也不知道她今天突然就闯进来。”搂着女儿，肖女士不停道歉打招呼。 　　而乖乖被抱着的瑶瑶则是直勾勾盯着林店长怀里的橘猫，小女孩不言不语，面无表情死死盯着猫的样子，让林兰不由抬手微微遮挡住绅士的眼睛。 　　对猫来说，特别是早先还是一只流浪猫而言，直视它们的双眼就意味着约架。虽说绅士因为她的培训大概率不会伸爪子，但面对一个明显不怎么正常的小孩儿，林店长觉得还是以防万一比较好。 　　她这个动作让瑶瑶很不满，小女孩面无表情的面孔出现了哭闹的前兆，伸手就想越过桌子去抢绅士：“黄喵！我的！还给我！” 　　要不是她妈妈早就知道女儿会出状况，提前牢牢抱住她，绅士可能真要被揪住一块皮。 　　“哇——”瑶瑶没有达成目的，哭喊声一下子暴发出来，言行十分蛮横，林兰觉得要不是她妈给抱着，这小朋友可能立刻表演原地打滚。 　　“瑶瑶别这样！那不是你的黄喵，是别人家的！”肖女士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将女儿重新安抚下来。 　　这孩子的一番哭闹引得茶馆里的王佳旖和宋新民全都不自觉地靠拢过来，得亏这一下午没一个客人，不然真可能通通都被吓走了。 　　但就算这样，这两位实际上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服务生都是皱着眉头紧紧盯着那小女孩。 　　“这位……太太，您的孩子方才的表现……似乎是自闭症？”大小姐在这时开口。 　　宋新民没说话，但也露出认同之色。 　　喊人不应，不回应视线，不与他人交流，只专注自我，还是个小孩……在他们的认知里是十分符合自闭症，也就是儿童孤独症的病情表现的。 　　“才不是！我女儿不是孤独症！”肖女士肩头一颤，抱着女儿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进行反驳，“瑶瑶才不是自闭儿童，她只是一时受到刺激，把自己封闭了而已！” 　　明明是反驳，可是这位母亲却还是扑簌簌落下泪来。 　　“我的孩子六岁前都是好好的……都怪我，都怪我和孩子爸爸总是忙着生意忽略了照顾她，才让瑶瑶变成这样……” 　　也许是急于想要解释瑶瑶是个没问题的健康孩子，又或许就是想找人倾诉，肖女士将自己一家的经历告诉了林兰三人。 　　肖氏夫妇是开店做生意的，他们是一对外地夫妻来西城打拼，在这个存款不上不小的年纪又有了孩子哪里能懈怠，夫妻俩开了店后是一门心思挣钱养家。对孩子虽然也很疼爱，但时间总是不够用的，要钱就不能多陪孩子，要陪孩子就挣不到更多的钱，夫妻俩筹谋着一家的未来，还是选择了挣钱。 　　也因此，瑶瑶算是散养着长大的。 　　虽然父母不怎么陪伴她，但因为是自己开店离双亲很近，小姑娘倒也没有不适应，加上周围也有很多邻居小孩子能一起玩耍，童年还是挺愉快的，性格也很活泼。 　　可或许正因为散养太过，之后才酿成了一出意外悲剧。 　　一年前的某一天，瑶瑶和邻居孩子们一起出去玩，这帮熊孩子竟然跑去了附近的废弃工地，等到天黑了其他孩子都回来，瑶瑶却没回来。 　　肖家夫妇那天晚上几乎是急疯了，带着邻居甚至报了警在黑夜里寻了三个小时，终于在一处废井里找到了陷入昏迷都还在发抖的瑶瑶。 　　从那以后，活泼的小女孩因为这场惊吓变得再也不会开口，她把自己封闭起来，对外界不闻不问。 　　“我真的好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一直忙着挣钱却没顾上一下瑶瑶！”肖女士悲声呜咽，“如果当时多留个心眼，多看一下天色，多问上邻居一句，也不至于让瑶瑶一个人孤零零呆在恐怖的废井里那么久，她那时候才六岁呀！” 　　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不再忙于生意，回到家里一心一意陪伴瑶瑶，照顾瑶瑶，不再让女儿遇到一丝意外。可那又怎么样，都已经迟了……” 　　悲伤的母亲忏悔，听得对面的三个年轻人不自觉忧伤，但被抱在怀里的瑶瑶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因为那天晚上的记忆太恐惧，她为了保护自己把包括恐惧在内的所有情绪一并屏蔽在外了。 　　但是，这孩子现在却对绅士有反应。 　　林兰如此想着，将遮掩着猫头的手拿开，绅士一露脸，面无表情的小孩子又开始激动叫唤：“喵！黄喵！” 　　小女孩再一次伸出双手，在母亲的禁锢里朝着橘猫做出想拥抱的动作。 　　林兰看着她的行为，忽然又回忆起最开始她冲进茶馆后跟坐下来对话期间的所有言行，脑中灵光一闪。 　　“瑶瑶她是不是在那天晚上也遇到过一只猫？那只猫和我的绅士很像，所以才让她误认了。”她突然开口，“摔进废井里的瑶瑶曾经在井口看到它，而且多次想伸手抱它！” 　　拍打玻璃墙也好，越过桌子抢猫也好，甚至是现在也在努力伸手也好，其实都是为了想把绅士抱进怀里。仿佛在那个废井底下努力伸长胳膊，将唯一给她精神支撑的希望牢牢抱紧。 　　“猫……？”肖女士的泪眼一怔，表情陷入回忆，忽然她像是想到什么浑身一震，“好像……那天晚上我们找到瑶瑶之前，确实在那附近听到了猫叫。当时还是因为它叫个不停才被引去查看那里的情况的。” 　　说到这里，她不禁捂住了嘴，眼泪忍不住又落了下来。 　　那个漆黑又无助的夜晚，原来是有一只猫帮助他们找到了孩子！ 　　因为孩子醒来就发病而持续了一年的隐藏内情，在今天因为女儿撞见了一只极为相似的猫一下子解开了大半。 　　“林、林老板。”肖女士擦干了眼泪，一脸殷切地看向林兰怀中的猫，仿佛看到了治愈女儿的希望，“您能不能将这只猫割爱给我，无论什么报酬我都愿意支付！” 第68章 　　明明才刚见面不久，因为小女孩的鲁莽行为才聊到对方的病情上。 　　怎么说着说着就惦记上她茶馆里的猫了？ 　　林店长下意识地把橘猫又往怀里护了护，给猫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正常的茶客想要她茶馆里的猫还要考察一下情况，何况这一位还这么特殊。 　　按照这小姑娘不达成目的就哭闹不休的精神状态，林兰是绝对不可能把绅士交给这家子的。 　　眼见店老板那护猫往后躲的警惕动作，之前脑子一热张口要买猫的肖女士一下子清醒过来，知道对方在顾忌什么她虽然也觉得尴尬，但为了女儿还是厚着脸皮继续开口：“对不起啊老板，我的要求是唐突了点，可诚意是绝对不掺假的。我能保证一定会好好对待这只小猫的，您看……” 　　“客人，可能之前因为意外您没来得及看看我的店。”林兰微笑着打断了对方的话，“我茶馆里的猫确实是允许带走的，但规矩都贴在那里清清楚楚，为了保障猫咪以后的安稳生活，条件还是挺繁琐的，您不妨先看一下。” 　　小朋友的病情固然让人揪心，可发起脾气来也是让人捏把汗，林兰可不会这么随便地把绅士推进也许是火坑的陌生地方。 　　肖女士在店员的指引下看到了店里明确张贴的领猫规定，原本以为能靠多花钱达成目的的想法一下子落了空，脸上不可抑制地露出失望之色。 　　“瑶瑶的情况我们也很遗憾，但绅士也是我很看重的茶馆一员，绝对不会轻率让人带走的。”店老板抱着猫回得不卑不亢，低头看瑶瑶，“而且令爱现在的情况，我很怀疑您的家庭能做到‘好好对待’这个要求的。” 　　妇人的脸色又是一僵，被直白拒绝且直接点出原由，她现在的表情实在好看不起来。 　　可再难看林兰也没有歉意的念头，现在这位妈妈的心态林兰看得很清楚，纯粹就是想花重金给女儿买回一个治疗工具，对猫本身她根本不在意。如果有用，她或许会精心照料供吃供喝；要是对病情没帮助，让这位妈妈希望变失望，谁知道绅士后面会遭遇什么。 　　可肖女士真的不想这样放弃，依然在争取着购买权。 　　“老板，就不能通融一下。我可以保证给这只猫买最好的猫粮和其他相关用品，它要是能救我女儿，我们一家……” 　　这一口一个毫无根据的“保证”，让一直在旁的王佳旖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出言打断：“客人，首先，您能保证瑶瑶不会突然弄伤绅士吗？” 　　肖女士一下子卡壳，想想女儿那脾气暴发时连自己都伤的蛮横模样，她嘴唇嚅嗫，说不出打包票的话来。 　　她这种反应，也让其他两个店员反应过来这位妈妈的真正心态，虽说为了女儿这种想法不能算错，但茶馆这边为猫考虑同样也是情理之中。 　　店中双方的气氛一下子冷却下来。 　　肖女士抱着女儿，垂着头一脸的失落。而对面也都是一脸沉默。 　　就在这样的气氛里，一声喵叫打破了这份沉寂，是林兰怀里的橘猫。 　　（兰兰，我好像……在哪见过这个小两脚兽。） 　　绅士趴在林兰的臂弯里，歪着小脑袋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对面的那小姑娘。 　　因为肖女士去看墙上张贴的规则明细，这会儿所有人都是离桌站着的，瑶瑶被按着肩膀靠在母亲的身前，此时听到喵叫是一下子猛地抬头，眼睛里迸发出欣喜的神采，举起双臂仰着头朝着林兰怀里的猫伸手：“喵！喵喵！黄喵！抱抱！” 　　肖女士本能地用力按住女儿防止她搞事的同时，林兰也是条件反射地后退让开小女孩追赶。 　　橘猫也对着她叫唤：“喵呜——”（就是这个姿势！我想起来了，这个小两脚兽特别笨地摔进好深的坑，自己傻还想让我也跳进去，我才不跟她一样笨呢！） 　　听完便目瞪口呆的林店长：“……！？” 　　卧槽！合着不是长得像的两只猫，而是当事猫本喵啊！ 　　仔细回想，这确实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毕竟一年前绅士还在当流浪猫来的。 　　大人们以为小孩是因为长得像误认了，实际上是人家小孩直接认出了救命恩猫。 　　绅士可不知道人类的脑中想法，它还歪着脑袋打量一年前所救的这个小两脚兽：“喵——”（本来就不聪明，现在好像看起来更傻了。） 　　林店长沉默地抬手按住小猫的脑袋揉了揉，你这小猫咪就少鄙视小朋友了。 　　“喵！黄喵，抱抱！”被母亲按着不能走动的瑶瑶锲而不舍地朝着猫高高举着双臂，小脚奋力地踮起，就仿佛摔进废井后的场景重现。 　　作为母亲，看到孩子这样，肖女士哪里能忍心，正要豁出脸皮再度请求之际，对面的林店长突然上前几步靠近她们。 　　“瑶瑶，它不叫黄喵，叫绅士。”林兰微微矮身，将怀里的猫在小孩伸手够不到的距离下给她看了看，“你想抱抱它吗？想的话要说出来哦。” 　　“想！”从来没有主动回答过谁问题的小姑娘脆生生的答应，“我想抱！” 　　这一幕让肖女士直接惊呆了，几乎又惊又喜：“瑶瑶，你会理人了？” 　　女孩对母亲毫无回应，眼睛依旧渴望地盯着对面的橘猫。 　　林兰仔细盯着女孩的眼睛，此时小朋友的眼神很灵动，是一种因为抓住她最关注的事物而有所反应的活泛。 　　“瑶瑶，猫可以给你抱抱，但你要做一个保证，绝对不能弄疼绅士。”林兰继续试探着跟她沟通，“如果你能答应，也要大声说出来。” 　　“我不会伤害黄喵的！”小姑娘大声保证，吐词清晰又连贯，“黄喵一直陪着我，我最喜欢黄喵了！” 　　“瑶瑶……！”肖女士捂住嘴，眼泪惊喜得掉个不停。 　　一年了，整整一年都没有看到女儿像这样正常地跟人交流了。越是这么想，她看向老板怀里的那只猫就越是火热。要不是抢劫犯法，这位妈妈能真的立刻实施行动。 　　林兰这个时候可没注意孩子母亲的反应，她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瑶瑶和绅士的身上了。 　　在得到橘猫同意，说愿意跟小女孩玩后，林店长这才真正松口：“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把绅士给你抱抱，骗人就是小狗哦。” 　　如此说着，她将猫小心递了过去。 　　这个时候，无论是肖女士还是王佳旖两人都是小心翼翼严阵以待的神情，只要一有不对就随时出手救场。 　　七岁小孩抱一只猫还是不费劲的，特别是林店长一直有紧盯茶馆猫的体重，让最能吃的大橘根本没有长胖的机会，所以瑶瑶很轻松地将绅士抱了个满怀。 　　当她按照指导稳稳地将猫真正抱住时，小女孩可爱的脸上一瞬间流露的满足和安全感让场中所有大人都看得一愣。 　　“喵喵，黄喵……”瑶瑶用脸轻轻蹭着猫的身体，之前她身上显露过的鲁莽和蛮横完全不在，是一种毫无攻击性的温柔。 　　或者说，是珍惜。 　　此时此刻，林兰也终于彻底确定了一件事。 　　绅士在当年帮助人类救了瑶瑶的那天，就已经成为小女孩心里非常重要的存在。它是激活这孩子感情区域的钥匙，也是驳接她丢失了一年的情感的关键延续。 　　在大人们找到并救回她之前，是一只坐在废弃井口的橘猫陪伴着她一直到天黑的啊。 　　瑶瑶抱住绅士后，整个人就安静下来，那是一种温和的安静，而非最开始那种死寂式的安静，这让她的母亲几次落泪。 　　“一年了，应该说一年多了……我做梦都盼着……” 　　瑶瑶虽然不能说是完全的自闭症儿童，因为孤独症基本上都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但她受到刺激后表现出来的症状真的跟那个病很像。而拥有孤独症孩子的家庭可以说往后一生都与欢笑绝缘，迷茫和绝望才是终年不散的主题曲。 　　如今孩子因为一只猫的刺激一下子有了这么大的转变，做母亲的哪里能不哭，甚至想把积压了这么久的惶恐和悲伤全都倾泻而出。 　　可惜无情的林店长并没有给她机会：“对不起啊肖太太，我还是保留原来的决定，绅士今天不会让你们带走的。”没等对面的妇人激动，她又补充道，“不过两位可以每天过来茶馆坐坐，瑶瑶完全没有伤害绅士的情况让我对她很改观，我可以承诺只要两位来了，就让绅士过来陪着瑶瑶。至于以后能不能将猫带回家？……肖太太，您懂的。” 　　指了指茶馆里的领猫细则，林兰向对方笑了笑。 　　肖太太嘴唇动了动，又回头看了看女儿，橘猫正趴在瑶瑶的腿上，小女孩低着头一下又一下的给猫顺着毛，猫咪的尾巴悠闲地一晃又一晃。午后的阳光洒在这一人一猫的身上，让妇人的面容都柔和起来。 　　“那就按老板说的来吧。”她最终如此道。 　　一年的痛苦煎熬都撑下来了，治愈的希望就在眼前，为了女儿，她还有什么是不能妥协的呢？ 　　就这样，继打工前的王大小姐后，茶馆里第二对早上一开门就进店、下午打烊才会离开的全天打卡客户出现了。 　　不过这对客户情况要更特殊些，别人是为了休闲，他们是为了治病。 　　瑶瑶因为有了绅士陪伴再没有出现过初遇时的激动狂躁姿态，依然不怎么说话的小姑娘看起来文静又可爱，完全没有引起会不会影响其他客人的担心。 　　“我现在是确定这孩子不是真的孤独症了。”宋新民嘀咕道，“这应该算是应激型的自我封闭，找到正确的治疗方法后，治好的速度也很快啊。” 　　在茶馆里呆了一周不到，除非抱着猫才肯理人的瑶瑶现在就算没猫在手，也会偶尔回应别人几声。 　　有了这样的开头，后头的一切都顺利起来，瑶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好，慢慢成为一个正常的孩子。 　　当然，在猫疗法进行中的时候，林店长也不会漏掉绅士本人对瑶瑶母女的评价。 　　“绅士，瑶瑶看起来很喜欢你。”某日打烊后，林兰抱着橘猫问它的感想，“假如她们说要带你回家，你要去吗？” 　　听到这个问题，绅士欢快地摇着尾巴：“喵呜。”（要！我能感觉到，瑶瑶她最喜欢我了！） 　　“我知道了。”林店长闻声点头，动物的感官比人类要灵敏得多，这么多天的亲密接触，绅士自然能分辨出瑶瑶的情感，而得到亲身确认的林兰也着手做起后续该做的事。 　　这或许真的就是一种缘分。流浪猫曾经无意中的一个举动，成就了它和人类的一个羁绊。 　　肖女士后面就发现茶馆的林店长总借着治疗瑶瑶的名义，让自家女儿学着怎么照顾猫，什么橘猫的猫粮喜好，最喜欢的梳毛手法，最爱的撸猫动作，睡觉又爱蹲在哪里……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给女儿灌输了一脑袋，听得她这个当妈的一脸哭笑不得。 　　与其说是教女儿，其实是说给她这个大人听的吧？ 　　肖女士明面上这样埋怨，心里却是窃喜，这代表店老板松口了，能让她们领猫回家了。 　　她想对了其中之一，却漏掉了女儿的真正变化。 　　“妈妈，给你喝。”某一日的茶馆里，七岁的小女孩端着一杯奶茶送到母亲的身前，仰着脑袋看她，脸上虽然依旧没太多表情但能看得出她有好好注视着生母，“照顾绅士，很累但很喜欢。店长姐姐说，妈妈照顾我，更累。给你喝。” 　　见母亲不动，她将杯子又往前递了递。 　　从未想过这一天的肖女士呆呆接过奶茶，下意识地往水吧台的位置看了一眼，店老板正对她微笑。随后她又转头看向女儿，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她再也抑制不住，将孩子紧紧抱进怀里，完完全全泣不成声。 　　三天后，绅士成为了茶馆里第一只被人领走的猫。 　　那一天肖家一家三口全都来了，对于给予了莫大帮助的林兰，他们感激又尊敬。 　　在茶馆呆过的这段期间，肖家早就认识到店主那一手神奇的驯猫术，这里的猫每一只都极为通人性而且都被教得极好，甚至还能通过猫逐渐治好了他们的瑶瑶，就算只是因缘巧合，也不能改变他们对此的佩服之意。 　　“绅士就拜托三位了。瑶瑶，要好好对待它呀，要是你对它不好，我会去你家把它带回去的。” 　　“才不会呢店长姐姐！我最喜欢绅士了，它是天底下最好的小猫咪！” 　　在做完了一系列严谨的手续后，瑶瑶小姑娘背着装有绅士的猫包，笑着向茶馆里的人挥挥手，然后牵着双亲的手蹦跳着离去。 　　第二天，林兰便收到了肖女士发来的视频，他们家给绅士准备的一系列用品和猫粮一应俱全，肖家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种满了据说是瑶瑶最喜欢的小雏菊。 　　一周后，又传来新的视频，一个是已经完全适应新家的绅士在院子里跟瑶瑶追逐打闹的场面，而另一个…… 　　“兰兰，又在看什么呢？肖家又发来新的视频了？”王佳旖好奇凑过来。 　　“是这个。”林兰将屏幕亮给她看。 　　视频里，是瑶瑶趴在窗台前的书桌上拿着蜡笔在涂涂画画，这时，一只橘猫从外面的院子里跳进来，它的嘴里叼着一枝淡粉色的小花，放到了她面前。 　　画面的最后，是小女孩拿起雏菊，然后欢喜地将猫搂进怀里。 第69章 　　绅士递花，算是林兰在橘猫离开茶馆前对它的最后培训。 　　虽说因为瑶瑶的缘故，肖家绝对会把绅士好好养起来，但一只猫要新加入一个家庭，总归是会有一定的磨合与适应期的。 　　绅士越是表现得通人性和讨人喜欢，对它今后的生活就越有利。 　　对这只心机喵去了新家能不能俘获肖家夫妻的心，林店长还是很有信心的，大橘在争宠方面一向挺在行。 　　大小姐在那边捧着手机哇哇叫个不停时，林店长已经忙起茶馆里的其他事来。 　　瑶瑶一家离开的时候，后院栽种的那一丛猫薄荷已经开得很茂盛了。 　　淡紫色的小花呈宝塔状的耸立于花枝上，成簇的拥在一起，挤满了花槽。 　　这时，一对金红毛色的小猫爪以拥抱的姿势拢住了一束，正是阿比西尼亚猫布丁，此时当事喵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端庄优雅，已经将整只脑袋埋进薄荷堆里又啃又舔，完全是陶醉于其中完全不可自拔。 　　不只是布丁，它的旁边还有好几只猫也在蹭着花圃。有的吸完味道直接原地打滚，肚皮朝上的扭来扭去；有的趴着不动，两爪子捏着咬下来的一片叶子细细的咬；有的则是兴奋地转来转去，因为太兴奋，突然就刷一下扑住旁边吸嗨不动的猫给人家大力舔毛；还有的更厉害，不是打喷嚏就是在流口水。 　　这幅聚众吸薄荷的猫咪画面已经完全颠覆了它们平时的模样，反正把呆在大堂里，就隔着玻璃墙一边看一边用手机录下视频的茶客们嘴巴都笑歪了。 　　“哈哈哈哈！这些视频和照片足够我乐呵几个月！” 　　“我也是，好多图都能直接做成表情包了！” 　　“看布丁的这个，人前端庄高贵阿比西尼亚，薄荷后沙雕啃草小猫一只！” 　　“腊肠的才是真猛啊，薄荷后我是最强小猫咪，最低底盘也能征服大老哥水银！” 　　“金碳才是最绝的，暹罗不愧是猫中哈士奇，看这小身子扭的，都快笑死我了。” 　　“猫中二哈明明是奶牛猫啊，你看点点那傻样，流着口水还拼命蹭花槽的样子把我给要笑抽了！” 　　当然，茶馆里的十六……哦不，现在是十五只猫对这种据说可以给猫带来幻觉的植物也不是都有反应的，有一小摄猫就对猫薄荷完全不感兴趣，它们十分高冷地窝在茶馆的其他角落，任由那些嗨过头的同类被两脚兽们哈哈大笑着拍下一张又一张的丑照。 　　看不下去的小宋员工摇头叹气：“得亏这情况一般只持续一刻钟，而且对猫无害，不然光看着我就想拔草了。” 　　旁边的林兰听在耳里，刚想说上两句，就看到窄院里吸嗨了的腊肠一把扑到了水银的身上，底盘极低的曼基康小短腿给一米多长的缅因大猫舔毛认小弟的场面过于滑稽，以至于又笑翻了一群人，也让林店长一下子失语。 　　“唉，种都种了，就让它们嗨一嗨吧，也是排解小猫压力的一种办法嘛。”最后，林兰只能这么描补了，“对了小宋，你那个摄影大赛什么的出结果了吗？” 　　都过去两个多月了，怎么也该有进度了吧？ 　　说到这个，宋新民露出笑容：“我送去参赛的照片上周入围，现在已经进入最后的评选阶段了，最多不超过一周，比赛结果就能出来，而且获奖作品都会刊登在杂志上。” 　　“有把握拿奖吗？” 　　“有！”宋新民回得很肯定，就算不相信自己的技术，他也相信那位猫咪模特。那只头猫的气质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感受得到。 　　短暂的闲聊结束，过了一小会儿后，林兰便拿着扫把簸箕去清理小猫咪们留下的薄荷派对现场，将它们啃得一片狼藉的残花残叶统统扫走。 　　“栽多了，明年得种少一点。”一边扫，她一边暗暗嘀咕，“奶糖，不要追着我的扫把走，小心一并也把你扫进去。” 　　还没从薄荷余韵中走出的银渐层依旧我行我素，最终是被宋小哥倒提着四肢叉出去的，一直到被放进碗形猫窝里，那副头挂在碗边而舌头歪在嘴边的傻相再度引来茶客们的笑声和手机快门声。 　　这场面在猫薄荷长好后三天两头都会发生，熟客们对此却是乐此不疲，因为实在太好笑了。 　　而经常看到的员工们对此已经逐渐免疫，比如大小姐，她现在比起看猫聚众吸薄荷，更在意自己攒了两个月的工资要怎么花。 　　之前看到治病中的瑶瑶被她父母百般呵护的样子，王佳旖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自己。 　　她小的时候因为体弱多病也是被这么小心照料着长大的，儿时并不能理解的父母慈心，在茶馆里懂了很多事之后是越看越明白。 　　但正因为懂事了理解了，王佳旖反而不太敢主动打电话跟家人联系了。 　　左想想右想想，下不了决心打个电话，大小姐直接认怂地跳过了这一项，捏着热乎的工资改拉着林兰出去逛街买东西。 　　“兰兰，这两个月的工资我都攒下来了。”王佳旖向林兰提出邀约，“钱、钱不多。所以，你知道哪里有合适的商场够我买礼物吗？” 　　林兰先是愣了一下，看到对方那十分紧张的表情才听明白她真正的意思。 　　大小姐是想给家里人买礼物了，不过因为她这打工挣来的钱不多没办法像平时那样豪奢消费，但她家里人生活层次又摆在那里，东西档次太低大小姐又不愿意，干脆过来问问她这个本地人这几大千的工资去哪里花销最合适。 　　“挑礼物啊，去哪里买我当然是知道的。”林兰没有拒绝，大小姐和她家里人的矛盾其实非常简单，从去年冬天一直僵持到春末也差不多该结束了，“你打算买几人份的？” 　　“三人。”王佳旖下意识回答，但脑中忽然想到平均下来她只能给每人买两千块钱的东西，大小姐的脸又开始烧得发烫了，“……不，不然我再攒一个月吧。” 　　“不用，钱够了。”林兰打断她退缩的领养，再拖下去就要到夏天了，“这个档次的价位足够买质量和品位都很不错的礼物，不会拿不出手的。而且你也不想想，有哪家女儿把自己头两个月的工资一分不留全都拿出来给买礼物的？非常有诚意了好吗？” 　　林店长巧妙避开了大小姐和她家里人根本不差这几千块的事实，只提人家辛苦两月的血汗钱珍贵性，立马将对方哄得欢欢喜喜，迫不及待约好明天一起逛街。 　　她们逛街，自然要被迫独自看半天店的宋新民：“……” 　　独自看店不是重点，重点是店长把忽悠小猫的功力又拿出来忽悠人，居然还忽悠成功了才是他想吐槽的。 　　等到第二天，独自守着茶馆的宋新民在看到已经不是第一次找人却扑空的程风阳时，这种无语更是又加深了一层。 　　茶馆里的那点小插曲，林兰是不知道的，知道了也只能让程风阳要么回去要么就在茶馆里撸猫等着，她已经和王佳旖出来到达指定的商场了。 　　“就是这家商场了。”本地人林店长指着前面人流不息的广场给大小姐介绍，“它在西城算是中上档次的级别，里面入驻的奢侈品牌不多，但卖的东西质量和售后是相当过硬，口碑很好，我家所有人去年的新衣都是在这里买的。” 　　“这个我印象，我记得你过年时买的那条围巾，虽然是没听说过的牌子，但式样和质量都挺好的耶！”大小姐也很快回想起了一些事，原本忐忑的表情变得安稳下来。 　　王佳旖跟着林兰走进了商场建筑，琳琅满目的店铺近在眼前时，两个女人很快就沉浸在逛街购物的乐趣里。很少逛奢侈品牌以外店铺的大小姐这一次见识到了中档商品的超高性价比。 　　兰兰说得对呀，“便宜没好货”是因为“便宜”，但到了单价四位数的这个指标上，大多数常规商品已经不能算便宜了！ 　　借着自己多年的购物眼光，王佳旖挑中了一条领带，一对耳环，还有一只宝石袖扣，分别对应家中的父母和兄长。这些东西如果不论品牌价值，无论质量还是款式都是丝毫不输那些大品牌的，是以王佳旖对这一趟购物十分满意。 　　“怎么样？东西都不错吧？” 　　林兰笑着这么问的时候，王佳旖就只剩下拎着袋子开心点头了。 　　几个钟头的商场逛下来，临近饭点两人都饿了。 　　“兰兰，今天谢谢你，我请你去西餐呀！”大小姐拉着林兰，就要往商场对面的一家米其林餐厅钻。 　　吓得林店长当场把人给反拽回来，一脸严肃地拒绝：“佳旖别这样，想想我们为了买礼物花了一上午才花光的工资，再想想比工资还贵的一顿饭，不觉得哪里不对么？” 　　好像是挺不对的。 　　王佳旖小小的吐吐舌头，立刻改口：“那我们去哪里吃？” 　　“边走边找找看吧，这附近饭店挺多的，到时候你再挑个喜欢的进。”林兰如此提议，王佳旖欣然接受。 　　春日的微风和煦，都是许久不出来逛街购物的两人觉得特别松快。林店长忽然想到自己开茶馆就是这一点不好，给自己打工的结果就是假期都没了。 　　刚算计着是不是给自己弄个固定休息时间时，旁边的王佳旖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呀！有老鼠！” 　　顺着她的尖叫看过去，林兰发现了一只刚从下水道里钻出来的黑老鼠，老鼠的速度很快，王佳旖短促的尖叫刚结束它就已经快要跑进绿化带的灌木丛里。 　　正当它即将投进其中之际，一只小猫却从里面突然钻出来，以极其快狠准的扑击一把将老鼠按住，之后撒咬，抱蹬，来回甩咬一条龙……老鼠彻底失去反抗力，被小猫衔在嘴里带着一下子消失不见。 　　“好，好厉害……”忘记惊吓的王佳旖目瞪口呆地注视那处早已经没影的灌木丛。 　　大小姐见过的猫向来都是吃猫粮猫饭玩逗猫棒的，何曾见过这样的猫抓老鼠现场版，而且那猫最多也就三个月大，瘦巴巴的小身子还没有那老鼠来得肥。 　　“这附近饭店多，老鼠养得肥很正常。”林兰也忍不住道，“不过流浪猫的竞争倒是挺激烈的。” 　　那么点大的猫就这么厉害，偏偏还瘦成那样。 　　林兰和王佳旖都以为这是条短暂的插曲，两人之后就找了家饭店填了肚子，正打算坐地铁回家的路上，没想到又遇到了那只小猫。 　　它将之前抓到的老鼠咬成两半，送到一只母猫跟前，拱着脑袋让大猫吃，不时叫唤催促。 　　但所有人都能一眼看出，那只母猫早已经死了。 第70章 　　林兰两人一开始就是被一个死胡同窄巷口传来的猫叫声吸引的。那种建筑间的夹缝距离，成年人侧着身子走都嫌挤，几乎不会有人，也就提供了给猫安生休息的空间。 　　母猫应该是死了有几天了，尸身光用看的就知道十分僵冷，天气逐渐转暖，它的身体正在逐渐发臭，已经引来了一些苍蝇飞舞打转。 　　小猫不停地催促叫唤着，幼嫩的喵叫声引来了很多路人的好奇一瞥。 　　有的看过一眼就走开了，还有的不由自主停留了一会儿，心里的冲动在看到这过分狭窄的夹道后又逐渐散去。 　　到后头，也就是包括林兰两人在内的零星路人站在巷道口盯着里面看。 　　而且林兰还和其他人不一样，小猫的那些叫唤，她是都听懂了的。 　　（妈妈快吃呀！） 　　（妈妈我抓到老鼠啦，这个很新鲜，没有那个坏鱼头臭！） 　　（妈妈我把它分成两半啦，我知道你受伤咬不动，分成两半你就能吃啦！） 　　（妈妈你快起来吃呀！吃了伤就好了，就不累啦！） 　　一声一声，天真到揪心，幼猫将鼠肉一直送到母猫的嘴边，不断地用脑袋拱着那具猫尸，催促对方进食。 　　快要看不下去之际，林兰的胳膊就被人紧紧抓住。 　　“兰兰，我们把它带回去吧？”王佳旖捂着嘴一边紧紧盯着巷道尽头一边跟林兰说话，“我来养它。” 　　大小姐突然说出这种话，让林兰很是诧异地侧头看她：“佳旖，你确定？”原本林兰是打算自己收养来的。 　　“确定。”将手里的几个购物袋全塞到林兰手里，王佳旖侧过身子直接挤进了狭窄的夹道里，春天的瘦身减肥让大小姐的身材管理十分成功，纤瘦的身体毫不费力地迅速向里移动，快得让林兰伸手想捞回她都慢了一步。 　　“佳旖，回来！”捞空的林兰一急，只觉得这妹子太过莽撞心急，“你这样什么都不准备很可能会被抓伤的！” 　　没有手套也没带猫笼，王佳旖就这么冲动钻进去让林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旁边几个同样关注小猫的陌生路人们见状也是纷纷芸芸。 　　“她这样不要紧吧？” 　　“小猫是很可怜，但看着好凶啊。这个小姐姐不会有事吧？” 　　“我差点都要打电话给流浪猫机构了。干什么这么心急，让专业人士处理不是更好吗？” 　　围观者的这些话并没有压低声音，同样传进巷子里，同样有听到的王佳旖头也不回：“放心，我早就打过疫苗了。” 　　不、不过就是被咬几口，她才不怕。 　　王佳旖说话时，人已经抵达巷道尽头，同样缩到墙角的小猫也正警惕地朝着她凶狠哈气。 　　对于猫来说，成年人类的巨大体型足够带来恐怖的压迫感，何况是一只见过这些巨型生物很多不好一面的流浪幼猫，面对这一步步的逼近，小猫已经退无可退。 　　凑近了，王佳旖也才彻底看清这只小猫的模样，是一只白色带黑的花猫，全身除了背部有一个黑色圆圈和尾巴全部涂黑以外都是白色毛发，只是它身上的那层白毛早就因为流浪讨生活的关系变得又灰又脏了。 　　“别怕，小猫，我不会伤害你的。”王佳旖努力放柔声音，在猫茶馆打工两个月，她早就知道不论猫狗都是听语气来分辨人类的情绪了，大小姐这会儿也有点小后悔，如果是猫语十级的兰兰肯定能轻松拿下这只猫，哪像现在…… 　　“哈——！”小猫只回了她又一声凶狠哈气。对她努力释放的善意完全无动于衷，甚至接收不到。 　　在这条狭窄得只能瘦子侧身走的夹道里，王佳旖一点点小心地侧弯下腰，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母猫的遗体，不由又是一怔。 　　猫尸的周围不只有老鼠肉，还有一些人类吃剩下的面包片、生虫的鱼尾巴、一块腐烂掉的肉骨头……这些一眼都能看出是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现在全放在猫尸周围，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在母猫失去生命特征的这几天里，小猫一直都在努力地寻找吃的送到它的身边，以为这样就能让母猫重新站起来。 　　王佳旖原本就湿润的眼睛一下子又红了眼眶，她不由想起了自己，和这只为了母亲拼尽全力的幼猫相比，她这些年在家里对父母的态度简直要让她无地自容。 　　大概是因为她盯着母猫的尸身时间太长，让警惕的小猫又误会了，之前吓得贴在墙角的幼猫一下子跳到了母猫身前，身体拱成桥形全身炸毛地冲着她嘶声威胁，那种保护者的姿态一览无余。 　　“佳旖！”巷口的兰兰在后面叫她，“先出来吧佳旖，我们找点工具再回来带猫走也是一样的！” 　　“不行啊兰兰！”王佳旖立刻拒绝，她盯着小猫，从它碧绿的眼睛里看出了极度恐惧，而且因为她的注视，它甚至开始试着拖拽母猫的遗体往后挪，“我现在一走，它肯定是要跑的。” 　　虽说有母猫的遗体在，小猫后头肯定还会回来，但什么时候回来就难说了。 　　已经学会为他人着想的王佳旖完全不想因此浪费林兰的时间，好友已经为她耽误了半天功夫，她做不到再为自己想收养猫还拖着人家把一整天都耗费在这里。 　　只是一只小猫而已，抓咬人再疼也不过是…… 　　“啊！” 　　试探性地慢慢将手伸过去抓猫的时候，大小姐不出意料地被猫抓伤了，手背上三条细长的血痕不一会儿就沁出血珠。 　　而被她伸来的手彻底吓到的幼猫在抓伤人后借机飞快从人腿边钻过，小炮弹似的朝着巷口疯狂逃窜。 　　“啊啊！它要逃走了！”守在巷口的一些路人不由惊叫。 　　眼看小猫就要冲出巷口的瞬间，一只购物袋毫无预兆地兜头出现，幼猫冲得太快刹车不及，扑通一声直接钻进了袋子里。 　　“喵——！喵——！”（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林兰死死收紧袋口的时候，小猫那隔着袋子的叫声闷闷传出来，林店长没吭声，只是把袋口收得更紧了。 　　“谢谢你兰兰，还是你最厉害了！”另一头，王佳旖也侧着身从夹道里钻出来，林兰刚想关心一下她手的伤势，下一秒就被大小姐托在手中的母猫尸体吓了一跳。 　　不只是林兰，旁边一直围观事态发展的其他路人更是直接发出惊叫，下意识地往后退几步。 　　“没事，我用手帕包了托住的，没直接拿。”大小姐给林兰看了一眼自己隔着布托猫尸的模式，心态十分的稳。 　　林兰：“……”明明之前看到老鼠都尖叫的，现在居然胆子大到拿猫尸，大小姐您这行为太突破了啊？ 　　心里面吐着槽，林兰却是动作麻利地又给腾出了一只购物袋，得亏今天东西买的多，精品购物袋装大猫小猫都没问题，不然还真发愁。 　　王佳旖这会儿却敏锐地知道林兰在想什么，有些苦涩地笑了笑：“其实我也挺怕挺恶心的，可是都决定养它的孩子了，也该亲自动手给收尸的。”其实若是平时打死她也不会这么干的，只是现在……她就是不想让自己连只猫都不如。 　　“看来你决心下得挺大的。”林兰只能这么说了，“走吧，我们找个卫生间，你得好好洗个手再消个毒才保险。” 　　大小姐再无异议，乖乖跟着林兰走了。 　　春末午后的阳光已经不能用温暖来形容，晒久了会让人感到炎热，茶馆里冬日靠窗的热门位置逐渐变得避之不及，茶客们都主动挑了晒不着的位置喝茶撸猫。 　　王佳旖坐在水吧台后面，手背上已经贴好了防水的OK绷，眼睛却看着对面的小隔间。一个小时前，被带回来的幼猫就送去了宠物诊所做了洗澡驱虫一条龙服务，现在就被关在寄养用的笼子里。 　　“这只小猫有点胃病和营养不良，其他没什么大毛病，问题不大，费点心思好好喂养还是能养好的。”刘医师当时是这么说的，“说起来这猫的花色，按照先人的叫法，应该是「鞭打绣球」。背上的那团黑斑还挺圆，正好和黑尾巴挺配的。” 　　回忆结束，她轻轻叹：“鞭打绣球啊……” 　　这期间，这只小绣球猫可一点都不老实，无论是洗澡还是上药都很不配合，得亏只是三个月大，要是只成年猫恐怕真的要驯猫人兰兰亲自出马了。 　　现在就被林店长关进隔间里，进行再教育了。 　　其实这会儿不只是王佳旖注意着隔间，茶馆里其他闲着的猫也在好奇那只新带回来的小猫。 　　趴在猫爬架上，腊肠猫甩着尾巴：（是新同伴吗？看着小还挺不好惹。） 　　旁边的缅因猫淡定给自己洗脸：（一只刚断奶的猫，再凶也就那样了。） 　　阿比尼西亚猫则有些担心：（你们之前有没有闻到，兰兰除了带回一只小猫，还有一个臭臭的东西呀。） 　　娇气的金吉拉直接用小爪子捂住鼻子：（快别说了，我之前刚靠近奴才也闻到了，她身上味道比兰兰还重！） 　　银渐层和暹罗等猫立刻加入附和：（是啊是啊，闻到了，好臭的！） 　　这一众品种猫大惊小怪讨论嗅觉情报时，以墨墨为首的几只资深流浪猫则非常淡定。 　　（没见识。）有过几年流浪经验的黑猫妈妈打了个哈欠，（不就是一只死去的母猫尸体味道么，死掉的同类味道有这么难分辨？） 　　从小被人类养大只是被迫流浪过一阵的宠物猫们顿时受到惊吓，纷纷四散着从它身边逃走。 　　墨墨老大还是老大，它们果然赢不了。 　　宠物猫的怂样黑猫早就不是第一次见，连伸爪子扇巴掌立威的兴趣都没有，墨墨对它的铲屎官兰兰一直都很有信心，任那小奶猫再狂再野，兰兰都有的是办法收拾。 　　就像那只越来越老实的豹猫一样。 　　聪明的黑猫猜得一点也没错，连那么恐惧和排斥人类的豹猫态度都越来越松动，何况一只连妈妈死掉都不知道的死心眼单纯奶猫，忽悠……呸，安抚起来更加不费力。 　　在人类层出不穷的话术面前，一开始因为被强抓走还带去洗澡而各种暴躁抗拒的绣球猫，这会儿已经情绪平静并且乖乖吃起林店长亲手递来的猫饭了。 　　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是流浪状态、且饥一顿饱一顿的小猫咪哪里吃过老鼠以外的新鲜肉食，第一口就惊为天猫，后头都不用谁去劝哄整个猫脑袋都埋了进去。 　　但这个疯狂也只持续了一小会儿，笼中的小猫只吃了一小半就突然抬起头，冲林兰叫唤。 　　“喵——！”（我要把这个给妈妈吃！妈妈吃这个一定能好起来的！） 第71章 　　听到小猫突然说出这句话时，林兰忽然沉默了。 　　她可以哄得小猫的信任，哄它乖乖呆在笼子里不闹，哄它开开心心吃东西好好长大。但听到它这样心心念念已死的猫妈妈，林兰忽然就不想骗下去了。 　　“它吃不到了。”所以在沉默了一阵后，林兰直接说了，“小绣球你听我说，你妈妈因为伤重身亡，已经没办法吃东西好起来了。” 　　这只小猫和母猫妈妈的事并不像花猫球球和病逝的李大爷那样好处理，小猫是亲眼见到母猫的死亡，而不像球球什么都没看见，就算现在它不懂，以后肯定也会懂。 　　最重要的是，在不明白死亡的真相以前，这只小猫绝对会继续这样吃任何东西都会省下一大半给母猫的行为，这绝对是不行的。 　　“小绣球，身亡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就是死掉了，再也不会动，不会叫，不会爬起来给你舔毛，更不会吃东西了。” 　　隔间里陡然传来凄凉的奶猫叫声，高亢又哀切，让外面一直紧盯着那里的王佳旖吓了一跳，下意识就站起来想往那里去。 　　只是人刚走到隔间门口，房门自己先打开了。她看见兰兰一手提着装有绣球猫的小笼子，另一手拎着母猫尸身的带子，见到门外的她就直接走过来。 　　“佳旖。”林兰将东西都递给王佳旖，自己则去拿了整理院子花圃用的手套和花铲等工具，直接就道，“走吧，既然你决心要养小绣球，也是你亲自带回来的母猫尸身，那就把后头的事一并做全了，和小绣球一起送它妈妈去喵星吧。” 　　三个月大的小绣球猫趴在笼子里一直对着装有母猫的布袋哀哀叫唤，一直到那布袋和猫笼放在一起拎着才歇了下来，小小的身子隔着笼子紧紧贴着布袋。 　　王佳旖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的红了眼圈，她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将小绣球和它妈妈放得更近些，再近是不可能了，猫尸已经开始逐渐腐烂，全身被清洗消毒过的小绣球不可以再像之前那样了。 　　“这样……真的不要紧吗？”走在路上，王佳旖不知道该怎么说，之后要眼睁睁看着母猫被埋进土里什么的，会不会给小猫带来心理阴影。 　　林兰回头看她一眼，又将视线放回到路上：“那你就太小看猫了。绣球虽然是小猫，但也是一只货真价实的流浪猫。庇护它的母猫死去，如果没有我们带走它，这只猫可能还会懵懂一阵，但依然会很快明白那是怎么回事。作为流浪猫的后代，死亡应该是它们最不稀奇也最尽全力去避免的事。” 　　王佳旖呼吸一窒，她忽然想起林兰隔三岔五会去搬猫粮喂流浪猫群的事，之后宋新民也经常去帮忙，只有她因为娇气加上又是负责茶馆的饮食就一直没去，现在想来，对于流浪猫的事情店里谁都比她更懂一些。 　　看看这只瘦骨嶙峋的小猫，再瞅瞅封在袋中的母猫尸身，回想起之前去宠物诊所时刘医师顺便看了一眼猫尸说是跟其他动物打架重伤致死的结论，习惯了宠物猫优雅美好的大小姐忽然意识到流浪猫的环境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残酷。 　　两个人类沉默地一前一后走在路上，趴在笼子里的绣球猫也是一动不动。它呆呆靠在妈妈的身边，小小的脑袋完全想不明白。 　　明明妈妈还能动的时候带着它一起找食物，它们像往常一样靠争斗抢吃的，妈妈把抢来的食物给它时还跟它说是累了要睡觉，为什么后来一趴下就再也醒不过来呢。 　　后来妈妈不能动了，它就自己去找吃的，像妈妈对它一样把食物带回来给妈妈，可是妈妈就是一直不吃。 　　一直到它突然被冒出来的那些两脚兽抓住，一个能和它说话的两脚兽告诉它，妈妈已经死了，仔细地告诉它，以后不会再给它舔毛，不会教它打猎，更不会动弹和叫唤。已经逐渐会独自打猎的绣球一下子明白了死亡的含义。 　　其实跟着妈妈一起的时候不是没见过的，只是绣球自己从来没意识到，它只是一只还受妈妈庇护的小猫而已。 　　那个两脚兽告诉它，以后它的名字叫绣球，会有另一个两脚兽代替它的妈妈喂养和照顾它，作为交换，她们会帮它的妈妈送到喵星，让它一起和妈妈做最后的道别。 　　道别是什么，绣球不知道。喵星是哪里，两脚兽告诉它是一个所有猫咪永远不会饿肚子、所有猫再也不用担心食物的世界，绣球现在就做着送妈妈去喵星的事，两脚兽说，这也算是道别。 　　一处少有人走过的僻静角落停下，林兰和王佳旖给母猫挖了一个小墓送了进去，这期间被关在猫笼中的小猫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只有母猫被埋进坑中填土的时候哀叫个不停，其余时候非常安静。 　　做完这个小小的仪式，两人又收拾好工具回去。 　　“我跟绣球说，以后就是你替代它妈妈照顾它了，你们会一直在一起。”林兰将猫笼提起递给王佳旖时，突然道，“佳旖，你自己说过的话可要仔细算数啊，绣球它真的很好。” 　　王佳旖抱着猫笼没说话，只是红着眼狠狠点头。 　　茶馆里，上午扑了个空的程风阳，下午差点又扑了个空。好在小宋员工告诉他这次出去不会太久，最多也就一个小时，到底是不甘心二次扑空的程设计师干脆就坐下来撸猫等人了。 　　果然工作量什么的应该适当减少了，再这样下去媳妇真的要追不上了。 　　怀里抱着猫，程设计师一边抬手将猫从头顺毛撸到尾，一边皱着眉开始反思自己不该任由公司给他堆单子。 　　这期间他当然也没闲着，从早就混熟的宋新民嘴里得知了林兰今天做的事，陪那位大小姐逛街买东西不谈，回来后还带回了一只小猫，现在第二趟出去是给小猫的母猫收尸埋了。 　　——只恨自己总是来迟一步，不然借着这体力活他肯定能跟着一起啊！ 　　扼腕中的青年撸猫的动作更大了，快把怀里趴着银渐层变成一张白色的猫饼。 　　这时，茶馆大门的摇铃声响了，是那两人回来了，拎着小猫表情伤怀，显然是为了母猫的事难过。 　　程风阳不喜欢林兰这样的表情，下意识地就跟水吧吧里的小宋要了两杯奶茶给她们端过去。 　　“都高兴起来啊。”将茶杯往她们坐的桌上一放，程风阳指着旁边笼子里的小猫道，“你们今天明明做了好事不是吗？帮助一只小奶猫有了美好新生活不算，还为它妈妈做了善后。以后不论小猫还是你们都可以继续快乐生活，干什么这么不开心？这里头有什么不值得高兴的成分吗？” 　　林兰和王佳旖都是一愣，齐齐抬头看他。 　　说来好像确实是这样，她们遇到绣球的时候母猫早已经身故，不存在救治无效这样的遗憾，更是替母猫挽救了一只处境危险的小猫，免它继续有生命危险的流浪生活。 　　“以后绣球还会跟着王大小姐回家，过上富贵猫的生活，一朝从底层翻身到上流社会，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程风阳最后一句话彻底逗乐了两女，尤其是王佳旖本人，一边笑还一边恍然：“是哦，好像还真是这样。” 　　他的一番俏皮话一下子打散了两人的愁绪，心情很快明朗起来。 　　“就是这样呀，绣球。”王佳旖轻轻拍了拍身边的猫笼，“以后你和白银乖乖一起跟我回家，我会一直陪着你们的。” 　　绣球不算茶馆猫，但因为大小姐在店里的关系，在她离开之前应该会一直留在茶馆里，伙食费大小姐主动提出从她工资里扣，林兰对此当然更没意见。 　　解决了绣球的问题，她觉得大小姐现在应该要面临一个新问题。 　　“不知道娇气的白银和虽小但凶的绣球能不能合得来呢？这两猫的性格可以说完全是极端啊。”逐渐改为吃瓜模式的林店长跟程设计师暗暗嘀咕起了新节目，“这两猫你看像不像电视里的千金富贵大小姐和坚强独立苦情花机缘巧合同处一个豪门屋檐下？” 　　程风阳一听就乐了，立刻跟着一起唠嗑上：“那我赌个五笔，按电视剧套路，前期必定富贵大小姐赢面大，后期坚强苦情花翻盘必胜。”他现在跟林兰一个心态，不过也有纳闷的地方，“一个屋檐下的两只猫要是不合铲屎官会很为难的，你不打算提醒她立刻注意吗？” 　　“不急于这一时。”林兰摇头，她还记得自己这一上午被大小姐拉出去逛街是为了什么呢，“比起那两只猫的事，现在她还有更要紧的事。” 　　白天在茶馆里的乐呵呵，在傍晚关店各自归家时都淡去了不少，王佳旖拎着绣球回了自己的屋子，关上门后脸上只剩下不安。 　　低头，看着自己带回家要亲自照顾的小绣球，王佳旖的眼睛又不由泛起红意。 　　将猫从笼中抱出放在怀里，她坐在沙发上纠结了一阵，还是拿起手机按下了一串极为熟悉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原本以为她新换的陌生卡号打到父亲的私人手机上会等待很久，结果不到两秒就被接通了。 　　【是佳旖吗？】那是爸爸的声音，有些急切，有些激动，熟悉到让她意识到真的久违了，【佳旖，你……】 　　【给我！】男人的话没说完就被抢走了手机，妇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佳旖呀，我是妈妈！宝贝你快半年都不给家里电话了，都不知道我们会担心吗？突然打电话回来是钱花完了？妈妈马上给你转……都怪你爸这死老头子，我当初就说了那一百万哪够你用的……】 　　【胡说什么呢！】隔得远些能听见王父的没好气，【当初你们也都同意让她改的，现在一接到电话就立刻变腔，全家就我一个当坏人啊？快问问闺女的新卡号，我马上把钱给她转过去。服务员当了两个多月也差不多够了。】 　　【妹啊，爸妈一直在吃醋呢。说你有空跟曹宇泽联系，还给易航发猫视频，就是连朋友圈都不给他们发一个。快半年了，你可算消气主动跟家里联系了，不容易啊。】 　　一瞬间，王佳旖的眼泪滚滚而落。 　　“爸，妈，哥——”听着家人的关心，低头看怀里的绣球，王佳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为自己感到羞愧，“对不起，对不起——我总是让你们为我操心，却一点自觉都没有，对不起——” 　　一接就通的电话，自己离家后张口就来的日常，埋怨到最后只剩下关心的话语，这些意味着什么王佳旖比谁都清楚。 　　此时此刻，除了道歉她都不知道该为一直那么任性的自己说什么。 　　她的突然道歉和伤心的哭声让电话另一头瞬间兵慌马乱。 　　【怎么突然哭了？是被谁欺负了？乖女别怕，有爸爸在呢！爸爸马上去你那边！】 　　【妈妈和你哥也马上就到，宝贝不哭，告诉妈妈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马上帮你！】 　　听着电话里那焦急关心的声音，王佳旖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没有，没有人欺负我！”她呜咽着摇头，“爸，我想你们了！我好想见到你们啊！” 　　阔别快半年不见的小妹哭着打电话说想他们，王家人哪里愿意耽误，立刻开车来到了西城。 　　女儿现在租住的地方他们了然于心，在王佳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来过好几次偷偷过来看了，司机车子都开得轻车熟路。 　　只是不同于之前一次次的观望，这一次，王家一家全都正式现身，那辆漆黑的迈巴赫停在小楼底下时，可是惊爆了好多下班路人的眼球。 　　慢吞吞关了小卖部准备上楼等晚饭的林有余也是被吓了一跳，等发现车子里的人已经全都进了他家小楼二楼时，后知后觉地才意识到是那位富家大小姐的家里人找来了。 　　回家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把这事跟家里其他人分享了，并且摸着脑袋发表感想：“哎呀，这可真是有够拖的，去年冬天到马上要夏天了，才来人去接。” 　　“小年轻啊，就是任性。不过小王这孩子虽然是娇气了些还有点倔，但品行还挺好的，也不是不能吃苦的人。”林奶奶坐在那里也是跟着说了一句，“现在和好了就好，一家人哪有什么说不开的。” 　　在厨房里的王秀芝听完后，看了同样帮忙端饭的闺女一眼：“这是说小王很快要回去了？” 　　“爸妈，我暂时不打算回去。”二楼，狠哭了一场的王佳旖握着父母的手对他们摇头，“我现在有想做的事了，我想帮一帮那些流浪猫，想跟在兰兰身边继续学。” 第72章 　　王佳旖在这城中村的小楼里租住了快要半年，并且也在茶馆里当服务生打工了两个多月。以她千金小姐的身份来说，其实算是吃苦了。 　　如今的她早已经得到金吉拉猫的认主许可随时能把猫带出茶馆，后面又主动收养小猫绣球，现在家中父母过来找她，一家人重新和好，这个时候说要搬走完全合情合理。 　　包括林兰在内的老林一家都觉得她父母要带她回去，这位大小姐很快就离开了。 　　结果…… 　　“爸妈昨天是说要带我回家的，但我才不走啊！”第二天继续来茶馆里上班的王佳旖熟练地套上自己的围裙，一脸的理所当然，“之前就说好的，我还要继续在这里上班，我还有好多东西没学到呢！” 　　林兰等人：“……”所以就这么点大的茶馆到底有什么值得学的啊？你回你家去学管理公司或者出国深造不是更高大上么。 　　“管理公司有我哥呢用不着我，出国什么的我从三岁以后差不多年年都有一两次，早就腻了。”大小姐回得浑不在意，“我现在就觉得养猫更有趣，每天都能从兰兰你这里了解到新东西。” 　　所有的“新东西”其实都是从猫咪那里听来再转述一遍的林店长：“……”不，她就是猫语十级的普通人，没啥东西好学的。心里这么吐槽着，林兰面上还是咳嗽了一声强行转移话题，“你爸妈就真的那么放心一直把你留这里啊？” 　　“当然不可能一直让我留在这了，只是我来这里的半年其实大多数时候也跟在他们眼皮底下没什么两样，我说自己还想留下后他们也没勉强。” 　　王佳旖也不隐瞒，直接对林兰坦白。 　　“兰兰，我想好了，我想开一家有官方挂名的正规流浪猫收容所，我希望我的收容所里每一只猫都能达到被人类家庭欣然接纳的标准。兰兰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驯猫人，无论什么脾气的猫到你手里最后都会很乖，我想跟你学养猫，以后我收留的那些猫能有茶馆猫一半的乖巧懂事我就很满足了。” 　　她说话时语气神态都很认真，看得出不是心血来潮一时玩玩的。 　　但正因为她是认真的，林兰在惊讶之余也忍不住忧心。 　　关于流浪猫收容机构，有心的人稍微调查一番都知道这种公益性质的设施基本都是赔钱，有的站所管理人甚至倒贴钱进去，平头百姓去碰这个可以说是吃力不讨好甚至可能搞垮自己。这也是当初林兰在遇到猫老大了解了流浪猫群体的现状后，虽然有过几次冲动但通通掐灭源头的根本原因。 　　这就是一个无底洞，每年都有很多可怜的猫狗无家可归，原因五花八门，而且流浪动物毕竟不是人类，怎么也不可能得到像贫困人群那样的关注度，靠社会爱心人士的捐赠可能都维持不了日常运转。 　　也就是大小姐这样的家世背景能轻易做到了，但是…… 　　“就算你家里支持，可以后要是一直亏钱给补窟窿……”林兰不想泼这样的冷水，可现实就是如此，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支持一时可以，但如果往后一直都是这样…… 　　“所以要努力地不让它亏钱呀！”王佳旖明白林兰的言外之意，她把关在笼子里的小绣球抱出来轻轻顺毛，“我当然不想再像从前那样理所当然地依靠父母的付出，长到成年了却连一只猫都不如。所以才想更努力地去学，去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我有认识很多朋友，现在也认识了兰兰你，在这方面大家应该都愿意帮帮我。如果我总驯不好小猫，没办法让它们像绅士样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兰兰你肯定也会帮我的对不对？” 　　看到大小姐脸上信赖的笑容，林兰忽然明白了她的想法。 　　“原来你打着让我技术支援的主意呀。”她也笑了，“行啊，如果你真开了，我当然帮忙的。” 　　谁说收容所里只能收留和改造流浪猫供合适家庭领养呢，如果有所需要，有钱人家的坏脾气宠物猫或者有驯养需要的小猫也能送来，以大小姐家里的人脉根本不愁没有富贵猫奴的生意做，这可以成为收容所的主要收入来源。 　　一直以来，林兰总限于自身境况和内心不可明说的胆怯，只能做一做自己能力范围的事，再出格会冒险的事绝不轻易染指。有时也会不安和内疚，迷惑自己得到的金手指这样使用会不会太狭隘？如今王佳旖给了她一个更好的发挥场合，能帮助到更多的流浪猫，她当然是乐意的。 　　“不会白帮的！”大小姐这时认真回应，“你每次技术支援都有报酬的，我们富铲不差钱。” 　　富铲，富翁铲屎官的简称。同是富铲阶层的大小姐表示宰起他们一点不心疼。 　　林兰被逗乐了：“行，那我就跟着你一起去吃大户了。” 　　大小姐会继续留下的事很快平息下来，她对自己未来要做的事有章有法，众人当然没什么好说的。林兰更是将自己听懂猫语后总结出来的一些养猫共通经验有意无意地说给她听，这妹子学东西快，现在学得越好，后头开起收容所来，流浪猫们就会过得越舒适，所以林店长一点都不藏私。 　　她的态度王佳旖当然能感受得到，也是越发投桃报李，把自己的茶饮和糕点心得都专门做了一本笔记，有新的好配方了就记录在上面，笔记本都用去了一半，就等离职时当礼物送给林兰。 　　现在她住在小楼里，每日除了上班做茶点和学着照顾猫，下班后都会主动打一通电话给家里，和亲人聊聊天也说一说自己今天做了什么，然后就拿出哥哥发来的开收容所的经营管理资料伏案学习，日子过得忙碌却充实。 　　当然，这期间，在兰兰的提醒下，她也没忘记关注自己要收养的两只猫咪的共处情况。 　　“看起来还不错。” 　　七天的隔离期一过，在试探性地把小猫放到一众茶馆猫的中间，并没有发生很严重的排斥事件。 　　应该说有着充足食物从来不需要争抢的茶馆猫们现在脾气都挺好，就算听到那小奶猫吃着猫饭嘴里还不停地发出威胁的护食声也没有猫跟它计较。 　　绣球这只奶猫跟金吉拉不算很亲近，但也不排斥，两猫的相处更像是没太多交集的平行线，反而挺喜欢粘着黑猫墨墨的。 　　对于幼崽，成年猫们还是挺包容的，墨墨有时也任它粘着，有时候不耐烦了就伸爪子往旁边拨拨，但奶猫被拒绝后也不灰心，依旧乐此不疲地有空就粘上。 　　“真是出乎意料的发展……”想要看戏关注的林店长和明显频繁走动的程设计师都没看到想要的吃瓜戏，不禁失望，后者直接道，“是不是因为加入豪门的主线剧情还没开始啊？” 　　“大概开始不了了。”看得清楚的林店长摇头，“等绣球习惯了这么多猫的环境，闻惯了这些猫的气味，后头就算只和白银一起被带回家也闹不起来。” 　　住大杂院都没闹起来，后头住豪门单间那更不可能再闹了。 　　意外听到这话的富铲本人听后跺脚不高兴了：“真是的！你们俩也太坏心眼了吧！希望它们跟我回家后打起来是什么心态啊！” 　　那两人却是只回了她一个嘿嘿嘿的欠揍笑容，脸上是一点都不掩饰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讨厌！”大小姐皱着鼻子愤愤道，“等着看吧，之后白银和绣球一定会在我的努力下成为相亲相爱的一对猫的！” 　　林兰原本是等着看小猫咪之间的热闹，没想到没过两天，她自己被别人看了热闹。 　　哦，确切的说，是她的茶馆被看热闹了。 　　原因是西城本地的一家媒体将茶馆之前用橘猫绅士治好了瑶瑶的事给挖掘报导了出来，猫咪治愈自闭儿童这种博人眼球的标题一下子吸引了西城居民的注意，引来了很多好奇者进店消费。 　　若只是普通的茶客也就算了，最多就是好奇问两句，林兰否认一下再糊弄一下就过去了。 　　可惜却不只是普通客人，还有专程过来采访的媒体。西城毕竟是个二线城市，大大小小的各种媒体就算只来了很小的一撮人，也让林兰前前后后经过了好几波，笑着说“没有这回事”的脸都僵了。 　　她想息事宁人，那些记者们可不乐意，第一次被她敷衍过去，第二次就直接拿着各种实锤证据出现在她面前，不是照片就是视频，都是当时也在场的另一些茶客发在网上的零星信息，足够证明小孩子当时确实有精神状况，之后因为猫越变越好了。 　　“只是正常的收养猫而已。”“那孩子真不是自闭症。”任凭林兰如何努力解释，记者们现场采访完，回头要怎么写稿还是按自己想法来。 　　拿到了更多素材的通稿写得更加煽情吸睛，小女孩如何得病，发病时如何恐怖让家人怎么憔悴，茶馆又是如何靠猫治疗，后头为了那家人坚持不懈天天来茶馆报到绣球感动老板愿意将猫给他们领养云云……说得跟现场亲眼见过全程似的。 　　“要不是我就在旁边，我都以为是真的了。”将手里的一篇报导直接划走，林兰没好气道，“这些无良媒体为了点击率真是什么都来！自闭症是随随便便就能治好的吗？还这么短的时间就治好了？这是把人当傻子呢！” 　　“说不定会有人骂你，说你为了让茶馆出名打的虚假广告。”程风阳抬头望天。 　　“我倒宁愿那些人以为这是虚假广告。”林兰叹气，“要是真有拎不清的自闭症亲属找过来才是麻烦。” 　　这就很糟心了。 　　王佳旖立刻拿出手机：“我这就打给我爸，让他帮忙撤了这些离谱新闻。” 　　大小姐在茶馆里工作，要是有了不好的风评导致遇到什么意外，本就担心宝贝闺女的亲爹绝对会出手杜绝后后患的。 　　十几分钟后，王佳旖挂断电话回来：“爸爸说撤稿是不可能全撤的，但改一下稿子，把自闭症这条照事实还原是可以的。” 　　这样也行。 　　林兰一心等着这新闻热度下来，而且一律拒绝后头的采访，本以为这样就能消停，结果就在她想办法把记者糊弄走时，请假回来的宋新民拿着一本摄影杂志推门就往里面喊：“店长！我的照片获奖了！动物组第一名！” 　　生怕别人看不见一样，他把那家国内极有名气的摄影杂志举得高高的。 　　呼啦啦，围着林兰的那帮记者瞬间围向了门口的小宋摄影师。 　　就这样，林兰的猫咪茶馆在西城一下子火了。 　　前有用猫治愈精神疾病的噱头，后有名下员工是新锐摄影师顶级杂志大赛优胜，于是不管是为了看猫还是为了看人和照片，一大群人朝着茶馆慕名而来。 　　生意明明已经正常平淡化的茶馆一下子就跟才开业那会儿一样十分火爆，忙得是脚不沾地。 　　“风阳，谢谢你这几天一直过来帮忙，不然真是要累瘫了。”林兰空闲期间向又来帮着干活的程风阳道谢。 　　“没事，等热度过去了店里就正常了。”知道她开店不是为了赚钱只是为了养猫的程风阳体贴安慰，“网红店嘛，其实大家都是一阵一阵的。” 　　“哈哈，我只想现在就过气。”苦笑了一下，林店长回头看向员工小宋时就直接变了脸，“你惹来的事，这阵子休想离职，什么时候把这一群人都伺候走，你什么时候才准退押金搬家。” 　　理亏的小宋摄影师弱气称是，谁让他当时太高兴，脑袋一热都没看场合就宣扬开呢，自作孽啊。 　　为了应付这些一波流打卡党客人，茶馆的墙上放大贴了那张宋新民获奖的照片。 　　照片上显示的背景天气不太好，刮风带零星丝雨，一只猫咪端坐在围墙的墙头昂着脑袋目视前方，墙下是低头疾行只为避风的几名路人，一静一动之间便形成了绝妙的画面感。但最令人震撼的还是那只猫的眼睛，它姿态平静，那里面没有风雨欲来前的凄苦惊慌，甚至还在愉悦享受。这种睥睨卓绝的气质一下子让这只猫从画面里脱颖而出，成为所有人焦点。 　　“这猫好帅啊！”有看到照片的客人脱口而出。 　　就算是不懂照片的人也会为这张照片里的猫吸引，那样的气质足以让人见之难忘。 　　一些茶客纷纷围着这张照片讨论起来，有的则是对猫更感兴趣，发现这些茶馆猫都是比他们还会摆POSE的宝藏猫后，直接沉迷自拍不可自拨中。 　　新的回头客正不断增加中，网红店的效应让闲惯了的林兰很不适应，只求热度赶紧过去。 　　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西城本地的这些火爆新闻也通过互联网传播到全国其他地区。 　　距离西城很远的一座城市里，某个出租屋内，一个男人坐在笔记本电脑前，看着屏幕上播放的一则新闻视频。 　　挂着印有“猫咪茶馆”字样的可爱招牌底下，身着茶馆围裙的俏丽女性正接受着记者采访。 　　【……那小朋友不是自闭症，只是普通的客人而已。用猫治愈自闭症更是纯属无稽之谈，全是虚假传闻。茶馆里只是有一只猫被一户客人给领养走，请大家不要听信谣言。】 　　男人死死的盯着屏幕上的那张脸和她身后就是很普通的居民楼背景，拳头却是渐渐握紧，咬牙切齿：“林兰，你敢耍我！” 第73章 　　网红高热大概持续了两个月，在林店长打死不出猫咪表演的消级接待下，终于没那么夸张了。 　　虽然客流量比起没红前提升了一倍，但比天天爆满那会儿真的好太多了。 　　这个时候的林店长也突然意识到，她就是不配有太强金手指的那种人，只单单一个会跟猫交流这么个小异能带动起来的这点情况就让她觉得好累，再让她拿到什么能改变世界的本事也是浪费。 　　好吧，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什么都不缺，所以压根没有迫切想要什么的动力。 　　“唉……时间一晃已经入夏，绅士也离开茶馆两个月了。”摸了摸蹭她腿边跑过的布偶猫，由长袖春装换成短袖夏装的林店长举目环视店铺内部，这个点刚好没客人，所以她现在发挥很自由，“果然茶馆里没有一只带橘的不太得劲，我得找猫老大介绍点新猫过来了。” 　　“店长，你说得好像宫里要开始招人选秀一样。”不远处给缅因猫喂食的汤晓雅闻言吐槽一句。今天是周末，茶馆唯一的兼职工当然也过来干活了。而且天气越来越来热，还是呆茶馆里凉快。 　　林兰瞥她一眼，直接反向吐槽：“我会这样也有你们这帮人一份功劳。看看你，再看看佳旖。”她说着指着汤晓雅和缅因猫，又指向正给金吉拉戴粉红颈饰的大小姐，“一个两个的来我店里说是打工，实际上全都盯上了我的猫，人离职当天就是我少猫之日。还好意思吐槽我打算充实后宫？” 　　店里两妹子先是一愣，再一想好像真是这样不由全都笑了。 　　“兰兰要不你干脆立个新规矩，想要猫的必须在店里干上两个月的活？”水吧台后面的王佳旖放走了金吉拉，接着又去捉活泼好动的绣球，将猫托在手上捏着它的小爪子向林兰晃了晃，“这样就能好好观察对方到底能不能当个好铲屎官了。” 　　这不切实际的提议刚要受到林店长的一记白眼，旁边的宋新民就搞议了：“店长我可是清白的啊，就是单纯为了工资不是猫来的。”他一个流浪摄影师，有时候穷得自己都快养不活，哪来的条件养猫不是？ 　　“嗯，你是没带猫走，你就是过来拍了一堆猫片捞了个大奖马上要跑路的人。” 　　“这不还没走嘛！”被吐槽成拍猫片获奖的年轻摄影师哭笑不得，“我保证干掉这个月月底再撤。” 　　就在这时，摇铃声响起，背着猫包的卫小姐正推门进茶馆。 　　“兰兰，我来送猫！”消毒走进大堂，猫姥姥将背包往桌上一放，就掏出一只灰白色的小猫咪，已经三个月大的它毛色分布和它的妈妈年年一模一样俨然一个缩小版本，此时被它姥姥举在手里喵喵叫个不停。 　　“哇，麻烦你特地送过来！”林兰赶紧过去接过小猫，对着卫小姐一脸歉意，“对不起呀，本来说好过两个月就来抱走小猫的，结果给忙忘了……” 　　突然变成网红店，忙成狗的林兰到现在这一阵才算消停下来，哪还有功夫去想小奶猫的事。 　　“我知道的。”卫燕朝她笑笑，“前一阵子我看你店里的情况都是吓了一跳，知道你抱回去肯定也没功夫照料，不如继续放我这边再养养了。” 　　林兰顿时感动，真是善良体贴的猫姥姥。 　　猫姥姥这会儿正笑看着林兰轻轻抚摸小猫：“兰兰，想好要给它取什么名了吗？我公司里的同事早就把其他小猫的名都给取好了。” 　　“这小奶猫以后就叫泡泡吧。”林兰捏着小猫粉嫩嫩的肉垫，想了想道，“等等，你说你同事给其他小猫取名？你最后还是把猫送同事了啊。” 　　“送了呀。”卫燕一声叹息，“我的黑黑、白白、花花、小橘，全都被那帮无耻的男人抢走了，我拼死只留下了银斑给年年带着。” 　　林店长表示不上当：“他们许了什么好处？” 　　“咳咳，也就每个人半年份的零食，还有他们帮着带崽和伺候年年月子。” 　　……嗯，好买卖。从猫到人一个都没吃亏。 　　卫燕送完小猫就回去了，年年和另一只小奶猫都在家里呢。 　　卫小姐前脚推门离开，后脚豹猫格雷踩着吊顶的猫爬架在头顶一晃而过。 　　看见它，林店长突然又想起一件事，看向大小姐：“对了佳旖，算算时间，高考应该也结束了，易小哥那边怎么说？” 　　六月了，忙坏全国人的高考期也到了尾声，成绩差不多都下来了，林兰看到这猫一下子记起相关的事件。 　　之前送来豹猫说改造加寄养的易航小哥现在忙完高考，是时候讨论一下对格雷的归属情况了。 　　那孩子有没有改变当初的主意，说要来接它回家？ 　　对林兰这个问题，王佳旖先是一顿，随后下意识地掏出手机：“嗯……怎么说呢……他高考成绩已经下来了，够上理想的大学了。但是对送过来的格雷……” 　　林店长抬手：“干脆点，说重点。” 　　“他回我的最新消息是要去上大学，恐怕没办法带它一起去，而且听他意思，他爸妈也不想接手。” 　　“你没告诉他，格雷最近已经愿意让陌生人抱了吗？”林兰忍不住道，长达几个月的潜移默化，豹猫见人就抓的坏脾气已经被磨光了，因为小鱼干的无限诱惑也愿意放下身段给茶客抱一抱，大小姐隔三岔五都会发视频给高中生，结果他成大学生了还是没改变主意。 　　大小姐这会儿已经拿着手机在飞快发消息，没过一会儿就收到对方的最新回复，她看到后就叹息一声，抬头转告林兰：“易小航把寄养费打过来了，说谢谢兰兰你改变了格雷的暴脾气，他觉得格雷一直呆在茶馆也挺好的。” 　　这话彻底定死了事情的基调，对方送上一笔豹猫改造费，然后顺带就把猫送茶馆了。 　　现场忽然安静。 　　虽然当时高中生把猫送来时众人都有这预感，但结局真的变成这样时，林兰依旧有些唏嘘：“格雷跟易小哥真的是没有缘分啊……”随后抬头，“佳旖，告诉易小哥，豹猫我收下了，钱就算了，你退给他吧。” 　　猫都留下了，寄不寄养的就不成立了。 　　“好的，我这回他。”也是这么想的王佳旖立刻回复消息。 　　汤晓雅不禁看了店长一眼，又瞅了一眼猫爬架上的趴着的豹猫，这猫她知道的，按品相论价市场上可以卖六位数，是真正有钱人才玩得起的宠物，现在这些有钱人送过来后说不要就不要，店长还又想也不想就推拒了肯定不菲的酬劳。作为一名辛劳打工的社畜，看后除了酸还是酸啊。 　　“少来，你上个月连着两三周都没来就是去看房子了吧？”林店长直接戳穿她，“马上就是有房一族，很快要带走我的大猫了。” 　　店里其他人立刻跟着起哄。 　　“没有那么快啦！”才付了首付由社畜进化成房奴的汤妹子这会儿有点脸红，“虽说是买的现房，但是毛胚的，光是后头装修和通风散甲醛都最起码半年往上数，还早呢。” 　　调侃的话也就那么几句，大家之后就各忙各的了，林兰抱着刚送来的奶猫泡泡进了隔间，安抚了离开母猫正有些不安的它一阵，看它情绪稳定下来吃吃喝喝后这才离开。 　　刚一出来，就听见大门摇铃又响，抬头一看，林兰不由笑了。 　　“风阳，你来啦？”她笑着去迎人，“这次是过来喝茶，还是又有生意上门了？” 　　“算是来喝茶的。”熟练地消毒进店，被外头的太阳晒得有些红的青年朝她咧嘴一笑，“我刚牵了星星去宠物店洗澡，这会儿正好来蹭个茶找你玩。” 　　“星星吗？狗和猫真是不一样，需要经常洗澡呢。”林兰想起那只边牧不禁感叹，“如果所有猫洗澡能像狗一样乖就好了。” 　　“你店里的猫已经很乖啦，其他地方多的是洗猫像杀猪的。”程风阳随口接过话茬，他一边说，一边就找个了位置坐下了，四处打量店里的情况，见都没客人在不由笑了，“看起来热度总算下去了，客流量恢复正常，用不着我帮工了。” 　　“快别提了，真是给累死。”端着冰镇茶饮送过来的林兰顺势坐下，一脸不堪回首似的摆手，“以前我就不觉得网红店有什么好，现在自己成网红店，更加觉得又烦又累，都不耐烦看网上那些评论。我都不知道我这店在一些人眼里有什么好黑的，离他们十万八千里远都能开天眼喷店里这也不好那也不行的。” 　　“红了就有黑正常嘛。”程风阳哈哈一笑，“我那公司口碑西城第一，不也照样被一些人黑，就这么个心理，不当一回事就好。” 　　林兰心累叹气，刚想说只求不要再引来奇葩，大门的摇铃声再度响起，她下意识回头去看，在瞧见来人的面孔时笑脸一下子凝固。 　　“兰兰，你怎么了？” 　　推开的店门后又进来一个陌生男性客人，程风阳一开始没在意，只当又是一个在网上慕名而来的茶客，但在看到原本和他有说有笑的林兰脸色一下子变冷才感到事态不对劲。 　　他脸色严肃起来，想仔细打量这个进门的陌生男人，对面坐着的林兰已经猛地一下站起来，面罩寒霜地走过去。 　　那男人也看到了她，打量了一下茶馆环境后，像是确定了什么一样愤怒地瞪向林兰：“林兰，你这贱人可把我害惨了！” 第74章 　　来人正是绍修晔，林兰那位早就甩了大半年的前男友。 　　被林兰那出精心策划戏耍结束后，他的好日子就很快结束了。那心高气傲的白富美哪里受得了那一出，没过几天就甩了他，还让她爸找了个借口把他又从总部调去了其他城市的分公司，环境比跟林兰在一起时更加不如，福利待遇跟总公司相比更是不能同日而语。 　　习惯了跟在千金小姐身后的风光又体面的日子，还想着当上市公司老总女婿的绍修晔当然不能接受后面的落差，回去找那白富美不停认错苦苦哀求，希望对方回心转意。 　　但一个本来就知道他有女友还故意去抢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绍修晔家庭条件非常普通，供他上完大学家里就已经很吃力了，这样一个背景怎么可能被那跋扈千金看得上。从一开始就是看他长得可以会来事才多给的眼神，打的就是抢来玩玩的主意。不论林兰有没有跟他那样分手，他的结局其实都差不多，早晚都会那样。 　　这种事绍修晔当然不会承认。那段他劈腿左右逢源的日子还让以为是自己手段高超，凭一己之力俘获两个女人的心呢。 　　林兰发现真相便自曝豪门家底一脚把他蹬了，事后拉黑了所有联系方式远走海外。他虽然悔到肠子青，毕竟自己是真心喜欢她才主动追求的，可这点后悔并不妨碍他继续找白富美，林兰的机会他没抓牢，公司千金不能再跑了。 　　他死缠烂打的结果就是，跋扈千金彻底翻脸不认人，让人动手给他安排了一个泄露商业机密的罪名直接赶出了公司。背着这个污点的绍修晔想要在那个行业里找个好一点的公司应聘入职完全不可能了，几年打拼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职业生涯彻底断送，他不得不黯然转行，重新学重新熬资历。 　　好在他人还年轻，重新打拼依然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这一番遭遇下来，一般人大概就是两种心态。一种是被打疼了幡然悔悟，以后好好做人，不再想着好高骛远走捷径；另一种则是本能推卸责任，忽略自己做错事的本因，只一个劲的去责怪别人。 　　绍修晔就是后一种，无奈转业的他彻底跟那白富美无缘，但一点都不妨碍他去咒骂她，觉得那女人自己主动当小三破坏了他和林兰的感情，不然他现在早就是海外富豪的女婿，哪需要像现在这样又要从小职员开始打拼，还抛弃了学了那么多年的专业知识在陌生领域里重新摸索，低声下气给人当孙子。丝毫不去想是他故意跟对方搞暧昧最后厮混在一起的同时，也顺带规避了他心知肚明是他先背叛了林兰所以理亏才从没骂过林兰的缘由。 　　可当他在网上无意间看到了一个博流量的噱头视频，在里面发现了本该人在海外当豪门千金的林兰原来只是一家网红猫咖的店老板时，之前的想法就全变了。 　　他把所有的错误和怒火都推到了伪装豪门的林兰身上。 　　是林兰这个女人设计陷害他变成这样的，一切都是她的错！ 　　绍修晔气得想当场就过去找这女人算账，但又怕自己被打脸弄错所以也学聪明开始托人打听西城这边的情况，加上自己现在正为工作上面的各种事闹得焦头烂额，拖了这么久才买票坐车赶过来。 　　寻着地址摸到这家店，在看到前女友面孔的一瞬间，绍修晔直接顺着怨恨脱口骂了出去。 　　“林兰，你这贱人可把我害惨了！” 　　呼啦！ 　　他骂出口的瞬间店里所有人都站出来，脸色不善地盯着他。 　　绍修晔在看到这里的人几乎个个都穿着店里制服围裙时，刚刚因为怨怒而喷涌而出的气势一下子矮了一截，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这一退，让林兰同样因为乍见渣男而生起的怒火熄灭了不少，冰冷的脸色都缓和成面无表情的状态。 　　“见面就骂人，你修养倒退了不少啊绍修晔，都配不上你爸妈给你取的名字了。”林店长堵在门口，双手环胸好整以暇，“隔了这么久才发现是个局，反应挺迟钝的。” 　　“你……！”绍修晔的脸上再度露出怒色，时隔这么久这个女人还是这副样子，这姿态让他不由想起那个秋日广场那不堪的一幕，连发怒和嘲讽都不带一个脏字，轻轻松松就让他们斯文扫地。 　　这一次再起冲突时，后头三名员工加程风阳几人已经走到近前了，特别是程风阳，他一边问着“兰兰，这人是谁啊？”，一边就想直接挡在林兰面前。 　　——但被林店长一把拉住，还是挡在后头去了。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自己就能处理了。”林兰从来没有把自己的事推给别人的习惯，何况是自己过去的一桩烂事，头也不回地挡回了程风阳后，她淡淡地继续看着门口的绍修晔，“你这次应该是看到网上的消息摸到我这里的吧？所以呢，你想找我算算当初做局当众下了你和你那小三面子的账？” 　　她坦坦荡荡地承认了，并且直截了当地反问来意了，让原本早就准备了一肚子斥责咒骂的绍修晔反而涨红了脸，不知道如何开口。 　　小三这个字眼一下子汤晓雅等三名员工露出懵逼中带着震惊的表情，程风阳却是一下子明白这个男人的身份：“你就是背叛兰兰劈腿的前任？” 　　这一句信息量极大的补充让后头三年轻人立时秒懂，瞬间再看向绍修晔的眼神就不对了，充满了鄙夷。 　　“呸！渣男！”汤晓雅直接骂出来，“自己先找了小三还敢摸到前女友家骂人，你脸皮可真够厚的啊！不，你是没脸没皮吧？正常人谁干得出来这种事啊！” 　　“就是说啊，你怎么有脸过来的啊？”王佳旖也忍不住附和，一脸不敢相信世间竟有这种奇葩，“兰兰她这么好你居然还背着她脚踏两条船，你这种人也太贪也太恶心了吧？” 　　宋新民没说话，只是往前不着痕迹地走了两步，他走南闯北也路遇过一些感情纠纷场面，男女之间为此大打出手的情况并不少见，他觉得有必要好好防范。 　　员工们的骂声刺激得绍修晔脸皮再度涨红了几分，有些后悔如此冲动地直接找过来质问，但眼角的余光在触及到对面一直紧张关注林兰的程风阳时，那点后悔在突然生起的怒意里抛在了脑后。 　　他想起了自己推门进来时，林兰跟这个男人面对面坐着说说笑笑的场面，那种被人戴了绿帽的怒火便怎么也压不住。 　　就算已经分手了，绍修晔的潜意识里还是把林兰当成自己的女人，现在看到她身边站着一个男人，他怎么也没办法咽下这口气。 　　直接就冷笑出声：“你可真能干啊林兰，这才分手一年不到就又找了一个，你就这么寂寞，一刻都缺不了男人吗？” 　　这句算得上污辱的口不择言真的是气坏了汤晓雅等人，当下就有人回头拿拖把之类的工具想要把人打出去，却又被毫不动怒的林店长抬手拦住了。 　　对方淡笑着反唇相讥：“可比不上你绍修晔，跟我异地恋三个月而已，就和别的女人排解寂寞了。怎么，那江小姐在明知你有女友的情况都愿意当一个小三了，也和我一样不愿意跟你同居吗？” 　　“呜哇！”这个关于前男友小三女的爆料再度让现场年轻人炸了，大小姐吃惊捂嘴，一脸不能接受，“明知别人有对象还故意凑上去抢，这什么恶心人啊？” 　　“渣男贱女，果然一对。”汤晓雅立时给出评价。 　　嘲讽不成，反而又被扒下了一层皮，绍修晔的脸此时已经涨红成猪肝色。偏偏林兰并不打算结束，他自己主动过来找羞辱，那真不怪她抬脚去踩了，弯起唇继续补刀。 　　“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应该是被那江小姐甩了吧？”打量着前男友一身朴素的打扮，林兰啧啧出声，“哎呀，背着我连脸和尊严都不要去巴结白富美，结果上市公司的乘龙快婿没做成，还变得更加落魄。现在居然跑到我这里撒气，绍修晔你确定是人干事？” 　　对方咬牙，林兰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连珠炮似的将话一股脑说出来。 　　“你心里一定在骂我耍你，还无耻地觉得这一切都是我害的对吧？可别说事实并不是这样，就算真的是这样也是你自找的不是吗？” 　　“当初是我怂恿你劈腿的吗？还是我害你这样落魄的？从头到尾你完全就是自作自受，就算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承认还把责任推我身上，事实也还是那样。” 　　“最后，你来这里之前应该有长点心眼打听过我的家境吧？”林兰将鬓边的碎发顺到耳后，语态居高临下，“是，就算我家境不如那江小姐，可同样高出你不知道多少截。绍修晔，我今天就要说一句，你配不上我，无论家境还是人品，甚至是工作能力，你都不·如·我。” 　　林兰在魔都工作时工资已经超过了绍修晔，等她升了职工资还会翻倍，这也是她当初敢和他商量着一起在魔都买房的最大底气。这件事绍修晔也是知道的，所以他们公司做人员调动时，他毫不犹豫就选了离开她去总公司发展。 　　诚然，这是为了事业和未来做的必要打算。但某种意义上，他一点都不迟疑的选择其实也说明了他的内心深处并没有多在乎林兰，这才有了异地恋才三个月就弄出小三事件的后续，其实一切早有预兆。 　　对于这种人，林兰是一点也不客气。 　　而被她刺激得不行的绍修晔已经红了眼睛抬手就想打人，一直盯着他动静的宋新民和程风阳两个大男人立刻堵上前。 　　“干什么干什么！骂不过想动手打人啊！” 　　“背着女友找小三，分手大半年了居然还敢回头找麻烦，同是男人我都被你臊得慌！” 　　他们挡在前头，后头拿着拖把和扫把的汤晓雅和王佳旖也是一脸愤愤，自己做错了居然还想打人，什么没品的男人啊！ 　　“你还想打我？”被众人护在后头的林兰挑高眉头，音量也随之抬高，“我当初没找上一帮人打你一顿已经是很仁慈了，现在你居然还敢找上门，可别怪我说话难听一层层揭了你的皮。绍修晔，从头到尾都是你对不起我，你没资格站在这里骂我。” 　　“林兰……” 　　“滚！再不滚我报警了！”她根本不想给这个男人开口放狠话的机会，直接厉声打断，“你这种人站在这里我都嫌脏了我的店！” 　　林兰说到最后，已然是动了怒火，感觉到她这份情绪的不只是人类，更有不知不觉围过来的猫群。 　　当王佳旖等人刚准备叫骂赶人时，以墨墨为首的一些猫已经穿过他们的腿间跑到最前面，弓着身炸着毛朝绍修晔发出了或呜呜或哈气的威胁声。 　　（快滚！兰兰叫你滚了！） 　　（被兰兰讨厌的家伙我们也不欢迎你！） 　　（快滚出我们的地盘！） 　　（我记住你的气味了，下次再敢来就挠死你！） 　　这一幕让员工们颇有些傻眼，但被那么多只猫发出围攻信号的绍修晔本人却是有些惊惧的，这些娇小的东西速度很快，轻易就能抓伤人的手和脸，现在又是夏天穿得更少，要是林兰真的命令这些猫攻击他后果不敢想象。 　　“好……好！林兰，你好得很！”咬着牙嘴上放着狠话，绍修晔却是一步步后退警惕地盯着那些伸出爪子的猫，碰到大门的瞬间就头也不回地推开跑了。 　　重新关好的玻璃大门，除了晃动的摇铃声，茶馆里再无其他声响。 　　这一段插曲时间并不长，但真的是让人吃了一惊，王佳旖等人都不由小心翼翼地看向他们的店长。 　　“兰兰，你……”大小姐担忧的话没说完，就被林兰摆手打断。 　　“我没事。他自己主动过来找骂的，我当然不惯着他有一说一了。”林店长面色如常，甚至还挂着笑，“刚刚谢谢你们一直在维护我，连我家的小猫咪们都知道护人了，真是好感动啊。” 　　看着店长一手一只抱起了两只猫用脸蹭蹭向它们道谢，员工们也想起最后群猫集体驱逐恶客的事。 　　“猫养好了，原来也能干干狗能做的事啊。”大小姐感叹着。 　　“一般不容易做到吧？”汤晓雅拍拍腿边缅因猫的脑袋，“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猫毕竟是天生挺胆小的生物，也就是很会驯猫的店长才让它们这么死心踏地。” 　　“扫把和拖把给我。”宋新民接手了两女手里的“武器”，并且耐心教育，“下次起冲突，不到必要不要拿家伙动手，开店做生意，这种行为很不好的。” 　　“小猫们也是，这次你们做得很好，除非有人想伤害你们，不然不可以伸爪子挠人哦，会被扣猫罐头的。”林店长也趁机教育。 　　又拿罐头威胁猫。 　　气氛在闲聊中逐渐缓和，但林兰的相关话题却并没有被彻底转移。 　　“兰兰，你方才跟那渣男吵架，说到他劈腿的那小三是个上市公司的老总千金？”同作为豪门大小姐的王佳旖对这个更敏锐，“你说她姓江？她家公司总部建在哪个城市的啊？” 　　林兰说了一个地名，大小姐立刻露出恍然之色。 　　“是那个江家啊。”神态里带着不自知的不以为然，并且很迅速地扭转成嫌弃的表情，“那户江家的女儿我知道名字，以前在一些酒会上见过几面，不和我混一个圈子。她风评很差的，而且心眼很小，按兰兰你刚才的说法，你把她和渣男都耍了，被她知道真相的话一定会报复的。” 　　林兰抬头，倒也不怕：“她想怎么报复？西城离他们公司的经营范围算挺远的，江家手伸再长，想在这里搞事也不容易。如果是花钱雇人针对我，那……” 　　“兰兰别怕有我呢！”这一次依旧没有任何表现机会的程风阳立刻拍胸脯强行插话，“别忘了我姐夫可是公安局大队长，他们要是真敢找人来西城欺负你，我一定让姐夫亲自出马，让他们牢底坐穿！他本来就欠你人情不是？” 　　林兰正想说你姐夫欠的人情不是你替他还了么，脑子里却是突然想起当初因为一个钱包差点卷进去的凶杀案，脑中自动换算程风阳的姐夫原来是刑警大队的队长啊。 　　“等你让你姐夫帮兰兰出气，说明他们已经欺负到了啊！”大小姐嘟着嘴反驳，自己则掏出手机拿电话，“等着，我给我哥打个电话，让他去那堆纨绔圈子里放个话，那个姓江的只要还在乎她爸的公司项目就一定会老老实实的，哪怕那渣男回去告诉她兰兰耍人的真相也不敢有动作的。” 　　一众平头百姓呆呆地看着大小姐举着手机逐渐走开的背影，好像这一次终于从这姑娘的身份上感受到了电视小说里的那股气息。 　　“说起来，她家到底做什么的呀？”宋新民偷偷底声询问。 　　“不知道。我反正没问。”林兰摇头，“不过我查过江家那公司市值十来亿。” 　　换句话说，王家的家底要远远高于江家很多，才有一句话就让对方不敢动弹的效果。 　　一众人再度沉默，然后纷纷装作啥都不知道继续该干嘛干嘛。 　　一整个下午，林兰都表现得非常平静，这位店长一如往常的打烊闭店，拎着猫笼一趟趟将小猫咪们带回三楼，让大家很快就不再关注午后的那件突发事件。 　　“兰兰。”晚上吃饭的时候，王秀芝开口，“我上楼前碰到小宋了，他说下午的时候来了一个混帐想找你麻烦，你怎么没告诉我呢？” 　　亲妈说得含蓄，但知情人都知道她是知道了前任上门骂人的过程，正埋怨女儿没喊她过去收拾他呢。 　　“不是什么大事的，妈。”林兰笑着给她夹了一口菜，“那种人，我去年能收拾一顿，今年照样能整得他灰头土脸。你闺女以后可是要当包租婆的人，打小什么租客没见过，随便来点人就把我吓到我以后还怎么做事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做生意和谈恋爱受的伤哪能是一样的啊，王秀芝有心想反驳几句，但顾及着还不知情的丈夫和婆婆，还是没敢多说，“行吧，你能自己处理，我就不多问了。” 　　“哎，您相信我就是了！” 　　母女俩的对话听得林父和林奶奶一头雾水，但以为就是又遇上什么奇葩客人了，毕竟茶馆成了网红店的那阵子还真是来了些奇形怪状的，都被兰兰应付了过去，所以也没多想，继续吃饭。 　　用完饭，林兰却没有在家坐着，而是收拾了一下自己准备出门。 　　“出去玩呀？”林父见状问了一句。 　　“是呀。”林兰笑着回应，“爸你不是总爱晚上跟人打象棋嘛，我也想出门逛逛了。” 　　“是该出去玩玩了。”坐在沙发上休息的林奶奶附和了一句，“自从你开了店，出去逛街的时候越来越少，溜达一圈透透气也挺好。” 　　“还是奶奶最好。”林兰笑道，“等我回来给您带份您最喜欢的前头老店里的龟苓膏。” 　　一路带笑的下了楼，沿着街道拐了弯走出城中村范围，夜色下，林兰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淡。 　　当所有人都过来问她“你没事吧”，她都笑着回答“我没事”，可实际上哪可能真的没事。 　　至少背着人的角落，她是躲在那里一个人默默的哭。 　　就像林母说的那样，做生意遇到的不顺和恋情上遇到的伤害哪可能是一样的，林兰表现得再坚强也是一个女生，只要是女人就不可能会对认真对待过的感情真的一点都不当一回事。 　　就在这时，她的肩膀被人轻轻一拍，下意识地赶紧转身去看，迎面是一张递来的纸巾。 　　“程风阳？”发现遇到了熟人，林兰第一反应是想扭回头不让人看到她狼狈的脸，但明显已经迟了，对方都递上纸巾了。 　　早在下午的时候程风阳就一直紧张关注林兰了，她越是表现得若无其事，程风阳就越是心悬，干脆就一直远远守在小楼门口，然后就看到了借口出来逛街实则是借着夜色偷哭的林兰。 　　有些人天生就不爱示弱，比如林兰，从最开始接触程风阳就知道的，她什么都喜欢自己来，但如果遇到不懂的也愿意用交换的方式请别人来做，从来没说用示弱或撒娇这种方式去获得想要的。 　　这样的她让他很心疼，可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是递上一张纸巾。 　　“擦擦吧，我请你去撸串。” 　　林兰听到对方憋了半天就这么一句，沉默了一下接过纸巾：“好。” 　　晚上的晚饭林兰并没有吃多少，所以和程风阳一起吃起烤串还是挺过瘾的，美食也是让人短暂忘却烦恼的好方法之一。 　　至少这一顿下来，林兰一直憋在心里的难过真的好受多了。 　　吃完，两人就沿着附近的街道开始散步，一路走进了附近的喷泉池广场。 　　夏季炎热，夜晚的广场永远比白天热闹，广场中央的大型彩虹喷泉也正式启动，引来很多人过去围着喷泉旁的圆形台阶或坐或走的吹风纳凉。 　　程风阳和林兰也不例外，他们双双并立在喷泉前，就着池水声说起了话。 　　“我和绍修晔在魔都上班的公司在同一栋写字楼，同楼不同层；巧的是租住房子也在同一个小区，只是楼号不一样；因此每天上下班的路上经常会遇见，一来二去一下子熟了，之后他追我，我就答应了。” 　　林兰说起这段前尘往事时，眼睑低垂，面无表情，只有嘴巴怅然地一开一合。 　　“其实他一开始并不是那样的，那时候我们都才大学毕业没多久，人都还算是相对单纯的。至少他追我的那段时间，还是一个认真工作每天都在朝气展望未来想靠自己改变家境的积极大男孩。我想维护他那颗努力上进的自尊心，便只字不提家里的情况，只等靠我和他两个人一起在魔都打拼出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时，再看告诉他这件事。本来一切都挺好的，我马上要升主管，他已经被调去公司总部，两个人再努力一下首付并不是梦，可惜……” 　　她伤怀的不是和绍修晔这个人分手，而是难过于人心在社会这个大染缸的易变，感情的保质期实在太短太短。 　　夜晚的彩虹喷泉不断变幻着角度，在霓虹灯的照耀下格外美轮美奂，也让灯下的林兰姣好的面容衬得忧郁又美丽。 　　程风阳脑子一恍惚忽然就伸出了双臂，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抱住了人，给她轻拍着背给予安慰。 　　原本还忐忑惶恐的心在怀里人没有挣扎拒绝后逐渐安定下来，有些紧张的他下意识地想说点什么，可发现自己已经抱住心人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这时候就该好好抱着。 　　过了好一会儿，被埋在怀里的人才闷闷开口：“谢谢你，我好受多了。” 　　抱着人的程风阳没松手，只鼻子里嗯了一下。 　　林兰不禁一顿，抬手轻轻扯扯对方的衣服：“我是说你该松手了。” 　　程风阳却不太愿意松手：“别呀，女孩子一般都会难受好久的，这么点时间肯定不够的。就算不是，你再假装难受一会儿也行的。” 　　林兰再没说话了，只是没好气地再度抬手，掐住对方胳膊内侧的软肉。 第75章 　　程风阳之后老老实实送人回家，期间一路傻笑，惹来两记白眼才逐渐收敛。 　　但有他这么持续打岔，林兰现在也是真的一点都不难过了，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对这个人完全不排斥甚至逐渐交心。 　　“到地方了。”在小楼的楼梯口前停下，林兰回头看他，目光柔和，“风阳，今天谢谢你，我这一下午也算是让你费心了，我很高兴。”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谁愿意费那功夫一直关注别人担心对方的情绪，林兰从来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程风阳的这份心意她切实收到，并且由衷感到高兴。脆弱和难过的时候，有个肩膀可以靠靠，真的挺好的。 　　这不是程风阳第一次收到林兰的道谢，但却是第一次听到她说起自己被帮忙后的感觉，青年受宠若惊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你，你没嫌我多事我也挺开心的。” 　　每次她遇到事情，他总以为自己能有表现机会时，心上人就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她能一个人全部搞定。这次貌似被表扬了简直不能更开心，这是不是代表了兰兰终于愿意开始接受他，能依靠他一些了啊？ 　　他这副表现却是逗乐了林兰，哧哧笑了好几声这才抿住唇逐渐收敛情绪。 　　“程风阳。”夏夜的星光下，她叫他的全名，在程风阳的眼里，林兰的眼睛这一刻好像都是在发光的，“我收回去年冬天对你说的话，你人很好，真的很好，我觉得应该给自己一点机会。” 　　青年一下子懵住，恍然想起去年冬天，也是他们俩一起去吃烤串，只是那次是她请客，还因为他眼睛受伤被她牵着送回家，期间她表露出不谈恋爱的意思；今年夏天情况全都反过来，他送她到家门口，然后她说收回那句话。 　　“你，你是说……！”程风阳不由激动，只是想要确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强行打断。 　　“我什么都没说！”直接否认的当事人笑得眉眼弯弯，“我回家了，你也快回去吧！”说罢，便转身小跑着踏上了楼梯。 　　程风阳目送着林兰消失在楼梯拐角，听着那轻快脚步越来越远，愣得有些傻乎乎的脸上逐渐浮现兴奋的笑，不由就做了一个握拳喊“耶”的动作。 　　半年的不懈努力，终于等到曙光了！ 　　与此同时，狼狈返回的绍修晔却没有善罢甘休，坐了几小时的车回到出租屋的他正坐在床上，脸色阴沉地握着手机。 　　手机屏幕上有着十几通拨号失败的通讯记录，那是他费尽心思从别人手里拿到的江小姐的电话，一开始是打通的，结果对方一听到自己的声音想也不想就直接挂了。让绍修晔想把林兰耍人的事告诉她都没机会，后头对方做的更绝，直接拉黑处理，摆明了理都不想理他。 　　姓江的那女人的态度已然表明想让她去收拾林兰的打算直接破灭——这原本就是他一开始就计划好的事，白天亲自去一趟只是为了亲眼确认一遍罢了。只是没想到过去先是被林兰扒皮奚落，后头找那姓江的更是绝情透顶，半点机会都不留给他。 　　绍修晔原本想着怂恿那女人出手报复林兰，自己跟在后头收集证据，拿此当把柄要挟江氏女的后续算盘完全落空，这让他十分暴躁。 　　忍不住站起身，他绕着房间里狭小的空地转来转去，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两个女人耍他时的绝情嘴脸，最终凝固成林兰白天时那居高临下的冰冷姿态，绍修晔的脸越发狰狞。 　　他拿起手机，拨起了另外一个号码。 　　和前头那个再也拨不通的电话不同，这个号码很快就通了。绍修晔将手机放到耳边，在对面传来一声“喂”时低声开口：“是黄家老三对吗？我是前天晚上在网上跟你聊过的那个网友啊。我发现了一批品相相当好的品种猫，里头除了有价值十来万的豹猫，还有五六万的阿比尼西亚和缅因……对，都在同一家猫咖店里，安保条件很一般……我不要分成，只提供信息，有没有兴趣干一票？” 　　一个夜晚，就这样无知无觉的过去了。 　　西城的夏天逐渐越来越热，茶馆里已然开了空调续命。 　　“我现在正在考虑要不要熬到秋天再走。”攒了不少工资且收到了不菲奖金的宋新民看着外面被高温照得有些扭曲的空气，已然面露迟疑。 　　因为茶馆突然变成网红店，导致摄影师原本计划着拿完奖金就辞职的计划一拖再拖，终于腾出空再想走时已经快接近三伏天了。 　　这个时候说出去继续旅行流浪，顶着暴晒搞采风摄影什么的，有点为难人。 　　“那要不混到秋天再走？”水吧台后的大小姐嘻嘻笑着建议，托着腮看他，“你之前参赛的那个杂志主办方我家也有参股呢，你要是想应聘那家杂志做专属摄影师，我可以找人给你内推哦。” 　　那是国内顶尖的摄影杂志，真要聘用摄影师可想而知门槛会有多高，对宋新民这种半新不新的年轻摄影师来说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 　　当事人听后不由笑了：“谢谢大小姐的好心，不过这个机会如果能保留就好了。我还想再靠自己去闯一闯，说不定不用走后门人家就主动邀请我了呢。……当然，如果后头真运气不好，可能真需要你提携帮忙了。” 　　王佳旖眨眨眼：“哎？我还以为你要么很高兴地答应，要么会直接拒绝呢。” 　　“怎么可能？”宋新民半认真道，“我虽然对自己的天分和能力还是挺自信的，但中国毕竟是个人情社会，有能力没背景出不了头的人不要太多，直接拒绝我又不是傻。但要是直接答应变成走后门的那我更不甘心，我的修行之旅还没完呢。” 　　“原来是这样……现在的年轻人，心眼太多了啊。” 　　“客气了，出来混社会这是应该的。” 　　两员工隔着一张水吧台互相玩笑，不远处的林店长正拿着逗猫棒训练着活泼的新来小猫咪泡泡。 　　泡泡现在是不是长毛还要等它再长大些才知道，不过它淡灰色加白的皮毛还是相当漂亮的。 　　逗猫棒上的鸡翎毛甩到左边，奶猫扑腾着小爪子跳过去。 　　“喵！”（我的！） 　　甩到右边，奶猫四爪并用，打滑着调头转身继续飞扑。 　　“喵！”（给我！） 　　泡泡扑腾着扑腾着，突然后方跳出一只比它稍大一点的绣球猫，两只不满半岁的小猫咪共同追逐起逗猫棒，一会儿东一会儿西追得不亦乐乎。 　　而相对起这两只猫的兴致勃勃，面无表情甩着棒子的林兰仿佛一尊无情的逗猫机器，再搭配她周围趴着打哈欠的若干大猫，真是形成了鲜明对比。 　　宋新民忍不住咔嚓一声将这画面给拍了下来，茶馆里新喵和老喵的情态对比实在太强烈，摄影师表示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累了。”被他拍照动静引回神的林店长将手里的逗猫棒递给了小宋同志，“这任务交给你了，我现在只想学着那些猫一起看着落地窗外发呆过日子。” 　　“……有这么累吗店长？”宋新民无语地接过逗猫棒，“虽然因为天气越来越热，客人也变少，你也不至于这么无聊吧？明明现在店里的营收大头都是从程小哥给你介绍的驯猫活计里出来的。” 　　“没有，我就是在想一点事。”重新找了个地方坐下，林兰随口道。 　　“什么事啊？店里还有什么要你操心的吗？”小宋也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现在茶馆里众猫拜服，无论新猫还是旧猫不存在一只刺头，之前最刺头的豹猫格雷现在也变得十分乖巧，昨天他还看见它为了一根老周家的烤鱼干直接翻肚皮任人上下其手，没有一点才送过来时的不屈烈态。 　　“不是猫的事啦。”林兰摆手，却也没明说是为什么。 　　自从绍修晔在她这边离开已经有一周了，林兰却不知为何总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但仔细想想又感觉不到哪里不对。茶馆依旧照开，也没出现恶客捣乱，小猫咪们也非常乖巧都没猫在打架，就连和程风阳在一起时的气氛也都越来越明朗化……咳咳咳，这个就先不提了，重点还是她那不时总觉得哪里不对的不安感吧。但正因为无从说起，林兰也没办法跟别人讲，只能含糊过去。 　　“说起看窗外，兰兰，我有一个问题耶！”水吧台后的大小姐突然提问，“我发现店里的所有猫都喜欢看窗户外面，有的能大半天蹲在那里一动不动盯着看，绣球和白银就是这样，它们其实是想出去吗？” 　　“你要说绣球想出去可能有点根据，但要说白银想出去那是不可能的啊。”林兰回头看她，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些猫，夏天了，这帮冬天特别喜欢往人身上挤的小猫咪现在都离人挺远的，除非特爱粘人否则都不稀罕趴人怀里，“你现在抱着白银把它扔出去，它都会自己跑回来。” 　　“那是为什么呀？不喜欢出去还总盯着窗户外，还能一动不动地盯着，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大小姐一脸好奇宝宝状。 　　“你说对了，对猫来说，窗户外面可好看了，就跟人看电视一样。”林兰翻出了以前从自家雪花那里得到的答案，直接回答王佳旖，“对猫来说，在一个食物充足又完全不需要担心危险的安全环境下，再隔着窗户看外面的飞鸟小虫可不就跟看电视一样？你坐在沙发上追剧不也是一动不动，大半天都不肯起来嘛。” 　　这回不只是王佳琦，就是宋新民都张大嘴巴。竟然是这样的，他们一直都以为是猫想出去了，所以才巴巴看外面。 　　“当然，也不是没有猫这么想啦。”林店长适时补充，“像我家雪花算是散养的，有时候家里呆腻了是真想出去的，一般一直家养的猫就没这个念头，除非小猫咪又开始神经质，脑子抽风想出去。比如现在，那边的那只。” 　　她说到最后，伸出手指向了在后门扒拉着玻璃门板的奶牛猫，两人顺着指向看过时就看到那只黑白猫直立站起，两只前爪不停地上下扒拉玻璃。正是奶牛猫，点点。 　　“喵呜！”小猫一边扒拉，一边叫唤出声。（放我出去！我要去院子里玩！） 　　“点点这是要出去？”它的行为意图这么明显，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王佳旖却是皱眉，“现在外面那么热，我刚看手机的天气预报，西城现在外面的温度都36了，院子里又没空调，哪里能出去啊。” 　　“可能真的是在发神经吧。”宋新民看着黑白猫跟个永动机似的不停擦玻璃，再看看周围安静享受空调的其他正常猫，也是有些无奈，“奶牛猫不是一直都被人说是猫中哈士奇么，点点时不时的抽风其实也不奇怪了。” 　　“喵呀！喵呜——！”（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憋坏了，我要自由！） 　　点点小猫咪的口号越来越离谱，林店长也正式确认奶牛猫在抽风中，无奈地摆摆手：“小宋，开门，它想出去就让去吧。猫还是挺耐热的，就让它折腾一会儿。” 　　“不要紧吧？”嘴上虽然这么迟疑着，宋新民还是依言给猫去开门。 　　玻璃门刚开了一个门缝，奶牛猫就跟液体似的挤着钻去了窄院，特别兴奋地享受着只有它一只猫在的院子空间，用上蹿下跳形容都不为过。 　　“不愧是二哈，精力还真旺盛呢。”王佳旖看呆了，忍不住就想起四楼里养狗的一个住户，有时候她也会看见那人踩着滑板被狗牵着飙走的场面，现在这同一花色的奶牛猫跟印象里的那只狗行为模式快要如出一辙了。 　　二哈猫……呸，奶牛猫在那边蹿来跳去，之前盯着街道方向看的一众猫咪这会儿都改成了看向后门方向，大家默不作声地都转台看了新的电视节目。 　　大猫们很淡定，唯有那两只见识不多的奶猫们歪着脑袋来回跟着点点的猫影跑来跑去，小爪子搭上林兰的腿冲她喵喵叫。 　　（兰兰，点点它在干什么呀？好像很好玩！） 　　林兰一手一只把它们拎到膝头，正要说话，那边狂奔累了的点点又出现在玻璃大门前，它直立而起又开始扒拉起门板，并且发出急促的叫声。 　　“喵呜！喵呜！”（放我进去！放我进去！我不要自由啦！外面热死啦，肉垫都要被地板烫熟啦！） 　　“现在你们看到了。”林店长趁机教育奶猫，“还觉得这样好玩吗？” 第76章 　　有了二哈猫点点的这一出，本来就对天气炎热的外面没兴趣的其他猫这会儿更加没兴趣了。 　　温度高事小，只要有水喝五十多度的高温对猫而言都不算什么，最关键的是烫jio呢，肉垫被烫它们可不干。 　　才出生几个月的奶猫们更是第一次见识到夏天的威力，两小猫再看外面的大太阳就再没有一开始的好奇心了，老老实实学着大猫们窝在舒适区里。 　　泡泡是正宗的三月大小猫，正是猫生中对什么都好奇，又什么都想尝试的阶段，被它姥姥卫小姐送到茶馆这块陌生地还没来得及露出点不适应，就被“会说猫语”的林店长一通忽悠，开开心心地留在这里生活了，而且非常粘林兰。 　　林兰迎客它跟着，林兰吃东西它跟着，林兰走动做事它也跟着——只要不把它关笼子里，它是哪里都想要跟着。 　　包括但不限于，期间林店长去上个厕所。 　　卫生间的门关着，小猫咪就扒拉着门板一边挠一边喵嗷喵嗷的叫。 　　（兰兰！兰兰！你为什么进去了还关门！） 　　（兰兰你让我进去！我要康康你！） 　　声音撕心裂肺，仿佛生离死别。 　　里面蹲在马桶上的林店长痛苦抱头，泡泡这小猫比去年她带蓝宝那会儿表现得还要喜欢跟脚。 　　（兰兰我听到水声了，你不会淹水了吧！快放我进去，我要去救你！） 　　林店长面无表情地迅速走出来，现在她上厕所根本不敢磨蹭，都快戒了有时候喜欢蹲坑玩手机的习惯。 　　她前脚门一开腿一迈出门槛，后脚泡泡就冲过来直立而起抱上了她的小腿，顺着她的裤管就往上攀爬，噌噌几下就到她的腰际。 　　正巧看到这一幕的王佳旖笑得前俯后仰：“兰兰，泡泡每次都好担心你上厕所被淹死呢！”早就听好友说过这事的她现在每见到这一幕都是自动戳中笑点，每次都好开心。 　　“呵，那也是它爱我的表现。”一把将泡泡拎开又放进怀里，林店长面对嘲笑毫不认输，“笑话我的时候你该想想自己了，绣球至今都没担心过你洗澡上厕所有没有被水淹了。” 　　正不停鹅鹅鹅笑得一点都不淑女的大小姐瞬间卡壳，立马气弱地反驳：“绣、绣球也爱我的！它只是因为流浪猫的经历不爱粘人罢了，时间久了就会喜欢了！” 　　林店长摸着怀中接触了不到一周就粘人MAX的奶猫，又看了一眼不远处正挤在黑猫妈妈墨墨身边的小绣球，一脸笑而不语。 　　可恶，输了！ 　　大小姐气扁了嘴，却只能飞上几个白眼，谁让她没有人家这驯猫本事呢。 　　好气哦，她还有得学。 　　将小猫送进大猫堆里，林兰也找了个位置坐下，她左右环视茶馆里的猫咪们，就看到豹猫格雷趴在它最喜欢的猫爬架顶端圈成一团假寐。之所以说是假寐，是因为它垂到木板外的尾巴正小幅度地缓缓甩动。 　　爬架的下一层，俄罗斯蓝猫灰灰就坐在那里，碧绿色的眼珠子紧紧盯着那根垂下来的甩尾，一只爪子试探性地伸出来放下去又伸出来放下去。 　　要不要阻止一下这两猫的诡异竞争关系呢？林店长的脑中刚下意识地浮现这个念头，突然思维灵光一闪，就直接站起身来。 　　“店长，你这是要去哪？” 　　拿着逗猫棒的宋新民正观赏着暹罗猫的扭腰舞，感觉到身旁有风扫过，回头就见林兰拿着防晒衣要出店门。 　　“出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 　　林兰说出这句话时，人已经到了门口出了茶馆。 　　玻璃大门被推开的瞬间，热浪就滚滚袭来，被这份炎热和暴晒的阳光弄得眯了一下眼，抬手挡了一下光，林兰还是继续往前走。 　　她要去找猫老大，请那只头猫帮帮忙。 　　夏天了，流浪猫群的聚集地又换了一个地方，除了不适合人住以外，遮荫和凉爽度那是真的非常好。 　　不过这不是重点啦。 　　在附近找了一只流浪猫说要找猫老大，早就认识林兰的猫咪们立刻分散着去寻找它们的头领了，没一会儿，猫老大就出现在林兰面前。 　　“哇呜。”（找我有什么事？说以后不提供食物也没关系，这个季节我们可以自己猎到东西。还是说你想要找新猫，去年冬天你让我们去找的那类猫就很少了。） 　　因为茶馆那边很多漂亮的品种猫都是捡来的并没有隐瞒，所以也让不少知道的人下了大力气关注起周围有没有流浪品种猫，猫老大势力范围内的品种猫基本上都送到林兰这里，余下的漏网之猫也被其他有心的猫奴带回家了，所以一直到现在猫群都没能提供新猫过来。 　　“不是说断供的事啦，也不是让你找新猫。”林兰摆手，“是有其他事想请你帮忙，是这样的……” 　　林兰说起了自己这阵子没来由的不安感，以往这种情绪她从不曾有过，反而是得了金手指后突然出现这样的情况，纠结了几天她觉得不能当无事发生，决定还是做点防护措施。 　　“所以能麻烦你和你的猫群一下，这阵子的晚上帮忙盯梢一下小楼周围，特别是我家所在的那一楼层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直接从窗户那里通知我。” 　　猫老大听完直接答应了：“哇呜。”（帮你的地盘巡逻和警戒吗？可以。） 　　吃了林兰这么长时间的猫粮，流浪猫群很乐意帮她这个忙。事实上要不是因为那里有很多猫，还有雪花这个真·林家地主猫在，流浪猫们早就过来帮着看楼了，毕竟是一直给投喂的金主两脚兽，还能和它们说话，总要好好保护的。 　　和猫老大商量好警戒的事，林兰安心回程。 　　白天她不怕，真有什么事也很容易快速处理，怕的就是大家都睡觉休息的晚上，真发生点什么因为睡死过去还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相比起太阳暴晒的白天，让这帮睡了一天的夜猫子在晚上出没那是再合适不过。 　　这些事店里的两员工并不清楚，他们只看到出去一趟的店长回来以后心情挺好，甚至还自己弄了杯草莓冰沙找了个地方舒服坐着刷起手机来。 　　“你有没有发现，店长玩手机的时间比以前长多了。”小宋不由偷偷跟大小姐咬起耳朵，“以前她才当甩手掌柜时也没这样啊。” 　　王佳旖看了这个直男一眼，确认这个人肯定没跟女生谈过恋爱：“兰兰她想刷就刷呗，谁手机里没几个谈得来的好朋友了。” 　　说完没理会依旧莫名其妙的宋新民，而是转头看向角落里对着手机乐呵呵的林兰，大小姐无声叹气。 　　感觉认识的好朋友很快就要脱单了，只希望婚期不要定得太早，她还想和兰兰一起多玩几年呢。 　　王佳旖的惆怅宋新民完全没GET到，抓抓脑袋之后想了想，还是拿起逗猫棒继续找只猫看它们的扭腰舞了。 　　日落西山，夜晚如期而至。 　　在排队洗了一个热水澡，坐在电视机前看了会儿节目顺便解决了一个大西瓜和几根冰棍后，老林家纷纷回房关门睡觉。 　　林兰当然也不例外，只是她回去之前喵次子蓝宝石被姥爷林有余一把抓走，弄老两口房间去睡了，布偶猫脾气好也不挣扎，任由对方抱走关门，留下林兰和白猫雪花大眼瞪小眼。 　　“走吧，睡觉。” 　　“喵！” 　　开了冷气的卧室很舒服，往凉席上一趟，空调被一盖，那感觉真不是一个爽字就能表述得了的。 　　“说好了，不许再把屁股对着我的头了。”睡前说着纠正了几年都没改过来但依旧在坚持的叮嘱，林兰拍拍雪花的脑袋，在又一次得到它嘴上答应却很少做到的保证后，关灯闭眼。 　　林兰做梦了，梦里她发现自己又一次变成了一只猫，这一次却不是和一大群猫在一起晒太阳，而是只有她一只猫独自走在漆黑的空间里。也不能说是完全漆黑，远处有一点狭小的光亮，似乎是走在一条长长的隧道里，她不停地迎着光在奔跑。 　　隧道里她不停地跑啊跑，眼看那一点光亮越来越大变成一个门的形状，自己就要冲出去的时候，一只巨大的猫爪出现在光亮里，粉嘟嘟的肉垫一下子……踩到了她的脸上。 　　“喵呜！喵！”（兰兰，快醒醒！） 　　一对雪白的猫爪正不停地踩着林兰熟睡的脸，一通不怎么温柔的踩奶后，对方的眼睛疲惫又痛苦地睁开，迎面就看到雪花放大的猫脸。 　　“喵！”（兰兰，猫老大在窗户外面叫你！） 　　被迫醒来的林兰一屁股坐起来，打着赤脚就借着窗户外微弱的灯光摸索过去，果然就看到一只狸花猫坐在外面的窗台上看着她。 　　“哇呜！”这只狸花猫的叫声充满了示警之意。（快起来！有人从外墙爬进那边的屋子了！） 　　林兰瞬间睡意全无。那边的屋子，是她放着茶馆猫的新屋！ 　　随手抓起墙上挂着的外衫，林兰直接出了房门，她没有立刻前往新屋，而是走向了父母的卧房。 　　“爸，妈！”林兰没开灯，而是出声叫醒了熟睡中的父母，“新屋那边遭贼了，有人翻窗进家！” 　　后头一句有如惊雷，林父林母一个激灵全都醒了。 　　显然，这个贼是做过点功课的。知道小楼的楼道里每一层都装有监控，但外面没有，直接半夜从外面爬上三楼，然后精准地找到林兰那间没有人住但却有猫的屋子开窗而入。 　　这让林家的老两口很生气，从林兰叫醒他们到披上衣服拿上家伙出门，一家人没花上两分钟。 　　楼道走廊里十分安静，一家三口完全不出声凑近新屋的门口，林父把耳朵贴在门上，脸色从惊疑变成了难看。 　　闺女没说错，小偷不只一个，是专门过来偷猫的。 　　“兰兰，你回去，我和你妈能应付。”怕闺女受伤，他用口型劝她离开。 　　林兰摇头，也用口型回答他：“没事的，爸，你尽管开门。” 　　劝不走女儿，更着急再拖下去屋里的猫真要被人偷走，林父一狠心用钥匙迅速开门。 　　“兔崽子！偷东西偷到老子身上来了！”一开门林父张口就是一声暴喝，“也不打听打听这城中村里我林有余是不是好惹的！” 　　骂人，开灯，提棍就打，林爸爸一系列动作端得是非常迅速了，但依旧快不过有他七倍速度的猫咪们。 　　几乎是他叫骂的瞬间，屋子里更是响起了好几只尖利的猫叫声，还是那种厮打状态的嘶吼猫叫。 　　随后，是人的惨叫。 　　“呃啊！哪来的野猫！” 　　“滚！滚啊！” 　　屋里的两个偷猫贼这会儿正被一群猫飞扑跳跃着围攻，他们用划玻璃器打开的窗户缺口处冲进来十几只流浪猫，一点都不客气地在他们身上招呼着。 　　等等，为什么只有流浪猫们在打人，茶馆猫们呢？ 　　林兰眼睛一巡视，就看到了偷猫贼几步外的猫笼，所有的猫包括墨墨在内都躺在里面一动不动，她脸色变了。 　　难怪她纳闷一直听不见它们的动静，原来早就在小偷进屋前，所有猫就先被放倒了。如果不是她拜托了猫老大在外面做预警，恐怕别说是找猫了，连猫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王八蛋！”林兰顿时怒了，想抄起拖把也加入打人行列时，她又听到了猫老大的叫声。 　　这一声让她顾不得打人，立刻丢下棍子朝窗户外张望。 　　夜色下，街边的一辆面包车突然启动引擎，很快消失在街头。 　　“混蛋！”林兰怒极，声音也变得尖利，“还我的猫！” 　　猫老大刚刚说，有好几只猫被先带进车里了。 　　偷猫贼竟然不只两人，是三个。在双方纠缠的时候，最先走的那个见势不妙直接抛弃同伴自己带着猫逃跑了。 　　他这一逃跑，被丢下的两个贼比林兰这个受害者还要气愤，直接失去抵抗意识，扒着窗户对着面包车逃跑的方向疯狂叫骂。 　　虽然抓住了两个贼，但猫还是被偷走了。 　　被偷走的猫里有豹猫格雷，金吉拉白银，俄蓝灰灰，阿比尼西亚布丁，还有暹罗猫金碳，全部都是价值昂贵的品种猫。缅因猫水银因为体型太大不好搬运所以才没有首先被带走，幸运逃过一劫，但其他猫就没那个运气了。 　　老林家自然当场就报了案，这些被偷的猫总共价值加起来已经是个惊人的数字了。 　　于是半夜里，派出所的民警在接到报案后迅速赶来，三楼的灯全都亮了，二楼和四楼的灯也相继跟着亮了。 　　接到电话急忙忙从对面小区赶来的程风阳到场的时候，就看到宋新民、王佳旖、汤晓雅还有卫燕等一众熟人全都在场，或焦急或担忧地看着老林家在那边跟警察交涉。 　　程风阳看到林兰正一个个的把丢失的猫咪资料和财产登记证明一样样拿出来交给警察。 　　“这是孟加拉豹猫的血统鉴定书，是它的前主人将猫赠予我时一并送来的，你们可以根据证书上提供的信息查明真伪，这是国际著名……” 　　程风阳不敢打扰，只好也走进熟人堆里，然后就听见王大小姐也在打电话。 　　“哥，气死我了！兰兰的猫被偷了，易小航的豹猫也被偷了，我的白银乖乖也被偷了！……我不管啦！你赶紧想办法一起帮忙把猫找回来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抓到那贼绝对不让他好过！” 　　程风阳：“……” 　　“没事吧？”卫燕一脸的不安，“怎么会出现偷猫这种事呢？兰兰这间屋，安保力也不低了。”防盗窗报警器什么的一样不缺。 　　“可是这些东西都被人提前弄坏了，说明早有预谋。”旁边的汤晓雅皱着眉，却不意外：“只要是值钱的东西，一旦露白总会引来惦记。”说到这里，她看向还躺在那里不能动的缅因大猫，脸上有些心疼，“这事也给我一个警醒，以后房子装修一定要加固再加固。”这次是她幸运，大猫因为大没被偷走，下一回可就不知道了。 　　“店长刚刚说她有记下那逃跑的面包车车牌号码吧？”宋新民谈起了案子细节，“有了这个抓人应该会方便很多，相信很快就能把猫都夺回来。希望那面包车不是偷的……” 　　“是偷的也无所谓，有那两个同伙在，不是原车主也一样能抓到人的。” 　　“希望能快点把人抓到。” 　　到警察离开，天色已经开始泛白。 　　之前一直聚在三楼围观情况并安慰林兰的亲友也逐渐散去，在林父林母被劝着回房睡觉后，最后只剩下程风阳和王佳旖两人陪着林兰。 　　偷猫贼们给猫用的短期麻醉剂，一个小时后，动弹不得的茶馆猫们就自己爬起来，然后不用林兰催促就自己跑去吃起准备好的猫饭压惊去了。 　　“没事的。”见她面无表情却眼睛通红，程风阳忍不住又一次劝慰，“有那两个同伙在，剩下的那个肯定逃不了。这么大的财产损失，肯定不会马虎。我也打电话拜托姐夫帮忙盯着了，小猫肯定很快就能追回，你别太担心了。” 　　“就是说啊兰兰！”王佳旖也在旁边附和，“我丢了白银也很伤心焦急，也让我哥帮着一起找了，他绝对跑不掉的！” 　　对于他们的安慰，林兰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努力地牵动了一下嘴角：“佳旖，一直陪着我你也累了，快去睡吧。” 　　“兰兰你才是，眼睛都熬红了。”王佳旖摇头，依然担忧看她，“你这样精神不好，会影响后头找猫的，让我去休息你也要去睡呀。” 　　“我会的，等我把屋里收拾好就去睡，你快回去吧。” 　　面对催促，大小姐抿抿唇，只能点头无奈离去，新屋里只剩下林兰和程风阳两人。 　　王佳旖一走，林兰就捂着脸猛地蹲了下去。 　　“都是我不好，我该再谨慎点的！茶馆一出名我就该再加强防范的，是我太低估人心了！” 　　声音里满是哽咽。 　　“兰兰，你别这样。”程风阳不由也跟着难过，“你已经很小心了，屋外加了防盗窗，屋里还装了摄像头和报警器，已经很足够了。但有人铁了心的想偷猫那肯定是踩好点做好功课的，防盗窗报警器一样都没起作用不算，他们连麻醉猫的药都准备得好好的，一看就是做了好几天的准备，绝对不是临时起意，你……” 　　他话没说完，就被林兰突然打断。 　　“我知道是谁了！”她依然蹲在那里，只是哽咽的声音里带着之前没有的狠意，“这事没完……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程风阳一开始没懂林兰的意思。 　　等两天后，公安局通过那两个同伙外加大小姐和易航家族的一点小帮助，抓住最后一个贼人，把偷走的猫都抢回来的同时，也听到了这个也算是头目的犯人供词。 　　他们是一个专门的偷窃动物的团伙，那些宠物猫啊狗啊就是他们的主要涉猎范围，名贵的品种宠物就拿去卖，不值钱的就弄去饭店，偶尔小型的野生动物也会做一点相关生意。 　　像这次的“生意”，是他被一个无意中认识的个网友怂恿过来的，一些网红动物被偷被吃也不稀奇，他们也不觉得这次过来偷一家网红店里的网红猫有多难，就跟那网友说的一样，卖掉那些猫他们可以赚好多钱呢。这次是他们贪心了点，想把会跳舞的猫全都弄走，结果中途被发现，不然早就能走了。 　　那个怂恿人犯罪的网友当然不可能被警方放过，根据提供的信息顺着查证，在发现是一个真实姓名为绍修晔的年轻男子，而该男子系茶馆老板林兰的前男友，且近期曾有两人碰面并且不欢而散的实质证据后，一切全都真相大白。 第77章 　　小偷抓到了，被偷的猫全都夺回来了，犯人也认供了，但事情却没完。 　　这伙偷动物的惯犯之前零零散散做的恶有的能模糊找到证据定罪，有的则早就不可考，但加上偷盗茶馆猫这件案子所涉及的巨大金额，按照国家的法律来判，以盗窃罪论处的他们最起码都要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不但如此，怂恿他们来茶馆偷猫的绍修晔自然也不会好过。 　　原本在挑唆完那些贼去偷猫的绍修晔还在得意，自以为狠狠报复了一顿可恨的前女友，幻想着她丢了那么多贵重品种猫的惨状，没想到就几天功夫他就被当地警察找到，直接开门见山。 　　“绍修晔，你涉嫌教唆他人盗窃，而且还是涉及十万以上的巨大数额财产损失的严重案情，跟我们走一趟接受调查吧。” 　　绍修晔完全没想过他只是在网上精挑细选了一个“对象”去祸害一下林兰，让她损失点东西作为报复，结果却把自己给害了。 　　按照国家法律，教唆他人犯罪会被视为共犯，会按主犯或从犯的级别进行同罪量刑的。 　　林兰说到做到，一点没打算放过他，毕竟要不是他动了这歪念头她的猫根本就不用受这无妄之灾。是以，她完全不接受对方的道歉或者赔偿，涉嫌这么大的犯案金额，绍修晔根本无法全身而退，最终也就是比前科累累且罪名更严重的偷猫贼们好一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足足被判了好几年。 　　“林兰你这个贱人报复心这么强，我当初就不该瞎眼看上你！”宣判结果出来后，绍修晔是破口大骂。 　　得到的是依然是对方淡然的浅笑：“我觉得你不是眼瞎，你是蠢。绍修晔，我发现你做事好像从来不考虑后果，更不长记性。当初背着我劈腿是这样，现在找人偷我猫也还是这样。是我当初眼瞎，才看上你这种人啊。” 　　绍修晔看着对面遥遥站着的女人，恍惚之间又想起去年分手那天的场面，面对他和江姓女的当面劈腿时她是这样，脸上笑着手上却是毫不留情地一通策划将他们当众扒皮尊严扫地；后头因为被曝成网红他才发现是她做了个局，上门质问她也是这样笑着骂人，她手下的员工和猎还一起吓退他；现在更狠，在他真的动手做下报复后，她的反击让他直接一无所有，不但要赔钱，档案上也有了污点，更要在监狱里折损几年黄金年华。 　　从头到尾，他就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最让他难受的还是他突然意识到，本来他们完全不会成为敌人，甚至她还会成为他各方面的助力，可都被他自己一步步把关系作没了，弄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兰兰我错了！我不该鬼迷心窍一心想着报复！求求你原谅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你想想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我对你一直都很好，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你全给你的！” 　　临到最后，他只剩下不停地告饶，寄望着最后的感情牌和女人天性中的心软，想让她放过他一马。教唆罪只要能得到受害人的谅解是可以减刑甚至无罪释放的。 　　陪着林兰一起过来的程风阳听着那男人的求饶只觉得一阵腻歪，当初一而再地找事时怎么没想过这些，现在晚了！他转头看向林兰，心里是一点也不担心兰兰会对这渣男心软。 　　果然，林兰依旧维持着浅笑，甚至听到他这么喊笑容更深了：“我当初也对你很好呀，那时你工作上的一些困难还是我出主意为你解决的，不然你以为你是怎么那么快从分公司调去总部的？你劈腿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我对你的好呢？这样说起来，你之所以能够接触到那位千金小姐，还有我的一分力啊。” 　　绍修晔顿时卡壳，眼神闪烁无话可说。他这时候想起来自己当初之所以能调入总公司，就是因为自己负责的一项工作里头最困难的地方其实就是林兰帮的忙。可到了总公司，接触了真正的公司高层，看到了漂亮张扬的老总千金对自己表露的兴趣，他把这些全都忘了。 　　“绍修晔，如果法律说恋爱劈腿也犯法，早在去年你和那女人就被我送上法庭了，哪还有机会让你继续过来我这里搞风搞雨。你以后就在牢里接受改造，好好反省吧！” 　　林兰说完最后一段，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现场。 　　到了此时，偷猫的官司才算真的结清，林兰打头走在前面，后头除了程风阳以外，就是同样特意跟来的王佳旖和汤晓雅两人。 　　两个妹子的心情很亢奋。 　　“该！就该全都遭报应！偷猫狗去卖给其他人养就算了，有的居然还送到饭店，现在好了，全进监狱！” 　　“就是！还有那个渣男，我原本以为他已经足够恶心，没想到他还能更恶心。” 　　“大奸大恶的事没胆子做，小奸小恶这种处处恶心人的事他倒是一点都不含糊。自以为猫不是他自己动手偷的就没事了，被同罪论处傻眼了吧？尽耍小聪明，活该！” 　　“可惜小宋要照顾猫不能走开，不然真想让他也来现场看看。” 　　这些天因为渣男和猫被偷的事，两人的关系倒是一下子变好了很多。 　　她们在那边叽叽喳喳同仇敌忾，程风阳却是小心观察林兰的表情，没有面无表情也没有笑嘻嘻，而是在低头思索什么。 　　他忽然就松了口气。 　　这是真的没把那姓绍的放在心上，而是在考虑别的事了。 　　“兰兰，你在担心茶馆里那些猫吗？”站在林兰的角度思索了一下，程风阳想到了一件事。 　　林兰一怔，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嗯。” 　　后头一直兴奋讨论的两妹子也停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些许忧色。 　　被偷的猫们都被找回来了，但被偷走的那两天却并不好过，偷猫贼为了躲避警察并没有善待它们，期间只有一开始那会儿给喂了点水和劣质食物后就没再管过，后头更是因为急了直接把猫藏在一个角落自己跑了，得亏人很快抓到了，警方根据口供把一直关在猫笼里的那些猫直接找回来，不然后果简直不敢想。 　　猫本来就胆小，何况是一直习惯家养的品种宠物猫，找回来后都出现了程度不同的身体状况，没有发生最糟糕的应激反应已经是万幸。也就是林兰会猫语，能通过言语直接安抚到心灵受伤的小猫，加上她不离身的陪伴和肢体安抚，那群猫才逐渐恢复精神。 　　这也是后头林兰怒火暴起，咬死完全不原谅绍修晔，坚持让他坐牢的根本原因。就因为他一个恶毒的念头，她的猫却差点付出生命的代价。既然在他眼里，猫命不值钱，那在她眼里，他坐牢浪费的几年时光同样也不值钱。 　　“虽然都安抚过了，但格雷的情况不太好……”林兰正为这只猫忧心。 　　其他小猫都还行，但唯独这一只…… 　　本来格雷刚送过来时对人类的警惕和排斥有目共睹，眼看在林兰的潜移默化下已经改好了，这一场惊吓下来，虽说不至于彻底打回原形但也变畏畏缩缩起来，见到陌生人都是贴墙靠着，要是陌生人敢伸手更是会发出求救一样的畏惧叫生，已经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跟茶客互动玩耍了。 　　二次伤害啊，挺头疼的。 　　“其他被偷过的猫也是，比起以前是没那么活泼了。”王佳旖也附和道，“我家白银乖乖最近都不怎么撒娇，还变得有些敏感暴躁了。” 　　林兰闻言看了她一眼，想起金吉拉被带回来后，张嘴冲她的喵喵叫「呸呸！那个坏奴才，身上气味臭臭的不算，还给的什么烂食物，闻一口都想吐了！」，沉默了一下：“你回头多喂她一点好吃的就行，它不想吃劣质食品了。” 　　“是哦。”大小姐一下子回神，“好像我一给它鱼干和猫条它就温柔好多。”她还以为是饿坏了，原来只是单纯的嘴巴刁吗。 　　一行人坐着程风阳的车开始返程，聊起店里的那些猫一路上倒是一点都不冷清。 　　“格雷的情况应该也只是暂时的，我看过一些资料，说猫的短期记忆很短，只要不是特别强烈的刺激，它会很快忘记那些记忆的。”车子里，程风阳也在安慰林兰，“那些偷猫贼偷走猫后除了把它们关笼子里饿了它们一阵子也没机会做别的，相信再过一阵就会好了。” 　　“大概率应该是这样，希望它能快点走出来。”林兰点头，“就是恢复过来前得好好盯着了。” 　　正常的猫都是众所周知不时会犯神经的小动物，何况受了点刺激的猫，谁也不知道它下一秒会做出什么来。 　　格雷要是单纯像点点那样抽抽风犯犯傻倒也还好，就怕它…… 　　林兰心里想着事时，车子已经停在了小楼门口，四个人刚从车里下来，守在小卖部等着的林父林母便已经双双走上前，他们想问问案子的后续情况。 　　只是林父刚开口喊了一声“兰兰”，后面的话就被茶馆方向冲出来的小宋那一声“店长不好了”给彻底盖了下去。 　　“格雷它跳窗户跑出去了！” 　　什么！ 　　林兰顿时顾不上跟父母说话，或者说一群人全都朝着宋新民奔过去：“这是怎么回事？之前不是都好好的吗？” 　　“我，我也不知道。”宋新民此时也因为焦急而脸色发白，“十分钟前它还在的，之后我再看它就不见了。那猫把给客人专用的厕所门把手跳着打开了，偏偏之前我刚打扫完厕所开了窗户通风……” 　　林兰啪的一声打在额头，她最担心的情况发生了. 第78章 　　格雷以前就是一只很“勇敢”的猫，在第一任主人虐待它时就有过自己成功出逃的前科，这次因为偷猫贼的二次伤害，虽然有她安抚，但猫咪的胆小还是占了上风，导致它现在的第二次出逃。 　　猫会开门把手这种事一点都不稀奇，聪明点的猫都会，林兰却没想过有朝一日发生在她这里。 　　大意了，当时买门把手就不该用长柄式的，用圆形的多好，猫怎么跳都弄不下来。林兰在暗自反省的时候，听到这消息的林父林母比她更着急。 　　“得快点找回来啊！那猫十几万呢，才被偷过一回可不能再丢了啊！” 　　爸妈的思想很朴素，以前只觉得那猫长得像小豹子，这回被贼一偷招来警察才知道这只被有钱人送过来管教的咬人猫究竟有多贵，两三只凑一起都能付个首付了。对这猫没什么感情的他们很自然地从价格开始出发，真情实感地不希望这只移动人民币跑丢了。 　　“你怎么就让猫跑了呢！”王佳旖急得跺脚，“这可从哪里找起啊！” 　　“家猫走丢一般都挺难找回来的，宋新民，你知道它往哪里跑了吗？我们好确定个范围立刻去找啊。”汤晓雅催促着。 　　这问题真的就挺为难人了，至少小宋面露尴尬：“我发现的时候，它早跑了，只有被开的门和后面的窗户。而且要不是灰灰坐在旁边冲我叫唤，我都没意识到格雷跑了。” 　　店里就他一个人在忙，有不能兼顾的地方太正常了。 　　“没关系，不是你的责任，是我不该让你一个人留下看店的。”林兰首先表态，安抚住因为弄丢贵重猫咪而极度不安的宋新民，“太阳大，我们都先回茶馆。” 　　林兰懂猫语，自然清楚这些小猫咪平时说傻也傻、说精明也精明的地方，格雷这猫挑今天她不在逃跑指不定就是故意的。 　　而且宋新民之前也提到了灰灰，这只俄罗斯蓝猫自从被她用电影里的特效猫忽悠过后，就一直觉得身为同族的它也能当成特工喵，并且把格雷作为假想敌日日挑衅，这次发现在豹猫跑了也是它最先给小宋提示。 　　林店长迅速有了应对方案，并且立刻将目标锁定在灰灰身上。 　　“灰灰，格雷不见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回到茶馆，林兰抱起它就开始询问经过。 　　体态修长而娇小的碧眼蓝猫立刻冲她叫唤起来：“喵呜！喵！”（知道知道！今天我就听到它说不要呆在人类的地盘，想要去野外做流浪猫了！然后你们走了以后它就一直盯着宋铲屎的看，最后我就看到它趁着宋铲屎的在给人类铲屎的时候跑掉了！） 　　一通噼里啪啦的告状，灰灰的语气那是十分兴奋，林店长却正为那句“宋铲屎的在给人类铲屎”脸皮抽搐，但这个时候却不得不暂时放过这个问题，转而提起别的。 　　“灰灰，作为一只立志成为特工喵的俄蓝，现在我有一样重要任务委托给你，就是协助我找到豹猫格雷。你要接受这个任务吗？” 　　趴在林兰怀里的蓝猫立刻半立起身子，尖尖的耳朵直直竖起：“喵！”（交给我吧！我认得它的气味，知道它往哪里跑了！） 　　事实上以嗅觉灵敏度而论，猫的嗅觉要比狗更优秀一点，猫的嗅觉细胞有2.4亿多个，比嗅觉最好的犬类还要多上0.2亿个嗅觉细胞，可惜猫至今都没被人类完全驯化，服从性上……好吧，也许根本没多少服从性，反正比狗狗们差多了，人类自然是用狗找人或物更方便。 　　现在，在格雷走丢事件里，林店长有幸请来一位自家养的特工喵帮忙寻猫。 　　“灰灰，你可要考虑清楚哟，接受任务就需要走到茶馆外面跟外界接触，虽然我肯定会在后面保护你，但你真的不害怕吗？”林兰最后一次确认。 　　灰灰一开始没想起来是要去安全区外面的，本能缩了一下脖子后又想自己的目标，立刻又挺直了小身子：“喵呜！”（我是一只特工喵，不惧外界会专心找喵是最基本的！之前被抓走我也没害怕，我比格雷勇敢多了！） 　　于是为了丢猫事件着急的其他人没过多久就看到林兰抱着灰灰就要出门。 　　“格雷才跑丢没多久，气味都在，我让灰灰帮忙找应该很快就能追回来。有事我会给你们打电话的。” 　　为了不浪费时间，林店长交待完这些就直接出门了。 　　而目瞪口呆的人们还在消化“林兰居然用猫找猫”“什么时候猫也能当警犬用了”这种震撼消息时，程风阳已经第一时间追出去。 　　“兰兰你等等我，我陪你一起，找猫更容易啊！” 　　正午的太阳很大，基本上除非必要人们都不愿意出门，就比如现在街头的人就比其他时段要少，这给了林兰和灰灰不少方便。 　　作为一只有固定地盘的家猫，灰灰出来以后是有点害怕的，不过它毕竟多少记得自己也曾流浪过，加上“特工喵”的信念和铲屎的就在一旁保护，灰灰还是能勉强克服一下恐惧的。 　　“喵！”（它往这边走了！） 　　嗅着地面的残留气味，灰灰对着后头几步外的林兰叫唤。林兰听得懂，她旁边追上来的程风阳就只能从它的动作猜意思了。 　　“做得好灰灰，继续加油找！”林兰在后面给小猫打气。 　　得了夸奖的灰灰本来忐忑的心一下子得到鼓舞，寻着气味找猫的劲头更足了，顺着气味线索的指引三两下跳上了一座围墙的墙头，低头又嗅了嗅，然后往前走。 　　林兰看到猫跳上围墙脸色就是一僵，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下去。 　　程风阳看到她这副勉强的表情不由疑惑：“你怎么了，灰灰能闻着味找格雷不是很好吗？” 　　林兰没直接回答，而是说了一句：“你后头就知道了。” 　　等追着灰灰到后面，看到猫跳了二层楼的民居屋顶，除了能隐隐听到猫叫其余就算仰着脖子也看不到猫时，程风阳也终于懂了林兰为什么变脸。 　　又要开始，追着猫道开始跑了。 　　顶着炎夏正午的大太阳四处找猫是个怎样的体验？当事人林兰和程风阳表示那绝不是汗流浃背脸色烫红嘴唇干皮能形容的。 　　反正一根筋的灰灰顺着格雷的气味走着高难度的猫道绕过了小半个西城，也带惨了后头追着的两个两脚兽累得他们气喘吁吁后，在终于发现格雷的踪影。 　　这只豹猫的位置非常醒目和好找。 　　因为它正扒在一棵六七米高左右的桦树顶上喵喵惨叫着，树底下是几只流浪狗围在那里冲着它汪汪叫。 　　之前就说过猫的鼻子很尖，在隔老远就闻到林兰的气味后，格雷像发现救星一样喵喵叫得更大声了。 　　（兰兰，兰兰救我呀！那些狗好可怕！它们要吃掉我，快把它们赶走！） 　　狼狈地抹了一把下巴汇聚的汗珠，林店长另一只手抱着也被狗吓得直往她怀里钻的灰灰，忽然间觉得这场面有点解气。 　　还觉得人类都很可怕？还想着偷溜去寻找自由？ 　　哦嚯，这一出来自由有没有寻到不知道，反正现实的一顿毒打就先上来了。 　　“风阳，我刚看到附近有小卖部，你能帮我买些火腿肠或者鸡腿之类的东西么？”林兰向程风阳拜托道。 　　青年看了看树上的猫，又瞅瞅那边的几只野狗，自然是明白林兰的意图的，他点点头：“兰兰你等等我，别轻易过去，被咬到就不好了。” 　　林兰笑着点头：“放心吧，我没那么傻的。” 　　支开了程风阳，林兰隔着一段距离开始跟树上的豹猫隔空喊话：“格雷呀，你不是说要自由吗？一声不吭地就自己跑了，现在干嘛又要喊我来救你，你不是不要我这个铲屎官了嘛。” 　　豹猫呜呜叫得更凄惨了：“喵嗷嗷——喵嗷嗷呜——”（我没有！我没有不要你啊兰兰！我就是害怕才冲动跑出去的！我再也不敢了，以后会乖乖呆在家的，兰兰你救救我呀！我也是你的猫，被你摸过肚皮，你不能不管我！） 　　这求饶模式好耳熟啊，即视感强得林兰都没法忽视。不过同一套感情牌渣男打出来林兰能直接掀翻，小豹猫祭出来，林店长……就勉强原谅它一回吧。 　　“你保证下回再也不抽风逃跑了？” 　　（我保证不跑了！） 　　“保证不会趁人不备去开门把手了？” 　　（我再也不跳起来开门了！） 　　“是在茶馆猎罐头舒服，还是在外面打猎更爽啊？” 　　（茶馆，茶馆！外面太可怕了呜呜呜——食物也好难吃都是臭的呜呜呜——） 　　该！让你发神经逃离舒适区，现在不还是乖乖求着回来？哼哼哼。 　　程风阳买了一袋子的食物还有矿泉水，因为急着找猫害怕越追越远，两人一路上连口水都没敢喝，现在终于能补充一下体力和水分了。 　　林兰两人先是猛灌了半瓶子水，又吃了点东西，这才开始拿余下的鸡腿火腿等东西去勾引那些流浪狗。 　　“这活我来干，你不适合。”程风阳一把抢走了林兰要拿的食物，“我家里养狗，比你更懂些，你就不要跟我抢了。” 　　他一脸坚持，林兰只得退开：“那你小心点啊。” 　　程风阳摆摆手表示没问题，直接靠近那里。 　　“嘬嘬嘬，狗狗们来看看这是什么？” 　　根本不用程风阳说什么，他挥舞着那些开了包装的食物时，早就闻到香气的那些流浪狗就已经从树上的猫那里转移了注意力，全都看向了他那里。它们摇着尾巴，对食物渴望，却又对人类畏惧，爪子不安地动来动去，想吃又不敢上前。 　　程风阳也没让它们为难，左右摇晃了一下手里的食物，见它们的脑袋随之左右摆动后，就跟扔飞盘一样把食物全远远的扔到了远处。瞬间，野狗们追着食物全跑了。 　　“好了，这下子猫安全了。”拍了拍手，程风阳一脸得意，“兰兰，你快点让格雷下来吧。” 　　在他心里，猫能这么利索地上树，下来肯定也是飞快。结果豹猫没动，林兰也是一脸无奈。 　　“风阳，不是这样的。”林兰向他解释，“猫呢，它其实就会上树，但它不会下树。” 　　啥？ 　　程风阳一脸懵逼，林兰见状只能道：“你仔细回忆一下，有没有发现记忆里有一些猫爬到高处，结果都是人工救援的消息或新闻？”见程风阳脸色由懵逼变成惊呆便用力点头，“对，它也恐高。” 第79章 　　猫的好奇心很重，爬树应该是它的本能技巧，肉垫里的五个勾对它们攀爬时起了很大的作用，但这不代表它们在爬到很高的地方后就不恐高了。 　　哦，严谨点说，在发现自己能上去却下不来时那必须得恐高的，换成任何生物在这种情况下不恐也得恐。 　　“喵嗷嗷——喵嗷嗷——” 　　豹猫实惨的声音依旧从树上不断发出，落进林兰耳朵里统统都变成了“救命啊！我下不来！兰兰救我啊！”，让人是又好气又好笑。 　　“让你作，让你能耐，现在下不来了吧。” 　　数落归数落，林兰还是得想办法把猫救下来的。 　　“……”她看着猫先沉默了一会儿，“果然打119什么的太浪费公共资源了，我还是跟谁租借个梯子更好点。”最重要的是，她在跑来找猫的路上，是记得有一户人家的墙边正好放着一把梯子的，高度和树也差不多。 　　“风阳，灰灰你抱着，我搬梯子去救格雷。” 　　说干就干，林兰回头就跑回去跟主人家借了梯子，梯子是那种用竹管拼制而成的传统竹梯，稍有点沉但还在承受范围，林兰搬起竹梯就走，利落地让抱着猫的程风阳都没来得及插一下手。 　　“兰兰，这体力活还是我来吧。”返回的期间，他赶紧拦着劝阻，“我上梯子去救猫。” 　　林兰摇头：“不用，你一直帮我到现在了，哪能什么都让你来。你快找个阴凉地方休息一下吧，我去接格雷就好。” 　　他陪着她跑过了小半个西城，大太阳底下暴晒了这么长时间，林兰是真的觉得他做得足够多了。 　　程风阳却是急了，这么长时间的路走下来他确实是累了，但林兰的体力只会比他下降得更厉害，她遮阳帽下面不断滴汗的脸和逐渐苍白的嘴唇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不要逞强了！你的脸色已经不适合再做这种事了！”一把按住林兰费力搬着走的竹梯，“救猫是很要紧，但你现在的状态更需要休息。你歇着，事情我来！” 　　不等林兰反对，他一只手强行拽下了她手里的竹梯。林兰本身光搬着梯子就很费力了，程风阳一用力竹梯就轻易到手。 　　“猫给你，你就在旁边看着就好了。” 　　将蓝猫重新还给林兰，程风阳不等她说话，两手一举梯子立刻就跑了，那速度和力气比林兰挪动时要快多了。 　　看着他的背影，林兰心头的某个角落忽然一松，她眨眨眼睛，一句话也不说地默默跟了上去。 　　程风阳搬着竹梯很快来到树底下，将梯子靠在树干调整角度仔细架好，确认彻底放稳后这才放松绷紧的肌肉。 　　身后林兰也跟过来，这时候她已经把灰灰放到地上，蓝猫很乖巧，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脚边，半点没有乱跑的迹象。 　　“你小心。”林兰没再跟他争谁上梯子救猫的事，并且伸手给他扶梯子。 　　这让原本以为还要一番口舌的程风阳面露意外，随即很快就惊喜起来。 　　“没事，都交给我吧！”他晃晃拳头，表示自己可有力气，非常值得依靠，朝着林兰咧嘴一笑就开始攀着梯子往上爬。 　　一直在树上嗷嗷惨叫的格雷这回见到有人见救它已经不叫了，虽然上来的人不是兰兰，但也算是老熟人，气味非常熟悉。是以等到程风阳爬到顶上，向它伸出手时，豹猫没有挣扎，僵硬着全身任由他把自己从树上拿下。 　　下一秒，两前爪的十个勾就死死挂在程风阳的衣服上。 　　夏季的服饰轻薄，猫爪勾住衣服的同时不可避免地陷进肉里，乍然的痛苦让程风阳轻声嘶了一下，但在确定抱好猫后就开始小心翼翼地下梯子。 　　他在上面踩着梯子，林兰也在下面扶着梯子紧张看着：“风阳你仔细看脚下啊，别踩空了！” 　　“放心吧兰兰，不会的。”程风阳对自己很有信心，“我给客户看房的时候也没少碰到这种梯子，抱个猫爬上爬下绝对没……呜哇啊啊！” 　　离地面还有两米的时候，程风阳脚下踩着的一根梯竹突然打滑滚动，原本踩得稳稳的一只脚一下子猛滑下去，连带着他整个人往下栽倒。 　　“程风阳！！” 　　千算万算，没想到这梯子质量有问题，果然是太阳大了烤没了他一部分智商。 　　抱着猫栽下的时候，程风阳脑子里只想到了这一句，随后就看到林兰焦急扑过来的脸。 　　他栽倒的身体被她托了一下，似乎因为力气不够接不住他这个大男人从高处落下的重量，非但没能接住他还被他撞得也往地上一倒，但这缓冲的一下也已经足够，完全避免了重伤的命运。 　　“啊——！”但摔在地面的那一刻，肩膀传来的剧痛还是让他该惨叫还是得惨叫的。 　　半个小时后，医院里。 　　“没事没事，问题不大。”医生在给伤号检查完后给了一个乐观的答案，“没骨折也没内伤，是摔下来的时候右肩脱臼了，软组织有挫伤，其他都没问题。” 　　这个答案让程风阳和林兰两人都松了口气。 　　医生看这两人灰头土脸的样子，又看到姑娘脚边装着两只猫的编织袋，有些感慨又有些好笑：“救猫是好事，但下回要更注意一点啊。回家以后你们也要记得多补补水，这个天气在外面一直晒着很容易中暑的。” 　　医院里一般是拒绝动物进来的，但林兰急着给程风阳看病自然没办法选送两只猫回去，只得用这种把猫塞袋子里的办法先糊弄一下去挂号了。好在给他们看病的医生也通情达理，知道情况以后也没说什么，照常看病。 　　几分钟后，只听见诊室里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程风阳因为脱臼而动弹不得的胳膊在被医生接回去后终于又能重新活动了。 　　“24小时内用冰敷，伤好之前尽量少活动胳膊，养半个月就没事了。” 　　治疗完伤号，医生又给开了点外敷的药，这就算完事了。 　　“谢谢医生，那我们去交费拿药了。”林兰谢过医生，拎着猫袋子就往外走，程风阳紧随其后。 　　医生看着两人离去，眼睛却是盯着装猫的两只袋子，很是稀奇地嘿了一声：“家养的猫都这么乖的吗，窝在袋子里一声都没叫。” 　　林兰要是听到这话必然无语，乖啥呀？乖猫还会自己跑出来？ 　　灰灰就算了，格雷这家伙自己作完死就开始怂到底。 　　两只家猫跑来人生地不熟的环境，林兰这时给它们一个狭小又安全的袋子钻简直求之不得，别说已经嘱咐它们绝对不能叫唤，就是不说它们也不会乱叫的。 　　从取药点拿来药，林兰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找了个清净的地方让程风阳坐下，先给他上药冰敷一下。 　　“这，这不太好吧。”当事人这时候不好意思起来，左手捂着右肩头一脸扭捏，“我回家自己来就好。” 　　林兰盯他一秒，将手里拆包的药递过去：“行，那你自己来。” 　　“不不不，其实我很疼，左手使不上劲贴药，还是兰兰你帮我吧！”对方迅速变脸，一本正经。 　　林兰白他一眼，没再开口挤兑他，而是认认真真给他上药。 　　受伤的地方现在已经变得红肿，一番清洁消毒让冰凉的药敷上去之后，程风阳一直觉得火辣辣的伤处清凉了很多，果然还是兰兰做得对，早冰敷少受罪啊。 　　正感叹着的时候，他听见旁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对不起”。 　　“对不起，风阳。是我害你受伤了。” 　　诧异抬头的时候，他看到了林兰变红的湿润眼眶。 　　林兰到现在都有点后怕，如果程风阳从梯子上摔出三长两短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人，明明这个风险就该是她来承受的，偏偏因为自己的那点依赖心却差点害了人家。 　　“你要是因此出事我哪还有脸面对你，从头到尾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就不该总是麻烦你，之前果然就该我自己去……” 　　“林兰！”眼看着她越说越愧疚，程风阳立刻打断她，“林兰你不要总是这么想，我是自愿的，从头到尾都是我自愿的你明白吗？因为我喜欢你，我乐意我高兴，我愿意替你承受风险，你之前没跟我抢梯子我其实很高兴，这证明你是愿意依赖我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我这次只受了点轻伤也是因为你在旁边及时救了我，你没必要这么自责。能帮你我很高兴，更高兴你愿意让我这么帮你！” 　　林兰抬起通红的眼，抿着唇看他，目光里有动摇也有不知所措。 　　看着这样的她，程风阳的心头更软了，他叹了口气，伸手拉起她的手翻转出掌心，女人柔软的手掌上有着刮擦破皮的血痕，正是为了扑来救他然后被反撞在地时受到的伤，当时只是轻微渗血的伤口现在已经淤青紫红了。 　　林兰被他弄得窘迫，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被死死抓住，对方已经拿起旁边的药反过来给她做消毒，在一点点仔细清理完伤口，最后给贴上了防水的OK绷。 　　整个过程，两人都很安静，只有林兰原本只眼睛红着，后面却慢慢变成脸也红了。 　　“这点小擦伤我回家处理也一样的。”收回手，她干巴巴回了一句。 　　“但我会心疼的。”程风阳直白地回了一句，“你不也是因为非常在意我才马上给我上药么，我也一样。” 　　从那个糟心的前男友一系列事件到现在，程风阳也终于下定决心以最直白的态度面对林兰，他已经一点都不想再被她当做外人，随便为她做点什么都要算得清清楚楚互不相欠了。更讨厌好不容易终于有点进展愿意依赖他一点，却因为他受了点伤，她就又开始愧疚想要只靠自己的心态。 　　“那怎么能一样啊……”林兰呐呐。 　　“一样的。”他的眼睛直直看过来，让眼神闪烁的林兰都有种无处可躲的错觉，“兰兰，虽然你在意我的程度现在还没有我在意你那么深，但我愿意努力，让你每一天都更在意我一点。这样四舍五入一下，你也算是喜欢我的吧？” 　　最后一句让红着脸的林兰无语看过来，嘴上没说，眼睛却已经写满了“你这话好不要脸”。 　　然而对方表示他还能更不要脸一点，程风阳扒着指头给林兰分析：“兰兰你看啊，首先我们俩家境相当，你有一栋楼我家也有一座黄金地段商铺和一栋小别墅；然后你是网红猫茶馆的店老板，我是业内还算有点名气的资深设计师；还有我们家算是面对面，就隔了一条街离得相当近，有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对方，地理位置非常优越，知根知底完全放心；最后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俩审美一致、三观一致、除了我养狗你养猫以外一切喜好都相同。你不觉得我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彼此简直不能更合适了！” 　　林兰：“……”目瞪口呆了一会儿，她忍不住扶额，“程风阳，你这算是告白吗？”有你这么表白的？ 　　“不是单纯告白，是以结婚为前提的严谨告白。”程风阳认真纠正，然后一本正经地继续给她扒指头，“后面我们在一起，我工资卡给你，房子写你名，车子记你名下，人也给你，星星也给你。结婚以后我和你一起住小楼也没问题，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可以在西城另买一套新房子，都随便你！” 　　“你快给我停下！谁跟你提结婚后的事了！”林兰羞恼地跺脚，咬着唇红着脸瞪他，越说越离谱了。 　　“哎呀！我肩膀好痛啊！”程风阳干脆耍赖，“疼死我啦，我喜欢的人到现在都不答应当我女朋友，这样一想身上疼心里面更疼啦！” 　　“闭嘴，快闭嘴呀！”林兰慌慌张张左右张望，伸手去捂程风阳的嘴，就怕引来医院里的其他人围观，她脸色涨红心里却是又好气又好笑，“行了，我答应你，答应你还不行么！” 　　就这样，一直在小楼里焦急等到傍晚的一行人终于看到林兰他们回来了。 　　并且，林店长这一趟出门不只找回了小豹猫，而且还领回了一个男朋友。括弧，死皮赖脸倒贴的。 　　一开始林兰是真没打算说的，只在众人团团围住她和找回来的豹猫时简单回答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架不住大家刚消停下来为找回猫高兴时，程风阳故意在旁边大声嚷嚷了一句。 　　“还有一件事要宣布，我现在正式成为兰兰的男朋友了，请店里的大家以后叫我程姑爷。” 　　话一说完，他顶着一肩膀药膏在女朋友的“追杀”下飞速逃离。 第80章 　　时光荏苒，炎热的夏季已经过去，一晃就是秋天。 　　距离林兰甩掉劈腿男友，也过去了整整一年。 　　这一年里，林兰的身上发生了很多事。 　　她无意中得到了和猫交流的金手指，因为会猫语随后一只又一只的收养了很多猫，最终在老家开了一家猫茶馆。 　　这期间，她收获的当然不只是可爱迷人又爱抽风的小猫咪们，还有一位位原本交集甚浅却因猫相识的朋友们。 　　在上个月茶馆招聘到新员工后，优秀员工宋新民就辞了职退了房，和大家辞别重新踏上了流浪摄影师之旅，次月店里收到了他寄来的风景照片和带着他本人的自拍。 　　“在茶馆里呆久了，小宋同志不擅长拍人的短板大幅度成长了呢。” 　　拿到照片的时候，林店长评价了一句。 　　旁边的王佳旖皱着鼻子却是颇为嫌弃：“还不是他太菜了，平时看他拿着单反像模像样的，结果茶客们送上手机请他帮忙拍几张照都那么丑，连个糖水片都拍不好，不多练练怎么对得起摄影师这个称呼。” 　　知道大小姐常让小宋给她拍单人照的林店长：“……”沉默了一下，还是咳嗽一声转移话题，“话说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不是说流浪猫收容所已经在筹建了嘛，你这个总负责人不在现场真的好吗？” 　　豪门千金开的收容所当然不会是普通人的那种小打小闹，是王家找了专人让政府给划了块地然后新建的一座建筑，里头除了人的工作休息区外，其他都会按照猫的喜好打造乐园。 　　这个乐园不只会给猫咪玩耍，同时也允许居民进来参观玩耍，和小猫咪们互动。 　　这些流浪猫进来收容所，不只会进行洗澡驱虫疫苗的事先工作，更是会进行茶馆猫的那一套卖萌特训，以吸引更多家庭发自内心地想要收养它们。 　　是的，等收容所彻底弄好，林店长就会立刻得到一份新工作。 　　现在它还在建设当中，据说因为王家给钱爽快，房子建得很快，现在已经进行到内部装修阶段了。 　　“现在房子还在弄呢，这种设计装修上面的事我可不懂，去了也是白去，不如先来你这里了。”王佳旖坐在一张布艺长椅上，说到这里时笑意里带着挪揄，“而且有关收容所内部的装修设计我可是全权委托给了老林家的「程姑爷」，由他在那里一手一脚盯着，我可是挺放心的，毕竟是自己人嘛。” 　　“去去！”林兰白她一眼，“喝你的茶吃你的点心吧！” 　　大小姐嘻嘻笑着从善如流，抿了口奶茶砸吧了一下嘴：“味道还行，虽然不如我在职时做得好，但也凑和了。兰兰你这新聘用的茶水师傅不错。” 　　“是是是，他们哪比得上你这个研发者大师傅啊！” 　　当收容所项目正式启动，王佳旖当然也是离职，不在茶馆里干了，给林店长留下了一堆茶点秘籍，不过她依然租住在这里，现在除了忙碌于收容所的各种事，有闲暇依旧会过来茶馆这里坐坐，就如现在，她还是坐在自己当初才来茶馆时最喜欢的那个固定位置。不同于那时她只抱着金吉拉一只猫，现在她是两只了——既然还住在这里当然是把猫继续留在兰兰这边最好了。 　　“这样说起来当初我们三个员工，现在就只剩下晓雅一个人还在你这里干兼职了啊。”王佳旖托着下巴想起了一件事，今天不是周末，所以并没有看到那个毒舌社畜小姐姐。 　　“她也快了。”林店长倒是很淡定，“最多明天开春，她买的房子就装修通风完毕，然后带走我的缅因大猫搬去新家了。” 　　“还有一大批猫罐头是不是？”想起汤晓雅那以罐头抵资的打工方式，王佳旖又忍不住哧哧笑起来。 　　“恐怕没有一大批罐头，因为晓雅用她的「工资」喂水银喂得还挺勤。” 　　人都租住在这儿了，天天能看见猫，能喂得不勤么。罐头也不便宜呀，就汤妹子就只周末打工一天的兼职费，这么长时间下来能攒下半箱就不错了。 　　王佳旖搂着她的猫笑得不可自抑，缅因猫可是出了名吃的多也拉的多，果然还是她养的两只小可爱最好了。 　　“哎呀，差点忘了！”她突然一拍脑袋，翻起了自己的挎包，拿出了一叠资料，“兰兰，这个送给你！” 　　“这什么？合同吗？”林兰接过去跟着翻了翻，原以为是大小姐拿给她的收容所聘用合同，后面才发现并不是，“咦？电梯！？” 　　“对呀。”王佳旖笑着点头，“晓雅说得对呀，这栋小楼样样都挺好的，就差一部电梯了。”意思再明显不过，大小姐要送她一部电梯。 　　“这怎么可以！”林兰下意识拒绝，把合同递还过去，“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你别急着拒绝呀！”王佳旖立刻抬手挡住，“自从我搬来这里其实一直都是受你照顾，我早就想要好好谢你一次了，送你电梯可是我想了好久才敲定的礼物，既不会太俗，也绝对实用。” 　　“这不是实用的问题，实在是……” 　　“兰兰你听我说，我挑这个时候送你也是有讲究的！”大小姐按住她推拒的手，原本严肃的表情却是渐渐变得嬉皮笑脸起来，“我可是从林伯伯和林阿姨那里听到了哦，兰兰你和程姑爷的婚期……定在明天年春天了吧。这可不只是谢仪，更是新婚礼物哟。”说到最后，她俏皮地眨眨眼。 　　其实如果可以，程风阳更希望把婚期直接挪到今年秋天办的，从追到兰兰以后他可是非常积极讨好老林家，一力催成林家和程家长辈互相会晤，两家人都是性格和善之辈，因为十五年前都是城中村人士共同话题很多，相处起来一点都不别扭，没有任何地域型的生活作风差异，双方相处非常愉快。 　　特别是他爸妈，知道他终于把兰兰追到手那简直不能更高兴，原本以为他们是在为自己找了一个优秀的女朋友感到骄傲开心，后面再一听才发现有大半的原因居然是欣慰他终于开窍有人要了。 　　程风阳：“？？？”一直以来他在爸妈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地位，他不敢想更不敢问，好怕连星星都不如啊。 　　对了，还有星星。 　　这只狗真的是太狗了，他第一次正式把兰兰带回程家见父母时，那狗子就特别狗腿地讨好兰兰，等后头他把这狗带去茶馆跟猫互相熟悉，居然也是随便那些猫欺负，虽说有兰兰训练过没有一只猫动真格揍过它，但星星这表现也真的是丢尽狗脸了。 　　姐姐姐夫作为早就知道兰兰的那批程家人更是不提，一个拾金不昧和帮丈夫破案的双重光环在，这夫妻俩对她更是比谁都和气。其他人家发生的大姑子和弟媳妇互相不合针锋相对这种事，在她们之间根本不存在。 　　程风阳是真心觉得林兰一出场就得到他全家所有人接纳，那么之后很快结婚抱得美人归是应该的，而且秋季气温不冷不热那是刚刚好，非常适合办婚礼嘛。 　　但事实上并没有。 　　老林家舍不得放人，而且兰兰她本人更是表示她还没谈够甜甜的恋爱，并不想这么迅速地从未婚妹子变成已婚人士，要程风阳陪她一起继续。 　　程风阳能怎么办，当然是兰兰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能把婚期定到明年春天，还是因为他答应老林家婚后就在小楼的新房里住，现在三楼那原本空荡荡的只用来给猫玩的套房已经正式进入装修状态，来年春天办完婚礼刚好就能住进去。 　　近期唯一让他最有安慰的事情，应该算是兰兰答应和他一起在这个秋季去拍婚纱照了。 　　“这个季节天气不冷不热，拍照片倒是非常适合呢！” 　　虽然这话听着有些熟悉而且还总觉得哪里不对，程设计师依然是高兴的。 　　在跟西城最好的婚纱影楼预约好后，他是兴致勃勃开车载着他的未来老婆，还有家里的十来只猫和一只狗一起赶了个清早过去的。 　　秋日的晨光正好，迎着朝阳，小两口也受到了影楼团体的热情接待。 　　“新娘请来这边，这是我们的婚纱礼服区，您可以尽情挑选自己喜欢礼服进行拍照。” 　　“新娘请来这里，我们预定的外景拍摄行程是上午在西城的XX谷XX塔，下午去XX湾和XX公园，您对拍摄地点有什么要求现在可以尽管提出来。” 　　“新娘……” 　　嗯，团队们八成以上的人都围着林兰转，只有一小部分招呼着程风阳，虽然服务也有，但对比新娘那简直不是能用打了骨折形容的差别待遇啊，唯有说到要付款时，这帮人瞬间奉上了POS机、支付二维码等不同的付款渠道，让他享受了一把全套服务。 　　程风阳一开始以为就是在商量拍摄流程才会这样，毕竟确实是女人对拍照这方面更感兴趣，他们都往兰兰那边凑很正常。 　　等到后头真的拍照了…… 　　摄影师：“来！新娘看这里！对，就这样双手举着猫做对视状，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 　　助理：“来个人和我一起帮新娘搬裙摆，这裙子太长了不要被地上的东西给刮到了！” 　　化妆师：“等一下，我给新娘补个妆！” 　　嗯，这次更狠，拍外景时，九成九的人都围着新娘转，穿着礼服西装却被忽视个彻底的程风阳：“……” 　　不是，这是不是哪里不对？你们有没有看到我这个大活人啊！ 　　给新娘咔嚓咔嚓很多张的摄影师一脸意犹未尽，这次的客户非常特别，是他们西城小有名气的驯猫师，这次拍婚纱照都把家里的猫猫狗狗都带上了，小动物们是真听话呀，让摆什么姿势就配合摆什么，简直不能太带感！ 　　一直到他放下相机无意中的一转头，看到了一脸怨念的新郎官。 　　“啊哈哈，把新郎给忘了，来来，我马上给你补几张。” 　　这话说的……程风阳感觉自己在婚纱照这个项目里活像个道具，还是个不受重视的道具。 　　未婚夫那因为被忽视而一脸委屈凑过来的模样，让林兰笑得不行，赶紧伸手把他拉过来：“你要是再这样傻乎乎的，这婚纱照就真要变成我和猫狗们的婚纱写真了。” 　　程风阳叹气：“兰兰，我觉得这第一影楼不行，太重女轻男了。” 　　旁边的一位摄影助理听见了，忍不住插嘴：“不好意思啊先生，您去哪家婚纱影楼都是重女轻男的。因为婚纱照的决定权一般都在女方手里。” 　　程风阳：“……”无法反驳。 　　那边的新娘笑得更加厉害了，靠着新郎几乎要直不起腰，引得她脚边的猫咪和边牧全都看过来，喵喵和汪汪声不绝于耳。 　　（兰兰，你怎么了？） 　　（兰兰还没拍完吗？） 　　（兰兰我肚子饿了，想吃罐头！） 　　猫咪们五花八门的诉求全都钻进林兰的耳朵里，看着她的小猫们，林兰目光柔和：“我没事，快拍完了，再拍一张我们就开饭好吗？” 　　一瞬间，群猫的尾巴都开心地直竖起来，喵喵叫的声音更大了。 　　这边的外景确实只剩下最后一个场地没拍了，是一个阶梯形的圆台，整个摄影团队都朝着那里移动。这期间不只是影楼里的人，还有一些在此地散步的路人都是纷纷侧目。 　　来拍婚纱照的新人很多，但没有哪一对像这一对那样吸引人的，这对新人的身后缀着一串猫狗大军，一只只都特别乖巧地跟着，没有一个开小差自己跑丢，乖巧极了。特别是它们一只只全都颜值不低聚在一起十分抢眼，路人都忍不住掏出手机对着拍上好几张。 　　很快，一行人就抵达了目的地。 　　林兰和程风阳两人坐在圆台的最顶端，新娘长长的裙摆沿着阶梯铺展而下，裙边上或趴或卧着好几只花色各异的漂亮小猫，刚好勾勒出裙子的轮廓，余下的猫则规整地散落在两个新人的脚边，只是新娘的怀里抱着一只白猫，新郎的膝头也趴着一只乖巧的边牧。 　　秋日的阳光洒下，将圆台上的所有生物都镀上了一层柔美的光晕，大家都一起齐齐看向了摄影师的镜头。 　　“新郎新娘把头再互相靠近一点！对，这就是这样！”摄影师咔嚓一声，拍下了一张照片。 　　这时程风阳忍不住伸手，握住了林兰的。等自己被回握住后，他脸上的笑止不住的再度扩大。 　　感觉到身边人几乎溢出来的喜悦，林兰不由侧头看他，程风阳也在同时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间，他们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相同的幸福和对未来的期许，两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咔嚓！ 　　这美好的瞬间被镜头精准捕捉，然后永恒地定格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讲了一个得到猫语金手指妹子的一年份日常故事，我本来就没计划写长篇的，就是个临时脑洞开文写了，本来以为日常文很容易写，写了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是真的挺秃头，临近完结时期还犯了鸽子病从日更变成隔日更，有点对不起等更新的大家，真的不好意思。 　　总之，谢谢大家对这本书捧场，有带给你们欢乐就更好啦！ 　　下一本回归同人，开刀剑攻略2，对刀子精感兴趣的小天使们可以来看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