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妖精她美艳无边》 作者:煎炸玉兰花   文案:   桃夭在成仙之前遇见过许多凡人,但其中有两个男人她印象最为深刻。   一个是想把她做垫脚石踩着往上爬的痴情书生,自私又贪婪。   另一个是想和她一生一世永不分离的好色王爷,愚蠢又固执。   凡间种种皆是过眼云烟,桃夭从始至终都没有乱过。   得道之后她也遇见了许多丰神俊朗的仙君,可是还没等桃夭从中好生挑一个神仙道侣,就被渡劫归来的苍垣神君关进了九重天的神殿。   一向的仙姿玉骨清冷自持不见,神君轻轻抚摸着怀里桃花做的美貌小仙,凉凉吐出一句话:从前不是嫌本君弱小短寿,如今你可还满意?   浑身被更加高深的道法束住,桃夭哭着点头:满意!满意得不得了!   在线问:在凡间被我渣了的王爷摇身一变成了我的顶头上司怎么破   一心搞事业的美丽妖精VS事业爱情都要的清冷神君   阅读指南:   1 此文是古代奇幻文,夹杂前世今生本体替身等元素,c不c不太好定义所以我之前没说明。但是!认真来说,非sc。不喜勿进。   2 男主前期不是好男人,因为设定有很多不太好的品质,同样不喜勿进。   一句话简介:让让,莫挡我成仙   立意:自信自强,自尊自爱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前世今生 仙侠修真 爽文   主角:桃夭 ┃ 配角:苍垣(容澄) ┃ 其它: ============= 第1章 楔子 我是一只桃花妖……   我是一只桃花树妖,生于于大五行灵山,已经修炼了十三万四千七百五十一年。我此生最大的梦想是修炼成仙,享逍遥道。   可是早在一百年前我的修为就再无进益,明明已经感觉到了那隔了一层薄雾的天道,但我始终等不到九天雷劫的到来。   最后我等不及了,又花费了数十年找到了灵山里活得最长的树母,求她指点迷津。   “树母,我想成仙,可我现在不知道要怎样做。”   “小桃花,你还缺一样东西。”   “缺什么?我去寻来。”   “缺一道气运。”   “气运?从何处可得?”   “天运之人,或是情劫。”   后来树母告诉了我气运的两个出处,我最终选择了去寻找一个天运之人,陪他一生,从而在他临终时分得些许气运。   哦,你问我为何不选择找个好儿郎渡情劫?毕竟天运之人太难寻了,情劫却是有迹可寻。   那是因为渡情劫要爱上一个人,我不愿意。凡人愚蠢短命自私狭隘,我怎么会去爱那样污糟之物呢,我又不是傻子。   一年后,我出了大五行灵山,在一座寻常的山脚下施法建了一座别庄。   我要等到那个天运之人的到来,然后取一份气运最后再潇洒离去。   三千大道渺渺,何须被情爱缠身。   另外九重天上一座威武浩瀚的神殿前。   “神君伤势可好些了。”说话的是个老者,声音充满了担忧。   “没有,那九婴受无荒业障沾染,被那魔尊饲养得剧毒无比,寻常小仙只一沾身便是魂飞魄散身死道消……神君无垢琉璃身都险些招架不住,怕是得闭关修炼个几百年了。”   “啊渺星,你没说错吧?眼下正是咱们天界同那魔尊对峙的关键时候,原始神大多不问世事,我们可就指着神君领头……”   “唉,我倒希望不是我想得那般,咱们天界确实等不了这几百年。哼,所以说那魔尊卑劣,使出这等暗算邪招。”   “这冤孽魔头也不知何时能彻底了结……” 第2章 落脚 今日三月初八,宜动土,宜搬迁。……   三月初八,宜动土,宜搬迁。   “夭夭,你看好了是这里吗?”   说话的是一个扎着冲天小辫长得雌雄莫辨的可爱小童,它是一只修炼了十四万年才化形的人参精。   桃夭看了看手里的罗盘,指针再不像之前那样转动厉害,她确定点头:“嗯,应该是这儿了,天枢给我的罗盘指的地儿就是这处。”   人参精嫌弃地再次瞅了这横看竖看都不稀奇的小破山脚,叹了口气:“夭夭,这里看上去没有半分灵气,只是世俗界里最寻常不过的一处荒地,咱们要找的天运之人会来这里吗。”   “你当人间处处都是如咱们灵山那般啊,这里已经很不错了,崇山峻岭飞流瀑布也都俱备,平日里无事你只管去山里头玩去。”   她们树植类的妖精,是最喜爱灵气充沛聚天地精华之地,若不是为了找到那道气运,桃夭也不愿意在人间久留。   “真希望快些寻到那人。”   “小松你别急嘛,既然来到了这人间,我便要好好到处看一看的。这百八十年之间,总是会撞见天运之人的。”   桃夭一路过来,她发现俗世凡人的数量真是多得令人咂舌,灵山里的九尾狐九姐姐说过,这人若是聚集得多了,自然新奇有趣的热闹事也会变得多起来。   桃夭心情极好,最后还不忘提醒随便堪堪只到自己腰上边一点点的人参精:“对了,记得要叫我夭夭姐,以后在凡人面前你就是我弟弟了,知道吗?”   小松立马不服气道:“我才不要叫你姐,要知道当初我可是修行了十四万年,还比你年长五千多年呢。我不当你弟弟,就做,做朋友知己不行吗?”   “可你化形的日子没我长,我们做妖精的算年纪可不看那化形之前的。再说了,凡人规矩多,不似我们灵山里的妖精自在。你既然要跟着我来凡世,便要有一个正经的身份。”最后十六七岁的明媚少女杏眼一瞪,作凶恶状,“你保证过要听我的话的,不然我就把你送回去。”   “不,我不要回去!好吧好吧,我就听你的。你走了我一个在灵山里也没劲儿,不过没有外人的时候,我还是唤你夭夭好么?”   桃夭见人参精新修才不到一万年的这个童子身正眨着葡萄般水汪汪的眼瞧着自己,没奈何点头到:“那行,只要别在凡人面前露出马脚来就好。”   小松眉开眼笑,自信拍了拍稚嫩的小胸膛:“放心吧,肯定不会露馅的。当初你跟着九姐姐学习人间俗事时,我可是也跟着学了大半的。”   “那就好。”   在关系称谓上达成一致后,两个妖精便施法建造起屋舍来,一时间有说有笑的,整个荒凉的云山山脚都充满活力起来。   桃夭是整个桃源里最聪明的妖精,知道自己要下凡寻找那道气运,花了不短的一段时间做了足足的准备。   九尾狐姐姐是一个伤情之人,她的爱人曾经为了旁的事伤害抛弃了她。三百年前九姐姐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回到灵山,桃夭喂了了她足足三罐桃胶,又拔了小松两根参须才将将吊住她的性命。   而她手里指引方向的通灵罗盘是于她同为树精的菩提树精天枢亲手制的,这是他送给桃夭用来帮助寻找天运之人的礼物。   因为天运之人受天道庇佑,等闲之人不得窥探其命运,所以要在偌大的凡间找到他,是很难办到的事情。   而天枢天资绝顶神思妙想,知晓桃夭要寻求一道气运,思索了三天,他找到桃夭:“夭夭,我取了你一滴精血和炼化出这通灵罗盘,它虽不能指引你分辨出那天运之人是哪个,但它能知晓在何处你能寻到你想要的那道气运。   届时我再教你一道术法,学会后你施在结界当中,如此便只有那能给予你气运之人才能进来。”   天运之人他们做妖精的不可亵渎揣测,但是一个普通的桃花树妖得道所需的那道气运确实可以找出些蛛丝马迹。   灵山里的得智生灵比起它辽阔的面积来不是太多,比起凡间密密麻麻的聚集地那更只能算是寥寥无几。但由于修炼方式温和无争,里面的各种妖精灵物互相之间的关系都很好。   这次桃夭要来凡间寻求气运,除了树母、九尾狐和天枢,另外其他一些小妖要纷纷给她送了一些自己家里的特产,而小松更是直接跟了过来。   凡间灵气稀薄远远不及灵山,对妖精的修炼无多益处,因此桃夭心里还是很感动的。独到异乡为异客,有了小松在身边,她感觉安心了很多。   花了一会儿的功夫,桃夭就施法在这座叫云山的山脚建起了一座不大不小的精致庄园。她给这个庄园取名桃庄,虽然被小松私底下吐槽过很土气,但桃夭就喜欢自己的东西都有“桃”字,现在她只是一个桃花树妖,可以后她说不定就会成为桃花仙,拥有一座桃花神殿。桃夭被自己的美好幻想给逗笑,但现在不行,谁能说得准以后会是什么样儿呢。   才刚刚到人间,桃夭自然不会整日在桃庄里枯等。她留了一小支分枝,将它化作了一颗繁盛的桃花树种在了庄园大门外旁边,上面有桃夭的一丝灵识,万一她要等到人穿过她布下的结界进入到庄园里,她会第一时间知道并且赶回来。   “小松快走啦,我带你去人间好好逛逛。”   “好勒,来了!”   在第一个凡人闯进桃庄之前,桃夭和小松已经在人间混了四十四年七个月零十九天。   这四十四年期间,桃夭在凡间的茶馆青楼大街小巷都仔细观察学习了一番。九尾狐姐姐说得再详尽,她也想亲自在凡间里实践才行。   她和小松隐去了身形,观看凡人如何播种劳作,结婚送葬,经商做官。   她见过一对家住对门的青梅竹马一点一点地长大成人,然后结婚生子,最后男子赚了些钱娶了小妾;她见过一对男女在街上只一眼就爱上,最后私奔出逃的小姐病死在了家徒四壁的床上;她也见过青楼里最红火的花魁被一个书生用一首诗骗走,最后怒沉百宝箱投江自尽。   多情总被无情误,自古女子红颜薄。   这天桃夭带着情绪还没出来的小松走在树林里,她们两个刚刚从那原配的葬礼里出来。   “好了小松,别哭了。生老病死乃凡人不可避免之苦,那陈氏是时候到了被无常君们给带走入轮回道罢了,又不是真正的灰飞烟灭。”   “呜呜呜,可惜那两位无常不收贿赂。不然我一定拔两根头发丝给他们,好让陈氏来世能投个好人家。再不要像今生这般辛劳赚钱却被一个小妾欺压致死。”   那位刚刚被带走的陈氏是位真正娴熟善良到令桃夭都有些钦佩的凡人女子。她十几年每天天不亮起来绣花浆洗赚钱供养读书的丈夫,可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后,那丈夫衣锦还乡时带了个娇艳生嫩的少女。彼时糟糠之妻相形见绌,在不到两个月家人的明讽暗欺之下,陈氏郁结于心去世了。   桃夭心智比小松成熟多了,调侃安慰他道:“哟,咱们小松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啦。你不是说头上那撮小辫子不是你命根子嘛,当初我揪了几根给九姐姐疗伤你都心疼了快一百年,如今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小松立马警惕起来,目光转向别处嗫嚅道:“啊,这不是那鬼差不收贿赂吗,要是收的话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怎么大方……所以夭夭你可不许打我头发须子的注意哦,我长一根头发就得要一百年,我,我不喜欢也不要当秃子。”   “好好好,我还怕你太把这些凡人生死放在心里了呢。我们灵山千百年都不见有人生有人死,可这凡间一年到头红白喜事不断,我们应当看得淡些。”   “真正要看淡点的是夭夭你吧,你长的真是凡间男子都喜欢的模样,我还怕你被凡人骗心再伤身呢。灵山上的伤心人有九姐姐一个就已经够多了,我可不想你以后要事没完成,还落得满身伤痕哭哭啼啼地回去。”   “我?我才不会看上那些凡俗男子呢,绝大多数的都是些负心汉,有什么好的。不过我那桃庄建了快五十年了,还不见有人进去。这凡间我都快看厌了,我想回灵山修炼和大家喝酒跳舞。”   小松忙不矢点头表示赞同:“是啊是啊,我也是好想天枢哥九姐姐他们了,还有我的徒子徒孙们,也不知又有多少棵小家伙得智化形了……”   桃夭正要打趣小松他那徒子徒孙若是化了形,一般都会和他这个做老祖宗的长得差不多嫩时,突然灵识中西南方传来一点有一点的异动,那是云山脚下她那支□□传来的感应。   意识到那代表着什么后,桃庄笑得灿烂妖艳:“小松,我们要回去了。”   “回哪啊,我们还不能回灵山吧,事情还没点着落呢。”   “不,咱们回桃庄。那点着落应该是来了……” 第3章 乔生 “有人在吗?小生想进来躲躲雨,……   “有人在吗?小生能否躲躲雨,不知可有人在否?”   身着一袭读书人常用青衫的年轻书生在桃庄外敲着门,越来越大的雨令他本来还算温和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急切了来。   “夭夭,是个书生,长得还人模人样的,你可要当心了。”   “好了,我心里有数。待会儿记得唤我姐姐啊,可不能再这样没大没小的了。”   “我也不比你小多少的……好吧好吧,我会当心的。”   小松被揪着小辫,最后变得老实多了。   她们两人是隐去身形才正门进来的,大门外书生的模样两人都好奇瞧了一眼。长得很是秀气斯文,眉宇俊郎身形高瘦,是一副上上等的好皮囊。   “来了来了!”   桃夭施法把整个庄子久无人住落下的灰尘都除去了,才缓缓过来开的门。反正人已经到了,也跑不了。   乔津见门好不容易开了,正眼仔细一看,表情顿时变得拘谨起来。   开门的是一个极其明媚的姑娘,容色倾城巧笑嫣然,全身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灵气还带着点少女的妩媚,极其动人。   乔津看她穿着粉红色的春衫,全身干干净净仿佛没有被这糟糕透了的暴雨沾染上一点,可自己却被狂风骤雨逼迫得如此狼狈……   “小生失礼了,只是今日采风突逢暴雨,这才失礼上前叨扰。未曾想到这院子主人乃是位姑娘,实在是唐突了,小生这就离开。”   书生作势要离去,但桃夭等了这么久,自然不会让到手的机缘再白白溜走。   “天有不测风云,此乃常事,公子不必自责。先进来罢,不然你怀里的画真的要湿透了。”   桃夭一早就注意到了这书生怀里牢牢护着的画卷。凡人身体大多孱弱经不得风雨,这样奋不顾身不念惜自己身体保护一副画,倒是有趣 。   “那小生便叨扰了,不知姑娘父母可在?小生乔津,此番来得唐突,怕是会惊着两位尊长。”   走进来后这个庄园看着很大,乔津根本不觉得这里只会有桃夭一个人居住,不过这来给他开门的是一个这般容貌的姑娘,他也感觉有些奇怪。   “小女子家中姓陶,父母皆拜访远亲去了,只留了我和幼弟守家。”说着桃夭便开口唤过来一名小童。   而乔津心里不知为何也是一番暗喜,还好有个幼弟作伴。不然他们两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确是太不方便了,不对,是面前这位弱女子一人在家怕有歹人惦记。乔津把那失礼的想法给摁下去,准备朝正快速跑过来的主人家幼弟打招呼。   但是小松的长相却是太可爱了些,一般的凡人都难看出是男是女。   “这,这是姑娘的幼弟?生得好有灵气。”   “那是自然,你也不看我姐姐是何模样,我能差到哪去。”   小松生怕桃夭把持不住,对这个可能是“天运之人”的乔津并不大友善。   乔津则是顺着小松的话语又注意到了桃夭的脸上模样去,看着看着就心跳加速不已,再不开口。   树母说过了,只要找到那天运之人,在时常在他身边陪伴得到那天运之人体内气运的认可。再等凡人百八十年一去,那在旁的妖精便能趁机收取一些气运。   “小松,不许无礼!”桃夭低声呵斥了幼弟小松一句,又□□脸朝乔津不好意思地笑道,“抱歉了,乔公子,家中幼弟年少顽劣,还望海涵。”   既然是要和这进来给自己送气运的凡人好好相处几十年,桃夭自然想尽多地博得些好感。方才她和小松合作得就很不错,眼下乔津明显对她亲近了许多。   “无事,我怎会和小孩子计较这点小事。”   “那就请公子进到里间吧,现下雨愈发下得大了。”   三人沿着花间走廊来到了主屋。   “公子可以把怀中的画作放下了,这边有火炉可以供公子烘烤一番。”   “那便多谢陶小姐了。”   乔津没太在乎自己已经湿了大半的衣裳,只小心翼翼地把被衣袖遮住的画卷拿出来。他仔细检查后发现没有被雨淋湿,便长长舒了口气,笑得舒朗生动。   “还好它没有损坏,为了这画我来这云山三四遭,若是最后功亏一遭,我怕是得心疼得吃不下饭了。”   噗嗤,这书生还真是个呆子。   桃夭见他这副嗜画如命的样子觉得很有些好笑,不过这书生呆是呆了些,但是还不算迂腐酸气,勉强能如她眼。   和这样比较有趣的凡人相伴一生还是比较能让人接受的,桃夭心情颇好:“公子如此爱护这画卷,不知可否展开与我们一观?”   这自然是能的,乔津点点头然后慢慢地展开了他画了半月有余的画卷。   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   这是一副桃花山景图,桃夭一眼就看得入了神。   这桃花画得极好,桃夭身为活了十几万年桃花树妖,没想到居然能在人间见到如此入神三分,尽态极妍的桃花图。画形容易画神难,乔津这份画工已是桃夭在这凡间几十年看到画桃花画得最好的凡人了。   “公子这画构图静美,风骨意境俱佳,实在是小女子长到如今所见过画得最好的桃花图了。”   乔津含蓄带笑:“姑娘过奖了,只是听闻云山附近这些年桃花突然长得茂盛繁密美不胜收,我好奇不已过来一看究竟。姑娘家附近的这片桃花林确实是美丽无极,这幅画作我虽使了全力,但私下底感觉还是有不尽其美之处,到底是才疏学浅画功不足。”   小松还是有眼力劲儿,现下不敢打扰桃夭正事,只在一旁暗自腹诽。那可不咋滴,他家桃夭乃是天底绝大多数桃花树的祖宗,这云山脚下的桃花得了桃夭气息滋养,自然是比别处不凡。   桃夭装作不知其中关窍,继续赞道:“公子谦逊了,这桃花山景图你画得确实是极好。公子哥可是喜欢桃花?”   “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与子同归,宜室宜家。桃树是坚贞辟邪之木,小生喜欢它的气节与静美。”   “桃花树不过只是一抹不能动不能言语的花树生灵,其间种种含义不过只是世人擅自臆想揣测出来的罢了。”   乔津听到桃夭这明显有些冒犯的话也不急,脸上仍旧是一副温暖自得的模样。   “信则有不信则无,小生愿意相信。”   桃夭对这书生印象愈发好了,有人喜欢自己本体的桃花,她虽嘴上不露,但心底还是多了点愉悦开心。   屋外雨还在一直下着,屋内却是一片祥和舒适。   桃夭在人间游历赏玩了近两百年,人间大部分她感兴趣的经典文明她都有涉猎研究过。   乔津虽年纪不过二十,却师出名门学识涵养极高。   两人都是肚里有货的“饱学之士”,是以聊得极为投机。   桃夭现下对乔津极为看好,这天运之人到底是不一般,年少便有了功名,言谈举止也远超同龄人。   “乔公子年纪轻轻便中了秀才功名,可谓前途无量。想必不等多少时日,这后边的举人甚至于及第做官也是指日可待了。”   乔津哭笑:“姑娘说笑了,考中秀才便是小生穷尽运气所得了。这日后的举人进士虽是我等读书人的目标,但依小生现下情况……还是得多加努力才行。”   桃夭见乔津神色间似有难言之隐,但他们两个不过是初见,桃夭也不便多加过问。   只是再聊到各种杂谈典籍诗文乐谱时,桃夭作为一个在人间混了两百年的大妖精,这些年林林总总随意攒下的些“物资”书籍就很富足。   “姑娘你说得当真?那本《竹林杂记》孤本真的在你家中书房内,我夫子说这本在前朝便随世家消亡而流失了,却不想陶姑娘家学渊源,这般的孤本居然都有保存!”   桃夭倒是没想到自己当时随手带走现在随口一说的本破书竟然被乔津这般看中。这本书是她从死人包袱里瞧见,看那文字故事有趣便捡了回来,至今也只瞧了一次就搁置上架了。   “公子若是喜欢,我倒是可以借你一观,横竖我……”书房这样的还有很多一大把。只是还没等桃夭话说完,乔津就很激动地向她开始道谢。   “那可多谢姑娘了!不瞒姑娘,小生家中不太富裕,这样的名家孤本寻常书铺也不会轻易示人,我之前一直神往却不得一观。如今,如今却是借了姑娘的光了。”   桃夭见这书生对书籍也是爱惜非常,是即欣喜有有些发愁。   欣喜的自然是她之后有了那满满一书房的宝贝,还怕不能和这姓乔的书生常来常往?   可另外有些发愁的便是……   “陶姑娘,这,这本还有那边的秦公的《清园集序》还有那边的那整套的《定秋史传》,这些都是你,你怎么来的?”   乔津由于天资聪颖被名师收入了门下,家里虽然不大富裕但这些极其珍贵的孤本他认识熟知是不成问题的。   这些书籍五花八门应有尽有,来源时代出处各不相同,便是一些历经百年的古老世家想凑齐这些也是很难得   桃夭有些头疼地和旁边的小松对视了眼,这下可怎么办呢。   这些书大部分都是她无意间得来,其中更是有不少是自死人手中顺来,当时“顺”得是一时兴起了,眼下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些来历。 第4章 佳境 既然想不出来源出处就只得打马虎……   既然想不出来源出处就只得打马虎眼儿了,本着说多错多的原则,桃夭毫不犹豫扯谎。   “这,这些古籍自我出生时便在这儿了,到底是从何而来我也不知,大约是先辈好书慢慢收集而成的吧。”   乔津点点头,许多隐士家族便是有这样的大气做派,家族名声不显,但却底蕴惊人。   “那小生斗胆,可否借这卷誊抄,只需三日……或是两日!我这里还有几块碎银,可作借资。”   时下书本昂贵,家境一般的读书人都时兴自己带了笔墨上门求取手抄本,而一般家境不错坐拥藏书的富人老爷一般也不会拒绝这样勤奋且前途无量的读书人。   桃夭正想着如何留住乔津,眼下可不正中下怀。她欣然同意:“这些书籍年代久远,而能得一观的人却不多,怕也是埋没。既然公子喜欢,那桃庄自然是欢迎的。这边桌椅笔墨皆备齐,公子尽可选自己喜欢的参读誊抄,时日不限。”   乔津喜出望外,没想到自己一时避雨竟然会发现这样一个藏书宝地。乔津便又和桃夭仔细敲定了每日来此地誊抄古籍的时辰,只是到最后谈到笔墨耗费银子时,被桃夭温柔而坚定地拒绝了。   “乔公子不必多礼,我家……家中父母皆是敬重读书人的,平生最好资助有志之士读书进取。若是他们回来知晓我还收取公子你的银子,怕是要责怪我不知分寸了。”   乔津愈发觉得眼前的姑娘人善心美,也笃定道:“姑娘双亲皆是懂大道理的,正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我等男子是该将读书进举视为正道。只是无功不受禄,在下实在是不好意思白白来叨扰贵府啊。”   桃夭见这书生耿直,吃吃笑道:“这有何难,我家虽是不缺银两,但公子带来的这副《桃花图》却是独一无二的。不若就请公子割爱将这画抵给我吧,我实在是喜欢呢。”   “拙作能得小姐喜欢,乃小生有幸。”   作画乃是闲时消遣,哪里比得上读书正道,乔津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见乔津确实大方,桃夭眉眼间也多了几分真心笑意。能把桃花灼灼画得那般栩栩如生切真写意,应该也不会多坏,桃夭对自己未来需要陪伴的这个凡人增添了不少耐心。   于是自这日起,每日乔津都会卯时来桃庄,带个冷面馒头过午,其他时候皆是埋头苦读或是誊抄些不常见的古籍。   而对于桃夭和小松,这桃庄骤然多了个进食五谷的凡人,他们也得跟着一日三餐,一时间往日了无人烟的桃庄多添了几缕人间烟火气。   有时候桃夭会掐算着时辰,让在书房埋案写字的乔津出来歇息,再带着他在建造精美别致的桃庄周围四处逛逛再说说话。   现世安稳风光无限美好,容貌皆为上品的青年男女这般日日相处着,已有两月有余。   这日待桃夭送乔津出门。   “夭儿,明日我便要随老师出门前往楚州府进行院试,若我得中了,我定回来找你!”   乔津深情款款地看着面前面若桃花娇媚的桃夭,眼眸里满是不舍。这些日子两人朝夕相处,在他看来,两人心意早已经显露无疑,只是一时恪守规矩礼仪才从不逾矩。   此番他能这么早就被恩师看中带去楚州府下场一试,也是多亏了这些日在桃庄誊抄的那些古籍,其中有一些连他恩师看了都如获至宝,由此也对在众弟子中家境并不多出彩的乔津多加指点了一番。   眼下的乔津满心里都是对未来的期许,娇妻前程都似乎在前方等着他。   依旧是一身嫣红轻纱裙服的桃夭笑着和乔津对视,言语间还是像往日那样温柔似水:“好啊,乔郎你放心去应考,我在桃庄等着你回来。”   紧接着又是一番你来我往依依惜别,好不容易桃夭才将眷恋万分的乔津送走。   大门刚刚关上,一直隐身在旁的人参精小松就现形且神色紧张道:“夭夭,你可要小心些了。看那些话本,这凡间的书生都是迷惑女子的好手,无论是女人还是女妖精。若是一时疏忽了,免不得日后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这些日子小松时而现身时而隐形地观察着,见两人愈发熟悉亲密,总是难免时不时心惊肉跳地担心。   没外人在,桃夭肆无忌惮地伸展着腰身,将周身缠人麻烦的围纱挂坠全都丢开。   对于小松的担忧她没怎么放在心上:“好了,我都知道的。我要的只是乔津身上的那道气运,对他这个人,也不过是逗逗罢了,你不必担心。”   “可这未免也太过亲近些了,夭夭,给他添衣盛饭言笑晏晏,你可都未曾这样对过我!”小松还是不放心。   瞧着小松那鼓起的包子脸,桃夭没忍住伸手去轻捏了下,“嘻嘻,你一个万年人参精做的,这点子的风吹雨打算得了什么,更不提得一日三餐不离不成活。咱们做妖精的可不能像凡人那般娇弱不能自理,你何必要和他比。”   “我就是要比!你是同我好还是他好?”   见小人参真的较了真,桃夭也郑重回答:“自然是你。咱们两个十万多年的交情了,怎是他一个凡人能比的。”   “那夭夭你要记得今天的话,日后中要在我两人间做出选择时,你得记得我才是最重要的!”   见小松拇指大点的肚肠,桃夭自然不会反驳,连道了几声“好,好”后,便笑着把他小手一拉作势要离开。   “难得他去干正事,那我们也休假出去游玩一番罢。这些天日日待在这一处装作大家闺秀,闷都要闷死了,这下我得出去好好松快松快。”   这才是小松印象里大五行灵山万年大妖的风范,他喜滋滋地拉住桃夭的手问道:“我们去何处啊,这些天我光顾着监督你们两个,也不知外边城镇都是些什么光景了。”   “这你就不行了吧,我早就从灰鼠妖那儿打听好了,今晚是楚州府城的端午佳节,届时城里会燃万家灯火,花灯彩船应有尽有,咱们现在就去……”   “啊……”   听到“楚州府”,小松刚开始还微皱了眉头,方才那书生还说自己要去楚州应考,如此两人怕是又要撞见。但不一会儿他就反应过来,从桃庄到楚州府凡人坐车最快也要一日才到,而他和夭夭使个缩地术不到两刻钟就能道达州府,两人怎么可能遇见,自己是多虑了。   “好!那我要吃破桥头吴婆婆家的三鲜混沌,别处都没有她做的滋味好。”   “行,我带你去。”   几道清脆欢乐的声音传出桃庄,没一会儿那一高一矮的两人神仙玉啄人儿就慢慢不见身影,只留下座精致清雅的桃庄还在原处。 第5章 争执 楚州城是个极繁华的府城,端午又……   楚州城是个极繁华的府城,端午又是大节,于是乎桃夭和小松在这日看了许多热闹的,白日里划完了龙舟,晚间后还有大街小巷的许多灯笼可看。   尤其是城中的河道两旁,挂起了两条长长的灯笼,河上花船歌舫也如一个个绚烂的移动宫殿。   桃夭不缺银子,于是财大气粗地租了一艘不大不小的花船,只带着小松另让一位撑船的老叟站在船尾划船。   “开心些啦?前段时间一直怪我冷落了你,今日可还算尽兴呀?”   桃夭披着件绛红色薄纱,手里执着一小坛杏花酒与旁边同样肆意的人参精碰酒。   “不错不错,这样热闹的场景在灵山里只怕是万年难遇的啦。”   但不一会儿一声沉闷的响声伴随着花船的一阵摇晃,惊动了船首赏乐的两人。   “这是怎么了?”小松小手握着的酒坛都被撞得洒了大半。   两人来到后边,发现原来是后边一艘更大也更繁华的船舫撞了上来。   桃夭灵识一扫过去,原来是一群楚州城里的权贵子弟在这艘画舫里玩乐。由于自家的船灯火不足,才让一个半醉的公子哥指挥着船急匆匆撞了上来。   “是哪个不长眼的,只燃了这么点灯火,莫不是想讹人?”首先从船舫里出来的是这艘画舫的舫主,是个油头满面华服在身的中年人。   “哪个想讹你们了,县衙有规矩,此间河上的灯火须得燃两盏以上,我们又不是没燃!分明是你们行事鲁莽风急火燎地撞了上来,怎么能不讲理呢。”那位撑船的老叟听到对面画舫舫主的先发制人之辞,立马眼红脖子粗地与之理论了起来。   他被东家派来撑船,这期间一应事务都是要他负责的,如有差池今晚的报酬恐怕全泡了汤。如今平白被人撞了不算,对方居然还想扣了屎盆子在他头上,可不是将他气了个半死。若再被欺负,自己那份饭碗都怕是要不保,他绝对不能让步。   但哪知老叟这番义愤填膺的话语却又余外地吸引了几个公子的注意,船阁那边一阵哄闹声后,其中一个手执骨扇的黄衣公子更是直接大声。   “对面的!若是舍不得灯油钱,又何必驾了船入河呢。便是官府有规矩,可哪家出来游玩的便真真只燃了两盏灯火啦。”   “就是就是,教我说老陈,你还是快快舍去几锭银钱,将这破落户打发了得了,莫要坏了咱们的兴致才好!”   船阁上的都是贵客,那位陈舫主不好反驳他们的笑语。但身为商贾他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白白将那论锭称的雪花银给舍了出去的。于是转身对着撑船的老叟,又是面容凶恶地言语了几句不大中听的,最后狠狠地丢了几块碎银准备了事。   老叟飞快将对面丢过来的碎银子捡了起来,拿到手里点了一点,随即便又愁眉苦脸起来。这银子太少了,怕是连这番撞坏的船身都修理不好,更不提半途匆匆将客人送回所要花销的退船费用。   “老爷不若再舍些罢!这些着实不大够啊。”对面船舫上热热闹闹的,再加上这舫主又是这样一副趾高气扬背靠后山的模样,老叟再次索要赔偿的语气再不如初次的足。   但他不知有句话叫人善被人欺,那位陈舫主听到对面“破落户”这般的乞求,更是眼睛长到了天上,“多的没有,再啰嗦便将你们这一船上的穷酸鬼都送官府里去!”   说完这句恐吓的话,这位精明的舫主便打算回到船阁里去,但忽然对面花船上传来一声清丽的女声,“且慢!”然后他便只看到一位容貌绝美身姿皎洁的女子轻点了船身,然后便轻飘飘地飞落到了自家的船板上来。   “你,你是何人?”这女子这身法不似寻常姑娘,陈舫主一时间倒是没有了方才的那副嚣张气焰。   “我是那艘船上的船客。”桃夭走了几步,来到了陈舫主的身边。   方才薛老叟和这舫主理论时,桃夭和小松俱是都听到了的,包括那左一句的“破落户”,右一句的“穷酸鬼”。   当时可没把那小人参精气个半死,还是桃夭强按住,才没有让他施法让对面那一船子打翻。   当初两人租船时候,那店家确实是想多放几盏明亮绚丽的大只花灯在这船上的,但被桃夭拒绝了。   大多草木精怪都是天生厌火,街道上那些小巧精致的还能入眼,但若是与十数盏更大更亮的灯火共处一船,可就不是什么多美妙的事儿了,于是最后只压着底线让那船家远远地放了两盏符合规矩的灯。   最后没想到这点小事却是被对面这些弱如鸡崽儿的无知凡人给取笑了,当时桃夭心里虽然是多有气愤,但本着不愿沾染人间是非的缘故,只打算让两边船家自行解决了事。   可没想到凡人却都是这样不讲理的,自己撞坏了船连修补的船费都想着赖掉。   方才上船时候,活泼的小松和那位勤劳肯干的老叟聊过几句。他这么大的年纪还出来撑船赚钱,是因为家里有个生了病须得时时吃药的老伴儿在,老两口无儿无女只有个六岁的养女在,家里全靠着薛老叟在河道上撑船养家。   桃夭怕自个再旁观下去,那薛老叟失了进项,那一家老小被活活饿死的因果会算到她这边的两个怕火的妖精身上。   于是她扬声喝住了要离开的陈舫主,微微用劲儿便一跃进了对面的画舫上去。   “陈舫主,是你们的人将船尾撞成这个样子,却只给了那么点儿的碎银,怕是不大妥当吧。”   原来是来帮着要银子的,陈舫主见桃夭不过只是个娇美的姑娘家,便有硬气起来。   “没有,再没有了!就你们那小破船也花不了多少银钱。你们休要再纠缠,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陈舫主作势就要回船阁上去,那边都是些贵客,还有的是从京城里而来,可不能给怠慢了。   但他还没走两步,手臂就被那位看上去娇柔无力的姑娘给牢牢抓住,无论陈舫主怎么使劲也挣脱不开。   “你,疼啊,你快快放手!”   “先将银子还了。”眼见着陈舫主脸色由黑变红恍若猪肝色,桃夭仍然无动。   大凡妖精都是不大愿意和凡间这群占据了顶级阶层的凡人纠缠在一处的,若不是这舫主态度高傲,桃夭都是准备简单地将事给了了的。但如今她也是有了些火气在,不过是为了一块黄白的死物,她倒要看看这厮到底是能再如何不要脸面的狡辩挣扎。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这小娘子要杀人啦!”   两人就站在船板上对峙着,桃夭手上的力气愈来愈大,终于陈舫主忍耐不住放声大喊了起来。   不远处高阁上原来只有几个靠边坐着的公子注意到了这下边的情况,可如今陈舫主这一嗓子嚎起来,扎扎实实地将画舫里的歌舞乐声压住,把人都给吸引了过来。   “老陈,你怎么啦?”   “不过是个姑娘罢了,如何就能将你给制住,还不快快上来!”   此间不如白日里亮堂,且桃夭又站在背光处,是以高阁上的诸人都看不清下边两人的具体动作。   “姑娘将人放了吧,那老叟修船银两我替他付了便是。”   突然从船面走出一个身着暗金织锦华服的俊容男子,声音舒朗醇厚,让人颇有好感。连她手下这个嚎叫不断的陈舫主听了他的话,也闭上了嘴没再吵闹。   桃夭抬眼随意扫了那人一连手下一直嚎叫不断的眼,随后很快就有侍从将一块黄澄澄的元宝递了上来。   桃夭将那元宝拿到手里也学着掂了一点,最后还是又隔空问了那薛老叟。   “这块够不够?”   见到那块金元宝,薛老叟像是猛得回了神,连声回道“够了,足够了。”   听到薛老叟带着颤抖的答话,桃夭便将那块元宝隔着河面抛过去,然后总算是将全身冒汗的陈舫主给松开。   “你们都是同族同乡,何必如此仗势欺人,以后好自为之吧。”   桃夭看了眼陈舫主的印堂,隐约发黑且带着点煞气,怕是不日就会有血光之灾。   说完这句话,桃夭便暗自运转灵力想要再跃回到自己的船上去,但往日里如唤臂使的灵力忽然像是被什么阻塞了,她身子猝不及防地一顿,差点没掉下河里去。   “姑娘小心!”   待到桃夭再次运转灵力想要起身跳跃时,那位最先下来给了她元宝的公子哥已经走上前来。   灵力还是阻塞凝滞得异常,桃夭面上不显,边暗自传音给小松,边来应付这个还想上前来扶她凡人。   “我无事。”桃夭拒绝了这个陌生男子的“好意”。   但面前这个男人确实异常的难缠,还不想离开,只定定地看向桃夭,眼里充满猎艳的满意和惊喜。   桃夭终于感动有些厌烦,抬头瞪向这个没脸没皮纠缠的凡人。   但第一眼过去,她心里的火气就被消了一消,毕竟面前的男人长得着实好看。   诚然讲,桃夭是见过了不少姿容俊美的异性男子或者男妖的,但是能超越眼前这位的却是寥寥无几。   这男子身高八尺有余,腿长腰细,不瘦不胖。可最妙的却还是他那张俊脸,一双剑眉,鼻若悬胆眼含星河,五官分明且面容白皙,真真是与桃夭的喜欢合得死死。   桃夭一眼看完,很快又看了第二眼,带着□□裸的打量和欣赏。 第6章 乔家 “鄙姓容,敢问姑娘芳名?”   ……   “鄙姓容,敢问姑娘芳名?”   面前的姑娘目光实在是太直接,容澄渐渐感觉有些吃不消,于是握拳在嘴边轻咳了一声开口问她。   “为何要告诉你,我先走了。”   还好能够传音,桃夭看到小松终于催着薛老叟将船又驶得更近些了,便轻松地跳了上去。   她可不是个被美色冲昏头脑的妖精,如今什么事情都没有她的成仙大业重要。   花船被小松暗自用灵力驱使,很快就离容澄所在的画舫老远。   容澄被这姑娘这番极其利落的行动给晾在了原处好一会儿。他原以为,他原以为这姑娘是对他有些意思的。   “王爷,是否要属下前去探查一番?”   旁边的侍卫见主子还愣在原地,很快就熟稔地凑了上来。论方才那位姑娘的容貌,应该是十分合自家王爷的品味的。   “嗯,去吧,别声张。”   容澄被侍卫这一打断,思绪总算是回复过来。他摆了摆手,令侍卫退下,然后又冷哼了一声回到了船阁上。今晚是楚州州牧嫡子做东宴客,还有楚州城里风头正盛的倾卿姑娘献舞,容澄一时间是不想离开的。   只不过花魁姑娘的舞姿依旧是那般婀娜动人,可容澄心里却再无方才的那般勃然兴致。   他自小便耳聪目明能够黑暗中视物。方才在月光暗处,他将那位高傲姑娘的一言一行都瞧在了眼里。与现在这位跳着舞的花魁相比,他只觉得那位姑娘起身跃到画舫时候的那番身姿更为动人。   至于被捏伤了手骨的陈舫主,早在容澄那一声冷哼中吓得坐了下来。他知晓,这位天大的贵人是不满意了,而自己接下来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回程途中,桃夭的灵力又渐渐恢复过来,后边跟上来的那只小船自然没有逃过她的灵识。   “老人家,我们姐弟两个临时有事,你便就近停下来吧。”   “哦,好的。”薛老叟现在对于桃夭两人恭敬得不得了,很快就将花船靠岸停下来,“姑娘,这是咱们之前商定好的退银,今夜是我老朽没把船驶好,坏了两位的兴致了。”   桃夭看着薛老叟布满岁月疤痕如同枯木的手,对于上边的那块银子失去了兴趣。   “罢了,都赏你了。”   辞别了撑船老叟,两人在城中又是转了两圈还隐去了身形才将后边跟着的尾巴给甩掉。   “这两个凡人还真是难缠。”小松理了理自己头顶上的那撮鬓发,感叹了一句。   这便是他们这些做妖精的不愿意同权贵人家来往的原因了,这类凡人身边一般多有武艺高强之人守候,有的甚至还能网罗些修为强大的道士法师。   “对了,夭夭,方才你是怎么啦,好端端的为何还要我开船去接应,直接轻轻一跳不就过来了么。”   于是桃夭便把自己方才灵力一时阻塞的事告诉了小松。两人琢磨了一番,觉得应该是那船上哪个富贵子弟身上佩戴了灵力强大的护身法器。这种真正的具有灵力的法器虽然难寻,但若是出现在达官显贵的人手中,倒也不算稀奇。   “这群人确实有些邪门,小松咱们还是早些回桃庄去吧。”   “嗯。”   两人回到过了几日,乔津便回来了,桃夭问他考场情况如何。   “先生说我学识还是浅了些,这次下场权当是历练了,中或是不中都是天命。”   乔津嘴上如是说,但桃夭观他声色,显然是颇有信心的。   果然半月后,便有楚州府衙的差役到了乔家报喜,乔津此番中举排名五十四,虽然名次靠后,但他已经实实在在的举人公了。   乔家又是几日热闹,大摆流水宴席,一时间过门说亲的媒婆络绎不绝。   “夭儿,这次你便陪我回家吧,是时候让我母亲见见你了。”   桃庄内的一处静谧的鹅卵石走道上,中举后意气风发的乔津低头对面前的姑娘温柔说道。   “我们……这样不是很好了吗,我不大喜欢见生人。”桃夭有些迟疑,她冥冥中已经感觉到了自己与乔津身上的气息愈发得相合,只要再这样过下去,她不愁不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傻丫头,姑娘家长大了是要嫁人的。你应该是知晓我的心意,如今我也中了举,日后必不会让你吃苦。”   年纪轻轻温柔俊郎的才子这样一番话,已经足够将寻常的小姐给蛊惑得私奔亦或是私定终身了的。桃夭低头想了一想,最终还是没有再反对。   乔津走后,一直偷听的小松便再也坐不住,他一现形就跳脚大叫。   “夭夭,你不会真的想去做他乔家媳妇儿吧?!”   “唉,大约是只能如此了。小松,这凡间还是和咱们想象中的不一样。这男子和女子想要长长久久正经交往下去,除了有血缘亲戚关系,便只有结发为夫妻这一条道路了。”   “夭夭,你不会喜欢上那个书生了吧?自古多情读书人,你可千万别被他的花言巧语给哄骗了呀。”   “我知道的,你放心。”   到底是她刻意接近利用了乔津,偏生这人品行不错能入了她的眼,是以便是嫁与他,陪他个几十年也没什么不能的。   最后无论小松如何抗议反对,桃夭都没有再动摇。   趁着一个天朗气清的好日子,桃夭带着小松又来到了楚州城里买东西。明日乔津便要带她去拜见乔母了,桃夭想来买些礼品带过去。   “夭夭,你最近愈发奇奇怪怪的了,明明咱们两个施法半刻钟就能走到的路程,你偏生要坐着马车多花两个时辰才到,我颠都要颠死了。”   “小松,我不是同你说了,我以后是要去做乔家媳妇的人了。所以从现在开始,能不用法力就尽量不用,自然了,你也是一样的。”   这几日的小松是个火爆脾气,桃夭一直都是在尽力在安抚他。   来到城中,桃夭从绸缎庄和珠宝阁都挑选些合适的礼品。乔家人口简单,除了乔母,便只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弟弟乔润在。所以她便多挑了些适合中年妇人的衣料首饰再加上男子惯用的文房四宝,也不算很麻烦。   挑完礼物,桃夭便陪着小松在城里茶楼又听了话本,最后去了城里的最大的酒楼里开怀吃了一顿,哄得小松高兴了才回去。   由于城里人多,他们两个也没有发现自进了城里后,一直有人在后边跟着他们两个。   洛水镇,乔家。   今日一大早乔津便让家里的两个妇仆将家里又上上下下打扫一遍。   乔家之前不过是洛水镇里一户再普通不过的人家,有几分田产,再加上一个租了出去的门面铺子便是乔家全部的家产了。不过如今的乔家却是焕然一新,朝廷对于考取了举人功名的读书人每月都会有不菲的供养,还有一律的苛捐杂税都是能够减免。若不是乔津年纪还轻,将将二十,恐怕全镇上的人都会唤他一声“乔老爷”。   而未来的“乔老爷”这副殷勤欢喜的样子给他母亲看到了后,又是被挤兑了一番。   “又不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何必这样殷勤?”   “娘,我以往一直去桃庄抄录古籍,陶姑娘都是对儿子以礼相待。如今又到了这……这样的地步,都快是一家人了,您待会儿啊也要开心些。”   乔母听到儿子讲到当初在桃庄抄录古籍,便又将到了嘴里的话又吞了回去。儿子此番能得到他先生的青睐,也是有那些古籍的功劳。也罢,先见见那位天仙似的陶小姐再说。   到了辰时,外边终于响起了一阵缓缓的敲门声。   乔母端坐在大厅里,一抬眼,便看到了被自己儿子热情相迎着的姿色娇美异常的姑娘。 第7章 龌龊   桃夭今日换……   桃夭今日换了一身水粉色棉衫,平日里最喜欢的水红薄纱都没有用,头上也只简洁地戴了一只桃木簪。乔生家并不富裕,她想着尽量装扮得平易近人些才更好相处。   但午饭大家坐到一个桌子上时,乔母就已经悄悄打量了桃夭好几眼。   不是说隐士大家的小姐么,只带了弟弟和礼品而来,身边连个下人都没有,身上穿得也比她自己这个寡妇还要干净,莫不是家里除了先辈留下来的古书,其他的方面并不富裕?   “咳咳,今日孙婆子做的这道三丝红烧鱼着实不错啊。”   “嗯,是不错,娘可多吃些。”   听到乔母这样说话,她的两个孝顺儿子纷纷都停下著,一人给李氏夹了块刺少的鱼肚肉。   桃夭看了他们三人一眼,也照样子夹了块鱼肉给乔母。   然后顺道又给手短的小松夹了几块他最爱的鸡腿放到了他的碗里。   “太太请用,小松,来,这块给你。”桃夭自觉很是乖觉,两方人口都照料得齐全。   “谢谢姐姐!”小松对于此很满意。   但乔母看着自己碗里的这几块鱼肉,心里早早就起了比较。想当年她做年轻新媳妇儿时,那婆母是一声咳嗽她都得抖两抖,像这位陶小姐这般温吞没眼力见儿的,怕是连午饭都不会有。   又吃了几口,李氏似无意间问桃夭,“陶小姐可会做饭不曾?”   桃夭顿时将手中饭碗放下,认真看着乔母浅笑。   “太太唤我夭夭便是了,我家里人都是如此唤我的。至于这做饭,我着实是不会。”   灶房有火气,若不是为了糊弄乔津,恐怕桃庄里都不会有这东西。   “哦?那倒是可惜了,我家津郎便是最喜欢这些家常菜的。”   “无妨,这些饭菜不也是方才那位孙婆婆做的么?日后……我也可以继续将她聘来家中做饭。”   这意思很明白了,便是你家儿子爱吃家常菜,有会烧火的婆子就成,只要有银钱,便既不需要她这个做母亲的做饭,未来也不需要她这个做妻子的做饭。   李氏一噎,心中暗道自个今日应该早起一些将这桌饭食给准备好,不然也不至于被这还没有进门的媳妇给取笑。   “那夭夭可会做衣裳,纳鞋底?在家时,应该也是给家里双亲做过针线活儿的吧?”   这段时间两户人家说亲礼节的程序,都是桃夭花钱请了媒婆做的。至于那根本不存在的双亲,桃夭依旧让他们去海外访友,只让小松偶尔必要时友情客串了一会儿她族叔也算是过关。   “嗯,我不大喜欢,父母便只让我抚琴练舞,这些事不是也有仆妇可做么?我寻思着会不会做,也没有多大的关系罢。”   ……   桌上乔家的三人都一时间有些沉默,这定亲两方第一次用饭,多是做婆婆的来考校新妇的第一战,乔津万万没有想到以往一向温柔知理的桃夭,会回答得如此老实诚恳,简直是老实诚恳得过了头。   “夭夭,你快看!他们三人的表情好有趣!哈哈哈,那乔母捏筷子的手都有些发青了哈哈!”   小松来时被桃夭狠狠嘱咐过不能惹事,现在就算是很想大笑也只得忍住,悄悄给桃夭传音来分享心绪。   “好了好了,给我憋住了!”桃夭传音给一旁看笑话的小松,她现在也感觉到了乔家人不好的气氛。   可是桃夭并不后悔方才所说的话。她便是未来要做乔津妻子,那也不是为了在乔家做牛做马的,那些东西她确实是不喜欢干,现在说开也好。   下午回去时,是乔津亲自将姐弟两人送到的桃庄。   “小松乖,你先回去,我还有几句话和你姐姐说。”   “哦。”小松乖顺地回到桃庄里,然后立马便又隐身回来到了两人身旁。   乔津叹口气,缓缓道“夭儿,你今日……着实是将我母亲气着了,再过几日等她气消了,我再带你去……”   “她生气了?不知我做错了什么?”   特意去挑了礼品,也给她未来的凡人婆婆夹菜,最后只不过是据实以告了自己的情况,这就错了吗。   “嗯也不是错了,只不过母亲问你那些时,你可以再通融些。毕竟我母亲问你的那些事,都是寻常女子所该熟练之事。若夭儿你平日里有时间,可以再多练练也无妨。”乔津柔声劝道,对于妻子的要求,他和他母亲也都是想的一样的。   “可是我不喜欢这些。”桃夭脸色冷了下来。   “可是夭儿,这世间的许多事情并不是你不喜欢就能不做的。世间所有女子,都是这样相夫教子侍奉姑婆而过来的,我母亲对你的要求并不高。”   “即如此,那我们暂时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等等夭儿,你听我说!”   桃夭转身要走,乔津急忙间一把将她拉住半拢在怀里。这是两人相交以来少有的亲密动作了,待到回神时,两人都有些许的脸热和不自在。   “夭儿,你别生气,方才是我不好。你,再忍耐忍耐段时间好不好,一切等我们成亲后就好了。”   是了,乔津说得不错,自己不过也只是想要个合礼的身份待在他身边获取那道气运,至于其他的,又有什么要紧。   桃夭脸色缓和下来,“你说的对,方才是我着相了。”   乔津也是松了口气,准备回家再和自己母亲说一说,实在,实在不行就对桃夭要求低一些,毕竟人是低嫁。   男女双方定亲后,按照当地婚嫁习俗,桃夭又来到了乔家几次。李氏年轻时候便守寡,独自拉扯两个儿子长大,以前很是受了些苦头,身子也不大好,所以乔家其他人都很孝敬她。   尽管那乔母还是言语间对桃夭多有挤兑嘲讽,但有乔津从中尽力周璇,倒一时间也没有闹出大乱子。   又是一日去往乔家回来,桃夭一进门就心累地倒在椅子上。   “小松,这日子真是难受极了。不行,我得出门去消遣消遣,否则真的和那些怨妇没什么区别了。”   桃夭在大五行灵山里活了十几万年,修为法力是其中的佼佼者,与成仙也只有那一线之隔。这许多年都是肆意过活来的,却没想到侍弄个凡间妇人却是如此的麻烦。   又是要跳水浣衣,又是要陪她学那些做人媳妇的规矩。本来乔母要求的那些桃夭背后施些法力也不是不成,但她早在出灵山时,就被九尾狐姐姐耳提面命过,千万不要在凡人面前显露真身,最好连这种私底下都法都不要使。   贪婪是凡人本性,若得知伴侣有那超越凡人的力量,可能他想起的不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便是无休止的索取。   小松最近看着桃夭不大顺心,也比之前乖顺不少。现下十分贴心地建议:“夭夭,不若咱们去喝酒吧?我前几日出去听到有人说,那八仙居里又出了好几样千年佳酿,还有歌舞乐妓……咱们两个不妨去松散松散。”   桃夭好笑地看了小松一眼,这人参精虽然看着只是个小童,但对于这种歌舞风月的热闹场所却是热衷得可以。   “听上去不错,咱们去看看。再过三个月我就要成亲了,到时候那乔母关在家中,这种机会怕是要少之又少了。”   “好耶,夭夭我前日出去玩时,让那纺织娘又给你织了件正红色抹胸薄纱广袖裙,我这就拿来给你穿上!”   “那就多谢小松了。”   桃夭身子不老实地动了动,身上这棉布衣裳根本就不是她所喜欢的。 第8章 喝酒 八仙居,二楼厢房内。   容澄正……   八仙居,二楼厢房内。   容澄正在往酒杯里倒酒,周身气压低沉,连一旁都好友都有些忍受不住。   “怎么啦这是,我请你出来的这几次都是这副样子,到底是谁惹咱们的澄王不高兴了?”   倒好酒,容澄将酒壶放下将杯中的陈酿一饮而尽。   “没什么,不过是下边人办事不力,有些心烦罢了。”   “那到底是什么事儿没办好,说出来给兄弟听听,说不得我能帮上忙的呢。”   听到这话,容澄眉心一动。确实,陆子洋父亲是楚州府州牧,这里是他家的地盘,说不得能起些作用。   “嗯,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是端午那晚见到过一个女子,容色倾城,却再不得二见,有些遗憾罢了。”   陆子洋立马变得感兴趣起来,“哦?是有多美?铭之你府里府外纳美无数,也不知这位女子到底是有多美,能这样入了你的眼。”   有多美?容澄回想起当日情景,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身姿妩媚面容清美,那位着红衣的女子应当算是他长大成年后见到过的翘楚了。当时觉得游刃有余人跑不了,可却没想到是个此念绵绵无绝期的下场。   当时排出去的暗卫就把人给跟丢,第二次好不容易在城门将人给堵上,可是还没等容澄赶过去,那姐弟二人便又是不知所踪。   容澄乃当今圣上长子,又是为至爱端孝皇后所出嫡子。本来东宫太子之位是妥妥的在怀,可偏生这位爷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风雅性子。前些年圣上为了让他收心,很是下了一番功夫逼迫,但最终却是落得个将爱子逼得下江南的下场。   不过好在皇后争气,几年前又怀诞下了个嫡次子,皇帝皇后又有了寄托,容澄这颗闲云野鹤寄情风月的心才得以保全。   虽然喜爱美人,但这位出身尊贵的王爷却是个眼高于顶的,寻常的庸脂俗粉根本不能入了他眼。   端午佳节那日,陆子洋为了博得容澄开心,可是花了重金才从江南那边请来正当红的花魁倾卿姑娘来楚州献艺,可没想到容澄只出了船阁一小会儿,再回来时便再无方才的兴致。   当时陆子洋还有些疑惑,如今才知澄王爷是在外边见到了个更好的。竟有如斯美女,陆子洋心里不禁也有些痒痒,但他一瞧容澄那副不甘心的模样,便知自己是在妄想了。   “王爷放心,这事交给我来办便好。那位姑娘既然是端午出来游船,想必也应该是楚州府人士,我回头便让父亲将那掌管楚州户籍的张叔叔取出宗卷出来,一一排查下总归是能寻到的。”   容澄微微点点头,从容接受了友人的效劳。“那便有劳子洋了。”   两人闲谈间,一楼高台上准备的歌舞终于开始。这八仙居号称为风雅之地,与那等秦楼楚馆不同,从这舞曲中便能看出一些区别。多了些飘逸出尘,少了些艳俗裸露,许多自诩端方的文人雅士亦或者世族子弟都对此地赞不绝口。   容澄也走到栏杆旁往下望去,他也精通歌舞诗乐,自然也能看出这八仙居排出的这出舞曲不凡。   不过看着看着,他的目光突然被下边一桌特殊的客人给吸引住。那应该是一对姐弟,弟弟兴致颇浓地在观赏歌舞,而姐姐还是穿着明艳的红衣,自顾自地在喝酒,并不顾忌周遭一群男人频频扫来的目光。   是她!下一瞬容澄就飞奔了下楼。   桃夭选的座位是一楼靠着窗,这里酒着实不错,她喝着很是上头。而身旁的小松,对于这些能歌善舞的靓丽姑娘也很是上头。   “夭夭,这里真的很不错是不是!”   “嗯,可是再不错咱们恐怕也不能经常来了。”   这里虽然不是妓院,但来往的大多数客人都是男子,方才那老板见到桃夭带着个七八岁小童进来时,面色着实有趣得紧。最后还是桃夭掏出一锭金元宝才堪堪让那老板闭嘴。   桃夭和小松喜欢开阔,因此推绝了老板建议的二楼包厢,只在大厅找了个靠窗且视野不错的位置。   至于周遭那些若有若无的目光,两人也是不大在意的。   他们两人都在自己身上施了忘身术,凡是见过他们两个的凡人,一概不会留下多深的印象,就算现在一时间惊叹两个妖精的容貌,等再过一会儿就会全然忘记到脑后。   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日桃夭喝酒喝多了的缘故,还是有个凡人过来找她搭讪。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你,你是哪个?”   为求痛快一醉,桃夭一早就将周身灵力尽敛,所有此时也有些熏熏然在。   “一月前晚间我与姑娘曾在画舫上有一面之缘。”容澄在男女初识相处时一贯自认为是个体面人,但此时见桃夭软着身子喝酒,他只觉得迷人得紧。这小女子真真是哪哪都和了他的心意,娇媚不缺风情,慵懒不失灵动。若不是与人家还不相识,他几乎是恨不得直接将人带回去。   被他这一提醒,桃夭想了起来。原来是那个好看到过分的小白脸,看他这派头,莫不是这里的清倌?   酒色迷人心,桃夭心里有些蠢蠢欲动,“原来是你啊,要喝酒么,这里的酒很不错呢。”   “乐意至极,”不过容澄看了看周遭一圈的男子,有些不惯,“二楼我已经开好了厢房,如若姑娘愿意,可随我一同前去。且我与这里老板有些交情,另有千年寂金酿三坛招待。”   桃夭听到那三坛美酒瞬间就直起身来。不愧是和老板有些“关系”,桃夭看着面前穿着一身出尘白衣飘飘若仙的男子,美酒美人俱在,岂有推拒之理。   “夭夭,你要去上边了?那位也去……”   “不,你坐下,”桃夭将刚刚站起来的小松又给摁了回去,“我去去就回。”   小松:“……”   他信个鬼,看桃夭这幅好酒的模样,他便知情况不简单。不过想起这几日在乔家过得憋屈,小松也识相地没再去阻拦。   容澄将桃夭带到二楼,那方厢房早就被他派人清空,桌上也摆好了三只保存良好的酒坛。   桃夭闭上眼鼻尖微动,闻着空气中不易察觉的酒香,她愈发心动。不错,果然比她之前喝过的还要好!   容澄从上楼后就一直在默默观察着桃夭,见她对酒的兴趣破重,便笑着对她道:“美酒配佳人,这三坛寂金酿只权作我同姑娘的见面之力了。”   桃夭以往小白脸只是将这三坛酒优先售卖给了自己,接受得很坦然,只点了点头便伸手去拿。   不过半途便被容澄挥袖给挡住,“既然是见面礼,那么姑娘总该告知在下名讳了吧。”上次被她拒绝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也算是容澄的一小块心病了。   “我叫桃夭。”   “我姓容,单名澄。见过桃夭姑娘。”   “嗯。”桃夭点点头,径直坐了下来,开始拿着小酒坛就开始喝。   容澄也不再打扰她,悠然坐在桃夭旁边,时不时还吩咐着侍从,又替桃夭端上来几坛好酒。   还是桃夭一时过足了酒瘾,见容澄在一边只干坐着,便微微拾起点良心,给他也倒是酒,两人才开始观赏着底下歌舞,边简单地交谈。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时辰,桃夭觉得差不多了,边准备施法将之前存在虚鼎中的金子取出,但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她那一向稳定的灵力再次变得阻塞起来。   桃夭有些不好意思,她付不了酒钱了,而看着满桌的白玉琉璃材质空酒瓶,她也知这些酒价格不低。   “额,我出门一时间有些急,未曾带够银钱,这顿……”   “这些自然是不必夭夭费心,嗯,夭夭可是要回去了,不知我可否能送送你?”才不过一顿酒的功夫,容澄就已经唤起了“夭夭”。   桃夭摇摇头,自己哪里还需要人送。“不必了。”   “那不知夭夭家在何处,若日后得空,容澄想与姑娘再见。”   嗯?桃夭被酒熏红的脸终于抬起来认认真真看向面前这个人,他还想和自己见面。在凡事讲究内敛与含蓄的凡间,这已经算是间接的表明心迹了。   可是别的都好说,但桃夭绝对不想和这些弱小短寿的凡人多纠缠。乔津已经是个意外,这其余的只面上看看就好了,不然再多些也只可能是孽缘。   “多谢你的酒,那倒是不必了。”桃夭将脑中最后一丝醉意祛除,眼下她也明白了,对面这人应该不是这里的小倌,那就只可能也是来寻欢作乐的公子哥。桃夭低头往身上看了看,想找些东西做抵押酒钱。   她随身所用的玉佩发簪等物太私密,最后桃夭灵机一动,将她佩戴的荷包上那颗龙眼大小作穗子的明珠扯下来给了容澄。   这东西在凡间应该算是值钱的那一类物品,桃夭将珠子交到容澄手上,便想下楼找小松回去。   但她没想到容澄虽然表面上儒雅知理,但骨子里却十分霸道执着。   “容澄心悦姑娘,还请姑娘告知住所以便容澄派人上门纳取。”   容澄将那颗明珠紧紧握在手里,然后利落地转动身子将厢房出口挡住。他目光真诚地看着面前还有些脸红的桃夭,清媚却不艳俗,这女子真真是哪哪儿都合上了自己的胃口。   见过的美人越多,能入了他眼的就越少,容澄知道自己现在的举动有些急了,但他绝对不会再让人就这样从他手底下溜走。   “可是我不喜欢你,容公子,还请让开。”   桃夭已经没多少耐心,她一边说着一边准备强行去推开容澄,但不料双手都被容澄捏住。体内法力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桃夭试了试,然后发现自己一时间根本不能挣脱面前高大男子的束缚。   “还望姑娘告知住所以便在下前往。” 第9章 暴露 这无耻男子咄咄逼人,桃夭最终没……   “不告诉你又怎地?!”挣脱不开桃夭有些气急败坏地瞪他。   “那在下就要失礼直接将夭夭拘回府中,待诸事了结再回禀夭夭双亲了。”   容澄语气里是势在必得的强势,而清楚感受到这点的桃夭只恨自己最近灵力有时候接济不上,不然她保证,眼前这个小白脸绝对会比那陈舫主的下场还要惨个数倍。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无耻男子咄咄逼人,桃夭最终没奈何还是开口将自己桃庄的住所说了出来。   容澄还是定定地看着她没有放手,显然是还在怀疑她。   “我说的是真的,没骗你!”   “我不信。”容澄似乎非想要个承诺。   “好好好,我说。我家就住在云山山脚下的庄子里,离楚州城三十里路。此番话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所求不得,可以了吧?你让我下去,我弟弟还在下边呢!”   时人皆重誓,桃夭这话一出,容澄便又恢复到他一贯的温和从容将桃夭放了出去。   这次不用灵识探测,桃夭都能清楚感觉到后边有人在跟着他们俩。   “夭夭,方才你在二楼待得如何了,我传音给你也不回个消息。”若不是大厅里的歌舞着实迷人,小松早就隐身上去寻她了。   “哼,别提了。我瞧着那人长得俊俏,却没想到是个孟浪霸道的好色之徒,最后不要让我下次遇上他,不然我定要他好看。”   “啊,那你没有吃亏吧?后边有几个人跟着咱们了,等过了桥咱们寻机会便甩开他们。”   桃夭提气感受,发现自己灵力又在慢慢恢复,她暗中叹了口气,没再将这怪异之事说出来让小松担心。“嗯。”   很快两个妖精便将后边跟着的高手给甩开,无论凡人身法武功有多高,到达不及他们这些会法术的修行者。   至于桃夭和那容澄所说的桃庄所在,她也不担心。那地方有结界,除了乔津,其他人根本不能进,只管让那厮找去。   桃庄外边还是有着结界在,就算外人来了也瞧不见。而且桃夭心里已经暗自下定决心,若下次再遇到这狗东西,她定得给他写教学教训尝尝。   天道对于人类可以是最为仁慈和宽容的了,许他们这样大的领地,便是修道成仙也是比他们这些精怪的容易些。像桃夭这等来到凡间寻求机缘的大妖,则有诸多限制。他们生平最忌沾染因果,尤其与凡人性命扯上关系的最好碰也不好碰,轻则修为跌落,重则天道难容。   不过过了几日,桃夭发现来的几波人都没有容澄的身影,便也懒得再与他计较。但那八仙居的美酒实在是好喝,桃夭变幻成男子面容,从八仙居老板那儿又买了数十坛好酒。   在外边还是保不准会碰上容澄之流的“孽缘”,桃夭直接买了酒带回桃庄。任由酒精在体内肆虐,桃夭没使任何灵力去隔绝,有一晚她喝得兴起,幻化出了一柄利剑,飘飘然飞到半空中开始舞起剑来。   那一晚月色正好,圆满而明亮地悬挂在布满星辰的夜空之中。桃庄内外的所有的桃花树都将自己最后花期上的桃花飘散开,粉红色花海慢慢上升,跟随着桃夭宛决的剑意。或是聚集在一处形成浪漫的花桥,亦或是纷纷散落开来,化作漫天的花雨。   桃夭迷醉间想起了自己在故乡灵山。自她开始有了灵识,就时常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有着来自天道的桎梏,仿佛她行差做错一 步,就会引来天雷的惩罚。所以桃夭想要成仙,超脱于三界享逍遥乐。   可为何妖精成仙如此不易,她老老实实不争不抢修炼了十数万年,到最后了却还是要依靠于宛若蝼蚁的凡人才能得道,老天何其不公!   漫天的花海里越来越多的是桃夭的煞气,也许是平日里压抑得太好,今晚她已经在失控的边缘。兢兢业业刻苦修行了那么漫长悠久的岁月,如今却还要受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凡人的桎梏。凭什么?!想到自己今后几十年便要真正憋屈地和乔母那样愚昧无知的凡人相处,她觉得自己应该再好好发泄一番。   美人如玉剑如虹,着一身出尘白衣的桃花树妖在桃庄上空,乘着醉意上演了一场盛大且恢宏的桃花盛宴。美艳无边的妖精身体以各种人类所不能及的姿势舞着手里的剑,一招一式都蕴含着桃夭千万年悟出的剑意。单只那呼啸而来的破空声,都已经形成了一阵玄妙而有空灵的乐曲。   这奇异而美丽的一幕人世间的大多凡人都无幸见到,独被结界选中的书生有这番荣幸。   乔津站在桃庄大门处,面色潮红带着痴迷地欣赏着面前这场视听盛宴。他本来是想来和桃夭商议些成亲事宜的,但没料到会无意间撞破自己未婚妻真正的身份。   一曲终了,乔津不自觉地捧住自己的右胸,试图将胸腔里那颗飞快跳动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安抚下去。   看着小松轻快地飞上半空将睡着悬浮在天上的桃夭接下来,乔津最终是顿了顿,不愿意让自己美好的未来又多波折,他悄悄地来也静静地离开。   八月金秋,桃夭又来到了乔家。按当地礼制,这是她成亲前最后一次来乔家了。然而她一进门,就看到了个鲜活可爱的娇花立在乔母身旁。   “乔津,这位是?”   “啊,夭儿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我外祖家的表妹静姝。静姝,这位就是……就是你即将过门的嫂嫂了。”乔津说着话时,眼底的温柔几乎是快要溢了出来,只让旁边的乔母和王静姝觉得刺眼。   王静姝一看到桃夭进门,就眼不错地盯着她看。见桃夭穿着低调体面,又颇受她津表哥爱重,王静姝心里就憋了一口气。待走进些,到细看桃夭容貌时,却又是惊为天人。   长成这副样子,怕是送进宫里做娘娘都使得了,何必来和她抢津表哥。王静姝先是一瞬的惊艳,然后满脑里都只余下浓浓的嫉妒和怨怼。   “既然还未成礼,我便唤你一声陶姐姐了。”   这位静姝表妹长得清秀动人,桃夭本没多大在意。但她腕间那只赤金风镯却着实是晃眼,桃夭眨了眨眼,才想起来前些日子乔家送来的聘礼里面也有一只。当时乔津说过,这是李氏特意为她打的只足金手镯,是对她这个未来儿媳妇的心意。看来这心意也不多特别,桃夭心底笑笑,也懒得计较。   “静姝表妹好。”轮到桃夭打招呼时,她朝这位突然从乔家冒出来的表妹微点了点头。   但桃夭这副轻描淡写的模样又戳中的乔母的肺管子。教了她这么久了,她这准媳妇还是这副眼高于顶的模样。这准新妇见到夫家方亲戚,应该是躬身福礼直至少三息,面上更是得恭敬殷勤。   平日里对她这个做婆婆的就是没几分孝顺之心,让她做九件事,便有八件是要被回绝。如今到了乔家亲戚面前也还是这副死样子。再加之儿子喜欢她,这日后进了门可不得骑到她头上了!   桃夭和乔母见了礼,看她面色比之往常又黑了几分,桃夭刚刚修炼了一番心境,便只作看不见般不曾多加理会。   按楚州这边的规矩,今日乔家人是要带着桃夭进族祠拜见先祖。若新插上的三注香都是烟往上冒,便表示新妇受乔家先祖认同。   可是到了祠堂,桃夭耐着性子拜了这子虚乌有的乔家先祖。到了燃香时,那香烟却是低低地一直飘不上去,这便似乎是在说乔家先祖并不认同乔家后代要娶进来的新妇了。   届时众人就有些冷场,桃夭看着乔母和那位新来的静姝表妹都是幸灾乐祸的模样,面上不慌,只心里冷哼一声。   呵,多尊贵的乔家祖宗。   “娘,这香是不是有问题……”乔津见到这情形,一时间也是有些慌了,他既怕得罪先祖,又怕心爱未婚妻委屈。   “能有什么问题?这香可是我一大早带着静姝到街上钱家香火铺里买的,就算有问题也不该是这香有问题。”乔母冲自己长子就是一瞪眼,自从他要讨媳妇儿开始,就经常不听自己的话了。   “啊,若依姑母之意,不是香也问题,那便是这人……”王静姝故作担忧道。   实在是没意思,还不算是多高的门户,就开始搞这些弯弯绕绕的诡计真是无聊至极的。   桃夭率先站起来,不理会被惊吓住的众人,直接将插在神翕上的三只香都给抽了出来。   “啊你,你这是干什么!这可是对祖宗大不敬!”乔母心都要跳出来了,她家还有读书人最是信奉祖宗鬼神。   “不是你们在琢磨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么,我这就来告诉你们。乔津你想得不错,是香有问题。这三只香俱是受了潮,能燃起来就已经不容易了,那烟自然是飞不上去。”桃夭从怀中掏出幻变出来的香,一边再次将它们点燃,看那再升起来的青眼直摇而上,才继续说道,   “哦对了,方才听太太说这受潮的香是您与静姝表妹一齐去街上买的?既然这些是用来供奉先祖的,下次还是看好了再买回来吧。”   说完这席话,桃夭没看这群人一眼,直接利索地走出了乔家大门。   世人绝大多数皆是欺软怕硬之徒,恶臭得很,惯得他们。 第10章 重伤 祭祖这次算是闹了点不好看的事故……   祭祖这次算是闹了点不好看的事故,事后乔津反应,连忙来到了桃庄向桃夭道歉。   “夭儿,这件事是我娘思虑不周了,她也是受了静姝的怂恿。静姝年幼不知事……还请你不要与她们两个计较。”   桃夭淡淡地看了面前温良的书生一眼,乔津在人前一贯是这样的知理。若不是他家里的那些烦人精,她想他们做了夫妻以后应该能过得很融洽。   天大地大,修仙最大。   那日虽然是小小地发泄了一下,但桃夭对于这其间的程度还是把握得不错,没有再和一般凡人女子那样揪着一件事不放。   两家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因为是将本地的礼节都过了一遍,桃夭便躲闲没有再去乔家。   而在离他们两个成亲还有五日的时候,乔津一脸慌忙地来到桃庄请求桃夭帮忙。   原来是乔母那日上街被失控的马车给撞了,那几百斤的高头大马双蹄狠狠地踩到了乔母的大腿上,瞬间粉碎性骨折,现在躺着床上死生未知。   “乔津,你别慌,我这就随你去看看。”   桃夭来到乔母床头,这伤势确实看着确实是极重,趁着大家不注意时,桃夭用法术查看了下,那只断腿依然是不能要了。   本来若是一般的健康男子,受了这样的伤势,顶多大病一场后日后不良于行却也不危及生命。但乔母已经有了些年纪,平日里身体也不好,大约是在最近几日的事了。   桃夭查明了乔母的伤势,心里有了数后,就没再多想。只跟在乔津身后,以未婚妻的身份在旁帮忙请医打点。毕竟她与乔母交情不深,且对方一直不待见自己,若是说像乔津兄弟和王静姝那样着急得嘴角生疮气弱体虚,那一定是骗人的。   前一日桃夭陪着乔津连夜骑马赶去了楚州城将城里的外科圣手石大夫给请了过来,但是乔母大限将至,那位白胡子花花的医者尽力试了试,也只是摇了摇头后离开。   “夭儿,怎么办?我已经将楚州境内最好的医者都请了过来,还是不行,我该怎么办?”书生一贯的闲适温润不在,这几日奔波下来,乔津双颊泛青,神色委顿。在骤然失去母亲的恐慌下,他已经是想尽了所有办法。   桃夭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节哀顺变。”   “哼!陶姐姐倒是闲适得很,这几日看看我们大家都焦心得成了什么样,独陶姐姐还是以往那样光鲜。”王静姝端着新沏的茶水进来,听到两人的谈话,很快找到了机会刺了桃夭几句。   这话说完,桃夭和乔津都不禁地看了看对方,确实两人的状态姿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然后便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不知道是因为疲惫无力,还是真的有一些在意桃夭的“闲适”,乔津只继续沉默着,没有像往常那样为她辩解几句。   “哪里有什么光鲜不光鲜的,现在家里大家都是用猝了心力,总得有个人保持些清醒去帮衬着。”   桃夭等了等,最后自若地在王静姝犀利目光下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也罢,乔津现在正历经困苦,她还是想开些。   凡人短寿弱小,大多只能活个五六十年便身死气消。以桃夭她自己狭隘的目光来看,以乔母那并不硬朗的身子骨,就算没有这桩祸事,她最多也只能活个□□年就得撒手人寰。   这点点岁月在她们这些做妖精的看来,还不到闭关的一阵功夫也就过去了,是以活得是长是短,似乎也不大多重要,反正人都是要死的。   午间许是外边天气好,一直昏迷的乔母终于醒了过来,多年寡居,她虽然行事很有几分厉害,但对于这两个儿子都是掏心掏肺的。   桃夭自认为识趣地往后站了站,将床前的两个位置让给了乔津乔润两兄弟。   “我儿莫哭,日后为娘不能在再你们身边照看,你们兄弟两个……”乔母喘了口气,看了眼在场的桃夭,意有所指,“日后须得相互扶持,这世间便只有你们两个是至亲血脉了。”   “娘你别走!你别走!”乔润年纪小,根本不能担事,只失声痛哭嚷嚷着娘亲不能走。   “娘!你再坚持坚持,我已经向先生求助,他说会再去京城请名医过来为你医治。娘,你莫要丢下孩儿,咱们乔家离不开您啊!” 乔津死死地握着他母亲的手,也是泪流两行。   这双手上布满了老茧冻疮,那是年幼时他母亲为了养活他们兄弟二人,日日浆洗衣物得的。还是后来他读书争气,得了秀才功名后族里将侵占他们的家产退回,乔家的日子才慢慢好起来。   “津儿你向来粗心,一读起书来冷暖不知,日后娘不在了记得添衣,莫要着凉。润儿你也要多听兄长的话……”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见面前场面很有些母子情深,就连是是天生地养无父无母的桃夭都不仅感叹了句,人命脆弱转瞬即逝。   乔母第一次醒来,还很虚弱,没说两句话又再次陷入了昏迷。   到了外边,桃夭看了看日头,觉得差不多该回去了。   “乔津,那今日我便先回去了。”   这几日乔津事忙,一向都是桃夭自己回去的桃庄。但今日身边的书生想了想,最后缓缓开口道,“等等,让我送送你。”   “哦,也好。”   路上桃夭尽力想找一些不是那样悲伤的话题和乔津说着,乔母这事已经是无能为力了,她希望乔津能轻松一些。   “夭儿,你知道吗?我自小是由我娘拉扯大的,我幼时家里贫困,丧父后所得家产无几。偏我娘觉得我有读书天赋,哪怕是日日熬夜为人浆洗衣物,也要将我送去学堂。”   桃夭沉默了一下,轻声说道,“她是一个很好的母亲。”   既然乔津心里有苦闷难以疏解,桃夭便又耐心地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讲述着自己和母亲幼时那些往事。   “……今日静姝又说话不妥当了,那时我心里事多,她侍奉我母亲也十分辛劳,所以还望你多多担待了。”   这话说得像她只干坐着没干然后事,桃夭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有和心神俱疲的乔津争辩。“嗯。”   这几日她虽然没有被分配着照料昏迷的乔氏,但在外边随着乔津也是做了不少事。   除了检查调整医药方子,有一些止血通筋的名贵药材都是她跑遍各大药铺给寻过来的,虽然最后收效甚微,但她也自认为是尽到了为人儿媳的本分。   “无事,我不会和她多加计较。”   两人就这样一路上一边走着,一边浅浅交谈。   到了桃庄门口,桃夭正要进门和乔津分开时被他给叫住了。   “等等,夭儿!”乔津很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将即将关上的门抵住低声说道。   “怎么了?”   “你,你能不能救一救我的母亲?”乔津眼里闪露出希冀的光芒,像是鼓起了万分的勇气。   “我?可城里的大夫都说……”   “我知道,这是非人力可得……但是你,你应当是还有其他办法的是不是?”   桃夭脸色微变,心里咯噔一下,“你……想说什么?”   “夭儿,你帮帮我吧,我还没有来得及孝敬我娘,她就受了重伤,我实在是舍不得。你帮帮我,你会法术……你一定有其他办法的对不对?”   果然他是知道了,还是在这样的关头,桃夭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你是怎么知道的?”桃夭闷闷问他。   乔津被问着,不由得想起了月前的那个美丽的夜晚,那是他毕生难以忘怀的仙乐之境。而除了这个,平日里的桃庄也是极其玄妙。乔津并没有在桃庄附近看到过任何一个人,在来此处之前更是听都没有听说过这处的存在。   他们两家结亲以来,桃夭的行事做派更是诡秘与寻常不同。乔津不傻,一旦抓住了尾巴,其余的事情自然而然地都能看出蛛丝马迹。   “那日你醉酒,我看见你飞到半空中跳舞。”乔津定定地看面前貌美娇艳的未婚妻,虽然她可能不是人类,但自己并不怎么怕她。   原来如此,桃夭想起自己唯一的一次发泄,叹了口气。她虽然活得久,但到底和凡人打交道不深,果然一不小心还是露出了马脚。既然已经暴露,她也不是一贯纠结懊恼的人。   “原来如此。可是我就会法术也并不能将你母亲伤势恢复。”   她是桃花树妖,并不擅长炼丹炼药这些与火相关的术法。乔母伤势严重,普通的输送灵力根本没什么效果。但像那种将凡人起死回生的治疗术,灵山里不会有哪个妖精会那样无聊,特地为了医治凡人而修习这样繁杂的术法。   “我明白,你纵然不行,那小松呢?”   书生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激得桃夭猛的抬头看向他。   “乔津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11章 决绝 乔津微微低着头,一字一句地说道……   乔津微微低着头,一字一句地说道。   “唇红齿白,面若妙童……夭儿,他是人参精修炼来的是不是?”   未婚妻不是人类,那在她身边的胞弟的身份自然也该大有来头。乔津这几日无路可走的情况下,翻阅了古籍,在一本志怪小说上见到了完全符合小松外貌的人参精怪。   “此精怪体含浩瀚养气,只一须发便可起死回生,有白骨生肌之妙用。”   当时看到这几句话时,乔津心里就一直动荡着,只一须发,一须发而已,又不是要了他妻弟的性命。犹豫了两日,终于,乔津向桃夭开了口,哪怕在揭露她身份后将两人之间那道安全防线跨过。   “没错,小松他确实是只万年人参,而我是只十三万余年的桃花树精。所以,乔津,你怕不怕?”身份被揭穿,桃夭没有想象中的慌乱,只定定地问着书生。   “不怕!我知道你的,你和小松都是好人……好妖。夭儿,我母亲现在重伤在床,我求你,让小松救救她好不好?”   乔津对于他母亲的孝心已经可以感动天地了,但很遗憾没有感动到他的妖精未婚妻。   “对不住,乔津,我们不能够救你母亲。”对于未婚夫知晓自己骇人身份而不避怯,桃夭是有几个欣赏的,但她还是没能答应这在乔津看来并不算什么大问题的请求。   是不能够,而不是不能。乔津立马急促地问道,“为什么?我又不是要了小松的命,他就算是少了一根两根的头发,应该也是无多大碍的不是吗?可我母亲不一样,她真的等不了了,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呀!”   “我知道太太对你很重要,但可是……我们妖精来到凡世间,所受桎梏颇多,许多事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样简单。况且,小松身上的一根头发,和你们凡人身上的并不是一样的。”   “小松在不在?我可以直接找他谈?”也许是觉得未婚妻心疼自己的弟弟,自认为对小松不错的乔津准备直接寻找当事人交谈。   “他去山里玩去了,大约明日回来。乔津,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我们再慢慢商量。”由于并不想和乔津再这样无意义地争吵下去,桃夭最后又安抚了乔津一句。但可能对于书生的品性了解太少,她没察觉到乔津眼睛里那不到目的不罢休的执拗。   “好,明日我再来看你们。”   “路上小心。”   一将乔津送走,桃夭就施展千里传音术将在深山里肆意玩耍的小松给召唤了回来。人参精怪大多擅长遁地,没一会儿小松就气喘吁吁地跑回到了桃庄。   “呼!夭夭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样急匆匆地将我唤回来,人家方才还和小红小梅她们两个在水洞里喝酒呢……”   小红是只红豆杉树精,而小梅是一只寒梅树精。凡间由于灵气稀薄,草木成精更是难得,小松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又找到了这两个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之前桃夭经常被乔家拉去,小松偷偷跟上去发现自己没什么帮得上忙的后,就一头扎进了云山后边那数座没有姓名的苍翠山脉。   虽然在乔津面前不显,这次桃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桃夭很快就将这几天的事情简单地向小松交代了清楚。   “夭夭!不会吧,那老妇什么时候受伤不好,偏偏是在你们两个要成亲的时候出现意外……这会不会牵连到你啊?”小松只担心他的好友桃夭。他们精怪不能与凡人性命有过多牵扯而致因果缠身,小松很怕那乔母是因为桃夭的原因而受的重伤。   但还好乔母一向不怎么待见自己的准儿媳,她那次和自己侄女王静姝一道儿上街,不过是想着去买些日常用物罢了,和桃夭完全扯不上关系。   “你放心,她这次被受惊马车冲撞和我没什么关系,是她命里该有这一劫……只不过乔津方才来时,已经知晓了你我不同凡人的身份,他想让你取一只须发,助他救治母亲。”   “什么?!他怎么这么不要脸!”小松刚刚放下来的心又立马提了上去,先是怒气冲冲地咒骂了他一句,人参精又紧接着不安问了句“夭夭你没有答应他吧?”   他们灵山里的精怪对于世俗的凡人大多是瞧不上眼的,乔津这话就如同是家里的母羊受伤了,而有人要求自己流血割肉去救那牲畜,简直异想天开可笑得很。   “自然是没有。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平日里最宝贝你那发须子,只不过乔津他乃一介凡人,并不清楚这些。”   方才乔津希望小松能将一丝发须送与他救治母亲时,桃夭就没有将她这边的情况直接同他讲明。她们妖精受天道制约不能沾染凡人性命因果,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但树母天枢他们都曾经嘱咐过桃夭,这事算是她们妖精的命脉,万万不可让凡人知晓以免招惹祸事。而若想得道升仙,就绝对不能沾染这等因果。而就算小松对于成仙没有多大执着,但乔津口中那轻飘飘的几根须发,对于人参精来说,也并不是件小事。   人参精须既然对于凡人甚至妖精有那么大的治愈功效,与此匹配的就是它的珍贵难得。以小松悠长的寿命和大五行灵山的浓郁灵气,他也不过是一百年左右能长成一根。而每根须发都小松修行百年浓缩的精华,冒然少一根对于他的身体也是很大一种伤害,起码得数十年才能缓过劲儿来。   “你没有答应就好,这凡人真是无耻贪婪。我辛辛苦苦修炼得来的宝贵头发,凭什么就该白白给他一根!他当他家里那老娘是西天王母不成,夭夭你若是左右为难,明日我来替你骂醒他。”小松不比桃夭,对于凡人他态度更是直接了当。   “你消消气,别忘了我到底是还有求于他的,若把面子闹崩了大家都不好。你且安静等着,明日乔津来了,一切有我。”   “夭夭你……”   桃夭最后一锤定音:“你放心那明天就一切听我的!”   第二天乔津果然一大早就登了门,说来也是自己以前傻。这桃庄他之前只觉得精美清雅,但每每与旁人说起来,他们都只道无缘见过。说起来,自己倒算是踏入桃庄里的第一个凡人……乔津心里划过一丝灵光,敛了眸子又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后,他的脊梁都似乎带着些信心地挺直了些。   “小松你真的回来了。”   小松小小的身子坐在高大的红木椅子上,看着面前书生不再单纯的笑容,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算作打了招呼。   “乔津,你来了。”   “嗯,我母亲今早又醒了一次,比上次还有精神。我怕她是回光返照,夭儿,小松……我真的是没有时间了,身为她的儿子,我求求你们救救她吧!”   说完面色苍白却不掩妻清俊的书生撩起衣袍直接地给跪了下来。孝道大于天,面前的两个妖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见到乔津下跪,对于这是诚意更是无形的压迫,桃夭皱着眉又和小松对视了一眼。   半晌过后,桃夭还是缓缓摇着头拒绝了将姿态放得足够低的书生。   “对不住,乔津,我们还是不能答应你。”虽然你对于自己的母亲着实至孝,但我们确实不能插手太多。   “夭儿!为什么?不过是小松的一根头发丝而已,难得你真的忍心眼睁睁看到我母亲就这样离世?!她也是你未来的婆母长辈啊!”乔津没想到自己已经下到了如此地步,他堂堂七尺读书人向自己女人后,还是一样的结果。   “乔津你节哀顺变,你们凡人寿面不都只有不到百年的吗?太太她命中该有此劫,这便是天命。”   桃夭干巴巴却认真地劝着,但没想到这席话却将一直跪着的乔津给彻底惹怒。   “夭儿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娘是运气不好,但我们为人子女的,自然是要想尽一切办法将她医好……我知我娘她之前是对你有些意见,但谁家做媳妇的不都是这样过来的,我也尽量在从中周旋着,但我没想到你是这样冷血无情,那是条活生生的人命呀!”   “你放屁!是那受惊的马将你娘亲踩入脚下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那是你娘,又不是我娘。我凭什么要白白将自己头发须给你。那医馆里有许多身受重伤的,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还得每人给他们发一根头发才好?”   小松气呼呼的,这读了书的书生嘴皮子就是利索,看着他将夭夭说得一言不发,小松就气不打一出来。   还好昨晚他一夜没睡,打了许久的腹稿才将这长长一席话噼里啪啦地倒出来。至于身旁的桃夭,她是当局者迷,反正小松是将他昨晚和桃夭的约定都忘得差不多了。   “可那是我娘怎么……”乔津等一会儿,见桃夭依旧不言语,有些伤心地回道。   而这厢的小松直接跳将下来,双手叉腰瞪着妙目:“呵!你娘就多高贵了?过个一二十年还不是得入土。不就仗着和我家夭夭有亲,怎么地,你还想着让你乔家上上下下都长生不老了?”   “小松,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不过是想救我的母亲罢了。夭儿……你最后再说一句,我母亲,你是救还是不救?”   书生往日温柔的目光此刻已经是盛满了决绝,这种决绝让桃夭心里一“咯噔”感到了些许的不安。 第12章 结束 “……我若还是不答应,你当如何……   “……我若还是不答应,你当如何?”   “那我们……我们,夭儿,你太令我失望了!”到底是忍不下心说出那些话,乔津最后带着铺天盖地的谴责目光看着那依旧美艳却无情得让人心寒的未婚妻子,然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桃庄。   小松看着踉踉跄跄离开的书生,又看看变得沉默的桃夭,小心翼翼说道,“夭夭,是不是我刚刚把话说得太狠了?我就实在没忍住……哎呀,要不我等下去给他赔不是去?”   “没事,你也是为我出头,我怎么会怪你。”   她们灵山里的妖精大多是不见这些凡世的俗事牵扯,心性也大多单纯。她和小松这千万年间也见证过不少精树妖怪的起生消亡,最多是在那些大限将至的妖精死时将人好好埋葬,没有一个是会像乔津这样苦苦相逼。   桃夭只是心里很可惜自己桃庄好不容易等进来的一个符合条   件的凡人。   “你只是下凡间来陪我,这些事原是都和你不相关的。小松你记得不要私自去找乔津,在这些凡人面前,你就是个浑身是宝的大补物,山里边荒无人烟也就罢了,在这闹市间行走你必须好好跟着我知不知道。”   小松这一族的混天灵气大多是长到了他们悠长到无尽的寿命上面了,对于修炼法术上边,小松这个修炼了十数万年的人参老祖宗的法力也就和她修为刚满一千年时差不多。   所以桃夭很怕他一个不小心遇上个有本事的道士,若是被炼成颗死物丹药就完了。   小松点点头,松了口气笑嘻嘻凑到桃夭身边来,“知道了,这话刚出灵山时你就同说了,我自然是清楚的。既然你不让我出去,那我就不去好了。”   接下来几天里桃夭便没再去乔家,毕竟事情已经成定局,乔津他们再请多少的良医良药都于事无补,所以剩下的事情也不是太多。   而桃夭也自觉得很,那次和乔津吵架,两人最后闹得都不大好看,她觉得自己现在再去乔家难免会被伤心得失去理智的乔津迁怒。   第三日,乔母离世。   有举人老爷在的乔家之后为这位受人尊重的寡母举办了隆重的丧仪。桃夭也是换了一身素白的棉裙带着小松去参加了葬礼。   看着乔家两兄弟伤心到极点的模样,小松小声地问:“夭夭,你想好接下来怎么办了吗?”   桃夭暗自运功使自己脸上的眼泪流得更稀里哗啦一些,“就继续混着吧,之前是我忘了,方才才听那静姝表妹说,这凡人双亲离世,为人子女的得守孝三年……我觉得挺不错,只要名分有了,我能晚一些嫁进乔家那是再好不过!”   “真的?这凡间各种规矩还真是多。这乔母受重伤咱们可没少折腾,如今总算是有点好消息了。”   桃夭也深以为然,因为没过门,她今天过来只算作是客,要操心的事物不是很多。但桃夭看乔津确实是忙碌得身形都消瘦了不少,便也去后堂和乔津乔润两兄弟帮忙。   只是乔津还一味地沉浸在丧母之痛中,几次桃夭找他说话时,他都是作没听到状不理,还是年少的弟弟乔润懂事,时不时从中周旋从让局面没那么难看。   但并不是乔家所有人都是这样明事理的,比如最近起了好大作用的王静姝,还有她的娘亲李氏。   “姝儿,那个便是你津表哥的未婚妻子了?”李氏看着那道窈窕昳丽的身影,还有些不大相信。   虽然她侄儿是年纪轻轻考上了举人,那那般容貌的姑娘,便是送进宫里做贵妃娘娘怕都是能行的。而乔家到底还是底子薄了,她总是觉得这样一位大户人家的小姐能看上自己这侄儿。   “娘,就是她了。之前姨母就对她满意,经常被顶撞气得身子不舒坦……前几日守灵也不曾见她过来。”   “什么?竟是这样不贤淑的,怪不得能看上你津表哥,怕不是觉得长辈少,压不住她?!”   李氏一辈子都是被当作贤良淑德的典范,便是丈夫纳了两房小妾回家,她也没有大吵大闹。反而和那两个娇滴滴的妾室论姐妹长姐妹短的,一大家子妻妾和睦得不得了。   “不行,我得去找你表哥好好说说,他这家里越是没有长辈,这长媳便越是得挑个好的……”   于是到了晚间,自认为德高望重的李氏便悄悄地将她做了举人的侄儿叫了身旁。   “津儿啊,我与你母亲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如今她已经去了,你家里又无其他的长辈,那有些话我便托大想来与你说一说。”   “姨母请讲。”   李氏看了看乔津的脸色,依旧是那副没多少表情的模样。心里有点底,她便清了清嗓子开始说着。   “津儿啊,这几日守灵时,为何都不见你那未婚妻子的身影啊,倒是我那憨厚老实的姝儿一直将她姨母做亲生母亲般照料着……且我听说你娘亲在世时,对这位陶小姐似乎是不大满意的。我那姐姐一贯是个嘴笨的,有许多事你还年轻看不透,我便和你再唠唠。我只问你,那时你娘亲对陶小姐不喜,你可曾心生过疑惑甚至是埋怨?”   “我……”乔津嘴动了动,不知道说什么好。   “唉,你娘亲这是对你的一片苦心啊。那位陶小姐美则美矣,但却不堪为你乔家妇。你是不知道,当年你父亲骤然去世,我那老姐姐是拼了半条命去才从你叔伯那挣得了一些家产回来。当年她可都是直接着去你那狠心的叔伯门前撒泼打滚闹过的,我且问你,若这情况摊到你那娇娇未婚妻头上,她当如何?”   其实不如何,若桃夭真的遇上了这样的恶事,就算是不靠武力,她也会直接报官体体面面地将属于她自己的那一份儿家产夺回来。   但此时由于丧母身心脆弱的乔津显然是没了平日里的机敏,他被自己亲近的姨母带着跑偏,“大约,大约是做不母亲那样的罢。”   李氏双手一拍“可不是!俗话说娶妻娶贤,我知你如今看那陶小姐是哪哪儿都好,但再过个七八年呢,你就能确定她在你眼里还是那样美丽动人?   况且你是要走官场那一途的,这夫人娘家势力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助力。你只想想,你还这么年轻,到时金榜题名,那榜下捉婿的达官显贵可是大有人在,你如今定亲可不是将这大好机缘都给错失了?”   乔津被姨母这一番话说得醍醐灌顶,原来他娘是有着这样的良苦用心!   乔津暗吸了口气,他以往只知道自己姨母是住在楚州城里,平日里也就爱摆架子了一些,但却没想到她不愧是府城里的太太,见识确实是高,这些话便是连他那位学识渊博的先生都不曾提起过的。   此时的乔津对于他这位姨母明显是多了几分真诚与尊敬,“多谢姨母提点,乔津在此郑重谢过。”   李氏见了自然也是满心欢喜,她眼光一向是好的。自己这侄儿日后也必定是个不凡的,如今她雪中送炭还怕他日后不会感念自己今日的恩德。   一直忙到接近戌时才完毕,桃夭见诸事差不多,便拍拍手,想和乔津道别了就直接离开。   “乔津,现在天色不早我先走了。你也累了一天,早些休息。”   “等等。”一身麻衣的书生是不同寻常的沉默。他转身回到房间,片刻钟后手里捧着一木箱子的东西出来。   “这是咱们之前订婚的婚书,庚贴还有一些银子。我现在都还给你,以后男婚女嫁,各自安好罢。”   桃夭呆滞地看着乔津递过来的这一小匣子的物什,有些不可置信地问到,“你这是想与我解除婚约么?”   “是。抱歉,夭儿,我母亲临终前希望我能为她守孝三年,我不想耽误了你。且你非寻常女子……想必退婚应该是对你无多大碍。”   “你是因为我之前拒绝你而决定这样做的吗?”   “……不全是,我只是发现可能我们两个并不大合适罢了。”   乔津越说越痛苦,他是喜欢桃夭的,但现在这份喜欢上面已经不再干净。他一见到她,便想去她的狠心绝情,想起她的见死不救。   有喜爱吗?有;有怨怼吗?也有。良人已成怨偶,终究是回不去了。   桃夭挺想笑的,她也确实没再压抑着自己这般做了。哈哈哈哈,真有趣。就因为我不是凡人,所没能救了你母亲,怨我;也因为我不是凡人,所以就算是被退婚也没什么大不了。   桃夭眯了眯眼,最后只撩下句“你以后别后悔”就丝毫不拖泥带水地拿着那装了许多废纸的匣子离开。   一路上桃夭带着小松以极快的速度飞驶着到桃庄,这一路上的风驰电掣,连一贯擅长逃跑的人参精都有些受不住。   “夭夭,你们真的完了?”   “嗯。”   “可是那是你等了那么久才等来的,你真的甘心?我看他还是喜欢你的,不如咱们回去再和他好好说说……”   桃夭立马美目一瞪,龇牙威胁道:“不要,我说了你不准擅自行动的。咱们做妖精的,最不能没有志气,之前为了气运我真是忍够了。也许还真如天枢所说,命里无时莫强求,可能我就是与这乔家人合不来……罢了,便是再等几百年又何妨,我就不信再没人来了!”   桃夭这副志气凛然的样子让小松一顿折服,似乎也是受到了桃夭冲天豪气的影响,小松坦白了自己的一个秘密。   “夭夭,其实,那晚你醉酒跳舞乔津闯进来,是我故意没拦住放他进来的……我就是气他什么也不知道,太会装糊涂。对不住,是我当初太任性才让情况变成现在这样。”   桃夭:“……”   原来你是这样的小松,但毕竟是刚刚才说了那些有志气的豪言壮语,桃夭也不好直接反悔。   “无事,正好我也看清楚了这家人的嘴脸,免得以后再被恶心了。”   “嗯嗯!夭夭我一定会陪着你再找到下一个有缘之人的!”   “好!”   但两个带着雄心壮志的妖精万万没想到,下一个带着气运的有缘人会来得这么快。   “桃夭!我终于找到你了!”   一袭织锦华服面容更加俊俏的容澄有些失力地扶着大门,喘着粗气道。   而在院子里品茶下棋的两个妖精顿时一惊,这才不到一天的功夫……如今这世道有缘人已经这么多了?! 第13章 接回 很快一支车队就从……   很快一支车队就从云山的桃庄内驶出,为首的一辆四角镶嵌了赤铜漓龙首的香木马车里,做的便正是容澄和桃夭两人。   容澄时隔多日再见心上人,那一贯示与外人的端方便有些拿捏不住,此刻正握住佳人的一双柔夷与之相扣。   “夭夭住所真是让人好找,当初何必不再说清楚些,也少了我几日来的相思之苦。”容澄话里多少有些责备,但更多的是欣喜。   前几次他因为有些事务忙身,便只派了自己的亲兵去云山附近探察。可就算一次比一次派的人多,容澄的人却始终没有将人接回来。   最终是抵不过心里的惦记,容澄便攒了几日的空闲,来到云山查访。而这一次他没多少功夫就寻到了地方,当时心情激荡他便甩下了众人抢先一步到的桃庄。   登徒浪子,桃夭看了眼自己被紧紧握住的手。冷静瞧着一上马车就把小松支走开始动手动脚的容澄,上一个敢这样对她轻薄的凡人她已经记不得是什么境况了。那乔津虽然现在看来也不是什么明白人,但起码与人相交的那段时日,桃夭一直是被以礼相待的。   “公子辛苦了。”桃夭不动声色地慢慢抽出自己被握住的双手。   容澄一直仔细观察着桃夭的神色,他当时只不过随意说了句此地太过偏远,要将她们姐弟带回城中,却没想到桃夭没多想便答应了。他之前便知楚地风俗开放,也没多想就让桃夭打点了行李准备将人接入自己别院。   “我在楚州还有些事务,此番便先将你安置在别院。等事毕了,我便带你回封城。”   “不知容公子到底是何身份,看外面这架势,小女子还真有些惶恐呢。”桃夭一早就觉得容澄看着富贵,但现在再看来,她怕是还有些低估了这厮的身世。   容澄眼下正是被美人迷的不上不下的时候,很快微微一笑将自己王爷的身份说了出来。   “夭夭无需害怕,我家中确实有些不同,但对你的心意可都是实打实的。”   然后便见桃夭果然难掩震惊,容澄心里难免觉得有些惋惜。世人皆喜权势,但凡女人知晓了他的身份后,对他的情意都是打了一些折扣,这也是他难以长情的原因之一,希望现在他面前的女子能让他对其的喜爱再长一些罢。   “那我倒是该改口唤君一声王爷了,”桃夭面色依旧没有恢复。   之后到了楚州城下了马车,桃夭才再次见到小松,而容澄只嘱咐了她几句就又离开。   “夭夭如何了?我瞧着这次的似乎是个富贵人。”容澄派了两个侍女将小松带去了另外一辆马车,现在趁着正主走了他才急忙跑到桃夭身边询问。   “不大好,他似乎富贵过了头了。”桃夭苦涩摇摇头。   “富贵好啊,我是受够了乔家的那些白眼狼了,当初若不是夭夭你给他抄录古籍,他乔津的中举出头之日还不知道得是什么时候呢!如今倒是不担心遇上那些穷酸计较的了。”   “可是容澄他是位王爷,”怕小松没什么概念,桃夭又换了个说法,“就是人间帝星的血脉后代。”   接着过了好一会儿,小松才反应过来。这真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像这种身份的凡人不都是应该好好待在都城皇宫里的吗?为什么他们会在楚州这样不大不小不起眼的州府遇上他。   小松吞了吞口水,“夭夭啊,这人咱们似乎是惹不起呀。树母不是说过了,这历代人间帝星都是受上天紫薇星庇佑的,身边能人异士无数,咱们……咱们太危险了!”   桃夭也跟着叹了口气,她顺着小松的冲天辫把玩着,也很无奈。   “现在也不是我能够选的了,小松。之前树母说我可从情劫或是天运之人身上获取升仙气韵,如今看来那乔津便是我那冤孽的情劫,而如今这位帝星之子便是那身负天运之人。我有预感,若这次我还把握不住,恐怕桃庄便再不会进人来了。唉,以后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却还不论这老天爷把心都偏去凡人那一边去。如今她能遇上两个能给她气运的凡人,已经就是运气超然,身为妖族她其实没有多少挑挑选选的资格。   可小松还是担心:“可若是他以后承了帝位,我怕你有危险啊。夭夭,不若咱们还是回去灵山,咱们一定还能想到别的法子的。”   其实说实话小松是很舍不得桃夭上天去做神仙的,但妖各有志,他与桃夭相伴数万年,也不能多干涉人家的想法。   “以前咱们不是试了很多了么,不行的,这是唯一的法子了。世间安得双全法,我没得挑。但你也别太小看我,单论法力修为,这凡间的修士大多也干不过我。”   只是她怕保护不好小松,桃夭决定再过几日等小松对她放心了,就把人送去深山老林里去,那边人烟稀少危险也会随之降低。   晚间容澄赶在了饭点之前还是回来了,这是桃夭跟着他的第一顿饭。容澄一贯和女人相处,哪能不知这种无声无息的关怀最是能虏获女人芳心。   “夭夭,小松你们坐。”将两个妖精请入座位,容澄便时不时细心地开始和两人交谈着。   之前说过乔津学识过人,但比之容澄,便又弗如远甚。到底是生长的高度不同,容澄生来便带着些常人没有的气度和威严。   “这些菜肴夭夭小松不喜欢吗?”容澄观察过人,他发现桌上的荤食根本没人动,那姐弟二人尽在喝汤了。   桃夭不捻着汤勺,为难地与小松对视一眼。他们乃是山间草木精怪化身,吸日月精华而生。凡间这些食物他们吃与不吃都没有太大关系自然也不会饿,而容澄这府邸厨房为显隆重做的大多是些鹿熊等野物肉,两个妖精瞅着都觉得没什么胃口。   “我和小松都一贯茹素的,多谢王爷关心了。”桃夭面上带着笑意,心里倒是嫌容澄事无巨细掌控欲太强。之前她在乔家也吃过几顿饭,也不见乔津他们这样管她。   容澄心里一动,若不是小松还在场他必得再和桃夭调情几句。这样出尘不染的仙女能让他遇上,容澄之前的那点惋惜早就一扫而空,只有满满的对面前灵洁女子的喜欢。   吃完饭容澄便将桃夭和小松分别安置在了两间相隔不远的客房里。   容澄和桃夭告别时,又是不老实拉了美人的纤细小手。   “等再过两日我便把你接出客房……”   这话暗示意味很明显了,容澄不是急色的人,他准备和美人相处几日再将其吞吃入腹。   桃夭没有理会容澄言语间的轻薄,暗暗收回自己正被轻佻揉捏的小指,脸不红心不跳地离开容澄回到了房间。   许是第一日容澄出门将大多事情都布置了一番,之后的几日他几乎和桃夭是形影不离,各种温柔小意也是不在话下。   而桃夭也只是冷眼瞧着容澄像一只开屏的孔雀在她面前尽力展示,而心里是无动于衷的冷淡。   直到一日容澄刚刚为桃夭作完一幅画,等到美人半在他怀里观赏画作时,他似无意识轻巧地将那句话说了出来。   “今日夭夭和我一起去泡汤泉吧,楚州城外有座汤泉行宫,我特意让人调了赦令。”   桃夭当即眉头狠狠一跳,这个急色鬼托身的!   桃夭慢慢收起画作,强扯出个惨淡笑容来,再来了点委屈伤心的意味:“不知王爷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容澄当即心里“咯噔”一凉,被桃夭这样凉凉地盯着,他只感觉自己这几日的功夫都白做了。怪只怪他自己这次太过心急了,这几日相处下来,他真的感觉自己是寻到了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美人连流汗都是香的,真的把人迷个半死。   最后容澄往后退了一步,双手交握端正地行了个礼。“夭夭在我心中乃玄女下凡,是小王轻浮了。我们此间只作寻常男女相处,待到回了封城过礼之后再谈它事宜。” 第14章 见面 桃夭当即眉头狠狠一跳,这个急色……   结果桃夭果真很快就被容澄带离了楚州城。   “怎么走得这么急。”   容澄目光柔和看着面前有些冷傲的女子,心里觉得很满足,楚州城这一趟不虚此行。   “我来此地是为了替我母后寻那失传已久的凤栖琴给她做寿,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再说你不是之前怪我无礼吗,我这就带你回去见人。”   桃夭带着些其他的意味“哦”了声,之前已经有容澄身边的仆妇给她透露过。容澄从小身份尊贵,宫里的父母对他多有溺爱。   而他刚刚所说的“见人”不是像普通人所说的见父母,而应该是去和他府里的另外三个“姐妹”打招呼。   容澄长大了后就不爱权势醉心风月乐事,父母拧不过他便在离都城不久的地方给他建府封了地。府里除了容澄,便还有他多年积攒下来的三个品貌双全的美人,个个万里挑一,貌美倾城。   “姑娘这是真的入了我家主子的眼了,这可是老奴第一次见主子这么快就把人接回府的。”当时容澄派到她身边伺候的妈妈如是说道。   “那以前都是过了多长时日呢?”桃夭歪着榻上,问得有些漫不经心。   “那就得看人了,有许多便是穷极一生都摸不到咱们王府的门槛儿,主子这是真的很喜欢姑娘呢。府上其他几位姨娘也都是好的,姑娘去了必能与之好好相处。”那老妈妈估计是接到过什么秘密的指令,一直给桃夭洗脑,说一些容澄有多喜欢她的话。   呵,谁信了谁就是傻子!看来自己得进去做那老四了,桃夭只听着默默不语。   从楚州城走大道,容澄等人走了三日多才到了他的封地临安郡。桃夭是直接被容澄带着回了王府。   “夭夭你先歇息一日,等晚间我便带着她们来贺你接风。”   “王爷你不用去皇宫给你母后献寿么?”听他这口气似乎是也不再打算出门了。   “不去了,母后她怕是不大愿意见我,礼到了即可。”看样子容澄是不愿意和桃夭说太多这方面的。   “我知道了。”   桃夭也没再多过问,容澄眼下不把宫闱内的事情告诉她,她也没兴趣知晓。   来到王府桃夭被分到了一处精致华丽的院子,院子里种满了芍药,火红的一大片,十分妖艳好看。听说是容澄亲自安排的。   听说人家以牡丹为正室,芍药这类只能算是妖艳不正经的偏房才能用。桃夭当时只是和管事随意聊了两句,见管事果然有些不大自然,便收了话头没有再说话。   花就是花,不过人间一生灵尔,何须有贵贱之分。想必它们若是有灵,对于凡人这种种褒贬的赋加评说,也是嗤之以鼻的。   王府另外一处院子。   两个面容脱俗的美丽女子正坐在一处喝茶。   “听说王爷回来了,现在应该正在看望淼淼吧。”说话的是个带着些文卷气的青衣女子,她是第二个进王府的姑娘,叫季宁。   “宁妹妹莫急,淼淼这几日身体不好,王爷第一个去看她也是应该。”此时又说话的是个同样穿着红艳大袖的美女子,看着年纪比舒宁大一些。舒雅雅是被父母卖去清馆,只是运气好,还没接客就被容澄看中包下,后来接入了府中。   “呵呵我倒是不急,淼淼年纪比我们都小,也性子乖巧好相处。我真正好奇的对王爷这次带回来的那位新人。”   确实,容澄眼光奇高耐性却差,王府里已经有几年没有进新人了。   “我听管家说,这新人是位民间女,到时候宁宁你倒是能和她说到一处去。”   季宁淡淡一笑,起身来到舒雅雅身边,慢慢把自己那张清丽的小脸靠在人肩膀上,动作很是亲昵。“姐姐说笑了,进了王府咱们便都是一家人,不管是何人咱们都是能处在一起的。”   到了晚膳时辰,王府最大的一间厅堂里,舒雅雅和季宁来得是最早的,其次就是带着位穿粉衣的娇俏姑娘的容澄二人。   容澄对于自己的女人都是极温柔的,但现在他却很有几分反常的不耐心。   “夭夭怎么还没有来?你们快去看看,我怕她迷了路。”   淼淼是三人中年纪最小的,当场就不干了。   “王爷好偏心!这才一会儿不见人就这样着急了,大姐姐和二姐姐你可是有两个多月不曾见了。王爷莫非真的成了负心人?”   容澄被淼淼这一段娇滴滴地指责,才似回了神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另外的两个女人身上。   “是我失礼了,”容澄笑着给两位美人各斟了杯酒,“还请雅雅阿宁都莫与我计较。”   说完他又仰头将自己酒杯里与女子不一样的烈酒一饮而尽。   桃夭被侍从引过来时,所见的正是容澄和一干美妾和睦欢乐的场景。   “王爷。”她给容澄打了声招呼,然后就等着他给自己介绍其他三个女子。   而容澄此时正一手搂着雅雅的纤细的腰身和人低语,见桃夭来了他下意识把身体板正,轻咳了一声才开口道,“夭夭来了。”   然后忍不住站起来走了两步牵了桃夭的手,亲自把人带到了三女面前。   “这就是我这次带回来的桃夭了,以后也是会在府里和你们作伴的。”说完他转头看向桃夭,把自己另外三位美妾介绍给了桃夭认识。   “各位姐姐好。”   “桃夭妹妹好。”三女一看清来人,立马就飞快地和自己姐妹对视了几眼。怪不得王爷这么快就要把人带回府,连三人之中一直以艳丽称著的雅雅都感到一阵口干舌燥的惊艳和羡慕。   眼前这位新人真的是一出现便把她们三个都给比了下去,那脱俗出众的美丽容貌不算,更可贵的是她那周身有股她说不上来的气质,实在迷人。   另外两位也是被桃夭惊艳得暂时没有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淼淼才回过神带着点试探地拉了拉落座在自己身边的桃夭。   “妹妹多大了?你生得真好看。”淼淼是真的喜欢眼前这位新人,桃夭一坐在自己旁边,她就感觉自己鼻腔间多了股好闻的带着点香甜的花蜜味,一点都不黏腻,很是舒爽。   低眸想了想她遂脸不红气不喘地开始装嫩:“才过十六不久。”   “啊!那还真的是妹妹了,我之前是最小的都有十八呢。”   说罢另外在旁听着的雅雅和季宁也都又和桃夭搭了几句话。发现桃夭虽然长得美丽,但脾气还算随和好相处,她们才暗暗送了口气。   雅雅自从被容澄才青楼赎身带回来,她就有些自卑,一是年纪,二是出身。所以平常都是很照顾底下的姐妹,出于习惯她抬手给桃夭夹了块清淡不失美味的白灼鸡。   “妹妹尝尝这个。”   桃夭朝她笑了笑,这类寻常的鸡鸭鱼肉她是能接受的。只是在她下筷之前,另外一双镶嵌了金链的象牙著抢先了一步。   “夭夭不喜欢荤食,我替她食了罢。”说完容澄给桃夭盛了碗清润的荷叶汤,然后就真的将那块脱骨了的鸡肉吃了下去。   桃夭看着容澄,而其他三个美妾则是难掩惊讶地看着桃夭。   她们都知道容澄是从皇宫里出来的矜贵人儿,虽然不喜权势但平常的衣食住行皆有讲究。这样,这样随意地拿起他人碗中的食物,不提规矩与否,容澄居然也不怕出事。   容澄自然是将他几个妾室的反应都看在眼里,雅雅三女虽然震惊,但并不见其他嫉妒怨恨,他暗中点点头,心里很满意自己当初挑选女子的眼光。   最后又看了眼桃夭,她倒不见其他的情绪。与容澄前几天送她珠宝,亲自喂茶一般无二,并不见寻常女子的感动。   容澄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也不恼。   像这种生长在悬崖峭壁的高岭之花,若是耗费些时日再摘下,可是更有趣得多。 第15章 替身 接风宴过后容澄直接带了桃夭会芍……   接风宴过后容澄直接带了桃夭会芍药院。   “这些花还喜欢吗?我觉得很是衬你。”容澄一路上都是不容拒绝地牵着桃夭走来。   “喜欢。”桃夭对这些没什么要求。   可她虽然嘴上说着喜欢,眼睛却连一旁都花看都没看一眼。容澄见状又十分乖觉地问她可还喜欢什么别的花。   “桃花!”桃夭最喜欢的还是自己。   “嗯,我知道了。”容澄打算明日就再在院子四周种上几颗桃花树来讨人欢心。   两人就这样一路慢慢说着话,到屋前时容澄又提起了之前的话茬儿。“今日还不能留我进去?”   他自认为将人接入府邸已经是给了桃夭很大的尊重了,更不提方才在其他几个妾室面前对她格外的照顾。   “走了几天了,我今天好累。”桃夭还是软软地拒绝,她是树精,那档子事她根本一点兴趣都没有。   但容澄却是有十分大的兴趣,他憋闷的时间有些太长了。本来在外边挑嘴,回王府后倒是可以去自己后院找人。但他现在正是对桃夭热情高涨的时候,对另外的几个不是很感兴趣。   “那明日呢?夭夭总不能再这样一直拒绝我吧。”   容澄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桃夭觉得自己这样总是躲避着也不是长久之计,便没有再一味躲避这个话题。   “王爷总得给我一些时间准备准备吧……你给我三日时间,三日之后,夭夭必定扫榻相迎。”   “真的?”容澄想到三日之后的场景眼睛都亮了些。   “嗯,”桃夭无奈点点头,然后想赶人,“现在王爷先回去吧。”   桃夭看着容澄爽朗笑了两声往回走,刚准备关门时却又被一股大力给挡住。   “王爷?!”   容澄长腿一步跨进屋,一手猛得将那细腰往里一搂。声音低哑还带着些急迫,“我先取点利息……”   此时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桃夭冷不丁被人抱住,后背是冰凉的木制房门,前面是容澄滚烫的胸膛。她尖细的下巴早早被人擒住,像是全身忽然失去了气力和意识,就那样被容澄将小口死死堵住,唇齿纠缠。   这样刺激猛烈的亲吻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但是却已经将桃夭吓了一大跳。她暗咬了咬后槽牙,看着一朝得逞的容澄真正开怀着大笑离开。   啪!   桃夭是直到容澄完全离开视线后才回神,然后猛得将房门关上。   不行,容澄身份不凡性子狂浪,她必须得想想其他的办法。   第二日趁着容澄不在,桃夭把小松给找了来。   “呜呜呜夭夭我好想你啊~”小松似乎也是一副颓靡的样子,一见到桃夭就飞奔着过去。这几天他被容澄派的几个老嬷嬷给照顾着,再不能像之前那般随意见桃夭。   “容澄他真的不是人,让那几个老妇见天地给我教规矩写字。还暗暗和我说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夭夭这是什么意思?是我七岁了就不能见你了?这算什么屁话!”   小松感觉自己再也不是从前那只快乐自由的人参老祖了。   桃夭好笑地看着憋着脸却一滴眼泪都没掉的小松,他一个有法术的妖怪怎么可能真正被几个凡人欺负。   “好了好了,”桃夭轻拍了拍小松的肩膀,让他好好发泄了一番才把自己的打算道出。   “那容澄是个不好相与的,再过几日我就想办法把你送回山里去如何?”   小松立马不哭了,抓紧桃夭的衣服:“夭夭你不要我陪你了?”   “不是,你这不是在府里难挨么,当初让你跟着我一起去学堂瞧瞧你也不去。我只是怕你难过,到时候你想我了再悄悄回来看我不是一样的?”   “这样啊,那行。”小松松了口气,他从小就很依赖桃夭,再过不久桃夭就要成仙了,他实在不想和她分开。   “对了,我还有件事和你说说。”   “嗯,那你说。”   “那容澄是个色胚托身的一心想同我困觉,不比当初的乔津好相处。经常动手动脚的我嫌烦,我决定想点办法将这事给彻底解决。”   “那确实。”小松也点点头,他们精怪不讲究凡人那套贞洁操守,向来无拘无束。只不过由于他们都属草木类,不如飞禽走兽等对那阴阳交合之事上心。   虽然是可有可无之事,但对于凡人桃夭和小松便是不想沾身。   “那夭夭你有主意了么?”   桃夭自然是有的,他们两个之间一向是桃夭拿主意,而她现在说与小松听不过是想多个人说说话罢了。   “当初我俩出灵山时,大家伙不是都送了些礼物给我么。我还记得里面有个千年树胶做的傀儡娃娃,还有狐族出的幻香。”   那傀儡娃娃是能施法变换成凡人大小的模样的,而那幻情香能让中香者产生幻觉。桃夭决定三天后将自己一丝灵识注入傀儡之中,让它幻化成自己模样,再配合点上幻香,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夭夭这能成么,不如我直接去找个女妖过来,让她变成你的模样去对付容澄?”   “这是我自己的事,还是不要牵扯太多的人为好,毕竟在容澄的身份特殊。”桃夭将自己虚鼎里的那个黑木娃娃和一截香拿出来展示给小松看,“不过容澄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一介凡人,我应该是能应付过去的,小松你放心。”   “嗯话是这样说,但我怎么总感觉心里不踏实呢……”   “有什么不踏实的,试试不就知道了?到时候实在不行我就把人打昏过去,然后再想其他办法。”桃夭越说越觉得这法子不错。   “那好吧,夭夭那我等你这边事情完结了再离开。”   “好。”   三日后,王府书房。   容澄端坐在书房里处理一些公务,他虽然不爱权势,但毕竟从小受百姓供奉,该做的一些事情还是要做。   “陈冲,陈冲!”   “王爷,在呢。”   “几时了现在?”容澄眼睛还在公文上,语气也听不出什么东西来。   “还早呢,还有半刻钟才到戌时。”往日里王爷沐浴后还会抽半个时辰出来看看公文,陈冲说着就想上来给灯盏里再添些灯油。   “不用了,”容澄把公务放下,“今日厨房做的那道炙羊肉有些发腻,我出去走走。”   “是。”   容澄这一走就“不经意”走到了桃夭居住的院里。   “你们姑娘呢?”   “姑娘此刻应该还在汤浴。”那侍女有些惶恐地回答,显然是没想到容澄会来得这么早。   容澄在外边如何胡闹他们是管不着,但在王府,他都是按着多年来的习惯戌时三刻之后才会到自己的侍妾院里歇身。   现在容澄可是足足提前来了快一个时辰,难怪院子里的侍女大惊小怪。   可她们都是不能体会容澄的急迫的,对于男人而言永远是没吃上嘴的肉最香,容澄自认为鲜肉已经到了火候,正是他细细品尝的时候。   “你们都退下,只留两个烧火丫头即可。”容澄挥了挥手,很快就将那些下人给屏退。然后带着些异样的心情一步一步朝着浴房的方向走去。   越往前走雾气越重,为了不散了热气还要好看,浴房四周挂了长长的薄纱,就算沾了些水汽还是能在气波的鼓动下飘起来。   除了雾气,容澄更是闻到了一股浓似一股的草木香气,那味道奇妙清甜,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容澄也从来没闻到过。   容澄步伐越来越急切了,他随意掀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终于听到了那涌动的水声。   “小玉,香露拿来了没?”桃夭把头发都盘在头顶上,正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着水声。   她是桃花树化身的妖精,身上自带一股清甜的香气,尤其是沐浴时候更为浓郁。平时为了遮掩她一般是会用些其他香味的蜜露的,那小玉天生闻不到气味,一向是由她在一旁伺候着桃夭沐浴。   只是一贯做事勤快的小玉这次有点反常,也不理人。听到了脚步声的桃夭觉得有些不对劲,一回头,就见穿着一身宽松白衣的容澄站在自己身后。   “夭夭身上这般香,何须再用香露。以后就这般吧。”容澄已经走到了桃夭浴池旁边,铺满了水面的玫瑰花瓣,什么都看不清,他心里不由得有些遗憾。   “王爷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桃夭不自然笑笑,她还准备好好享受鲜花澡一番再离开的。   “今晚有佳人相伴,我哪里还读得进那些枯燥的公文。”说着容澄喉结又不自觉得滚动了几下伸出手,声音有些暗哑,“夭夭,该上来了。” 第16章 成事 容澄一早就浑身火热得不行,听到……   桃夭才不想光秃秃地让人占便宜,硬是要容澄回避了才穿上宽大的寝衣。   容澄一早就心头火热得不行,听到桃夭出声连忙过去,站住打量了她几眼,然后突然把人横抱了起来。   桃夭也不多挣扎,她得让这厮放下心了才好趁机操作。   寝房已经提前被桃夭点上了幻情香,桃夭打算再和容澄叨两句就施法换上傀儡顶替自己。   “夭夭你真美。”容澄把怀中美人轻轻放上床,然后立马欺身上去,慢慢一点一点亲吻身下的女子。   桃夭只当自己被狗刨了几下,瞧着时候差不多了,便准备施法将傀儡召出。   可是她一连试了好几下,却什么动静都没有。桃夭暗道一声遭了,她那许久未曾动用的灵力又开始不灵活了,平时也就算了,可到了这样关键的时候怎么能掉链子呢!   她顿时有些无措的慌神,偏偏身上的容澄像已经是得了趣,那双大手愈发的不老实。   她很是挣扎了一顿才拼得点说话的机会,“王爷,你等等……你等等。”   “这档口你让我如何等得下,嘘,你乖乖的,也好少受点罪。”容澄双眼是带着水汽的泛红,浑身更是滚热得发烫。   桃夭再次用手死死顶住想靠近的,慌乱间又随意扯了个借口。“那灯不好!我睡觉不喜欢有灯的,不如我先去把灯吹了?”   容澄不耐地看了这小女子一眼,本想说你待会儿也不是真正睡觉的,有那光可多的不是一点趣味。但他又不想为了这些旁枝末节和桃夭荒废时间,便深吸了口气宽大的身子很快就下了床去把床头两边的灯一一熄灭。   桃夭得了机会起身,立马往大床里边爬了好几下,一边爬一边又暗自运功,可是那灵力像是死物一般,再不若往日的随心所欲。   这可不是在耍她?!桃夭欲哭无泪。不想她活了这足足十几万年,居然在这上头狠狠栽了个跟头。   感觉到慢慢向她靠近喘着粗气的容澄,桃夭仿佛像受到了天敌威胁的幼兽。   “容澄,我,我后悔了……我们不如改日再接着做吧?”桃夭死死抓住被子,临了前还想再挣扎一会儿。   而她等来的却是容城大力地扯开了被子,再没有耐心的男人身体力行地用了大半夜告诉了桃夭这有些事情是得一做到底,再容不得断续的。   红浪翻滚,人影交缠。   第二天桃夭醒来时,身边的小松正面色难看地在她床边坐着。   “夭夭你终于睡醒了!”小松一看到桃夭睁眼,就关心地开口和她说话。   “嗯……嘶!”桃夭慢慢地想坐起来,但一动身那后腰处就有些难堪的酸痛。   “夭夭,那畜生是不是虐待你了?!”小松看到桃夭这番霜打茄子的模样,彻底发了火。他自从开了灵智就从来没有看见过桃夭吃这么大的亏!   “你别动气,”桃夭抬抬手想让小松冷静,但她很快就看到自己白皙的手臂上有一道道被拿捏了的红痕。随即她又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身上,呵,那布满零星点的就不只是简简单单的红痕了,有些都发了紫,她还记得昨晚那狗东西像是发了狂叼住了块肉就不撒手。   怪不得小松发火了,这些她自己看到了都想打人。桃夭扯出了个惨笑,然后把自己的衣襟又合拢了些。   “夭夭你昨晚到底是怎么啦?咱们之前不是都商量好了吗,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小松今天早上感受的桃夭微弱的气息发现她人时,简直是吓了一跳。   “唉,我是失算了。”桃夭暗自运转阻塞灵力,面色终于是好了很多。“怪我之前轻敌,到昨晚才发现容澄那人不简单。”   怪不得被称为是天运之人,桃夭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真正理解这个身份真正的力量。   她之前也是有几次灵力运转不上,当时她只想着是遇上了什么厉害的法器,却没曾想到自己身边就立着个最厉害的人形法器。容澄这人真是诡异到了极点,自己在世人面前都是好好的,唯独在他面前施展不了法术。   她现在才算明白,这受天道庇佑居然是这么个庇佑法儿,直接让她们这些精怪暂时失了法力伤他不得。和容澄这天道亲儿子的身份比起来,之前她们忌惮的什么帝星之子简直是弱得不能看。   小松也是目瞪口呆得听着桃夭推断出来的这席话,天底下居然还有这等不公平的事儿,他真是想都不敢这么想过。   “不是,夭夭,你说他容澄凭什么?凭什么老天爷这样照顾他?!我们精怪的法力也是凭借自己努力修炼出来的,这老天爷怎么能这样!?”   这问题桃夭也想知道,怪不得这气运果然是分一点给她都能飞升。   “我哪里知道为什么,可能这容澄前世是什么功德无量的大能转世吧。以后我在他身旁使不出法力,怕是这日子就有些难了。”   小松也是一愁,桃夭她这具肉身和寻常女子无异,不用法力只是比凡人女子差不多的力量,最多是身法好了些。但容澄从小也是在修习防身术的,再加上他天资好,昨晚的结果已经明显揭示了不用法力的桃夭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哎,以前只觉得乔家不是好人,可没想到这坑是一个接一个。这气运果然不是好取的东西,夭夭,我不走了,我要留下来陪你。”   桃夭虽然很感动小松的仗义,但是对于他的这种危险的想法还是拒绝了。   “不行了,我以后可能得时常有这马高瞪短使不上力的时候,这样不能保护你,你更是要早些些离开为好。”   小松不干,死死扯住桃夭的衣袖,“我不要,夭夭,你现在是个弱女子孤身异地,我怎么能放下你……”   说着小松愈发难过,仿佛已经预想到了他的夭夭如同话本里那样,在王府里被其他女人欺负磋磨的凄惨场面,到后来居然还掉起了金豆豆。   桃夭终于憋不住笑,捏了捏面前小灵童的鼻子。   “好了,够了啊。戏怎么这么多,我不是真的要去送死。王府这几天我也看出来了,容澄挑女人的眼光不错,那三个凡人女子都心地纯良,一时也没有谁要害我。况且我这身体和那些凡人还是不一样的,寻常之物根本伤不到我。好了,你别嚎了。”   想想也是,小松见好就收。然后羞答答地看了眼桃夭,吞吞吐吐地问:“那,那你怎么办?那狗东西这样对你……”   说起这个桃夭也有些不好意思,最后不自在地动了动才开口。“咳咳,这便是你不懂的了,这些都是看着骇人,他终究是一个凡人,能把我伤到哪儿去,这些比起我当年练功时差得远了。”   “真的?夭夭你别骗我啊。”   小松正怀疑地看着她,惹地桃夭又强忍着酸痛坐直来表示自己的安好。   最后看时间差不多了,桃夭便想让偷摸着进来的小松先回去,免得被人撞见。   “对了夭夭,我还有最后一点不明白。”   “你说。”   “为什么我灵力都还一直好好的呢?莫非这老天爷小瞧我?”   桃夭满脸复杂:“你想想你的原身……”   最后小松是炸着毛气呼呼地离开。   他得马上走,这老天爷不仅是看不起他,看这意思莫非还想着自己待在容澄身边做一份儿保命药材。   呸,他好大的脸! 第17章 红珠 桃夭看着小松隐身离开,正要回去……   桃夭看着小松隐身离开,正要回去再躺躺,然后就见老天爷他亲儿子进了屋。   “夭夭醒了?”容澄嘴角挂着笑,步伐轻盈地来到了桃夭床榻边准备把人捞起来。   “我还不想起,你别拉我。”桃夭声音透着些软,这一晚上妖精打架可比她以往修行累多了。   容澄噗嗤笑了一声,桃夭平时里对他虽然看着好说话,但他总有一股很不真实的感觉,像是她是为了些什么东西而勉强留在自己身边。   而经过昨晚一夜,他却感觉眼前这个赖床娇气的绝色美人对他更亲密了些,真的可爱得让人想亲亲她。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容澄坐下来伏下身子带着温存地在桃夭依旧干净温润的额头上印下一吻。然后看着开始变得紧张的桃夭,他又亲了一下。   “你够了啊,昨晚还没腻歪够?”桃夭开始躲了。   现在她又感觉自己身上的灵力像那死水开始一动不动,这种对外事没有掌控的感觉真的让人烦恼。   本来就烦躁了,而这边还有一个又开始对自己动手动脚的人,桃夭感觉不能好了。   “和夭夭腻歪,一辈子也不够。”容澄不知真假地说了这一句,便又开始拉桃夭起来。   “早时京城来了人我已经出去快一个时辰,夭夭你得起来用膳了。”   “我不要,今天我就想这样躺着,你既然事多那你就去忙,不必管我。”   容澄眉头一跳,没想到这女子居然这样固执。便是一般被他正宠爱着的女子也不会真的一味去违背他的指令。   “你真不起?”容澄松开手,语气里带着些微的不善。   “嗯。”桃夭确实是真的不想起来,妖精都生来自由,除了修行其余杂事一向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她以前偷喝灵酒醉后直接从几千米的山崖上掉入寒潭,最后睡了几个月才醒来。更不提像这种起床的小事,几天不睡然后再一睡睡几天在她们灵山里都是很寻常的事。   “你不怕我生气?”   桃夭暗暗撇嘴,那些有权势的凡人大多官架子大,容澄平日里掩藏得好,但其实也是这样一个容不得别人违逆的。   “夭夭觉得王爷不会生气,起码……今天不会。”   床上的美人眨着狡黠的双眼,说着的话也带着些勾人的意味。容澄崩着的脸再也维持不住。确实他今天根本不会生气,昨晚才与佳人缠绵,容澄原以为尝了滋味自己也就对待其他女子那样慢慢地能淡而处之,但现在他却完全没有那种想法。   容澄爱美人,但却眼界奇高。但凡美人,无论看上去有多吸引人。但再看几遍之后,他总会发现美人身上的那一些不如人心意的事。比如善舞的双腿会有些发硬,再比如容光艳丽的大美人若凑近,脸上的斑点也会有些倒胃口。   容澄年少时也被那些相处过的美人埋怨过刻薄,但他总觉得自己既然才貌身世样样不缺,那凭什么不能以相同的标准去挑人。   但今天早上他一睁眼,看着旁边睡得正沉的桃夭,突然他发现自己到现在却也没发现她有什么自己不喜欢的缺憾。若不是性子还有些桀骜倔强,那简直就不像是人间能有的神仙女子。   极快想明白后容澄遂笑开,手开始往被子里钻:“嗯,我不生气。不过夭夭你真的得起了,过午不食伤内腑,来,我陪你一起去用膳。”   最后顶着被美人不痛不痒挠了几下,容澄终究是把人给饱了起来。看着桃夭有些鼓起来的小脸,容澄当时头脑一热竟然自告奋勇做起了给人穿衣这样伺候人的活计。   容澄是做完了这事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这样宠爱一个女子,但一看那女子的反应。桃夭竟然还是兴致不高地被他牵着往外走,哪里见到一丝的受宠若惊。   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人家才能教出这样娇纵的女儿,倒是与自己很相配。   桃夭被半强迫着吃了一顿“养生”的饭食,管家就带着端着各式托盘的侍女鱼贯进入。   珠宝手钏织锦华服,桃夭看着那被掀开红布后的托盘上摆满了各式凡间女子喜欢的珠宝。   “夭夭你看看,可有什么喜欢的。”容澄白日里不理俗事,现在也打算再和桃夭处在一处。   “不过寻常之物,也没什么喜欢的。”首饰戴多了繁重,而这凡间的衣料根本不能和她以前穿的相比,还容易褪色。   “姑娘别是说笑了?这些可都是皇宫内务府精造,工艺用料皆是世间顶级。”那管家看容澄不说话,便心领神会带着些高傲意味开口给桃夭讲解,这些可不是什么“寻常之物”。   桃夭看了眼那管家,这人听说在王府里当差了很多年,自己现在法力时有时无,还是不能和他结仇,最后她还是做了做样子挑了几件。   晚间容澄又是来得很早,这次桃夭还没来得及洗澡。   “王爷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想你就来了。”   容澄直接走过去把人抱住,结果桃夭被他胸口的一个硬物给硌了一下。   然后桃夭就看着容澄拿出来了一串穿了颗小巧血红玉珠的手链给她戴上。   “这是何物?”桃夭惊了一下,这红珠居然带着些灵气,她一戴上去就感觉通体舒畅,连体内被压制的灵力都微微开始运转。   容澄见桃夭终于有些喜欢,才上午便一直不悦的心也终于舒展开来。看着那串晶莹剔透的珠串缠在纤细优美的手腕上,容澄很满意。   “此珠是我幼年垂钓时,从所钓大鱼肚中取出。当时父皇看它不是凡物就去拿给大国师看了,国师说此物非凡品,有护身之效。当时宫里只有我一个皇子,父皇就让我带在了身上。”   “那你为何给了我?”这样具有灵气的东西若是给容澄这样的凡人带上,确实会有辟邪护体的功效。   容澄满不在乎一笑,“夭夭你怕是不知,我便是没这东西也是邪祟不侵的。父皇执意要给我也没什么用处,现在戴在你手上正好。”   “……邪祟不侵?你怎么知道自己有这能耐。”桃夭这话问得干巴巴的。   男人若是一旦开始想讨好自己喜欢的女子,除了送东西,那是恨不得把自己的祖宗八代都与那女人道出的。容澄现下虽然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也是仔仔细细道出自己那颇为不凡的经历来。   “我小时顽劣,当时宫里有一闹鬼的枯进,宫里请了多少大师高僧都不顶用。大家说那里边有厉鬼作乱,结果不小心被我听到了。一晚上我便避开宫人去瞧了。”   “那鬼不伤你?”桃夭问着,只感觉自己和那鬼都是一样的境遇,遇见了这受上天疯狂庇佑的而失了法力。   但容澄却摇摇头,“你只猜对了一半,我当时确实是见到枯井底下的那只鬼。当时她也不上来,只坐在井底嘤嘤哭泣,当时我便冲她喊,要她上来给我瞧瞧。结果她却周身黑里乱窜,面容惊慌哭声越来越小,最后消散了。”   “消散?灰飞烟灭那种?!”   “大约是吧,后来我便再也没有听到那口枯井有什么动静了。”容澄点点头,并没有说自己这件事到底给他父母造成了多大轰动。   累得所有人都看到他是天上真龙转世,非要他做太子不可。若不是后来上天垂怜让他母后又怀一胎,现在他也不会有这样畅快的日子。   桃夭现在算是服了容澄这人的命,实在是她生平所见之最强。那厉鬼应该是害过人身上沾染了因果,才会被容澄直接灼烧至死。还好她自己向来洁身自好,从来不害人性命,不然可不知道还能不能近容澄身。   “那你还真是天赋异禀。”桃夭吞了吞口水,只感觉自己坐在容澄大腿上的屁股有些不妥当。   只是她这幅度不大地磨动着,却还是引起了火。   容澄眸色一暗,再没有和美人闲谈的心思,直接双臂使力将人抱了起来。   “容澄你不能……”   “夭夭你莫怕,昨晚是我孟浪了。今晚我注意些,绝对不叫你明早不想起床。”   说完容澄低头亲了亲桃夭额头,步伐坚定地朝床榻那边走去。   长夜漫漫,烧水的丫头又是忙碌得一晚没睡。 第18章 日常 桃夭最近一个月只感觉自己真正如……   桃夭最近一个月只感觉自己真正如一个孱弱的凡人,还是个日日劳累没有休息日的女工。还是半月前容澄抱着她有些疑惑地问她月事是何时,桃夭才如梦初醒。   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一茬儿。身为妖精是不会有那些,但凡人女子得有啊,于是她很快就找了个机会用了些鸡血总算得了些空闲时间。   桃夭原以为这下那色胚托生的王爷能从她院子离开,但看着晚上依旧早早来到她院子过夜的容澄,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王爷,你怎么不去淼淼她们那儿去啊?”   “怎么,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了?”容澄慢慢躺到桃夭身边,再把一双大掌放到怀中女子到肚子上。   桃夭对于身后男子的举动很不能理解,这几天她装成来葵水的样子,容澄便十分喜欢把自己热乎乎的大掌放到她小腹上。问他他也一副自己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神神叨叨什么也不说。   “那倒没有,只是王爷你后院还有那么多美丽的娇花,这人间……呃这人们不是常说要雨露均沾嘛,你怎么就只在我这里了呢。时间长了万一淼淼她们对我有意见了怎么办,这我们大家都是一样的,我不是怕你为难嘛。”   容澄听到桃夭说了这么多,看她似乎是认真的,开始思索起来。   诚然自己最近是很宠爱桃夭,但他觉得这个也是因为桃夭是新人罢了。   但他没有想到这才没过多久怀中的小女子就已经开始惴惴不安起来,话语之间还是是在为他打算。她不过只是个民间养大的娇娇女,连那些贵重珠宝都不放在心里,性格单纯高傲。   哪个女子不喜欢自己夫君多陪在自己身边的,他没想到这一个月以来桃夭不仅没有恃宠而骄,居然还被人拾掇着开始担心这些外事起来。   容澄只觉得对怀里的桃夭喜欢都喜欢不过来,想每一天都把她放在身边。含情脉脉地和她低语:“你莫怕,我虽然是身在皇家,但那些规矩并不能多束缚我。你想来也是不清楚,我父皇便是在宫中独宠我母后的,其他妃嫔不过都是应个卯罢了。我和我父皇想法也是一样的,想陪谁只端看我的喜好,不讲究什么雨露均沾和其他什么规矩。如今府中的这几个都是我细细挑选进来的,她们也都知晓我的性子,最是乖巧安分,你也不用害怕她们害你。总之你什么也不用多想,只管放心待在我身边便好,嗯?”   容澄自我感觉说了如此一番掏心窝子的话,与怀中女子的情谊更是深了很多,便收紧力气将桃夭牢牢地圈在怀里,还动情地亲了亲她的后颈。   而一直默不作声躺在容澄怀里的桃夭眉头早已经紧紧皱了起来,根本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她是真的越来越不明白容澄了,不管是他敷在自己小腹处的双手,还是他现在说的这席话。   她白日里明明已经趁着容澄不在时和王府里那位一贯冷脸重规矩的管事妈妈认真请教过的。她现在说的这番话几乎是和当初那位妇人所说的没什么差别,理应值得起推敲,可怎么效果就差了这么多!不仅没让人干干脆脆理所应当地离开,还使得这家伙对自己愈发黏糊起来,真是造孽,她还不如开头不说那些话。   桃夭愁得根本睡不着,在大床上磨磨蹭蹭着心烦意燥。然后就被身后的容澄轻佻地捏了捏屁股,当时桃夭的眼睛就瞪大了起来,满脸通红。   过了男人粗重的呼吸直接打在桃夭的侧脸上,声音听上去危险极了。“身子好了?”   桃夭立马回答:“没有”。直觉告诉她这个必须能拖一天是一天。   听到桃夭的回答,容澄似是难受地轻哼了一声,最后无可奈何地又叹了口气道:“你可别让我等太久了,毕竟再过几日我还有些事得忙,可不能像现在这般日日陪你。”   桃夭没想到这居然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立马眼睛一亮。“是有些什么事,累不累?”   最好是累坏了他,然后自己能再多得些自在日子过。   “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得花时间去坐坐。你放心,我必定每日都尽量赶回来陪你……‘   桃夭遗憾地小声哦了句,果然做妖不能太贪心。不过只要这容澄不像之前那样天天粘在她身边,她已经觉得很满足了,因此也很快就嘴角带着笑意地睡着了。   “真是个容易满足的……”   容澄也是没了料到自己不过说了句“尽量赶时间回去陪她”就能让桃夭这样心满意足地睡去。原本只不过是没费多少心思说惯了的一句套话,现在他却觉得自己若不认认真真地去做到,说不得会伤了怀中这傻姑娘的心。   于是过了几天桃夭便真的发现白日里不再像之前那般一直看到容澄的身影,一时间她感觉四周都变得开阔清朗了不少。早上从床上全身酸软地起来,由于没有容澄在附近,她只几息之间便运转了灵力让操劳过度的身体恢复如初。   “看来那煞星果然是早早离开了王府!”   桃夭心中欢喜直接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昨晚容澄在床上和她做那不可言说之事时格外使劲且历程悠久,无论桃夭如何叫停都起不了任何作用。那色坯只说自己葵水来了太久,误了他太多时间,且自己明日便要开始外出公干想再最后放肆几日。   当时第三场结束后,桃夭全身无力地趴在床上,还不可置信地问了两遍他这是不是真的,自己是不是真的白日里再见他不。结果又不知道何处惹了他不痛快,让那厮兴起又缠了上来。   但如今却到底是苦尽甘来了,桃夭心情畅快地拿起自己的衣物,但只穿到一半侍候的侍女们便敲门起来。   “姑娘怎么自己就起来了,奴婢们都是在外等候的。”进来的为首的绵喜如是说道,她是这院子里的大丫鬟,来历不俗。   “我又不是没长手,总不能事事都要你们给我干吧。”人间的那些权贵太会享受,有些地方连她们这些有法力的妖精都自叹不如。   绵喜没有再顶嘴,但仍然带领着其他的侍女将桃夭身边的一应事物都照料得万分周到。   洗漱完桃夭这饭桌上只随意喝了两口粥就准备离开’但却又被绵喜态度极好地拦了回去。   “怎么了?我不是已经吃了早膳吗?”前段时日容澄和桃夭几乎同吃同住,然后就自然发现了自己爱妾不大爱吃东西的这点毛病。   之后容澄就像是入了心,日日得看着桃夭一日三餐按时吃好才行。桃夭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便也乖乖遵守了。   今日是他不在王府和自己用早膳的第一日,桃夭明明已经特别守规矩地吃了东西,正想着怎样快活好呢,就被一向能干懂事的侍女给拦住。   “王爷今早走时说了,主儿起码得再用碗白米粥才能算完的,主儿还是再吃些莫让奴婢等为难吧。”绵喜面含歉意地和桃夭说道。   其实她早看出自己现在侍奉的主子是个不喜欢束缚的性子,因此是能顺着她就顺着她。但现在看着桃夭明显不悦的美丽面容,她是深感惭愧却又无可奈何。   “那王爷还和你说了什么?”   “王爷还说会尽早赶回来陪你……”   桃夭心里暗骂了句容澄那烦人精一句,她本来是挺喜欢人间的那些饭食美味的,对她们妖精来说这也是算得上是一种有趣的消遣。   但现在在王府被容澄逼着一日三餐进食,她只感觉自己对于人间五谷饭食有了越来越多的腻歪。她是一棵树,只被插在土里晒晒太阳就能活得很好,根本不需要像那些飞禽走兽一般频繁进食。   但这些话是不能和容澄说的,她后来便偷了巧端起饭碗做样子,但很快容澄就贼精地发现了虚张声势的桃夭。如今更是过分,他人走了还是要这样深深地折磨自己。   桃夭干巴巴地吃着自己的加倍饭食,而远处被临安官员围绕的容澄也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喷嚏。 第19章 小狐 早上的不愉悦到……   早上的不愉悦到底是没有破坏桃夭对自己美好的一天的期许,小松在桃夭失手栽在容澄床上后,就离开去了山里。那之前被寄予厚望的傀儡娃娃最终也没有被浪费,桃夭用它制成了个假的小松后,就让容澄把它送去学堂读书。   一个人穿戴好衣桃夭就便出了王府,容澄对自己王府里的女眷并不太束缚,正常出门购买衣裳首饰都是可以的,只要身后有人跟着就行。   桃夭戴着纱帽在临安主街道就那样安闲地慢慢散步,一路上都颇有兴致地看着临安城的景色。   人间地域宽广幅员辽阔,各个地方便有各个地方的风土人情。而和之前她桃庄所在的楚州相比,这由于临近都城的临安除了更加繁华富庶之外,便是更有一个让桃夭感兴趣的地方。   “为何城中如此多的读书人?”在第五次看到三四个穿着青色长儒衫结伴行走的年轻人,桃夭好奇地问了身后跟着自己一起出来的绵喜。   可没想到绵喜却比她更感疑惑:“主儿真的一点都不知晓?”   “知晓什么?”   看到桃夭是真的不清楚,绵喜便随她进了茶楼给她详细地解释了临安多学子的原因。   这事原和容澄有些关系。容澄十七岁那年正是和他的皇帝父亲闹着不做太子的最激烈的时期,他是皇帝最心爱的皇后生下的孩子,且天资又高,本来是所有人都认同的皇位继承人。   然而容澄却十分有自己的性格,他日日见着自己的父皇案牍劳形不见空歇,想的不是如何帮助自己的父皇处理政务,而是一心向往皇宫外边的自由多彩的生活。   又因为容澄自小那奇特尊贵的命格,皇帝对于自己最心爱的儿子也不好逼迫太狠,两方便这样一直牵扯着。   后来朝廷中便出了一件震惊全国的大案。绵喜不好说其过程,只知道是当时各大书院的院长都纷纷因为一些复杂的罪名被世家给下了狱最后身死,到了后来那些出名的各大书院几乎是开不下去。   当时还有一个世族族长曾经私底下扬言要让天底下所有的书院都开不下去。皇帝自然是不愿意的,但世家这次准备充足,官场各处都是他们的人手,皇帝根本不能明确表明态度。然后容澄向他父皇讨到了一块封地,放弃了做太子的机会。   而容澄做封王的第二天就上了朝请求皇帝允许他在封地内开办学院。   皇帝钟爱容澄,京城无人不知,所以容澄不算困难就得到了准许令。随着第一家遭受大难的顶级书院转到当时名不见经传的临安,从容澄十七岁到如今的二十有三,短短六年间陆陆续续来到临安落脚的书院越来越多。   每年到这个时候都是其他向临安申报迁入的书院开始启程的日子,容澄必须去到官署亲自督促统筹迁顿顿各类事宜。   “所以王爷现在就是在忙着这事?”桃夭挺惊讶自己印象里那个色坯王爷还有这样的能耐,她虽然对于绵喜说的很多细节无法理解,但她知道容澄能做到现在今日这番事业,就根本不会只是凭借着运气。   “说不定他不做王爷,能做成的大事更多呢。”桃夭最后感叹了一句。   这话谁说不是,但绵喜等人也只得心里说说,她们是伺候容澄的旧人了,知道自家王爷都最不喜欢就是他人对太子一事上议论。   “主儿,这些话你和我们说说也就罢了,在王爷面前还是不要提起这些。”   桃夭表示理解甚至是开心,容澄不做皇帝正好,她在王府已经是很没有意思了,若是进去了皇宫,那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桃夭对于官场上面的纷纷扰扰不感兴趣,听了绵喜那些话她也没有多想。她真正有些感兴趣的其实是这些在临安就读的书生,书生,这个词对于她们这些妖精来说是个有特殊含义的词,便是桃夭,也是多多少少吃了那些薄情书生的亏。   “嗯,希望其他的妖精都能机灵点吧……”桃夭一路上目力极好地透过纱帽看着那些温润俊秀的书生,带着点大家长的担忧。   结果也是巧,桃夭被绵喜带去一家规格装修都极其豪华的酒楼,王府自然是不差钱的,桃夭便特地选了其中的最高层。然后她慢吞吞吃到一半时,感觉到了一阵熟悉的灵力波动。桃夭往她右前方望过去,然后看到了在一座同样精美华丽的高楼里,有一只四尾狐狸在跳舞。   桃夭手里攥着著,颇有兴致地看着远处那只小狐业务熟练地跳舞或者是和各种客人调情。那小狐原身看着颇为可爱,人间靠机缘修炼出的狐狸精是长不出那多出的三只尾巴的。桃夭想了想,兀自笑了。   “主儿在笑什么?”突然旁边一道疑惑道女声响起。   桃夭瞬间便把她嘴角的那丝笑意敛去,她忘了自己身边还有容澄那厮派来监督她食饭的绵喜,她自己真可怜啊。   桃夭自叹了一句,然后乖巧地吃完规定食量,再然后就偷跑了出来。她这一个月里过得艰难,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出去放放风。   前一瞬她在带了窗户的房间里消失,后一瞬就出现在了那家青楼里。   千诗楼,桃夭默默念了这颇为文气的名字,暗叹这不愧是在文人众多的临安开的青楼,果然和她在外地看到的什么“怡红院、万花楼”之流不同。   桃夭化了男装很快就抬脚进去,那小狐早已经跳完舞,现在已经不知道在哪个房间继续做工。桃夭没多少时间慢慢找人,直接将自己那恐怖的十几万年的灵力威压笼罩住了这座不小不大的楼院。   然后再没过多久,一道灵巧的身影便颤颤巍巍地出现在了桃夭面前。   “小四恭迎尊者大驾。”这是个长相清秀但气质却带着浓浓魅惑的妙龄女子,声音清脆稚嫩。   桃夭一眼就知道她是幻化作了她人模样,“你这小狐竟然有四条尾巴,所属何脉?”   不谈桃夭这样天生地养的树怪精怪,这飞禽走兽化身的妖怪都是极重血缘灵脉的,那些血脉强劲的幼兽一出生就能知道自己所属宗族。   “回尊者,小妖祖上乃是上古青丘九尾一族。”小四说这话时,微微挺起了自己的胸膛,然后再看自己对面的桃夭不说话,心里又有些惴惴。   她,她也没犯什么事吧,莫非这位姑奶奶也是她某位恩客的妻子?现在是来找自己算账的?   小狐妖的眼珠子骨碌碌地乱转,身子也有些控制不住地抖。桃夭见了便将自己最后的一丝外泄灵力收回来,然后温声和她说话。“你不必怕,我不是来寻你·仇的,只是今天出来碰巧感受到了你跳舞时那不稳的灵力波动。”   小四看桃夭收起威压又态度和善,便松了口气擦了擦自己鼻尖上的虚汗。“小四法力不精,打扰尊者了。”   “既然知道自己学艺不精,那为何不在山中修行,偏来这闹市?你可知青楼人员杂乱,万一有那不正经法师进去又碰巧发现了你那狐狸尾巴,看你那条小命还要不要。”   狐族大多机灵,小四一听这位大能说话间虽然带着些警告劝诫,但也是在替自己的小命着想。她立转变了态度,带着点可怜又可爱的语气说话软哒哒的。   “小妖也知来这凡间大城危险,但身上负有因果,如今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原来这小四是一只修为不过三百年的四尾狐妖,幼年时掉下山崖重伤,被一医女所救,才又慢慢活过来。   “当年恩人给我取名小四,又真心待我好,不因为我尾巴多而嫌恶害怕。如今我本好不容易形,才到凡间就看到转世的她在楼里染病消亡,临死前放不起自己家中的姊妹祖母……”   桃夭点点头:“所以你化作你恩人的模样,替她在青楼里继续挣钱?”多亏容澄那色坯子的□□,桃夭如今眼睛也是毒辣得很,随意一瞟便能清楚看清这小狐身上新旧不一的红痕到底是因为那些恩客何种动作才能做出。   桃夭又想起方才那小狐在楼里言笑晏晏混得风生水起模样,嗯,应该是生意兴隆得很,总归是比那个孱弱命苦的女子更加适合这里。 第20章 赠物   “尊者你放心,……   “尊者你放心,我在凡间不会   害人的,我心向大道只等此间事了,就再回山洞修炼。”   桃夭心念一动,这小狐和她的境遇颇为相似,都是心向大道不得已才留在人间的。她向前走了几步,“我要放心什么,凡人是生是死又与我无关。不过都是在凡间过活罢了。我只是看与你有些渊源,才来看看你。”   小四抬头,心里有了一丝惊喜:“不知尊者与小四有何渊源?”   桃夭看了她那原身的四条尾巴,“相比你也猜出来了一些,我和你祖上一位青丘九尾狐乃是多年的好友邻居。嗯,我来凡间时她曾经嘱咐过我,若是遇上她的同族,便请我看顾帮扶一二。”   青丘乃是上古洞天福地,历经万载岁月浩劫如今已经消逝。她们灵山上的九尾姐姐是当世最后一只血统纯正的青丘九尾狐。九尾狐血脉高贵,其后代就算血统不再纯正,凭借其资质也是可以出现返租现象多长出几条尾巴。   “尊者说的可是真的?您,您和我家老祖真的是,真的是相识?!”小四简直是不敢相信,她一出生就是长在凡间的深山老林,别无长者帮扶,能修炼出人形道行全凭自己的天赋和本能。“不知我家老祖现在在何处?”   “你可曾听说过西天无波海上的大五行灵山?我与你家老祖都是在那儿的。”   小四自然是听说过那里的,她们妖族不受凡人天道庇佑,大五行灵山是她们妖族硕果仅存的几处福地,其中灵力充沛远不是凡间可比,且无凡俗牵绕,是天底下所有妖精都向往的圣地。   只是大五行灵山周围是广袤无际的无波海,等闲的妖族根本不能过去。   小狐狸精一听眼前的尊者是从那等地方出来的,连呼吸都多了些羡慕和敬怕。   桃夭看面前的小辈又变得畏缩,她向来不爱摆架子,又看这小狐毛茸茸的十分可爱,便伸手摸了摸小四控制不住露了出来的狐狸耳朵。   “我现在在这人间和你也一样,是不得已得和那些凡人有牵扯,所以我不会不让你待在这处了结自身的因果。只是你灵力到底浅薄,这千诗楼又是个人员杂乱鱼龙混杂的地界,你还是多些自保的手段为好。”   说完桃夭另外一只手上就出现了一只泛着绵长灵力造型古朴   不起眼的木簪,在小狐狸湿漉漉的眼神中慢慢将它插在了小狐狸的发间。   “尊者……”小四仰慕地看着桃夭。   桃夭手上不停地继续揉摸小狐狸的一对尖尖的长耳朵,嘴角带着舒心的笑意,“我原身是棵活了几万年的桃花树,这是我当年取下的一段枝桠炼化而成的一件法器。桃木有辟邪护体之能,这簪子对你来说也还算有些作用。”   小四闻言惊喜地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那只光滑的桃木簪,心里感动极了。凡间修炼资源短缺,连一个好些的洞府都要靠抢,她向来在山中都是被更厉害的妖怪欺负的存在。   小狐狸眼中都开始泛起了水光,微微抽噎着依偎在桃夭腿上。“谢谢老祖,这是小四这么多年第一次收到的礼物。”   桃夭看这又露出四条尾巴不断摇曳的小狐,有些感叹。除了狼族鸟族,她们妖族大多亲情淡泊寡居,所感受到的温暖是真的不多。   这也是人间许多纯良温和的美丽妖精那么容易被巧言令色的书生蛊惑的原因。桃夭又想起这临安城里众多的年轻学子,担忧地和这乖巧的小狐狸嘱咐。   “凡人花言巧语内心阴暗者甚多,你既然顶了那女子的身份在此逗留,那便得多当心。若是有那长得不错的小白脸书生要替你赎身或者是娶你什么的,你万万不可当真。读书多是负心人,他们拿你当消遣,你也只管拿他们也做个暖床便好,绝对不可把自己的颗狐狸心赔了进去知不知道。”   桃夭也多多少少算是吃了书生这一物种的亏,这番话说得多有感触。   狐族性情淫乐,她那老朋友九尾在受情伤之前,可是有不少的老相好。妖精都追求本性,除了像桃夭这种清心寡欲的树妖和修炼特殊功法和觉得那事浪费时间的,一般的都是子孙后代不少。   这小狐狸虽然年纪小,但也一早就有狐族特有的魅惑和美貌,来这青楼靠身体赚钱在桃夭看来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要自己不吃亏就好。   小四依旧是依恋地靠在桃夭膝上,声音软软的,“我知道了,老祖。”   “你为何要叫我老祖,你真正的老祖还在万里之外的灵山上呢。”   小四把脸又往桃夭身上蹭了蹭,“您是老祖的朋友,又对我这样好,我也想把您当作老祖敬爱!”   “我可没有你这么胆大的徒孙……”桃夭笑着摇摇头,又很快说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更要听话,知不知道?”   “嗯,小四会很听话的,老祖你若有了空闲,可以经常来楼里寻我玩儿。”   “嗯,我平日里也不容易,若是有了机会便来……”桃夭没有和这小狐多说自己那那边地情况,容澄这种逆天的存在还是不要有其他妖精靠近的好。   最后时间差不多桃夭便和小狐狸告别回到了之前歇脚的客房外,那绵喜早已经发现桃夭不见,正派人在各处找寻。眼下看到人平安归来,总算松了口气,急忙走到人跟前。   “姑娘这是去了哪里,教奴婢好是着急!”   桃夭挥了挥袖散了散身上的气味才缓缓开口,“没什么,不过看外边有趣,独自出去走了走。”   绵喜看桃夭确实没有受到什么意外,这才没有再过问。   不过晚间容澄回到芍药院里时,还是提到了这件事。   “今天听说你曾自己出去了段时间?”容澄懒懒地躺在美人香香的怀里,一边把玩桃夭如丝绸般柔密的发丝,一边作不经意问道。   “嗯,是啊。”桃夭今天还买了一些有趣的画本,眼下也边翻看着图册一边随意回答。   容澄手上动作慢了下来,抬头看桃夭:“那可曾遇上什么人?如今城中读书人多,没有被那等不长眼的冲撞吧?”   现在正是许多大书院迁移过来的时候,很多学子都是提前先到了落户,容澄已经有些后悔让桃夭这段时间出去了。他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可心的,还是该看得牢些。   一直翻看画本得桃夭听到容澄提到“读书人”的字眼,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我又有摘纱帽,那些书生看不到我。另外我不喜欢那些年轻的读书人,以后也会尽量避开他们,你放心。”   容澄“哦?“一声,坐起来看着桃夭问她,“夭夭为何不喜欢读书人?”   “也没什么,就是不喜欢。”之前那段不愉快的经历桃夭才不想和外人提起。   桃夭面上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容澄便也没有起疑心。只道自己看中的女子有眼光,一把把娇软温香的身子搂过来,一边在她耳边轻语:“那夭夭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子?”   说完容澄又轻轻咬啄了怀中女子的耳垂,显然是想听些好听的话。   桃夭感觉由被咬啄的耳垂开始泛起一阵麻痒,这麻酥的感觉又随着容澄各种不断的小动作快速蔓延到全身各处。这真不妙,桃夭暗道,她感觉自己这具没了法力的身体真的是越来越像凡人。   “你们男人没个好东西,我一个都不喜欢……”   容澄瞬间就把桃夭扑倒在软榻上,两人近得鼻尖几乎是要碰上,这回答他显然是不满意的。   “夭夭好狠心,我这些日子当真是痴心错付了。”说完容澄便把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桃夭身上,脸也埋在美人幽香的肩颈里。   看那样子还真是一副被负心人伤了的可怜样儿,桃夭仰着头撇撇嘴,那句不要脸她一月来已经说倦了。   “既然看清了这实情,那便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王爷自可从小女子身上下来,府中自有那痴心的良家女子在侯着您……呀,你不许挠我!”桃夭喘着气开始挣扎,但她没有法力根本不是容澄这样强壮的男子的对手,很快就被他缚住双手举到了头顶上。   “容澄你这混球,有本事你放开我!”桃夭自觉她自己嘴上功夫不比人差,只是容澄这厮不讲道理,每次她一有那苗头就被他给制住动也不能动。容澄现在是愈发的古怪了,每次她一题提他王府里的另外那几个美人,他就不能好好说话。   容澄另外一只手慢悠悠地解着桃夭的衣物,一边亲了亲桃夭嘴角。   “不是都和你说了,在我心里你分量最重,怎么就这么爱吃醋了?”时代在进步,自从容澄发现桃夭开始有那些不爱吃饭喜赖床等“恃宠而骄”的毛病了后,他便觉得这格外爱谈起他另外三个女人的小女子是不服气了。但这也没办法,到底是她遇上他的晚,这资历比不过其他人也是自然的事。   “不是你当初说了我们都是一家人的,我现在不过就多提了淼淼她们几句,你心里不好受了?”从她进王府容澄便没有去过别处一次,现在连提也很少提。桃夭是真的担心如果自己不再时不时提醒,他就这样一直待在自己身边不走。   容澄“啧”了一声,他的夭夭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伶牙俐齿的经常怼得他一阵胸闷。   不过他作为男子,自然不必事事和自己女人较真。手上解衣服动作加快,容澄吻住桃夭娇嫩的小口,用愈发激狂的动作结束了这次没有必要的辩论。 第21章 热闹   容澄虽然日日回来王府过夜,……   容澄虽然日日回来王府过夜,但白日里桃夭依旧很少看到他的人。光明正大地出王府也是不行了,绵喜管得很严。   但桃夭也是被容澄这种暗自霸道的行为给气到,因为容澄人不在,桃夭找机会表示自己想独处,然后还是时不时溜出去。   临安城学子书生众多,各种诗会宴席层出不穷,但桃夭最经常去的地方还是狐妖小四那里。   过了几日是千诗楼选取花魁的日子,这种节日青楼一般过个几年就会举行一次,因为噱头足,很是能吸引各种客人去往。   小四委身青楼既然是为了替她恩人养活家人,那对于这样能大肆挣钱的机会自然是不能放过。桃夭知道后,也表示当天会去给她捧场支持。而青楼和她之前去的酒馆到底是不一样,桃夭不想惹事便只给自己画了个男装出门,那忘身咒也不忘给自己使上。   到了晚间,城中居民区已经大多熄灯夜话或者是入睡,而却有一条挂满了各色灯笼,烛光满堂的街道。而今天要举办花魁大赛的千诗楼尤其热闹,桃夭一进去,就感觉像是又回到了白昼时期,眼前的世界十分光鲜。   “公子可是一位?”   青楼大门口一般会有专门接待来客的鸨母走上前来和她说话。   “嗯,听说你们这今日挺热闹,在下便来瞧瞧。“   桃夭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在给了那化着浓妆的女人一锭白银就被引入了前排坐下。这里离那看台很近,而也不算特别显眼。   桃夭来时已经不算早,在她旁边坐着个满面留油的中年富商。那中年男子一看到自己旁边坐了个长相如此俊美风流的少年郎,当时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今日不同往昔,花楼里的姑娘在今日是有自己挑选客人的机会的,虽然只能从为自己砸钱的客人之中挑选,但富商还是觉得有这样好模样的坐在自己身边不妙。   “这位小兄弟看着眼生,可是第一次来?”他是做商人的,这是个富有却受世人鄙薄的行业。所以就算是心中不喜,他也还是耐下性子准备探探敌情。   “嗯,”桃夭点点头,眼睛却还在观察着四周,但她看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小四的影子。应该是还不到时候。听旁边这人口气熟稔,桃夭便又问他了解了这一会儿的流程。   “小兄弟看来是真的没怎么来过啊,莫不是家中一直管得严?”富商也保持这表明的和平,便给桃夭说明了这开场表演的时间,便试探性地问了问她的家世。   桃夭随即也是叹了口气,确实是她“家里”管得严,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等候开场。突然全场全场的灯光一暗,然后一阵悠扬的乐声响起,桃夭便看着几个穿着清凉的妙龄女子婉转登场。几个动作过后全场才又渐渐把用黑布遮住的灯给打开。   一曲终了,按常例便开始有人朝着自己喜欢的姑娘面前叫价,而其中出价第一的通常会被姑娘们选中成为今晚的恩客。   桃夭兴致颇高地看中那七八个貌美年轻的姑娘被众多的男人争抢。明明平时里又不是睡不着,但这些人今晚的兴致尤其高。这便是有人一同争抢的快乐所在。   这过程中的高潮是由那年轻气旺的龟公吆喝着新到楼里的一位大美人,倾卿。据说是听闻临安风貌人情,被楼中的老板花重金给请了过来的。   在她跳了一曲独具韵律的舞之后,场子立马就热了起来。无论是老手还是新手都开始纷纷叫价,想做倾卿姑娘在临安的第一位恩客。但最终这位有花魁之姿的女子还是被二楼包厢的一位客人给请了去。   桃夭比较着方才所有的出价,感觉今晚最高的价格就该是她了。   “这些就没有小兄弟看得顺眼的?”   一旁的富商乐呵呵地和桃夭说着话,他看着身边的这个小年轻一直不曾出手,便有些预感他是早已经有了自己的目标。   “嗯,这里似乎是有位叫酥酥的姑娘?我听说很不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场。”   “啊!小兄弟也是喜欢酥酥?!”那富商语气惊讶,这可真是不巧,他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莫非兄长也是看中了酥酥?”桃夭面上带笑,心里却又认真地打量了这位肚子有她三圈大的凡人,他长得着实不大体面。   “不过来者皆是客,待会儿叫价你只管按自己喜欢来,咱们价高者得。”   这富商一直拿着劲敌的态度对着自己,桃夭觉得自己可以给那小狐冲更多的业绩。   果然到了那披着酥酥艺名的狐狸精小四表演时,桃夭和她旁边的那位富商尤其叫得凶。桃夭是卷了王府里自己得的那些银子,而那富商则是真情实意地靠着自己赚来的钱款加价了。   “老哥真是执着啊,弟弟初来乍到你也不让让?“   那富商早已经被跳着妖娆舞蹈的小四迷得不轻,眼珠子一转不转地盯着小四光滑白皙的肌肤。他前半生已经赚到了太多的钱,见过的女人也是数不算数。而这位酥酥则是他遇上过的最有女子,谁沾身谁知道,比起脸蛋他是更喜欢另外的那些更实在的东西。   “呵呵,小兄弟不也是一直紧追不舍的?”富商也是老奸巨猾的,绝口不提酥酥的妙处。   桃夭也不再探究,周遭都是男人疯狂的加价给展现着才艺的美丽女子,而这些女子也没有让人失望,乐曲舞蹈随着大家的出价变得越来越热烈。   现在正在主台是热舞的正是小四扮演的酥酥,她尽管长得不比倾卿貌美,但一颦一笑皆是带有特殊又魅惑的风情,这样的最是受青楼里那些花中老手的青睐。   “张老爷十两银!”   “徐员外加价二十两!”   “哎哟~这位小公子出了五十两银!”报价的鸨母已经是笑的合不拢嘴,她楼里的两张王牌就是新到的倾卿和性情大变之后的酥酥。   两人各有千秋受众不同,她本以为像桃夭这样的年轻公子哥会更喜欢像倾卿那样有才学又暗含风情的女子的。   不过看着被这位面生的小公子牵头,他旁边坐的那位徐员外也是暗暗地较劲起来,一直攀升的价格都能给她楼里一位主当红的女子赎身了,而现在这高价也只是堪勘买上酥酥一晚上。   桃夭不断地从自己鼓囊囊的荷包里掏出银钱,凡间铜贱银贵,她带出来的这些已经是很多了。反正容澄不缺钱,桃夭更是不把这些黄白之物放在心上。   旁边的那位富商大人确实年是喜爱酥酥喜欢地深沉,开价到后头已经就剩下他和桃夭两个还在不停地叫价了。   桃夭一时玩的起兴,到了小四表演尾声时候直接就把一块黄澄澄的金元宝给丢了上去,直接把负责点收的小厮给吓了一大跳。   “陶公子出价十两金!”   金比银更加珍贵且保值,寻常百姓家若是有点金都是舍不得用直接拿去用而是打了镯子项圈之类当传家宝的。顿时桃夭身边的所有人都拿一种看败家子儿的眼神看桃夭。   而那台上一直随着乐声跳舞的小四也被一旁的鸨母眼神示意着下了台,这样肯花钱的客人已经是不多了,她们千诗楼必须牢牢把人把握住。   一阵激昂的乐声,小四转动着水蛇般的腰肢来到了桃夭桌前,这段时间她已经多多少少知道了自己这位老祖也是个爱玩的,于是她也没什么顾及地尽情摆动身姿在桃夭身边扭来扭去,眼神勾魂夺魄极尽妖娆。   桃夭早已经玩心大起,看这下了场跳舞的小狐在自己旁边俏皮地捏来扭去,旁边桌的徐员外也是呼吸一阵粗过一阵。两人几次关照不宣的眼神交汇,忽然她动作极其轻佻地捏了一下这小狐狸挺翘的屁股。   嘶!   那徐员外终究是把持不住,受不了自己中意的女子在其他男子面前这样妖媚,他猛地扯下了自己腰间挂着的那枚成色通透的玉佩递出,然后恶狠狠地喊着。   “酥酥是我的!谁也不能抢!”   大伙儿轰然,鸨母又是一阵欢喜,能从像徐员外这样的老油条身上撕下这么大的一块肉,她   简直是惊喜到了极点。   桃夭看了看那块被递上去的玉佩,那价值也是比自己的十两金更大。   今晚过后想来小四也能赚得钵满盆满了,她刚准备收手再悄悄离开,然后就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容澄这尊瘟神。因为实在是出现得太突然,又把她给吓回到了座位上。   “你好大的胆子!”   四周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容澄眼下的神色却已经是难看到了极点,咬牙切齿地看着明明不该出现在这处的桃夭。 第22章 活捉 半个时辰前容澄干完公事正准备回……   半个时辰前容澄干完公事正准备回王府,却被几个年轻的下属给留了下来。   “今晚是咱们临安城里名气数一数二的千诗楼开办的花魁大赛,王爷且也和我等都去看看吧。”一个朝廷命官能公然对自己顶头上司说出这样的话,按理说有些出格的。但在容澄治下的临安官僚却不讲究这等风流小事。   容澄只看为官者才干忠诚,以往兴致上头了也经常和自己属下亲密无间地一起去逛逛城里发展得越来越好的青楼。   但以往对此等风月乐事欣然接受的容澄现在却是多了些犹豫,桃夭还在府里等他,他也是没有一定要去……   “是啊是啊,王爷也一道去吧,属下等也是许久未曾和王爷一道出去喝喝酒了。”另外几位官员也是开始劝说着。   “可不是,王爷自从从楚洲城回来,可是再没有和咱们一块儿了,莫不是转了性子亦或者是王府里有心上人?”   “……就如此,那便去吧。”容澄最后笑笑,按下心中的异样答应了下来。他就是这么个性子从前没有被他父皇母后给板过来以后也更是不会被任何人改变。   千诗楼里有他们当地官员常年包下的包厢,容澄带着几个年轻有为的官员一进楼就被恭恭敬敬地引到了二楼去。   其实今天那几个手底下的官员会极力邀请容澄过来,其实是为了新到临安的倾卿,容澄以往最是喜欢这样极含带风情却又清纯美丽的女子,他们是真的觉得容澄应该会喜欢。   等到容澄看到那跳着飘逸舞蹈频频朝他这边抛媚眼的倾卿时,他挑了挑眉没想到自己和这位之前在楚洲遇上的花魁姑娘这样有缘。   于是在属下花高价给他拍下倾卿时,他也只是好好端坐在上首没有拒绝。   那位倾卿姑娘一上楼就十分乖觉,看着容澄的眼光里仿佛含着蜜,娇哒哒的惹人心痒,很少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这样看着自己的美丽女子。   容澄一边惬意地一手放在桌上轻扣,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位动人花魁慢慢钻到自己怀里倒酒。   “大人请用。”倾卿姿态优雅地给容澄倒了杯酒,然后十指指尖捏住送到容澄嘴边。   这是风月里常见的一种,容澄以往的二十几年常常遇上这样的情景。   喜欢的则留下来处一处,而更多的他看不上的都是喝顿酒就散。眼前的这位倾卿长得颇有姿色,那勾得一楼男人纷纷加价的舞姿也是顶级的优美。就算是和年轻时候的雅雅比也是不差的了,他手底下的那些人倒也清楚他的品味。   容澄无声笑笑,把身体往前准备接过倾卿递过来的这杯酒,然而他忽然鼻头一皱,一股浓厚的脂粉味和着汗水的味道扑鼻而来,他想起这女子之前是跳过了时长不断的一段舞才上楼的。   容澄抬起的手一顿,眼睛开始仔细打量半坐在自己怀中的女子。她脂粉确实是扑得多了些,怪不得味道那样重。模样生的确实是不错,但他也不是没有见过更好的。   况且她方才往自己怀中钻的时候,自己不注意摸了她的腰一把,虽然是细,但却硬邦邦的,想必她身体其他的地方也是因为练舞而变得硌人了。   何必勉强自己吃一盘只是尚可的菜呢,他又不是快了饿死。   容澄微微侧过脸将那杯美酒一饮而尽,然后就起身把美人留在了软座上。   “既然同本王喝了酒,那倾卿姑娘便也去朝其他几位大人敬几杯酒吧,今夜花钱的人可不是本王。”   容澄说完了这话就来到了外栏处透气观看底下热闹的风景,徒留屋里其余人面面相觑。容澄性子独,但凡他看上的女人就不容外人再沾染分毫了,所以,他们王爷这态度便是看不上这位姿容旖丽舞姿妙极的美人了?   除了那位花了大价钱讨好容澄的官员忍不住肉疼外,其余的男人则都是又惊又喜。之前只以为这样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是自己顶头上司的他们才忍着没有动静,如今却是可以多加表现,万一被看上做了倾卿的入幕之宾也犹未可知……   容澄自己就是个喜欢美人的,对于房间里其他的属下噪动的心思也是没有多加理会。不过这种地方他应当也是玩厌了,以前年纪轻才觉得勾人,现在容澄觉着还不如回王府抱着桃夭睡觉舒服。   今天他回去是一定会晚了的,到时候还是要好好哄哄那个骄纵的小女子。容澄想着又抬起袖子仔细闻了闻自己的衣袖,面露不渝,刚才那女子往自己怀里钻,他身上也是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些艳俗的脂粉味,回府之前他还是得换一件衣服才更稳妥……   一心想着怎么样才能掩盖自己拈花惹草行为的俊美男人双手扶在木质的栏杆上边,眼睛无意识地跟着那正在跳着更加魅惑舞蹈的一个清秀女子身上,然后便看着她一路走了下来同一白净的公子调情……   忽然容澄浑身气息一紧,他不可置信地一个人下楼走到那位眼熟的公子身后,然后就立马看见他正轻佻地捏了捏那舞女的屁股,那咯咯的笑声他怎么也不会忘记。   很快一辆造型低调奢华的马车从千诗楼的后院驶出,桃夭后背紧紧地抵住木壁,不知道要怎么和对面紧绷着脸的容澄说。   “本王记得,第二次遇上你时,你也是在酒馆里赏乐喝酒,没想到如今胆子愈发的大了,青楼这种地方你也敢来。”   容澄幽幽地说道,以往之事他本不愿意多追究,但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会再次在这种地方发现她。   桃夭暗自吞了口气,听到容澄开口讲话她心智也是慢慢回笼了过来。主要是方才冷不丁看到这煞星站在自己身后着实把人吓一跳,使得桃夭一直被蒙着拉上马车。   “那你既知我是这样的性子,又何必如此暴躁呢。”桃夭这话说得不急不躁。   容澄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眉头紧锁,“你说什么!?”   “我说你做什么这样生气,我不过是来凑凑热闹,嗯最多,最多是花了你一些银钱。你方才那样出现在我身后我真的是要被吓死了。”   “我在意的是那些金银吗?!你一个女人,跑去那样的地方,我还不能说你两句了?”   面前这个做错了的女子居然是这样一副态度,难道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若是她那女儿身被人发现,之后会发生什么他想都不敢想。   “有什么好说的?你不是也去那地方寻欢作乐了吗,你行我怎么就不行了。”   容澄被桃夭的质问先是一噎,他自己之前也确实是对自己不早早回府感到一丝惭愧,但那也只是对于他想象中在王府乖乖等待自己回去的桃夭,而不是眼前这个桀骜不驯口出狂言的女子。   “我是男子,我自然去得。而你是我的女人,合该在家中等我,断断没有跑去青楼的道理。”   桃夭看着面前自负自私到了极点的男人,暗自不屑。就他们这凡间还搞这男女有别这一套,什么男人女人,她们妖族就只尊实力,从来没有哪个妖精敢站出来和她说她是雌性便如何如何不行了。   不过桃夭也不想改变像容澄这般思维偏见根深蒂固的凡间男子,不过就是搭伙过日子罢了,很多事情不能太较真。   于是一路上桃夭便再没有多说什么,只懒洋洋地被容澄半途拉进怀中任这个自大的男人一路上喋喋不休。   “你以前家中长辈不在,想必是把这性子养野了。以后既然是我王府的人那便要多多学习规矩,女儿家都有的贤惠安分你也不该少是不是?”   容澄双手环住怀中变得安静的桃夭,他原以为还有费些孤独==功夫才能让她服气,却不想她也是嘴上强硬了两下之后乖乖地被自己拥入怀中。   “赶明儿我便让绵喜来教导你规矩,你学的晚,但务必要勤勉些才好……”   桃夭心里挺不屑,之前在她床上赖着不走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喜欢规矩拘束的人也不知道是谁,感情这规矩就他一个人不用守。桃夭懒得和容澄再计较,便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容澄心底一喜,只觉得自己治住了这无法无天的小东西,便又得寸进尺地说道。   “你如今既然知晓这其中的厉害,那青楼这等地方以后就是再不能够去的了。另外以后也不许一个人再出门,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和府里的人说,他们不敢对你不尽心。若你是实在不喜欢待在府里,待我闲下来了,也可带你上街去看看。”   听着抱着自己的容澄贪婪地乘机给她立着各种规矩,简直是越来越过分,桃夭终究没有忍住,问了他另外一个问题。   “王爷你既然说是男女有别,青楼是给你们男人消遣之乐,那不知可有没有可供我们女子消遣玩乐之地?我方才听我身边的那位老哥说过几个词,嗯,什么面首,小倌儿的,王爷见多识广又知道那么多的规矩,同我说道说道? 第23章 烧书 这话刚一说完,容澄的呼吸就重了……   这话刚一说完,容澄的呼吸就重了几分,是被气的。他原以为这小女子还是知道些厉害的,却原来说这等刁蛮滑稽的话来。   听听她问的什么话!从小尊贵得意到了现在的容澄再受不住这样明晃晃的挑衅,气得龇牙冲着桃夭笑了笑,   “那些原不过是用来服侍女子上不得台面的,夭夭若是好奇,待会儿回了王府,本王就舍身扮上一回小倌面首的,让本王的夭夭开开眼!”   糟了,桃夭暗自觉得不妙,她怎么就没沉住气呢?看容澄那带着寒气死死盯住自己的模样,她早已经失去灵力掌控的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又一下。   第二日早晨桃夭醒来时又是像受了几道天雷般的憔悴,容澄昨晚根本不是人,把她来回颠倒得大半晚上没有安稳。   “夭夭醒来了。”   桃夭睁眼还没过多久,身旁就有一道清朗带着些餍足的声音响起。今天他怎么还没有走,桃夭心疼了一会儿自己的腰,她现在是真的不想看到容澄那张得意的臭脸。   “王爷今天无事吗?“   容澄笑了笑,捻起身下女子一缕柔顺丝滑的秀发,悠闲地把玩了下,才缓缓开口。   “昨晚夭夭体力欠佳早早就昏睡了过去,是以我还有些话未曾嘱咐与你。”容澄也不管桃夭不自然的红脸,自顾自道,“我乃你夫君,不是外人,所以昨晚扮成那小倌时,便是对你倾囊相授不曾顾全自个的身子。但你却莫要以为那清倌里的都是如你夫君这般英勇神武舍身为人的,中看不中用的更多。”   桃夭本来就缩在锦被里,听到容澄这一席话直接脸红得像滴血,更是把脑袋埋到被子里不出头。   这厮当初与她初见的那几次还是要些体面的,但随着两人相处时日的增多,她从容澄嘴里听到的下流话已经是越来越多。之前还只是在做那事时喜欢说些不着调的,如今却已经说能够在□□里说出这些了,桃夭觉得那些话每字每句都是烫耳朵。   “你不要脸。”桃夭整个人蒙在被子里,发出嗡嗡的声音。   然而容澄最喜欢的就是看她这幅不好意思的模样,觉得有趣得可爱。容澄笑着把手钻进被子里拉她,“所以啊,你夫君身材样貌也都是不缺,你可不许偷偷跑去那等地方凑热闹,知不知道,嗯?”   桃夭早已经后悔昨晚一时的挑衅,她在这煞星面前是没有法力的,真是不该把他惹不高兴。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你尽管去青楼玩乐,我便哪里也不去好了吧。”   容澄对这回答却不是很满意,使出力气把那微微赌气的娇娇拉出来,然后眷恋地亲了亲她的额头。“莫要再说这种赌气话了,我以后也不去了不成?”   “可不是我在逼你啊。”桃夭只是觉得有些不公平,但真的不是不让他去青楼。   容澄把整个身体都压在桃夭泛着清幽香气的身上,觉得浑身舒畅声音也是懒洋洋的调调,“嗯,我以后就守着你过活了。”   “主子,王爷说让你把这段背熟,他回来是要考的。”   花团锦簇奢华清幽的芍药院里绵喜正头疼地看着面前自在喝茶的桃夭,手里捧着的是一本厚厚的女戒,身旁的桌子上还有几册容澄特地寻过来的礼典。   “我不要,这样无趣蹉跎人的东西多看一眼也是浪费时间。好绵喜,你把你身后那本大源游记给我拉来好不好?”   “主子……”绵喜看着桃夭依旧一副不改的态度,是彻彻底底明白眼前这位不同常人的美人是真的一点都不怕王爷的命令,可是她却怕。   被绵喜一直那样期期艾艾地看着,桃夭觉得手里的书册也是不香,最后一索性就离开了院子。   容澄这王府建造得十分阔大且精美,今天日头也是不错,桃夭一路上走走看看,然后被一阵轻妙的乐声给吸引了注意力。   “绵喜,那前面是谁在弹唱?”   “是府中的其他三位姨娘。”   自从上一次和自己女人在青楼里不期而遇,绵喜已经被容澄耳提面命过了,只要他不在府,   绵喜和一干侍从就必须一刻不离地看好桃夭,让人偷偷出王府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而眼下绵喜看桃夭实在是不想学规矩,但若是能和府里其他·三位姨娘搞好关系,想必王爷应该也是很开心。   “王爷喜好音律歌舞,而府中三位姨娘俱是在这方面有着一技之长。主子若是感兴趣,不妨前去看看。”   “嗯,你带路。”桃夭兴致还真的不错,容澄的那三位姨娘她这些日子以来见的不多,但印象却是很好。   桃夭被熟悉王府地形的绵喜花了一刻钟的功夫才带去乐声传出之地,才一进门,就看到雅雅穿着一席大红束身裙在盘旋起舞,而一旁的季宁抚琴淼淼吹笛,三人脸上都带着洋溢的快乐。   三个貌美的妙龄女子合奏表演出那样一场绝妙的歌舞盛宴,那场面实在是赏心悦目。直到一曲终了,桃夭才拍着手靠进她们。   “跳得好!”   其余三个女子俱是一惊,见桃夭是笑着走来才算是松了口气。   “是桃夭妹妹来了,”雅雅擦擦身上的汗,笑着和桃夭说话。   “是呀是呀,方才你们奏乐跳舞得尽情我看的也是尽兴,所以就没打扰。”   雅雅开了头,那季宁和淼淼也都放下手中乐器和桃夭说话。   淼淼之前就很喜欢桃夭,只是平时容澄经常陪着她,所以自己没有去打搅。   如今看到桃夭称赞自己,喜滋滋地拉着她的手。“妹妹还喜欢什么曲子?宁姐姐家学渊源,会的曲子可多了,我跟着也学到了很多,可以吹给你听的。”   “淼淼姐姐真是厉害,宁姐姐也是。”   季宁闻言也是笑笑,看桃夭确实是对这歌舞感兴趣,便走得更近了问她有没有想听的曲目。   桃夭在凡间其实很少和这样年纪的女子相处,如今托了容澄的福,她被三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围着说话,感觉分外的好。   而她们当年一个一个被容澄带回王府,除了是凭借那优异的外貌,每个人身上所拥有的才艺也是一绝。雅雅擅长胡旋舞,另外两人擅长音律,在王府日子悠闲她们又不用招待外客,所以经常会聚在一起。   最后桃夭大手一挥,待三女休息好了,又表演了一首拿手的歌舞。   “雅雅姐姐跳的真好!那一眨眼我只感觉心都要酥软了!”   “宁姐姐于琴道上果真是有大造诣,指法精妙……”   “淼淼的笛声清越婉转,令人难忘啊!”   当时世人皆讲究谦逊,雅雅三人虽然自知才艺不俗,但由于观赏者寥寥,容澄也是个见惯了好的金口难开,因此像桃夭这样直接热烈的夸赞已经是许久未曾听到了。她们年纪都不大,本性纯良,听到桃夭这不似作假的话语俱是十分的开心。   桃夭一直赖在雅雅的院子里和她们三个用完了晚膳才趁着暮色回去,一路上她心情舒畅,嘴里还哼着方才听到的小调。   “是什么事让我的夭夭这样高兴?“   桃夭一进屋就看到容澄端坐在上首,端着杯似乎早已经冷却的茶在问自己。   今天自己能和雅雅她们在一处那样快活,也是多亏了这厮的福气。桃夭轻轻一跃来到容澄身边,笑吟吟地和他说话。   “我今天在府中闲逛,遇上了雅雅她们在奏乐跳舞,看得着实尽兴。”   “哦,所以乐得晚饭也不曾回来用了。”   桃夭眉头一炸,立马警惕起来。“我可没有耍赖啊,绵喜也是一直在的,我可是足足用了一碗再加上半碗的米饭的是不是?”   看桃夭和容澄转头看向自己,绵喜立马精神一震,忙不矢点头。“主子今天确实吃了不少的饭食。”   桃夭得到满意的答复,颇为自信地看了容澄一眼,然后问他怎么这么早回来。   容澄脸上淡淡,把弄了手中的官窑多彩茶杯两下才缓缓开口。   “外边事务已经走上了正途,我只每日定时去坐坐便好了,是以今日特地早些回来想陪你吃饭。”   结果他空坐到现在,现在心情愈发的不美妙。这没心肝的在他面前哪次不是被紧紧盯着才能多吃两口,结果一遇上新鲜的人了就那样积极。   知道容澄一直等着自己还没有吃东西,最后院子里的其他侍女又是赶急赶忙地准备,桃夭也是在一旁陪着,容澄脸色才慢慢回缓。   不过等真正到了夜间,桃夭去洗完澡回床上休息,又被容澄逮住。“今日我让你学规矩的,你怎么学到雅雅她们那里去了?”   容澄之前还道她是学好了今日的进度才出去逛逛,可是方才他听绵喜禀报时,才知道眼前这个狡猾的居然是一点点都没有学进去。   “啊你说那些啊,我不想学。”桃夭老实交代,那些什么教导女子德行的书一看就是那些酸孺写下来祸害女人的,简直是愚不可及。“容澄你既然位高权重的,不如把那些教坏人的书都给烧了罢。”   “你说什么?烧书?”容澄只感觉自己像是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语。 第24章 打架 周朝推崇读书进学,而寻常书本造……   周朝推崇读书进学,而寻常书本造价高昂,许多贫苦的学子总共拥有的书籍都不过两手之数。任何书本在天下读书人眼中都是最为崇高之物,不容亵渎。   “是啊,是啊。你若是听了我的把这书烧了,将这男子和女子一视同仁,你朝国力绝对……”   容澄本来还真是想敲打一敲打这顽劣不堪的学子,但却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有这样惊世骇俗的想法。态度懒散学术不精,实在该打!默默对桃夭给予颇高的容澄没等桃夭把话说完,直接翻过她的腰身,照着她那挺翘的臀部‘啪啪’响亮地打了好几下。   “唉!你这是做什么,你放开我!容澄!”桃夭先是一懵,然后就感觉自己是受到了奇耻大辱。   她堂堂灵山大妖,不仅要舍了肉身陪这狗王爷睡觉,如今却还要被他像对待三尺小童一般的教训了?!这要是传出去了,她颜面何存?   桃夭趴在容澄大腿处,快猛地咬了他一口挣脱出来。然后反应又极其迅速地给那侮辱妖的狗东西一拳。   “容澄你这天杀的,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今日我必定让你知晓姑奶奶的屁股更是不能碰!”桃夭说完又是抬腿往容澄身上打,就算是没有灵力她也顾不得了,她必定不能忍受这口恶气。   芍药院里一时间灯火通明乒乒乓乓一阵响动,其中混杂着女子怒极的尖叫,还有男子略带狼狈的低喝,许多仆从都被主房的动静给惊醒。   “绵喜姐姐,你说……你说主子们这是怎么了。”一个丫鬟大着胆子问着脸色不好的绵喜,以往主房里也不是没有传出过一些奇怪暧昧的响声,但现在耳边里却都是两位主子中气十足地叫喝,但她们再不通人事也清楚,这两者的性质完全不一样了。   绵喜却是不如旁边的其他丫鬟那样只是单纯的好奇,她方才是被王爷叫进去问过话的。自从上一次桃夭被王爷从外边带回来,她就被警告着惩罚过。   所以那之后王爷无论问了她什么,她都是老老实实回答。但绵喜是真的没想到情况如此,就是桃夭主子白日里态度恶劣了些,以王爷对她的宠爱也不该是这样的情况啊。   绵喜心中焦灼疑惑,但还是把控着底下人的情况。“主子的事怎是你等可以揣测的,安静等吩咐才是正经。”   但由于容澄不喜欢外人没有经过他的准许进入屋子,所以外边惴惴的下人也不敢多加问询。   一刻钟后,屋外的仆妇还在静静等候着,而屋里的战况终于出了结果。   容澄喘着粗气把还龇牙咧嘴的桃夭四肢制住,然后带着胜利地嚣张又在这小泼妇的腰下三寸之地又是拍了一下。   “你说我是碰得还是碰不得,嗯?”   桃夭同样也是精疲力尽呼呼喘着粗气被容澄压住,感觉到自己屁股又是被人那样屈辱地一拍,她顿时猛烈挣扎但就凭借着肉身的力量根本不能把身上的重量移开。   “容澄你这小人,登徒子,不要脸皮……”身上不能动,桃夭就开始充满恶意地破口大骂,但容澄却不愿意那样不体面地对骂,桃夭骂出一句,他就一言不发地照着桃夭的屁股拍一下。   到最后已经不是疼不疼的问题了,桃夭只感觉自己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备受屈辱。若是早知道容澄是怎么个恶劣的内在,她宁愿不出灵山。   脑袋里那些市井骂词已经挨个出嘴过了一遍,桃夭最后也是没了脾气,闷闷地把脸藏起来不想再说一句话。   容澄等了一会儿,看身下的小母老虎终于停止了胡闹,便松开力道轻松地把人捞起来。   “好了,是不是累了?我自小练武,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家,怎么敢就那样不管不顾地冲上来和我一个大男人动手的?”容澄自觉气量不能比这小老虎小,便一边给她把头发理顺,一边慢慢说道,   “也就是我让着你,若是旁人,你那几下三脚猫的功夫,只能是自寻死路……哎,罢了。我看你这刁钻暴躁的性子是难改了,但以后遇上实在气愤不平的事,不要自己上去动手,回来了我自然是要帮你的知不知道?”   桃夭一脸挫败任由容澄抱着自说自话,她已然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和这不要脸的再多说一个字了。感觉容澄得意地说得差不多了,她便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往床里靠。   但由于养气功夫不到家,事后桃夭在已经熄灭了的灯火的房间中怎么也睡不着。正想着再翻动着身子,却不想容澄却悄无声息地贴了上来,特意放低了声音问了一句“屁股还疼不疼,要不让他再揉揉”。   “容澄你不要欺人太甚!”桃夭狠狠推了身后恶劣的男人一下,只恨自己灵力不济,不然定要将身后这不做人的狠狠教训一番。   第二日容澄还是一早就起身,发现桃夭还是和之前那般不爱早起,他也只是在临走时低头亲了亲被子里美人干净的额头。   桃夭其实已经是醒了的,不过是不想看到容澄,才默作声任由着容澄动作。   而容澄看着身下美人闪烁颤抖的长睫毛,也任由得她偷懒。“好了,我又要出去了。待会儿起身了记得好好食饭……那些规矩你不想学便也罢了,我以后有空了亲自教你。只是以后不得再像昨晚那般同我打架了,你只要听话乖乖的,其他的我也都随了你了。”   这么好?得到容澄离开,桃夭坐起身,她以为依照昨晚的战局,他必然要让自己学个长长久久的规矩才是。不过等到桃夭吃过早饭兴致勃勃去往雅雅她们的院子时,一路上王府里的仆从都是以一种好奇探究的眼光看着自己。   就连雅雅三女也是,“妹,昨晚王爷他……”   雅雅问得犹疑,但看着桃夭今日若无其事的表情,她已经开始怀疑昨晚传遍了王府的那个消息是不是真的。   “昨晚?昨晚怎么了?”桃夭捻起桌上盘子里的一颗莲子糖放进嘴里。   “就是昨晚王爷他是不是和你吵了起来?夭夭我们都很担心你。”   “哦,我还道昨晚怎么了。嗯,昨晚我确实是和那厮干了一架,不过我这边情势不好,没有赢,还被他给打趴了。”桃夭说起来气都还没有消,不过眼前这三个貌美心善的女子正是她心头好,又是在关心自己,所以她也把这等不太体面的糗事说了出来。   “啊!果真有此事,夭夭你没有受伤吧?”淼淼立马拉起桃夭的手打量起她的人来。 第25章 劝导 “王爷他乃是男子,……   “王爷他乃是男子,又正值壮年,你如何能与他动手?!”一向娴静的季宁也开始不住检查桃夭全身,当年容澄在她面前为她打退过一批地痞流氓还因此结缘,所以季宁是最清楚容澄武力的人。昨晚那主屋里的动静据说是特别骇人,她是真的怕桃夭年幼心气大被伤到。   桃夭只好等她们来来回回把自己周身都看了一边才开口,“我真的是没事。”   方才淼淼还掀开了她的衣袖担心地找寻着伤处,桃夭是既感动又羞愧。她和容澄在床上打斗之间,是真的没有收到什么伤,只除了自己的两瓣翘臀。但这种地方实在不好示人,桃夭被问身上有何伤处时一直是强言欢笑的。   好生检查了一番的三女终于是放下心来,然后又问了她是为了什么事和王爷打的起来。   “夭夭你也是太冲动了,王爷脾气也是极好的,我在他身边这些年是极少看到他发火的,你到底做了什么让他生气得要与你动手的?”雅雅很喜欢这个新来的姐妹,对她很是担心。   “也没有什么了,就晚间他要我学规矩,我不肯,还要他把我所学的书都烧了才好,”桃夭看了眼表情逐渐变得惊讶的众人,笑笑继续说道,“所以他一生气,我们两个就打了起来。”   “夭夭你居然是为了不学规矩才和王爷……”雅雅感觉十分不可置信,这在她看来明明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更加惊讶的还是季宁,她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拉着桃夭仔细叮嘱,要她以后莫要再说“烧书”这样的话语来。   “王爷虽然不大多过问世事,但对于我朝的读书人却是尊重的。临安又是天下读书人心中圣地,你那时候说那种话,怪不得王爷听了要生气。以后夭夭你莫要再那样莽撞了知不知道。”   桃夭也跟着叹了口气,回了句知道。怎么还不清楚呢,她以后在容澄身边都不会那样莽撞了。   “各位好姐姐,咱们不提这事了吧,昨晚我两干架后王爷也没有多生气,你们无须太过在意啦。我今日带了一本前朝的乐籍,还请宁姐姐和我一同钻磨钻磨……”   春日正好,身边的女子也都是些面容姣好姑娘,桃夭也自然不想再提那些扫兴的事,很快就拿出来了自己特意带来的两本古籍。之前随着容澄离开桃庄时,她也曾装样子打包了些行李,其中最多的就是她百年间随意所收的各种古籍,乐籍便是其中最多的。   “啊,夭夭你这些说是怎么来的……”不只季宁在惊奇,雅雅和淼淼看了桃夭带来的古籍都是又惊又喜。   “我之前家中就收藏了不少这样的古籍,我翻找出了几本有意思的带出来了。你们不是精通音律乐理,大家都来看看,我这书似乎是本残卷,还得你们来补曲。”   再场的几个女子都是精通音律的才女,修复旧时乐曲是绝大多数乐人所钟爱之事。桃夭虽然对于人间乐理了解不深,但由于她见多识广,很多失传已久的乐曲也都是在场听过,是以大家都是各司其职,凑在一处你说我答好不快活。   傍晚容澄回到芍药院,只进门随意地扫了两眼,他就知道那贪玩的有不在自己院子里了。   “夭夭又不在,她去了哪里了?”今日容澄回到王府芍药院,只随意打量了一周,就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地问了院子里其余的丫鬟。   “是……”王爷看上去不大高兴,几个小丫鬟都是不敢多说一个字惹得主子不痛快。   “又是去了雅雅她们那儿?”但不需要人禀报,容澄也是大致能猜到桃夭的去处。   自从上次晚上他们在床上胡闹了那一场,最近桃夭对他都是爱理不理的。每次他回来时人都不在她自己院子里待着。   “还愣着做什么,去把你家姑娘给带回来。”容澄看着底下默不作声的丫鬟,低喝了一句就让人都出去了。   桃夭回到芍药院里时已经是两刻钟以后,她这几日一直在和季宁雅雅她们修复排练古曲,几个大美人在她面前跳舞奏乐,对于她的眼睛来说每日都是享受。   “回来了,真是让本王好等。”看了眼每次回来都愉悦着哼唱着小调的小女子,自行沐浴完毕的容澄满满说道,他发现自己对于家中妻妾和睦的场景再没有多少的期待。   “方才听淼淼的笛声,一着迷便多逗留了一会儿。我一般都是这个时辰回来,王爷若是不愿等,何不去雅雅姐姐的院子里,我们最近修复了好几首曲子,王爷去听听也是件乐事啊。”   容澄对于桃夭的提议不算多么满意,他自己也渐渐察觉了出来。自从桃夭来了之后,自己并不喜欢同时和自己的几个女人在一处,总觉得十分别扭。   “好了,我之后自然会去瞧一瞧的,不过那这性子也太野了,哪有天天待在人家那处不回来的道理。”   “那王爷你也莫要再日日一回府就来我院子堵我啊。”   容澄自己在王府是有自己独自办公起居的地方的,不但大而且很是奢华。桃夭一早就不想这厮一整天巴着自己了,但也不大好开口直接赶人,而间接暗示什么的容澄根本不懂。   但容澄脸皮厚得很,闻言也只是坐起身子自负得很,“我哪里能够和她们一样,我是你夫君……”   “王爷之前还不是说我们都是一家人?我和雅雅她们也不算外人的。”桃夭不硬不软地顶回去。   不过容澄也是不傻的,知道这小辣子现在在他面前是愈发的放肆,也不作多的争执,直接盖倌定论:“以后凡是我在府里,你必定要在跟前。规矩虽然没再让你学了,但女儿家的贤惠可不能丢了,我还是得时常对你鞭策。”   桃夭怀疑这厮又在转移话题,正要再和他理论理论,不料却是一把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已经过了这些时日,夭夭也该消气了吧?”容澄低头在她耳边低喃,自从上次把她“尊臀”拍打了几下,这些日子怀里的小泼妇就一直不让容澄沾身。老虎的屁股打不打得他不清楚,但这小泼妇的屁股他知道是再不能轻易打的了。   “不行的,你放我下来……”桃夭依旧在挣扎,她本性是个极度记仇的。之前在灵山明明是和九尾天枢并列受万妖敬仰的远古大妖,又以法力道行深不可测称绝。那日被容澄无能为力桎梏在身下,实在是给了她一段从未有过的,极度糟糕痛苦的感受。   “我才回来不曾沐浴,容澄,你先放了我好不好……”   不好,容澄抱紧了怀中的娇花不为所动一直往里屋走去,前几次都是被这小妮各种借口给敷衍了过去,容澄这次也是心里有股邪火,再不容桃夭退却。   把人放在大床上,他才含糊着说道,“夭夭冰清玉洁,就算不曾洗浴也是干净的,待会儿本王亲自给夭夭端水擦身。”   桃夭听了容澄这番连哄带骗的话老脸一红,等个屁,等到这色坯给自己洗浴那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时辰了。   最后她使出杀手锏,眨了眨带着些水光的眼睛,带着点哭腔,“那日身手不敌王爷被制服,夭夭心底受伤得很,怕是还得再缓上几日才好……”   容澄手中动作一停,桃夭这话他听着确实是有几分真意在里面。这几日他也确实是发现桃夭和往常不大一样,似乎是在刻意躲着自己。   没想到这小东西还是个气性极高的,容澄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之后在桃夭耳边低语。   “那待会我不动,让夭夭在上边好不好?”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桃夭瞬间脸色涨红,还想着逃脱,那色胆包天的狗王爷却已经不容挣脱地又缠了上来。   窗外月色真好,屋内却是春暖香浓。 第26章 警告 季宁宴席当日,桃夭心情不错地和……   八月初七是季宁的生辰,容澄搬迁书院的事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所以借着举办生辰的名头容澄在王府举办了一次宴席,许多初到临安的大家和书院院长都受邀而来。   “夭夭你这次宴席可得听话,身边必定不能离人知不知道?”容澄握着桃夭的手在王府花园里散步,他一向是不大爱在自己府是举办这样的宴席的。   来往的宾客大多是官场上怀有目的的老油条,他不大喜欢接触。但这几年随着搬迁过来的书院越来越多,他不得不举办这样的宴席来安稳人心。   “怎么了,那天我会有危险吗?”   “那倒也不是,你只管听我的就好。”容澄不愿意和桃夭多说,毕竟那原因着实不大光彩。   他这次宴席邀请的多是书院里的夫长大家,而他们来时多半会携上自己手下的得意门生。年轻温柔有学问的书生,他不用想也知道这样的人才对于寻常女子而言是多大的诱惑。   雅雅她们跟了自己多年,人又贤顺,他不怎么担心。只有面前的这个小辣货,长得就勾人。还是个胆大包天的,他少不得得提醒她两句。   桃夭点点头,走了一段路就想挣脱容澄独自离开,但力气又比不过。   “你又要去哪儿?”容澄皱着眉问她。   “我想去雅雅她们那里,也不知宴席上准备的新曲她们排练得怎么样了。”   容澄爱好风雅,届时宴席上自然是会有歌舞表演的。不过这也不是由容澄自己的女人亲自上去表演,但雅雅几个准备把她们这段时日修续的古曲排演上,这事容澄也是知道的。   “不许去,前段日子我不在府中也就罢了,如今你最大的任务便是好好陪我,断没有把自己夫君抛下去做那什劳子演排的道理。”   “我这不是为了增添你王府的脸面,到时候舞曲大放异彩,王爷你面上也有光啊。”   桃夭依旧使劲准备抽开容澄的桎梏,她是真的不喜欢整日和容澄这样黏黏糊糊的在一起。   不过容澄也不是那等好说话之人,径直把桃夭拉到假山一处不起眼的隐蔽处,然后附身问她,“可还是在恼我?那晚……不都已经如你的意了么。”   桃夭整个人被困在假山山壁和容澄之间,听闻这话直接脸羞得通红用拳头捶他。她也是很惊讶这厮为何无论要说出多么下流的话,面上却都是那样淡定自如的表情。   “容澄你还要不要脸皮,我说了不许再提那晚的事……你真是不知羞!”   桃夭觉得自己真的是遇上了生平从未有之挑战,以往在灵山里她只是清修,再和灵山里的妖精们下棋喝酒,容澄床上的那些花样她实在是很难接受。   容澄挺委屈地看了她一眼,依旧在她耳边喷着热气说道,“我也想不提,可你看看你自己,整日寻思着避开我。我一片真心付之东流,我难道不能伤心了?”   这厮真的是在自己面前越来越不要脸了,桃夭暗自咬咬牙,觉得不能再让他这样得意下去。若不是你弄出那些出格的事,我用得着躲你么?我乃是清清白白的好……好姑娘,如今被你这样荒唐地日日搓磨,你,你是不是尽把在别的女人身上学到的法子往我这里使了?!”   桃夭这也是忍无可忍才说出这些话来,幸好她之前在青楼里有人。小四之前和她在一起时说起过青楼里姑娘的那种种勾人的房中术,当时桃夭当作稀奇也是目瞪口呆着听完的,但她没有想过那些匪夷所思的动作居然都会在自己身上发生。她一向是个规矩清白的好树妖,只可惜不走运遇上了容澄这个满脑子污秽的狗王爷。   “好啊!我道你为何一直躲着我,原来是在这里呷醋。我容澄在你心里便是那样不洁身自好的男子了?”   难道不是?桃夭看了眼明显有些着恼的容澄,也不好轻易反问他。但容澄正死死盯着桃夭的表情,面前小女子的那般反应自然也是没能逃出他眼。   容澄心底又是一阵火气上来,之前觉得桃夭吃醋还有的那点欣喜已经荡然无存。自己觉得哪哪都好的心头好,居然是那样不堪地想着自己。容澄一言不发,半拖半抱着带着桃夭到了自己的书房。   然后在桃夭惴惴不安的怀里丢了几本图册。只要不是往床塌上拖就好,桃夭心里一松,便坐下来看了看容澄丢给自己的图册。   然而只看了几面桃夭就猛得合上了那不厚的册子,脸红得像是在滴血。   “你……你怎么……”   容澄看桃夭又是一副煮熟的虾子的面色,气也慢慢消了些。坐到她对面,好整以暇地问她,“怎么,不是好奇本王在哪知晓的那些花样?你手里的图册乃是大内秘制的春宫图,包揽天下奇景,大周藏有这等奇书的不超两手之数。   我自幼过目不忘再加上好学肯钻研,便是不用去你想的那等地方也是样样在行!”   桃夭被容澄这一顿义正严辞劈头盖脸地话语给说得一愣,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但她也确实是冤枉了人家。她和容澄就这样对视了几秒钟,然后才回过神来慌忙像烫手似把自己手里的那本“天下奇书”丢了回去。   但容澄已经决定借着这话茬好好教导教导这小没良心的东西,他喝了口桌上一直备着的1   温茶,看了眼对面坐立不安的小女子,最后慢悠悠道:“怎么不看了?这等子好东西常人活一辈子也难看上一眼的,便是你与本王有着那些交情,才得了这点的机缘。不若再多看两眼,也省的你这等没见识的日后再拿那盖世淫贼的心思揣度本王。”   “好了,是我之前误会了你……我,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去……”   今日是彻彻底底地落入了下风,桃夭不想再讨无趣,便仓皇着起身准备离开。但还没迈脚就被容澄长臂一挥拉入怀中。   “之前你我应该是有些误会在,我虽行事不羁,但也觉得不是那等巧取豪夺的无耻之徒。我总共有的女人也不过是府里这几个,她们跟了我,我自然是回让她们安稳一世。那日端午佳节龙舟上与你初见,我便心里有了你。这若怪只怪你自己模样姿容样样长到了我心里去,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是真心待你的……”   “所以你让我做了你的侍妾?”桃夭轻飘飘地反问了他一句,方才这厮深情款款所说,她没有一句放在心上。   侍妾是上不得皇室族谱的无名无份之人,容澄听到这两个字暗道一声糟糕,但他反应极快立马就有了补救之词。   “我不喜皇室束缚,所以曾经同我母后说起过不立正妃,如此一来之后我便是有了子嗣也不必回到那皇宫无甚趣味地过活。但若是夭夭你想要,我便立刻下旨让你做了这王府真正的女主人。”   “不要!”这下轮到桃夭心里一慌,她语气急迫立马回绝道,“我不过是说说罢了,我做你侍妾也是极好的了,那王妃的位子我实在是不想要。”   “为何?”容澄怪异地问了她一句,他是真的觉得桃夭做他王妃也不错,但他话一出口这小女子却是不想要。   她一个树妖,不过是为了一份得到的机缘才下凡。若是做了容澄的王妃,可不知道要增添多少的麻烦,方才不过是为了怼容澄一句才说出口,她是傻了才去图那份虚荣。   “自然是因为我也不是那等贪图荣华富贵之人了,你是男子不想做储君,我是女儿身,也不想做王妃。”   “你确定,方才那话本王只说一次,日后你再想做那正妃却是不能够的了。”   桃夭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姿态,很快点头。“我确定,荣华富贵也不是我所想有的,若不是无法,我还希望你不是这王爷就好了。”那样她也不用日日被关在这深宅旧院里,日子不知道有多自在。   但容澄不知道怀里抱着的是个法力高深的女妖精,他只觉得感动,甚至有了些知己难逢的动容。   自从他成年明确表示自己不想做太子之后,他的父皇母后以及身边的太傅和伴读,所有人都觉得他走错了歪道,想劝他回心转意。甚至是他又有了幼弟,朝廷还是不断有人过来劝他回京城。   他不是不想承担自己的责任,但是天下之主那个位子他实在是不想要,像现在这样为皇帝安顿后方给天下读书人一个庇护之地,在他力所能及之内为百姓做些事他就觉得很好。   “夭夭,我真是三生有幸遇上了你……” 第27章 二心 季宁宴席当日,……   季宁宴席当日,桃夭心情不错地和容澄一起去的前厅。   “今日是宁姐姐生辰,她素来温柔谦顺,今王爷你可要好好陪着她啊。”桃夭松开容澄的手,不大放心地和他叮嘱道。   “尽爱瞎操心,”容澄没好气弹了弹桃夭的额头,“阿宁是我的女人,我自然会待她好,还用你来说?”   “那你就把我松开。”桃夭晃了晃自己的衣角,这厮对于黏着自己的喜好程度已经是与日俱增。   “咳咳,我这就去……不过你得记得我之前同你说过的啊,不要和那些你不认识的书生说话知不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桃夭最后不耐烦地推他,然后问身后的绵喜雅雅和淼淼她们在哪里。   容澄的王府今日客人来得是出奇的多,除了他邀请的各大书院的书生,京城的皇帝也是派遣了官员前来。   容澄虽然说着要去陪伴今日的寿星季宁,但一整天下来,还是一直和各个白胡子花花的官员大家在一处。   而桃夭便一直都和雅雅她们作为王府家眷在一处,共同欣赏着大厅里表演的舞蹈。   “夭夭,你看!这舞曲是不是真的很不错?连钟先生都连连赞首呢!”   “钟先生?那是谁。”桃夭嘴里咬着块淼淼给她喂的水晶糕,艰难地吞吃了几下才说道。   “哎哟,夭夭,你真是一点也不认人,之前和你说的那些书画大家你一个不识也就罢了,可你对面坐的那位钟先生可是江南钟氏子弟,那是大周鉴赏音律的行家,也是咱们王爷的好友。这位钟先生年纪虽轻,可于音律一道上可谓奇才,宁姐姐要是知晓钟先生这样喜欢咱们所作的曲子,也不知道得多高兴呢,她和钟先生应该算是知音了。”   原来是这样,桃夭借着喝茶的功夫又仔细观察了坐在她对面的那位钟先生,长得确实是一表人才,为人看上去也是气质高远最正派不过。   可就算这样,桃夭还是忍不住问了身边的淼淼:“你们很熟?”   “之前王爷带着我们出府时见过几次,我和钟先生没说过多少话,但宁姐姐却是和他是知己。”   “那容……额王爷不介意吗?”   淼淼被越问越奇怪,“介意什么?“   “自然是宁姐姐和另外的男人关系这样好了,”桃夭感觉自己说话不大妥当又顿了顿才继续解释,“我不是怀疑什么,只不过依照王爷那等霸道的性子,你们这样夸赞外男,他也不生气?”   “外男”这个词还是桃夭最近才掌握的一个新词,按照容澄给她的解释,这世间除了夫君,其余年纪相当的男子都是外人,是最好话也不必要说的。   但淼淼先是一愣,再然后哈哈大笑了几下,“好妹妹,你是不是被人骗了啊。咱们王爷可不是那等心胸狭窄的人,之前你不在时,他是最喜欢带着我们中的一个出去外边和他那些好友一起畅游山水的了。只要我们行事端正,这种夸赞之词王爷才不会不让我们说呢!”   原来是这样,桃夭道了声“原来如此”便沉着脸没有再说话。容澄这好小子,居然搞双重对待!之前带了淼淼她们出去玩的,如今却不带她。   那他怎么还能怪自己喜欢出门的,桃夭恨不得直接去到容澄面前,恶狠狠地让他恢复自己出府玩乐的权力,但她妙目扫了一圈,也不见容澄的踪影。   “哎,听说京城又来了人,好像说是王爷的亲舅舅,现在王爷怕是有些忙呢,夭夭你有什么事要寻王爷?若是不急倒是可以之后再谈。”   “原来是这样,我那只是小事,算不得什么。”   赏心悦目的歌舞结束后,由于在坐的都是顶顶有文化的读书人,于是就即兴举办了场诗会。   桃夭诗词不通,只在旁边看了几场。结果发现很多大家的夫人也都是才女,所作的诗文听上去也是极其的厉害,但更加深妙的她也不懂了。趁着大家伙不注意她就自己先离开了诗会,准备去自己最近才发现的一个后山假山洞里小憩片刻。   然而她还没睡多久,就被一阵动静不大的声音惊醒。这场景太过熟悉了,桃夭立马想起自己多年来看到的那些话本里男女私会的桥段。她也其实不是真的困,于是微微运转了灵力将离自己不近不远的对话全听入耳中。   “阿宁你是不是在王府受委屈了?我听闻王爷新得了个容貌甚美的女郎,你……”   “这些就不劳钟先生费心了,若先生只是想借推措乐曲之名和我说这些,那季宁就先回去了。”   “阿宁,等等,你就不能再和我说说话吗。”年轻男子的声音里充满爱而不得的痛苦。   “哼,等等?钟鸣声,你自己想想我等你等得还不够多吗?当年你说你需要些时间去同你父母说娶我,可是我等来的却是你母亲派来的一群地痞流氓,若不是王爷好心救下我,我早就已经死了。”   “所以你就做了王爷的女人?这么多年你知不知道我独身不娶就是在……”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已经是王爷的人了。你,你以后就忘了我吧。”季宁声音里满是悲凉,她不是多情的女子,爱的人始终只是面前的他,可是他们再也不能够在一起了,还是早早划清界限为好。   ……   等到那边私会的两人离开,桃夭才搓搓脸颊从山洞里出来。她一向都很喜欢温柔的季宁,但没有想到一向带着闲适笑意的她居然有着这样的一段往事,方才听季宁那口气,似乎是还对那位钟先生余情未了……   桃夭带着点若有所思的神情出了那怪石嶙峋复杂难寻的假山群,没过多久就碰上了正在着急寻找自己的容澄。   “夭夭你方才去哪儿了?!”容澄是又气又急,方才他不过是问了下人一句,就发现原本是回后院的桃夭不见了人。府上人员混杂,当时就把容澄惊得醒了大半的酒。诗会也不看了,急急忙忙地带着人到处暗自里寻找桃夭。   桃夭连忙拉着容澄离开假山,万一碰上季宁他们就不好了。   “也没去哪,我就是路过假山,看里面僻静就进去睡了一觉罢了。”   但这样的说法并没有让容澄多信服,回忆起方才桃夭不大对劲的表情,容澄不动声色地和桃夭说话,然后暗暗使了个眼神令自己身边的心腹去往假山里探查一番。   但桃夭是不大能察觉出容澄这一番暗箱操作的,她以往十几万年间几乎没有遇上这样的事情。而眼下又着实是好奇,便自觉天衣无缝地和容澄路上闲话。   “方才啊我做了一个梦。”   容澄立马警觉起来,不动声色问了她,“哦?什么有趣的,说来让本王听听。”   容澄一向不喜欢自称本王的,只是在某些极度紧张或者是恼怒的情况下才会这样。但桃夭不是凡人,也不会怎么样去琢磨这些在她眼里多为蝼蚁的凡人的心思。她满心都是季宁那事,看容澄面上如常便简单地把自己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这若是丈夫对妻子不怎么热络,也不好,而那做妻子的呢又之前心有所属。那你说,能不能丈夫和妻子和离,然后大家和和气气地分手各自再找良人呢?”   容澄憋着一口气,也不正面回答,只不自觉压低了声响问,“哦?你说那做丈夫的对妻子不好,你……你梦中是如何看出来的?”   “那不是很容易么,那做丈夫的身边还有好几个漂亮的小妖精,外边更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为人也不好,还不是不行嘛。”桃夭推了推身边思考得很慢的容澄,催促他道,“若是你,遇上那么个情况……会如何?毕竟那丈夫和做妻子的看着也没多少感情,嗯,若是你发现了这事,你会放过她的,对吧?”   “哼,自然是不会。”容澄紧紧搂住桃夭的身子,气压愈发的低,“身为人妇就该从一而终,断不可有这等吃里扒外水性杨花的想法。若是被身为丈夫的遇上了,无论是谁,都必定是得将那奸夫挫骨扬灰的!”   桃夭吓了一大跳,不可置信地“啊”了一声。   “又不曾对那做丈夫的做出什么伤害,不过是情不自禁,何必如此狠毒?难道只许男人三妻四妾左拥右抱,而做妻子的和离了再嫁也不成?”   “没错,你知道怕就好!既然是写了婚书,做了人、妻,那就是这么个情况。自然了,不只是妻,便是那还不曾有名分的妾,亦或者是外室,既然是已经许了人,就都是不能朝三暮四与人私通的。”   桃夭听闻容澄态度坚决的这一席话,脸瞬间就苦了下来。那季宁真是命苦,多好的一个人,怎么就不喜欢容澄。若是单论长相身姿,那钟鸣声到底是比不过容澄这厮的。她以后怕是要过不安稳了。   不若她之后找机会去劝劝?可是九尾曾经说过,这感情之事最忌第三人插手……可眼下第三人不就是容澄么?她若是掺合进去,也就堪勘算上第四人……但事关重大,桃夭又觉得不好轻举妄动,想来想去唯余烦恼。   可桃夭却不知道,她这幅神情却是一点不落全被身旁的容澄纳入眼底。容澄不久前才知晓桃夭对于自己的风流看法,当时虽然是反驳十分在理,但从之后桃夭对他的态度来看,似乎也没有起多大用。   这本来就已经让颇为自负的容澄心里暗恼了,但想着他们两个以后的日子还多,他也就按耐下了性子准备徐徐图之。但他千防万防,到底是没防住那一株红杏有想要出墙的苗头。   他还不知道这胆大包天的到底是个什么进度了,但从她消失的时辰来看也应该没能多发生些什么。   而往好了的地方想,也许不过是她年纪小好奇心重,真的是做梦想到了随便问问?虽然也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但毕竟还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容澄也不好再直接问些什么来破坏他好不容易维护的这段情意。   两人都各怀心思地离开没什么人的后花园假山,桃夭一离开容澄就开始向不知情的淼淼打听那位钟先生更为详尽的生平。   然后再结合方才在山洞里听到的种种,对于这事差不多也就有了大致的了解。   季宁应该是曾经和同样精通音律的钟鸣声有过一段情,但可能是钟鸣声的母亲不满意这段婚事,准备用地痞流氓来喝退势单力薄的季宁。   最后不巧被偶然经过的容澄遇上,英雄救美的心动再加上季宁本身的优秀,最终让容澄把季宁给带入了王府。至于淼淼口中的仰慕,应该是季宁对于容澄等人的说辞罢了。   这么说容澄那厮也挺无辜,毕竟这件事他可能从头到尾都不知情,桃夭琢磨明白后,心底的感觉是极其复杂的。   她一方面是很喜欢季宁这样的凡人,知晓了容澄的态度之后就挺为她担心;但另一方面,她又是有点好奇和兴奋,这样复杂有趣的事以往在她身边是从来未曾遇上过的,她其实很想知道容澄他们三人的最终结局。   接下来的时间桃夭就像一只怀有硕果的老鼠,一边暗自激动一边又贼戳戳地不住观察场上的季宁和钟鸣声。   而在她上首的容澄也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猫,一直暗自观察着那只不自知的硕鼠。当看到桃夭果然不住地往男宾那边的方向观望,他脸色也是越来越黑,险些捏破手里的酒杯。   好不容易挨到送各位宾客离开,容澄乘机走到桃夭身边,和她低声说了句话。   “晚上等我,有话和你谈谈。”   桃夭不知道他有什么话还要和自己说,但也点点头。只是她刚一和容澄分开,就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厮趁着人多递给了她一个纸条。   桃夭心里跳了跳,赶忙趁着大家伙不注意展开纸条。但等她一看明白那字条上所写的内容时,她眼中厉色一闪,再无方才的轻松好奇。   那张不大的纸条上只歪歪扭扭写有四个染血的大字:老祖救我! 第28章 做主 季宁宴席当日,桃夭心情不错地和……   因为容澄不在身边, 桃夭暗自运作起了自己的灵力,趁着院子里的绵喜打理其他琐事时,直接离开了芍药院。   凭借着对自己当初给小四桃木簪上的特殊波动, 桃夭花了足足两个时辰才找到了暗巷里独自躺在一片血污里的小狐狸。   “小四!怎么了你这是?!”桃夭立马上前给已经快要咽气的小四注入灵力, 但她那浩瀚精纯的灵力一入小四的身子,桃夭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小四你内丹呢?!”桃夭脸色已经是难看到了极点, 内丹之于妖族, 就如同心脏之于凡人,那都是最最要紧的东西。   桃夭看了眼小四头上灵力衰竭的木簪,怪不得她会花了两个时辰之久才终于找到受伤惨重的小四。若不是她头上的木簪还在保护着她血肉里的那点点灵力不至于流散殆尽, 这小狐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等到自己。   桃夭是树妖, 所蕴含的灵力天生温厚滋养, 对于妖族来说是关键时候保命的好物。但尽管如此桃夭还是花费了整整两日才把下腹破了个窟窿, 已经失去大半心血力气的小四救醒。   “老祖!”小四一醒过来, 看到是桃夭救到自己, 劫后余生立马就哇哇哭了起来。   桃夭是真正把这活泼可爱的小狐当作自己的后辈的,搂着她依旧虚弱的身子让她狠狠哭泣了   一会儿, 然后就着急地问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落得这幅模样。   “呜呜, 老祖我好痛啊。都是那狗道士, 带着个蛇妖诱骗了我,还剖了我内丹。”   半月前, 小四依旧是在她的千诗楼里兢兢业业地赚着她的钱,报着她的恩。   一来了个长相儒雅留着长鬓须的中年来点了她。那中年人说自己唤静虚,是个儒商。   他行事间自有一股风流做派, 再加上是个温柔的,床上也没有什么折磨人的怪癖,所以小四对于他还颇有好感。   几次交涉下来, 这静虚也算是小四的熟客了。只是三日前那静虚忽然说自己家中有事缠绕不好再到千诗楼,想让小四去往他城郊的家中。   因为是熟客,再加上那静虚出的价钱是往常的三倍,于是精明的鸨母就擅自替小四做主答应了这门生意。   可等到小四去往那静虚家只时,等待她的却是道士布下的天罗地网黄道符箓。本来因为小四不曾害人性命,身上无多少因果那绝大多数的法器符纸伤她不得,只需要花费些时间就可以逃脱开来。   但那僻静院落里又忽然出现了一只蛇妖,身法迅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偷袭了小四。受伤的小四哪里不是那蛇妖和道士两人的对手,最后被那道士狠心剖了内丹。   “那蛇妖阴险还伪善,最后看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又没了内丹只能等死,便作不忍拉着那道士匆匆离开,这才让我提着一口气找了人给你送信。呜呜,老祖,我好恨!”   小四抽噎着说完,又被身上的剖丹锥心的伤给疼得只哭叫。   桃夭看她那副样子,心里也是气极。无论是有什么愁怨,剖人内丹这种事在她们妖族看来,都是十分阴恨歹毒的事情,就如同人死了还要把人拖出来鞭打一般,简直天理难容。   但眼前还不是她心痛安慰小四的时候,桃夭摸了摸小四的头,止住了她的哭泣,凝声道,   “一般妖族对于其他的内丹并无太大的作用,而那一妖一道剖了你内丹,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小四不哭,好好想想自己还有什么旁的细节,和我说说,现在趁着时间还有,兴许咱们还能找会你的内丹。”   “真的?”小四不敢相信地问,她没了内丹,因为桃夭给她修复了身上的伤口,现在和凡人无二。   “嗯,好歹被你唤了这些日子的老祖,我自然不能看着你这样不管。无论内丹找不找得回来,我都要去和你报仇的。难道你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又凭什么这样对你吗?”   桃夭此刻形象高大,在小四眼中是分外地令人信任。小四看着自己身上那样惨重的伤口都被她治好了七八分,顿时也生出了几分信心。她遂止住哭泣,低头开始认真思考起当时的那些蛛丝马迹来。   “我记得那蛇妖唤那道士为静虚道长,想来这便是他的法号了,而那道士唤那蛇妖却是为夫人,似乎言语间多有恭维讨好之意。”   “夫人?”一个自诩正义的道士会那样称呼一个妖精为夫人,桃夭琢磨了一会儿,同时给了些时间让小四回想起更多的细节来。   “……另外那蛇妖看衣着打扮和口音,应该是临安底下陇县那边的人,”小四尽力地回想当日对于她来说算得上是噩梦的经过,然后忽然眼睛一亮,“对了,老祖,我听那蛇妖临走前说过,说他们时间紧迫,要快些回观里准备其他东西……对!就是道观观,我没有听错?”   “好,我记住了。”桃夭说完就带着小四使了缩地术来到了陇县,花了些银钱找了个当地的老人。那静虚道士还会些法术,想必所在道馆也在当地有点名声。桃夭一问他陇县附近是不是有个,结果自然是有的,那道馆叫万通观。   现在桃夭已经有了八九不离十的推断,那蛇妖和道士应该是剖了小四的内丹准备在道观炼药。事不宜迟桃夭又很快顺着打听来的方向来到了那万通寺的门前,这是个庄严且香火鼎盛的大观。   桃夭放下手臂一直挽着的小四,示意她开门。   可是这种地方对于小四她们这种世俗里长大的妖精而言,有着天然的威慑,小四虚弱着身体,无助地抓住桃夭的手臂,驻足不前。“老祖,我怕……”   “去,去敲门去。”桃夭态度出奇的坚决,“小四你年纪尚轻,遭此大难若不及时补救,恐怕日后回形成心魔,于修行寿命都不宜。去吧,去敲门,然后去弄清楚他们为什么那样残忍对你。”   “可是……”   桃夭轻轻拍了拍小四的手,   语气低凝却意外的让人信服。“不要怕,万事有老祖在呢。”   最后小四还是眼见着桃夭隐去身形,她因为没了内丹不能运转灵力,所以就真的好像桃夭已经离开了她身边一样。   “老祖,老祖……”小四忍不住又唤了桃夭几声,但都没有得到回应。   四下孤立无援,小四想着那伤害了自己的两个仇人就在那扇紧紧关闭的大门之后,最终神呼了几口气,然后用力地敲了大门。   “开门,开门啊!”   “谁啊谁啊,今日本观有法事,不接待香客的!”   小四一直敲着门,终于里面跑来了个气喘吁吁的穿着黄衣的小道士。他一看小四真容是个极清纯又魅惑的美人,态度终于好了起来。语气也放缓了些问她有什么事。   “我找静虚道长,”小四颤抖着声音说出了那个亲手剖了自己内丹丹的人的名字,然后加重了语气继续说道,“是有万分重要的事找他,你放我进去吧。”   那小道也似乎是想起了自己那静虚师叔最近在办的大事,只略略一思索,便接应了面前这个虚弱却分外美丽的女子去到了静虚平日里的住所。   “好了,静虚师叔就是在此了,师门有令我等弟子不得轻易进去打扰,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   这个小道士不算坏人,小四微微躬身向他道了谢,心里对于道观这地方的恐惧也是减少了一些。   另一边   “道长,这丹药炼制得如何了?”香夫人看着院子中那一直不曾停火的丹炉,里面已经开始散发出阵阵药香。   “快好了,夫人莫急。”静虚身穿一席青袍,道骨仙风,手中配置各材料的动作也是有条不紊地在进行着。   “夫君今日已经是第三次吐血了,他身子骨弱,麻烦道长尽快炼好这回生丹,届时家公必当重金奉上。”   “呵呵,好说好说。”静虚抚了抚自己长长的鬓须,笑了两声,“不过贫道这儿一直都有按照先前计划进行,只不过之前咱们找到的那狐妖怕是有些来历,那内丹不似寻常妖族,另有一股强大精纯的血脉之力,是以贫道得再多花费一些功夫才能将其彻底炼化。”   “哦?我只当那狐妖是个世俗里贪图淫、乐的妖精,却不知她还有些格外的身份。道长,你不知,那些血脉强大的妖族大多护短,我虽然是迫不得已取了她内丹,但恐怕她家中有大能前来讨债啊。”香夫人虽然是蛇妖,但以往也只是专注于后宅,相夫教子温柔善良,这种剖妖内丹的事以前从未做过。   “夫人不怕,咱们这丹还差几日功夫就能炼成,到时候去除了那狐妖的气息,任凭谁也发现不了是我们。再者这内丹虽然炼化难了些,但因着那血脉之力,待到出丹想必药力更加精纯,于公子的伤病更有好处。”   静虚没有丝毫慌张,对于面前这个身为贵族夫人的蛇妖应付得十分自如。其实那内丹本就属于那狐妖,要彻底清除上边的气息岂是这一日两日的功夫?不过是香夫人一家要得急,给的价钱高,他一时也管不得那么多了。   至于那狐妖家中是不是有人会追来,他也不怕。到时候丹药是给那病秧子少爷吃的,他拿了大笔的钱财一走了之,那才是真正的逍遥快活。   香夫人一听那丹药对于自家夫君会更好,也是喜不自胜也不提有没有大妖来找麻烦这种话了,只是想起那之前被生生剖开丹田取丹丹狐妖,心存一些愧疚。   “那狐妖虽然是行事不端本性淫、荡,但终究也不曾犯下什么大的罪过。道长,待此番事成,我想在观里给她燃一盏长生灯,愿她来世莫要再在凡尘中沾惹,于山林中自在才是更好……”   静虚点点头,小声道了句,“夫人慈悲。”   但此话一落,院子里的大门就冷不丁被人推了开来,将院中的两人俱都惊了一下。   “怎么了,我不是说今日不许人来……”静虚有些着恼的声音在看清楚来人时瞬间低了下去,然后是恐慌,“你,你没死?你怎么找来的……”   小四讽刺地朝自己的这两个仇人笑一了笑,方才那番“夫人慈悲”的话她全都听到了。   “蛇妖,你既然自诩慈悲,那便把我内丹还回来。”   香夫人也是被突然出现的小四给吓了一跳,但她本身修为不低,面前的狐妖之前也是她的手下败将,所以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警惕地看了眼小四,然后不动声色地走近丹炉面前将其护在身后。   “你既然命大就该珍惜,为何还有执意过来?”身着凡间华贵衣裳,面容姣好的妖淡淡地叹息了一声,眼前的狐妖周身几乎是没有了灵力波动,与凡人无异,香夫人便没有立马起杀心。   “我记得当日你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息,可是还有什么保命的手段在,才保了这一条命来?”   “我确实曾经偶然获得了件保命的灵物,才得以喘息。蛇妖,我再问你一句,你我同为妖族,你怎么能忍心伙同这狗道士一起来剖我内丹?”小四再没有任何害怕,直直地盯着面前两人,她不能死都死不明白。   “……对不住,是我对不住你。”香夫人面露纠结,一向高贵美丽的头颅也慢慢低落了下去,“但是我不能失去我夫君的,他命在垂危,我只能取了妖族内丹做药引炼丹为他续命。”   “可是那是他们凡人自有的命数,你如何能擅自改动,就不怕招来因果于日后修为不益?蛇妖,既然你还心存善念,不如把我的内丹还回来吧,凡人寿数短小,你注定不能陪你那夫君多少年的。”   可还不等那香夫人开口,她身旁的道士静虚就略显急迫地开了口,“狐妖你莫要妖言惑众!当初为了取丹我们是不得已才要了你性命,如今你既然命大活着,便该老老实实我们也不是不能放你一命,但那内丹我们却是绝对不能给你的。”   若是那回生丹炼不成,自己还怎么得到那笔他此生都不再可能拥有的银两?当初他为了引诱那做青楼女子的狐妖,把道门清规都给破了的,从小修炼的童子功法已经大减。若是真的功亏一篑,那他岂不是要落得个血本无归的下场。   小四看着面前这个换回道士衣裳的静虚,当初她怎么就眼瞎看不出来呢?   “那是我的内丹,你们一声不吭把它夺走,我凭什么不能来讨回?”   静虚一鼓作气继续瞪着双目,再不见当初那副温润儒雅的面孔。“那就要怪你技不如人了,还在青楼那等污浊之地鬼混,如今既然还有条命就赶快离开。若再多纠缠,就休怪贫道不念之前的情分。”   “是啊,狐妖,你便走吧,日后莫要再在青楼过活了……”   呵,情分。小四听到这道貌岸然的道士口口声声说着“情分”,简直是气愤得想吐。而那明明同为妖族的蛇妖,不肯用了自己的内丹救自个的夫君偏偏要害了旁人……也是一副伪善到了极点的模样。她再没有惧怕,只满腔的战意和勇气,仰头脊梁骨直挺挺地站立着朗声道,“我今日绝对不会走,你们必须要把我内丹还回来!”   静虚本来还想着先把这狐妖哄骗出去了再暗自结果了她的性命,但不想她却是根直肠子楞是不离开,便也再没有耐心。   “夫人,既然这狐妖不识趣,那我等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管利落结果了她才好专心炼制丹药……”   静虚说完就抽出自己惯用的一柄桃木剑,用道法加持坚固然后毫不犹豫地朝着已经失去内丹法力的小四刺去。   那原本只是一柄木头制成的剑眼前却闪过冷冷的清辉,在身后静虚咒语加持下离小四愈来愈近,但最后轻轻的“铛!”了一声,那剑锋在离小四眉间不到一指的距离就堪勘停住。任凭捏指念咒的静虚再如何使力也不能让剑再往前一寸。   香夫人见到此景,先是一愣如何很快就反应过来。“这狐妖身上的法宝好生厉害,但若这就是你站在这里不走的本钱,那便还是有些不够呢。”   说完香夫人身上灵力大涨,她本是修炼了千年的金麟蛇,身上含有几丝稀薄的龙族血脉,因此比起寻常妖族,更有得道升仙的机会。   但她如今身在情劫无法自拔,因为是妖族不懂得如何炼出□□凡胎的好夫君能服用的丹药,才需要身旁静虚的帮助。   一股强大澎湃的灵力加注在那桃花木剑剑身之上,静虚心里的贪婪一发不可收拾,正准备将   那狐妖斩于院中再夺了她护身法宝。   但他眼看着那法力大增的桃木剑在即将要击破狐妖周身那道淡淡的透明结界时,忽然一道炸裂声起,那剑身竟然毫无征兆地化作漫天碎屑炸裂开来。   “啊!贫道的宝剑!”静虚肉疼地哀嚎了一声,那剑是他身边最得用的法器,质地坚韧所向披靡,乃是他授业恩师临终前传给他的重宝。   正当香夫人和静虚道士惊疑不定之际,那虚空中传来了一阵空灵悦耳的女声。   “哼,什么宝剑,在我面前你也配用桃木?!”   那话声刚落,香夫人和静虚就看到一道极美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那狐妖身前。   “来者何人?”静虚不想那狐妖居然还有着帮手,为了给自己壮气,便扯着嗓子朝对面大喊了一句。   香夫人平日里虽然是个和顺的好性子,但到了这种争夺她夫君的性命的关键时候,还是十分沉稳谨慎的。   她一言不发地死死盯住面前突然出现的强敌,待灵雾散去看清楚那神秘女子时,她心里又是一沉。这神秘女子面容之美乃她生前少见,香夫人立马就警惕了起来。   她自己是只金光闪闪的金麟蛇妖,再加上那已经失了内丹的狐妖,俱是人间少有的美女,但两者相加都不及眼前这位突然出现的大妖。到了她这个层次,很多天地之间的暗规则已经是慢慢开始有所体悟了。   灵力乃妖族修炼根本,除了能被运用着上天入地移山填海。那些修为已至臻镜的大妖,都是会被自己精纯到了极致的灵力滋养从而慢慢地改变本身的容貌。所以越是那些长相极丑或者是极美的妖精,往往所拥有的灵力修为便愈发的恐怖。   但香夫人自知身后的丹炉里正在炼制的是能够救她夫君性命的灵丹,她不可能退却。   桃夭其实一直隐身跟着与凡人无异多小四的,因为自身道行高深,对面的道士和蛇妖根本就没有察觉出一点不对劲来。   她一现身,没有多看那道士和蛇妖一眼,只带着点欣慰笑意转身摸了摸这小狐的头,“不错,周身的业障已经散去,不会再碍着日后的修行……我就知道九尾一族的后人不该是个面团捏的包子。方才你一直做得很好,眼下心魔已消,其余的便由老祖来吧。”   “老祖……”小四得到桃夭夸赞,本来强撑着的那股气也可以慢慢放松下来,她也就顺着桃夭手掌又乖巧柔顺地蹭了两下。   桃夭安抚好小四,终于回眼看向了院中的那一人一妖。   “不必想着逃跑了,整个万通观一早便被我下了结界,你们若是乖乖把内丹归还,我还能留你们两个全尸。”   香夫人听到这话,一直挂在额头上的汗珠滴落,方才她也确实没有坐以待毙,暗暗敛好那丹炉准备实在不敌就卷了静虚逃跑。但现实情况确如桃夭所说,方才她放出的一缕神识确实没能离开这万通观。   万通观是临安西部的大观,所占地域广阔,面对的神秘大妖明明可以只施法布下只罩住这院落的结界,但她却不惜耗费大量灵力将结界的范围硬生生扩大了百倍不只。   而这一切所为的,不过是诛心二字。   香夫人暗自警惕,勉强将自己差点溃散的战意聚拢,然后附身恭敬向桃夭行了个妖族敬礼。   “不知尊者身份有失远迎,香香在此赔罪了。”   桃夭没有立马开口,场上气氛便有些凝着。那一向能言善辩的静虚也早已经如同战败的落汤鸡,只敢站在香夫人身边努力忍住身上不自觉的颤抖。   他从自己那木剑被莫名击碎就已经有所预感,再加上桃夭所说的话,心里早已经没有了骨气。   不知过了多久,桃夭来回闲适地走了几步,才慢慢开口道,“不是说了么,归还内丹,我便留你们两个全尸。哦,对了,我可不像你们两个之前那般缺德,只能使些不入流的偷袭埋伏。受死前总得知晓是被何人所杀,免得去了阎王殿面对判官无从答起。我名唤桃夭,家住西天无波海东畔的大五行灵山上。”   大五行灵山?!香夫人听到那个地名眼睛里不自觉露出一丝恐惧。连小四这样无长辈教导的野狐狸都知晓的地界,香夫人更是不可能不清楚。   大五行灵山……那是她们妖族最重要的几个洞天福地之一,里面有的妖精自天地鸿蒙混沌初启时便已经存在,个个实力非凡法力无边。   “桃夭尊者饶命!”形势比人强,香夫人也不再硬着头皮顶上去了,直接跪下了身子泣声哀求桃夭绕她一命。   桃夭见状也只笑笑,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向已经低头矮了她半个身子的千年蛇妖,但正当附身伸手准备取走那蛇妖怀里的丹炉时,突然身后一道黑色的巨大阴影盖罩在了她的身躯。   “老祖小心!”不远处的小四只看到那香夫人不知何时已经幻化成了半妖之体,下身裙摆之中的双腿,已经不知何时起变成一条金黄色的巨型蛇尾,默默穿过坚实地土地从桃夭身后突然袭来。   但很快小四提起的心就安稳地放了回去,因为桃夭也丝毫一直在防备着面前的蛇妖,她只简单却迅猛地举起一只单薄的手臂,却已经将那条足足需要两个成年男子才能合抱的粗长蛇尾给牢牢抓在来手心。   桃夭嘴角扯出了个极淡淡笑容,然后接下来的画面就有些少儿不宜了。   半刻钟过后,院子里早已经不复当初的干净整洁,到处都是蛇妖巨大尾巴所洒出来的淋漓鲜血。那个道骨仙风的静虚道长也一早就萎缩在院落的衣角,浑身再也止不住颤抖地看着那面容美极的桃夭,手中像是粘性地握住香夫人粗壮的蛇尾来回摔打。   尽管在这期间那蛇妖依旧死死地抱住怀里的丹炉,但最终还是备不住血肉灵力的流失,慢慢地没了力气。   见摔地差不多了,桃夭松开力道,从香夫人怀中捡起了那只不大却十分古朴的丹炉,然后把它抛给了早已在一旁面露喜色的小四手中。   “看看你那内丹还完好不曾。”   见小四满意地把自己内丹吞服下去,桃夭心里也终于是松了口气,多了些闲情逸致地和那不远处奄奄一息的蛇妖说话。   “到底是蛇族,便是再怎么样学人受教,也改不了这喜欢背地里阴人的毛病。不过方才我也应该是忘了说仔细,我原身是桃花树,万年来都是长在地里。所以不管是道士你那桃木做的“宝剑”,还是方才你钻入地底想偷袭的蛇尾,在我看来,都同小儿耍剑一般,可笑得不得了。”   那香夫人见怀中丹炉以失,再加上听到桃夭这番嚣张言辞,胸口又是一股汹涌的鲜血喷出,眼看是油尽灯哭活不长了。   “大仙饶命!大仙饶命啊!“那静虚看战局以定,立马屁滚尿流地蹿了出来,双腿跪地不断“砰砰”地磕头,“大仙饶了我吧,我不过是个会些炼丹之术的凡人道士,之前那一切都是那蛇妖胁迫的我啊,她夫家位高权重,她自己又法力高深,我……我实在是没办法啊!”   那静虚不断地磕头求饶,声泪俱下几乎把自己都说得信服了。仿佛之前那个仗势欺人心狠手辣的和他不是一个人。   一旁一直不出声的小四现下也终于是把自己的内丹归置与破损后又被修复好的丹田之中,然后走到了低头下跪的静虚面前,“之前我让你们还我内丹,你态度比那蛇妖还要坚绝,如今……便你先去死吧!”   小四把握在他脖子上的手使劲一捏然后就看着那静虚双目几乎要瞪出舌头也伸得长长的,最后喘息着说不完一句完整的话,“你,你好狠的……”   “不及你们之前万分。”小四也成长了很多,不为臭道士的指责有丝毫动摇,“不是你之前说怪只怪我技不如人?如今技不如人的是你们,到了地下也不至于冤枉。”   说完这话小四手指再度收紧,很快就结果了这道士的性命。   桃夭在一旁看着出手干脆的小四,面带笑容轻轻阖首,这才是她妖族中人,以血还血以牙还牙。那静虚虽然怀有着一些法术,但到底还是□□凡胎,桃夭一直不早早杀了他也是怕沾惹了不必要的因果。但小四和他之间有着剖丹夺命之愁,却是没有那么多顾忌。   杀完了凡人,小四又看向了一旁的香夫人,她现在也和自己当初那般无助狼狈地躺在一堆血泊之中,但比自己幸运,起码她不会破开她丹田,要了她的内丹。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到底是同族,小四没有立马动手。   “技不如人,我没什么好说的。只可惜我那宏郎,年纪轻轻却也如此短命。我,我当初真的只是想救他,只是这代价太大了。呵呵你说,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妖各有志,你要怎么过是你自己的事,我不会多过问一句。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要拿了同族的命去换你那短命夫君。”小四闭了闭眼,忍不住觉得地上的这狐妖有些可悲。   桃夭一直在旁边看着这两个宿命冤仇对话,见小四眉头轻颤似有不忍,怕她大喜大悲之下又生心魔,终于出声打搅了她们。   “蛇妖,你休要再蛊惑人心。小四年纪小,我却不是能容你蒙骗的。”见小四不解地看着自己,桃夭背起手慢慢把这小狐心底最后一丝美好给打破。   “蛇妖你本是陇县一方大家之妇,而那静虚也不过是个在这道观里静修的道士,所以你们是如何得知临安城里的千诗楼里有个狐妖假扮的凡人的?要知我可是给了小四一只护身的桃木簪,你相比也没那么大本事参破她的身份。”   “住嘴!你不要说了……我没有,我不是……快杀了我吧1”蛇妖再不复方才慷慨就死的从容,只把自己缩成一团,把上半部分的身子藏在那蛇尾中。   小四一看这情况就知道不对劲,眼睛一转不转地看着桃夭,无声期盼她继续说下去。   “所以这蛇妖到底是如何发现小四你的身份的呢……这应该还是多亏了她的那个好夫君“宏;郎”了,小四你也是千诗楼里正当红的舞妓,恩客众多,怕是不记得曾经也是睡了这位痴情蛇妖的好夫君了吧。   那宏郎与你欢好后,身上自然是沾了些你的气息。再贤惠温柔的女子也是善妒的,这便是蛇妖独独选中了你的原因。那静虚之所以化作千诗楼客人对你百般体贴,怕也是想先掳获你的芳心再下杀手。不过你也算是争气,没有像这个傻了的妖精一般,轻易就爱上那些没什么本事的凡人。”   小四听完桃夭的话,再一比较起香夫人的反应也知谁说的才是真相。她再不犹豫,直接一爪打到香夫人那本就受了重伤的胸口,彻底了结了自己两个仇人的性命。   把蛇妖巨大的尸身处理好,桃夭便收了结界带着小四出了万通寺。   “老祖,我现在心里空落落的。”小四跟着桃夭驾云,“那香夫人赔上性命想要救活的男人,居然也是个喜欢背着妻子在外偷吃的蠢货。可是那蛇妖为何要恨我?明明是这男人管不住自己又不是我主动勾引的她夫君。”   “这便是我劝你千万别喜欢上凡人的原因了,瞧瞧,你看,这就是爱上凡人后的妖精,愚蠢不辨是非,还经常落不得什么好下场。”桃夭比身娇体俏的小四高出大半个头,又是很惬意地把自己手放在了她毛茸茸的头顶上。“你此间事以了,之后可是有什么打算啊?”   “老祖你呢?”小四反问了桃夭一句,她是知晓自己老祖现在正在一个天魔星身边过活的,当初容澄气冲冲地从千诗院里把她老祖带回。她当时不仅在场,还差点被容澄周身气息影响得现出原型,好不狼狈。   桃夭闻要叹了口气道,“我这边还是个慢活,得等到那天魔星寿终正寝之后才能离开。”   小四一听桃夭还要和那浑身带着煞气的天魔星相处几十年,瞬间就觉得自己的遭遇也不是那么惨了,但很快她又心疼起自己老祖,明明那么肆意通透的一个大妖,却是要被撤了灵力委身在一个凡人身边,还是个那种身份的凡人。   小四被桃夭疯狂地揉搓着头顶,低头想了片刻才道:“老祖,不如我去那王府陪你吧,给你做贴身丫鬟。那天魔星是真的难相与的,有我陪着你也好过一些。”   “不报恩了?”   “嗯,老祖不必试探我。我再愚钝也该知晓此番我受到的种种挫折都是因为在那凡间的青楼接客所致。我那恩人的保养之恩足以还清,有了我之前挣的那些银两,她的家人足以富足过活。所以,老祖你觉得怎么样?你此番救了我性命,便是我再生父母,我愿侍奉与你。便是有那天魔星在身旁也……也是不怕的!”   明明就很怕,桃夭看了眼暗自吞了口水的小四,也没戳破她的这点隐藏。只是带着点以后摸不着的遗憾和不舍,双手并用以合适的力道揉摸这小狐两只毛茸茸的狐狸耳朵。   “哎,不必了。那王府里我身边侍奉的凡人已经是够多的了,少你一个不少。另外我怕是没和你说,那天魔星不仅受着天道庇佑神鬼不侵,还是个色胚子托身的。你这样身子娇软的貌美狐狸精他是最喜欢不过的了,你若是在我身边侍奉,怕也是留不住多久的。”   面对她最敬仰的老祖,小四却第一次有些不相信起她的话来。“老祖你长成这幅模样,那天魔星居然也舍得看其他的女子?!”   桃夭继续叹了口气,“你是狐族,如何就不知道这凡事多多益善的道理?你老祖我运气不好,遇上了这个天魔星,但你却不必往那坑里送了。嗯,我瞧着你也是个争气的妖精,有颗向大道的心,不如我把你送去灵山吧,那边的妖怪虽然野蛮凶残但也都是直率性子,没听说过有谁喜欢挖妖内丹的……你想去吗?“   小四呼吸都急促了,她老祖虽然话说得凶险,但她如何不知道这也不过是吓唬着她玩儿的。大五行灵山灵力充沛,天材地宝极多,里边的妖精可不需要像她小时候那样活得艰难。更何况……   “老祖你之前是不是说过,那里有一头我真正的老祖九尾狐在?”谁不想有个能够依靠的长辈在身边呢,小四一想到那场景简直欢喜得不行。   “嗯,我那老邻居九尾也同我一般,是个活了很久的老家伙了,你生得可爱,她近些年……不大顺心,但若是有你在身旁,必定会开心些。”   “多谢老祖!我想去见见她,我想去灵山。”听到桃夭说自己若是去了也会受另外那位老祖待见,小四恨不得现在就去到灵山。   “哟?方才不是还想着陪我的,现在就开始惦记另外那位老祖了?”   小四是只机灵的小狐,闻言立马把自己两只大大的毛茸茸的耳朵凑到桃夭面前,语气是小辈特有的讨好和乖巧。   “我会到灵山等着老祖得胜归来的。”   灵山和凡间隔着老远的距离,还有一片寻常小妖根本无法跨越的无尽海,桃夭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带着小四跨越过去。   “好了,现在上了岸,之后的路你就靠着我给你的灵簪引路吧。”见小四紧张地拉着自己的衣袖不肯放手,桃夭忍着想揉她脑袋那两只毛茸茸耳朵的冲动,硬生生把手移开才说道,   “是不是怕啊?老祖凡间还有事,时间有些紧,就不送你进去了。你手里那只簪子是由我原身的一段枝桠炼制而成,上边有我的气息,山里那些妖怪不敢欺负你的……你只管去投奔你那心心念念的九尾狐老祖吧。”   “老祖,你又吃醋了是不是?”小四心中最后一丝犹豫被打消,扭捏了一下身子。   “哼,我才没有呢!再说我眼光那么好,才不会救个小白眼狼回来。”   “人家是狐狸,不是狼,老祖放心啦。”   把那只投缘的小狐送回灵山,桃夭立马收起脸上的闲适和轻松,马不停蹄往临安赶。咳咳,她似乎离开临安大半个月了,当时情况紧急她连招呼都未曾来得及打一声,容澄估计得急了。 第29章 失魂 十天后桃夭一来……   十天后桃夭一来到王府, 就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开始变得晦涩难动,她已经有一个月未曾有这种不算好的感觉了,看来那天魔星是在王府中。   桃夭避开了一干的下人准备直接去找容澄, 但令她感到一些不对劲的是王府那些下人的状态。似乎都是行色匆匆且精疲力尽的, 这和她印象中精明干练的完全不一样。   她朝着容澄自己的院落里穿行,而越是靠近容澄自己的院子她所见到的人越是稀少, 莫非如此不在这里?桃夭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要回芍药院看看, 忽然从她左侧猛的扑出来个人影。   桃夭一抬头就撞见了一双阴郁布满红血丝的深邃眼眸,是容澄,桃夭没多挣扎着任由他双臂越来越紧地拥住自己。   秋风泛起树叶一阵一阵地在空中飘过, 长廊下一道高大却消瘦的身影死死地抱住身下娇媚窈窕的女子, 似乎是确定了自己眼前之人不是幻觉, 他才缓缓开口, “你还敢回来!”   好吧, 果然不出她所料是生气了, 桃夭张了张嘴正要和他解释,忽然容澄闷哼着一声往她这边倒了下来。   “容澄?你怎么了这是, 容澄……来人啊, 你们王爷晕过去了!来人……”   一月前, 容澄刚刚把王府里的宾客送完,一回头很就看见自己专门派去伺候桃夭的绵喜在自己身后满脸焦灼不安的样子, 容澄心里一紧,沉声问她,“怎么了?”   绵喜声音像是已经要哭了出来:“王爷, 桃夭姑娘又不见了!”   容澄先是生气,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心中巨石落了地的坦然,尽管这巨石依旧把他自己砸的不轻。   他想起下午时在假山外边发现桃夭时候的种种对话, 相必她那时候就是有了异心的。   “奴婢随着姑娘回了芍药院,她说想先去里屋歇息,奴婢便带着人在屋子外头打理。可才过了两刻钟等奴婢再回到屋子里头,那姑娘却是不见了踪影!奴婢当时便喊来了管家遣人在王府里边都寻了一遍,可是,可是人还是不见了。”   容澄面无表情地听着绵喜的禀报,她是跟着自己的老人了,做事一向谨慎仔细。既然说是王府里寻了一遍还是不见人影,那就说明人已经出了王府。从容澄自己和桃夭分开到现在,才过了半个时辰不到,她不过是个会点花拳绣腿的弱女子,应该跑不远。   “来人,速去封城。着临安衙役和王府卫兵搜城,务必尽快把桃夭给本王找回来!”   这一晚临安城几乎是灯火通明,无数户人家都是被粗壮魁梧的官兵给敲开了门,然后就是一阵紧急有序的搜寻。被人这样没有防备的打扰,起初一些性子急的百姓还心中有些怨言。但一听清楚是王府里丢了人,他们便纷纷开始积极配合起了官兵的调查。   自从容澄来到他们临安做封王,当地的吏治便是一清。他们王爷是个好官,不贪赃枉法,也不鱼肉乡里,只是生性风雅喜好诗画歌舞罢了,便是如此也没听说过王爷有什么强抢民女的恶行。如今他们王爷这是有了难处,他们自然是要帮忙的。   但尽管城中大部分百姓积极配合,一晚过去还是没有寻到人。   容澄也是在王府一宿未睡,他昨日身为王府主人,陪着喝了不少酒,如今又是被桃夭出逃一事惹得心火大起。但尽管脸色已经是难看得吓人,他还是回到书房继续招来其他的属下。   “昨日下午时分我让你去假山之中探查,可有什么发现?”   “回王爷,属下带着人把假山里里外外搜了一遍,找到了这个,”那手下从袖中掏出一块破碎的青色布料呈给了容澄,“假山地势险狭,怪石嶙峋,稍有不慎便会挂破衣裳。另外除了搜寻假山,小的又将府中下人询问了遍,那时出现在假山附近的适龄的男子,便似乎只有那钟鸣声钟先生了。”   容澄一手仔细把玩摩擦那块青色的锦缎料子,眼睛里偷着些凶狠的光,“鸣声昨日确实是穿的这个颜色,你去替我把他请过来吧。”   钟鸣声被请来王府是,身上还带着浓厚的酒气。昨日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见了心上人一面,却是那样不尽人意的结果,他在王府不好发作。   但回到卧榻处却是和了大半宿的酒才睡着,连外边震天响的动静也是不曾发觉就被王府的人给请了过来。   但尽管如此,一贯清雅的钟鸣声眼下心里并不安稳,他昨晚回去的路上曾经发现了自己衣角少了的那块,想必是他自己出假山时心绪烦扰不慎给刮去了一块。   钟鸣声就这样忐忑地来到了前厅,对容澄一拱手,“不知王爷唤在下来是有何事?”   容澄单手反复扣着桌面,仔细地观察着自己的好友。身姿挺拔面容清俊,端的是君子如翡,可若与自己相比,任谁看了也是明白孰高孰低。   “鸣声昨夜喝了酒?”   “是,心中有烦忧事,故想借酒消愁。”   “哦?是嘛。”容澄听到好友心有烦扰也不前去劝慰,只不咸不淡地嗤笑了下,心中暗道他是个心思深沉的,“我还以为鸣声是得偿所愿,昨晚饮酒欢庆呢。”   钟鸣声惊疑不定,“王爷此话怎讲?”   “鸣声昨日来我王府做客,可是去了假山,又……可曾是见了什么人?“   钟鸣声瞬间瞳孔放大嘴唇发抖地跪了下来,容澄他知道了!   钟鸣声看着容澄一脸阴郁愤怒但却尽力隐忍的模样,便知他是知道了。“容兄,你别怪她,都是我忍耐不住要她出来见我的,你千万别怪她。”   听闻好友算是承认了的言语,容澄心里有是一阵发紧,那心火直冲脑门,直接站起来冲过去给了自己好友一记窝心脚。尽管只使了七八成力,但还是将人踹出了一丈远。   这厮倒是个痴情的,怪不得能哄了桃夭当晚就逃跑出了王府。容澄现在只想快些把那不守妇道的小东西赶紧抓回来,便强忍着怒气冷哼了一声,不再对他出手,只狠狠抓住他的衣领。   “不愧是本王相交多年的好友知己,倒是个有情有义敢作敢当的大丈夫。如今旁的我先不计较,你且速速把她交出来。”   钟鸣声不过是个再端雅不过的文人雅士,手无缚鸡之力。容澄那猝不及防的一脚已经是把他踹得眼花耳鸣,过了一会儿他咳嗽了几下才开口,“你说什么我,我不明白。”   容澄直接收紧他的衣领,凑近了瞪着他。   这是自己认识了快十年的好友,当年他和父皇关于太子一事对峙,一气之下去到了江南。若不是有鸣声等几个知己好友陪伴寄情山水诗画为伴,他怕是会少了多少的快活肆意。   之后就算自己做了王爷,也他们几个年少相交的好友也不曾淡下去,多年来多有书信往来。他原以为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对鸣声拳脚相加的,但他千不该万不该把自己的心头肉给诱拐了去。   “怎么,还想装糊涂?她是本王的女人,岂是你能带走的?!”   这话受了重伤的钟鸣声却是听明白了,此情此景凭空生出了大大的勇气来,“为何不可,容兄,我和她情投意合,我此生只喜欢她,只爱她,你府中还有那么多人,能不能,能不能就让我把她带回去?”   情投意合?情投意合!   容澄双目慢慢变红,简直快被这四个字给气得理智全无,若不是怕这厮就此咽气,他还想再补几脚上去。   最后他也不管什么王爷的威仪气度了,几乎是咆哮着质问:“她不过是昨日和你只见了一面,如何就喜欢你了?分明就是你巧言令色哄骗了她!她入了王府就是我的女人,我绝对不会把她让给你!”   钟鸣声看着面前愤怒到了极点的容澄,心中只有多年来压抑着的对心爱女子的爱恋,也是不管不顾地去争取。   “如何就只是昨日见了一面,容兄你不知,在你之前,我和阿宁便是互相表明了心意。昨日我就看出来了,你满腔爱恋都是给了那新入府的姑娘,既如此,你何不成全了我和阿宁?”   “阿宁……“容澄听到这个名字身子一顿,脸上变幻莫测,半晌后松开了自己好友的衣领,回到了那黄花梨木制的椅子上,“你和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钟鸣声心中一喜,看容澄缓和了态度,只道是自己真心实意感动了他。他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当年和季宁的过往告诉了容澄,“……容兄,当年我受家中长辈阻扰才迫不得已和阿宁分开的,后来你碰巧遇上了她,我只道自己命不好。见你对她好,给了阿宁我不能给的安稳幸福,我一直都是默默祝好的。”   “那你为何昨日就忍不住见了她?”容澄语气凉凉,已经很难说出自己眼下是什么感受了。   拔了萝卜带出泥,他实在没想到自己后院不稳到了这样的地步,一个两个怕都是前世红杏托生今生专程来气他的。   “我……我心里只爱阿宁,这么多年不娶我家中长辈也是不如当年那般反对。再者昨日明明,明明就是阿宁生辰,我却看着你不住地往那位新进府的姑娘看去。   容兄我知你并非那等朝三暮四的人,既然你已经有了更喜欢的,阿宁你就不能还给我?你放心,我这些年除了昨日,并未再与阿宁有多少私交,她,她念着你的好,对我……对我还是有所保留。”   想来这便是他昨晚喝酒消愁的缘故了,自己倒是没有看错那季宁。知晓这两人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后,容澄总算是慢慢把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放回了胸腔之中,轻轻抿了口清茶,他才恢复慢条斯理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自己的好友。   “既然你们两个之前并未酿出什么错事,我也不是那等心胸狭隘执着于过往的人。看在我俩之前的交情,方才那一脚便算作是你昨日的惩罚,你回去吧。”   “容兄……“   “阿宁既然入了我王府,那就是我的人,你们两个之前有缘无份与我无关,也怪不得旁人。我还有其他要紧的事,来人,送客。”   容澄送走了失魂落魄的钟鸣声便再不管他,他一刻都没有忘记桃夭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容澄揉了揉自己隐隐发痛到额头,整个人如同一直旋转不停的陀螺,很快一群身材高大魁梧的武将就走了起来。   “还是没有下落?”   为首的武将把头低得很低,声音嗡嗡地回了声,“是。”   “废物!她不过是个弱女子,难不成还能飞了天?!”容澄烦恼地骂了底下这群无能的,隔了半晌又道,“既然城中找不到,那就去城外沿途的村镇去搜寻,活要见人死要……反正本王一定要找回桃夭。你们其中,若是有人率先找到人,官升三级,赏金千两;但若是寻不到……那就不要跟在我身边,都滚回京城去吧。“   容澄话语一落,厅堂下的所有人都苦起了脸,他们是皇帝陛下亲自派来供爱子驱策的精卫,但若是被王爷这样遣回去,那还能有什么前程!   容澄一连又在王府里枯等了几日,城外的官兵还是一无所获,倒是那自愿请命戴罪立功的绵喜有了些进展。   “王爷,奴婢这几日又是将府中下人一一仔细排查了一番,当日就是这个看门的小厮曾经给姑娘传过一次纸条。”   那小厮一向在偌大的王府是最不起眼的那种,为人也是沉默不爱说话的,如今看到千尊万贵的王爷拿着那样可怕的眼神看着自己,差点就要昏厥过去。   “王爷饶命啊,我当日并不知道桃夭姑娘要离开的。她之前嘱托我,若是有人让小的给她传信,就得立马不惊动任何人把信给她的。桃夭姑娘天仙般的尊贵人物,又是受王爷您的宠爱……小的,小的实在是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啊!”   “蠢材!”一旁的绵喜看了眼自家王爷愈发阴沉的眼眸,率先就给了那糊涂的小厮一巴掌。   “你想想自己到底是吃着谁家的饭!你是咱们王府的人,自然要事事以王爷为先,那姑娘要你做事,你就算不敢拒绝答应了,也是该尽快和王爷秉明才是。如今姑娘因为你送的那封信离开了,你要我们怎么办?!”   那小厮被绵喜一顿痛骂,也是清醒了不少,立马跪在地上不住磕头认错。“王爷我错了,小的错了,饶命啊!”   “那信封写的什么,你可曾知晓?”   “不知,小的哪敢看主子的信?况且我也识不得不识字。”   “那送信之人呢?”   “当时天太黑,未曾看清。”   绵喜一连问了两个问题都落空之后,便深呼了一口气,不再看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王爷……”   容澄一直在一旁端着杯清茶表情淡淡不开口,听完了绵喜的审问便利落站起来离开。   “孙四办事不利,罚去庄子做劳役。”   容澄一个人出了阴暗潮湿的刑房,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芍药院。他在大门外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现在这个曾经最为热闹的院子里已经再没有什么人在,他们都被容澄罚去了别处。   容澄就那样慢慢走着,院子里的芍药花还是火红地开着,院子角落还有他带着她亲自种下的桃树。他给桃夭选的院子风水好,那桃树一落土就见风地长,如今已经再看不出当时的瘦小了。   容澄最后走进了他们两个之前一起安寝的主屋,屋子里很多她之前用的东西,咬了一半就不肯再食的干糖,看了一半就放下的山水游记,最后容澄在那张大床上还找到了一根长长明显是女子的头发,这是她的,容澄仔细地把那根头发一圈一圈缠好收起。   那是个断情狠心的,从来也不曾给过他什么东西,累得他如今想拿点东西睹物思人也不成。她极少落发,容澄把那根珍贵的头发收进贴身的荷包,然后静静地躺在那张大床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好久没有睡得这样安稳了,可是待到容澄再醒过来时,眼前的景物早以变了样。容澄咳嗽了两声,正要呵斥他们擅自给自己挪动了位置,但却发现自己口干舌燥根本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王爷醒了!”   王府的下人都是仔细忠心的,一发现容澄眼睛睁开就赶忙喊了人进来。一番快速却不失章法的伺候,容澄感觉自己好多了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人找到了吗?”见众人依旧是愁眉苦脸的,他便心里有了数,疲累地闭上眼不再说话。   “王爷您终于醒了,您已经睡了整整两天两夜了。大夫说您是郁结于心肝火过甚所致,若是再如之前那般不眠不食恐怕对自个身子有损啊。奴婢等惶恐,若是您再这般伤心下去,怕是要惊动陛下他们了。”   谁为了那个没心肝的伤心了?容澄心中一哧正要反驳,就听到管家说出了那样暗含着威胁的话。   “不许把本王的事传去宫里,父皇日理万机,母后养育二弟辛苦,你们若是敢让他们担心忧郁令本王担了不孝之命,都知道是什么后果的吧。”   白胡子花花的老仆眼泪都快了出来,“是,那王爷你就好好养身体……”   “……拿药来吧。”   容澄年轻那病来的快去得快,很快就能下床。然后他还是不让任何人打扰,一转身就钻进了自己书房。   半柱香不到的时间他就在那厚厚的宣纸上边写下了自己在京城时候所有仇家的名号。这么久都找不到人,就好像她根本没有出现过临安一般,以容澄以往的经验,就慢慢只剩下一个答案了。   死人是最好藏住的,像是装入麻袋沉河亦或者是沉井,再像是被碎尸万段然后由恶犬分食……那些可怕的念头像是控制不住地往容澄脑袋里钻。   容澄每日都在书房召见着各式各样的人,发布着一道有一道的指令。说不定他之前的那些对家就有拐了桃夭的人,容澄像是找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把那名单上边的人一个一个拉下马,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有着案底,也不算多难。   但这葫件事容澄终究不曾有头有尾地办完,半月后他父皇从京城紧急发过来了一封密函,内容他闭着眼都能猜得到。   容澄把那道不曾打开的密函放在桌几上良久,最后也没有打开就给双亲写了一封和往常无二的家书。   连最后的一点消遣都算是没有了,容澄不再像往常那般一整天都待在书房。   “你怎么来了?”容澄一出门就看到了端着一盅汤水站在门外的季宁,“我不是说了,不许任何人打扰的?”   “回王爷,阿宁确实是不敢打扰王爷,所以一直是在这书房外静后,只望王爷一时胃口好了,能喝一些东西。”   “你这段日子一直都在?”   季宁点头道,“是。”   “既如此,你便盛上一碗给我尝尝吧。”   季宁听到这话很是惊喜,忙答了句是就静静地给容澄盛了碗自己日日炖煮技艺精熟的补汤。   容澄也不如以往那样多话,只默默喝完了就把碗还给季宁。   “王爷……“季宁收好东西,看到容澄要走,便还是忍不住叫住了他。“之前是不是钟先生来过?”   季宁消息不算多灵通,这事她是事后才知晓的,当时就吓了一大跳,?思索就越觉得心里不安。   “嗯,你的汤很好喝,”容澄停住脚步,说了句不着边际的,“阿宁,我放你自由吧,你以后想和谁在一起,想怎么样生活都由你自己决定好不好?”   “王爷!?”季宁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容澄的性子高傲霸道,这样的话她根本不相信是他说出口的。   容澄也看到了季宁惊疑不定的表情,“看来你是愿意的,既如此那就收拾收拾东西离开吧,我会着府中人与你照应,在临安不会有人敢为难你的。”   容澄经过了这一个月,就似乎是想看破了红尘一般。再也看山不是山,看美人不是美人。他觉得正是无事,便又问了雅雅和淼淼,最后像是嫁女儿似的把她们都送出了府。   一时聚集天下钟灵毓秀美人的临安王府变得空落落的,还让人十分不好适应。 第30章 审问   桃夭带着王府……   桃夭带着王府几个率先赶过来的仆从, 也是废了好一大会儿的气力才把人高马大的容澄给搬回屋里。   “他这是怎么了?这一月间生了大病了吗?”   待到大夫诊治后离开,桃夭皱着眉问上来的人,但发现他们都似乎面带忿忿, 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桃夭便也没有为难他们,最后把绵喜叫了过来。   “绵喜啊, 是不是我离开这些天府里发生了其他的大事啊?怎么感觉你们都怪怪的。”   结果绵喜也是同样地拿着那副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桃夭, 最后低下头憋出句话,“姑娘你就好好陪着王爷,一切……一切等王爷醒来就是。“   这样说桃夭心里更没底了, 这一个月不见她感觉府上的人都和自己生疏了不少。床上的容澄也不似她之前印象里那肆意潇洒, 浑身透着一股病气。桃夭看了几眼, 叹了口气就坐下来。   “不准走……不准走!”   容澄此番只是一时情绪激奋导致的昏厥,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自己醒了过来。醒时嘴里一直叫着那几个字。桃夭也是风尘仆仆赶了好久的路, 坐在一旁小憩, 然后就听到了容澄这断断续续的呓语。   “容澄你醒醒?醒醒……”   这次桃夭只唤了几声,容澄就逐渐地醒了过来, 睁眼一看清面前的女子, 他就似乎是动了气立马要挣扎着坐起来抓住她。   “好了好了, 你身体还没有好全,动作慢些……”桃夭便说着话便把手伸过去扶容澄, 但下一秒就整个人被容澄给压在了床上。   “容澄你做什么?”桃夭看着面前一句话不说只紧绷着张俊脸的容澄,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容澄又是仔仔细细地盯着眼前的桃夭看,眼睛里的愤怒思念和失而复得的喜悦交织在一处, 满腔的感情最后化作一个绵长而动情的吻。   彼时还是金秋,窗外的高大银杏树还是满枝的金黄,而它下边的那间华贵而典雅的屋子里, 一对璧人正在进行紧张的对峙。   桃夭依旧被容澄压在身下,但面色却早不比之前的好了。   容澄这厮亲完了人不认账,现在正恶狠狠地瞪着她。桃夭的动了动被钳制住的四肢,半晌后勉强扯出股个笑脸来。   “容澄对不住,我真的不方便说,而且请你相信,我没有做什么伤害你的事,你就先放开我吧。”   “休想!你不声不响离开了这么久,如今连问都不能问了?桃夭,你有没有心嗯?你到底有没有心?”   容澄一手按住桃夭,另一只手却已经是攀上了身下美人的细颈。他有时候真想掐死这个让他度过了梦魇般一个月的女子,自己简直是被折磨着脱了一层皮,而她却连只字片语都不愿意告诉自己。两相比较之下,容澄只感觉自己吃了打大亏,是栽在了这个可恶到了极点的女人手上。   “容澄,我和你打个商量,你不要问我这事了好不好,我是真的不方面和你说。”桃夭丝毫不在意自己脖颈上的大掌,但这样一直被压着和容澄争执,也实在不是个事。   “你是不是在外边有人了?”容澄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话出来,然后已经泛红的双目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美人,他不敢保证要是桃夭露出一丁点那样的意味,他还会不会忍住不掐死这个冷血无情的女人。   “……你怎么会这么问?我外边自然,自然是有那么几个朋友在的了,你怎么莫名其妙的。”   但这回答容澄却是不怎么满意的,依旧钳制住桃夭的身子不让她逃避,容澄凑得更近,脸上的热气都扑向了桃夭。“少和我耍贫,你老实交代,你消失的这一个月到底是去见了什么人?是男是女,进展到了哪一步了,你又是为何回来,莫非……他对你不好?”   桃夭为难地挑捡着容澄一连说出的几个问题,然后发现自己居然一个也回答不上来。容澄是有些机敏在身上的,经过了之前的教训,她不能让自己的身份再次暴露。   “容澄假如啊,我是说假如,要是我真的如你想的那样在外边咳咳,是有了人,你会赶我走吗?”   桃夭试探性问了容澄一句,不过她觉得自己若是以这个理由糊弄他的话,也怕是不是个好法子。   “自然不会,我会杀了那奸夫,然后再慢慢想着法子让你后悔做出这等不守妇道的事来!所以你最好老实回答我,这一个月来你见了什么人,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事,一五一十全部招来,兴许我还能对你从轻发落。”   容澄觉得自己已经是放出了足够的耐心了,哪怕是最坏的的情形他都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但他却没料到桃夭是个这样倔的性子,人都回来了,却始终不愿意告诉自己她失踪一个月的过程。   “容澄,你就让我有些隐私吧,凡事留一线,我之前不是对你也是颇为的包容么?”桃夭也没想到容澄是这样的一个倔性子,自己都保证了对他没有伤害和恶意,他却还是不肯罢休。   容澄听到桃夭有些气急的话语,忽然像是没了力气,只落寞地一笑,然后倒在了桃夭身上。“是,我不比你包容,你的所有事情我都想要了解,我比你更加执着……但是夭夭,我也更加喜欢你。你根本不明白那种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人到底是什么感觉,你突然消失的这一个月,我简直生不如死。如今身子也病倒了,身边的人也都没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桃夭渐渐瞪大了眼睛,扑在自己身上说话嗡嗡的人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容澄么?当时情况危急她那样一声不吭地离开,确实是不对……   又是好半晌过去,桃夭终究是颇为愧疚地扯了扯一言不发生闷气的容澄的衣裳,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安哄。   “好了,之前贸然离开是我的不是,我确实没考虑到你的心情。我并不是要存心瞒你的,只不过是因为事关重大我必须要保守……”   容澄听到这话立马乖觉地重新出声,收起了之前的强势和霸道,“我也不是存心要为难你,但你总得让我安心。那不如这样,我不探寻你想保守住的秘密,但也希望你能一解我心中的疑惑。我问,你答。若是你觉得可能泄露机密的就不回答,但其他无关紧要的问题你必须老老实实地如是告诉我。”   桃夭最后耐不住心中的歉意,还是犹犹豫豫地点了头。   “你出府为了一个人吗?”   “是。”   “男人还是女人?”容澄很快追问道。   “是一个女子,她是我在外边认识的一个的朋友。”容澄问得急,但桃夭还是牢牢地把握着分寸,斟酌着自己所说的每一个字眼。   “当初你收到的纸条,就是她托人送进府给你的?”   “是。”   “你这一月来都是待在哪里?”   “这个我不能说。”桃夭想了一想,最后拒绝了回答。   而容澄也果真不再追问,只点点头神色如常,“好,我明白了。那除了她你可曾还见过什么其他的人?尤其是男人。”   “有是有,但那不重要,以后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你确定?”容澄似乎是还不放心。   “我确定以及肯定。”桃夭想起那死得不能再透的静虚,无比自信地点了点头。   容澄又松了一口气,神色似有好转,继续温声问道,“这些天你过得可好,一个人在外边没有吃什么亏吧?”   “这你放心,我好着呢。”桃夭也是松了口气,“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   “嗯,那就好。方才我看你在床边打盹,是不是累着了?”   “嗯,一直赶路呢,一回来你还这样对我。”桃夭看了两眼自己的双手,眉眼间略带责备。   容澄见状立马歉意地笑笑,松开了一动不能动的桃夭,转之将她轻轻地搂住。   “好了,方才是我的不是,我再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就好。”   “嗯,你说。”   “你那朋友……我见过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桃夭看了容澄一眼。   容澄立马就抿了抿嘴,神色落寞道,“我我只是想认识一下你的朋友,看看有没有机会把人接到府上招待一番。”   “哦这样啊,那你应该是见过她的,”桃夭想起当初自己看小四跳舞打赏然后被容澄直接捉回王府的情景,“不过我那朋友已不在临安,你怕是招待不了她了。”   “原来如此,”容澄带着些满足的叹蔚低头与桃夭抵首,“你性子天真,又比我小这么多岁,平日里想想我对你的照顾,这次你一个人跑出去我怎么会不担心?   万一遇上什么恶人你教我如何是好你答应我,以后不可再如此冒险行事了好不好?”   桃夭乖顺地“嗯”声,看来现在的容澄是对自己上了几分心的,因为担心自己身体都不再似从前那般健壮。这到底是备受宠爱的老天“亲儿子”,是自己心有所图想留在他身边,总不好再经常影响甚至是妨碍人家的正常生活。   “你放心,我以后再不会管外边的事了,你也要尽快把身体养好才行……”   年轻男女之间的感情热烈而有感性,一会儿如火山爆发似的争执吵闹,一会儿又如交颈鸳鸯般和谐美好。   容澄住所的床比桃夭在芍药院里的还要大且舒服,桃夭跑了一趟万里之遥的灵山,这一月来几乎没怎么阖上眼,在容澄温厚的怀抱中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半晌,容澄微眯着的眼睛睁开,再没有半点方才的温润慈和。轻轻翻跨着下了床,他很快就穿戴整齐地来到了前厅。   “去,拿着本王的令牌,即日起将全城里大大小小的桃夭去访过的商店铺子都一一审问清楚,务必找出可有和桃夭姑娘相处相识过的女子……对了,那千诗楼则是重中之重地给我查,有那最近一月间发生了不对劲事的或者的离开了的女子或者是男子,立马调查出消息报上来。”   “是。”一个身着黑衣面容普通却透着一股坚毅的男子躬身接过容澄挂在腰间的那块令牌,然后继续恭敬地站立在堂前。照着规矩,王爷没有让他离开,他不会贸然就走。   “另外再查查,看看最近一个月临安郡境内可有意外死亡的男子,年纪就锁定在二十岁上下……不,六十岁以下的男子有不正常死亡的,都给我把信息搜集来。”   最后把那影卫打发走,容澄忍不住握拳咳嗽了两声然后神色莫测地坐下。   桃夭到底还是有事瞒着他,而他却也绝对不想做那等无能无知束手无策的无用男子。桃夭不告诉他的,他自然会自己想方设法地去查清楚。 第31章 缘分 桃夭睡醒了时身边……   桃夭睡醒了时身边的容澄早已起身, 她揉了揉眼睛,“现在什么时辰了?我想去洗澡。”   容澄坐在对面的榻桌旁看书,见状走了过来摸了摸桃夭的脸, 语气十分亲昵道, “不急,你还不曾用膳, 先和我去吃些东西再说。”   饭桌上桃夭看着面前依旧十分丰盛精致的餐饭, 她已经风餐露宿了一个月,以前天天吃嫌弃得很,但现在却是觉得新鲜可口得紧。   “怎么变馋猫了, 莫非在外边都没有好好吃饭?”   容澄看着面前细细吞嚼不再需要人催促的桃夭, 心里又像是卡着根刺在。但他现在还没弄清楚桃夭是怎么逃出王府的, 也不好再如之前那般任由着自己的脾气来。   “是啊是啊, 估计被你给整出习惯来了, 每日里到了点就会想起你和绵喜那副催命鬼的样儿……再不吃东西, 还挺难安心的。”桃夭待口中饭菜嚼完,才慢慢悠悠道。   用完晚膳容澄就准备带着桃夭去沐浴, 但桃夭却抱着柱子死都不想再往前走一步。“容澄我不行, 那太荒唐了!你大小也是个王爷, 怎么好和我一起洗澡呢!?”   容澄低头啄啄桃夭涨红的小脸,然后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夭夭一月里不辞而别,可还记得午间是如何同我说的?如今我不再问你踪迹,你也该遵守承诺, 其他方面的事都由了我才好。”   桃夭还是抱着房柱不松手,小脸狠狠地摇摆着,“我不行的, 我好累啊,你不知道我在外边这一个月来都不曾好好闭眼,容澄你别闹我了好不好?”   “真的累了?那正好,我替夭夭擦身……”容澄这一个月来过得也是清心寡欲到了极点,现在心仪的女子就在面前,他也没了多少的克制,只恨不得时时刻刻把人圈在自己地盘上边。   又是大半夜的不眠,桃夭晕晕乎乎间才彻彻底底明白了什么是“小别胜新婚”。   临安是容澄的地盘,他派出的人很快就打听完了容澄交给他们的任务。   但这结果却是不大让人满意。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全临安城所有的店铺都记不起有桃夭这个人去过自家店里了?”这怎么可能呢,桃夭那样的容貌,寻常人谁见了不是惊为天人久久难忘,怎么会都是一问三不知的?   要知道就是见惯美色的容澄,当年第一次见到桃夭也是足足惦记了好长的一段时间,莫非都是些只知经营赚钱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呆子。   容澄双手紧紧背在身后,脸色沉凝,“那从绵喜那儿得知的几家铺子呢?难道那些人都是木头不曾,竟然没一个人记得桃夭?”   “回王爷,属下几乎是把那几家铺子里的人都问了个遍,确实如此。对于桃夭姑娘的音容他们都已经极其模糊了,说是我等不提他们根本就想不起来。”   “那千诗楼呢?也是如此?”   “是,不过情况稍微好些,桃夭姑娘当日掷下重金打赏一名青楼姑娘,所以那里的鸨母对她还算有些印象。”   容澄这才脸色好了些,“那可有查到些什么?”   “据那千诗楼人来报,他们依稀也是记得桃夭姑娘男装去过楼里,但其他的也同样是记不清了。不过属下听从王爷另外的吩咐,查出那千诗楼里一月前有名妓子出城接客,然后莫名失踪不见了。”   “一月前……可是桃夭不见的那天?”   “正是,另外属下在临安西边得到消息,在桃夭姑娘走失的第三天,当地最大的一家道观,万通观里有名道士横死在院中,死相极惨,四周血肉横飞,凶手至今未查出。且周遭事物皆被大力损坏,似乎之前有大战发生。有得道高人看那痕迹,说是不像人力所为,更像是,更像是妖魔作祟。”   “还有呢。”容澄此刻也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来,临安靠近长安,治安良好,在这短短的一月间,就发生了那样奇异古怪的命案,对于他来说真不算什么好消息。   “属下昨夜彻查,再联系之前所有的线索发现,那名惨死的道士,正是千诗楼那名妓子所接的外客。由此属下推断这两人之间一定还有着其他更加不为人知的联系,但是否和桃夭姑娘有关系……属下无能,着实不知。”   “你倒有些自知之明,本王真正要你查清楚的你还是没办到,果真无能。万通观那事你先盯着,找些专业的去瞧瞧,有了进展再来向我禀报。”   “属下遵命。”   等到书房里再无二人,容澄仔细回想了那日桃夭回来见他被他审问的情形,自己可是从未从桃夭脸上,看出半分寻常人杀人之后的紧张心虚,况且容澄也不相信桃夭会是那样一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恶人。   她不过是个些微会点拳脚功夫的女子,那道观里凶残的遗迹怎么也不会和她扯上多大的关系。虽然时间对得上,但容澄心里更愿意相信桃夭是去外边见了些其他的野男人。   容澄一人在书房,准备再把方才属下所禀报的情况一一再思索了一遍。   只是等自己暗卫没走多久,桃夭就气势汹汹地进来,拽起容澄的衣袖满脸不高兴道。   “你怎么把雅雅她们都赶出府了的?!容澄你怎么这么狠心,她们都是跟过你的女人啊,个个都温婉娴良……”桃夭说到最后那句话时似是想到了什么,微顿了下才继续道,“你怎么能趁我不在把她们都赶了出去?!”   今早桃夭刚一得空就去了雅雅季宁她们的院子里,但怎么也没想到容澄似乎是恼羞成怒吧把三个娇花般的姑娘都移出府去。桃夭先是觉得容澄脑子不正常了,然后就担心起了她自己。   这以后还要她怎么活?经过她那一个月的失踪,容澄今后只会把他看管得更严,出府怕是想都不能想了。现在雅雅她们又都被这个渣王爷送出府,她难道未来几十年都只能和容澄那张气死人的脸对着了?!   容澄冷哼了一声,看着桃夭这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就觉得自己当初万念俱灰时所做的决定不错。   看看,也不知雅雅她们到底是谁的女人,这个没心肝小东西天天跑得比自己都勤。今早还苦哈哈赖在床上一眼都不愿意看自己,可等自己一离开,就一溜烟儿起身去了雅雅那院中。   “你在急什么?她们是我的女人,我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可是你也不该把人就那样撵出去啊,是不是……她们犯了什么错?”桃夭想起了自己当日在假山里听到的那些墙脚,莫非这府中有谁告密让容澄知道了?   “你说呢?那日你慌慌张张地从假山里边出来,还问我那样古怪的问题,我又不是死人,如何不清楚你心里有鬼?”容澄没好气地看了眼桃夭,拉着她坐到南边的案几上,看她依旧呆呆的,便扳脸向她警告道,“虽说本王念旧情,并未严惩了季宁和鸣声。但那也是他们之间行之有礼未曾酿出什么大错,再加上一些你不知晓的内情,我便放了她自由。但这并不代表我是个脾气好容易拿捏的,若是你胆敢日后做些勾搭外男的丑事,本王可不会再心慈手软的饶了你。”   桃夭先听到自己那日反应把私会的小男女给暴露出来,当下就有些愧疚。但听说容澄反而给了他们两人一个机会,便也松了口气。   但季宁的事也就罢了,他为什么要把雅雅和淼淼都给放走呢?最后她还是不服气地和容澄杠了句,“有一就有二,凭什么你要区别对待?”   这便是不服管教还跃跃欲试的了,容澄立马拉下脸,准备再朝这小泼妇的命门之地打上几掌,但被桃夭慌忙地给躲开了。   “哎哎!容澄你有话好好说。我警告你啊,不行再打我屁股,一下也不行的,那是我底线!”   “那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也是我的底线。就这么同你说了吧,雅雅她们我已经下定决心移出府了,外边一应事宜都已安排妥当,你少担心。你是我的人,以后心思都得花在我身上知不知道?”   听容澄这口气怕是不能把人再接回王府了,桃夭心里除了遗憾,还剩些悲凉,“雅雅她们跟了你也有这几年了,总该有些感情吧。你,你就没有一点不舍得?”   容澄脸上没有出现一丝动容,还低声呵斥了她一声,“这些不用你来操心,我容澄行事就没有拖泥带水后悔的。要你把心思都花在你夫君身上,才说的你就忘记了?”   看着面前冰冷没有丝毫犹疑的容澄,桃夭心里简直是响铃大作。都说这凡间男子是薄情郎,她今日才算真正见识到了。雅雅她们三个都被容澄给赶出府去,那下一个不是自己还能是谁。   如今容澄对自己新鲜劲还没消,自然是恨不得时时在一处,但日后呢?再好吃的饭也总会有吃腻的那一天。   而她想从容澄身上获得那道气运,可是得待在他身边直到他寿终正寝的。桃夭在容澄面前还没有法力,就是想强行赖在他身边恐怕也是不行。看来她以后还得尽量乖觉些,可不能早早就惹了这厮的不耐。   而桃夭才这样想着,容澄就不紧不慢地给她布置了个任务。   “怎么了,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容澄捏了捏桃夭忽然鼓起的脸颊,然后故作不经意地道,“对了,再过半月就是我二十六岁的生辰了,本王怜惜你怕你劳神,已经替你把本王的生辰礼物想好了。到时候你只须亲手替本王做一只荷包就成了。”   桃夭没多说就领了那任务,半个月绣那么个玩意她料想是不难,当场也就答应了下来。“那我替你绣了荷包,你能不能让我出府去看看雅雅她们啊,放心我不会再跑了。你,你可以让人跟着我,亦或是直接和我一起去。”   “就和她们有那么好?”容澄有些不是滋味地说道,他自己受成长环境所影响,确实是最不喜女子争风吃醋做出些伤天害理的事来。但眼下桃夭未免对季宁她们也太过于上心了。   分明自己是不想让任何一个男子发现喜欢桃夭,但这狼心狗肺的却不是一次两次地把自己往其他女子怀里推了,实在是可恨至极!   “不是你当初带我进府时候说过,要我和她们做姐妹的么。我还以为要和她们三个处一辈子,结果没想到缘分会这么浅,真是世事难料啊。”   容澄被这忽然拽起词句变得文邹邹起来的桃夭给气笑了,把人按在怀里好一通揉搓逗玩,最后才压在她耳边,喷洒着热气说道,“旁的你就别管了,只要和我有那长长久久的缘分就成。” 第32章 书生 加更   虽说容澄当时不大乐意, 但经过几日的软磨硬泡,桃夭到底是带着长长一队人马,来到了容澄安置雅雅她们的地方。这里其实和王府隔得并不是很远, 依旧是在权贵人家居住的城南地界。   季宁已经被失而复得的钟鸣声连夜带回了家乡, 现在是雅雅和淼淼住在一起。   “你们住在这里还好吧?”桃夭拉着淼淼的手,看着她们两个道, “我和王爷说过了, 但他心意已决。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们以后就好好在这里过活吧。”   “好了,夭夭你也不必太担心我们了, 整个临安城都是王爷的地盘。我们在这里过得挺好的。”雅雅笑着道, “只是你消失的那一个月, 倒真是急死我们了。”   淼淼道, “是啊是啊, 我们现在生活富足, 想干什么都有人保护着,自在快乐得很, 夭夭你不必担心。倒是你, 之前也太胆大妄为了些。你虽说有难言之隐, 不愿意告诉我们你在外边都干了些什么,但以后却是不能这样了。你是王爷最看重的女人, 眨眨眼有什么难处他不能替你办到的。”   “唉,别提容澄那厮了,你们是不知道, 他现在性子可霸道了,这不让去那不准做的,我已经对他不抱多少的希望了。倒是你们这样想得开, 倒是我的意外之喜了。   容澄是颗花心大萝卜,你们如今得了自由身,尽可以找些知暖知热的男子作伴……要我说啊,既然有王府替你们撑腰,你们连嫁人这一步都可以省去了。只管在这书生扎堆儿的临安城找几个模样俊俏会哄人的进来,腻歪了再换个就是……”   桃夭越说越兴奋,这才是一个人真正该过的日子啊。这凡间多是男子实力强劲,故多妻妾。如今雅雅她们大小也是有钱有势了,实在不必再嫁去找罪受。   “夭夭这话好生潇洒,换个不知道行情的,还以为你这小女子在家是做的山大王呢!”淼淼直接笑开了花。   桃夭一想起自己王府里的那个天魔星,也是一瞬间地感觉到自己这些话立不住脚,连忙补救道,“哎,我是没那命了,所以才想让你们替姐妹我过过那瘾儿啊。我可是听说了,那前朝的公主都是养过不少的面首的。反正啊,你们好好想想我这话。若实在要嫁人,那也得擦亮了眼睛好好挑选个,再还记得我还在王府,你们总归是在王府有人照应的。”   桃夭这番话就真正的是肺腑之言了,她现在不能时时刻刻和雅雅她们在一处,实在是怕她们在外边受欺负。   雅雅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是顾惜我们之间的情谊,但我们都已经不是那种标准的姑娘家了,以后能自己过得好也就是了,嫁人不嫁人的,也不大多想。”   “谁说的,女子许过人又不如何,你们看宁姐姐,人家如今不就是过出来了么。你们两个都是这样的貌美,你们就该听我的,找个年轻英俊的少年郎,不负这青春年华啊!”   桃夭看她们还是有些不自信,但一时之间也无法。容澄确实是给足了她们银两和保护,在她看来也实在不算是太坏。她现在只希望自己抛却妖族身份结交的几个小姐妹都能过得好。   桃夭看完自己的两个“忘年交”回到府上,在一处凉亭出看到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童。她第一眼还以为是小松回来了,但再仔细一看却不是。   “嘿,你是哪个?莫非是容澄请来的小客人?”   那男童长得也是粉雕玉琢,精致白皙得很,还有一丝眼熟。看到桃夭带着一群人大大方方地走过来和自己说话,也不怯场,只微鼓起腮帮子问到道,“你又是哪个?可是我皇兄新认识的女人么?不错,我就知道皇兄本事大,身边的女人比那宫里的都好看。”   “皇兄?你就是那小太子啊。”桃夭这才想起为何会觉得这小娃娃有些眼熟了,原来是容澄的亲弟弟,那也就是未来的帝星,所有人的宝贝命疙瘩了。“那你叫什么呢?”   “奇怪,你这女子也不怕我。不过无论怎么说,你也算是我小嫂嫂了,容元在此见过。”   这小童还挺有礼貌,桃夭走上前去想摸摸这孩子的脑袋,这是她的老毛病了,无论是毛茸茸的小四还是只有根冲天辫的小松。   “站住,不许上前!”   一个看着就不好惹的侍卫突然从容元身后不起眼的地方冲上来,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阿奇退下,”容元似乎是经常经历这样的事,淡然地让那侍卫退下,然后再朝桃夭等人和气地笑笑道,“自小我父皇和母后把我看得严,你没被吓到吧?”   “……没有。”   桃夭说完就准备回去,但那容元似乎是一个人待在王府久了,四下无聊还想和桃夭说说话,于是很快就凑了上来和她并行。   “唉,你是不是还是生气啦?我家情况特殊,我父皇是被我皇兄气得太过敏感了些,他们最怕我和皇兄学坏,所以这些年我很少见到他……你是他的女人,那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我这次是悄悄来的临安,没有告诉皇兄,但这好半天儿来也不见人。”   有些早熟的小童一路上絮絮叨叨的,对于自己的兄长的感情,显然没有因为过多的分离而变得稀薄,最后他还有些含蓄地抠了抠脑袋,歪着头冲桃夭道,“我挺想我皇兄的,你能让我早些见到他吗?”   桃夭想了想,最后把这位“千尊万贵”的小太子给带回了芍药院,丢给他一本游记做消遣之后,就自顾自地坐在软榻上边坐起了针线活。   “你把我带来这里做什么?”   “哦,不是你想快些见到你皇兄么,我虽然不知道他在外边干什么,但一般他回府都是直接来我这儿的,你等着就是。”桃夭头也不抬地说道,手上十指翻飞。   “那你就不想和我说说话?”容略有些嫌弃地看着手里的那边山水游记,这本书他早就看过了。“我可是太子呢,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淡。”   “对你这样已经不错啦,你皇兄当初的待遇还不如你呢。”要知道她第一次见容澄可是没说两句话就直接离开了的,“我在缝荷包,你安静待着,不要打扰我知道不知道。”   “缝荷包又怎么啦,我母后,还有我乳娘,她们都是能边给我缝衣裳,边讲故事的呢!”容元说完就凑过去看了眼桃夭正在忙活的东西,不看不知道,一看还是不知道。   “你绣的是什么?灰鸭子么,为何针角这样粗,配色也不大雅致,我皇兄怕是不会喜欢吧。”   容元边看边摇头,果然十个指头有长短,这女人看着美丽,但这女工着实不怎么行,这样怎么能一直捏住男人的心呢。   桃夭把自己的作品往怀里一收,不想给容元看了。“你一个小娃娃,也懂这些?一旁坐着去,不许捣乱。”   “唉,你还不相信我?你用这两缕丝线去绣那鸳鸯眼睛试试……”   “你确定?”桃夭嘴上还在犹疑,但手上却早已不由自主地听从身边这个爱端小架子的小豆丁。   容澄一进院门看到的就是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凑在一处研究绣品的情形。那不是容元么,他怎么来到自己王府里了。容澄正要上前去问问,但不知咋地就心念一动,仿佛被蛊惑住了似的停住了脚步。   要是他和桃夭有了孩儿,会不会也该是这样温馨的画面呢。可是自己和桃夭在一起这么久了,他也是极少有怠散的,怎么也不见她肚子有点动静……   其实桃夭在容澄一靠近时就已经发现了他,但想着这是人家兄弟许久不见的感人场面,她便没有声张,只做个普普通通的工具人。哪里能想到容澄的思维已经拐到,她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怀上孩子的事情上去。   看容澄只盯着他弟弟瞧也不发声,桃夭最后装得有些辛苦,轻轻撞了身边的小豆丁一下,这下总算是让全身心钻到绣品忘记等哥哥的容元,发现了自己对面站着的容澄。   “皇兄!你终于回来了!”小豆丁直接跳下塌,来到容澄身边抱住他的大腿。   容澄温和问他,“你怎么来了,母后他们也都知道?”   “嗯嗯,都知道的。再过几日不是皇兄你的生辰么,我求了他们好久,最后终于带着父皇他们给你准备的礼物来看你了。”   “你就带着那么点人来了?父皇母后怎么会同意。”容澄也是生怕自己的弟弟安全出了问题。   “不是的,我是跟着新来临安上任的一干官员过来的,路上安全得很。”   皇帝对自己大儿子的宠爱不是说说而已的,朝廷但凡有新出的年轻有为的官员,都是会被先下放临安容澄底下做几年地方官,历练历练。若是容澄觉得不错,那再回到皇城必定会受到皇帝重用。   这些事桃夭原也是不大在意的,每日只努力地绣着容澄交给她的那副鸳鸯交颈图样的荷包,直到一日她在王府的水榭上遇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故人。   “夭儿!”早已经褪去一身青孺衫面容更加俊逸挺拔的乔津就站在桃夭不远处,面上是久别重逢的不胜欣喜。 第33章 肚子 “你到底要做什么? ……   “你到底要做什么? ”桃夭一到地方就用力地甩开乔津的手。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和王爷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管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桃夭勉强忍住才没有立即翻了个白眼儿给他看。   “这么久不见,你就一点都不曾想过我吗?毕竟当年我们差点就成亲了,你知道我对你……”乔津欲言又止, 双眼盛了满满的情意。   “自然是不会想的, 我现在过得好的很。乔津,我记得当初临走时, 我说过, 要你以后别后悔。怎么?难道还真让我说中,你现在后悔了就来挽回我了?你若是还要些脸,就不要再在此处和我纠缠, 赶快离开。”   桃夭说完做势就转身想要走, 却不要一被一阵猛烈拉动, 然后被迫投入到乔津的怀抱里。桃夭回过神之后简直炸毛, 一个胳膊肘往后使劲戳。   “你好大的胆子, 我现在可是王府里的人。你胆敢这样冒犯于我, 小心我让你掉脑袋。”   身后男人慢慢把手松了开,其实他也是刚才一时忘形才。贸然把桃夭拖入怀中!这是当年乔金就做过一次, 可是情形却大不相同了。昔日对自己温柔巧言的未婚妻如今却成了他人的女人, 对自己再无旧情。   “对, 对不住,我原以为你会法术……”   “要你管, 乔津你听好了,我以后都不想再看见你,你最好把我们当年那件事给忘记, 不然哪天被下了大牢也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说完这个话桃夭就头要求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今天实在是倒霉,她不过是来容澄书房里借两本书解闷, 就遇上了这样一个衰人。   乔津看着桃夭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释怀。回到家中,也是不同往常的沉默着不语。   “夫君你怎么了?”说话的是乔津新娶金进门的妻子,两人成亲才不到半年。   李婉是当场吏部侍郎的女儿,这次被派往临安公干的官员里,其实是没有乔津的。只是他有一个得力的岳父,在皇帝面前一番美言过后,才能在那官员的名单上又多塞进了一个位置。   “我没有事,倒是你,随着我来到临安辛苦了。”   李婉温婉的笑笑,摇摇头道,“夫君说哪里的话,其实能跟着夫君。一点都不觉得累。不知今日夫君去,王爷府情况如何,一切可还顺利。”   乔津搂过妻子的肩膀,用极其温柔的声音道,“今日我去见了王爷,但看他的态度,似乎并没对我多加关照。婉儿,你说岳丈的那封信效果到底如何?那王爷是不是已经忘记了,自己当年在京城和岳丈的交情了。”   王婉轻蹙眉头:“不应该呀。”   李婉父亲当年曾经教导过王爷一段时间的经文诗书,两人相处得十分融洽结下了浓浓的师徒之谊。容澄一直到现在,每年都有向王侍郎府中送过节礼。   “夫君放心吧,我父亲说过王爷虽然表面上看着随性,但心里再有主意不过。他是个任人唯贤打的好官,夫君既然有着惊世的才华,必然不会在王爷手下黯淡无光。”   “希望如此吧。”乔津没在多说话,只是手里一下一下地把玩自己腰间的玉佩。   自从在王府里见到了桃夭,乔津现在就有点不喜欢别人说了王爷的好话。不过是出生好了些,乔姬回想起方才他在自己面前高高在上的模样,对自己未来几年的顶头上司,实在没有多大的敬畏。   “夫君回来啦!”这时又有一个身着富贵面容姣好的女子走进来。   但乔津看着面前雀跃着走来的女子,态度比方才对原配妻子还要差一些。“静姝啊,你来了。”   “是啊是啊,表哥你第一次去那王爷府上拜见,妾身也是担心的,便想着来看看表哥。”   “有什么好担心的,夫君又不是罪犯,不过是去向王爷正常续职的官员。”李婉不冷不热地和自己夫君的小妾说道,“再有,来临安前我不是已经教过你规矩了么,你身为妾室,见到正妻时需要请安。这才是咱们官宦之家该有的礼仪。”   王静姝自然有些不服气,冲着她的夫君明晃晃地撒娇,“表哥,咱们都是自己人,何必在乎这样的虚礼呢?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存心要刁难我?”   乔津一向不擅长与调和自家家眷之间的关系,听到这话就转头看向来了李婉,那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李婉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必太过较真。   成功接收到讯号的李婉自然是又被气的心里一堵,她和夫君成亲才不到一载,夫君就因为喝酒误事,占了王静姝的清白而纳了她为妾。   而这也就罢了,她是在官宦富贵之家长大,也不是不能容人的性格。实在是在这王静姝行事太上不得台面,处处透着一股小家子气。就像现在这种,当着人面拉着男子手臂撒娇的情状,她是万万做不出来的,也十分瞧不起。   “自我嫁过来时父亲就常对我说,夫君以后是有大作为的,为宰为相也不是不可得。而在京城看到的那些官宦之家,就没有一个是不在乎名节嫡庶尊卑的。若是有,那也是会被其他的官员老爷所看不起。   夫君,咱们既然入了这官场,这些方便就该从严抓起,也不至于在外边儿落了那咱们家的威风啊。”   没有哪个男子不喜欢听这些话,乔津立马转头对自己的表妹道,“娘子所言甚是有理,静姝啊,你以后还是要谨记,见面时候给当家主母行礼,这是规矩。”   王静姝虽然还想和李婉作对,但是乔津的话她还是不敢不听,最后只得不甚规范,有些敷衍的给李婉行了一个躬身礼。   王家人少,他们三人一起吃过晚餐后,王静姝又赶忙拉住了乔静的胳膊。“表哥,按日子,今天晚上你该去我那儿了。”   乔津慢慢把王静姝的手松开道,“不了,今晚我到婉儿那儿去,还有些官场上的事得和她商议。这些东西你又不懂,今晚便一个人睡吧。”   晚间夫妻两个睡在一张床上,不同于其他新婚夫妻那般夜夜笙箫,他们更多的是讨论官场各派势力以及哪些可以结交的人脉。   乔津虽然是男子,但他到底是普通平民家生长出来的,而李婉是大官之女,所有的见识手腕丝毫不比乔津差。所以现在乔津私底下,是十分依赖于自己的发妻。   待到把白日里遇见过的人和事全部都过了一遍,乔津看着妻子沉睡的面容,也背过身去。   此刻他脑海里控制不住,情不自禁想到的都是一个女人,一个曾经属于自己,现在依旧风华绝代的女人。   这个家根本就没有人和他贴心,二弟还在京城有名的私塾念书。让自己娶的一妻一妾说实话都不能让他满意。   妻子虽然家境优越,但太过循规蹈矩,却无半分风情可言,更像是自己官场上的伙伴;而那做了自己妾室的表妹,也是个无太多头脑,是个再简单狭隘不过的女人。况且她们两个长得都十分普通,和自己英俊杰出的外表根本不配。   人只有在失去过后才知道珍惜,乔津脑海中不住地闪过今日在水榭下,见到的桃夭的姿容。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貌美,自己在京城这些时日,也不曾见过哪个姑娘能盖过她。   只可惜自己当初和她分手解除婚约时,还是考虑得不够周到,不曾留有一丝余地,以至于让桃夭心有怨恨,如今对自己也不见有个什么好脸色。   这怎么能行,他们的那些甜蜜过往就真的可以一笔勾销了么?乔津想起再过几日的王爷生辰,身为新上任的属下官员,他眼中多了几丝难耐的期待。   另一边,桃夭和容澄兄弟两个才一起吃过晚膳,就被容澄贼兮兮地给拉到了花园。   “容澄你怎么了?既然是饭后消食,那为何不带上你弟弟。”   桃夭有些不明所以,她感觉容澄这个当哥哥的对弟弟实在是太不上心了,还不如自己。刚才那小豆丁。被自己仰慕已久的亲哥抛弃,差点都要哭了出来。   “带他做什么,我有话和你说。”容澄路上第三次似不经意间看货过桃夭的肚子,“夭夭,我们是时候该有个孩儿了。”   桃夭被吓了一大跳,“你,你说什么?”   “你这是什么反应?”容澄不满地皱皱眉,“我当初是说不想娶正妃,不想有嫡子,但并不是想要自己绝后。如今满府上下我只有你这一个女人,你不生谁生”   桃夭还是满脸的推拒,“谁爱生谁生,反正我不行的。”   她觉得容澄的话对她来说简直是一个大笑话,要知道桃夭自己是树妖,妖和人怎么可能有孩子呢。除非是吃过了特制的助孕丹药,不然人妖有别,就像公牛和母羊,根本就不能孕育后代。   但桃夭小瞧了容澄的决心,这几天晚上,容澄比平时更加卖力,桃夭都累得没多大精力去骂他,只感觉自己越来越吃不消。   这天夜里才用过晚膳,容澄就又把那碍事的亲弟弟给赶回住的客房,然后兴致勃勃地把桃夭往卧房里拉。   “容澄我不行了,真的,你放过我吧。”桃夭又抱着柱子不撒手,她是怕了和容澄两个,单独待在卧房里了。   “我行就可以了,你要是累了就躺着乖乖听话。”容澄暧昧地说出这句话,然后继续抓住桃夭的手臂,用力地往外拉。   这几天外边基本上没有多少事了,因此他放在这事上的心思越来越多,然后整个人就有些焦虑和犹疑。要知道当初他和桃夭在一起时,就没有给她喝过那些乱七八糟的汤药。可这都过去多久了,桃夭的肚子却丝毫没有任何动静。   他都做了好几次梦,梦里自家一家三口在临安生活自在,他弟弟就在皇城继承宗业奉养父母。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容澄,实话和你说吧,我身体有问题,我生不了孩子。”最后被容澄缠的无法,桃夭索性破罐子破摔,半真半假地道出了自己的情况。“但你身体绝对没问题,如果你想要孩子,尽可以去找一些自己中意的女子。你放心,到时我绝不会拦着。”   “所以你这几天不情不愿任由着我施为,到头来想出的法子是这个?!让我再去找其他的女人?”容澄脸上像是结了冰似的,他简直恨不得掐死面前这个没有心肝的女人。   她当他是什么?他要的孩子,只是自己喜欢女人共同孕育下的孩子。传宗接代有他二弟效劳,若不是有了桃夭,容澄根本就不会想这么早就要个孩儿。   当晚容澄气得一夜都没睡好觉,而桃夭也很不得劲儿。现在逐渐入冬了,家家户户都盖起了厚厚的棉被。而之前因为容澄是个男子,且火气大,每天晚上被他抱着,桃夭都睡得挺舒服。   但桃夭现在没有法力,也就不能施法护体。身子就和普通的凡人一样,睡了两刻钟还睡不着,她才发现了问题所在。“诶,容澄,你生气归生气,别把我冻着啊。我现在冷得睡不着了,你让开些,容我起身去拿一床棉被上来……”   但还没等桃夭的脚落地,就被身后的男人展臂捞入了怀中。桃夭的身体顿时就一阵暖和,只听见黑暗中,有人凑到她耳边,呼着热气说话。   “如今知道了形单影只孤寝寒塌的难挨了?以往都是本王爱护怜惜你,才把你纵容的如此刁蛮。”   桃夭见容澄肯吭声了,心中一喜,也顺着他的话道,“是是是,多谢王爷照顾……把我脚夹住,方才一直都没什么热气儿。”   前一天晚上因为着天气的缘故,两人算是达成了和解,第二天容澄就请来了临安城最有名的妇科大夫来给桃夭把脉看诊。   看他那样子是真的不相信,昨天桃夭对他说的,自己身子有问题的话。 第34章 礼物 但也许是根本不……   但也许是根本不相信陶瑶所说的话, 容澄还是第二天一大早就请了临安城里面最擅长于妇幼的大夫。   “大夫,她怎么样了?”容澄穿得一丝不苟,浑身上下满是王爷的威严。   老大夫足足诊三遍脉象, 最后才摸着白花花的胡须说道, “夫人的脉相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啊。”   容澄紧接着问道,“那为何我和夫人如此恩爱, 可到如今却还不见一点消息?莫非是本王……”   这话可不能开玩笑, 当场就把那老大夫急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容澄强烈的要求下,那老大夫伸出颤颤巍巍的手,给容澄也号了足足有五遍的脉。   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容澄和桃夭两人身体都没有什么问题, 还得不到孩子, 可能是因为缘分未到。   待到人写下几个补身体的药方子离开, 容澄扶出坐在纱帘后边的桃夭, 有些怀疑道, “夭夭你说这会不会是个庸医……”搞了半天, 最后只开了两副没什么效用的补药,事实上是一点问题都没有查出来。   但这问题桃夭也不好回答。   桃夭现在的这副身体其实只算的是她的□□。树木类的精怪本体在成仙之前都是极难移动的, 就算移动了也对自己修炼不好。   桃夭本体是一棵古老巨大的桃树, 如今的身体是她选了自己的一截主干幻化而来, 当初还特意模仿了凡间正常女子的血脉筋骨,所以在炼化好之后和凡间女子身体素能都没什么两样, 也永远都会是一副健康的脉象。所以那老大夫的医术好不好,桃夭也实在是不好怎么回答。   “人家不是说了缘分还没到吗?你我等着就是。若实在是等不到了,而你家长辈又催得急, 那倒不妨……”   “不妨什么?你又要给我塞女人?”一个人不能犯两次错误,容澄也不想因为同样一件事生两次气。   “如今我算是回味过来了,莫非, 你想我再带回来几个如雅雅淼淼那般的女子,来给你做伴?呵,我告诉你,想都别想!你是我的女人,心思就该放到自己夫君身上。”   桃夭自己的隐晦的心思被点破,只得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用身体撞了撞容澄,“哎呀,不要想这些烦心事啦,后日就是王爷你的生辰。你之前要求的礼物我都已经做好啦,你就开心点嘛。”   说到这事,容澄的脸总算是软化了些,他熟练地把桃夭挽如怀中,假意威胁道,“到了那天你可不能糊弄本王,就是让我发现你那荷包制作不精,偷工减料了……我便在再不让你出府看望雅雅她们,给我专心在王府里学习女红,下次非得让你给我做一整套外袍出来不可。”   “知道了,知道了。”桃夭面上虽然不显,但心底却是咯噔一下,当天就特意找了个空闲的机会去往了容元的住所,向他请求意见,看还有没有一些自己未曾发觉的,不尽人意的地方。   两日后,临安王府里里外外都是一番热闹的景象,容澄掌管着临安的军政财务,是此地最大的爷,又是皇帝的爱子,自然有数不胜数的权贵商贾想上门来巴结。于是本应该是一场小型的家宴,却被硬生生的给做成了全临安都参与进来的又一大盛事。   但桃夭没想到的是自己都跟着沾了一些光,在那许许多多精美奢华的寿礼中,居然足足有三分之一以上的都是送给自己的。   “绵喜,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今天不是王爷的生辰吗,为什么他们要给我送礼物?”等到寿礼全部献完,桃夭从容澄身边的座位走下来和跟在自己身边的棉喜说道。   绵喜听到这话捂嘴轻笑了下道,“夫人你还没有感觉到,如今在咱们临安城,你可是大家伙第二想要结交讨好的对象呢。”   “啊?怎么会这样?他们图什么呢?”   “自然是想通过您来获取王爷的青睐啊,夫人忘了,如今整个王府可就只有你一个。而很多事情旁人再怎么努力,也不如枕边风来得有效。”   原来如此,桃夭明白了。确实,自从雅雅她们离开了王府,桃夭就感觉周围的下人对自己的重视和恭敬越来越多。以前对于她这样没有名分的妾室,他们也只称上一句“姑娘”,如今不知不觉间都唤上了更加尊重的“夫人”。   “虽然那些献上来的珠宝玉器瞧上去确实很难得,但可惜他们这番心思都白费了。王爷前院和官府发生的事情,我一个人干干净净两袖清风的,才懒得管呢。”   “可是夫人不是还有一个弟弟吗,您怎么不也为他筹谋筹谋?”绵喜看似平静地问道。   “哦哦,对啊。”桃夭一拍头,绵喜不说她真是都忘记了自己还有小松这个“弟弟”。   “哎,他年纪还小嘛,哪里需要操心这些事。只要我和王爷一直这样好了下去,想来咳,想来我弟弟以后也是前程生计不愁的。”   绵喜明显松了口气,嘴角含笑道,“难得夫人这样明白,你说的再对不过了。真正是那有实力才敢的,何需要您来吹那枕边风。您呀,只管好好的在王爷身边陪伴他就好了,其余的人一概不需理会。”   绵喜说完这一长段话,又在得到桃夭的赞同后,真正是放宽了心。她其实早年是在皇后身边侍奉的,后来才被拨给了容澄。因为身份特殊,这也是她在这几次讨桃夭失踪时都没有受到过严惩罚的原因。   皇帝皇后的爱子在外地生活,他们怎么可能会全然不关心。所以这次随着小太子容元。一起来的还有皇帝皇后特意派来的耳目,容澄遣走了自己身边所有的女人,只留下桃夭这一个,了解长子多情脾性的皇后对于这件事不能全然不理。   容澄是身份地位最为尊贵的王孙贵族,如今又是拥有广阔封地的王爷,身边的女人绝对不能   是那些有着险恶心思的。   绵喜几天前就秘密接收到了皇后的指令,若是王爷现在身边唯一的女人心思不端,那必定是不能久留的。   不过还好,桃夭总算是经受住了这第一层的考验,就连伺候了桃夭多时的绵喜,也是为她感到一阵的高兴。   主仆两人又一直这样,慢慢地往王妃府较僻静的地方走去,由于上次季宁生日,桃夭曾经消失不见,绵喜紧紧的跟在桃夭身边,看管得十分严。桃夭对此倒是无所谓,但就是急坏了暗暗跟在他们身后的乔津。   怎么办?这个王府看管得太过严密了,据这几天他派到王府外面的眼线回报,桃夭几乎是很少出府。而他今日好不容易以宾客的身份进入王府,可蹉跎到现在,也没有找到适合的时机和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子说话。   乔津尾随人家主仆一路,最后忍耐不住几乎是着了魔般,什么也顾不得直接走了上去。   “你是何人,此乃府中女眷,望速速避开。”绵喜一看到有陌生男子接近,立马警惕地说道。   “在下是王爷底下新上任的城防官,王府占地广袤造势奇巧,在下一时间迷了路,故才冒昧上前打扰。”   “原来是客,那不知你要去往何处?”   绵喜问得十分直接,似乎眼下就想要个答案。乔津一直微微笑着的脸一僵,捉急地看了眼,一直在旁默默不发声的桃夭。   她果然是闹恼了自己了,也再没有主动搭理过自己。   乔津磨磨蹭蹭着,还是不得不问了句大厅在哪,然后就被利索的绵喜给指路,最后无奈离开。   待到了晚间,又是情景相同的送宾客离开的环节。容澄紧紧的抓住桃夭的手 “你就站在我身后不许走。”   桃夭有些囧,她怎么感觉今天晚上的所有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奇怪,准确来说是有了点后遗症。上次出走是不得已而为之,桃夭昨天都明明和容澄保证过今天绝对不惹事,可他现在还是这样不信任自己。   “好啦,我知道了。那你快些啊,我站得脚疼。”桃夭说完还不忘再加一句诱惑,“你可别忘了,我今天的生辰礼物还没送给你呢。”   容澄闻言嘴角带笑,极快地在桃夭鼻尖刮了一下。“知道了,我会尽快的。”   尽管两人已经尽量的想不起眼,但由于身份贵重特殊,还是被不少有心人,将两人打情骂俏的这一幕给收进了眼底。   而乔津就是这群有心人中最“有心”的那一个,现在的他心里一阵郁闷烦躁。   他原以为……他原以为桃夭是不愿的,他她不会那么快忘了自己。但刚才发生的那一幕,算是真正的刺痛了他的心,乔津突然间有一种绿帽压顶的苦楚和愤懑。那股激荡的情绪在他胸口横冲直撞,最后他匆匆喝了一满杯烈酒,才将将得以平复。   “夫君你怎么了?”李婉看到身旁的乔津这样猛烈地灌下了一大杯烈酒,连忙轻拍他的背部,助他顺气。   乔津并不善于喝酒,待那口烈酒过肚,果然又是一阵汹涌激烈的咳嗽。身边尽管有温婉贤良的妻子在用心侍奉着,但乔津理都没理,已经泛红的眼睛依旧看着不远处,那对相处融洽外貌优越登对的男女。   分明,分明明媚出尘的女子身边的那个位置以前是他的!是他不小心丢了,才让旁人钻了空子。   晚间容澄和桃夭回到寝房,桃夭就立马将自己加班加点修理完好的荷包给了容澄。   “你觉得怎么样?这交颈鸳鸯的图案也是你要求的,我可是花了好些功夫才绣好的呢。”   桃夭知道自己上次贸然失踪,确实有些对不起王府里的人,所以这次分外的乖巧温顺。   容澄眼中含着笑意,接过那只小巧的荷包,仔仔细细来回看了好几遍。最后还算满意地取下自己腰间一直带的精巧荷包,把它换了上去。   “这是怎么回事啊?”桃夭看着容澄从原来的荷包中,竟然拿出了一小撮用红线缠绕好的头发丝。   但提起这事,容澄就没有好脸色给桃夭看。“哦,这还不是你当初突然消失,我还以为你真不会再回来了。然后想了想发现与你相处这些时日,居然保存有过半点像样儿的定情信物,害得我当初想找个东西来睹物思人也不成。这根头发丝儿,还是我在咱俩睡的床塌上找到的”   “哎,我们不是说好不谈这些的吗?”桃夭一窘,那事儿确实是她自己站不住脚,“来来来,我们去喝醒酒汤,我看你今天又喝了不少酒,喝酒伤身呐……”   “好了,你也别慌。因为若不是你问起,我也不会再提这茬儿。如今我瞧着你也是有了些改观的,也渐渐知道了要来服侍自己的夫君。   不过我府上侍女多得很,这些事倒也不需要你亲自动手。我现在缺的是一个孩儿,你且态度在积极性些,少拿缘分不缘分的话头来糊弄本王就是了。”   ……   容澄生辰当日一结束,他的亲弟弟容元就回了京城。   “皇兄你要记得,若是得了空闲便去瞧我啊,父皇和母后其实也很想你呢。”   容澄拍了两下小家伙的肩膀,“知道了,等你再大些我便去京城瞧你。”   “嗯,到时候把小嫂嫂也带去。”   之前自己绣的那个和包,还多亏了这小家伙的帮助,桃夭也上前和容元打了声招呼才把人送走。   送走容元,王府里又只剩下容澄和桃夭两个了。此后的一个月里,容澄依旧对于床榻只之事比以往更多了几分执著,简直让桃夭怀疑他这样胡闹下去,身子受不受得住。   不过还好,事情总算是出现了转机。   临安东边有个曲县,辖区多是荒芜的山林,最近一段时间里,里面发生了一些灵异凶恶的事,最后事情越来闹越大,现在已经惊动了身在府城的容澄。   当晚容澄从外边回来,脸色就十分凝重。   “夭夭,恐怕我不日会出去一段时间了,你待在府里……应该能听话的吧?” 第35章 进山 二合一 加更   “你要去哪里?会出去很长一段时间吗?如果是的话, 那能不能让我时不时出府,去看望一下雅雅她们?我一个人在王府里真的很没意思。”   “是东边的曲县有妖魔作祟,等报到我这儿来的时候, 竟然已经足足有七个村落被屠杀殆尽。现在曲县的百姓都十分恐慌人心不稳, 我必须得去当地,安抚人心, 再将作乱的东西铲除。”   桃夭来了些兴致, “竟然还有这等恶劣的事情,你们确定是妖魔在作祟么?若真是有妖魔鬼怪在作祟,你们区区凡……我们□□凡胎的, 怎么能够干得过他们。”   “怎么了, 担心我?”容澄舒适的地将桃夭楼住, 用鼻尖点了点她的额头道, “你忘了我曾经跟你说的了?我自幼神鬼不侵, 寻常的妖邪诡道都奈我不何。另外我已经准备好了一批修行法术的道士法师, 本王治下是断断不容有那邪恶东西,涂害百姓伤天害理的。”   是了, 桃夭也记起之前容澄给自己讲过的这事, 这厮可是天道他老人家的亲儿子, 样貌资质,身份福运都是上上之选, 自然是都能逢凶化吉,平安无恙的。   至于他所说的那些道士法师,凡间真正有本事有修为的道士, 其实也不少。上次桃夭遇见的那静虚,也是个确确实实有法术的。而容澄作为这临安郡下的最高掌权人,这样的号召力之下, 想必也确实是有实力不俗的存在。   再加上凡间的绝大多数倒是所修习的术法都是针对于那些身上沾有因果业障,六根不净的妖。听说曲县的妖都已经为非作歹屠杀了七个村子,身上所背负的因果恶障早不知道有多重了,那想必这次的事情也不会有那么难。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我相信你一定会安全回来的。”桃夭带着轻松的表情说道,然后就再不理这事,转身准备上床睡觉。这几天又是桃夭“那个”来的日子,她得好好珍惜多睡一些时间。   但容澄似乎开始不满意了“欸,你就这样问问就走了?”   “嗯,不然呢,我有些困了。你既然很快就要出城奔波公干,那便也别再做耗了,赶快来休息。”   容澄只感觉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太短,不是她要消失,就是自己要外出公干,现在既然还在一起,就应该再好好续续情才是。   “现在还早呢,你往日也不是这个时候睡,再陪我说说话。”   桃夭听到这话,没好气的地把人让容澄已经爬到把自己身上的那只手狠狠一拍。“你还有脸说我往日什么时辰睡!?这些日子你自己摸着良心说,天天晚上你都把我折腾到了什么时候……你快点走吧,最好明天一大早就走,正好让我在王府里好好喘口气。”   容澄也火了,“那还不是因为你肚子不争气么,怪不得说什么缘分不到,你瞧瞧你自己现在这样子,孩儿他亲娘都这样嫌弃,怪不得是缘分未到呢!”   “我怎么了我……好,你歪理多,我懒得再和你争辩。”   最后桃夭又因为生育孩子这事,和容澄起了争执。但这次她学乖了,趁着灯都还没有被熄灭,先一步去唤来了绵喜进来,给自己拉来了两床厚厚的棉被。   准备完这一切,她还不忘得意的看了一眼在旁抱臂冷眼看着自己的容澄,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要和自己对抗到底了。   小两口还是第一次晚上背靠背睡眠的,等到第二日桃夭神清气爽的地起床,却感到有些不妙。她看着满屋凶神行里的侍女,又看了看一旁,早已穿戴整齐的容澄,“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本王改变主意了,以前你不是经常埋怨本王,我不让你出府,不带你去访友出游么。唔,那这次的正好了,本王带你一道去曲县除害。你我本是一体,就该长长久久不分开才好。夭夭,你说是不是?”   是个捶捶!桃夭气的得双手握拳,怒瞪着那奸计得逞的无耻男人。最后尽管再怎么不情愿,也还是被臂力绝佳的容澄拦腰抱上了马车。   马车上,最开始的一段路程桃夭还是强忍着气,没有和对面坐着的容澄说话。这种束手无策任人摆布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如果不是之前那次两人对打的结果太过于绝对且干脆,桃夭真想砸他一脸核桃。   而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也许是桃夭注视矮桌上的立盘核桃的目光过于裸露,容澄突然开口问她,“是不是特别想用那盘核桃砸我?”   桃夭惊得差点站起来,小嘴张得大大的,“你怎么知道?”   容澄没回答她这问题,只是低头沉沉地笑了声。   “好了,今天早上把你就那样直接带出来,确实是我的不好,但那也还不是因为我被你气恨了么?   你说说,这些日子以来,除了你想单独一个人离开王府,其他的我是不是都处处依着你了。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对你无处……不,是绝大多处都很满意。只要你在对我多用些心思,事事顺了我的意不再忤逆我,那今后我便守着你过日子,再也不看其他女人一眼,你说怎么样?”   桃夭只觉得容澄果真是一个骄傲自大到了骨子里的人,连这类似于表明心意的话都说得让人又好气又好笑。还要事事顺着她他的意,不再忤逆他才能够一心一意和自己过,那万一桃夭要是一直脾气那么倔强呢。   桃夭虽然没有经历过,但也知道真正的世间少有的爱情是毫无保留,且不需要任何条件的。容澄的这番心意里头掺的水分实在是太多了,谁要是信了才是真正的傻子。   “倒也不敢一直霸占了王爷的后院,便是在多几位妹妹进来和我作伴,我呢也是极为高兴的。至于王爷您,只要不赶桃夭出去,能一直在你身边给个容身之处,我就满足了。”   等到桃夭这一席话说完,容澄这边早就被她弄得心里不上不下,难受得不得了。如果她同样喜欢着自己,就绝对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容澄心理斗争了很久,最终也不愿意将遮羞布扯下。只不管不顾地把人拉过来坐在一起,然后一手捏住她的小脸,话语间充满着暗示道。   “怎么,如今胃口和胆子变得这么小了?当初怼天怼地不服管教的模样呢,在我面前不许装模做样……另外我还有一句话需要你记着,我想给你的,你不要也得要。上天既然让我遇上你,这便是你的命。”   桃夭被容澄忽然认真专执的眼神看的心里一滞。但她根本不愿意去了解,那双深邃浓厚的眼眸其中所包含的万千情意。   一个是人,一个是妖,这两者之间怎么可以发生额外的情感呢。桃夭是宁愿舍弃身上这幅皮囊,只和他保持着单纯的□□关系,也不想陷入情爱的漩涡之中,   曲县境地多山岭,如今在因为靠近山脚的几个村落一连遭受到凶残的屠杀,导致于从临安府城随行而来的等一行人,在进入到县城的那一瞬间,就是或鼻尖闻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之气,连着身体都感觉单薄了不少。   “这地方肯定是有妖邪存在!你们瞧,贫道的罗盘针一直转个不停……”   “不瞒道友说,我这右眼皮也一直跳个不停呢……”   “昨晚贫道夜观星象,这东边就一直有着淡淡的一股血气弥漫,怕是有大妖现世了。”   容澄一行人进了县衙以后,就都下了马车四处地观望着起来。   桃夭一时无聊,就好奇地听到了身后的那群黄衣道士的窃窃私语。也许有的道士是真正有本事,但绝对也有一些是殴打误撞或招摇撞骗的找关系进来的。   容澄一见过曲县当地的父母官,就简直像是变了个人,在吩咐安排好人保护桃夭之后,就来到了那群用重金悬赏过来的道士面前。   “各位道长,此地便是曲县了。如今天色已晚,城中还算安全,你们在此休息一宿。明日咱们就先进山除害。”   天机子是这一二十个的道士中,最有威望的一个,听到容澄说完话,他就自觉的站了出来。“多谢王爷体恤,只是当初的悬赏榜单上面写到过,贫道们之后抓住的妖怪都是算在个人头上。呵呵,修行之人身子强健,远非寻常人可比。不如就此放了咱们先行离去,受妖怪祸害的村子有七个,咱们自己分配好了一一去查看也,总归是有效率的多。”   容澄看了一眼站在天机子身后的其余道士,问他们,“你们也是这样想的?”   见到他们都点点头,容澄便也没再强求,只挥了挥手,放他们自行离去。   待挥挥洒洒十三四个的道士相继离开,桃夭发现在场的还有几个看着不起眼也不爱吭声的道士。   身边的忠厚侍卫见桃夭有些疑惑,也适时的进行解释说明,“这道士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游道,一类是宗道。前者喜欢单独行动崇尚天然自在,藏有的稀奇手段更多。后者则大多数出自国观,听从长官指令,所施展的法术威力也更加巨大。”   桃夭听完这些解释点点头,在他她看来,那些散道才更符合她印象里的道士形象,而后者则是官府朝廷组织起来的,类似于军队的存在。   桃夭道,“所以方才离开去的都是散道,以那天机子为首而余下的这上十个人则是护国观里出来的得道高手了。”   “夫人聪慧。”但那长相忠厚老实的侍卫干巴巴地夸赞了桃夭一句,就再没有吭声。   桃夭虽然是女人,但容澄知道她不是那种迈不开脚拿不动刀的柔弱女子。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带着桃夭,其他的侍卫和道士一起出了县城,由人带领着去往山里探查。   而在此之前,容澄一行人先来到了一处小山坡等人,昨日千机子等人离开时,大家就约好了要在此地会面,但他们足足等了有两个小时,都不见有人来。   “容澄,你说他们是不是遇上事情来不了了?”   “是不是累了?”容澄连忙给桃夭递过去一个水壶,他此番进山不知道要过多久,也实在是不放心把桃夭一个人放在县城里,便索性带在身边保护着。   “我不累,只是觉得这样干等着,似乎有些浪费时间。”   “不急,我们再等两刻钟离开。他们就算遇上了妖怪,也不至于一个都逃不回来。”   “啊,这么说,你是清楚他们这样单独行动,会遭遇不测了。”   容澄点头道,“没错,不仅我清楚,他们自己也再清楚不过。像这样为了悬赏金而来的散道,他们四处为人作妖获得报酬,也多干的是在刀口上添血的营生。各行有各行业的规矩,我也不想过多干涉他们。”   其实还有更加残忍的话,容澄没有对桃夭说。他这次出来真正倚重的,也不是以天机子为首的那群散道。他们只作前排之后探取消息情报所用,而真正具有杀伤力的,是容澄从京城护国观里请过来的那高手。   桃夭问了容澄几句,便也没再打扰。这次出来她只当自己是来踏青游玩的,尽管有些胆小的侍卫听到要妖邪二字,还是会有些控制不住的身体发抖,但桃夭怎么可能会怕自己的同族。   人间到底是这些凡人的地盘,来到人家地界上,再干出那种屠戮村落的事情来,这就是自己犯傻,她根本就不同情。   果然过了不到两刻钟,众人的视线里逐渐出现了三两个有着些许狼狈且急速赶过来的黄袍道士。   桃夭上前去听了他们的对话,果然这些散道的,在村落里发现了妖怪的踪迹。   “回王爷的话,贫道几个去往的小霞村,里面确实还逗留着几个长相凶悍,手法狠辣的妖怪在收敛尸体,他们虽然个数不少,但还好贫道几个都还有些真本事在身,与之争斗一番便也都全身而退。”说话的。这个。倒是桃夭都有些眼熟了,正是那喜欢露头的天机子。   “那你们为何没有按照本王要求,活捉一两只妖怪回来?”   “王也不是贫道门不尽心,只是这次。遇上的几个妖怪都奸滑的很。有一只明明都已经被贫道抓住了,但他眼看躲不过,竟然直接自曝内丹身亡。”   容澄道,“依你们说来,小霞村里那些妖怪的实力都不足为惧,只是数量有些缠人是吗?”   看天机子几个还真想点点头,容澄冷哼了声,声音也扩大了一些。“大家切不可掉以轻心,小霞村里的那些妖怪只是小喽啰,不过是在做些捡尸的琐事,碰巧被他们发现。真正的大妖应该还在山中,留下一个人在此处接见其他的散道,因为所有人都随我去山中,去铲除那真正的大家伙。”   最后容澄带着侍卫道士还是进入了那黑气缭绕仿佛像张开了一只深渊,巨口等待着猎物自行进入的深山里。   他们现在进入的这座山叫做凤尾山,自古灵秀,但因为实在是过于高大幽深,周边普通的村民也只敢在山脚处捡捡火柴打打野兔,再深一点的地方就都没有人敢过去了。   但凡精通捉妖的道士都会有些独门的道具来定位方向,一行人又走了大半天,在真正深入凤尾山的内部之后,总算是发现了一些动静。   几个道宗互相使了个眼神,然后抿去气息飞速地向前掠去。   桃夭自从进了山林,就一直跟在容澄身后。这次的事情有些不寻常了,寻常妖怪知道凡间有道士,就算是真正的饿极了,也不会经常下山吃人。   听了几个散道的说法,凤尾山山脚旁的这些村子,居然还有妖怪在托运尸体。是哪种妖怪居然有这样大的胃口,真就是在找死。   而若是不是为了吃人,那就是在练邪功了。桃夭一进来就能看到,这山里四周弥漫的那股淡淡血气,想来后者的可能性应该是会大很多。   “怕不怕?”容澄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桃夭,问她道。   “不怕。”   倒是桃夭看到自己被容澄紧紧握在掌中的手,有心想提醒他一句。现在他们所在的正是人家妖怪的地盘,以她做妖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里的妖怪十有八九会搞偷袭。   但桃夭低头思索来思索去,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罢了,毕竟她也不是凡人,而且和自己的那些妖族同类也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情,所以这两边战况如何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关系,她还是少插手做第三者旁观为好。   果然过了不多一会儿,忽然底下传来一阵激烈的震动。然后一只巨大的蜈蚣从地底冲天而出,连随身飞扬的尘土,都带着动物身上特有的那股腥臊味。   “天啊,好大的一只蜈蚣精!”   “快来人保护王爷!”   那些侍卫顿时就慌作一团,然后手忙脚乱地拱卫在容澄身边。   “夭夭你闭上眼睛,不要怕。”容澄早在第一时间,就把桃夭拿到了自己怀中。   两个没有被派遣出去的宗道士也迅速的捏诀施法,准备和这庞大凶悍的蜈蚣精决斗。但情况不妙的是,出了这只黑蜈蚣,桃夭动了动耳朵,周围还至少有其他妖怪的存在。   果然,那两名留下来的倒是随着妖怪的增多,也慢慢的开始落入下风。   “你们两个退下。”忽然一直在默默关注战局的容澄出声喊道。   两名正在战斗的道士虽然不懂王爷的命令,但还是丝毫没有犹豫地离开了。   那蜈蚣精和另外的两只猕猴怪见道士已经退开,也懂得柿子挑软得捏的道理,立马转头呲牙咧嘴的朝着容澄这群人冲过来。   由于妖怪们的势头过猛,除了桃夭谁也没有发现。这几只妖怪速度变得越来越慢。   “众卫莫慌,随我上前捉妖!”   容澄说完了这句话,就直接拉着自己的佩剑冲了上去。但令人惊奇的是,方才还一直喷火的蜈蚣精也不喷火了;野猪精身上如钢针般全部竖起的毛发也变得不再那么刺手;那两只猕猴怪那连连的嚎叫声,也不再让人头脑发晕,双腿直抖。   容澄的武艺绝对不弱,再有其他身手敏捷的侍卫相助,战争的天平慢慢的向容澄这边倾斜。   等到真正的将那四只妖怪给降服住,容澄手握住那柄染着鲜血的宝剑,带着胜利者的意气风发,回到了桃夭身边。   “你还是有些太过鲁莽了吧,那几只妖精就算暂时没有了法力,但他们本体肉身还是十分的强大。你那样贸然冲上去,其实挺不安全的。”桃夭边说着边用手帕给容澄擦拭脸上被溅撒上的血迹。   “夭夭不用担心,从前在京城,我因为好奇,曾经偷偷随着国师一同到北郊捉妖。妖怪没有了法力是个什么实力,我这心里边还是有数的。我既然敢把你带来此地,就一定会护你平安。”   又过了不多时啊,之前被派遣出来的几名法力高强的道士,也纷纷提着妖怪的头颅回来。   而值得高兴的是,这次终于有了个活口,那是一只瘦小脆弱的女黄鼬精。   “大王们饶命啊,小的只是奉命前来凑数的,这根本就不是我的本意呀,请你们饶了我一命吧!”这只黄鼬精长得也还算是漂亮,说话还带着股娇滴滴的味道。   但还好容澄关键时候没有□□熏,心被眼前这只魅惑的妖精给迷住。“老实回答,你是奉了谁的命,你们这山间里最大的妖怪头子是谁?”   “……是吊睛白虎王,从此地往西再走十里就到了他的洞穴了,他每天晚上都会去那里睡觉。”黄鼬精毫不犹豫地出卖了自己的头领,然后又眨了眨了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低声哀求道,“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真的是被逼的。”   “山下那几个。村落被你们妖精疯狂屠杀,你教我们如何放了你?”   “呜呜呜,那和我没关系呀!我,我并没有下山去杀过那些凡人。我只吃虫子,不爱吃人的。”   桃夭在一旁一直都没怎么说话,到了现在抉择处置那黄鼬精的时候,才偷偷的拉了拉容澄的衣袖道。   “王爷,我看这妖精不像是在说谎,我们既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消息,那不如就先把它给放了吧。” 第36章 巴掌 在山野里独立生存的妖精都不容易……   在山野里独立生存的妖精都不容易, 这里是个以实力为尊的世界。像黄鼬精这种法力不怎么高的妖怪,想要获取生存的空间,有时候也确实逼不得已要听从山中大王的命令, 去额外做一些事情。   “那怎么行?”天机子现在是唯一一个跟在队伍里的散道, 对于那些法力不如自己的妖精,往往都是十分的不屑和厌恶。   “妖精非我族类, 其心可诛。再说这只妖怪一点也不讲究义气, 说出卖就出卖自己的同伴,只一心的贪生怕死,贫道料想也不是只好妖怪。夫人, 还是不要心慈手软, 被表象所迷惑为好。”   “道长这话说的好笑, 什么叫做贪生怕死?这妖怪之间如何生存相处, 你怕是也不得而知。既然人妖有别, 你又何必拿做人的那一套去要求妖怪, 想要活命本就是人之常情,也是妖之常情。王爷, 你说呢?”   桃夭双手握住容澄的袖子, 有些赌气地看着他。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眼下这副样子, 在外人看来就是一活生生的祸国妖姬。   要不是有外人在,容澄早就稀罕到把桃夭拥在怀里了。最终容澄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 然后问那几个道士,“有没有什么办法既不伤了这妖精的性命,又不让它坏事的?”   几个道士互相看了一眼, 一番思索之后,然后给容澄献上了一件法器。   “启禀王爷,此物乃名缚妖索, 妖怪被捆上之后,将会法力全失。待三日后我施法将缚妖索召回,这妖精便无大碍了。”   “既如此,那你就给她用上吧。”容澄没多纠结就决定了对于这个妖精的处置。“大家稍事休息一刻钟之后,我们就朝那妖王老巢出发。”   “是。”   深山里的另一边。   此地已经是极度远离人烟的地方了,但放眼望去却有无数具人类的尸体被随意的摆放在地上。到处都是血腥通红的一片,空气中也弥漫着让无数妖怪疯狂暴虐的气味,这里是妖怪的天堂。   “大王,这数量够了吗?要不要我再去屠个村?”一个小喽啰谄媚地说道。   “差不多了,让那月狼妖和黑熊精都收敛一些少吃点尸、体,便也就将将够用了。这次咱们下山,屠了那几个村子还得小心些,不要让人类来报复。”   “大王你放心,我早就派了好些妖精去外山埋伏了。若是真的有凡人跑过来,也不会好过的,吓都能吓跑那些道士。”   “嗯,外边的那些事情就交给你了,莫要打扰到我这边。九转破天大阵再有个两三日就能成型,此事成功之后,我这里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是……”   在这恐怖的尸林血海的不远处,有一个黑乎乎的洞穴,在洞穴口有不少的妖怪进进出出。白虎妖看着一具具鲜活的尸体被搬运着朝那幽深的地洞里去,眼睛里不由露出一丝嗜血的贪婪。   正当他也准备回到自己的洞穴里,再好好地睡一觉时,半途中却迎面遇上了一大群凡人。   “王爷,瞧这妖气,他便应该是那白虎妖了!”一个道士看着自己手中受妖气刺激疯狂转动的罗盘,面上有一些控制不住的紧张。   “这便是这次屠村里的头领了……本王命你们速速将其擒杀,以泄本王心头之恨,告慰曲县村落数千位百姓的在天之灵!”   “哼,狂妄小儿好大的口气,此地可不是你们凡人的地盘!”白虎妖一眼就看见了在人群中高大显眼的容澄,又见他不仅不惧怕自己还口出狂言,顿时幻化成了半人半兽的形态。   白虎妖从来都是在山林间作威作福惯了的,脾气十分暴躁一点就着。当场就咆哮怒吼了一声,然后朝着容澄跑过来,他决定先把这个最碍眼的人类咬死了再说。   容澄身边的那十多个道士见状也立马展开身法,摆开阵法来。他们是宗道,彼此间都是师兄弟的关系,平常修习术法就经常在一起,所有人合在一起,所形成的法阵威力巨大。   再加上他们背后是有整个国家的支持,每个人身上都配有威力强大的法器,所以在面对此地的大妖时,也丝毫不惧,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浑气势。   只是那虎妖在于接近这群凡人时,发现自己的法力越来越微弱,连身上的力气都小了很多。他心中惊疑不定。毕竟在此地占山为王了多年,见到势头不对,立马就停止了脚步,两只虎目瞪得大大的,慎重地看着这群来历不凡的人。他怀疑这群人之间有人拥有什么非常厉害能够短暂时间克制住妖怪法力的法宝。   那道士们追求稳妥慎重,见那虎妖突然停住脚步,也不敢贸然冲向前去,两方就在这样对峙了起来。由于之前白虎妖的那一声巨厚吼,早早就惊动了不远处的妖怪,不过多时,他身边就聚集到了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妖怪。   这些妖怪都是在山林里自由惯了的,并不太讲究外在。獠牙、兽耳、异瞳、长尾、绒毛,各种动物特有的特征都聚集在幻化出来的人形身体上,若是让一般人看见了,恐怕会直接给吓得昏死过去。   容澄粗粗望过去,现在聚集到一起的妖怪足足有二三十头,个个目露凶光,凶神恶煞。   “可就是你们屠杀了我郡下的那七个村庄的人?”   “没错,就是我们。但那又怎么样?你们凡人还不是也猎杀了我们多少子子孙孙,剥皮抽筋,穿毛吃肉的。”一只通体红毛的狐妖声音尖锐的喊道,对于人类她是最厌恶不过的。   “就是!别和他们废话了,他们竟然有胆子到了这里,咱们就把他们通通吞下入腹才够痛快!”   “熊哥说得有道理……”   “可不是……”   容澄看着对面对于杀人没有丝毫愧疚反而自得自乐的妖怪,都懒得再和他们理论。   那七个村落的男女老少除了暂时离开村落外出办事的,没有一个被放过。   他们人类这边呢,一般进山打猎的猎户遇上怀崽的母兽都是手下留情的,在万物繁衍的季节,他也下令禁止猎户进山捕猎。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道理,他不是不懂,但这样赶尽杀绝的事情太伤天理,他今天必须要好好给这群胆大妄为的妖怪一个教训。   “你在这里别乱跑,若实在是怕就闭上眼睛。”容澄低头朝身后的桃夭说了一句,安抚性地拍了拍桃夭的肩膀,就拿起自己的佩剑直接冲杀了上去。   容澄极快的就率先闯进了那群妖怪之间,他这次带进来的那些侍卫也都是些忠心勇猛的,见到主公这样悍不畏死也都纷纷没了顾忌,大吼一声冲了上去。   战争一触即发,白虎妖心中有一层不为人知的忌惮,稍微离得远了些。再见到这群凡人果然势头极猛的冲杀进来,而自己的那些部下,只凭借肉身冲杀,不能施展法力,他就知道了要坏。   自己的好事绝对不能被破坏,白虎妖见到势头逐渐不对,立马隐去了身形,疯狂的朝外跑去。   容澄带着人马厮杀了半个多时辰,总算是将这二十几头凶残强大的妖怪给屠杀了个干净。只是在点数的时候有那细心的给他报备。   “王爷,少了一头,之前那只白虎妖不见了。”   容澄浑身上下布满了妖怪血迹,刚坐下休息就听到了这个令人不愉快的消息。只是还不待他开口,就有两个同样受了点小伤的侍卫开口大肆嘲讽起来。   “什么山大王,就是这样做妖的?咱们王爷都是亲自领头上阵杀敌了,而他们的大王就这样畏战潜逃?”   “可不是,刚才我就准备去找那白虎妖对战,途中杀了好几只狼妖,都不曾瞧见过他。我还纳闷呢,原来是早就跑了,真令人不齿。”   一场凶险得战斗过后,容澄默许着自己手底下的侍卫们发泄压力地去取笑那只虎妖。   “生火做饭,此间的大部分妖怪已经被我们屠尽。剩下的虎妖便由道长。你们施法将其追踪到,敢犯我临安百姓者,一个都不留。”等到大家将心底的压力好好地都发泄出来后,容澄才抬了抬下令原地休息。   桃夭一直安静地在一旁看着这场人妖大战,也是身边的这些凡人都被战斗耗光了所有的心力再顾不得其他,不然绝对会有人惊讶于桃夭这样一个女子,竟然从头到尾都镇定的不行,连脸都不曾红一下。   “容澄,要不咱们就先回去吧。那只虎妖,我看啊狡猾的很,他在此地经营多年,保不准有什么后手。我们这边的人经过这场大战都疲乏的很,我看还是不要再贸然前往山林深处了吧?”   容澄被她这一提醒也看了看自己不想的那些人,他们个个都确实是体力消耗不小,还有几个在于妖怪厮打的过程中不小心受了一些伤。   “夭夭这话倒是提醒了我,”容澄。伸手招来了自己的侍卫长,“你去把这次受伤的人员统计一下,连带着没有战力的人都先送下山去。如今值得重视的妖怪就只有那白虎妖一个了,我这边只留下几位战力完好的道长就行。”   那侍卫长有些不放心,“可是王爷,这样就没有人在您身边保护你了,不如你也和我们一同下山吧?”   但是别人不清楚,容澄心里怎么会没有说数呢。他们这次除妖并没有遇上太大的波折,主要就是因为自己那从小就异于常人的体质。若是自己走了,他并不能保证那几位道长能够擒拿住那只法力最为厉害的白虎妖王。   “不必了,本王心中有数。你们这些人现在体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还有不少的都负了伤,就算留在本王身边也没有多大的用处,还不如就先回去。”   容澄从自己的手下吩咐,好想了一想又询问桃夭,“你和我们也跑了快一天了,都不曾好好休息。不若就随着他们先回去吧,我很快就会回到曲县见你”   桃夭很干脆拒绝了,说实在的,随着时间的一点一滴过去,她现在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多。她了解这些占山为王的妖怪头领,他们个个心高气傲,人生里就没有忍辱负重这几个字。但凡受到了欺负就得立马报复回去,只有这样才能立足自身的威望。那白虎妖这么久都没有再过来,她越来越怀疑那是不是有什么后手了。   “我不想一个人回去,容澄,你让我跟着你好不好?我相信你一定能保护好我的。”   容澄对这话果然十分受用,再也不说让桃夭先回去的话来了。   其实他这次带桃夭出来,也是有这一点的私心在,哪个女人不喜欢威猛强壮武功高强的男人呢,容澄自觉风采和那些妖怪战斗的表现不俗。   偶尔让那个不乖顺的小女人见识见识,说不定她会更快地被自己的男儿英姿所倾倒,从而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对自己再也没有那所谓的隐私和秘密。   众人短暂的休息过后,纷纷的开始埋火造饭,准备把自己带的干粮混着新捕获到的猎物来填饱肚子。   只是他们面对着那刚做好的热腾腾的食物,还没来得及吃上两口,右前方忽然一阵不同寻常的狂风肆虐,果然是那白虎妖要有气势汹汹的回来复仇了。   桃夭注意到了白虎妖身后的那团看不清楚人影的黑雾,她的左眼皮不住地跳了两跳,事情似乎在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   “哈哈哈无知人类,我虎大爷又回来了!”白虎妖又是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容澄,得意地笑了两声。然后与其收敛的朝自己身后的那团黑气道,“回各位魔君,这是眼前的这群人有古怪,山中的其他妖怪一靠近他们,就浑身没了法力只得让他们宰割,请您为我们做主啊!”   “是吗?还有这等奇事。”一道低沉仿佛破锣敲大的声音响起,那团缠绕着黑气的雾逐渐散开,五个足足有两米多高背后生长着一对巨大翅膀的异族生物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红眼尖牙,奇装异服,连身上的气息和人类妖怪神仙都不同,这便是魔族中人了。可是他们怎么会出现在凡间?桃夭心中顿生疑惑。   魔族人不被天道所接受,只能生活在暗无天日生存条件实在不怎么好的魔域。而魔域和凡间之间有由诸天神佛把守的界门,那便常年战争不断,但从古至今没有任何魔族大军能冲破界门,来到人间为祸众生。   当桃夭所知道的消息归消息,他眼前所见的事实才是事实。确确实实是有魔族潜逃,来到了凡间居然还和这里的妖王狼狈为奸串通一气。   桃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就说嘛,虽然有不少的妖怪喜好吃人,但从没有像这次这样一杀就杀了七个村子,足足上几千多人的。   凡间的妖怪和凡人虽然历来争战不断,但从来都是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这次也一定是因为有了这几只魔族的掺和怂恿,才导致了本来平平静静在山林里自由生活的那些妖怪,开始下山出手屠杀凡人。   关于魔族的信息,就连桃夭这种活了几万年的大妖也知道得不多,更不用提容澄这些凡人了。由于之前所见到的那些山里的妖怪也大多奇形怪状,几个道士也都认为突然出现的这几个魔族是什么鹰鸟化成的人形,都纷纷在榕城的带领下迎头冲了上去。   但情况再也没有上次的那样好,为首的魔族试探性地扬手一挥,容澄连同身边的几名道士,就被一股看不见的大力给挥开,到了几十丈远。   桃夭见情况不对立马就跑上去,把容澄等人搀扶了起来。“情况不对,他们肯定不是普通的……妖怪。容澄,我们快跑!”   桃夭一早就看好了下山的退路,她用力搀扶着已经受了伤的容澄,在带着其余几个同样受伤不轻的道士,疯狂地从通往下山的那一条道路跑去。   他们身后的那几个魔族也不着急,其中有位看着脾气就不太好的魔族不太高兴的问道,“虎妖你不是说,这群人里面有人有什么了不得的宝物吗?还说什么能卸去法力,我瞧着我刚才那一记掌风,把这些人扇得比我料想中还远了几丈呢。”   “是啊,虎妖,我瞧着他们就是在普通不过的凡人道士啊。要知道我们还有大事要办,你可别耽误我们的时间。”   “各位魔君,我真的没有骗你们啊!我的那些妖族同伴都是被这群凡人杀光的,这点你们也是看见了的。”   一个魔族迟疑道,“这倒也是,量你也没有那胆子敢骗我们”他看了看已经渐渐跑出视野的那一群凡人,慢悠悠扯出一个凶残至极的微笑,“不若让我们再来试一试……”   桃夭领着众人疯狂地往回跑,正巧就看见了你,白虎妖低头和那几个魔族在嘀嘀咕咕说着什么。看来他们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但也不认为自己这群人能逃脱了才那样散漫。   “容澄你怎么了……”桃夭突然被容澄乱动着停了下来。   “夭夭,是我们轻敌连累了你,”容澄强忍着提起一口气,“你不要管我们了,自己往另外一条路跑。”   “可是你现在受伤最重,我不抱着你,你们根本跑不出去的。”   容澄本准备笑一下来安抚桃夭,但控制不住,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吉人自有天相,你不用担心我们。快跑,你一个人又不引人注目,一定能逃出去的。”   人们常说,生死之间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品行,桃夭觉得自己以前有些低估了容澄的品格。   若她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女人,说不定也就被吓跑了。但她不是,她来到凡间还是有任务在身的,如果容澄死在了这里,那她的气运怎么办?桃夭可不想再回去面对那纯粹只会恶心人的书生了。   桃夭闭了闭眼,最终下定决心道,“你们几个带着王爷先躲到一旁……”   但容澄拼力打开了准备搀扶住自己的几个道士,“我不要,桃夭你先跑吧,我说真的。我堂堂七尺男儿,怎能让你一个弱女子来为我断后?!”   桃夭勉强耐住性子,继续说道:“你相信我,我自有办法……”   但容澄仍然是不听不听的态度,还直言道若是让他自己先跑,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才好。   桃夭僵着脸,眉头往上跳了跳,最终忍无可忍的直接一巴掌呼在了容澄的脸上。这一巴掌桃夭是使了很大的力气的,容澄脸上当即出现了五个手指印,也直接把旁边几人道士的下巴都惊到地上。   “少给我婆婆妈妈的,我都说了有办法让咱们都活命,你给我老实点滚一边去。”趁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桃夭又继续吼道,“你们几个是死人呀?赶快把王爷抬到一边去,离我越远越好,知不知道?”   “是,是……”这几个人还是没有从桃夭呼的那一巴掌中反过劲来,再被这样一呵斥,也都纷纷忘记了去询问容澄的意见,直接把人给抬走。   “再走远一些啊!”桃夭感受着自己身体里灵力的波动,真恨不得容澄走到天涯海角边才好。   有个道士朝她喊过来,“夫人,不成了,再走不远了。王爷说了,再走远些他就直接死给你看呐!”   ……这是什么臭犟脾气?要不是情况紧急,桃夭真想再去把他呼两巴掌。   眼下也管不得了这些了,随着桃夭和容澄分开的距离在变大,她如今也感觉到了灵力的恢复。但问题是,桃夭看了一眼,正在向自己这边飞来的几个魔族,既然能够逃脱基本合众为神仙的镇守偷渡过来,说明他们的实力不如小觑。   妖精也是会死的,桃夭可不想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陨落。正当她忙于恢复身体里沉睡的灵力时,忽然自己手上那条链子上面的红珠开始发热,然后桃夭就感觉自己灵力的恢复速度快了不止三倍。   桃夭面露喜色,如今来不及细想,就急忙使出了自己惯用的那柄灵剑。周身刮起一阵又一阵的灵力旋风,直接跃起飞到半空与那几个魔族对峙。 第37章 秘宝 “你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你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为首的魔族脸上有一道形状极其特别的青痕, 他在魔族之中也算是小有名气了,桃夭仔细看了他两眼便道。“原来是荡魔君,久仰大名。只不过此地是凡间, 不是你们魔族嚣张的地方。识相点就速速离去, 回到原本属于你们的地方。”   那荡魔君闻言来了点兴趣,“哦, 原来你识得我, 算你有些眼力。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来到人间,要我这么轻易的回去可不行。”   另一个魔族冲身后的白虎妖道:“此女是谁?你们这点破地方,居然还有这样厉害的大妖怪。”   “不, 她不是我们这儿的, 我不认识她。”白虎妖连忙摆头道, 他只看了一眼桃夭, 就心中直害怕, 这是他们妖族之间特有的感应。她怎么会是一个拥有这样恐怖灵力的女妖精呢, 自己方才明明在那群凡人之间还看见过她的。   “我确实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妖族,不过身后那几个凡人是我罩着的, 由不得你对我的人喊打喊杀。”   “所以你一个妖精, 是要保护前面那几个凡人吗?真是有趣, 那便让本座来陪你练练手吧。”荡魔君颇有兴致地笑了下,然后身形忽然不见, 下一秒已经出现在了十丈多开外的桃夭身边。   他们荡魔一族,天生对于身法遁行有着极高的天赋,这也是当初他们几个能够逃脱界门, 来到人间的原因。   桃夭和他们唠叨了两句,又多拖延了一些时间,此刻身上的灵力总算恢复到了巅峰时的七八成。见到魔君已经过来, 便也毫不犹豫地迎头同他交手。与此同时,还不忘记时不时的观察一下,另外几个魔族和白虎妖,提防着他们过去找容澄的麻烦。   “和本座交手,居然还有闲暇工夫操心其他事,我该说你是自信呢,还是自大不要命?”荡魔君手持两柄短刃,身法极其快速的朝桃夭刺过去,与朋友手中的零件正对面的撞在一起,发出滋滋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桃夭此时和这魔君的脸挨得紧紧,闻言也轻蔑的笑了句,“当然是……自信了!”   试探了一下这位魔君实力的深浅,清楚了这荡魔君只是身法格外敏捷迅猛,其他方面并无太过突出具有威胁,桃夭便自己心里有了数。她灵力大涨,出手的剑也比刚才更快了几分,再也不留后手打算速战速决。   “你到底是什么人?!”荡魔君又是被桃夭一剑斩得倒退了数十丈,现在只是强忍着,才没有将口中的鲜血吐出。   “呵!是你姑奶奶!”已经打上了头的桃夭冷哼了一声,立马又追过去,对着这位好不容易偷渡来到人间的魔君又是几十道剑招连砍。   虽然她不认识眼前的这位荡魔君,但之前生活在大五行灵山之中时,桃夭曾经和另外一位同样声名显赫的魔族中人有过不愉快的过往。再加上眼前,如果不是这几位魔族中人的怂恿指使,她不信白虎要会下令让山中的妖族,去到凡间的村落进行肆无忌惮的屠杀。   都怪这几只讨厌的魔族混蛋,生生地把他们妖族的名声都给败光了!   新仇加上旧恨,促使着桃夭下定决心,将这几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魔族赶尽杀绝。   “这妖怪不好对付,大家快跑!”   当然这荡魔君也不是个傻的,见自己运气不好,遇上了个硬茬儿,也十分不要脸的招呼了同伴一声,然后就远遁准备逃命。   四个魔族分散朝着四面八方逃去,被留在原地的只有那不善遁行的白虎妖。   “大王饶命啊!我也是被逼的,他们魔族个个实力非凡,我又打不过,只能出帮他们做事。大王,你饶了我吧,求求你了!”   桃夭不想再去追那几个魔族,收了灵剑慢慢降落到这白虎妖的面前。   “你既然做了这山中大王,那便有责任维护这片山里妖怪的平衡。人类受天道庇佑,你竟然下令让手下妖族生生屠戮了七个村落,那是上几千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其他参与屠杀人类的妖族已经纷纷殒命,你是这件事最大的推手,难道还想逃命?今日不是我杀了你,他日老天爷也不会放过你,你便安心受死吧。”   “大王且慢!求你饶我一命吧!我,我这里还有珍贵情报可以告诉你的,他们这魔族来到我们这地界儿,其实是为了……”   只是还不等到那白虎妖把话说完,桃夭就干脆利落地朝着白虎妖的胸膛使出一记气掌。   这个白虎妖没有半点妖族的仗义护短,也没有什么头脑,桃夭也不想留他继续在这里做山大王。只有他死了,这片广袤无垠的丛林才会诞生出,其他即凶残强大又睿智的领袖。   看着那白虎妖庞大而又健壮的身体慢慢倒地,桃夭也终究是想起了,那不远处迟迟不肯离开的几个凡人。   果然麻烦总是一个接着一个是没有穷尽的时候,桃夭叹了口气,慢慢的朝着容澄那边走过去。   “你们全都看见了。”   “是……是!”那几个道士简直不知道此时此刻要做点什么好。他们是专门修习书法来着,要受护百姓的,但谁能想到自己这只庞大的捉妖队伍里,居然从使之中还隐藏着这样一只实力恐怖的真正的大妖怪。   可怜他们才刚刚从自家王爷被女人扇耳光的惊吓中缓过来,现在又立马陷入到了被大妖怪杀人灭口的更加巨大的威胁之中。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容澄浑身都疼痛得要命,但真正更要命的是他自己的心。刚才他因为不放心,一直强撑着一口气没有晕过去,所以桃夭和那几个异人在空中的对战,他都全部看到了。   “如你刚才所见,我不是人。”桃夭也是垂头丧气地说着老实话。   她又不是容澄,并不想在对方面前这样,救众人性命于水火之中的耍威风。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暴露自己真实的身份,上一次在乔津面前,桃夭已经狠狠的尝到了苦果。   一个普通的凡人老百姓尚且想向自己要求这要求那,更何况容澄是一位王爷,他的父亲是帝星,掌管着着整个国家的命脉。   “你,你有没有……有没有像那些妖怪一样害过人命?”容澄和桃夭对视了半天,最后铁青着脸吐出一句话来。   看看吧,果然妖族的风评又被白虎妖那群傻蛋给害了!   桃夭无奈的替自己辩解道,“我发誓,我没有,我和他们不一样的。”   “那好,我姑且信你。此地不宜久留,你先同我回去再说……”   “嗯?你还要我跟着你啊?”   桃夭有些不可置信,要知道自己方才对于那白虎妖可没有半份的心慈手软,身上也早已在和那荡魔君的对战中,给沾染到了不少的血迹。   “那不然你想去哪?难道杀了那白虎妖之后,准备自己占山为王吗?!”容澄被气的直接又吐了一口血出来,但桃夭还有更气人的话在后面等着。   “好了好了,你又吐血了。赶快先下山去休息吧。过两天了我就去找你。”   “你不跟我一起回去?”   桃夭点头:“我还有一些事要办……”   但容澄最不喜欢的就是桃夭像现在这样有事瞒着自己,无论桃夭是人是妖,她和自己的那些过往都是永远都不能抹去的。   “你到底还有什么事要……”从方才桃夭独自上前开始,容澄再也没有以前的那种得心应手,他感觉桃夭就像那只即将脱线的风筝,将要飘到自己所不能达到的远空。又气又怒之下,他居然真正地昏死了过去。   “啊,你们王爷晕倒了。你们愣着干什么?快把人扶下山找大夫诊治去啊!”   “可是王爷说要夫人跟着咱们一起回去……”一个憨厚的道士没有多想,傻乎乎地开口道。   桃夭也被逗笑了,反问他一句,“难道你们不怕我了?我可是大妖怪哦。”   众道士:“……”多亏有你提醒了,不然他们还真的被刚才桃夭两人之间的对话给整忘了。   想起方才桃夭在半空中一人对四魔的飒爽身姿,这便是这几个道士的祖师爷来了,恐怕也不能对付。成了,话也不能再多说了,几个道士利索的把人抬起,然后头也不回地背下了山。   经过这几轮的厮杀下来,这山林里应该也没有什么厉害的妖怪了,桃夭看着那几个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的道士,放心地把昏迷的容澄交给他们带下山去了。   容澄终于离开,桃夭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她运转起灵力,开始感受到着自己方才就已经有所察觉的,那一丝熟悉的气息。   然后找准了方向也是身形忽然一空追了上去,这几只魔族平平在凤尾山逗留,必然是有一些其他的原因在。再加上自己隐隐约约感受到的,那一缕熟悉的气息,桃夭既然机缘巧合遇上了,就不能撒手不管。   地穴深处,荡魔君带着自己的几个同族来到了,他们之前一直逗留的地方。   “魔君你没事吧?”   “还行,那娘们儿出手还真够狠的,真白瞎了她那一张脸。”   “可不是,我听说那越美丽的妖精就越是致命的毒药,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   荡魔君听到这不着调的话,忍住疼痛伸手打了一下那个被凡间话本迷住的傻荡魔。   “别想歪了,咱们还有正事在身。外边的尸体应该够了吧?没有的那些妖怪做苦力,老二,老三,老四,你们出去把他们都运进地穴,放在外面不安全,咱们可不能再去村落里抓人来了。”   不同于那傻乎乎替别人卖命的白虎妖,荡魔君不愧是做的魔君,果然还是有两分头脑。“哦,对了,记得把洞穴门口处理干净,然后把洞口封住。这次我倒要看看那人参精怎么逃!”   但外出辛苦搬运尸体的那几个荡魔,怎么也没有想到桃夭竟然如此快的就赶了过来。   “不好啦,魔君,那女魔头又寻过来了!”一个魔族直接被桃夭吓得丢开了手中的尸体,疯狂的朝洞穴里逃去。   桃夭见状也直接进入了洞口,果然越是靠近这边,她就越发的确定,自己感受到的那丝熟悉的气息,究竟来自于谁。   这几个魔族实在可恶,竟然敢打小松的主意。   这地穴曾经是一支庞大的地龙住过的,里面四通八达,墙壁都是经过受过多年泥土碾压。变得十分坚韧,不好穿破。因此就算感受到了小松的清晰,他也不能立马到达,在这迷宫似的地穴里,足足花了两天的功夫才真正地赶到了地穴深处的地心。   “你怎么还没死心,我和你无冤无仇的,你何苦要追我们到这种地步!”这两天大魔君一边用尸体血肉炼就魔阵成型,一边还战战兢兢的惧怕着桃夭过来捣乱。   但没想到上面复杂幽深的地穴还是没有困住她,让桃夭摸到了这里来。   桃夭一眼就看到了,那地上庞大而充满血腥气息的魔阵,这便应该是这群魔族。屠杀村落想要尸体的原因了。   “啊,看你们也似乎有事在忙的样子,那我们先不开打。我请问你们炼这大阵,到底是想做什么?”   那荡魔君。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他可不想再来人和自己分一杯羹。“没什么的……”   “还敢撒谎!没什么你们竟然还敢炼这样残忍有伤天理的血阵!说!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天材地宝引发了你们的垂涎,才让你们这样干的?!”   一个凶神恶煞的魔族被桃夭这一嗓子给吼得直哆嗦,其中那个心思简单些的魔族直接被吓出实话,“你,你怎么知道的?”   桃夭冷笑了一声,道,“因为你们眼中的那只天材地宝……刚好我认识!”   说完这句话,桃夭就持剑冲着那马上要成型的阵法挥出一道凌厉的剑气,这个法阵怕也是用来捉拿小松的,她看着就心烦。   “不要啊!”荡魔君双目欲眦地,看着自己筹备多日即将成型的阵法即将要被摧毁,但在那最后一刻,平常呢最为沉默寡言的老三率先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地接住了那道凛冽而来的剑气。   阵法保住了,而老三也死了。   他身上汹涌而出的魔气随着汹涌而出的鲜血直接洒落到了那阵法上,很快那地上的九转破天大阵就发出一阵一阵的亮光,阵法马上就要启动了。   桃夭来不及再去阻止,疯狂汇聚灵力形成一个极小的结界来保护住自己的全身。   这个大阵也没有其他的功效,唯一而又显著的一个功能就是爆破力惊人。   一月前荡魔君带着自己的几个同族在人间快活游荡时,碰巧发现了在山间玩耍的小松的存在。十万年人参对于天地间的所有生物来说都是极其大补的存在,荡魔君此番来到人间,也真正想带点人间的“特产”回到魔域炫耀。   于是他们就一路追踪,发誓要将小松逮住。当时桃夭还天天和容澄待在一起,没有法力傍身,接收不到小松的千里传音。   但小松也不是个吃素的,他虽然没有什么强大的术法来保护自己,但是逃跑能力绝佳。他一路朝着地底猛钻,慌乱之下,竟然发现了地心深处的一处天然结界小空间里。   那大魔君几个也是极其擅长于身法的,小松眼看着逃不过,最终咬了咬牙,就一同钻进了那似乎对自己没有多大防备的结界之中,准备继续逃命。   但不知怎么的,那结界虽然对小松十分宽容,但却着实的将外面后来才到的几个魔族,给拦得死死的。之前他们想尽各种办法,都无法打破这古怪的结界。最后荡魔君咬了咬牙,冒着被人类发现的危险,指使此地的低头蛇白虎妖,要他带着妖族去收集凡人尸体。   在一阵漫长的威力非凡的爆破声中,那古怪的结界终于是被强行破开。但此时的荡魔君几个并没有多少开心的心情,没有了这结界的阻拦,他们越发觉得那女杀星要来摘了他们的果子了,但偏偏自己几个就算合起来也打不过她,只能在旁边干瞪眼看着。   这场威力持久而巨大的爆破中,除了破碎的结界,其余众人都多多少少受了一些伤势。   桃夭情况好一些,很快就回过神来,依旧持着一把长剑,目光凶恶地。死死盯住面前的几个魔族。   “那老三都被你给杀了,你还要我们怎么样?!做妖不能太赶尽杀绝,你就不怕我们魔族来报复?”   “就是就是,魔君身上有魔尊赐下的魔印……哎,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不能!”桃夭残忍地一笑,又是持着长剑,挽着凌厉的剑花朝他们打去。   哼!她才不会上当。说到底还是这几只魔头贪婪,他们若拼命逃窜,自己还真的是追不上的。而他们一直耐着不走的原因,无非是还在打小松的主意罢了。   虽然说这天地间的天材地宝,是有能力者得之,这几个魔头的做法也不是不可理解。但理解不代表接受,小松是自己很重要的朋友和亲人,他们竟然想得到这件天材地宝,就得看有没有那能力,能不能打得过桃夭去获得。   但桃夭想到自己的态度都已经这样鲜明,而这几个魔族还不肯离开,也实在是太讨厌。桃夭决定起码一人给他们写卸一只胳膊一条腿才能解恨。   离地表极遥远的地心处,又是一场疯狂的妖魔大战,最后那荡魔君身上又是被狠狠地刺了两个窟窿,才遭受不住地带着同族疯狂逃窜。   桃要满意地看着剩下的三只魔族狼狈的逃窜开,然后才收了剑,一步一步的走向这神秘的结界当中去。   由于散发出了特有的灵识,很快桃夭就接受到了小松的呼应。   “呜呜呜!夭夭,是你吗?”   等到桃夭发现小松时,他正神色萎靡的抱膝坐在一个角落里,以往头顶上□□而精神的那只小辫也没了支撑倒了下来。看到来人是自己期盼已久的那个,他终于忍不住哭着扑向了桃夭。   “是我来了,小松。”桃夭心里也不好受,小松在这里可是受到了长达一个月的煎熬,基本上每天都在担心着外面那几个魔族冲破结界,进来抓自己。   “傻小子,当初你被他们察觉,为何不直接来找我?”   “呜呜,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可是夭夭在那容澄身边也没有法力,万一我将这群魔头引了过去,你毫无准备之下被杀了怎么办?那里安城里也全都是人,万一那魔头发作,我们就算没事,身上背负的因果也会多的不可思议的。”   听到这话,桃夭动容地把小松紧紧抱住:“你就是因为替我考虑太多,才落入这个境地的。小松,我对不起你……是我来的太晚了”   小松从小就是跟在桃夭身边被她保护,现在看到她,总算心情平复了下来。“我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好了,当初我以为靠着自己的速度,应该能摆脱那几个魔头的,可谁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跑得比我还快。还好我会钻地,不然早就被捉住了”   “唉,这也不怪你,他们几个是荡魔一族的,个个都极其擅长身法,要不然也不会突破天界的重重守卫,来到凡间作乱……不过你放心,方才来救你时,我已经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个个身负重伤,凡间不是他们适合养伤的地方,他们再过不多久就会离开了。”   小松破涕为笑,总算感觉心里头出了一口恶气。“那真是太好了,夭夭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以后你见他们一次就打他们一次好不好……”   此刻的小松在桃夭眼里简直就是一个奶童,但凡他说什么自己都会满足。“好好好,我以后见他们一次就打他们一次。不过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我瞧着似乎有一些古怪。”   确实,桃夭和小松此时在的这个地方已经接近地心,周遭的温度实在不低,连四周的墙洞都是极其坚硬的赤红色,仿佛已经不是土而是铁了。   “一般所谓的结界,都是为了保护某种东西而生成,那么此地说不定……”   桃夭和小松对视了一眼,然后一口同声的道:“还有另外一件天材地宝!” 第38章 回去 桃夭和小松两个就在这地心到处找……   桃夭和小松两个就在这地心到处找了起来, 很快就发现了在一处熔浆的最上方悬着一团没有形状的液体。   “应该就是它了。”桃夭已经把这里到处都找了一遍,除了面前的这团红色不明液体,也再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那这是什么?瞧着不大像啊。”   就在两人说话时忽然那团只有成人两个拳头大小的不明液体, 突然发出了声音。   “终于有人来了呀!我等了好久。”   “你居然还会说话!”小松被吓了一跳, 连忙躲到桃夭的身后。   “这很难吗?你也是天材地宝,你也可以说话呀。”那团液体正在不规则的蠕动中, 说话的声音清脆, 听不出是男是女。   桃夭道:“那你到底是什么呢?”   “啊,我是什么……你们认识盘古大神吧?”   桃夭道,“自然认识盘古大神, 开天辟地之后, 他的身躯化为了大地万里山岳, 血液汇聚成了江海河流……你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们见识不错嘛!我是他的一滴心头血, 在这地心就是由他的身躯心脏所化。我已经在这里待了数百万年了, 近十万年才刚刚长出灵智, 你们能带我出去吗?”   桃夭有些疑惑,它既然是盘古大神的一滴心头血所化, 那也不知道能不能随便带出去, 万一引起山崩地裂天地巨变就不好了。“你为何不自己出去?”   “这里有禁制我自己出不去嘛, 之前我把那小人参给放进来,却不想他是个手无寸铁没什么战力的。你这女妖瞧着实力不俗, 跟着你也不算埋没了我……你平常惯用什么兵器?”   “……我惯用剑。”   “那好,既然你习惯用剑,那我便化作你的佩剑, 随你出了这地心可好?”   桃夭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有些不放心。“把你放出去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的, 你让我试试吧!”   说完那团红色的液体就开始慢慢蠕动,果然逐渐化成了一柄长剑的模样。只是桃夭瞧着这剑胚虽然已经逐渐成型,但离成剑却总差着最后那一步。   “快,离剑成只差最后一步,你速速取一滴心头血给我!”   又是心头血,桃夭当下就有些迟疑。要知道心头血可和寻常的血不同,它是一个修行者最要紧的精血,寻常的修行者也才有不到十滴之数,损失一滴都得修复好久。   “你可有把握?确保有了我这一滴心头血之后就能成剑?”桃夭和这怪异的地心液体素不相识,实在摸不清他的脾气。万一这一滴心头血不够,它还要第二滴第三滴呢,再或者它只是想骗取自己珍贵的精血罢了,根本就不是想要出去。   而桃夭这质问的话一出,那团液体果然就有些慌张不堪了。连那已经化成的剑胚都开始有些不稳,似乎快要散开。   “哎呀,你这个妖精怎么比之前来的还要婆婆妈妈,富贵险中求!舍不得精血套不住宝贝,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之前来的?所以你以前也和其他的人接触过,是不是他们给过你心头血,但是你没有成功化剑出去是不是?”   桃夭听它这一说,更不想随随便便把自己宝贵的心头血取出了。   小松在一旁也帮腔道,“是啊是啊,夭夭你说的对,这东西说话不清不楚的,你可得小心些,可别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你们把我想成什么了?能不能对我放尊重点?之前那些人资质天赋不行,故而他们的心头血不能给我做剑引,那还怪得了我么?”   看来那团液体也是个火暴脾气的,磨蹭到现在已经很不耐烦,索性全盘托出了。“你们到底想不想要我?想要的话就把自己的心头血拿来试一试?万一成了,这把稀世宝剑就是你的了!”   桃夭有些犹豫了,确实现在在她面前的,就是一个取得绝世兵器的好时机。一滴心头血来,拼一把成功的机会,她也不是输不起。   “好,我来试试。”说完桃夭。也不再顾及小松的劝阻,直接运转法力,从胸口逼出了一滴精纯至极的心头血。   把那些缓缓的送到熔浆上方的剑胚上后,小松和桃夭都眼睛不眨地注视着那一滴精血和剑胚的相互融合。   只见那成型的剑胚身上的亮光越来越强烈,但就在那最后一瞬却彻底黯淡下来。这结果不用谁说都已经明了,桃夭的心头血也不够资格做那剑胚的剑引。   “罢了,看来我和这东西是有缘无分。”脸色有些苍白的桃夭叹了一口气,准备转身带着小松离开。   但忽然,桃夭感觉到自己手腕忽然被什么东西一挣,然后就有一颗红点点飞速地朝那剑胚飞过去。   那是很久之前,容澄送给自己的红珠!桃夭以前虽然知道此物颇有灵性,但没想到在这样关键的当口,这红珠竟然主动受到了那剑胚的强大引力,就这样挣开了绳索飞了过去。   那剑胚也是个来者不拒的,立马和这飞来的小红点融合在一起。忽然,整个地心空间的光芒万丈,和此时相比,方才桃夭自己的那滴心头血用融上去的那一点点光辉,简直都不能看。   这次成剑的过程极其短暂,不过多时,一柄外形完美剑刃透着凛冽寒光的稀世宝剑,就安静地悬浮在桃夭的面前。   这感觉就像做梦似的,桃夭有些呆愣地在小松的催促下拿起这柄宝剑,居然格外的趁手。心随意动桃夭又随手朝不远处挥了一道剑气过去。随后两个妖精看着那深深的被剑气劈开的沟壑,好剑!这比桃夭自己之前随意化形出来的佩剑,威力不知要强大多少倍。   “嘿嘿,不错吧。”那银剑也发出一阵轰鸣,然后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我来历不凡,如今居然让你这妖精撞大运给收服了去,你可就偷着乐吧!”   “夭夭,你掐一掐我,我是不是在做梦?”小松比桃夭更加高兴,“咱们就这样把这件宝贝给搞到手里了!?不是你说的,咱们做妖精的运气不好,不受老天爷喜爱,咱们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运气呢!”   “可不是,多亏了容澄当初送给我的那颗红珠,之前他天天强迫我戴在手里,我还嫌麻烦。如今可帮了我的大忙,之前和那几个魔族打斗时,那红珠就助我迅速恢复灵力,我还真没想到它带给我的惊喜有这么多。”   桃夭心里也是感慨万千,也对这红珠的来历有些好奇,正想问问自己手中的宝剑,但又不知如何称呼,“那什么,既然你开了灵智,那我该怎样称呼你?”   “随便喽,我之前那么久都独自在地心过着,也懒得取名字,如今既然跟了你,那你就给我取一个吧。”   “嗯,我不大会取名字,叫你承心可以么?”   “哪个成?不会是容澄的澄吧?!”小松有些吃味了,这配件的名字一旦取定,一般不会再有更改,难道夭夭是准备一直记住容澄那个凡人吗。   “不,是继承的承,这也算是我们对盘古大神的一种尊重……小松你别多想了。”桃夭又对着自己手中的剑道,“你觉得可以么?”   “都可以咯,”承心也不挑,“我们快出去吧,如今我不在这里,恐怕此番小世界也维持不了多久的。”   “好,”桃夭一点头,就在承心的指引下的就找了一条路,回到了地面。   “夭夭你是不是要回到那凡人身边去了?”小松握住桃夭的袖子不太愿意撒手,经过之前那一个月的死亡威胁,他现在还是很没有安全感,再不敢一个人到处乱跑了。   桃夭闻言却叹了口气,“如果你想跟着我就跟着吧,也没有太大的关系了。之前太忙,我忘了和你说,我和那几个魔族对打的时候,容澄也在不远处瞧着。当时情况紧急我赶不走他,所以他现在应该也知道了我的妖精身份。”   “啊?那不是又要糟糕了!夭夭,上一次咱们就是不小心才……”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了,总不能为了瞒住他连命都不要。好了,我出来的时间也够久了,也不知道容澄的伤怎么样了,还是快点回去吧。其他的事情,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曲县一处环境清幽的宅院,容澄胸口被产生了厚厚的纱布,整个人神形委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爷,又到了喝药的时间了,你先把药喝了再休息吧。”   “你下去吧。”容澄还是头也没转动一下,眼睛依旧看着院子外面。   “王爷……”那侍卫长还想再劝说一句。   “退下吧,本王想一个人待着。”   容澄现在除了桃夭任何人都不想再见到。   可是从他们下山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足足两天,桃夭还没有回来。这一次容澄都没有再费功夫,派人出去找人。   那女人现在翅膀硬了,摇身一变成了妖精,也不再是自己能够管辖得住的。之前桃夭消失的那一个月里,那种熟悉的患得患失的感觉,又再次席上容澄的心头。   怪不得之前怎么找也找不到她的人,她原来是妖精变得会法术。容澄现在越来越后悔,当初在凤尾山就不该听从桃夭的话先行下山。现在好了,容澄现在十分怀疑,万一这个该死的妖精和自己玩腻了,身份暴露以后就撒手再不回来怎么办。   容澄就这样披着一件单衣,静静地坐在窗边。在他身旁的矮桌上,还放着两捆由秘制金线编成的缚妖索。   桃夭来到容澄所在的院子里,第一眼见到的是容澄,第二眼就看见了他手旁的那两捆扶缚妖索。   他这是什么想干什么?桃夭眉头忍不住跳了两下,然后才慢慢地出声。   “容澄,我回来了。”   容澄听到那些熟悉的声音,猛的地一回头,然后顺着自己头脑里已经演变过无数次的那样,立马抄起一捆缚妖索将桃夭的腰身给死死捆住。   桃夭就知道自己回来之后,这厮是少不得要一番折腾的。也就随着他的性子,让他把那两大捆缚妖索全部扎扎实实地困在了自己身上,才慢慢开口说话。   “好啦好啦,你这下安心了?我没有法力了,我再也跑不了了。”   容澄终于舍得抬起了头,仔细打量了一下桃夭的神色,然后立马脸□□,“是不是你法力太高强,这两捆缚妖索困不住你?!”   这厮还挺聪明,这种普通道士多花一些功夫时间就能炼成的缚妖索,确实是困不住她。真正厉害的还是容澄这个天魔星,不知道为什么对那几个凶神恶煞的魔族不见效果,但对于桃夭却是克制的死死的。   桃夭刚一靠近容澄,就迫不得已的把承心给收进了自己的虚鼎之中,还引起了它好大的抱怨。   “你放心了,当初你不是说你自己神鬼不侵的。我一个小小的妖精,哪里敢伤你的性命。”   容澄因为桃夭这话气得差点昏过去,“你以为我是担心你害我性命吗?!我是怕你又跑了不见人影!当初我和你说那些私密话,你是不是心里还嘲笑我?你堂堂一个大妖怪,那凤尾山里的所有妖怪都不是你的对手,你是不是全程都在心里暗暗笑话我?”   “笑话你什么?”   桃夭她不明白这凡人面对心爱之人,那奇奇怪怪的自尊心。   容澄吞吞吐吐憋了半天才道,“当初我还信誓旦旦说要保护你,最后却那样狼狈的逃走……我不配做你的男人是不是。”   “这又没什么,我自己能保护自己,也用不着你。好了,这院子风大,我们两个先进去好不好?”桃夭还是很关心容澄的身体的,也不知道若是这天运之人英年早逝的话,自己那道气运还能不能到手。   等到把容澄的情绪安抚稳定,又喂他把该喝的药喝下,就到了两人都十分熟悉的审问时间。   “你为何还要回来?”容澄这几天想来想去,考虑得最多的就是这个问题。桃夭既然是那样法力高强的一个妖怪,她又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到自己的王府,做一个没有名分的女人呢。   这个问题头要再难死就已经想好了,真话是万万不可能和容澄这一个凡人说明的,但随便编一个不着调的瞎话,又恐怕瞒不住这个鬼精明的男人。   “咳咳,我啊,原本是在万里之外的灵山上,修行的一棵桃花树妖……七百年前,前世你曾经看我好看,给我浇过山泉水。我们妖精呢,也不全是凤尾山那样凶残且愚蠢的。像我,就讲究一个知恩图报。这不,前些年我好不容易神功大成,就来找你报恩来啦。”   桃夭说完就立马去观察容澄的表情,最好是自己这番话能把他糊弄住。   “你们妖精报恩,都是喜欢以身相许的?”   “是啊,是啊!要不然当初你怎么一找到我的住所,我就乖乖的跟你走了呢。”   容澄低头思索不说话,虽然桃夭给他的解释是十分的通情达理,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你不相信我啊!?”桃夭好像也看出来了,立马装作不高兴道。   “我虽然看的话本不多,但却也知道,这话本里来报恩的女妖精,个个大多都是贤惠美丽,对待夫君温柔小意,无有不从……”   “那你去找个对你温柔美丽的女妖精去!”桃夭瞬间就被激怒了,右手大力的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的茶杯差点翻倒。   “我这样的品貌还配你不得了,容澄我以前怎么没瞧出来,你的心这样大!还说什么再不要其他女子进府,以后只有我……你说,你那时候是不是看我无依无靠是个凡人,就特地来骗我的?!”   “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我不过就事论事罢了,你何至于动这么大的气。”经过桃夭这样一折腾,歪打正着地使容澄心中的戒备消除了许多去。   就算桃夭不再是凡人了,但这脾气还是一点都没变。容澄只不过故意说了些引人误导的话,就让这自尊心颇强的桃夭忍受不住发了脾气。   所以桃夭在自己身边的这些时日,并没有处心积虑隐藏自己的本来性情,她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   这点比什么都重要,容澄心中大喜,快活地把桃夭重重地抱在自己怀中。   “哎,你动作小点,别你伤口压住了……”桃夭也不知道容澄那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看他没有再怀疑自己,便也窃喜着翻看这页,和他说一些别的。   容澄身上还有伤,这两天也没有真正的休息好。在桃夭的再三保证下,终究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桃夭看着容城闭了眼,又足足的等上了两刻钟才慢悠悠地离去。   才走出院门,小松就显出身形出现在了桃夭身边。   “夭夭,你说咱们是不是过关了?我瞧着这容澄可比当初的乔津好对付了很多。”   “希望如此吧,毕竟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也比和乔津的长,以前处处忍耐他,做小低伏的,总算还有些回报在。”   “那你的身份还有其他人知道么?那样会不会不安全?”   “你放心,他已经和当初的那些导师交代过,不会把我是妖精的事情宣之于外,再忍个几十年我就能回去了。”桃夭现在心情真是好极了,这次来凡间,她不仅可以获取一道足以让自己成仙的气运,还意外得了一把称手的兵器。   莫非是自己当初在凤尾山救了天道的亲儿子,这是老天爷给她的奖励不成?   但好桃夭仔细想明白过后,又觉得应该不是的。如果自己没有容澄相遇,那帮了自己大忙的红珠,就依然会在容澄自己身边。那红珠颇具灵性,想必也不会直接让容澄命丧与凤尾山。   现在红珠以及和承心融于一体,与那剑柄处化为了一颗红色的宝石。桃夭到底是受了容澄的这个恩惠,和小松分开后,就准备去到后院亲自为他煎药。   但很快桃夭原本美好的心情,就被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个人破坏掉了。   “你怎么也在这里?”桃夭已经有些不耐烦地看着面前的乔津道。   “我是临安城的防务官,是来接王爷回去的。这次王爷进山除妖,却受伤出来。夭夭,你没有做什么吧?”   乔津是知道桃夭会法力的,但他们这次进山除妖的结果却是容澄受了伤,而桃夭却没有什么事。这给了乔津极大的鼓舞,桃夭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欢容澄。不然以他的性格,根本不会让容澄受伤。   “我都说了,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让开。”   “夭儿,你到底要怎样才能原谅我?过了这么久,我发现我还是不能忘了你。我也知道你还爱我对不对?”   桃夭正想直接踹他一脚再离开,但她体力的灵力却有了反应。   容澄应该在她周围。   桃夭看着面前这个令她作呕的书生,自从被容澄知晓了她真正的身份,这暴脾气就已经有些压不住。她给过乔津机会的,但这厮却还是三番五次地来骚扰她。也不知道乔津的依仗是什么,他真的以为自己不会发火吗。   “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现在已经是王爷的人了。你也早有妻妾,我们终究是有缘无分的。”桃夭半推半就,和乔津来到另外一处更加隐蔽的地方详谈。   “这事不难,”乔津早已眉开眼笑,他就知道桃夭对自己还有情。“我来临安任期不会太久,等我离开时,你便跟着我一道离开就是。”   桃夭想了一会儿,迟疑道,“这样能行吗?万一被王爷发现了,他再把我捉回去,再把你连累了怎么办?”   “这……你不是会法术么,到时候哪一个假死金蝉脱壳法不就是了。”   虽然自己挪动了位置,但桃夭知道容澄依旧和自己隔得不远。“那我便在王府等你吧,你若有本事,我们就还能在一起。”   乔津得到这虽然模糊但表示肯定的答复,果然一时间激动的不能自已,想再上前离她近一些,但被桃夭面无表情地给拦了下来。   但乔津浅浅笑着并不在意,伸出去的手转而挥了挥身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然后道,“那好吧,夭夭,你就在王府等我。”   桃夭目送着心满意足的乔津离开,然后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容澄的到来。   这倒还真是稀奇。   但既然开始演戏,就要从头从尾的演下去。桃夭来到了后院继续给容澄煎药,等到她把煎好的药端回容澄所在的房间时,看他依旧是一副躺在床上闭眼休息的模样。   都要桃夭看破不说破,只当不知道容澄也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   “容澄,起来喝药了。” 第39章 爆发 容澄听到这一声,才慢悠悠地睁开……   容澄听到这一声, 才慢悠悠地睁开眼。“唔,这药是你亲自去给我煎的?”   “是啊,容澄你胸口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之前我都听他们说了, 你赌气不喝药怎么行呢?以后你的一日三餐的汤药,我都会亲自陪你, 看你喝下去。”   “夭夭对我真好。”容澄扯了下嘴角, 算是笑过了。“你会一直这样对我好吗?”   “会的,你放心。你是我恩公,我肯定要报答你一辈子, 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是吗?”容澄看着那碗黑苦涩的汤药, 没再多说就一口气咽了下去。   当天晚上容澄就要回到临安城去, 护送他们离开的正是带着兵马的乔津。   “王爷, 夫人, 现在日头已经落下, 天气凉。首先给你们准备了炭火。”乔津说着就让身后的下人给马车里的容澄两人抬上了一盆烧得正旺的炭火。   “有劳乔大人了。”容澄因为受伤未愈,所以脸上依旧很苍白。   乔津点头说不辛苦, 然后趁机又往马车里望了过去。桃夭和容澄分别坐在马车的两边, 看着并不亲热。他心中呼出一口气, 不知怎么地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   桃夭也没有想到乔津还有这胆子,居然直接跑到容澄面前来献殷勤。果然分开的这一年, 他学会了不少的人情世故,再也不是当初那小镇空有才华却无多少资本的贫寒书生了。   桃夭若有所思地看着离开的乔津,却不知马车里的另一个人, 早就已经暗自握紧了拳头。   从曲县回到临安城最快也需要两天的时间,乔津因为是这次护送王爷的长官,因此这里一点那里一点偷偷摸摸给自己开了许多方便之门。   他和桃夭到底有快一年的时间不见了, 他现在得抓紧机会多刷一刷好感。否则进了王府,就再也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而由于乔津这两天过于频繁的求见,桃夭总算是感觉到了容澄的不对劲来。桃夭心里仔细盘算过,乔津如果。因为肖想自己而被容澄赐罪,也是他咎由自取自寻死路,自己应该沾染不到多少的因果,所以也渐渐有些玩开了手。   偶尔乔津一个眼神过来,桃夭也会时不时给到回敬一个含蓄的笑脸,这种含带着一丝偷、情的刺激和快感,更让乔津乐此不彼地往两人身边凑。   但这种颇有情致的日子没过多久,桃夭就回到了王府。容澄还是和往常一样,把桃夭关在网络里,不让多出去走动。   因为身份暴露也在不需要再伪装自己,桃夭对于容澄的态度,也比之以前稍微有了一些变化。   除了容澄在最初的养伤的那一月间,桃夭拒绝和容澄同房。到后来哪怕是容澄把大夫押到桃夭面前,说明容澄的身体没有太大的问题,草药也是带着笑意,坚定地拒绝了他的求欢。   “人家说伤筋动骨要养一百天,更何况你还受的是内伤,更要好好养着。依我看啊,还是得要清心寡欲,过最好个一年半载才行。”   “你想憋死本王就直说。”容澄自然是不肯的,当场脸色就不好看了。   “我才不想要你死呢,我是妖精,虽然对于医治你们凡人没有多少办法,但看人还是准的。”抛开了自己的私心,桃夭也是真的有在为容澄着想,“别以为我不知道啊,之前的大夫是被你胁迫的。容澄啊,你能不能成熟一点?什么事情都没有自己的身体重要,你最近常常神思倦怠,体内气血也不通。就听我的,好好将养个一年半载罢。”   容澄这时候确实听不进大道理的,闻言只是冷笑了声道,“你所说的好生将养,就是和我分房分院睡?!我现在之所以气血不通,都是被你给气的。”   “那我还不知道你的脾行吗?”桃夭依旧理直气壮道,“我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睡在你旁边,你更加晚上睡不好觉了。还不如咱俩跟晚上分开睡,白天再见面,这样你好,我也好。”   平常按理说,到了这个地步,都是容澄直接霸道地要桃夭和自己一起睡了。但自从知道了桃夭不是凡人后,容澄就明显减少了对桃夭直接动手的次数。   桃夭看在眼里,心里默默地赞许自己当初没有将所有情况都告诉容澄的这个决定。若是知道自己在他身边根本没有一丝法力,和普通的凡人没什么两样,那恐怕自己的日子又要像之前那样束手束脚了。   日子就这样风平浪静的过了三个月,现在临安的天气又变得十分舒适宜人起来。桃夭由于在凡间过的久了,也多了一个午睡的习惯。   而每天到了午睡的时候,桃夭身边也总会有一个容澄在。今日桃夭像往常一样吹着宜人的微风,躺在靠窗的软榻上渐渐地遁入梦乡。   但是等她再醒来时,眼前的所有景物都变了样。   桃夭揉了揉眼睛,然后就发现自己两个手腕尖都被箍上了不知由什么材质做成的金属圆环。   “这里到底是哪里?容澄,你这是做什么?”   这间房子四处都没有窗户,只燃了一些蜡烛照明。桃夭是从一张宽大的床上醒来的,而容澄正坐在她的对面。由于照明原因,他半张脸都隐在黑暗之中,让人看了无端有些发怵。   桃夭坐起来,双手忍不住环抱起自己的上半身,这走向她越感觉越有些不对劲儿了。   “这里是王府的一间密室,你以前没来过,所以不知道。”容澄的声音里不带一丝其他的情绪。   “密室?!”桃夭瞪大了眼睛,“你把我带来这种地方干什么?!容澄,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倒还要问问你,夭夭你到底怎么了?”容澄慢慢地站起来,自从在凤尾山受了伤回来。不知怎么地,他的伤就总不见好全,一直到现在脸色也总比常人苍白两分。“你说我哪里比不上那个书生?那你竟然瞒着我和他私通了那么久!”   来了!终于来了!桃夭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些兴奋起来。反正容澄也舍不得杀死自己,她倒要看看他想怎么玩儿。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桃夭脸上流露出了适度的惊惧,浑身也配合地微微发抖。   “你手上戴的这两个,是我三月前,秘密派信让京城的国师打造得来的,名唤锁灵环。”   “锁灵环?”桃夭后知后觉得看了看自己双腕上两个不粗不细的金属圆环,这名字一听就似乎对她这种妖精不怎么友好。   “这对东西是国师闭关三月,用天外玄银打造。你以后就当镯子戴着吧,有了它你就真正的只能是个凡人了,也只能待在我身边……当然了,”容澄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地,去处置了你在外面的那个奸夫。”   好家伙!奸夫,容澄这用词也当是十分快准狠。桃夭还以为这厮是由于顾及自己妖精的身份,才转了脾性忍下那口王八龟孙气。   桃夭让自己露出破绽,先低下头,声音略显哀愁地道,“你想怎么处置乔郎?”   谁还不会精准用词了,既然都是奸夫了,也不能直接称呼人家名姓,那样显得太生疏。   桃夭说完这话,果然又见容澄的脸色苍白了两分,就连看着自己的目光也带了些凶狠的意味。   “好一个乔郎,我还没开始动手,你这里就先心疼上了?”容澄直接把桃夭又扑倒在床,他早就想这样干了,只是之前一直顾及到桃夭的会法术。容澄从小受到的教育令他追求稳妥,也更喜欢亲手将种种不稳定的因素一一抹去。   “夭夭如今既然已经没了法力,那不如和我好好说道说道,你到底是它娘的如何和那乔瘟生认识,又是如何瞒着我和他眉来眼去相交甚欢的!?”   “你先让我喘口气……”桃夭使劲推了他半天,才让这发了疯的狗东西稍微减轻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   “你这也不能怪我啊,和那季宁姐姐差不多,我和乔……乔郎也是在你之前认识的。后来我随你离开楚州来到临安,原本以为是和他此生不见了的,但谁曾想……”   “这就是你和他旧情复燃的原由?!之前本王的生辰宴上,你就偷偷的与他见过了一面……你老实交代,除此之外你可还与他有过什么其他不该发生的事儿?!”   桃夭听到这里,也不由得赞赏容澄一句老谋深算,连大几月前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被他暗悄悄地给挖了出来。人人常说,多智近乎妖,可桃夭这个货真价实的妖精,却也不得不承认,容澄这厮的心机之深,远不是自己可比。   “真没有了,你平时把我看管的那么严,我哪有机会和外男交往!”桃夭不想再玩下去了,容澄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能受得了什么其他刺激。   “你撒谎!明明之前都敢当着我的面,和那天杀的瘟生眉来眼去情意绵绵。你这只狡猾至极的妖精!老实说,之前有没有偷偷使出障眼法,背着我在外边和那乔瘟生私会!?”   “你想多了,我真没有!”这凡人虽然没有发力,但想象力却是够的。桃夭无奈道,“都说了当初和他分手,因为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的,我也是在王府和他碰见,这才……”   但还没等桃夭把话说完,容澄就已经铁青着脸转动桃夭的身体,朝她屁股狠狠的拍了几下。   “还想骗我!我早就调查清楚了,你消失的那一个月,正巧是那乔瘟生迎娶新妇进门的时候。还敢骗我说和他断了干净,我看你明明从头到尾都还惦记着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他是不是?!”   这个误会大了,桃夭不想白白背了这个口黑锅。也没了什么再玩闹下去的兴致,直接把自己当初救助青楼小四的事情过程,全部告诉了容澄。   “……你这下可真的是冤枉我了。自从跟了你,我就真的没有再多去想那乔津了,你要相信我啊。”   没想到自己当初命令暗卫去调查的事,居然还真的和身下这个小东西有关系。容澄想起自己当初令人去调查的种种古怪,问道,“那万通观里作祟的妖魔,难道就是你!?之前我派人去调查,为何城中明明在铺子见过你的那些人,很快又完全记不清楚你的样貌,你是不是又使了什么障眼法?”   好个容澄,这狗王爷的心眼子简直比针孔还细。桃夭想起当初自己和这厮表面上约法三章互不再过问的君子条款,没成想容澄这就是个小人!表面装作若无其事云淡风轻的私底下,还搞出了这么多花样,整日里调查这个调查那个的,一点老底都快被他掏光了!   “不是的,那道士是小四自己亲手杀死,还有那蛇妖也是。我可是个好妖怪,从不轻易杀生的。至于你说的第二个问题,我为避免麻烦,在外行走一向都给自己施展过忘身咒,也就是你口中的障眼法,这样一般人就记不清楚我的样貌。”   她没有杀人就好,容澄刚刚准备松口气,但又听到了桃夭后半段的话。“一般人看不清楚……那你当初又是如何与姓乔的瘟生在一处相识的?!他可是成了亲之后都还没忘了你,怎么,他在你这里就那么不一般?!”   ……还真是。   桃夭被歪打正着问到了点子上的容澄弄得被噎了一下,感觉自己说多错多。只是她这眼神飘忽明显,明显心虚的样子更是让容澄暴怒。   容澄这一生顺风顺水,唯独在桃夭这里屡屡栽跟头。以往的一切都能解释通了,怪不得这女人对自己从来都是不多上心的样子,对于自己的示爱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自己的几乎是掏心掏肺,放下自尊地对她好,但人家心里却早早已经有了人!   容澄觉得没什么好问的了,一切事实都似乎摆在了他的面前。绿帽压顶的愤怒和失去所爱的绝望一时间挤满了他的胸膛,他必须做一些其他的事情才能分摊一些这样的痛楚。   桃夭眼睛没敢看着容澄的脸,正在措辞该。怎样好好安抚解释时,就突然感觉自己胸口一凉,本来就不怎么扎实的寝衣就那样被剥了去。   身上的这个男人三个月来被迫清心寡欲,如今心中的顾虑一除,便恢复了本来面目。   这场久违的□□持续了很久,直到密室里的灯油和蜡烛全部都燃尽了,桃夭才大汗淋漓地趴在床沿。   黑暗中桃夭也看不清容澄的脸,但也知道这狗男人绝对不会像自己这样狼狈不堪。刚才有几次他做的实在是过了些,桃夭有点生气也不大想说话。   悉悉索索的的一阵动静过后,桃夭感觉自己嘴边有个冰凉的东西接触。   “喝。”   容澄还算有点良心,桃夭张嘴就把那杯茶一饮而尽,然后又被容澄抱住去了另外一间稍小些的房间简单清洗了一下身体。   “你不带我出去吗?”洗澡过后桃夭抓住容澄的衣服,问他道。没有哪棵树喜欢待在这样幽闭昏暗没有光源的密室里,桃夭现在虽然困得要死,但也想出去再睡。   “你就先在此地待上几天,等我把一些人给料理干净了,再来接你……”   容澄虽然恢复到了以往的那种冷淡端正的神色,但桃夭从这话里还是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   “那你快点,我在这里等你啊。”自从带上了那两个圆环,这狗王爷心中的枷锁已经彻底被打开。桃夭觉得容澄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劲,所以还是主要以安抚为好。   临安城中最大的一处监牢里。   十字邢具上绑了个披头散发浑身血痕的男人,这人正是乔津。   自从那日国师大人把圆环寄到容澄手里,容澄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那对期待已久的东西给睡梦中的桃夭戴上,而第二件事就是将这天杀的瘟生才家里抓过来。   这桃夭在王府里,其实还有一些事情不知道。这乔津自从三个月前,从桃夭那里得到了一点疑似肯定的答复。就像打了鸡血似的,他就整日在琢磨着如何与王府里的桃夭取得联系。   容澄故意指使自己的一个家仆,让他假意被乔津收买,帮忙通传信件。   这三个月里,这个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的东西,已经足足向王府里写了十来封信件,虽然从没有得到回信,但他依旧乐此不疲,每封信都分量十足,里面的情话仍是看得让人牙酸,更是让容澄想杀人。   容澄离开了密室,稍作休整就来到了关押乔津的狱室。   坐在乔津的对面,等狱长上完茶水,又将昏迷过去的乔津一桶凉水给浇醒之后,容澄就把他们通通赶了出去。   这人到底有哪里好?容澄手里攥着那十三封书信里的最新一封,眼睛不错地观察着慢慢转醒的乔津。   之前他特意吩咐过,让狱差行邢时没有动乔津的脸,但容澄仔细打量了好久,也没从他那张小白脸上,看到有任何强过自己的地方。   如果不是外貌家世,那着乔瘟生的内在就更不可能和自己相比了。容澄三岁识字七岁能诗,自己的太傅都称赞他,若非王室子弟必可当状元之才。这乔津虽然也是个读书人,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才堪堪赶上了进士及第的尾巴。   后院妻妾双全了,还琢磨着自己王府里那唯一的一个女人,论专情忠贞,容澄觉得自己是比他好上了千倍万倍的,自从有了桃夭,他可再也没有碰过其他女人。   等到容澄暗地里方方面面的和情敌比较之后,终于有些满意地开口道,“醒了?”   乔津其实被狱差那桶凉水一泼就行了,但一直不敢贸然开口。至于自己为何被迫,他也是有一点头绪在的。   自从明月光重新回来,家里的那两个就都成了蚊子血和白饭粒,乔津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那日又和家中的两个妻妾闹了不愉快 ,半醉之间又鬼使神差地给桃夭写了一封信过去。   因为那点的酒意在,这次乔津心里的话就又大胆了一些。言语间多有暗示,希望桃夭能在王爷面前多给自己更多的机会,还直言若是他能早一步升迁,两人团聚的日子就会更早。而若是等自己真正成长了起来,哪怕是休妻再娶也不是不可能。   所谓书生,薄情寡义至此。   就连每封信都一一查阅的容澄看了,都觉得有些好笑。乔津娶的是李侍郎的女儿,因为当年的师生情谊,容澄并没有完全忘记那李婉,只是因为男女有别,之前也只是默默的给他夫婿乔津一些事务历练着。只是没想到,后来竟然让自己这边塌了房,绿了脑袋。   “王爷……我错了。”见自己所有的亲笔信封都落入他手,乔津现在不敢再耍滑头,先老实地承认错误。   “乔津,在这里过了几天,可想明白了。”   “……下官都想明白了。”   “这便好。”容澄又拿出一张契纸,“想要活命,等会儿先把这和离书签了,既然是你自己犯下的错,也不该把我那老师的女儿给牵连进去。”   “是……”   看看自己的阶下囚还算乖觉,容澄也不想在情敌面前失了风度。他微微弹了一下袖子,喝了口茶后悠然道,“第一件事谈冷了,我们接着来谈第二件。之前我让你仔细回想过和桃夭的过往,如今你便一五一十的全给我说清楚吧。”   乔津最初被抓进监牢时,容澄并没有来见他,只让手底下人给他带了句话,一是要把那合离书给签了,二是让她自己好好回想当初和桃夭的所有过往。   半盏茶的功夫,容澄像是受虐地安静听完了乔津的所有陈述,“……全部都说完了?”   “是,王爷我都说完了,绝对没有丝毫隐瞒!”容澄现在虽然没有发怒,但在乔津眼里却是比地狱恶鬼还要可怕,他这种崩溃下根本就来不及隐藏些什么。   “也就是说,若是你当初不强制要求桃夭救你母亲,之后也就根本没有本王什么事了,是么?”   “也,也可以这么说……”乔津每每想到这里,就痛彻心扉。   “所以不是桃夭不要你,而是你自作自受……那本王都还小看你了,如今你竟还有脸皮来找夭夭求和?怎么,是不是还琢磨着若桃要真的跟了,你再把他带到你那老娘墓前赔罪?”   乔津眼神闪烁道,“我,我没有……”   “你也用不着解释了,本王也是随口说一说,不管你有没有都没有意义。本王不会把桃夭让给你,你不配。”地牢的空气污浊,容澄呆了这么久也想出去了。他重新把自己的侍从都给召唤回来,然后宣布道。“乔津以下犯上冒犯皇室,罪不可赦。念身有功名,免其死罪。刺黥刑,即日起流放西北天山矿场服苦役,终身不赦。”   杀人不过头点地,容澄才不会让桃夭一直去惦记一个死人。把这乔瘟生破相,再让其终身服役,这如此一来方解他心头之恨。   “谢王爷……不杀之恩。”   三天后,乔津身上束着枷锁,随其他犯人一同被押往西北矿场。他慢吞吞的走着时不时还往身后望,过去似乎还在等待着什么。   一旁的衙役见状,直接一鞭子挥过来,把打倒在地,然后轻蔑地笑着道。“怎么乔大人还在想着让你那好岳丈来救你?要知道你可是王爷亲自判的刑,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还是老老实实随我上路吧。”   “哈哈,就是,和离书都已经签了,从此男女两不相干,乔大人你还是脚程快一些,莫要在空想什么荣华富贵了。”   乔津心中给这几个嘲笑自己的差役,暗暗记上一笔,他一方面虽然在等自己的院长回心转意,但更多的还是寄希望于桃夭。   她会法术,想从这群凡人手中想解救自己,简直就是轻而易举之事。到那时候,他一定要狠狠。将自己这些日子所受的苦楚都一一找回来。   但路上走了整整一个月,一直到乔津来到了西北矿场,也始终没有发现桃夭的到来。身边始终陪伴他的除了无穷无尽的苦役,就只有终身的仇恨。   八年后,矿场塌方,乔津死时尸骨无存,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为他掉一滴眼泪。 第40章 桃胶 桃夭在密室里总共待了三天,这三……   桃夭在密室里总共待了三天, 这三天之间。密室里除了一盏昏暗的油灯,再也没有其他光亮。除了仆妇一日三餐的送饭,她唯一有接触过的就是每晚摸黑过来和自己睡觉的容澄。   自然睡觉之前也是会有一些不可言说的活动在, 桃夭最近变得十分乖觉, 基本没有推拒,都是任由着那心里有气的男人胡乱施为。   只是树妖毕竟不能长时间离了光明, 在第三天的晚上, 等到身上的人尽了兴,桃夭直接把他环住。“你打算什么时候消气,放我出去?”   被抱住的男人身上僵了僵, 过了一会才慢悠悠道, “怎么, 终于忍不住, 着急了?”   “你关了我三天, 三天啊!暗无天日地在这密室里我能不着急吗?!你赶快放我出去, 不然你以后休想碰我。”   “只是因为这个?”容澄像是看穿了桃夭,冷笑了声道, “你放心, 等明天你那好乔郎一离开临安, 我就放你出去。”   桃夭锤他,“你要处置他, 我没话可说。但你不能早些把我放出去啊,我真的不喜欢被关在这里。”   “你以为我还会轻易上你的当?你在外面不是还有小松那些妖怪朋友么,这密室被我派人施过阵法, 没有谁能摸得进来。等乔瘟生真正地受刑离开了,我再把你放出来。”   其实容澄还有话没有说全,他之所以把桃要困在这里三天, 是因为他又请了更多的那方面高人,正在准备材料物事,给他的整个王府都布下一个巨大的法阵。   不管桃夭是人是妖,她都只能待在自己身边,其他的那些妖魔鬼怪他都不允许靠近。   等到桃夭真正被接回到地面的那一天,她身上披着灿烂的阳光,照得全身上下暖洋洋的。这种久违了的感觉实在太美好,桃夭差点就跳起来。   经过这么多事情,桃夭也算是看明白了。这做事啊,不能贪心一下子想做成很多,特别是身边还有个像容澄这样心机深不见底的存在。   “容澄。”   “嗯。”   桃夭挽起他的手臂,讨好地说道,“虽然跟你吵了很多次架,但其实在我心里,你比那姓乔的书生好上一万倍。”   容澄听了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淡淡地哦了一声。   这算什么反应!?桃夭看着他的眼睛,“你不信啊?我说的是真的,和乔津这种虚伪的小人相比,你也算差强人意了。”   容澄一路上任由桃夭挽住手臂,整个人都十分从容。他如今已经想明白了,那乔津只能算作身边这只涉世未深的妖精一次错误的经历。自己哪哪都比乔津好,没道理桃夭喜欢他却不喜欢自己。   而就算有,他也会将歪了心思那个小妖精给再扳回来,毕竟,她人只会在王府里和自己在一起。   容澄每天除了必要的公务需要处理,其余的时间都是桃夭要腻在一块。   虽然桃夭已经和他讲明白,自己是妖精,和凡人根本生不出孩子,但容澄依旧对于床榻之事热情非凡。   但不过随着年纪渐长,过了几年等容澄过了三十五岁,还是明显能感觉到他在那方面不如二十几岁时候那样的龙精虎猛彻夜不休。   桃夭对此是欣然接受,甚至觉得平日里的生活也更舒适了许多。但容澄的感觉截然相反,他平常就算在这么样强身健体,但凡人和妖精的体能确实存在着天大的差异。   容澄偶尔独自照着铜镜,仔细一些就能看到自己眼角已经多出的几丝皱纹。偶尔兴致来了,饮酒熬夜或者和桃夭做那事,也不如年轻时候那般得心应手。   容澄的身体机能就像那一日千里的江河,慢慢的呈现颓势。而桃夭却永远都是十六七岁那样明媚鲜活的样子。   明明当初都是同样年轻光彩的爱侣,容澄还想这时间也很长,能让桃夭慢慢爱上自己……但这时间未免过得也太快了,容澄心里的忧郁惶恐与日俱增,他由于性格自尊使然,他很少和桃夭说起这些。   这日容澄又到厨房里去做起了菜肴,这是他前几年来找到的消遣法子。因为桃夭吃腻了凡间的食物,后来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容澄就免除了她陪着自己一日三餐地吃饭。   由于心中的苦闷无处排解,在他偶尔做了一次菜肴端到桃夭面前时,桃夭居然眼睛一亮把那盘简单的炒菜吃了个干净。至此容澄爱上了给桃要做饭的这种感觉,厨艺也一日比一日好。   但他因为要面子,也只说是自己喜欢上了下厨做饭,从来不提有桃夭的原因。   “容澄容澄,你看这是什么!”桃夭手里提着一个小瓷坛,蹦蹦跳跳地来到厨房。   容澄只抬头看了桃夭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处理案板上的鱼来。“又是哪位大人给你送的酒?”   “是吴大人!他夫人娘家是世代酿酒的大师,这两坛燕来青就是他新送来的,我可是一口都没尝,就来找你了。”桃夭摸了摸那两个小坛子,喜滋滋地道,“晚上咱们两个去假山那边摆个小桌喝酒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喝完酒睡觉一点都不老实,等再过些日子冬天来了,我亲自给你把酒温上再喝如何?”   桃夭皱了皱眉,实在是心痒难耐道:“到过冬还有两个多月了,你让我如何忍的?就今晚吧,好不好?”   “你听话些,晚上我给你做松鼠桂鱼可好?”容澄不为所动,态度十分坚决。   “我不要!容澄,怎么现在我越来越感觉你把我当小童在哄呢,你再这样管着我,外人都觉得你是我爹,而不是夫君了!”   砰!   容澄忽然手一松,两张名贵的瓷碗就那样直直的摔在了地上。他转过头,双手握拳忍住颤抖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桃夭不吱声,暗道一声不好,这下可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了。这些年谁不知道,临安的王爷容澄最不喜欢别人提他的年岁,从八年前开始,他就再没有办过生辰宴了。这王府里不曾有年长的老人办寿,也不再有年轻的孩童降生。整个王府就这样冷冷清清的过了这么多年,愁得当地的官员商贾想送礼都没有地方使。   “对不住,容澄是我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你别生气。”   容澄冷着个脸,手上铲勺翻飞,制作着一道道精美的菜肴。任凭桃夭在他身旁的来来回回地哄着,也再没有开口离她一句。   吃过晚饭,桃夭也不敢再说什么喝酒的话了,沮丧的托绵喜把自己那两坛宝贵的酒,埋在芍药院里那颗已经长得十分高大茂盛的桃树下,然后随着容澄的生活习惯,早早的上了床准备困觉。   等到容澄晚上在外练完拳洗澡回来,桃夭。看他面色已经恢复,正准备再说两句软话,就翻过这一页。   “容澄啊,今天下午我……”   桃夭还没说完就被容澄压在了身下,然后某个越老越坏的狗王爷,在她耳边轻飘飘的说了三个字。   “叫爹啊。”   桃夭瞬间脸色涨红,四肢疯狂地开始挣扎。这个臭不要脸的老东西!浑身硬邦邦的搁着自己,还有脸说这种下流话。   “容澄你冷静一点,我知道你是我夫君,之前我是开玩笑的!真的!”依旧干不过容澄,桃夭挣扎无果之后,只得讨饶。   “叫一声爹,今晚就放过你。”容澄随着年纪渐长,愈发地不喜形于色,如今就是到了床榻上,也是很少流露真情。   桃夭叫是不会叫的,她也跟容澄过了这么久了。单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叫爹可能只是今天一晚上的事儿,叫了爹可能以后都没有安生。   那天晚上桃夭终究是陪着容澄又胡闹了一晚,第二天两人都是一样的萎靡不振。桃夭见了容澄那副样子,本来想狠狠地嘲笑他一番,但不想容澄当晚就发了高热,生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病。   被请来王府的大夫东拉西扯和桃夭说了很多,桃夭也没有记住,只问了他一句。   “王爷这样是不是气得。”   那老大夫摸了摸虎须,隐晦地点点头道,“王爷确实心火难消,那股郁气在心底积攒了许久,如今这样一发作出来,要是扛得过来也算是好事。”   果然是被自己给气倒了,桃夭听到了自己最不愿意接受的答案。“……那若是扛不过来呢?”   “那王爷身子就算是垮了,以后也再难有安康之日了。”   桃夭看着昏迷倒在床上的容澄,这些年他心中到底在烦扰着什么?桃夭是真的不太明白。   把容澄安顿好之后,桃夭一个人来到了凉亭上。“小松,你出来。”   果然随即小松娇小的身体就显露出来,王府当年虽然被容澄下了禁制,但很快桃夭就发现了法阵的存在。然后又没有费多少功夫的破坏了其中的一个阵眼,使法阵失效,小松这些年依旧是陪在自己身边。   “夭夭,你担心容澄了?”   “有点,你说万一容澄四多岁就死掉了,那还算不算寿终正寝,。老天爷会不会觉得是我把他亲儿给气死的,然后不把那道气运给我呢?”   “这怎么还能怪你!?夭夭你都不知道,你这些年待在那凡人身边有多乖,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谁说不是呢?桃夭觉得自己真的已经万分的收敛了,“我也觉得我自己是尽了力的,可谁知道容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些年真是越来越古怪了,我实在看不透他。”   小松抬手一挥,桌面上就出现了几只酒坛。他把其中一坛地给桃夭,宽慰道,“管他呢,看不透就看不透,你只要保证弄那气运能到手就好了,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你也别太担心了,万一容澄命里就只能活那么点岁数呢。”   “我这还不是想更万无一失一些吗?你说如果我偷偷帮他……”桃夭接过酒坛子,只转手摇摇,没有立马喝下去。   小松被桃夭这话惊到了,立马想把她给骂醒:“夭夭你疯了,不是都说了我们妖精不能干涉凡人太命数,况且你还是要修仙的,更加不能沾染因果在身。你最好把你头脑里那可怕的念想给我去掉,容澄不过就是一个凡人罢了,你实在不必放太多心思在他身上。”   桃夭没有再说话了,把那坛酒一饮而尽之后,就又回到了容澄身边。这时候容澄已经。醒了过来只是浑身都没有力气,看到桃夭进来,动了动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就算容澄不出声,桃夭也明白他想要问什么。“我刚才出去透了口气,顺便帮你看看药有没有煎好。来,你先喝口水,等嗓子舒服了再讲话。”   “我没事的,你不必担心。”容澄喝完水,全身也有了一些力气,立马抓住桃夭的手,声音嘶哑道。   桃夭点点头“嗯”了一声。   “你这是不信?我咳咳,我真的没事的。你笑一下,等我好了,我就带你出临安去别处看看怎么样?”   “真的?”桃夭有些不敢相信 ,容澄是最不喜欢自己出去的,这些年她踏出王府的次数寥寥可数。   “嗯,不骗你。这些年你也还算乖顺,那法阵坏了那么久你也没有离开,我早该相信你了的。”   “原来你又在试探我……”桃夭又好气又好笑,想动手给他一下,很快又忍住了。“那就说好了,这次等你病好,我们就一起出去散散心。”   “嗯。”   容澄还在生病,没说多少话就又睡了过去。他要给他掖了掖被子,然后偷偷翻出王府。   过了一会儿,等到身上的灵力都恢复了一点点,她就把自己摔坏上的那一对锁灵环给卸了下来。这个圆环真正的功效不是让妖精灵力消失而是不能使用灵力施展法术。桃夭把锁灵环卸下之后,就施法从自己虚鼎中取出了一盒桃胶。   然后她又重新翻回王府,将那盒桃胶一点一点地全部掺进了容澄的补药里。像桃夭和小松。这样有草木修炼成精的妖精,身上都有一些好东西。虽然不像小松的参须那样有起死回生的疗效,但桃夭原身产的桃胶也是滋养圣品。   之前的那些t当初都拿去给九尾续命了,这是最后一盒。做妖精不能忘恩,桃夭从来没有忘记蕴养在自己体内的承心。当初如果不是容澄送给自己的红珠,她也得不到这把绝世神兵。   不管了,要沾因果就沾染因果。看在承心的面子上,她怎么样都要把容澄这条命给救回来。 第41章 容元 每天盯着把那一碗碗黑乎乎的汤药……   每天盯着把那一碗碗黑乎乎的汤药喝下去, 看着容澄的气色越来越好,桃夭总算是放下心来。   “容澄,你身体已经快见好了, 当初可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你指的是?”容澄故作迟疑逗桃夭。   “想赖账?我花了这么大功夫把你救活, 你必须给我老老实实说清楚,当初到底答应过我什么了?!”   容澄闷笑了一声, 站起来把下颚顶在桃夭头颅上, 对怀中女子道,“好了,我记得的, 再过两日等天气好些了, 我就带你去。”   容澄闷笑了一声, 站起来把下颚顶在桃夭头颅上, 对怀中女子道, “好了, 我记得的,再过两日等天气好些了, 我就带你去。”   “也不必这么急, 等你身子再好一些吧。容澄, 你,你现在觉得快活吗?”   容澄看了桃夭一眼, 神色很淡,“怎么问起是这个了?”   “大夫说你这次生病主要还是因为心中郁结难消。容澄,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你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告……”   容澄伸手揉揉揉桃夭的头,无言地打断了她的话。   面前的女子和自己十多年前见她时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依旧顾盼生辉的眼眸,肤如凝脂永远都是二八芳华少女。   “夭夭的头发真好。”容澄左手穿过她后半部披散下来的头发,每一根都黑亮如最上等的丝绸,不像自己已经夹杂着生了几根白发。   哪怕他近年来愈发注重养生修身养性,早晚都随医嘱练拳健体,但两人看上去的差别越来越大,两人现在已经看着像是父女,以后可能就像爷孙了。   生老病死本是人生常态,但有桃夭在自己身边,容澄舍不得自己那么快老去。但他也舍不得桃夭这样每天费心的来照亮自己,本来就时间不多了,容澄像是想开了似的,准备真正地随着桃夭的性子去度过那剩下的几十年。   只是两人期待已久的游历,终究没有成行。这次容澄大病,虽然已经被刻意隐瞒了很久,但京城里的人最终还是得到了消息。   “容元你来了!”桃夭又一次在后花园里听到了容澄的弟弟。   面前的少年和容澄已经长得很像了,身姿颀长面容俊朗非凡,除了脸上那时常挂着的浅浅笑意,简直就是容澄年轻时候的翻版,任谁见了都能一眼看出两人是同母同父的亲兄弟来。   “夭夭!我刚刚去看了我皇兄,他说这些日子多亏了你的照顾,我也替母后来谢谢你。”眼前的容元有露出了灿烂的笑脸,眼睛弯起,还有两颗小虎牙。   “没大没小,你再叫我夭夭,小心你哥哥听了生气。”   容元被提醒了也不想改,只笑笑道,“夭夭,我好不容易出宫来临安,你怎么对我这样无情,当初登基大典邀请你你也不来。”   前两年容元的父皇去世,十七岁的容元继承了皇位。但毕竟小时候还是很愉快的相处过一段时间,容元和容澄桃夭两人的关系一直都很不错,在他们面前也很少以皇帝自居。   “你皇兄去了不就成了,我没名没分地跟过去也不好。”其实桃夭就是懒,以容澄的地位,要是去了京城,恐怕得见很多人。   容元本想道,如今自己是皇帝,可以削身子给桃夭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但一想她的身份,就又暗自作罢。   当今圣上的亲哥哥临安王府里,一直蓄养着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妖精,这件事也是兄弟两人多年来一直保守的秘密。   容澄到现在已经彻底的换过王府的两批丫鬟,仆从了,当初在凤尾山在自己旁边目睹了一切的那几个道士,也早早的就给了封口费。   容元还记得自己最初发现异常的情形,那是他十四岁时,因为功课好得了绝大多数老臣的赞誉,他便央求着父皇母后来到了临安和自己的兄嫂相处。   一来到王府,他很快就见到了容澄和桃夭,两人和他印象中一样,依旧在临安这个不熟的地方过着如同神仙眷侣般的生活。但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比起随着自然规律年纪渐长的皇兄,桃夭却和自己小时候见到的一模一样,还是如十六七岁的少女那样明媚鲜活倾国倾城。   见多识广的容元很快就大致明白了,桃夭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容元当晚浑浑噩噩地被自己兄长“提醒”了一番之后,便自觉地和自己皇兄一同保守起这个秘密来。   但十四五岁的少年心思还是奇妙活泼得很,他的小嫂子居然是一个女妖精!容元在床上翻滚了好几圈才能勉强入睡。   但是当晚就发生了让容元羞愤欲死的场景,寻常少年郎并不少见的那迷幻朦胧的绮梦里,和他在一处的竟然是和自己小嫂子如出一辙的勾魂女妖精!   一定是昨晚他被小嫂子的身份给震惊到,琢磨这件稀奇事太久的缘故!   第二天清晨,容元慌乱地处理了那条脏污不堪的亵裤,然后就匆忙羞愤地和自己兄长打个招呼回到了京城。   此后几年一直到容元继承皇位登基也都没有再到王府一次,可虽然没再见到人,但永远还是会常常想起自己的那个梦,然后想起那个自己此生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因为心里这个不可言说的秘密,就连他母后所以他开办选秀大典以充实后宫,容元也兴致寥寥一推再推。   毕竟已经是皇帝了,不如做太子时候那样自在,容元这次在临安只准备待两天就走。三人一起吃了家宴,然后容澄要随着大夫去药浴。喝了一点酒的容元就放任了一次自己的私心,也跟随着桃夭一起去小厨房煎药。   路上桃夭和已经比自己高出半个脑袋的容元闲话,“阿元,你这次来没有尝到你哥哥做的饭,还真是可惜。下次等他身体好一些了,你一定要尝尝。”   “夭夭你很喜欢吃皇兄做的饭么?”   “还可以吧,容澄别的不说,做饭还挺有天赋。”来到那小厨房,桃夭给容元搬了个小马扎,然后自己去药房里拿出了那盒桃胶,神情自若地挖出一小勺融入药里。   “真羡慕皇兄,做个清闲的王爷。不像我,现在每日都在那勤政殿里和一大堆折子做伴到深夜。”容元看着面前烧得正旺的药炉,叹谓道。   容元在桃夭面前一向是那个喜欢带着小虎牙浅笑着的男孩,原来做了皇帝之后,他也有这么多压力。桃夭也搬了一个小马扎坐在容元身边道,“你还这么年轻,怎么不知道学着哥哥,也去娶几个好看的小姑娘到皇宫和你作伴?”   “我……我还不想立后纳妃。”   “哦,小元你可是有喜欢的姑娘了?以你这条件,那姑娘没道理看不上你呀。”桃夭边说着便去把药坛掀开看一看火候。   但因为和人在说话分了心,她忘记先拿一块湿布垫着就直接上手去拿了翻滚的药盖,然后就把三根指头烫得发红。   “嘶……”桃夭皱着眉正准备把手指浸到凉水里去泡一泡,但身边的容元却早已慌忙起身,很快就给坐着的桃夭端来了一盆凉水,还找人要了治烫伤的药膏。   “夭夭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看都要起泡了!”容元抓住桃夭的两只手腕,把她的手都浸在水里。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拿起来擦干,然后给她涂上冰凉的绿色药膏。   此时容元低下头,将桃夭的双手小心地捧着面前,一边给她涂抹,在一边时不时地吹着冷气问桃夭疼不疼。   容元把桃夭的双手握得很紧,桃夭试了两下没抽出来。因为两个手都被烫伤了,她也就任由他给自己上了药。   看容元那张青春鲜嫩的小脸,已经心疼的快哭出来,桃夭笑了下去安慰他:“其实也还好啦。”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忽然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响起,桃夭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正面无表情瞪着自己的容澄。   “你怎么来了?这个点你不应该是在药浴吗?”桃夭皱了皱眉,她最不喜欢容澄这样不遵医嘱乱来了。   “皇兄,夭夭的手刚才被药罐烫伤了,我在给她上药。”容元毕竟是做了一段时间的皇帝,见者正主来了也不挪动位置,依旧不慌不忙地给桃夭剩余的手指上着药。   容澄叫了一声自己的亲弟弟,见他毫不畏惧的和自己对视,然后心里忽然一咯噔,再。也不知道是什么具体滋味。   “容澄你还没和我说清楚呢,怎么就跑过来了,那药浴……”   “大夫说了,今天之后就可以不需要药浴,所以我只简单地泡了一会儿,就来看你们了。”容澄走到桃夭身边,看着她那早就异常发红的手指,刚准备心疼便又见自己的亲弟弟,丝毫不避嫌地往上面吹了两口凉气。   容澄心里凉了一截,再也没说话,只在一旁静静的打量着,自己那当了皇帝的弟弟容元。当初他知道桃夭之前在外面有过人,他虽然愤怒但却从没有失去过自信。   当初他从里到外无论是才貌还是家室人品,都比那姓乔的高出不止一线,在情敌面前只有快意□□对手自尊的份儿。   可是现在呢,他已经三十六了,面前对自己女人有着不轨之心的,是和他极度相似的亲弟弟。容元已经是万人之上的皇帝,才貌性情也都不逊于自己,更重要的是他还很年轻。 第42章 归位   容澄当天晚上没有喝那碗……   容澄当天晚上没有喝那碗药, 直接把它打翻了。   桃夭对此生了很大的气。“容澄你到底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药材有多珍贵……这可是我天天花费心血亲自给你熬的!”   容澄垂眸,冷冷道,“你就是为了熬这药才把手指烫伤, 所以我不想喝它。”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把手指烫伤是我自己不小心, 你拿着药撒什么气?我再去给你熬一碗……”桃夭看着容澄脸色似乎又开始苍白,似乎是有不好的预感, 也没再跟他吵下去, 转身准备离开。   容澄晃晃悠悠长起来,抱住桃夭的腰身不让她走。“你不要走,就在这里陪着我。”   “你别再闹了, 去床上躺着休息。”什么都没有他的身体重要, 桃夭不为所动地扯开容澄虚弱无力的双臂, 然后很快就离开了房间。   又过了两天, 容澄本来已经稳定下来的, 并且又有发作的征兆, 桃夭又是担心又是烦躁。但知道这种负面的情绪,最好不要在病人面前显露, 桃夭就喜欢躲到那假山里面去一个人静静。   这天她从假山里出来后, 就遇上了容元。   “夭夭, 我做了白糖糕,兄长的那一份已经送过去了, 这是给你的。”   容澄病情又开始反复的情况,王府上下都极有默契地瞒着容元。他是皇帝,若是知道了, 恐怕又要不放心的在王府里逗留,那样不好。   桃夭压下心里的烦闷,扬起笑脸道, “是吗?那我得好好尝尝了。”   桃夭亲手接过容元给她的那块白色糕点,咬了一口,仔细吞咽。   “怎么样,好吃吗?”容元瞪着眼睛,有些紧张地问道。   其实还好,就是白糖放的有些多了。桃夭没有打击少年的兴致,点了点头,最后不忘道,“这下厨做东西,看着不难,但也有很多人像我一样天生就干不了。你在皇宫里忙得很,但若有时压力大了,下厨也是一门不错的消遣。”   容元端着一盘糕点,静静地看着桃夭。其实这盘糕点是他亲手做的,也不是为了什么消遣,他只是也想像自己的皇兄一样,为喜欢的女子做一点其他的事。   “夭夭,你再吃一块吧,我做了很多呢。”   桃夭其实嘴很刁,听到这话心里就略略有些犯难,但又不好拂了容元的好意。盯着自己无奈接下的那块糕点,思索了一番才勉强找了个像样的借口。   “我出来了这么半天,有些口渴,你容我先回去喝口茶……”   容元嗯了一声,两人就往厅堂那边走去,然后又迎面遇上了容澄。   “真巧,你们两个又在一起。”容澄看着面前的两人,容元端着一盘糕点,神色温柔地低头和身边的桃夭说着话。   “容澄,你瞧见阿元给你做的糕点了吗?我没想到你们两兄弟,居然都有这样的爱好!”桃夭看见容澄,立马把自己手中捏着的那半块糕点喂过去。“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虽然这样的举动有些埋汰,那糕点毕竟是自己拿了一路的,但容澄和她之间亲密事做的太多,桃夭也没有多不好意思。   容澄面无表情地嚼完了自己嘴里的那口糕点,然后问容元,“不是说今天下午就要走了吗,你现在还有这闲工夫?”   “不过是想临走前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罢了。”这时候的容元总算让人觉得他是一位少年皇帝了,面对自己的兄长,他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仰慕,相反的,心里的嫉妒和酸楚在慢慢增多。   到了时辰要把容元送走时,已经成为了少年帝王的容元和自己的兄长拥抱了一下。   “皇兄,你要在临安好好的。我确实喜欢嫂嫂,但你是我兄长,我不和你争。二十年,我再等你二十年,到时候我会再来临安的。”   已经和容澄一般高的少年,眉眼弯弯带着笑意靠着自己亲哥哥面前,说着这番罔顾人伦不堪入耳的。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感受到了做皇帝天下一人独大的好处。   待两兄弟都面若寻常地分离,桃夭面上的轻松笑意立马消失。她很快把脸色苍白的容澄扶住,“外面风大,我赶快扶你回去休息。”   但也许容澄心中强撑着的那股气一松,他没有走两步就晕倒在了桃夭身上。   大夫再来检查过后,然后对着桃夭默默摇摇头。   桃夭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声音有些暗哑。“他真的……”   “王爷前段时间应该是吃过了一些大补之物,勉强将身子给稳住了。但他心中的郁结一直未曾消除,这两天应该是又受到了刺激,所以怕是……哎!”   桃夭送走大夫之后,又来到了容澄床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大夫说他这两天又受到了什么刺激,但桃夭也一直陪着他,丝毫没有感觉到异常。原本还以为有容元这个亲人来王府,会让他更加开怀一些的。   “我又睡了很久吗?”直到外边天黑,容澄才慢慢地醒过来。   “嗯,本来都好得差不多了。结果你今天这样,我们又得好些日子待在王府里了。容澄,你心里到底有什么事,能和我说说吗?”   桃夭看着面前的容澄,这些年他变化了不少。眉眼间更加英毅,若不是他不肯蓄须,当然肯定会更有王爷的威严在。现在的生活这么好,国泰民安,桃夭实在想不出他到底还有什么烦心事。   “我不是说过了,我没什么——”   “你骗人!”桃夭再没有耐心,直接呵斥道。“你总是这样不肯把心事告诉我,原本我想着尊重你,也不多加过问。但如今已经严重影响到你的身体了,你知不知道?”   “嗯,我知道。”容澄低着头,烛光的阴影将他的大半边脸都遮住,让人看不清楚他具体的神情。   “知道你还这样!?你忘了我是妖精,你有什么想要的你和我说我都可以帮你……”   但不等桃夭把话说完,容澄就打断了她。容澄眼神里似乎盛着无穷无尽的哀伤,“你帮不了我的,我和你不一样……我总要死的。”   容澄这几天晚上已经开始梦见自己年老之后,四肢僵硬的躺在床上,吃喝拉撒只能依靠他人服侍的模样。那个时候他的脸上应该会布满恐怖的皱纹斑点,四肢覆盖着一层干枯的皮子。   容澄也有着他自己的自尊,虽然桃夭之前不止一次的向自己保证过,她会一辈子陪在自己身边不离开,但容澄真的不想她亲眼所见自己年老之后那幅狼狈的模样。   所以在那大夫如实的将容澄的病情告诉他自己时,容澄也没有多大反应。反正早晚都是要死的,他永远不可能一直陪在桃夭身边。其实像现在这样还能尽量维持自己的体面,在死前给桃夭留下一个好一点的印象,也还不错。   又过了几天,容澄已经开始下不了床了。由于他的坚持,照顾他的换成了四个小厮,没有再让桃夭插手。   真正到了那天,桃夭被喊到了容澄身边。这时候容澄一扫之前的那种病态虚弱,眼睛里多了几分桃夭熟悉的神采。   “夭夭,你来了。”   桃夭道,“嗯,这几天没见你了,你还好吗?”   “也没有什么好不好,只是明白到了这关头,最后还是想见见你。”容澄慢慢抬起自己干枯却修长的手,示意桃夭过来。   桃夭顺从地坐过去后,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该劝的都已经劝了,可容澄还是一心求死。她现在若再说一些什么,难免自己也不会生气。   “你还是这样年轻,比我所见的任何女人都要美,”容澄眷恋地看着面前的桃夭,这一辈子他很庆幸遇上了这样一个让自己满心喜爱的女人,不,应该是女妖精。   “当初我就是因为迷恋上了你的样貌,才把你接入王府。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倒真心希望你能变得老一些,丑一些。”   容澄继续自顾自的说道,“等我死了,你会去哪里?”   桃夭默然,到这时候也不想再骗他。“回灵山修仙。”   容澄泡在床檐上又是过了好半天 ,然后低声问道,“那你会忘了我吗?”   桃夭很快回答:“应该不会,我记性挺好的。”   “那就好。”容澄满意地笑了,也许是从他的话里获取了一些信心。容澄最后控制住自己微微发抖的身体,问出了自己心里从未敢问出的那个问题。“那你喜欢过我吗?就是那种对于男子特殊的喜欢。夭夭我爱你,爱了你很久,你呢?”   桃夭面露难色,低头沉思了许久,这个问题,容澄以前从来没有问过她。桃夭看了看面前大限将至的容澄,最后说出了肯定的回答。   “是的,容澄,我也喜欢你。”   这就够了,容澄得到了他期盼已久的回答,走的时候十分安详。   桃夭几乎是在容澄断气的同一时刻,身上被压抑已久的灵力开始疯狂地翻涌起来。然后灵台一阵清明,仿佛被注入了一道十分飘渺难以摸透的力量。   这就是她一直苦苦追寻的气运了,桃夭等到完完全全的接收了这股特殊的力量之后,才走出屋子。身边的小松也似是卸了全身的枷锁,凭空显出身形。“夭夭恭喜你了,咱们终于可以回灵山了!”   “嗯,是啊。”桃夭点点头,却并不急着走。她转身慢慢打量自己住了十几年的王府,神色复杂。   小松终于感觉到了桃夭的不对劲,紧张得地问她:“夭夭……刚才我也在你身边,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个凡人了?”   “当然不是。”桃夭虽然说不清楚自己眼下到底是什么感觉,但这一点她自认为还是很确定的。   “刚才那样说,不过是想着他到了临终,说点好听的让他瞑目罢了。凡人弱小又短寿,更何况像他这种不知好歹的倔驴性子,我怎么可能会真的喜欢。”   桃夭慢慢围着王府走了一圈,最后带着小松离开了这个地方。   而她不知道,在自己走后不久,早就来了临安王府的黑白鬼差才敢出声。   “恭迎神君归位。” 第43章 选试 桃夭回到灵山,足足又花费九九八……   桃夭回到灵山, 足足又花费九九八十一年,才真正迎来天雷。   妖精成仙时,原身会受到威力极大的天雷洗劫。这虽然对妖族来说是个极大的挑战, 但若渡劫成功, 就也相当于进行了一次强劲的洗髓煅骨,体内的妖性会被直接灭去, 不再受天敌和妖精本身属性的困扰。连原本悠长但有限的寿命, 也会再无限蔓延到很远。   桃夭来到天界的第一处是启元殿,这里是新晋的神仙最先到达的一处。   “哟,今天倒是一个好日子, 竟然有两位仙友飞升得道。”坐殿的是一个满脸胡子和褶皱看不出面孔的老者, 动作虽然慢, 但却颇具神韵。   桃夭旁边站着的是一个看着挺好年轻的青衫男人, 身资挺拔面容俊秀, 行走间自有端法十分从容。   “这位仙友好, 在下徐风淮,今日你我竟然一同飞升, 当真是好缘分。”   桃夭也和他点头示意, “仙友好, 我叫桃夭。”   等到两个新人互相打完招呼,那老者才开始。打开名册, 手里执着笔问道。“何事飞升籍贯何处,你们二人,谁先来说啊?”   徐风淮看了眼桃夭, 走上前来一步道,“那我先来吧。在下原是东原国丞相,以儒经治世, 大约是因为生前写了几本经文,才被阎王爷给送上来的。”   “原来如此,东原国数千万百姓在你治下安乐生衍,功德无量功德无量啊。”那老者抚摸着自己快长到肚子上的胡须,满意地在那书卷上添了几个看不懂的符号。“既然是攥修儒经受百姓感念飞升,那便去万经阁找梦知神官去吧,他座下正缺个善儒学的学官。”   把那徐风淮给安排好,那老者又笑眯眯地问桃夭,“到你了,这位仙子。”   “哦,”桃夭点点头,同样上前一步。“我生于大五行灵山,原是是株桃花树。自己修行了十几万年,又得了点机缘,这才飞升成仙的。”   “啊,你原身是妖啊……”那老者脸上的笑意收了收,嘴里嘟嚷道,“这若无凡人信奉,一时间我倒难替你找个位置了……你便先自己找个居所,做个散仙罢了。”   桃夭:……为什么她的一听就比旁边的要敷衍不少呢,散仙,感觉就是天界的无业游民似的。   那老者把桃夭一安排完,就极其利索的将两人送出了启元殿。   “这位仙友,那我就先去万经阁报道……等过两人安顿下来了,再来看你。”和桃夭一齐飞升上来的徐风淮眼下还很客气,刚才在老者面前到现在一直都很照顾桃夭的感受,没有说什么不得体的奚落之语。   “嗯,你去吧。”   桃夭和风淮君分开,在这繁花似锦清静安宁的天界过了几天。起初他还颇为新鲜的四处转了一转,但这天界似乎还有许多桃夭现在还不清楚的限制,就这一两天桃夭就遇上了三四处结界,还是十分坚固的那种。   到了第三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初来乍到有些水土不服,他要渐渐感觉到自己的精力开始不济,整个人都开始有些懒散。   三天后,一直到那已经当上儒学官的徐风淮如约来找,桃夭才逐渐地明白这天界运行的规则。   “天界算是六界之中灵力最浓,地域最为辽阔的一界,天底下的所有生灵都向往此地。但要想在此地长久居住下去,没有些依仗却是不行的。”   桃夭疑惑问道,“依仗?”   徐风淮点点头,继续解释道。“没错,你这几天应该也有所察觉,自己身体是不是比之以前是不是要虚弱了一些?那是因为要想在这天界生存,还需要另外一种力量,天界的神仙把它称为薪火。”   “那些没有薪火的人在这天界里生存,将会慢慢的失去自己原本的力量,最后可能会自然死亡。而这薪火的一般来源则是凡间那些凡人所给予的供奉念力,再或者就是你所供职之处发放的薪火。这个因为你是妖精升仙而来,自然是没有那么多念力来支撑自己的身体,所以就……”   桃夭道,“怪不得这天道规则之中,妖怪成仙往往万年都难有一两个,原来是有这样的原因在。风淮君你即有凡间来的薪火,又有了所属仙衙定期发放的薪火,可是像我这样没有依仗的,那以后该怎么办呢?”   “我现在的条件在天界也只能算作平常,但你算是我一同飞升的仙友,这缘分不浅。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管,这里是我刚得的八百薪火,你先拿着罢。”   这位风淮君果真是因为高风亮节潇洒自得的人物,现在形势不明,桃夭不能让自己的身体太过虚弱,便也不客气地将那八百薪火接过。那薪火一入体,桃夭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轻,连呼吸都顺畅了几分。   “此番多谢风淮君的照顾了,这八百薪火算我向你借的,日后必当奉还。”桃夭笑着向风淮君道谢,这个朋友她算是认了。   “无事,天界里头的人都讲究缘分因果,那日同桃夭仙子一道飞升,这是上天安排的缘分,上了这天界互相照料本就是应该的。”   “虽说如此,但向你借薪火也不是长久之计,风淮君你可知道以往像我这样出身的神仙,都是个怎样的去处吗?”   “这……”一贯从容自若的风淮君闻言难得迟疑了一下,“要留在这天界,没有薪火是万万不能够的。一般像你这样妖精出生的神仙,这是在天界过不下去,都是会回到下界去做个地仙。”   桃夭低头琢磨了一下地仙这两个字,原来成了仙也不一定能在灵力最为充沛的天界过活。还有那许多出身不好的神仙对流落在外。那她要是去凡间成了地仙,那这些在天界生活的神仙游应该被换做什么,天仙?   一个是地仙,一个是天仙。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却极强。   桃夭扶额,这样灰头土脸的离开天界,实在是有些丢人。桃夭体面地活了十几万年,绝对不能再这样紧要的关头逃窜回去。更何况这天界里灵力之充沛乃桃夭生平罕见,她感觉自己法力强度都深上了几分。   想明白之后,桃夭再次面含期待地看着面前新交的仙友,问道,“你方才所说的只是一般人,那应该还有些不甘心这样回去的不一般神仙。想要得到薪火,应该还有别的法子,对不对?”   风淮君叹了口气,“便知你会如此问我,在来寻你时我便已探查清楚了。你既然不能获取,来自凡间信众的薪火念力,那便只有去往各大神宫之间,看能不能谋上个一官半职了。”   天界有十大神殿,分别掌管六界的各类事宜。风淮君之前被分派去的万经阁便是其中的一处,掌典籍经文,创开源文明,于十大神殿中属第四,简称丁殿。   此外桃夭还有所接触的就是那分配所有神仙仙职的启元殿,不过它的排名不高,属倒数第二的壬殿。   “这个我这几天也算是转了天界的不少地方,但这里实在是太大了,便显得人烟稀少仙迹难寻。风淮君,你看我这样的资质,不知去哪里谋生较好呢?”   说着桃夭便在徐风淮的面前转了一圈,比起她在凡间靠一处枝桠炼成的人形,桃夭现在的容貌才算得上是她的真容。徐风淮虽然也不是个太看重美色的人,在眼前美极的视觉冲突实在太大,他有些遭不住。   风淮君最后掩饰性地握拳在嘴边咳了两声,然后眼睛看向另外一处。“我之前听说你来自那大五行灵山,我这两天也问了一下在地域经任职的同僚,这天界的另外一处名唤五行神宫的神殿,就和那大五行灵山颇有渊源。你不妨去那边看看?”   桃夭自然没有什么好不同意的,从风淮君手里得到了路引,桃夭就抓紧时间赶到了五行神宫。   五行神宫掌控人间金木水火土五行,其中水神和火神都是先天神,在天界地位尊崇,五行神宫也是天界第三大神殿。   五行神宫之内。   金木土三神于岁月洪荒中纷纷陨落,余下的水神洛鸣正在和火神焱灵商量这次木行使的选试,“上届木行使被魔族偷袭身陨,这次咱们一定要选拔一个武功高强一些的来担此重任才好。”   水神洛鸣性格温良,姿容淡雅如竹玉君子,而与之相反的火神焱灵则是因为浓烈张扬,风情万种的大美人。   “哼,我都说了这种选任行使的事只需要你我二人决定便好,结果你偏偏要让那些不入流的散仙地仙参加选试,这不是多了麻烦吗。”   洛鸣但笑不语,等到焱灵冷静下来之后,才慢悠悠道,“我在决定举办选试之前,曾经到过神殿看望过神君。”   言下之意就是,这场选试是神君也点了头的。   但焱灵眼中一亮,惊喜道:“神君已经渡劫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我都不清楚。”   “才不到百年呢,神君当时受那九婴剧毒腐蚀神魂。当初瞒下众神仙下凡渡劫靠祛毒,虽说我等已经给他拂去蔽障使其受天道庇佑,但这次神君回来,我观其神态,似还有些不圆满之处。”   其实何止是有一点异样,洛鸣想起当时见到的神君,他整个人都充满着戾气和一种说不上来的哀怨,简直和自己印象中的那个强大。没有任何弱点的神君完全不一样。   焱灵听到洛鸣这样说,心里就更不放心了,也懒得再管木行使选试,提起裙摆就想直接往门外冲。   “不行,我还是得亲眼去看一看神君。咱们活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先天神下凡渡劫过。还要把渺星叫上,她擅长愈神术,神君的身体绝对不能出任何岔子。”   天界中心的一处巍峨高耸的神殿。   这座神殿原名真神殿,乃天界十大神殿之首。但除了其他各神殿的首领,普通的神仙根本就不能踏足此地。这是因为此地的灵力浓度实在是太高了,因此在此逗留相对所需要的薪火也更多,寻常的神仙,根本没有能力承担起来。   只有那些天生神体的真神,本身就是天地念力孕育而生,体内就含有那无穷无尽的薪火,才能在这座浩渺看不出边际的神殿里来去自由。   而据传,起初也是因为这神殿里的神君嫌诸位真神都挤在一处,不够清静,这才把他们分散出去,也就有了天界的十大神殿。   此时的神殿之中,有两道美丽的女神身影正抱拳向神殿的最高座处行礼。   “焱灵(渺星)参见神君。”   焱灵暗暗压抑着自己内心激荡的心情,神君今日里无事不许其他人打扰。她每次来这真神殿里,都得绞尽脑汁的想出各种借口才行。这次担心神君身体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则是她已经太久没有见过神君了。   五行神宫掌管六界最多的运转规则,她和水神洛鸣很少有闲暇离开。而神君除了在自己的真神殿里呆着,另外最常去的就是那镇守魔族的各个界门之间,两人的交集实在是太少了。   不过这次她的运气不错,神君很快就在那神座上现身见了这两位女神。   “你们来了,有何事求见。”苍垣身着素白鎏金仙袍,神色冷淡地看着地下求见的两位女神。   “神君你真的回来了!”焱灵很快就抬起自己那张美丽的面孔,眼中含着无限的潋滟,“我等担心神君身体,所以前来。神君,不若让渺星为你再检查一番,也好让我……让我们其余众神安心。”   渺星也随之附和道,“火神说的是。”   “不必了,”苍垣耐心听完两女的请求,就轻轻挥了挥衣袖拒绝。“本座这次下凡受来回天持煅魂洗髓,那九婴之毒已全部清除。渺星你回去之后,转告其余众神,本君安好,无须再来。”   渺星道,“是。”   “若无其他事,你们二人退下吧,”苍垣神君喜欢清静,见了焱灵渺星两位女神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将要将她们秉退。   不过就在两位女生即将离开之际,苍垣一向幽深冷淡的眼眸里忽然闪过一丝挣扎,然后就似是认了命般,把焱灵给叫住了。   “不知神君还有什么吩咐。”焱灵见自己被苍垣单独留在殿内,心中又惊又喜。   “……你和洛鸣准备的木行使选试,准备得如何了?”   焱灵很快就回答道,“再有不到三十日就能正式举办了,届时等天界各位英杰神仙聚齐,按照以往的流程筛选就成了。”   “三十日,有些长了……”苍垣低声喃语了一句,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事,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这次选试正巧本君有空,也想去看看。你们将日期提前些,就定在七日之后如何?”   “啊?!神君你也……”焱灵没想到惊喜来的如此之快,如此之猛。要知道这类选任小仙的事务,他一贯是不多放在心上的。但现在他既然亲自开口想去看看,那便意味着自己能多出许多时间和神君在一起。“神君若是能到,必是我五行神宫的荣幸。”   焱灵最后几乎是飘着出的神殿,然后由于没有控制住自己周身的焰息,直接在烟云缭绕的天界里,生生地给灼出一条显眼的通道来。   但沉溺于内心狂喜之中的火神对于这样有些放肆的异象,并没有多大的在意。自从离开了神殿之后,焱灵就很少再有这样快活的时候了。苍垣生来便是无垢琉璃体,比他们这些先天神还要具有“神性”。   焱灵当初在真神殿里和他朝夕相处了几十万年,都不曾得到过他的一丝另眼相看。   更不谈成了五行神功的殿主之后,每日都被各种杂务缠身,和洛鸣一起忙着治水除妖,再多见苍垣一面都已经成了奢侈。   这一次,她一定要把握住机会。焱灵暗自下定决心。   十日后,五行神宫的仙域之内。   各类神仙都聚集到了此处。天界里的人员成分复杂,除了属于“原住民”的那几位先天神,和他们这类后来慢慢飞升来的神仙。另外还有几大神兽从太古时期繁衍下来的种族,以及各位强大神祗遗留下来的护法或坐骑。   在天界,衡量一位神仙的实力,主要是从三个方面来比较的,这三者分别是法力,武功和法宝。   若是身居要职,有着足够多的薪火,那么除了可以供自己在天界生存所需,另外的薪火。则可以被直接转化为法力。因此在天界的每一位有着公职去所的神仙,只要时间足够长,自身的法力都是十分的强大。   法力是施展各类仙术最基本的要求,而至于武功,这可以理解为战力。许多法力无边却不擅长武功的神仙,也许到了近战,还不如一个在妖界摸爬滚打多年的山大王。   至于法宝就好体现了,这除了由本身的机缘运气,也和自己背后的底蕴有关。   “哎哟,我的老腿!当初不是说好三十日之后才开办选试的么,如今却生生地提前了那么多。我从下界跑上来,差点没去了半条老命。”   “哎,谁说不是,我感觉自己还没准备好呢。那道枯木逢春术我才练了不到一百年,怕是要吃亏了。”   ……   桃夭混在诸多神仙之中,因为也没有其他多么熟悉的朋友,便只好独身站在不远处,将在场其他参赛者的谈话都听了几耳朵。   不过虽然是无聊所致,但桃夭也从其中听到了许多关于这次选试的有效信息。这些对其他神仙来说,早已不算是什么秘密的信息,对于桃夭确实有着不同的意义。   五行神宫里的现管的殿主只剩下水神和火神两位真神了,金神木神土神三位已经陨落,他们的位置便各由底下的三位行使代理。   如今要选任出来的木行使正所谓位高权重,是天界这个庞大的机构里为数不多的好位置,因此垂涎于它的神仙绝对不在少数。   但虽然目标诱人,但选拔的条件却极为苛刻。首先的一条就得要自身的法力属性为木属性,其次武功也得拿得出手。在具体一些的要求便是要考察候选人关于木行使所必须要精通的各类术法。   经过几天激烈的角逐筛选,桃夭凭借自己的实力硬生生地挤进了决赛。   眼下场上夺冠的热门选手,除了桃夭就是那上上届木行使的护法。天界上有许多法律高深却近战不行的神仙,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他们都会挑选出护法或者是坐骑。   而桃夭最大的对手,就是眼前的尤玉,上上届木行使的贴身护法大人。   水神洛鸣已经决定了,这次要挑选出来的木行使必须要有足够的战力来保护自己。所以这最终的决赛也是简单明了的很,谁先击倒对方,谁就是最终的获胜者。   那尤玉当初既然能够做护法,本身的武功战力就绝对不低。他善用一堆锁链来困住对手,十分的难缠。   因为明白财不露白的道理,桃夭对战从始至终都没有使用过承心,也因此和他足足打了有百来个来回,还不见胜负。   而就当她即将按捺不住使用本命兵器时,一直位于五行神宫最高处的三位神官忽然出声和住了底下还在全力打斗的两人。   “两位都是武艺高强之辈,”说话的是女声,所以就算众位神仙看不清楚,那神座上的人影,却也是明白此时出声的正是那火神焱灵。“五行神宫不是战神殿,武艺战力并不是唯一的标准,待我等商议之后再定试炼。”   此时神宫最高处的坐的正是三位神官,苍垣一直淡淡地望着下方,不曾言语。   洛鸣坐在最左边,闻言问焱灵道,“之前我们不是商量好了吗,焱灵你怎么现在又要改变规则了?”   焱灵被洛鸣这样一问,立马看了眼身旁坐着的苍垣,见他依旧神色冷淡,没什么反应,才放下心。“这尤玉当年跟在木行使身边,对于此仙职想必也是多有心得。那个桃花树休成的小仙虽然武力高强,但毕竟来到天界的时日尚短,法力不足。”   洛鸣轻微的皱了皱眉,并不赞同,“我瞧这桃花小仙资质十分不错啊,法力比不得那些成仙已久的竞争者,但也没有弱了多少。焱灵,你不能够因为自己当年和木行使有旧,就强行偏颇。毕竟我瞧着那桃花小仙似乎还有后手,方才那比试最终的胜者恐怕还真不是尤玉。”   “可洛鸣你别忘了,当年木行使仙逝,只有那尤玉在他身边,他们两个一早就结成了仙侣,那尤玉早就得了木行使的绝大多数真传。水神殿下,咱们都在五行神功这么多年,你也当真一点旧情都不念?”   “这……”洛鸣有些犹豫了,他们两个一个实力过强,一个资历过硬,还真是难以抉择。“神君既然也来了,不知你怎么看?”   “本君记得这木行使职下最须掌握的术法便是那四季挽冬术,此道术法高深,不妨就让他们二人再比上一场吧。”   苍垣冰凉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然后静静等待火神焱灵,将那两人召上神宫的最高处来。 第44章 雪域 最终的这场加试定于五行深宫内殿……   最终的这场加试定于五行深宫内殿进行, 尤玉和桃夭都能带着自己亲友进入神殿之中,以作公示。   “桃夭你要加油啊,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今天是桃夭很重要的一天, 风淮君早早的就从万经阁里告了假, 作为桃夭唯一的亲友陪她。   “你放心,我会全力以赴的。”桃夭。笑着朝他点点头, 正准备下场去比试, 却被风淮君给拉住。   “这几日你这灵力消耗估计有些大,之前给你的那八百薪火恐怕不够用。”风淮君衣袖一挥,又给桃夭传了三千薪火。   桃夭虽然也很需要这东西来多多增强自己的法力, 但也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这有点太多了吧, 你自己也才来天界, 不必全给了我。”   风淮君道, “无事, 你现在正是选试关键时候, 待会儿恐怕不用这薪火不行。这些就算是我借你的,你先拿去用吧。”   桃夭感动极了, 她本来因为自己原本的身份, 在这天界碰壁。这几天努力地和其他人进行比试, 也是十分消耗心力的一种行为。   所幸自己每次需要帮助时,都还有风淮君在一旁。桃夭自从祛除了原身树木的天性, 心里的情感就充沛了很多。   最后桃夭一把抱住了风淮君,在惹得人家俊脸通红之际,十分认真地说了一句。   “今日相助之情, 没齿难忘,日后必定报答。”   比试开始,水神洛鸣在神宫里创了一方小世界, 里面正是冰雪交加狂风肆虐的冬季。   尤玉和桃夭需要尽可能限度大地将这小世界里的冰天雪地,用术法转换成春季。   “不知仙友是想先去还是后去?”那尤玉还算有君子风度,和桃夭已经连续打了好几场,眼下也没有失去分寸。   桃夭道,“仙君道法比我高深,还是仙君先请吧。”   那尤玉点点头,一脚就进入了洛鸣所布置的冰雪小世界之中。   四季回春术最难的就是将气温极低的严寒冬季转化为其他三季,尤玉当年跟着自己的仙侣木行使时,也曾刻苦修行过此术法。   他慢慢将身体里的法力运转开,先是狂风骤止,然后再天气晴明,最后冰雪消融露出地下的黑土。   五行神宫里还有其他的许多五行使官,见小世界里的此番异象,纷纷忍不住惊叹。   “尤护法是我们神宫里的老人了,这一手回春术,真是妙极。”   “可不是!百花齐放,柳木成荫,这回春该有之景算是皆有了。”   桃夭背手站在一旁,看着那尤玉仙君果然是非同凡响,面上却也不显丝毫慌乱。   轮到桃夭上场时,她起初也如那尤玉一般,将这狂风积雪的冬季给止住,再然后就是万里桃树生根发芽长大。不过桃夭也不急着再去施展术法换出其他生灵,紧接着让那万株桃树又来到了夏季枝繁叶茂,秋季硕果累累。   洛鸣坐在神座上,将场上的两位参赛者的表现尽收眼里,看到桃夭一年四季度相继变换出来,最后截止于冬季,忍不住开口赞道。“这小仙心思细腻,应是明白自己受法术所限,不能如由于仙君那般将春季百花极尽招来。便扬长避短将自身对桃树这一生灵的掌控极尽放大,不错,不错!”   焱灵却不如水神那般欢欣,这个唤做桃夭的散仙周身的气息有一些奇怪,似乎有着他们真神的气息。   “水神君未免有些要夸大其词了,这场比试我们之前已经说清楚,只需将冬季化为春季便可,至于之后两季并未做多要求。”焱灵还是更青睐于自己最初看好的尤玉。“照此标准来看还是尤玉仙君更胜一筹,神君,你说是不是?”   苍垣还是那幅万年冰山不化的模样,脸上的寒气比那小世界里还要冷。“两位神官所言皆有道理。”   洛鸣撤了自己三人面前的屏障,将桃夭两人照上前来,准备宣布最终答案。   “你们二人皆是我天界优秀杰出的神仙,这次的比试总是让我等三人有些为难。既然我和火神意见不合,那便以投票表决。”洛鸣率先将自己手中的那一票投给了桃夭。   焱灵不甘示弱,也紧接着将自己那票投给了尤玉。   然后场上的四人都一起看着最高处坐在的苍垣神君,大家都有些好奇神君的最终选择。   桃夭接过水神给自己的那枚印,然后就抬头。看着之前其他仙官私底下嘀咕,那位极少见到真容的苍垣神君。   但只是一眼,桃夭就当场愣住了。   从她在凡间得到那气运,迄今已经过了快有一百年。桃夭因为成仙之事一直忙碌,很少再想起容澄。但眼前不知怎么的,在她对上苍垣那双无井无波却又幽深至极的眼睛,她控制不住地联想到了容澄。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他们两个的容貌分明完全不相同。   而那容澄那副皮囊在人间算作顶级,当在天界之中,与之相匹的也不少。风淮君和给自己投票了的水神洛鸣,都是不输于他的。   天界却极少有长得不端正的,那苍垣除了地位奇高,那长相也是俊美无涛。但这些都算什么,因为寻常神仙见了苍垣,最先被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周身的气质。清冷至极又有一丝悲天悯人的柔和,让人无端不敢靠近也难生起敌意。   两者明明是截然不同的存在,桃夭却意外的从这至高无上的神君身上发现了一丝容澄的影子。一时间激昂决斗的心情烟消云散,桃夭惊讶于自己过了这么多年,还依旧没有忘却在凡间和那好色的狗王爷,在临安朝夕相处的十几年。   桃夭深呼了一口气,准备待这次选试结束有了时间,就去了冥府一趟。   “神君你觉得谁更好?”焱灵语气温柔地问道。   苍垣眼神一直都落在殿下的那人身上,听到焱灵询问,他微微一思索,就将自己的那枚天印投给了桃夭身边的尤玉。   尤玉顿时欣喜如狂,连忙叩谢道,“多谢神君眷顾,吾必不负众望!”   桃夭看到结果是这样,又忍不住地抬头,长久地看了一眼坐在高高神位上的,那位苍垣神君。他和刚才自己所见的没什么两样,依旧是那副目空一切的冷淡神情。事实上,除了那一双相似的眼睛,两人其实也没什么再相同的地方了。   桃夭有些落寞地离开神殿,她真的已经尽了全力了,还以为自己足够有能力去做了木行使呢。   “桃夭你也别灰心,纵然这次选试失败了,咱们以后还有机会。”等到一散场,徐风淮就立马来到了桃夭身边,看样子他早已从刚才的那个拥抱之中回过神冷静下来。“就算你一直找不到仙职,也还有我在,我可以……”   “多谢风淮君关怀,我还好。”桃夭。勉强撤出一个笑容给好友,然后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刚才我在最终表决环节时,遇见了水神火神之外的另一位神官,大家唤他苍垣神君。”   风淮君道,“你说那位神君啊……这我就了解不多了,万经阁里对他的记载也甚少。我只知道他是这一届的天地共主,也是真神殿的殿主。”   “是么,那他应该是活了很多年了是吗?”   风淮君果然是十分适合在万经阁任职,他口中谦词说着不了解,但却学识渊博,对于天界的了解,比桃夭不知道多了多少。   “是啊,原始神相继陨落之后,他是第一位单身的先天神,法力高深,寻常时候是不问世的。还是近万年来魔族异军突起,诞生了一位天赋绝品的新魔尊,我们这位神君陛下在天界才多了些现身的次数。”   桃夭看了眼身后的他坐过的神座,“这样啊,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天界好好待着是吧?”   “应该是的。”   桃夭终于舒了一口气,慢慢的将自己心中的疑惑消除。看来应该还是她自己想多了,长相英俊之人之间,总该有一些共通之处。虽然说那苍垣神君和容澄的眼神给人感觉十分相似,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再就像眼前的风淮君,也同样有一双和容澄相似的剑眉呢。   见桃夭脸色慢慢转好,风淮君紧接着又试探性地问道,“桃夭,你有想好,接下来该去往何处吗?”   这倒也是,在这天界生存还是有着极高的门槛。桃夭本来想直接去冥府。翻看查找一下有关容澄的生死簿,但现在她却输了比赛,没了仙职。   想必自己也不再会有那等的面子,让人家允许自己随意翻看,记录凡人往生的生死簿了。   真是烦恼。   在了解到除了这次五行神宫举办的木行使选试,天界近期再无其他可由寻常散仙争取的仙职。桃夭最终叹了口气,一头扎到了天界最北边的极地雪域之中,化作了一株高耸入云的巨大桃花树。   这里算是天界灵力最为稀薄的地方,就算呆上个百年,也用不了多少的薪火。要不是天气太极端,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散仙回到凡间认命做了地仙。   “桃夭这里实在是太冷了,”风淮君第一次跟着桃夭来到这里,就已经开始有一些收不了了。一张俏脸上沾满了冰雪,以往只显得飘逸的轻声,此刻有些单薄。“不如你先随我去到万经阁的行宫住所,我虽然本事不大,但所得的薪火要养活你,也是绰绰有余。”   桃夭此刻已经化为了一棵参天的古树,不受四季严寒苦暑的影响。“我感觉很累,想就在此地睡一觉。风淮君,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桃夭说完就凭空变出一只桃木簪送到了风淮君手中,这是她重新又炼出来的一只簪子,戴上以后能暂时保护身体不受寒气入侵。   “这里没什么人,又安静,我挺喜欢的。”桃夭真打算休养一段日子,再做其他打算。“日后风淮君若是有空,便来此地寻我喝喝酒叙旧也是可以的。”   “那好吧。”风淮接过木簪,无奈同意道。   徐风淮之后便隔了三两月就会来这雪地里看望桃夭,但就在第二个年头,这荒无人烟的极地雪域里又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参见神君。”   桃夭没想到,在这种冰天雪地的地方她还会遇上除了风淮君的其他人,毕竟天界里的许多神仙都有着自己的公务,而这极地雪域距离天界也十分遥远。   苍垣不慌不急地适当露出自己染了血的衣袍,确保足够显眼,然后神色淡淡道,“你是何人,本君将在此地疗伤。”   桃夭早已经化回了人形,面前的神君给她的压力着实有点大,她无比确定自己肯定打不过他,所以态度十分温良。“小仙这是一个刚刚飞升的散仙,一年前曾经去过五行神宫参加过选试。”   “哦,原来是你。”苍垣眉头都不带动一下,语气十分平缓。   桃夭道,“既然神君要在此疗伤,那我便先行离开……”   “你要去哪儿?”苍垣听到她要离开,立马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场景,语气里也多了一丝亲民。“凡事讲究先来后到,本君虽然要在此疗伤,但雪地疆域辽阔,也不是容不下你这一颗桃花树化成的小仙。”   桃夭点点头,又不是没有办法,她也不太像一直去麻烦别人。   “此地苍茫雪白,你方才幻化成的那株桃树,瞧着倒也别有趣致,”苍垣看了桃夭一眼,带着点若有若无的戏谑,“你可否能继续化成桃树,容我在底下疗伤。”   这竟然是要把自己当成一颗工具树了,桃夭第一反应就是不愿意,自己还没成为地仙呢,凭什么要受这样的屈辱。   “本君可以给你薪火,一月就……十万如何?”   十万?!十万薪火基本可以是风淮君辛苦工作几整年才能攒下的积蓄了,桃夭心里忍不住跳了两下。   桃夭发誓她原本是不愿意的,只是神君他给的太多了。   桃夭这里还欠着那风淮君三千多的薪火呢,这几年天界都没有什么面向广大群众的选试。这笔生意也是她运气好给撞上了,所以桃夭她必须要做下去。   “没问题,不知神君喜欢我幻化成多大的桃树?喜欢什么颜色的花?又喜欢怎样的香气……”   苍垣道:“你之前那样便好。”   桃夭闻言立马幻化成了自己原本的那颗桃树,浑身的枝桠上镶嵌着粉红嫣红色的桃花,在冰天雪地里远远看去,着实是美极。   而且为了伺候好这尊大财神,桃夭还颇为狗腿地撒下了自己身上的桃花瓣,用法力控制住给苍垣铺了一地厚厚的地毯,生怕了冻着了神君的尊臀。   苍垣这样才抬头环顾了自己,头顶上这株枝叶繁茂的桃花树,些微点点头,然后就地打起坐,开始运功疗愈自己的伤势。   待到两个周天过去,苍垣才微微睁开眼,作势要起来。   “神君这伤势已经好了么?”桃夭这几个月来一直都十分警醒,神把自己一个囫囵觉睡过去,那十万薪火就飞了天。   苍垣站起来踱了两步,然后才回答桃夭,“本君这伤是慢伤,还得在此地休养上一段时日。”   这就是还没完了,化作树身的桃夭心中一苦,但有了十万薪火的胡萝卜在前面吊着,她倒也不敢有丝毫怨言。   “不知神君之前是为何受的伤?”现在金主已经醒了过来,桃夭也不得不开口表示两句。   苍垣道:“几月前和个魔将战了一场,肩膀受了些魔毒。”   桃夭没想到苍垣看着挺冷淡的一个神,却还挺有耐心和礼貌的,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她立即往自己的语气里放了些焦急恼怒道,“那魔将不知是何人物,竟然能伤得了神君您!待我日后必定……必定狠狠诅咒他。”   有些话还是不能乱说的,桃夭忽然想起来,既然那个魔族大将军能够使苍垣受伤,那想必也是个法力非凡的存在。反观自己差点在天界混不下去,何德何能能够替他报仇。   “不必了,”苍垣顿住脚步,看了眼头顶安稳不动的花树,幽幽道,“那魔将临死前被本君一记掌风震碎了五脏六腑,现在应该已经魂飞魄散了。”   “……神君威武。”桃夭言不由衷地赞道,所以这样威武的人。怎么一点小伤还没有好。   过了一会儿,苍垣像是终于活动好了,宽大的衣袖下拳头暗暗握起,道:“除开本君打坐,其余时常,你也可以变回人形。”   这就太好了,既然金主说可以再宽松一些,她没多想就恢复了人形。   “神君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桃夭从空中飘落下来,然后一抬头就发现,苍垣正在以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盯着自己。桃夭当时心里就一咯噔。桃夭感觉不妙,也没有多想,就把心里话问了出来。   “没什么。”苍垣转过身体,立马恢复正常道,“你变化有些大,本君才多看了两眼。”   “嗯?真的吗?”桃夭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距离上一次的木行使选试,也才过去了不到两年的功夫,她变化已经这么大了吗?怪不得天界处处是美人,原来是此地的风水养人。   当初在选试时,因为隔得有些远,再加上角度原因,苍垣总共也没有看见桃夭几个正面,所以方才才意外地失了神。   不见不安分,见了还是一样不安分。   苍垣微微抿唇,半晌后问道:“可会烹茶?”   这个桃夭会是会,只是这足够资格给这位神君殿下品尝的茶饮,她恐怕是拿不出来。   桃夭干笑了两声,然后搓搓手,隐晦的透露了自己口袋里的拮据。   然后自己面前就出现了一套黑木坐具,和一罐缀着白色绒毛的茶叶。   “茶叶茶具都在这里,你动手吧。”   桃夭答应了一声,也就不知者无畏的泡起了苍垣那看着就似乎很珍贵的茶,最后也不忘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茶喝着确实挺香,桃夭咂摸了两口,然后就兴趣不大地把茶杯放到了桌上。   “怎么,你不喜欢么。”苍垣身体坐得笔直,慢慢饮了一口,才放下茶杯问她。   “没有没有,只是我怕是喝不惯茶。”桃夭觉得自己也摸清了这位高冷神君的做派,他平时估计是很忙,所以才和众位神仙都不大亲近,但就桃夭看来,他本人还是很好说话的。   “神君平日里都在忙着些什么啊,那次在五行神宫里,我听他们说,您很少出现在那种场合。”   苍垣道,“我喜欢清静,除了神殿,还会随霆坤镇守界门。”   桃夭见识不多,随即问道,“霆坤是?”   “他是战神殿殿主,天界的第一战神。与魔界相交的界门就交由他守护。”   原来又是一个大佬,失敬失敬。   桃夭这才想起来,当初风淮君和自己也提到过。那战神殿是这天界十大神殿之中仅次于真神殿的存在,里面的所有仙官都神秘得很。   不过说起风淮君,桃夭也正感觉有些好奇。自从神君来的这段日子,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神君你是从外边回来的,可知晓天界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我有一个朋友他好久没过来看我了。”   苍垣不动声色地把自己握住的右拳放到桌下,面色如常道,“我也不大清楚。”   其实他骗人了,苍垣自己清楚的很。就是他来时召见了万经阁的仙官,将里边的许多仙官都给下派到了人间去收集典籍经传,料想那人。应该不会很快就能赶回来。   “本君记得你才飞升不到几年,这么快就已经有了这样推心置腹的朋友了。”苍垣到底没忍住,把自己憋了好久的话给说了出来。   那日他可是亲眼看见了桃夭笑着主动上前去抱了那徐风淮,因此这推心置腹四字也说得咬牙切齿。   “我那朋友就是万经阁里的儒学官,他人很不错的,既行事有礼还慷慨大方。”桃夭幽幽然和苍垣聊着天,他们坐下的四周早已被苍垣强悍地劈出了一方小世界,这雪域里的狂风暴雪对他们没有丝毫的影响。   “之前我去应选木行使,还是他给我借了三千之多的薪火,才让我发挥没有失常。不过神君,你说为何像我这样由精怪飞升上来的神仙,在天界都过得如此艰辛啊,这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当初我还以为自己表现挺好,有不少机率取胜的呢。”   既然已经处了这么久,桃夭还是找到了机会,虽然语气不重,但桃夭心里真挺想知道为什么这神君当初不选自己的原因。   “木行使主生机,性怜悯仁慈,你不适合。”   桃夭急急辩解道,“可是谁又是生来就适合做那事的,你好歹给我个机会,我都能学的啊!”   苍垣侧目,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地看了桃夭一眼,“你这是在怨本君?”   “……不敢。”在这天界里,谁也不是谁的什么人,是她自己的原因,桃夭也不能让别人那样包容自己。   桃夭重新又变回了一株桃树,将满枝桠的桃花开得尽态极妍,美不胜收。   苍垣见状也没有多说,依旧在那树下打坐。期间桃夭也还关心的问候了两句,但这神君所受的伤似乎极其难缠,要想治愈还得花费不少时间。 第45章 危机 极地雪域里没有春去秋来寒暑交替……   极地雪域里没有春去秋来寒暑交替, 时间久了,桃夭都有一种错觉,仿佛此间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但到底苍垣神君不像桃夭只是一个闲人, 过了快有九个月, 从雪域外边来了几个桃夭还不认识的仙官。   “禀告神君,那魔尊又率大军攻打岐山界门了, 霆坤战神不敌, 遣我等来寻。”   “知道了。”苍垣淡淡道,然后似有若无地瞟了眼头上的大树,等其他人退到远处, 抬手一挥就将一大笔的薪火传给了身后的桃树。   桃夭赶忙接住, 心中一喜, 差点就想说那神君说一句“若觉得好就再来”。但念及他时来此地疗伤, 把话咽了回去, 变成一句“神君走好。”   等到苍垣离开这雪域, 桃夭正琢磨上哪里找人把之前借的薪火还给风淮君时,这位儒雅温润的学官就风尘仆仆赶到了桃夭面前。   “风淮君!好久不见, 你之前都去哪里了?”   风淮君歉意道, “之前万经阁里的神官说, 要将我们这批新飞升上来的学官,再派下界区去亲自考察古史古籍积累业绩……当时殿主下令得急, 我都没来得及和你说一声就下去了。桃夭我是不是来晚了?你还好吧,我这就再借两千薪火给你……”   风淮君说着就抬手,准备将自己忙碌了许久得来的薪火再分一大半给桃夭。但很快就被桃夭给拦住了。   “不必了, 我在你走的这段时间接了一份短工,现在已经有了很多薪火。呐,这是之前找你借的三千八百份的薪火, 你接住。”   风淮君推脱不开,最后惊疑不定的接过,然后问道,“你做了什么样的短工,才有了这么多的薪火?桃夭,天界自有它运行的法则在,你可千万不要……”   “你在想什么呢?”桃夭没好气地打断徐风淮的话,解释道,“是之前苍垣神君来此疗伤,觉得此地单调,要我化作原身给他亮亮景儿。我也是运气好才挣了这十万的薪火,直接下来的几百年应该也是能宽松一些的过了吧?”   桃夭原本以为风淮君听到自己这番心事会感到开心,但瞧着他脸色不仅不开心还似乎越来越怪异。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么?虽说他给的确实是多了一点,但我想着他们这些做神官的,这个数对他们来说也不算太多吧?”   风淮君道,“何止是不算多,根本就是九牛一毛。我也是过了这么久才明白,原来这天界原本就是这些先天神的诞生地。咱们这些后头升上来的只能算是借居者,所以才需要消耗薪火算作借住费……”   “这就对了啊,”桃夭抚掌,笑道,“我不明白风淮君你到底在烦恼什么。”   “那些先天神体力产生源源不断的薪火,而我们这些后来居住的仙又极其需要薪火来提升修为。所以在天界有规定,除了所属仙职下发和凡间信徒供奉,其实是不允许其他神仙之间互通薪火的。因为我与你是同天飞升,此缘分不浅,再加上都是新人所借数目不大,其他人才睁一只眼闭只眼让我俩糊弄过来。但那苍垣神君这样,已经算是违反天界规则了……”   “啊!这么严重!?”桃夭顿时觉得自己体内还剩下的那九万六千二百份的薪火,有些烫手了。她有些傻眼,“那神君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不知,在咱们天界,尤其是严禁神官给其他仙官分发薪火的。亘古至今,我只知道有一位已经陨落的神官曾经给飞升上来的座下仙官薪火,当时还被其他神仙好一番抵制呢。”风淮君顿了顿,还有一句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再后来那位神官就和自己底下的那位女仙结为了仙侣,之后也是一同陨落于魔族手中。   桃夭已经开始有些后悔了,她在这天气还没有站稳脚跟,哪里受得了其他神仙的联名抵制。所幸此地是荒无人烟的雪域,知道详情的人的人不多。   桃夭道,“这些事情你之前怎么没有告诉我呢?”   风淮君不好意思的看了桃夭一眼,低头道,“我怕我说了你更加不肯接受,再加上我还没有道侣……我以为,我以为你,我们……”   “咳咳!”桃夭看风淮君这样小男女之间的扭捏模样,心头也开始有些热了。   自从桃夭受天雷洗劫飞升成仙,原身树木精怪清心寡欲的天性已祛除。再者天界对于神仙之间互相结为仙侣之事,也是乐见其成的。   天界虽然生活不易,但桃夭完全能感觉到在此地生活的好处。不仅法力速度增长得更快,她的灵识魂魄也被这天界无所不在的灵力给洗涤得更为通透。   所以能飞升上来的神仙都是想尽办法留在天界,若再让他们去往那浑浊且灵力低微的凡间做地仙,很少有人是心甘情愿的。   有些事情只须意会,风淮君不是像某人那样的霸道性子,没有再步步相逼非要得出个结果不可。   两人像是达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默契,相视一笑,然后一同走出了那极地雪域。   一路上桃夭心情颇为不错地和得了些闲暇的风淮君闲谈,问他:“你在凡间活了多少岁,可曾有娶过妻生过子?”   “有过的。”徐风淮老实回答。   嗯?他要挑的挑眉,颇感兴趣地示意风淮君说得更加清楚。   “桃夭你是妖精飞升,额外多收了一道天雷洗劫才能得到成仙。而像我这种因为凡人得道的,虽然免去了天雷,但在天界入口外,还要淌过一道往生池。”   “往生池?”这又是桃夭所不了解的领域。   风淮君耐心道,“是的,别听它名字多温吞。其中的效果可是十分强悍,天雷祛除妖性,往生池则洗劫凡尘往事。寻常神仙过一遍往生池,从此之后,凡尘种种皆如过往云烟。”   这下桃夭明白了,“所以说,你现在成了神仙,那凡尘里的事都全部不算了是么,你全都不记得了?”   “也不是不记得,只是再也没有了相关的感觉。”徐风淮道,“这种体验很奇妙,我也不大好和你形容。那往生池里的水不是凡品,它洗涤的不是肉身,而是神仙的神魄,里面包含着神仙的七情六欲。”   “既然这么厉害,”桃夭好奇问道,“那就没有什么神仙割舍不了从前的前程往事的?”   “据我所知,还没有。那往生池水厉害非凡,寻常神仙的体质根本抵挡不了它对自身神魄的侵入,更不谈还要从中保留些什么其他感情了。”   “那些法力高深的神官们呢?他们也抗不住么?”   风淮君轻轻摸了摸桃夭的脑袋,无奈道,“这我就真的不知道了,毕竟我和诸位神官都不熟。他们体质特殊,说不定还真的与我等不同呢。我现在再带你去一趟启元殿,看一看这天界里头还有没有一些不向外公开的选试。”   “好,那我们快去。”桃夭主动牵住了风淮君的手,法力先抛开不谈,但桃夭的武功身法是绝对比风淮君快上了不止一线的。   由桃夭领头,两人只花了半天就来到了他们最初上天到达的地方。   “呵呵,是风淮仙官和桃夭仙子来了。”还是之前的那个老头,这启元殿里任职的仙官似乎比其他地方要少得很多。桃夭后来才知道,这是因为这启元殿的真神殿主十几万年前被魔族给围杀仙逝,这座没有神官坐镇的神殿也就慢慢没落了下去。   “米仙,我来此是想在乡里打听打听,最近天界可还有其他选拔相关的选试?”   那老者原本想直接拒绝,但此时的风淮君已经不是什么新人了,他总得开些面子。直接从虚空中点开卷册,那老者翻看了两眼,然后应该是看到了什么,然后略有些迟疑地问道。“这寻常的选试依旧还是没有,只有一个比较特殊的,你们要不要?”   “仙长你快说,我都可以的。”   桃夭心头激荡,她这两天在天界穿行,了解越多越发现,这天界有头有脸的神仙都似乎瞧不起散仙和地仙,只有身边的风淮君对她始终如一,态度温良。   “这战神殿最近因为魔族入侵,眼瞎倒是有些人手不够。这仙职不需要选试,你可愿意去那儿?”   战神殿,是天界排行第二的神殿,地位还在那五行神宫之上……想必发放的薪火很多。桃夭正欲点头接过那委任书,但最后一个还是被风淮君给拉到了旁处。   战神殿和其他神殿不大一样,里面的天兵大部分都是各大神族的后裔,平常并不选拔散仙进入。   “桃夭你可想好了,这战神殿可不是什么儿戏养老的地方。里面的神仙常年需要直接和魔族对战,经常都有神仙陨落,其中还不乏一些本领通天的神官,你确定要去么?”   桃夭确定地点头,“我要去。”   这战神殿不在天界中心繁华地段,而是分为几处分点分别正压与魔界交壤的六处界门。这天劫她待了这么久,也没有发现多少的好去处。还不如去那战神殿,打打杀杀的,更加肆意快活一些。   更何况苍垣说的没错,桃夭对凡人着实没有多深的感情,做不来像五行神宫里木行使这类的文职。凡间气息浑浊,她不想再去。而自己的家乡大五行灵山是妖族混居之地,她现在成了仙也已经去不了。   桃夭和徐风淮商量好,就转过身来问那老者,“不知道战神殿的那地界灵浓度如何,可以和着天界相比吗?每月又发放多少薪火?”   “仙子请放心,那战神殿虽说在天魔交界之处,但四周都画有聚灵阵,灵力浓度比寻常天界还要高。这每月发放的薪火么,也自然远超寻常文官仙职的。”   妥了,桃夭看清楚手中征信,就带着徐风淮直接来到了战神殿的第一大分殿。   战神殿里的一处偏殿,桃夭正在和那仙官交涉。   “我之前是名散仙,此番来战神殿……”   “散仙?可是妖精飞升而来?”那长得十分彪悍的仙官似乎很懂,立马在一卷册上边写边问道,“原身是何物,擅长何位?”   看这名仙官的反应,以往也是应该有一些妖精飞升的神仙来此入职的了。   “原身是桃花树,擅长么……我自己也不大清楚。”   那负责交接的仙官看她这样,也竟不多问,直接将她手中的征信换成一枚战神殿特制的名牌。“我们战神殿都是些打打杀杀的粗人,你这女仙长得细皮嫩肉的,又是草木类仙,就去渺星神官那里去救治伤员吧,我们战神殿里也就那里女仙子多了一些。”   一旁的徐风淮对此很满意,后勤好啊,比在前线厮杀安全多了。   桃夭对此也没有什么不满,拉着徐风淮出来,然后就催促道,“风淮,你这下总该放心了吧,你已经陪了我这么多天,先回去吧。”   “好,那我就先回去,等你安定下来之后,再来看你。”   战神殿在天界排行第二,尊为乙殿,所辖区域十分辽阔。方才负责交接的那位,见自己负责的事情干完了,直接站起来,将身上外面召的那身白衫撕掉。   “不过是打仗的时候少杀了一个魔头,这群龟孙就把我撵来坐这等姿势,等我回去再练他几甲子武艺,必定让这群眼拙的好看……”   说完这席话,那突然从文官变武将的仙官就直接出了偏殿。桃夭看着他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忽然对这武神殿多来一些清楚的认知。   一月后。   又是一处烽烟四起战火连篇的神魔大战后方,三天前战神带着天界一万神兵在此和魔族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战斗。   天界灵力充沛,广阔明净,魔族人口繁衍过快,魔域的资源早就不够他们内部消耗。自从魔族里出了一个天赋极强的魔尊,近万年来战神霆坤就极少有歇口气的机会。   “霆坤,你还好吧。”渺星带着一队医仙。匆匆从后方赶过来,医官渺星和战神霆坤是一对十分分恩爱的仙侣。   霆坤先使了一个除尘诀将身上的血污除去,然后才朝一脸担忧的渺星笑笑,安慰她道,“我没事的,只是手底下又有好些人有了伤势你快派医仙去看看他们。”   渺星依言转身,极其利索的将身后百来名女子分为几队去医治各个军营里的伤员。   等到把人员的安排好之后,渺星才就近挽住战神霆坤的胳膊。“上次旧伤还没好,如今恐怕是又要伤口加深了。”   魔族所有的兵刃法术里携带着一股特有的魔气,天界的神仙受魔气沾染之后,伤口会比寻常更加难以治愈。   渺星把自己的仙侣带回帐篷里,等到脱下战袍,果然就瞧见霆坤的右臂上。那黑红相加的伤口。黑色的是被沾染上的魔气,红色的是他原本的血肉。   “今日看来又是一场硬战,”渺星眼睛微微颤了两颤,然后动作利索却轻柔地开始施展术法为他疗伤,“前几场神君都还在此为你压阵,你这伤口也也慢慢开始愈合了的。怎么今日却不见神君?”   霆坤看着自己伤口上黑红的血肉被一块块剔除,眉头都没有动一下,显然是已经经历惯了的。   “那日也不知怎么的,玄霄就气势汹汹地带着百万魔兵冲着这岐山界门而来,神君虽然赶到,及时将其击退。但他却并没有久留,过了不到十日日就又离开,我瞧着是有些急事要办。”   “哦?也不知是什么样的急事。之前焱灵就同我说过,神君似乎自从渡劫回来就有些不同寻常。”渺星给爱侣剔除伤口腐肉上完药,接着给他穿衣,“上次竟然还亲自去了五行神宫,全程看完了一场木行使选试。神君一向不理俗世,你说说除了你这里,他还管过其他神殿里的什么事。”   霆坤配合着渺星重新将战衣穿好,“还有这等事?若不是近几万年来玄霄降世,我这里离不开神君的帮辅,你当神君会愿意来我这儿?我之前就劝焱灵那丫头再加把劲儿……”   “报告神官!”夫妻俩人还没有说多久的话,突然营帐外传来一道女声,等到渺星将人唤进来,霆坤就瞧见了一个容貌之美不输于焱灵的女仙。她身上的衣裳也是被沾染上了黑红相间的世界,这应该是渺星座下的一位医仙。   “应该是外边的伤员已经都归整好了,”渺星算了算时间,又简单地和霆坤说了两句就离开了前线。   桃夭亦步亦趋地跟在渺星身后,原来方才她见到的那位就是神官的仙侣战神霆坤,两人一刚一柔容貌出众,果然相配。   “桃夭。”在离开岐山前线时,渺星忽然出声将桃夭叫到了身边。   “神官有何吩咐?”桃夭问道。   渺星回想了一下,不确定的问道,“你来到我坐下才将将不过一月,我之前记得你说过,你因为出身之前求取仙职似乎很有些波折是么?”   桃夭点点头回答是,在这医仙队里的这一段时间里,桃夭过得十分舒适。渺星虽然也是地位尊崇的神官,但性情温柔如水,慈悲善良,和其座下的众多医仙关系都十分融洽,宛如姐妹。   桃夭和渺星聊天时说起过这事,没想到她如今还记得。“我来战神殿之前,曾到往过五行神光参加过木行使选试,结果输给了一位仙君。当时还挺气馁,一头扎进了那极地雪域之中。”   极地雪域……渺星听桃夭说完,眼睛忽然一亮。若是没记错,上一次霆坤就是派人去极地雪域将神君请出来的。再一想到桃夭飞升和神君渡劫的时间,渺星心里不禁有了一个极其大胆的猜测。   渺星收拾好心里的震动,问道,“你当时参加选,到了第几层?”   桃夭点头道,“嗯,当时进了决赛。不过火神和神君把票投给了另外一位仙友,我就落选了。”   “原来如此,所以你是已经见过神君两面了对么。”   “啊?”桃夭心里感到不解。   “神君后来也去了雪域,你们可是遇上了?”渺星看着桃夭的眼睛,笑吟吟地问道。   桃夭眉头猛的一跳,又想起自己当初不应该收下的那十万薪火。这事绝对不能暴露出去,不然自己可兜不住了。   “啊,在雪域里啊……我和神君是打过个照面,我看他似乎有事,不敢上前打扰。”   是他主动来找我的,桃夭觉得自己也不算说了慌。   渺星长长地看了一眼桃夭,就没再多过问了。他们这百来人的队伍里,总共又运送了将近两千名的天兵,这些人伤势过重已经不适合在前线就近养伤了。   不过就在他们刚刚离开了岐山战神殿守护的地域,就有一只接近两千魔族的军队,忽然杀到了她们眼前。   “敌袭!大家注意,有敌袭啊!”前方一个娇柔的女仙,刚刚放声喊了两句,就被一个凶神恶煞的魔族人扭断了脖子。   桃夭见那惨状,心中不忍。她在渺星座下的这一个月里,和大家伙相处得都很不错,这里的女仙都是心怀慈悲,内心十分善良的好人。但她们的身上的弱点也十分明显,那就是不擅战。   就连渺星这位拥有浩瀚法力的先天神,也不过和这支军队里的副将打个平手。桃夭被安排去保护身后那些不善打斗的女仙和伤兵,那只魔族军队很快就分出了一半的人过来。   “荡魔君!居然是你!?”桃夭没想到会在这关头遇上个老熟人。   “你是?”因为桃夭的面貌角较之在凡间,也有了不少的变化,最多还有五分相似。因此伤势早已恢复的荡魔君见着眼前一位眼神明亮容貌脱俗的女医仙,一时间还没有把人认出来。   但桃夭周身的气息他还没有忘,很快就不可置信地冲她叫道,“原来是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荡魔君当初私自潜入凡间,被一个女妖精给打的落花流水,这一直是他心中的痛。   荡魔君当即大喝一声,使这两把短刀朝桃夭冲过来。这里不是凡间,他的实力不像当初在。在凡间受到了一定的压制,他不认为自己还会输。   桃夭见状也丝毫不畏惧当初他答应过小松,要见着荡魔君一次就打他一次。   他两人纠缠在一处打斗了几个来回,桃夭就发现这次的武功法力都大涨,竟然还隐隐有压了自己一头的趋势。   在眼看着自己这边,很多医仙和受了重伤的先兵都眼看着要坚持不住陨落,好像没多少犹豫就拿出了承心。   绝世神兵一出现在这个战场,那不同凡响的气势就将对面的魔君魔兵给震慑住了。   但魔族人天性勇猛好战,那里可以轻易放手,那荡魔君还满心都是当初桃夭给她自己胸口一剑的侮辱,依旧气势汹汹地闯上来。   但令他无比震惊的是,他竟然连桃夭的一剑都没有接上,不仅被震开了数十丈远,连左手上的魔刀都被劈瘸了。   “你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荡魔君尖叫道,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桃夭右手持剑,又长又黑的头发在空中飘散开来,映衬着左边脸颊上边沾染的几道血痕,“荡魔君,你还真觉得,凭借自己那点伎俩,就能来欺负你姑奶奶我了!”   桃夭说完这些话,也没有再对荡魔君穷追不舍,先将周围的魔兵都打的重伤,甚至当场陨灭,连带着将正在和渺星缠斗的列为魔将击退。   “渺星神官,你还好吧?”桃夭扶着渺星,站在队伍的最前方。   渺星等到气息喘匀,抓住桃夭的手,道,“我还好,咱们快走。”   桃夭立马点点头,她才成仙不久,战力虽强但法力并不深厚。也不知道对面的魔族还有没有后手,一切事都要等到先回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只是桃夭刚准备收起承心,忽然天边又传来了一道极强的气息。   然后桃夭就看着对面的魔兵们哗哗啦啦跪下了一大片。   “恭迎魔尊!” 第46章 暗恋 此时慢慢显露在众人面前的,同样……   此时慢慢显露在众人面前的, 同样是一个身形高大背后有着一双极大翅膀的魔族人。   只是桃夭发现相比于其他普通的魔兵,这位魔族的翅膀足足大了快要两倍,身材更加劲瘦充满力量。桃夭到现在也算见过不少魔族人了, 他们的长相和天界中人有着一些不同, 五官深邃浓烈许多。   坦白来说,桃夭并不太喜欢看这样的面孔, 视觉冲突太大。但眼前这位, 却恰恰将魔族的优点全部集齐且融合得十分完美。   若是他将身后的大翅膀收了,再面上神色柔和一些,桃夭都不能否认他是一个十足十的异域美男子。   “属下办事不利, 请魔尊赎罪。”大魔君咽下口中的血沫, 躬身低头道。   那魔尊听到这话, 左手轻轻一挥, 就将那荡魔君又扇出数十丈远, “废物。”   桃夭等人在这边看的眉头直皱, 这魔尊出手狠辣,方才荡魔君在桃夭这里受承心剑震荡也只不过受了点小伤。而眼下被魔尊这一下, 直接就去了半条命。   对待自己人尚且如此严辣, 那更不提她们这些外人了。   渺星一看到这魔尊现身, 便将桃夭揽在身后保护。   “魔尊,此地乃我天界辖区, 本神命令你们,速速退去。”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天界最弱的神官啊, 可真不巧在这里碰上了。”那魔尊稍显狭长的桃花眼忽然一眨,像是想到了什么,歪头笑了一笑。“你说若是我现在将你抓回魔域, 霆坤那狗东西得急成什么样儿?”   渺星也是知道自己爱侣的脾性,战神霆坤平时看着威严端肃,但当年为了得到渺星的青睐,可没少发疯。   “你敢!”渺星整个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她绝不能作为自己仙侣的拖累。   桃夭在渺星后边,听到对面魔尊这些嚣张的话语也是很忍受不了。她牢牢的抓住渺星的手臂,安抚她道,“神官莫慌,我不会让你被他抓走的。”   渺星低声道,“你不必为我做到这种程度,这魔尊乃是魔域万年难出的武学天才,连霆坤都不是他的对手,你待会儿还是找机会自己先离开。我只需再拖延些时间,自然会有人发现……”   “哈哈,渺星,你还是这么天真,我若真要要抓你这点时间早就够了。”魔尊朗声笑了一笑,明显是耳力惊人将她俩的对话都全听了进去,然后话头一转,“不过今天我对你没什么兴趣,且将你身后的女仙交出来!”   渺星身后所站着的……不正是桃夭吗!   渺星等人俱是心头一颤,他们怎么都没想明白为何那魔尊会点到桃夭。   渺星咬牙道,“你要做什么,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但此时的魔尊显然已经没有那么多耐心在和渺星周旋。身后收拢的翅膀再一次展开,桃夭见状,心中一凛,也顾不上什么其他,就直接离开渺星来到了两方对峙的正前方。   那魔尊见桃夭一人乖乖上前,便也没有再对他身后的其余医仙和天兵做什么。   他惯用的兵器同样是两柄短刃,但看刀刃的流畅形状和材质,显然比荡魔君所使用的要高出不少层次。   桃夭这次再也没有之前那种得心应手之感,先不论自己的法力,远远不如对方身后就连他苦练了十几万年的武功身法,也稍逊对方一线。   但但有着承心帮应,此神剑来历不凡,威力巨大。桃夭就是靠着它才和这魔尊对战,不至于轻易陨命。   但桃夭在法力方面的短板实在有些大,全力拼杀之下,她很快就感觉到了力不从心之感。就在她持剑和那魔尊短刃相接之时,那魔尊一只手臂忽然朝着不可思议的方向一转,然后仅靠单臂支撑,另外空出来的刀刃朝着掏腰肚子上狠狠的划了一道,顿时鲜血喷涌,桃夭手上的神剑也没有力量支撑。   “你果然有问题!”那魔尊一刀把桃夭打了个重伤,没有直接取她性命,而是将她整个人用左手单抓起,领着其余魔兵准备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天界。   “玄霄!你要带桃夭去哪里?!”渺星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朝这样的轨迹发展下去,她和桃夭性情相投,哪里见不得自己的人就这样生死不知地被捉走。   魔尊闻言,头也不回道,“哈哈,叫苍垣离泽宫来找就是!”   十方魔域,离泽宫。   桃夭惨白着一张小脸,慢慢悠悠地转醒,然后下一秒就被自己肚腹上面的刀上给疼的直冒冷汗。   之前给其他天兵医治伤口,她便知道这魔族所使的术法兵器上都会覆盖一层难以消除的魔气。若是沾染到伤口,更是让人疼痛难忍,几欲抓狂。但以前只是眼睛看过,不曾想到她也有亲手体验这种苦楚的感觉。   这个狗魔尊!自己和他无冤无仇,那时也不过是为了自保,也不知道他要抓自己做什么。   桃夭心里把那魔尊狠狠的骂了一通,然后巡视周围。这里应该就是那魔域了,虽然灵气浓度不低,但气息浑浊更带着一股桃夭不喜欢的腥热气息。   这里光线不亮,周围都是一些尺寸极大的刑具,有不少刑具锥耙上面还沾染着新鲜的毛发血肉。桃夭知道这些东西都应该是给魔族自己人准备的。因为面对天界的人,他们都不会花费这么多时间带到魔域里面,都是直接杀之后快。   这样说起来,自己这运气也真是没谁了。   桃夭现在身上被绳子捆着,动弹不得分毫。但幸好自己在昏死之前,将承心收入了体内。桃夭不准备坐以待毙干干等待其他人救援,有了承心她就有了更多的机会。   忽然前方的大门被打开,一道不算强烈的光线,将桃夭刺激的双眼紧闭。   “哟,你终于醒了!之前不是很嚣张吗,可曾想过还有今日?”   听着声音居然还是自己的那个老熟人,荡魔君。他挺首昂扬地走进到桃夭身边,伸手就拿了一只鞭子朝桃夭身上打了去。   桃夭咬牙闷哼了一下,当即就反讽回去,“怎么又是你?当真是主子在身边,你这家犬就敢乱吠了?”   “你说什么?”荡魔君脸上的青痕都猛烈的跳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看着娇弱柔美的女仙,到了这地步,还敢和自己嘴硬。   桃夭虽然浑身被绑住,但气势丝毫不弱,“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要不是你家主子来了,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对我说这些话吗?”   荡魔君怒吼了一声,又想扬手给桃夭一鞭,但身后又悠悠的传来了一个男声。   “够了。”   桃夭一看,原来是那魔尊。   “这个女仙倒是生得不错。”玄霄促进仔细打量桃夭,在眼中除了好奇再无其他的□□。“难怪能迷倒你们神君……”   桃夭偏过头,腹部的伤口又是一阵酸疼,“你把我捉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玄霄勾唇笑了一下,两只修长有力的手指将桃夭的下巴挑起,直直的地盯着她的眼睛,“你怎么会听不懂呢?我和苍垣斗了这么多年,你既然敢和他有瓜葛,就该要小心一些啊。”   “魔尊大人下未免管得太宽了一些吧”桃夭觉得自己悟了,然后忍耐到了极点,才没有对那魔尊破口大骂。   她真感觉自己是信了邪,才遇上魔尊疯子。不就是私自收了神君大人的十万薪火吗,连天界的神仙都没说什么,轮得到他一个大魔头来多问。   玄霄背着手,转身坐到了一旁的黑铁椅上,“行了,我也不同你打嘴仗。你若是能将自己和苍垣之间的事情一五一十道来,兴许我还能留你全尸。”   “……真的要说么?”   玄霄道,“自然,本尊的耐心也不多,我看咱们还是趁早了结了好。”   “好吧,那我就实话和你说。之前在极地雪域,我确实收了神君他老人家的十万薪火。但当时我是真的没想到这事会这么严重……”   玄霄眉头狠狠地皱起来,猛地一拍桌子,不耐烦地打断桃夭的话,“你到底在说什么?是没被打够,还想耍花招么?”   桃夭此刻欲哭无泪,方才怎么追问自己的不就是她和苍垣的私事交往么,可怜她才成仙短短不到三年,到底能和那天界地位最高的首领头子有什么交集!   “要说也只有这个,除此之外,我和那神君真的再没有什么瓜葛,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还想骗我?”玄霄嗤道,“什么没有瓜葛?你浑身上下沾满了那厮的气息,就差没和他结成道侣了,我还能看错!”   “你……咳咳!”桃夭被气得一时气血差点上不来,但士可杀不可辱,到了这地步她也再难顾及什么了,桃夭直接冲那魔尊魔尊骂道,“你放狗屁!你才全身上下都是其他男人的气息。我乃一清清白白的仙女,你要杀就杀,何必还说这些话来侮辱人!”   玄霄被桃夭骂得猝不及防,当时就愣住了。等到反应过来,先是把一旁看热闹的荡魔君给赶出去,然后才再次凑近到桃夭面前。   “到了这地步,你还嘴硬?我和苍垣结识了这么多年,他的气息我绝对不可能认错。你不仅身上有他的气息,更明显的是你那日所使的灵剑。那剑本尊瞧着来历不俗,岂是你这等小仙可以拥有。”玄霄一边说着,一边死死地盯住桃夭的脸,“你老实说,那灵剑是不是苍垣赠予或者借与你的?还是没有关系,你们天界之人自许清高正直,我看也不过如此!”   桃夭被玄霄反驳得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据说敌人才是最了解你的人,这魔尊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应该是不会认错神君的气息。   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桃夭明明是在凡间得到的承心,它原身是盘古大神的一滴心头血,原始神大多与灭和这一代早已没有了纠葛。而除了这点,那便是,当初代替自己心头血融入到承心里的那枚红珠了……   可那红珠明明是容澄送给自己的,莫非还和着天界的苍垣神君有什么关系?   桃夭越想越觉得不妙,容澄就是容澄,而苍垣也只是苍垣,一个是平庸孱弱的凡人,一个是地位尊崇法力无边的神君。   玄霄给了桃夭一定的反应时间,然后道,“可想起来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清楚。你堂堂一代魔尊,要打就和人家神君打去,何苦在这为难我?”桃夭苍白着脸,恨不得就此晕死过去,也免得被这不做人的魔尊逼问。   “你懂什么?”玄霄眼底的战意浓烈,“我和苍垣这几万年间早不知打了多少场,但他总不肯使出全力,总是畏畏缩缩打两下就离开。你对他应该很特别,我要先欺负他的女人,再去欺负他。”   桃夭有些无语的看着面前的所谓的魔尊,他这话说的简直幼稚中二得让人想翻白眼,连带着桃夭心里的忌惮警惕都少了很多。   桃夭苦口婆心劝那玄霄,“你看看我,我哪里像是人家神君的女人了,我想魔尊你是不是真的误会了什么。人家是先天神,你就算要拉郎配,也该找一个法力高强资历够的女神去相配,何苦在这里和我打口水仗。”   玄霄看着也像是听进了桃夭的话,垂眸思索了一会儿道,“你,确定?”   此刻桃夭和玄霄站得极近,魔尊大人那副充满攻击性和魅惑感的异域面孔,她简直不能看得更清楚。和玄霄四目相对,桃夭感觉盯着自己的就是一头野性未驯的狼崽子。   “额,如果我说确定,你不会现在就一掌把我给杀了吧?”桃夭有些不安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还不如认了这莫须有的神君女人的身份,把命捞住再说。   自己会杀了她么?玄霄被桃夭一问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这个事儿。按常理,一个浪费了自己这么多时间的不知好歹的女仙,他自然是要将其杀了走人的。但面前这个女仙,玄霄明显没有想立即杀了她的欲望。   “呵,既然知道怕了,还敢这样嘴硬。”玄霄决定还是相信自己的感觉,这个女人绝对和苍垣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既然她不肯说,自己就一定还会有其他的办法得知。   魔尊殿下傲气地冷哼了一声,在即将踏出牢门的前一刻,他问了桃夭最后一个问题。   “对了,这位仙女,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   天界,往生池。   虽然此地是所有飞升的新晋神仙,都需要来走一遭的地方,但往往神仙也就只会走那一遭。近万年来,由于飞升的难度越来越高,有时候 一二十年都不见会有新得道的神仙上来。   苍垣将在此处留守的仙官尽数秉退,然后卸去了自己身上所有的法宝战衣,最后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衣用以蔽体,就一步一步的走进那威力足以灼伤神魂的往生池水之中。   但尽管已经卸去了所有的防备,这里的池水也只将将能够灼伤他的体肤,对于自己扎根在神魂深处的执念,没有起到半分的作用。   有时候无懈可击也是一种伤害。   苍垣幽幽叹了口气,继续往池子里的更深处走去,也许多泡一泡就能把那女人从脑海里消除了,他自欺欺人地设想着。   反正他如果起身,可能下一步就又是往那极地雪域里去了,而他这次的借口还没有想好。   其实这一切要怪也都怪了魔头玄霄,若不是他当年偷袭放下九婴,导致苍垣神魂中毒,他哪里还需要下凡渡劫,从而被一个妖精可笑地将感情玩弄。   往生池里的池水对于寻常的神仙效果是足够的,但苍垣不成。他的身体为先天无垢琉璃体,本身的防御力极强,往生池水很大的一部分侵蚀力都被消除去。   苍垣当年为了去除神魂上的九婴之毒,驱使神魂下凡渡劫。如此一来,他就能在凡间寿数将尽时,脱离凡胎肉身,同其他由凡人飞升的神仙一样,从那往生池水上走一遭。那时他的全身力量还未全部恢复,因此往生池水的效果也就越强,足以祛除九婴之毒。   然而久婴之毒可解,他却猝不及防被另外一种更加难解的,连往生池水都不能消解的剧毒给缠上了。   “是的,容澄,我也喜欢你……”   “刚才那样说,不过是想着他到了临终,说点好听的让他瞑目罢了……凡人弱小又短寿,更何况像他这种不知好歹的倔驴性子……我怎么可能会真的喜欢……”   不成,苍垣直接将自己所有的身体都进入到刺激冰凉的池水之中,他若是再主动去找那没心没肺的骗子谎话精,他就枉生为神。   “神君,你可在此处?大事不好了,桃夭仙子被那魔尊玄霄给活捉去了魔域!”渺星花费了大半天,终于带着战神殿的其余人,在这鲜有人烟的往生池里找到了神君。   “你说什么?!”苍垣猛得睁开眼,哗啦一声从水里飞出来,下一息就穿戴整齐地来到了渺星身边。   继续留在往生池的两位仙官,就这样眼看两位尊贵的先天神进行交谈之后,然后火速离开。   玄霄走后,桃夭就被几个魔族的女侍给带出了监牢。   “地牢阴凉,仙子请在此处休息。”桃夭带到了一处干净简洁多了的竹屋,这是魔族人普遍喜欢居住的房屋类型。   “好的。”桃夭虽然现在依旧处于未来生死不知的情况,但眼前的几个魔族姐姐。长得实在是火辣,丰臀细腰烈焰红唇,看得她十分眼热。她们就是魔域里正常生活的魔族人,没有上过战场,所以桃夭并不仇视她们。“你们这就走了吗,不如再留下来陪陪我?”   这些魔族侍女虽然长得很张扬,但个个都十分本分。“魔尊只说了让仙子一人留在此地。”   既然人家有规定,桃夭没再多做强留。等到房间里真正只剩下了她一个,她立马就坐在了木椅上嘶牙裂嘴地低声喊疼。   乖乖的,这是桃夭这么多年所受的最严重的一次伤了,以后若是有机会,这仇她一定要找回来。世界终于清静下来,桃夭连忙打坐,紧急的恢复自己的伤势。   但只过了不到一天,那魔尊玄霄就带着荡魔君和另外几个魔兵闯入了桃夭的房间。桃夭警惕地站了起来,看着那荡魔君居然率先一步走到了前面。   “就按你说的做。”玄霄双手抱肩,悠悠然地站在后边。   桃夭看着一步步走上前的不怀好意的大魔君,沉声问道,“你们现在要做什么?”   荡魔君邪荡地笑了笑,不费多大劲儿就将受伤未愈的桃夭捉住,然后给她施了一个定身术。“桃夭仙子,得罪咯……哪怕我就真的只是条狗,那你现在也连狗都不如哈哈!”   桃夭也受不了这荡魔君一步步地靠近,他不仅长得辣眼睛,还曾经是自己的手下败将。桃夭视觉上受不了,心里更受不了。   “魔尊,你到底要做什么?!但无论你想做什么,能不能换一个人,我实在讨厌他!”   玄霄原本靠着门柱上低头想着什么,被桃夭这一叫唤,抬脸就看到了荡魔君那副着实邪恶的表情。   “荡君,你给我过来。”玄霄也受不了自己的手下这幅观赏性极差的样子。“是你说给她搜魂,动作利索些,别把我离泽宫搞成了青.楼窑.子。”   “是是是!”那荡魔君连忙收起邪笑,表情恭敬地点头称是,然后又返回去。   这所谓的搜魂之术,不无论在天界还是魔域,都是一门十分小众曾经一度灭绝了的术法。玄霄正琢磨着拿用什么办法把桃夭的情报逼供出来,那同样一直惦记桃夭的荡魔君赶紧冒出了头。   “回禀魔尊,此搜魂术法乃我意外所得,被施法者将神志不清,再说不得慌话……”   当时荡魔君说得好听,但他没有把这对于玄霄效果奇佳的术法的副作用说出来。此术法极其伤神魄,稍有不慎或者被施法者的神魂弱小,失去神志从此变得疯傻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   半炷香之后,荡魔君终于按照步骤施法成功,桃夭一贯闪亮有神的桃花运此刻失去焦距,面上也再无以往了灵动的表情。   玄霄见到桃夭这样子,心里也不知为何很不是滋味。他不自然地怂了怂肩,决定速战速决。   “你是谁?”   “……天界战神殿属医仙,桃夭。”   “你想杀了荡魔君吗?”   “……想。”   玄霄紧接着问道,“那我呢?想杀了我吗?”   “……也想。”   妥了,她果然变得老实许多,连这种大实话都敢当着自己的面说了。   玄霄挑挑眉,赶紧问了他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和苍垣神君是什么关系?他到底是你什么人?”   “……雇佣关系,他是我老板。”桃夭眼睛直直的望着对方,身体僵硬。   “那还有呢?你们之间认识了多久?都在哪里见过面?”玄霄不死心道。   “……认识一年半,在五行神宫,极地雪域见过。”   还是没有任何发现,玄霄皱了皱眉,从刚才到现在,桃夭所说的和她清醒时的回答基本一致。他不耐地质疑身后的荡魔君,“你这搜魂术到底能行不行?”   “回魔尊,这应该都是行的啊!既然她说和苍垣没有关系,那想必就错不了。不若干脆了结她,将其体内的神兵夺回,献与殿下。”   玄霄对于荡魔君者十分狗腿子的模样并不满意,他轻轻啧了一声。“是我魔域亏待你了?竟这样眼皮子浅,人家一个女流,还是医仙,你竟然如此狭隘小家子气。”   荡魔君直接傻在原地,自己被这彪悍的女仙打了好几场了,桃夭可和自己印象里天界那些柔弱女医仙完全不同。再说他也不叫眼皮子浅吧,毕竟当时都和桃夭手里的神兵对战过。他无比确信,那是一把真正不出世的神兵利器。   荡魔君从小受到的教导便是,重宝在前,谁不眼红谁是傻子。   但他没想到自己仰望崇拜的魔君可能就真的是一个那什么。等到玄霄审问结束,荡魔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   “魔尊你说什么?!您真想把他就这样放回去……这可是天界的人!您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做过”   “哦,是么?”玄霄被属下这样一提醒,才发现自己对于这个才见了两面的女医仙,还真没有以前那种厌恶的感觉。“那既如此,本座也不好为了她一个人破例,倒不如就将她养在离子泽宫里……”   荡魔君一颗还没放下去的心,又被紧紧的提了上来。魔尊所说的这番话,他其实是熟悉的。毕竟魔族人生性自由洒脱,对于男女□□也一贯不拘讲究随缘。   但这番话他也只从其他的魔将魔君嘴里听到过,他们的这位杀星转世的魔尊殿下,可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这样感兴趣过。   荡魔君情史丰富,很快就明白了玄霄嘴里的另外一层含义。他眼下感觉要大难临头,若自己将来需要侍奉遵从的魔后,是屡次三番想要杀死自己的仇敌……那他还有好日子过么?!   荡魔君赶忙用衣袖擦了擦额头冒出的虚汗,正搜肠刮肚想要找些什么理由来劝退玄霄,然后冷不丁的被离泽宫外边的一阵巨响给惊的一哆嗦。   “外边发生了何事?!”荡魔君生气地大叫道,要知道这离泽宫可是魔尊玄霄的住所,是哪一个胆大包天的敢在此撒野。   玄霄没有说话,他感觉到了外面那道强大而又熟悉的气息。敢只身擅闯他魔域离泽宫的天界人,还能有谁。   不过自己那死敌是个什么性子,玄霄可再清楚不过的。当年火神焱灵不慎被自己活捉过,那时候他也不曾就这样直冲冲地闯进魔域深处。   玄霄眯眯眼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猛地抬起头,眼前一亮。他现在又有了一个新的让人兴奋得想要发狂的推论。   他娘的,苍垣这老东西都多大年纪了,居然是在搞暗恋! 第47章 救出   “把人给我看好了。”玄霄吩……   “把人给我看好了。”玄霄吩咐了一声, 然后就迈着大步畅快地离开了房间。   出来一看,果然是苍垣单枪匹马地杀到了离泽宫的外围。   “哟!这不是天界的苍垣神君么,怎么也来了我这里?真是稀客稀客。”玄霄也不像往常那般急着冲上去和苍垣打斗, 毕竟现在有恃无恐的可是他这一边。   “人在哪里?”苍垣声音冰冷地说道。   “什么人啊你说的是, 莫非是昨日同我遇上桃夭仙子?”玄霄边把玩着左手上的短刀,一边愉快地欣赏着苍垣焦急的表情。   是的, 和这天界的神君大人打斗纠缠了这么多年, 玄霄早已经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己这位劲敌。   就比如说眼下,他虽然就那样直挺挺地悬空站在自己面前,但他眼中的焦急和担忧根本就逃不开玄霄的眼睛。   他们两个之间果然有奸.情!玄霄兴奋得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没有什么能比发现自己敌人的弱点更让人兴奋了。如果有, 那就是刚好这个弱点正把握在自己手里。   “苍垣你做什么这样跑来兴师问罪的, 虽然天魔两方打了这么多年, 但也不还有许多有情人能够跨越阵营轰轰烈烈地爱上一场……反正我是挺喜欢寝宫里那位貌美仙女的, 就不劳神君直接回去啦。”   苍垣任由玄霄在面前咋咋呼呼说了一大堆, 看他说完了,紧接着就是一道朴实内敛到了极致的剑芒挥向离泽宫的一处副宫。   砰!   那座同样造型精美华丽的暗金宫殿, 就在魔族众人眼前化为齑粉。   “玄霄, 最后再问你一句, 她人再哪,交出来还我。”   苍垣已经记不得自己多少年没有这样失态过了, 当年被玄霄下毒,他也不过是觉得有些麻烦,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 只恨不得杀了他然后把人抢回。   “不还不还,你是她的谁呀管得这么宽,本尊和桃夭仙子两情相悦, 你还是自己回去吧。”玄霄痛快地摇着脑袋,若是魔族人长尾巴,怕是早就翘到天上去了。   苍垣见状冷哼了一声,没再说其他,直接提剑和那玄霄打了起来。   昨日桃夭也是同样提着剑冲上去,但远不能和今日的苍垣神君比。哪怕是桃夭的剑瞧着比苍垣手中的还要厉害,但一个是剑衬人,一个是人使剑,后者所发挥出来的威力,甚至能够将没多大准备的魔尊玄霄给击得连连败退。   “想不到你这样认真!”玄霄笑得十分猖獗,擦了擦身上被沾染上的一些灰尘,然后身后羽翼大开。“这么多年像个石头似的,怎样撩拨都不上劲,今日终于如了我愿!苍垣,来!和本尊痛痛快快打上一场哈哈!”   苍垣哪里有不肯的,他为了救人,也不再如往年那样只是兴致聊聊地点到即止。   仙魔二界的至强者飞快迅猛地在离泽宫上方打斗了起来。虽然已经远离了地面,但偶尔的一阵余辉波动,都还是能够将宫殿震碎销毁一大半。   不过玄霄也没有丝毫的心疼,他一万岁时武艺学成,那时候在魔域就再无敌手,这么多年来,也就只将苍垣放在眼中,视为真正的对手。但苍垣却战力有余情趣不足,基本没有和自己认认真真的打斗上一场。   又是近身交战了几百回合,玄霄和苍垣同时被震退,各自御着块云。   苍垣心里一直都计算着时辰,他们两个在此在此决斗了快半个时辰,而且到了他们这种层次,想要真正地分出胜负,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玄霄,你若是真想打,本君改日陪你再战上一场,今日不行。”   “我信了你才怪,改日你又缩在了真神殿里,本座连人影都难寻到!”玄霄根本就不信苍垣所说的话,他用放长短刀支地,准备歇口气再继续打,“今日你若胜过我,我便把人还给你。否则哼哼,桃夭仙子就是本座的魔后了!”   “你敢!”苍垣最听不得这种话,才回落没多久的理智又被震飞,但还没来得及等他提剑上去,那玄霄的胸口就已经被另外一把神剑捅出了一个血窟窿。   “狗魔头,我也是你能肖想得了的!”说话的人正是才清醒过没多久的桃夭。   方才他们俩人在空中大战,余威波及到了底下的离泽宫,桃夭趁着宫里其余众人那几秒钟的慌乱,提气偷溜了出来。   桃夭现在□□上精神上都受了重伤,极其疼痛,几乎要命。她可没忘记昨日把自己活捉过来的真正是谁。隐身到云层之中,她悄悄地潜伏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报仇雪恨。   “这一剑算是报了昨日你刺我腹部的那一刀。”   还有她现在神魂里愈发强烈刺痛的后遗症,她该日必定要将那该死的荡魔君挫骨扬灰。   承心既然是一柄绝世神兵,被它刺中自然就不是什么小事。玄霄感觉到自己的心头精血,竟然也在控制不住地被那柄神兵吸食过去。他赶忙控制住体内气血,咬牙将胸口的那柄剑逼退了出去。   “魔尊您怎么样了!”底下早就已经聚集了很多魔界的其他魔君,见状纷纷恨上了搞偷袭的桃夭。   “你们别这样看着我啊,当初你们魔尊下手伤我时,可没有半分的心慈手软。”   “你好歹还是天界的仙子,还讲不讲究一点道理?乘人之危搞这种伎俩,岂是吾辈该做的事?!”荡魔君痛心疾首地同其他魔君赶到玄霄身边保护着,然后义正言辞地指责桃夭。   桃夭自然不愿意在这种时候掉链子,她强撑着一口气,满脸都是报仇雪耻之后的快意,冲着那群人喊道,“是,我是偷袭了,你们要说就说要骂就骂就骂要打就打!可难不成就因为我战力没有他强,就要一直被动挨打么!在哪里都没这样的道理!我就是要报仇,你们要说就说,要骂就骂,要打就打!”   要不是桃夭清楚自己的身体。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她也不会就和那同样伤了自己荡魔君打嘴仗,而是提着承心冲上去了。   桃夭和对面的魔君都有着忌惮,两方你来我往的叫骂,虽然说桃夭业务不算熟练,但与她对骂的同样也是身居高位低位尊崇的各位魔界魔君,她一时间也还没落到下风。   “哈哈,我就这样干了,对,我不是君子,我是小人!你们有本事就……”桃夭正提着剑。耀武扬威地说着话,然后。忽然感觉一道凌冽的气息靠近,然后自己的头就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好了,闹够了就随我离开。”   苍垣自从桃夭偷袭得手,视线就再没有离开过她。桃夭受了重伤,眼前全凭着那一口气在吊着,实在不能再在这魔域里逗留太久。   苍垣强忍着又让桃夭过了这一段时间的嘴瘾,最后看着提剑的手都开始微微发抖,才上前去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眼下那魔尊不正被我重伤,你为何不上前去把他杀了?”桃夭被神君这样横抱着,实在是不自在,但又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挣脱。几番劝说无果之后,她只得转移注意力问了那冷面的神君其他问题。   “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苍垣低低地回了桃夭一句,然后就把人抱着,飞快地离开同样不适合神仙养伤的魔域,在两人身后的玄霄还在运功止住自己的伤势,未免分心连话都不能说。而其他的几位魔君,也没有那个胆子敢上前来阻拦。   桃夭哦了一声,然后气息微弱的靠在苍垣胸前,身边的景物飞速地流过,桃夭最后和苍垣说的一句话就是,“谢谢你能来救我。”哪怕是看在渺星的面子上。   两人没过多久就返回到了天界,桃夭方才感觉人还有些清醒,但现在意识却越来越薄弱。若不是苍垣一直盯着她,她真的很想睡过去。   苍垣抱着桃夭很快就找了一个仙山落脚。   “渺星只说你被那玄霄打伤了腹部,是不是现在还有什么其他的伤?”   桃夭的腹部被苍垣用手掌捂住,不断的输入极其精纯的灵力。她感觉,就凭借苍垣此时露出的这一手,就不比渺星神官的治疗术差了。   但虽然桃夭肚子上的伤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着,但桃夭却感觉自己的精神越来越虚弱。   “那个荡魔君好像给我使了什么奇怪的术法,我现在头好疼,我好困,你能不能让我睡一觉?”   这实在有些不正常,苍垣已经给桃夭全身都检查了个遍,除了肚腹上的刀口,就只有一道不算严重的鞭伤。而听此刻桃夭所说,似乎是她的神魂受到了十分严重的创伤。   苍垣将桃夭的外伤治愈得有七分好之后,直接将她扶得和自己面对面坐起来。   桃夭现在头疼欲裂,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真神似朦胧之间,她似乎听到了苍垣那低沉且带着那些颤抖的声音。   “情况紧急,得罪了……”   苍垣说完这话,一手按压着桃夭的后颈,慢慢让她与自己的额头相抵住。   神魂乃是一个神仙全身最重要也最为神秘的地方,通常情况下外人根本不能进入。苍垣一直拼命地说服自己,他是要就救桃夭的命才出此下策,必须要进入她的神魂之中的。如果真的让她睡过去,极有可能就会长眠不醒。   但在和桃夭额头相抵的过程中,以往泰山崩于前且不改辞色的神君殿下,还是控制不住的,悄悄红了耳垂尖。   神仙比凡人花样多,若有那结为仙侣的神仙,除了可以和凡人大众一样,真刀实枪地在床上耳鬓厮磨,还有一种更为隐私且亲密的方法,称为神交。 第48章 搜魂 神魂是一种非常玄妙而又飘渺的存……   神魂是一种非常玄妙而又飘渺的存在, 它在神仙的头颅里的具体映射,是一片虚无朦胧的空间。   苍垣一进入桃夭的神魂空间,就看到那里面的一颗古树, 这就是桃夭的神魂化身。在古树周围的空间时而电闪雷鸣, 时而狂风不止,这显然是即将要崩溃的征兆。   苍垣一时间半分的旖旎心思都没了, 连忙靠着自身强大的神魂之力, 将桃夭支离破碎的神魂空间给先稳定住,然后再一点一点的将其恢复。   但修复神魂的创伤显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苍垣拼命地修复着桃夭的神魂, 也是幸亏他自己前些日子经常泡在了往生池水之中。虽然无法如愿将神魂里的那些情感给割舍去, 但阴差阳错地使他自身神魂变得更加强大凝实, 如今补救桃夭也更有益处。   两人就在这一座不知名号的寂寥仙山里, 整整度过了七七四十九天。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 苍垣一直都进入桃夭的神魂, 没有片刻的放松,才将她支离破碎的神魂修复回来, 还有一些难缠的后遗症则需要将其带回天界再慢慢休养。   等到苍垣收回神魄, 见桃夭还处于深度的昏迷之中, 他也丢去了顾忌,把人紧紧地拥在了怀里。   好险, 他差点就要真正失去了她。   苍垣放任自己一直将桃夭抱着,一直等到桃夭也慢慢转醒,他才些微松开, 也终于恢复了原本克制且清冷的神色。   “神君……你还在啊。”桃夭半睁着眼,她感觉自己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虽然还有一些不清醒,但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你被施了搜魂术, 差点神魂消亡。”苍垣面无表情地说出事实,然后直直地看着桃夭,显然想听到她更多的解释。   但桃夭此刻以及发现自己居然还软软的靠在苍垣的怀里,这实在是太不妥当了。等回过神后,桃夭立马咕噜噜的从他身上爬起来。然后抬眼一看,见神君还是那样牢牢的盯住自己。   桃夭道:“那……那魔尊应该以为我知道天界里的很多情报,于是严刑逼供之下给我使的那什么搜魂术法。”   苍垣明显也是听到过那搜魂术的名头,周身的气息开始急促下降,半天才冷冷地开口,“此术法阴毒,稍有不慎伤者就会失智……据我所知,玄霄似乎并不会使搜魂术。”   到了这一会儿,桃夭终于听出一点味儿来了,感情这神君当然是想替自己报仇啊。桃夭连忙惊喜道,“是那荡魔君给我施的术法!我当时身受重伤动弹不得,这才让他得了道。不过那魔尊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都是他要逼我说出我和神……和天界的隐秘,且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了,我也不会告诉他!魔族没一个好东西,神君你要替我做主啊!”   “原来如此,本君知晓了。”苍垣见桃夭咕噜噜的一大一长串话,明显是神志都恢复了过来,一双浅色的眸子里终于有了满意。“你的伤势需要疗养,本君先把你送回战神殿。”   桃夭连忙点点头,其实刚才她向苍垣说了假话。那魔尊玄霄口口声声一直在逼问的,明明是她自己和神君的私事。桃夭承认自己确实怂了,她一句话都不敢多问苍垣。虽然已经收下了人家的那十万薪火,但现在桃夭实在是不想和天界的这些大佬扯上任何的关系了。   战神殿   渺星日日都在会来到与魔域交界的地方,守望一番,等待着桃夭和神君的归来。而霆坤因为被上一次的意外吓住了,近来的这段时间一直和渺星形影不离。   霆坤轻轻搂着爱妻的肩膀,柔声道,“好啦,咱们不都得到了情报吗?神君已经把那女仙给救了回来,你就放心吧。”   渺星还是站着原地一动不动,神色忧郁。“虽然我相信神君,但是他们两个一日未归,我的心就始终放不下。你不知道当日的情形,桃夭待我一片真心,我真的怕她出什么事。”   霆坤闻言,自责地叹了一口气。“都怪我不好,没有及时保护好你,才让你遭此险境。不过我还真的是不明白,为何玄霄要将桃夭给捉去,明明她到我战神殿,才不到几月的光景。”   渺星心里倒有一些其他的看法,低喃道,“也许和神君有些关系……”   “嗯?你说什么?”霆坤低头不解地看着渺星。   “啊,你快看是不是神君他们回来了!”渺星还想说些什么,就看着远处苍垣和桃夭一同走了来。   ……   桃夭的神魂还是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渺星自从上次和桃夭沟通经历生死,就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真正的朋友。桃夭在战神殿期间,对她简直是无微不至的照顾。   而由于桃夭这次经历的时间比较长,那徐风淮也早就得知了消息,前段时间同样日日来战神殿等待消息。   “桃夭,你这段时间是真正的受苦了,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该让你来这战神殿。”徐风淮满脸担心地道,他明显能感觉到桃夭这次是元气大伤,精神劲儿根本就不能和往前相比。   桃夭半卧在床上叹了口气,确实,若桃夭知道自己会受这么多无妄之灾,她当初也一定会离战神殿远远的。   “好啦,事情都过去了。如今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桃夭正说这话,外面一个小仙童年就端着药走了进来。“桃夭姐姐,这是渺星神官命我等给您送来的药剂!”   “给我罢。”徐风淮十分自然的接过了那碗分量并不多的汤药,掂起汤勺,准备亲自给桃夭喂药。   渺星的医十分高超,配的药剂效果也十分显著,但就有一点不好,那汤药的味道十分苦涩奇异。   桃夭一闻到那味,就有些跨脸。“不如你让我一口闷了算了,这药实在不好喝。”   徐风淮安抚她笑了笑,却不放手道,“天界的药剂和凡间的不同,你看,既然渺星神官给我们准备了药勺,还有这一旁的仙果蜜饯,那便说不定是和药性有关,需要你慢慢喝下去的。”   “是嘛……”   见风淮君说得老神在在,桃夭也想自己身体快点好,便没有再推脱。一口一口由风淮君喂着桃夭,搭配着旁边时不时的一颗蜜饯,也不算太难以下咽。   庭院深深,桃夭居住的这处仙宫是渺星亲自挑选的地方,构造精致景色宜人,既离战神殿的主宫殿群不远,平时也不会有多少人来打扰。   屋内年轻且容貌俊美的两个仙人正十分和谐地共处一室,丝毫没有发现外边有一处人影闪过。   另外一处庄严华美的宫殿里。   渺星正在询问刚才给桃夭送药的仙童,“东西都送到了吗?”   那小仙童老实点点头回答道,“都送到了的,药勺蜜饯都不曾少。”   渺星满意的点点头,接着问道,“那神君也请去了么?”   “也请去了……”   渺星展颜轻笑,只觉得更加圆满,挥挥手把仙童秉退。但还没过两刻钟,渺星神官就得到了消息,说那苍垣神君正驾云气势汹汹地朝着岐山界门冲去,瞧着那脸色冰冷得想要杀人。   ……   十方魔域,离泽宫。   这座同样精美华丽的宫殿,此刻已经在看不出之前大战时候的破损。   玄霄被桃夭那一剑狠狠刺破胸口,连连被那神兵损耗了好几滴至纯精血。一直到了今天才将将恢复过来。但此事到底惊动了魔族几位已经不管事的长老,他们都是昔日仙魔大战里最鼎力的大能,也是从小看着魔尊玄霄长大的。   “魔尊此番行事实在过于莽撞了。”一位长老看着竹床上依旧脸色苍白的玄霄,皱眉道。   他们魔族无论男女老幼都活得稍显粗糙,寻常的伤势没个两天就能恢复好。而他们的魔尊殿下在床上休养生息,已经快了两个月了,足见当时桃夭的那一剑有多么厉害。   “是啊是啊,听荡君他们说,当时出手伤人的还不是神君,而是天界的一个小丫头,”另外一位长老接着道,“而且还是偷袭所为,这口气,我们魔族实在咽不下去!”   床上的玄霄身着暗红色中衣,脸上轻松惬意,看着竟然丝毫没有将自己的伤势放在心上。一直到听到自己的几位长辈谈论起桃夭,还似乎是想着要对她不利,玄霄这才悠悠然开口,“几位叔伯无需动气,当时那女仙不是说了么,确实是我伤她在先,她给我这一剑最多算是扯平。既然都说她是个小丫头了,你们又何必为难人家。”   之前开口的那位魔族长老,听到这话立即吹胡子瞪道,“你是我们整个魔域的殿下,她又是个什么人物,也敢下此毒手。我们若不加以惩戒,不是明着告诉天界,魔族无能么!”   “二长老说的没错,魔尊您损失了这么多精血,身体虚弱至此,我们说什么都不能够——”   “你们不许动她,这是我的命令。好啦,几位叔伯,我现在都十四万岁了,再不是当年那个到处捣蛋的小孩子了,你们就听我的吧。”玄霄一想起桃夭,只知道自己还想再见她几面说一些什么,但就是不想她死。“你们若真要论身份,说不定我还能把她娶回来做魔后呢……”   几位魔族长老:……我听到了什么?!   玄霄也被自己说出的话给乐着了,他觉得这还真是个不错的提议。本来自己对那女仙颇有兴趣,而如今他还知道苍垣还喜欢着她。   想起桃夭中了搜魂术依旧对此无知无觉的样子,玄霄就心里痒痒,恨不得马上见到她人才好。情场如战场,他无论如何必须要把人勾搭上手,然后大肆嘲笑那苍垣老狗一番!   也不知道是不是玄霄想那苍垣想得太多,恍惚间他就听着底下又来了几个魔兵报告。   “你们说什么?”   “禀告魔尊,及各位长老,那苍垣神君又打过来了!”   “什么!”几位长老惊呼,然后他们的下一个反应都是一致地拉住正要起身的玄霄,“魔尊里受伤未愈,眼下并非是和那苍垣决斗的好时候啊!”   “不过是点小伤罢了,你们放开我……”魔族生性好战,而魔尊玄霄又是这群好战种族中的头号典型。几个已经年迈的长老,哪里能真正治住他,最后只能满脸惊惧地看着玄霄冲上前去。   苍垣浑身散发着极其冰冷而又暴怒的气息,眼睛罕见地带有一丝杀气。“本君不是来找你,把荡魔君交出来。”   玄霄:……我衣服都穿好,刀也带上了,结果你就要和我说这个?!   “不行,你说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岂不显得本尊很没面子。”玄霄毫不犹豫的狠狠摇头,然后直接道,“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就算老子只剩半条命,也不会逃跑。”   苍垣这才仔细的打量了玄霄一番,然后轻声嗤道,“就凭你现在?根本就不是本君的对手。我要找的是荡魔君,那个用搜魂术伤了我天界医仙的魔族人。”   玄霄正色道,“你说的医仙是桃夭?都过了这么久,她伤还没有好。”   “她受了那搜魂术,神魂险些崩溃,如今同你一样,还不能下地。”   “你放屁,老子怎么不能下地……”玄霄先是一急,为自己挽尊,再然后就反应了过来,“她的伤势怎么会这么重的?那搜魂术我不知道会对她这样……”   玄霄确实不清楚其中的门道,但当初荡魔君给桃夭的神魂施加搜魂术法时,其实本身也是个半吊子上路。虽然施法成功,但同样也给桃夭造成了极大的创伤。   但苍垣已经忍不了了,这群魔族实在是可恶。若不是他们做怪,桃夭哪里需要一直到现在还躺在床上,也就更不至于还要被其他人亲自喂药!   是了,她说过,就是这魔头一门心思要从他口中探测消息,才使出了那个伤天害理的搜魂术法。思及此,苍垣不再顾及玄霄受伤未愈,先是使了一个强大的剑诀将他身下方的离泽宫再次损毁。   这一剑招算作是一个警惕,苍垣还不待那华丽宫殿雨应声而碎,就冲到了玄霄身边,丝毫不留情面的和他打了起来。   玄霄生来就不知道怯战二字怎么写,见苍垣这样认真也早就将自己的伤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丝毫不避地和他对起了杀招。   两人这次在魔域打了很久,最后竟然将那九重天上的雷劫都给引了过来。   也许是感受到了上天对自己的警示,苍垣终于住了手,用剑指着不远处正在急促喘息的玄霄。“将荡魔君交出,我便饶你。”   “老子偏不,要打便打,老子不需要你手下留情。”那玄霄虽然知道自己处于下风,但没有丝毫的畏惧,“荡魔君虽然说瞒了我,但也是替我行事。我身为魔尊自然对他会有惩处,但也绝不会将他交给你这天界的神君!”   苍垣又隐晦的看了一眼那滚滚涌动的天雷,心道他已经尽力了,但耐不住某人决心要寻死。   两人没说两句话就又缠斗到了一起,苍垣此番是真的准备将荡魔君人头给带回去的,因此手里也是招招致命。   到后来那玄霄终于是支撑不住,一个小小的失误就被苍垣一脚踢出了几十丈远,还没来得及等玄霄起身,那凛冽带着杀气的剑转瞬即至。   苍垣比自己的配剑晚来一步。   天上又是一声巨响,两人周围的天雷聚集的越发多,一根根看着如柱子般粗壮。此等异相,魔域寻常的生物早已经被吓得躲入了地底。   苍垣心知自己今天杀不了玄霄,留下受了重伤的他在原处,然后招了一朵云过来,慢慢坐下,闭眼打坐。   此后的一个月,苍垣每隔了三日,就将伤势未愈的一半的玄霄唤出来,暴揍一场。   “你要杀就杀,少给老子来这一套!你都在玩我呢?!”玄霄这一月来也不好过,隔几天就被苍垣拖出来打一场。回到离泽宫里,又要被诸位长老轮番唠叨轰炸。   其实他本来的肉身力量极强,苍垣给他的那三天完全能将自身的伤势恢复,可坏就坏在当初桃夭当初捅他那一剑,直接将他大半的精血都给吸了去,以至于他现在身体越来越糟。但在苍垣的面前,他也从来没有露过怯,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死也不怕的嚣张样儿。   依旧惯例,苍垣淡淡道,“我不杀你,将荡魔君交出来。”   “老子说了,绝!对!不!交!”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苍垣又是一道凌厉的掌风向他打来,魔尊殿下当场吐血三升,差点站不起来。   苍垣脸上没有丝毫动容的痕迹,就那样淡淡的站在玄霄面前,准备等玄霄站起来之后,再如往常一般再将他打倒。   但这次终于底下冲上来了,另外一道健壮的身影,是那蓝颜祸水荡魔君。   他先是将魔尊大人扶起来,然后慢慢的走到苍垣面前,摆好进攻姿势。“既然神君要找的人是我,那就来吧。”   “你怎么上来的,我不是叫你关进地牢里了?”玄霄咳嗽了两声,想把荡魔君往外推。“这里不关你的事,速回地牢领罚。”   “够了,魔尊,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荡魔君这段时间来内心也十分饱受折磨,最终他在几位长老的劝说下,自己从地牢里跑了出来。   他和桃夭的夙怨由来已久,双方都想杀了对方,他当初对桃夭用搜魂术,到现在也不后悔。   苍垣轻微地点了点头,也不说多废话,就直接和那荡魔君打了起来。   这次战果也是十分明显,还没过两柱香的时间,苍垣就一手提起比自己身形还要壮大,足足有两米多长的荡魔君摔打出去,然后一剑干脆利落地将其生机斩断。   他不能杀玄霄,但杀一个荡魔君却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当初桃夭神魂受损险些失智,他那时就对此人有了杀心。如今又有另外一层烦心的原因,因此下手十分果断。   玄霄在一旁因为伤势过重,根本就不能再进去救人。他从小就肆意妄为,幼时在魔族闯下了不少祸事。这荡魔君同他一起长大,也是个生性顽劣的,两人若不论地位,关系其实十分不错。   “这下你终于满意了?苍垣,我从没想到你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将荡魔君的尸首殓好,玄霄低头道。   “万物皆有因果,当日是他对我天界之人使下搜魂术,所以今日我才要杀他。本君乃天界真神殿殿主,今日种种皆是是为了维护天界颜面,不和任何一个女人有关系。”   玄霄最是看不得苍垣这幅道貌岸然不讲任何情面的样子,见到了这种地步,他还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假话,便也索性和他挑明。   “呵呵,苍垣你贵为天界神君,跑来我魔域做怪了这么久,都是为了天界颜面……哈哈,真是好笑,这也难怪桃夭一点都不喜欢你,就连本座对她使了搜魂术,她也还是觉得自己和你没有多大瓜葛。”   “你住嘴。”苍垣看着面前受了太大刺激的玄霄,微微抿唇凝声道。   在玄霄看见苍垣不大高兴,内心郁躁之下更加来劲儿了,说话毫不留情。   “我偏要说,苍垣你就是一个天大的怂蛋,你喜欢的女子根本就不喜欢你!这是千真万确的,那日搜魂术之下,我最后我问了桃夭她喜欢的人是谁,她说的名字,可不是你这个天界神君!”   用得着这个疯了的魔头多嘴,她喜欢的人,除了那个在她寝殿内,亲自替她喂药投食的徐风淮,还能是谁。苍垣已经不知不觉地又将自己的配剑给拿了出来,脸上的杀意已经快化为实质。   “……哈哈终于生气了?”玄霄一脸无所畏惧的站在苍垣面前,哪怕对面之人已经对他再度起了凌厉杀招,“桃夭仙子说了,她心底喜欢的人是个叫容澄的凡人,哪怕你是那所谓的天界神君,也终究是入不了心爱女子的眼……”   玄霄一边嘴上说着,一边眼看着苍垣召出强大的剑诀,但就再那剑诀离他还有半尺不到的距离时,停顿了半息,然后忽然就转了个方向,只在魔尊玄霄脸色划了道不深不浅的血口。   “……你说什么?!”   一身白金战衣的神君殿下此刻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是声音里还有着些许的颤抖。   而等到玄霄再把自己所说的话,再大肆地重复一遍之后,下一刻苍垣就已收剑,衣诀翻飞,转眼间就不见了踪迹。 第49章 相认 战神殿域内。   今日又是徐……   战神殿域内。   今日又是徐风淮来看桃夭的日子, 这次他还给桃夭带上了自己用仙果亲手做的甜糕。   “你这里日日都吃着蜜饯,想必也是腻了,来尝尝我亲手给你做的点心。”   桃夭很久没有尝到其他人给自己做的东西了, 她好奇地用手拈了一块放在嘴里尝了一尝。唔, 味道很不错,风淮君选的原材料应该是十分珍贵。   桃夭砸砸嘴又吃了一块, 然后笑吟吟地问道, “风淮君也会下厨么,之前你说自己在凡间做的是宰相,这读书人不都讲究, 君子远庖厨么。”   徐风淮轻笑了一声, 摇摇头道, “我也不知, 在凡间时我比人从小喜欢做糕点, 还总喜欢将自己做的东西给旁人品尝, 仿佛在等着什么人夸奖。原以为这毛病成了仙就没了,但心里却总想着, 要替你做一回糕点。”   桃夭也觉得很好笑, 其实时人大多都有自己的特殊的小癖好, 但谁能看出温润端正的风淮君喜欢自己动手做糕点,实在是有些接地气。   “你这样挺好的啊, 那以后是不是我就有口福了。”   徐风淮见桃夭已经连着吃了两块糕点,且即将要吃第三块,担心她有些噎着, 便先倒了杯茶放在她面前。“你若喜欢吃这些,我边可以日日的给你做了送来,在凡间做了几十年, 许多糕点做法我都还记得的。”   桃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这是开玩笑的,你居然没听出来吗?你乃是神仙,哪里的日日给我做这些。况且你我都是辟谷了的,也不必日日都吃这些吧。”   但徐风淮却是真的上了心,眉眼认真地看着桃夭道。“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有志者事竟成,哪怕我现在是神仙,只要你真的喜欢,我就愿意给你做。”   “风淮君,你不必对我如此好的……”桃夭眼睛颤了颤,低头有些无措道。   “桃夭你不必感到有负担,我想为你做些什么,是我自己的事。其实自从那日飞升在启元殿遇见你,我就不知为何有了这念头。这些日子我也算是看明白了自己的内心,我十分心悦你。每次一想到做的这些糕是要给你,我就觉得万分的开心。”   徐风淮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算是真正的表明了自己的心意。桃夭想起自己在战神殿养伤的这些日子,虽然因为受伤不能外出,但由于有他的陪伴,她觉得日子并不无趣。   神仙的寿命几乎是长得不见尽头的,若是在今后的日子里有他陪伴,应该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吧,桃夭这样想着。   “风淮君,我想我也很喜欢你。不过有些事情,我还是想先和你说清楚。”   徐风淮无声地笑了,一颗心总算落到了地上。   “你说。”   “这次等我把伤养好,我可能就不想再在天界上呆着了,你愿意接受一个散仙作为你的仙侣吗?”   “这是为何?”徐风淮不解道,若是桃夭下界作为散仙,那他们两个见面相处可就更加麻烦了。   桃夭又喝了一口茶,慢慢道,“你也知道这次我被魔尊抓去受伤不轻,当时我见渺星拜托了神君来魔域救我,因为有他撑腰,我就应由着自己的性子,偷袭报仇给了那魔尊一剑。也是到事后我才知晓,我所用的承心剑有个毛病,它自己因为是心头血所化,因此对于这类事物十分钟爱……”   “所以你那配剑将魔尊的心头血吸了不少,你担心魔族中人会不放过你是吗?”徐风淮也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想清楚了其中的诀窍。   心头血也为神仙妖魔的精血,乃全身修为所化,至精至纯,总共才不到十数滴。寻常痛失个一滴两滴,都得要休养个百年才能缓过来。   “是啊,我那承心剑虽然已经开了灵智,但有些顽劣。它这次可足足吸食了那魔尊足足五滴的心头血,我实在是不敢在这天界久留。上次便不小心撞上了魔族大军,我觉得这天界还不如凡间人多安全。”   “你此番思虑,十分有道理。寻常魔族去了凡间,修为实力都会受到天道压制,确实更加适合你避难。”徐风淮紧紧握住桃夭的手,语气十分坚定道,“所以我也支持你下界去做名散仙,但我想和你结为仙侣的心意,也不会改变。”   桃夭听到此话大喜,其实她还有另外一层顾虑没有说,当初被玄霄捉去魔域,那厮口口声声说自己和那神君苍垣有着私情。   原本桃夭是不信的,只当那魔尊是疑神疑鬼自作多情。但在她修养神魂的这段日子里,除了风淮君,渺星神官也来到她这儿看望过她几次。   通过渺星的探望,桃夭大致上知道了两件事。第一,则是渺星神官似乎十分在意崇拜苍垣神君,经常在自己面前念叨神君以往的辉煌,她也不知道战神霆坤是怎么看待的此事。   第二,这时桃夭有些惊恐地发现,渺星神官口中的苍垣和自己印象中的似乎不是同一个人。据说苍垣可是这天界最为冷情的神,当年他的母神陨灭,他都不曾皱过一下眉头。像私底下和哪位神仙那样耐心相处,更是从来都没有过。   桃夭后来琢磨着,总觉得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但这次莫名其妙搅合在魔尊和众神官的之间,她已经吃了足够大的亏了。虾兵蟹将岂能参与真龙之争,她现在实力还不行,不跑远一点,以后都不知道是怎么被炮灰死的。   桃夭豪气地一拍桌,神采奕奕道,“好,既然你不介意自己的仙侣将会是一名闪散仙,那我就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等我把这几块糕吃完,我就同你去司命仙宫那里去缔结仙——”   “你休想!”   桃夭也不知怎么的,那一个多月未见的苍垣神君忽然出现到了自己的寝宫,神色凶狠得像要杀人似的将自己给掳进怀中。   神君不愧是神君,桃夭前一秒还在清幽庭院里和自己情投意合的仙君,共诉情肠私定终身,下一秒就被他直接带回了那九重天上的真神殿。   “神君你到底怎么了?有话好好说……”   桃夭一进入到这真神殿里,就感觉浑身有些透不过气来。但身前苍垣看向她的眼神更让她窒息不安,桃夭憋憋嘴,实在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得罪了他。   “原身桃花树,生于大五行灵山,迄今十三万四千八百余岁。百年前为求得道成仙,下凡历劫,委身于凡间一男子,骗身骗心,终得成仙气运。”   苍垣一字一句将身下女子的生平道来,说到最后心中感慨万千。   他简直忍受够了,每日每夜都被眼前这个无情无义的东西给折磨。上一刻才知晓这女子心里居然有自己,下一刻现实就给了满心欢喜他狠狠一巴掌。   苍垣现在什么都不想管了,再锥心的折磨也总该有个尽头,他只想任由自己真正的心性行事。   桃夭有些慌了,心中总有种大势将去的惶恐。“神君,你究竟想说什么?若真有什么误会,不妨要我先做下来,慢慢和你讲明——”   “不必了!”苍垣将身下不断挣扎的人牢牢箍住,眼底是抑制不住的疯狂,“本君即为局中人,何须要你这偷心贼来同我讲清楚。”   陶瑶听到局中人三字,心跳加速眼睛慢慢瞪大,颤抖着嘴唇道,“苍垣你,你到底……到底是谁……”   苍垣略有些满意桃夭的反应,冷冷笑了一声,将自己的脸凑得更近,几乎与她呼吸相闻道。“从前不是嫌弃本君弱小短寿,桃夭仙子,如今可还满意?”   桃夭猛地将头转到另外一边,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但她此刻的一切听觉知觉触觉,终究还是告诉她,眼前的神君,就是那已经死了快百年的容澄!   怪不得她初次见着苍垣,就觉得他的眼神那么熟悉,以至于让自己凭空想起了容澄。原来竟然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死了的容澄又回来找她了!   毕竟是故人,再见相认本该是一场幸事。但桃夭此刻周身都被更加高深的术法困住,最原始的生物天性告诉她,面前的这个人是真正的恨极了自己,恐怕再把他惹怒,自己怕是就没命走出这真神殿了。   桃夭强迫自己扯出一个善意的微笑,结结巴巴地回答:“满意……满意的不得了。”   桃夭偏着脑袋把这话说完,就偷偷的瞟了一眼依旧就把自己困得死死的苍垣。见他还是一副隐含怒气不肯释怀的模样,她这心里就更加惴惴。   她现在已经又琢磨出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刚才听那苍垣言语,他是特意提到了“弱小短寿”这四字。桃夭自己回想了一下,当年她可从没在病重的容澄面前说过这样难听的话。   唯一一次还是最后她气急了,在离开王府时候和小松说的,怕是这苍垣当时还没走,全部听进了心里去。   也不知道他这么多年,该是有多么记恨自己。他为了医生用,只够两人听清的音量低声喃语。“容澄,我好想你……”   此话一出,桃夭明显能看见沧源的浓密的睫毛,狠狠颤动了一下,连自己周身的术法都被解除了许多。果然有效果!   打铁要趁热,最后桃夭心一横。了,双腕轻轻揽过苍垣的脖颈,把身子凑上前去,慢慢地吻住了他的唇。   这一下子弄过来,苍垣再也压抑不住自己,浑身颤抖的低哼了一声,双眼死死盯着主动上前的桃夭。长袖一挥,下一刻两人就已经来到了一张看不出是由什么材质打造而成的金色大床上。   如今的苍垣神君再也不和从前一般,他现在不仅寿命悠长,而且法力更加称不上“弱小”。只是简单的几道术法,他就将桃夭固定在了铺满天蚕软锦的大床上,身上的衣物早也已褪尽。   但桃夭虽然闭着眼,但却总等不到身上之人下一步的到来。这又是怎么了?桃要只当是自己欠了这厮的,已经认了命准备舍身平息神君大人这么多年的怨怼。   桃夭最终睁开眼,发现自己虽然不能逃开苍垣的桎梏,但在极小的空间之中还是能够活动一下。   “不是说想我了么?”神君大人似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好整以暇地看着桃夭。   桃夭身子一僵,结合上自己方才的感觉,十分神奇地明白了苍垣话里的意思。这个道貌岸然的狗神君,竟然到了这地步还要自己主动!   虽然时过经年,他们两个都不再是从前的那副身子,但记忆里的感觉都还在。桃夭其实并不是个喜欢撒谎的性格,她方才所说之中,其实有一句是真话。   她,是真的,有些想容澄了。   尽管她以前都在自欺欺人,但现在亲眼发现眼前人是旧故人的酸软感觉骗不了人。桃夭和苍垣静静地对视了几秒,然后终于软化,将自己被剥干净了的身体缠了上去。   九重天上,鲜有人至常年清冷的真神殿,终于也因为殿中发生的情.事,而增添了一丝春意。   三日后,桃夭毕竟还在修养神魂处于受伤未愈,且真神殿和天界的其他地方不大一样,桃夭根基尚浅,又不是先天神身,其实根本就不能待太久。   “苍垣,我是真的头疼胸闷,再这样下去,恐怕真正弱小要短寿的人就要是我了……”   桃夭耐下性子,将其中的种种原由都说与枕边的苍垣听后,才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   感觉到自己周围的禁制消除,桃夭忙松一口气,一个咕噜就从苍垣怀中滚出来,然后再给自己穿上另外的一身衣裙。   “要走了?”苍垣声音懒懒的表情餍足,还有着些微难以察觉到愉悦。   “嗯。”桃夭低头回答,手脚更加利索地把衣物都穿戴好,但就在她站起身准备离开这处寝殿的时候,却又被身后一股大力给吸了回去。   桃夭感觉到自己似乎又贴着身下的柔软大床,还没来得及等她反抗,紧接着浑身一凉,她方才难得穿戴好的一身白色纱裙就又被人褪了个干净。   “苍垣!你下流!”桃夭察觉之后,赶紧将苍垣身上的锦被拉过来蔽体,整个身体也就自然地又滚回到了他的怀中。   苍垣轻唔了一声,从善如流地将桃夭重新抱紧,语气里没有一丝被辱骂后的失措。“这神殿是我的,天界也以我为尊,夭夭现在在我地盘之上,怎么能就这样轻易离开?”   桃夭这下终于不乐意了,她使劲推搡横在自己胸前的手臂,道,“刚才和你说了那么多,你明明也都是同意了的。我都陪你……陪你在此地过了整整三日,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苍垣没有回答桃夭的问题,将自己的没有束发头都搁在桃夭的肩膀上,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你是不是准备离开神殿,然后去找万经阁的那小子?”   桃夭眼睛一转,心里暗道还真是。那日她明明都和那风淮君说得好好的,但后来却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一声,就被这厮给掳到了九重天的神殿里,还稀里糊涂地跟他在一处厮混了三日。   以风淮君的性格和才智,一定会猜到什么。她必须要去和人家把话说清楚,苍垣也算是她的老情人了,如今这副场面,真挺难收手。   “我告诉你苍垣,你可别无理取闹,管的太宽了啊。我出了神殿,要去哪里要做什么,甚至要见什么人,都是我自己的事,你就是是神君也管不着。”   这三日桃夭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当初在凡间和容澄在一处厮混的日子。而区别就只在于,如今的苍垣是更加磨人,桃夭敢肯定当年的事情他绝对还记得清清楚楚,连带着在那什么床榻上的所有。   “这是准备翻脸了?”苍垣伸出手指,捏了捏桃夭的脸。“你觉得事到如今,本君还会让你见那小子,同他缔结什么仙缘么?”   “你凭什么不许?”桃夭不高兴地将苍垣的手指打落,自己要见什么人还轮不到他来管。“这三天算是补偿你,毕竟当年若不是我,你应该能长命百岁富贵一生。但也就仅仅于此,以后你做你的神君,我去做我的散仙。”   原来是补偿,苍垣一直未曾放下去的心在被又狠狠的划上一刀后,终究是放了下去。他慢慢把人松开,然后慢条斯理地将自己松开的寝衣重新系好。   “自然是我做我的神君,你做你该做的散仙,否则你还以为本君会再和凡间那样,将你迎入神殿做我的神后么?”   苍垣说完这话,又以一种极其冷漠的眼神将桃夭看了一眼,仿佛是觉得自己尝够了,就可以将她丢开再也不放在心上。   “这样最好!”桃夭说着这话,但又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急剧的疼痛。渺星说过,动气伤身更伤神魂。桃夭也不想再见到这表面高贵实则下流的狗神君,这次以更快的速度,又重新将衣物穿戴好,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神殿。   可虽然人已经安全离开了神殿,但桃夭的心情却还是十分郁闷。   容澄和苍垣长得并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的两幅面容。但桃夭当年回归原身渡劫升天,现在的样貌较之当年在王府,最多也就五成的变化,更何况自己也没有改过名字。   所以苍垣一定是从头至尾都记得和自己的过往的,亏自己那时参加木行使选试落选,还可笑至极地问过苍垣原因,那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一幅公事公办铁面无私的态度,桃夭现在怀疑他当时绝对有私心。   “早不相认晚不相认,偏偏等到我有了新欢,呸,有了另外的良人,再一下子猛的摸过来……是觉得耍着我很好玩么?!”桃夭越想心里就越委屈,当时她刚刚上天过得多难啊,现在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些,他又出来打破自己的平静。   明明她当初发现苍垣就是凡间的容澄时,虽然害怕他要对自己不利,但桃夭内心还是有着一丝故人重逢的雀跃和开心。   而他呢,桃夭也算想明白了,之前她被玄霄捉去魔域,虽然是被苍垣给救了回来。在玄霄也是认为自己与那苍垣有染,自己分明是被苍垣给牵累的!   桃夭就近跑去了个无人住守的空山,在里头好好地一个人静了段时日,只是等到她再出来时,却发现风淮君不见了!   整个天界似乎就像没了这个人一般,桃夭再怎么找也找不到他的一丝踪迹。   若不是那三日里,桃夭自己整日都在和苍垣在床上厮混,她还真的会觉得是那黑了心的狗神君下的手。   桃夭没日没夜地和万经阁里边的其他仙官。几乎将天界都快翻了个遍,但就算是这样,也丝毫寻不到风淮君的踪迹。   “风淮君是那样一个稳重端正的人,怎么如今会彻底消失不见了呢!”万经阁里的众仙官这两日也是忙,“桃夭仙子那日你离开寝宫时,可曾发现风淮君有无何种异样?”   桃夭面色难看地摇摇头,“那日我有急事,离开得匆忙……往日这天界里,可曾发生过这仙官平白消失的事情吗?”   “有是有防守失当被魔族杀害的仙友,但像这样凭空消失杳无痕迹的,却是不多。”   那名同样文质端雅的仙官幽幽地叹了口气道:“该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风淮君他,吉人自有天相了……”   十方魔域之中   玄霄这次被苍垣真正的是打成了重伤,那日苍垣离开后,他竟然直接从万丈高的空中直直坠下,将魔族的众位长老魔君给吓得不轻。   玄霄是他们魔族现世至今,武功法术皆为顶级的绝世天才,可以说是继承了所有魔族贵族的期望。虽然魔族繁衍能力强,极端恶劣的环境下也能生存,但是他们依旧向往如天界那般,灵力更加纯郁干净的圣地。   而如今魔尊的出现,让他们这一经年的期望有了一些实现的可能,他们绝对不能允许魔尊出现什么大的问题。   几位魔族长老将昏迷重伤的玄霄送到魔族圣地,洗神宫的中心血池之中。   “魔尊哪里都好,就是这性子实在过于执拗,如今伤成这样,还怎么继承我魔族千万年志向……”   “这不是你我都清楚的吗?当初我们就是害怕魔尊陨落,才做了那件事,如今也是时候将那东西召回来了。”   另一道迟疑沙哑的男声响起,“真的到了这一步吗?我总觉得把那东西留着更好……”   “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先前的那道浑厚一些的声音响起,“难道你要等到苍垣下次闯进离泽宫,一剑将魔尊捅杀了,才再把它召回么!”   “即如此,那便依了大哥的来吧……” 第50章 糖糕 大周王朝,皇宫。   容元甫……   大周王朝, 皇宫。   容元甫一下了早朝,还没有和几位朝中大臣商量几句,就一头扎进了御膳房。加水, 和面, 按比例加入各种食材,塑形, 下锅……   皇帝陛下喜欢制作糕点, 尤其是一道白糖糕,这已经成为皇宫里所有宫人,众所周知的秘密了。   这日太后娘娘终于是看不过去, 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御膳房前, 把皇帝堵住。   “皇帝你也该闹够了, 哀家知你舍不得你皇兄过世, 但凡事都该有个度, 你皇兄也是哀家的孩子, 哀家又何尝不心疼?可你是大周的皇帝,终究该站起来扛起责任。”   容元拍了拍手里沾上的面粉, 然后慢吞吞的走到自己母亲面前, 淡淡道, “母后,朕真没想到皇兄竟然会这样突然的逝世, 我走时分明还见他们好好的……朕现在心里很乱,唯有来这御膳房做做点心,心里才能稍微平复些, 您就如了儿子的愿吧。”   太后大受感动,眼中泛出泪光,将自己的幼子抱住。“好孩子!哀家以前还怕你们兄弟二人相处时间少, 感情生分,却不料你是个如此重情重义的!只是凡事都要以国事为重,前朝的事,有你父皇留下的诸位大臣还能再拖一段时间。但元儿,你如今早就到了年纪,身为皇帝,怎能无后?你就答应了母后,开办选秀吧。”   “若朕有了儿子,母后就能不再阻拦朕来御膳房了么?”容元低垂着眸子,神色空茫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太后咬咬牙,想起自己先前同朝中的大臣商议,爽快道,“只要你有了太子,母后便都随了你。”   “……好,那就依母后所言。”容元和自己的母亲达成协议之后,便又转身从御膳房里,拿出了一把自己亲手做的白糖糕。“母后你尝尝,我做的这糕,应该比当初的好吃许多……”   大周皇帝年近三十,终于开启了选秀大典。被他点中封后的是一名长相十分美丽,拥有一双迷人桃花眼的民间女子。   所有见过新后的宫人无不赞叹她的美丽,皇帝也是日夜流连于她的寝宫。很快在两人大婚两个月之后,太医就为皇后娘娘诊断出了喜脉。   阖宫大喜,太后娘娘赏赐了整个皇宫一遍,皇帝也赏赐了整个皇宫的宫人一遍。但再然后皇帝又恢复了老样子,还是喜欢扎进御膳房里,跟着宫里的点心师傅学习,制作各类糕点。   一直到皇帝三十八岁病危逝世,他对于自己的妻子儿子所做的最富有温情的一件事,就是亲自制作糕点请他们品尝。   接下来他转世投身进入了另外一片大陆,这一次他是一个血脉同样嫡正的世家子弟,名叫徐风淮。   这个国家以文治国,徐风淮的一生都是四平八稳地走过来。他按部就班地读书参加科举,中了秀才,当了举人,最后中了进士。由于另外有家族的扶持,他一步一步位及人臣,最后做了十年宰相。   在他五十岁时,终于因为积劳成疾,吐血倒在了厨房里身亡。   这一世身为大儒受天下学子敬仰的他同样有个不为人知的爱好,就是爱做糕点。此后由于生前功德无量,竟然成了仙。   ……   玄霄躺在血池的正中央,虽然处于极深的昏迷状态,但脸上的表情仍然有些扭曲和痛苦。在他面前的是同样陷入昏迷状态的徐风淮,他面无表情昏迷着,全身已经没有了任何气息。受几位魔族长老施法召回之后,他就慢慢地开始失去灵智。   而现在他的身体竟然开始慢慢透明虚化,然后化为一滴带着混沌金丝的血珠,最后悄然地钻入了玄霄的眉间。   自从那血珠入体,玄霄整个人的气息变得越来越强,气色也从原先的苍白变得多了几丝气血。一直到他完全将那滴血珠和自身融合,玄霄怔怔才血池里面坐了起来。“长老,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你还好意思说,”大长老见玄霄醒过来,终于放下了心,“这些时日你一直在苍垣面前逞强应战,身体虚脱至了何种境界,你自己恐怕都不清楚。那日竟然直接从天上掉了下来,竟然连身后的翅膀都没力气用不了。”   “是吗?可我怎么感觉……”玄霄也慢慢想了起来,但他此刻的状态却有些玄妙,脑子里堵堵的,“我是不是伤全部好了?长老,你们把我带到这里做了什么?”   “当年你一出世,我魔域万年不曾见过的天日既然显现出来,还伴随七彩祥云……从那时候我们就知道,你是我们整个魔族的希望。”另外一个长老慢慢道,“只是魔尊你从小顽劣,当年在东洲,和那金翅雕比试,最后整个翅膀差点筋裂寸断。那次您昏迷了三百年,实在把我等吓得不轻,所以我们后来便偷偷的取出了您的一滴精血,以及一脉清魄,将其投入了凡间,也算是给你留了个保命的手段。”   玄霄低头感受了自己恢复如初甚至更加强悍了几分的身体,问道,“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这如何能提前告诉魔尊您!我等不说,你都肆无忌惮任由自己的心性行事,若是知晓了,恐怕你也就连夜上那真神殿,去找那苍垣斗法了……”   这倒也是,看来各位长老还真是十分的了解自己,玄霄笑笑不语,只是正当他准备从血池中起身离开,忽然脑袋里一阵钝痛,许多不属于他的画面在脑海里像爆炸式的展现开来。   几位长老连忙上前将玄霄摇摇欲坠的身子扶稳,然后道,“魔尊天资不凡,当年被我等投下界的那缕□□,经过百世轮回修炼,如今已成气候。在它的最后一世,竟然飞升得道成仙,在天界做了一名小小的仙官。如今它应该是有了自己的神魂印记,魔尊您看来还得在闭关数日,将其一一炼化……”   ……   桃夭最近心里总是一阵没有来的慌张,随着时间流逝,她越来越有一种预感,如果自己再不做一些什么,恐怕风淮君是再也不能回来了。   恨只恨当日苍垣那样仓促地将自己给带走,她都没有来得及和风淮君好好道一个别,人就那些消失不见了。   最后桃夭实在忍受不了,主动去找渺星问了苍垣的踪迹,说不定真的和他有关系呢。   “你竟然要主动找神君?!”渺星听到桃夭的请求,竟然一副比她还要急切的样子。“这不是什么大事,我再带你上九重天去寻神君!”   “只是还有另外一点,”桃夭有些为难地道,“我现在身上的薪火不够多了,估计就算去了九重天,也在那里待不久。”   大概是美色误人,桃夭当初从苍垣那里得来的十万薪火,除去还给风淮君的,其余的竟然在和苍垣厮混的那三天,全部给消耗得干干净净。桃夭没有神体,根本不能单独上九重天,这也是她找渺星帮忙的原因。   “是了,我倒将这点给忘了。”渺星一拍额头,想了一想继续说道,“那不如我现在就去九重天神殿里,将神君请过来?”   “如此,便麻烦神官你了。”桃夭现在已经十分着急,郑重地朝渺星道谢。   渺星淡笑道,“我不是都说了,你我之间是朋友,你唤我渺星就好。”   ……   九重天神殿上   苍垣这几日都一直在神殿里没有再出去,但桃夭的动向,他通过水镜看得一清二楚,包括桃夭拜托渺星来寻自己帮忙。   可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苍垣身为天界神君,虽然统帅众神仙,但除非是到了一定层次关系六界的生死大事,否则像这样的寻常俗事他都不大经手。更何况他早就就已经暗暗用神力,将整个天界都搜寻了一遍,那小子确实是不见了。   渺星才来到他面前讲明来意,苍垣就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道,“我素来不插手之类俗事,你是知道的。”   “可是,可是桃夭仙子她现在十分着急……”渺星站着真神殿下首,面露难色说道,“神君不如看在桃夭仙子的面上,出手彻查那风淮君的下落。”   “哼,她哪里有什么面子?”一提到桃夭,苍垣就十分少见地有些孩子气道,“我做我的神君,她做她的散仙,这话可是她自己说的。”   “这……兴许桃夭说的是气话呢?毕竟神君临当时冲进战神殿行宫,将其掳走,想必她心里也是有些不满在。”渺星试着打圆场。   那日陡然听到桃夭心里有自己,他确有一些失态。苍垣轻咳了一声,略有些不自在道,“那日,你们都看到了?”   “……是。”   “本君和她还有一些,还有一些事情尚未解决,不等她想明白认错,本君是不会见她的。”苍垣心里也还堵着一口气,那日两人又吵得不欢而散,他觉得是桃夭的不是。   “纵然本君与她有旧,但天界自有其规矩。你回去后,可莫要让她觉得,本君这里还能同从前那样纵容她。”眼看着渺星即将离开,苍垣低着头思索了一番,最后吩咐道。   渺星有些心情低落的从九重天下来,正愁着如何回去和桃夭交代,路上遇见了自己的另一位好友火神焱灵。   焱灵身着一身火红裙装,面容姣好风情动人。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周围火属性灵力的缘故,寻常的男仙见了她都会感觉到一阵口干舌燥,内心难得平静。   “渺星,你去见神君是有什么事?”焱灵笑意盈盈地问道。   “哦哦,也没什么事的。”渺星不知为何,当场就感到一阵心虚。   苍垣虽然和她们都属于先天神,但不同于渺星他们是天生地养,苍垣是从女娲大神遗留下来的神子,生来便通灵智拥有无上神力。上古时期包含渺星在内的许多女神,其实都曾经暗暗仰慕于他。   只不过神君的性子千万年来都是一样的清冷,似乎除了天下苍生,便不再对其他任何事物有兴趣。后来又有霆坤的猛烈追求,渺星才慢慢将自己的心思放下。   但焱灵和慈悲佛系的渺星完全是两个性子,她爱了神君十几万年,性格火辣执拗,当年任凭水神洛鸣再怎么追求,她都不为所动,满心里只有神君。   有句话叫做不患寡而患不均,渺星实在不敢想象,如果焱灵知道了神君如今已经另有所爱,该会是怎样一副样子。   焱灵点点头,很轻易的就相信了渺星的说法,然后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是这样啊,既然无什么事,那你不如陪我去五行神宫喝两杯灵酒去,我刚刚才从洛鸣那里弄来的,霆坤他们也都俱在,大家伙好好聚聚。”   渺星有些意动却还有些犹豫,“这……我还想着先回一趟战神殿,有些事——”   “哎呀,有什么事那么急的?我们都多少年没这样聚过了,难得洛鸣肯开坛请咱们喝酒。不行,你必须现在就跟我去。”   焱灵最后还是生拉硬拽拖着渺星去了五行神宫,渺星过去一看,果然除了神君,其他神官都在。   “渺星你来了,快过来!”霆坤一看到渺星就爽朗一笑,朝她招招手道。   渺星款款走到自己伴侣旁边坐下,接过酒道,“你们怎么都来了,差点我便错过了。”   霆坤道,“洛鸣的酒乃天界一绝,我们一听到焱灵的消息就赶来了。”   “也是许多年不曾尝过洛鸣的酒了,当年他从下界治水上来后,就不再酿酒,还是焱灵有办法。”   渺星说完想了想,从五行神宫里招来了另外一个小仙童,派他去战神殿给桃夭传了口信之后,便全心全意的融入这场酒宴之中,连焱灵何时离开的都不曾发觉。   焱灵这次是使了大力,才翻出洛鸣珍藏多年的灵酒,等到众神都喝得有八分醉意了。她便悄悄地用火将体内的酒气都蒸发去,然后快速地离开。   一道火影从天上飞过,笔直地降落在岐山战神殿内。   桃夭此刻才刚刚收到渺星派来的小仙童捎来的口信,得知苍垣并不想帮自己的忙,她虽心里有些失望,但并不大意外。毕竟当日自己把话说得有些死,以后就当没有他存在便是。   桃夭还没有出战神殿的门就遇上了焱灵,见她直直的盯着自己,便知是特意来找自己的。   “见过火神。”桃夭微微颔首,向其行礼。   但焱灵并没有急着同她说话,只是使用着自己在探测着什么。过了一会儿,焱灵忽然在原地设置了一个极大的结界。   “不知火神这是什么意思?”桃夭心中警铃大作,此情此景和她当初在万通寺围杀清虚道长和蛇妖时简直一模一样。   “你不必害怕。”焱灵淡淡的看了桃夭一眼,扬着下巴说道,“本座今日前来,只是想向你查明一些事情。”   “神官请问。”桃夭道。   “前几日,你被玄霄掳走,是神君将你从魔域救了回来的是不是。”   “……确有此事,我能脱身,不仅要多谢神君,也要谢谢渺星神官为我奔波求助。”   “哦,那一个月之后,神君忽然从魔域再次返回,将你从战神殿里掳走,这也是渺星神官所托么?”焱灵烈焰灵动的眸子微眯,轻点颔首,然后幽幽继续质问道。   桃夭被衣袖遮住的双手已经握起,她已经能从火神与其中听出极其强烈的不善。“这,这便属于小仙的私事了,恐怕还不劳神官费……”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竟敢这样同我说话?!”焱灵忽然凑到桃夭面前,修长染着红色丹蔻的指甲直接戳到桃夭脸上。“说!你和神君到底什么关系?”   桃夭丝毫不惧,直接迎上焱灵因为情绪波动而变红的眼眸,一字一句道,“小仙也已经说了,这些都是我的私事,恕小仙无可奉告!”   桃夭把话说完,立马将脸上焱灵猩红的指甲拿开。正当她转身想要离开时,焱灵一掌拉住了她的肩膀,将桃夭强制扳回来。   “你的事我自然不管,但神君的事就是天界的事,我不会让任何别有用心的女人接近神君。你必须要老老实实全给我讲清楚,否则休想离开!”   桃夭身体被制住,整个人的火气就有些上来了,再加之焱灵越来越咄咄逼人的语气,她最后直接猛地将肩膀上的手给打落,然后退出一定的距离。丹田内被蕴养着的承心也受到了威胁,自行就现身让桃夭握在手里。   “这剑……”焱灵眼睛再次危险的眯起,桃夭一把承心剑拿出来,她就感受到了另外一股更加强烈的熟悉气息。“这剑上有神君的气息!你老实交代,此灵剑到底是从何而来?!”   “多管闲事。”桃夭冷冷道。   焱灵闻言凤眸微睁,眼底的红气愈发浓郁。“你说什么?!”   “我说,你多管闲事!火神既然只关心神君,那也何必再来这里问我,自己直接上九重天就成了不是么?”   “大胆!”焱灵手中凭空出现一条火红的鞭子,上边依附的火灵力实在是在太过于浓郁,直接自燃成了灵焰,只看一眼就知道威力不俗。“你这小仙实在嚣张,将你手中的灵剑拿来给我。”   “你休想。”   桃夭把话说完,焱灵就狠狠地一甩手中的火灵鞭,下一鞭就直接打到了桃夭这边。   桃夭这段时间其实过得并不好,和苍垣闹掰吵架,风淮君也不知为何寻不到人,她心里早就有一股火了,如今焱灵又来她面前撩拨,实在是忍无可忍。   她提剑一招将那鞭尾打退,然后就毫无畏惧地冲上去和焱灵打斗起来。但桃夭虽然战力和眼睛相差不多,但焱灵乃先天神,法力比她高深万倍。而更要命的是焱灵是万火之源,灵力中蕴含的火性刚好完全克制住了桃夭的木属灵力。   桃夭和焱灵打了不到百来个来回,身上就已经出了一层密密的薄汗,然后一个不察,后背被焱灵狠狠地甩了一鞭子。   “唔!”桃夭当场脸色苍白,焱灵的鞭子上蕴含了极强的火灵力,现在通过后背进入自己的身体里,她感觉五脏六腑都被烧了起来。   天界火神之威,恐怖如斯。桃夭感觉当初就算是和那魔尊对战时,也比不上如今的无力痛苦。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将灵剑交给我。”焱灵冷冷道。   “你做梦。”桃夭咬牙继续坚持着,配剑都是神仙自己最宝贵之物,哪里有这样轻易交予旁人的道理。   两女继续在战神殿前空交缠打斗,桃夭紧接着又受了两鞭,身上如同被烈火灼伤,苦不堪言。   此时桃夭已经被焱灵的火灵鞭卷中,火神的一个使力就将她抽出老远,一直打到了自己亲手布下的结界周围。   不行,她绝对不能就这样轻易的死在这里。桃夭被那结界弹回,总算是提起最后的一丝清明,用力将焱灵提前布下的结界劈出了一个洞口,然后逃了出去。   桃夭一路上往东边在跑,哪怕是察觉到火神并没有追上来,她还是拼命的往东边在跑,一直到全身视力从天空中再次直直的坠落下去,掉进了一片汪洋净明的湖泊之中。   战神殿外。   “好啦,你都将那小丫头重伤至那个份儿上,也该消气了吧。”虚空之中一阵水波荡漾,原本应该陪众神在五行神宫饮酒的水神洛鸣出现了。   “哼,若不是她跑得快,我必将她那小命留下。”焱灵漫不经心地把玩手中的火灵鞭,脸色的厉色还未消去。   洛鸣闻言轻轻笑了一下,走近道,“天界谁人不知火神殿下不仅战力超绝,且那火行遁术奇快无比。若不是你真心想放水,那小仙怎么可能逃出命去?”   洛鸣说完便施展起法术,用自身的水系灵力将此处浓郁而张扬的火灵力一一消解,直到再也看不出任何迹象。   “洛鸣,多谢你帮我。”知道洛鸣在帮自己清除尾患,焱灵承了这份情,眼中多了一丝温情。   “你我这都多少万年的情分了,还说这话。纵然我不能代替神君在你心目中的位置,但他们三个都离开了,现在我最重要的人是你。”   焱灵朝洛鸣浅浅笑了一下,然后望着桃夭离去的方向低语道,“我已经将她身上的气息隐去,希望她受了那一身伤,就再也不要回来了。神君可以不接受我,但也绝对不能接受其他人。” 第51章 相处 桃夭醒过来是在三天之后,她睁开……   桃夭醒过来是在三天之后,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青葱柔软的草地上。   “嘶!”桃夭刚想坐起来,就被胸口的一阵火属灵力给灼烧得全身发汗。正好她所在的旁边是一片碧广无垠的湖泊, 桃夭艰难的一点一点的落尽, 猛的把头伸进水里灌了几口,才勉强将心底的火气压下去。   “不对啊, 我记得我当时似乎是掉进这湖里面了的啊……”   桃夭现在一点点的回想了起来。那日她被火神焱灵劫杀, 一路往东边逃窜。最后竟然直接掉进了一个湖泊里,她还记得那里面的水冰凉沁人,自己当时灼热的伤口都被给舒缓了很多。   那为什么自己可以会浑身干净地躺着那草地上呢?难道是有人把自己捞起来了不成?   桃夭虽然说此刻身上还是十分疼痛, 但比之三日之前, 却是好了很多, 她体内的经脉只是被灼伤之后留下的病症, 而那之前在她体内窜来窜去的难以火灵力已经被消除。   “有人吗?!请问这里有人吗?”桃夭朝四周大声地喊了喊。   过了半天, 四周都静悄悄的, 除了蹦出来一只兔子,没有任何人回答。   好吧, 可能是她自己想多了。桃夭在原地继续休息了半天之后, 就上路继续往东边走去。   如果桃夭没有记错的话, 她现在身处的地方正是东洲,其灵力浓郁程度和自己的家乡大五行灵山相差无几, 也是桃夭之前就打算下界做散仙的地方。   东洲原本也是妖族的几大福地之一,上古时期众神兽被天界驱逐下界,便将此地给霸占了去, 从此仙魔妖三方混居,之后又有些猪头要这般由妖精得道飞升的散仙来此。   大五行灵山里边都是一些生性慈悲清心寡欲的草木树妖,唯一一只兽妖九尾狐, 当年也是从东洲迁徙过去的。   东洲地员辽阔,里面有许多实力极强的神兽和妖怪,以往哪怕是从仙界下来的散仙在此地,也要夹着尾巴老老实实做人。   桃夭认路的本事不错,才没多一会儿就发现自己所在的区域只是东洲的外围。这就够了,桃夭不再往前。她伤势还未痊愈,现在的实力是砍到一半又一半,而东洲核心区域各有几大兽王坐镇,座下妖怪万千实力极强。   桃夭每日清晨饮一些露水来缓解体内的灼伤,其余时间大多在打坐恢复伤势。之前的那片湖泊里,没有什么强大的存在,桃夭偶尔还会再下到湖水里面去泡一泡。火克木,而水木相生,虽然泡在湖水里并不能真正消除她的伤势,但却能让桃夭的心情尽量平复下来。   是的,桃夭现在心里实在是恨极了。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这才成仙上了天界多长的时间,就已经遭到了两次灭顶之灾,而最可笑的是,这两次几乎都和那苍垣有关系。   之前和魔尊的恩怨,桃夭自己已经亲手捅了他一窟窿报了仇。但和焱灵之间的血海深仇,则绝对没完!   脑海里一次次浮现出当日焱灵用火灵鞭凌虐。自己的场景,正闭眼打坐的桃夭,心境又开始不稳。她懊恼地站起身,直接走到湖泊旁边。三两下就将自己的衣物全部褪除,只留一件单薄的白色纱衣,然后一步一步的走进干净冰凉的湖水之中。   但没过多久,桃夭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这几天不知道为何,她总感觉周围有一道视线在注视着自己,这种感觉在自己洗澡时尤甚。她现在实力已经大降,若是真的有想杀自己的野兽妖怪,根本就不需要蛰伏这么久。   莫非是几日之前,将自己从湖水之中捞起来的那人?桃夭面上不显心里琢磨着,然后下一秒面露痛色,突然像是没有任何防备地倒进了湖水之中。   桃夭任凭冰凉的湖水一层一层地淹没自己,哭了不知多久,果然就听到扑通一声,一个身量高大动作敏捷的物体正向自己快速游来,然后下一秒自己就被捞上了岸。   “哎怎么又晕过去了?!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   一道清越爽脆的男声响起,桃夭紧闭着双目,很快就感觉到了自己身体里被运送来一股股精纯的灵力。这种感觉她很熟悉,前几天她昏迷时,估计也是这人给自自己治疗过。   那人给桃夭体内传送着一股股精纯没有任何属性的灵力,过了一会儿像是检查过后安下了心,还颇为细心地将桃夭黏在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用术法烘干。然后离开一小会儿,将桃夭之前脱下的衣服拿来,有些熟络地一件件给她穿回去。   就在那人给桃夭穿着最外边的衣衫时,桃夭睁开了眼,然后右手准确稳猛地将。正在给自己穿衣的那只陌生的手给抓住。但等到他一抬头看清楚面前之人时,又如同见了鬼似的赶快松开。   “怎么是你?!”桃夭见着面前由于被自己抓到,一脸仓促羞怯的魔尊玄霄,觉得世界十分梦幻。   “我……你哎呀你怎么怎么快就醒了!”也许是还端着魔尊的架子丢不开面儿,玄霄的表情看上去十分懊恼。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前几日也是你替我疗的伤是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桃夭紧接着问道。   明明之前还将自己掳去作为俘虏尽情折磨,桃夭是真的难以相信自己面前这个害羞窘促的男人,会是那个高高在上,除了苍垣不将其他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魔尊。   “我……我这个,就就是恰好路过了东周,看见你沉入湖水里,便好心将你捞了起来。你虽然是草木修仙,但也不能一直泡发在湖水之中,这样对你的伤势没有好处的你知不知道。”玄霄越说越来劲了,最后直接眉头皱起非常不满意地盘问起桃夭。   “话说你到底为何受了这样重的伤?就算是当初受了搜魂术,应该是神魂受损。可我前几日检查你的伤势,发现体内经脉皆被人重力被灼伤过。你虽然成了仙,但本质还是个木头,这样引火烧身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那日要不是我及时将你捞出来,为你平息体内的灵焰,这沁心湖里可就要多块烧焦的木炭了!”   桃夭安静听玄霄说了这么一大堆话,哪怕是一个傻子也知道面前的人对自己毫无恶意,准确的来说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老实回答:“我是在天界又被人打了。”   “你怎么用“又”,当初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哎,那是谁干的?苍垣是废物不曾,居然让你在他的地盘上受此重伤。”   “是火神焱灵。”桃夭低头将自己最后一件衣服穿好,然后低声道。   而站着玄霄这个视角上,面前的美丽仙子轻蹙眉头,努力平淡的面容中却难掩那一丝委屈,看的简直让人心碎。   “原来是那疯婆子!”玄霄很快就想明白过来,他和桃夭之前打过一次,清楚桃夭的战力高低。这几天他一直在琢磨是谁下的手,没想到是火神,她是天地火焰化身,确实能将桃夭克的死死的。   “那,那你是做错了什么?天上那么多神仙,就没有人管管?还有苍垣呢,他是死人呐,就这样任由你被欺负!”   “不要再提那个名字,以后我就当他是死人了。”桃夭淡淡道。   她和苍垣从凡间一直纠葛到了天界,其实这么多年,桃夭一直对于容澄的早逝耿耿于怀。以他原本的运道,应该是能长命百岁的,是她的出现害了他少活了几十年。而自己在凡间不仅通过容澄得到了成仙气运,还意外收获了承心。   所以如今就算因为苍垣落得满身伤痕,连神魂都受了创伤,桃夭也不想再怪苍垣。终究是自己以前欠了他的,这次就全部算是还清了。以后她再也不想回忆起天界那个地方,以及里面除了焱灵的所有人。   玄霄见桃夭虚弱地别开脸,内心柔软得一塌糊涂之际,还泛起了一丝惊喜。“好,以后我再也不提他了。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守着你,等你把伤养好。”   以往心中只有战意的屠龙少年,如今也想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爪牙收起,捧出柔软的手心向面前的少女献上满腔的情意。   之后的几天里,桃夭直接享受起了公主般的待遇。打坐疗伤有玄霄护法,空闲之余总在自己目光可及之处发现新鲜可口的灵果。偶尔想要躺躺休息,山洞也有特意找来干净柔软的床被。   桃夭静静地任由玄霄每日在自己跟前忙碌,观察了好几天才发现他竟然是认真的,根本就不是想骗自己回去再去要挟的人质。   “玄霄,之前问你你不回答,现在都过了这么久了,你总该要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了吧。我记得上次见面时是我用承心一剑将你捅穿。上上次见面,则是你用短刀将我肚腹划伤——”   “不是的,我们之间不仅仅只有这些!”玄霄手里紧紧抓着两枚酱果,满脸被误解了的紧张焦急。“上次我俩见面时,你还吃了我亲手做的糕点……”   “糕点?我什么时候……你说什么?糕点?!你,风淮君消失是不是和你有关系?”桃夭紧紧抓住玄霄胸前的衣服,脑海中思绪万千不知从何说起。   “其实风淮君他并没有真正的消失,他只是回到了他原本就该回到的地方。”玄霄。仔细的观察着桃夭的表情,见她并没有明显的反感或厌恶,才松了一口气,继续解释道。“我幼年时候十分顽劣,祖中长老担心我早夭,便早早的抽出了我一缕神魂,加上一滴精血,做成凡胎投入凡尘,以作将来保命之用。”   “所以风淮君是你……”桃夭简直不敢相信那个已经清楚明了到了极点的答案。她周围到底都是一些什么妖魔鬼怪,一个两个都有着双重身份,然后他自己被一连戏耍了好几次。   “你猜的没有错,前段时间我被你那一剑捅成重伤,连带着损失了好几滴心头血,长老们担心我补不回来,这才将我那□□召回。我闭关了好几日才将所有的思绪记忆融合在一处,一出关便派手下所有魔族人暗中来寻你。结果你当时差点陨灭,倒是狠狠地把我吓了一跳。”   桃夭道,“怪不得你会对我态度转变这样大,原来是因为风淮君……那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他吗?”   “呵呵,这个嘛,他如今已经和我融为一体,怕是不能够了。不过你也别太伤心,他也并不是完全消失不见的。你难道没有发现,其实我和他还有很多共通之处吗?”   桃夭看了一眼玄霄放在一旁的浆果,刚才他确实兴致高昂地和自己谈论着,说这种颜色极鲜艳浓郁的红色浆果不仅味道好,而且十分适合用来制作一种小点心。   最近几日他给自己准备的水果,摆盘越来越精致,有好些还特意雕刻摆成了既方便实用又美观的样子。仿佛有了魔尊大人特有的脸皮加持,玄霄把以往风淮君稍有顾忌没有做成的事都一一做完了。   “确实,你如今的手艺,确实比风淮君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桃夭释怀道,人各有各的命数,强求不得。风淮君既然已经和玄霄归为一体,她身为外人确实不该再说些什么。   只不过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桃夭还是感觉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面前的玄霄怎么说呢,还总是给她另外一种奇异的感觉,就算是他继承融合了风淮君的所有思想情绪。那也不该就是现在这幅少年模样吧,总有一种怀春少年特有的脆弱和纯质,弄得桃夭都不好对他说一句重话。   桃夭最后忍不了了,索性觉心中疑虑讲出:“……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有对我讲完?”   “嗯……其实,风淮君前世,你也认识的……是容元。”   “你说什么?!”桃夭简直要被这一连的串号操作搞懵了,“所以,你现在不仅有了风淮君的感情,连他前世容元的记忆情感都有……”   “桃夭,你不会嫌弃我吧?!”玄霄心里有些慌乱了,他们三世相识,他现在根本不能忍受心爱之人对自己有丝毫的不喜。“其实我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当初刚刚接受这所有的东西,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所以才偷偷跟着你,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接受。桃夭你要相信我,我真的对你毫无恶意。”   玄霄所说的最后一点,桃夭当然是完全相信的。只是桃夭却任由着面前的玄霄着急不安,两人面对面站着过了好一会儿,桃夭才缓缓开口问他。“所以那几天我每次下湖泡澡,你都瞧见了?”   轰!玄霄本来就没缓过来的脸又猛的变得通红,激动得连手都开始微微颤动。明明他已经刻意不去回忆那几天见到的场景,但此刻被桃夭一提起,他脑海中又忍不住浮现起那几日湖中美不胜收的美人出浴图,紧接着浑身的魔血沸腾。   “这,这我也真的不是故意的。其实你常常下去洗澡的那片湖泊,是一只蛟龙的住地,周边还有不少的凶兽喜欢去那儿饮水。当时你还受着重伤,根本不是那蛟龙的对手,所以我每次都替你驱赶了那些想要接近湖泊的凶兽。我真的不是要故意偷看的,你那时候太脆弱了,我怕我稍稍一错开眼,你就被什么东西再次袭击受伤。”   由于内心积蓄的情感太过于复杂,玄霄其实还没有想好怎样面对桃夭。那时只单纯一门心思想守护桃夭把伤养好,但奈何他自己定力不足。   平时明明能够隐匿踪迹至神鬼不知的程度,但每次一到桃夭洗浴,他一面担心有野兽袭击,一面偶尔扫过去看一眼,又实在抵挡不住桃夭那乍露太多的春光,好几次都呼吸太过于急促,这才引起了桃夭的怀疑和察觉。   “我不是那种人,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该相信容元和风淮君对吧?”玄霄急忙解释道,十分不想桃夭给自己打上爱偷看女子洗浴的标签。   “好了,我不怪你,毕竟你都是因为担心我。只是这种事情不是正经好男儿该做的,你以后还是要少做才好……”   “你这意思是说我不正经了?”玄霄又开始跳脚,最后气呼呼地把地上的浆果捡起来,回到山洞做糖糕去了。 第52章 弟弟 桃夭神魂肉身皆有伤势,玄霄偶尔……   桃夭神魂肉身皆有伤势, 玄霄偶尔会回魔域一趟,然后去扒拉好些适合神仙养伤的药材回来。   “玄霄,这段日子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 我真的很感谢你。”桃夭淡笑着对玄霄道, “不过接下来我大约要闭关几年养伤,你不必这样日日待在我身边的。”   玄霄闻言很快皱眉道, “你嫌弃我了?觉得我烦了?”   桃夭道, “不是,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那样想你。只不过你既然是那魔域魔尊, 那总该有一些自己的事情要做吧。我现在只要不进去到东洲内部, 还是有些自保能力的。”   “你闭关就闭关, 我又不打扰你, 我就喜欢待在你身边, 不行吗?”   玄霄黑亮的眼睛就这样直溜溜地看着桃夭, 把她看得内心十分慌乱。桃夭没有忘记,自己当初和风淮君分开时, 还说着要互相结为仙侣。只怕当初风淮君的感情, 也影响到了现在的魔尊大人。   情爱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害人短寿还伤身,她也不想玄霄染上这东西, 两人只合适地做个朋友就好。   “我不是要赶你走,我……我这不也是怕你无聊吗?至少你若是下次再回魔域,也可以在自己宫里喝两口茶, 不必要当天就急匆匆赶回来。我真的已经好很多了,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离不开人。”   桃夭十分耐心地和少年讲道理,总算把人给说明白了。“好, 那等你闭关,我便时不时回魔域去看看。”   桃夭也喜欢这种能听得进去道理的人,遂眉眼弯弯道,“这样就极好了!”   几日后,桃夭在山洞里边闭关,玄霄在离开时,又偷偷的给她上了一层十分牢固的结界,才终于恋恋不舍离开。   玄霄之所以这么快就离开,其实也是有要事要做。他才回到魔域,就给自己手底下的魔将吩咐了命令,“去,去给天界下战书。”   这是魔尊大人的常规操作了,一个负责情报转接的魔兵干脆应下,然后就要转身离开。   “等等。”   那魔兵恭敬地弯下腰,低头道,“魔尊还有何吩咐?”   “忘了说了,这战书不是下给苍垣的,你且送去给那火神焱灵。”玄霄身穿一身黑甲战衣,精神抖擞地说道。   “……是!”   ……   五行神宫。   火神焱灵颇为头疼地看着桌案上那封印着魔族特制火漆的信封,单手撑着额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焱灵,你怎么样?!”水神洛鸣急匆匆地从五行神宫外边赶过来,他刚才和下界的几位何伯在商议水患,现在才听到玄霄给焱灵下战书的消息。   “还能怎么办?他既然邀了我,我便不能缩在五行神宫里不出去吧。”焱灵虽然整个人正值丝毫不萎缩地坐在,但从她浑身微微绷紧的肌肉之中还是能够看出,火神殿下是在紧张了。   可虽然火神殿下战力彪悍,操控一手火性术法威力极强,但焱灵也就勉强能够和战神霆坤差不多战力。   如今魔域新出的魔尊殿下,那可是万年难遇的绝世天才,实力比往届魔尊不知道高出了多少倍,整个天界也就神君能够与之匹敌。   “这魔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次为何独独选中了你,不行,我不能同意你去。咱们两个还是先去神殿请求神君指使才好……”洛鸣说着便要拉着焱灵,一同前往九重天。   但焱灵摆摆手又重新做回了神座上,“不必去了,神君早在半月之前就离开天界去了南木洲,说是要和那太归仙翁下棋。南木洲离天界有万里之遥,一个来回时间根本就来不及。”   洛鸣急道,“什么?我怎不知神君还有这下棋的喜好。如今这紧要关头,咱们可怎么办才好……”   时间一划就来到了战书上所说的日期。   焱灵穿着一身火红色的盔甲,在阳光下鳞甲被太阳照耀,闪闪发光。   “玄霄!我来了。”焱灵右手紧紧地抓住火灵鞭,身后不远处是天界其余的神官。   “哟,还挺老实的嘛!”玄霄一边把玩自己手里的短刀,一边吊儿郎当地说道。   焱灵见玄霄这幅嚣张的模样,火神殿下何尝被这样轻慢待遇过,在眼前她也值得咬咬牙不能多计较。   其实哪里是焱灵一定想来,只是天魔两界交战万年,到了玄霄这一代更是极其地嚣张喜欢挑衅。若是他发来的战书有不回应的,那玄霄便会私自来到天界,随机且残忍地杀害一名神仙。   其实到了魔域魔尊这种层次的实力,若是来到天界,必然会受到天道一定的压制。但奇就奇在玄霄不会受到这种限制,他不仅在魔域之中有着极强的战斗力,就算来到了天界,也依旧如鱼得水战力超绝。   玄霄也没管苍垣并不在现场,他这次的目标就是面前的这个疯婆娘。两人简单的打了个招呼,算作先礼后兵,玄霄紧接着就张开身后广阔有力的翅膀,只用了一瞬间就来到了焱灵面前和她搏斗。   魔族中人皮糙肉厚肉身强健,焱灵自身的火灵力对他们并没有起太大的作用。   “玄霄你到底想怎么样!?”焱灵和玄霄其实并不大熟悉,被玄霄一掌狠辣地击退之后,她堪堪稳住身形,紧接着迎面朝自己冲过来的是玄霄双腕处,泛着刺眼光弧的短刀。   “我是想做什么……很简单啊,就是想和天界的火神殿下较量一回罢了!”玄霄虽然嘴上说得轻巧,但手下丝毫不留情,一招一式皆往焱灵身上防御最薄弱的地方打去。   短短两刻钟之间,以往以暴烈强悍闻名于天界的火神,身上就已经挂了三四处伤。玄霄身为魔界魔尊,出自他手的魔气一进入到焱灵身体,简直比寻常魔气更加难缠百倍,足以将人折磨得苦不堪言。   “够了,魔尊!今日火神已经陪你打了这么久,要切磋也该切磋好了吧。”最后洛鸣实在看不下去了,出手接了玄霄一招,然后坚定地挡在焱灵面前。   玄霄自然是不可的,依旧是一副轻松玩闹的语气,“不够不够,这才打了多久?比起你们的神君,火神殿下可差得太远了,似乎都还没有认真起来。”   洛鸣道,“魔尊你也别再说笑了,谁人不知你实力强悍,何苦要这样为难火神?她并非司战之神,你就算打赢了她,也有些胜之不武吧。”   “是嘛?”玄霄轻轻歪了一下头像是被说动了。然后走到两人面前,笑着低声道,“可是火神大人当初欺负一个新人女仙时,洛鸣神官又是在哪里呢?”   此言一出,火神和水神面露惊诧,连身子都紧张得开始有些颤抖。   “你既然为了她做到了这样的地步!你和她,她是什么关系……”焱灵颤抖着嘴唇,断断续续地问出口。   “她是我玄霄此生最重要的女人。你仗着自己法力比她高强,就那样无缘无故地欺辱于她。火神殿下,你说我若将此时告知你们神君,他会怎样处罚你?”   焱灵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事绝对不能告诉神君!焱灵早早就感觉到了神君对于桃夭,那隐晦的特别态度,若是他得知了此事,还能有了自己的好?   焱灵内心快速地思索了一番,最后脸色难看地道,“玄霄你究竟想怎样?”   “很简单,我其实也不爱太为难女人,实在是你让人太难忍受……这样吧,你再同我打过,我让你一手。无论战果如何,你回去之后都不得让渺星或者其他任何人替你疗伤。”   这便是要狠下心来折磨自己了,焱灵虽然内心清楚这一点,但眼下她也没有别的选择,最后焱灵推开了洛鸣,点点头只能答应。   因为玄霄自己说过主动放弃一只手,焱灵在两人对战时,并没有丧失斗志。但尽管如此,焱灵在和玄霄决斗时,还是感觉在面临一座大山,仿佛永远都跨越不过去。   噗!焱灵好不容易用火灵便将玄霄的短刀缠住,但还没有来得及将它打落,就被玄霄顺着鞭子拉了过来,紧接着一拳抡到背部,当下一口鲜血就吐出来。   受了这一硬拳,在接下来的战事中,焱灵明显开始力气跟不上,和她当初凌虐桃夭一样,在被殴打的同时,玄霄每一招式上面附带着的魔气也悄然进入到焱灵体内,将她五脏六腑搅动着。   而就在他即将打破焱灵的神格时,一直迟迟不现身的苍垣终于姗姗来迟,出手挡住了玄霄最后的杀招。   “玄霄,你够了,我天界可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更何况火神和天下苍生紧密相连,苍垣绝不允许不能玄霄因为一时意气杀她。   “焱灵,本座要告诉你一句话,欺人者,人恒欺之。有些人可不是你一个小小火神就能惹得起的,五行神宫其他三神已逝,就算苍垣宝贝你们俩,我可不宝贝,以后可得给本座老实些做人!”玄霄说完这话,便一脚狠狠地踹在了焱灵的胸口上。   苍垣淡淡地看着玄霄出完了所有的气扬长而去,才缓缓走到焱灵勉强。“发生了何事?”   “我,我……”焱灵这下面对苍垣,忍不住地心虚。   “是我和火神前些时日下界,正巧杀了魔域一位在凡间作乱的魔君,这才将玄霄惹怒了的。”洛鸣一把扶住焱灵,硬着头皮撒了一个谎。   还好苍垣似乎是有事,得知了原因之后也没再多追究,只点了个头就转身朝战神殿飞去。   然后他就发现桃夭也和当初的风淮君一般,也是无头无尾突然不见。苍垣召来渺星,直接问她。   “回神君,桃夭仙子也不见了……”   那日渺星来求见过后,苍垣因为心里赌气不想见到桃夭,便自行去了南木洲。谁曾想到再一回来,人还就真的这样不见了。   苍垣原本想凭借自身和桃夭之间的联系,感应她的位置,但还是不行。   ……   玄霄去天界给桃夭狠狠出了一口气之后,回到魔域几位魔君还有长老就纷纷围了上来问候,一位魔域的魔君甚至还邀请玄霄去自家喝幼儿满岁的喜酒。   玄霄哪有心思和这些人周旋,花了半天功夫将他们都打发走。然后兴致勃勃正准备回到东州,不料那苍垣就主动来到魔界向他挑战。   “哟!怎么啦?可是那火神支撑不住,神君来替她报仇来了?”玄霄不经意地试探道,他心想若苍垣敢说有,那他回头就敢给桃夭上眼药,让苍垣这老狗永无翻身之地。   “火神一切都好,不由你费心。”苍垣慢慢道,“只是本君现在心情十分不好,想同魔尊过两招解解闷。”   哎哟,这可真是稀奇了!玄霄当场就乐了,正好他和风淮君神魂融合实力也比之前增强了不少,和苍垣这样的大能相斗,一直都是他求之不得的事。   苍垣和玄霄这一仗打得天地变色十分悠久,久到玄霄都怀疑桃夭在东洲是不是已经出关。   魔尊殿下毕竟是多了好几世的记忆,再不如从前战斗狂魔那般单纯。因为思念折磨,玄霄最后嚷嚷了两句“打累了不想打了”,然后就结束了和苍垣的缠斗,回到了魔域。   从离泽宫里带上些滋补的果品食材,玄霄就喜滋滋地回到了桃夭当初闭关的地方,然后每天在山洞外做做灵果糕点,日子过得十分闲适。   过了不到三年,桃夭也终于闭关而出。   “桃夭!你可算出来了!”玄霄一听到动静就放下手中的模具,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意来到桃夭面前。“身上的伤口可都养好了?要实在不行我便替你从天界再盗一些仙丹出来。”   桃夭正要摇摇头表示不用,然后就发现自己身边又有另外一道强大的气息出现。   “桃夭,本君终于找到你了。”   玄霄背着凭空出现的苍垣给吓了一大跳,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然后暗道不好。他急忙挡在桃夭面前问道,“你怎么发现这里的?”明明桃夭当初身上被火神施展了独特的遮蔽术,苍垣应该,应该是找不到桃夭人的啊。   苍垣见桃夭被玄霄护在身后,不仅不反抗还一副乖巧温顺的样子,当下心里就十分不悦。   还没等他将桃夭拉回来,那玄霄就已经如同老母鸡后崽般将桃夭纳入怀中,表情警惕地对他说道,“我告诉你,桃夭现在是我的人了,你不许碰她。哎,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跟你来的。”苍垣随意回答了玄霄的话,然后就目不转睛地看着桃夭,“你先过来,有什么事本君替你做主。”   “神君殿下说笑了,”桃夭依旧任由玄霄将自己轻轻搂住,脸上的笑不达眼底,“我和神君无缘无故,哪里有什么事需要你替我做主。”   玄霄正懊恼自己大意引狼入室呢,但一听到桃夭这些话,当即眼前一亮。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之后,就再用了些力气将桃夭搂着,朝对面的苍垣不耐烦地挥挥手。   “够了啊够了啊,苍垣你堂堂天界神君,不会还不学好,搞死缠烂打的那一套吧?人家姑娘不愿意跟你,你就自己识相些离开……”   “你住嘴!我和她说话,你插嘴什么?你又有什么资格插嘴?!”苍垣看着越说越来劲儿的玄霄,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多。在他离去的期间,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不然桃夭不会这样对她。   “哎!?你说我有什么资格?我和夭夭三生三世的情缘,你明明才是那个趁虚而入的,你还敢说我有什么资格插入……”   “玄霄你……”桃夭已经感觉到不妙,正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   玄霄现在正如一头争奇斗艳的花孔雀,正急于向对手展现自己的实力。“……不仅桃夭之前遇到的风淮君是我的分.身,就连当年桃夭下界,和她姐弟相称的也是我容元!”   “容元?”苍垣危险地跳了一下眉头,似乎也没想到玄霄会说出这话。   玄霄没注意到怀中桃夭呆愣的表情,笃自点点头道,“没错!我和桃夭的缘分纠缠如此之多,所以苍垣你早出局了,休要再多纠缠。”   “若你真是容元……那按照凡间长幼情形,也该唤本君一声皇兄的,本王的好弟弟!”   苍垣幽幽地看着面前表情逐渐呆滞的玄霄,最后几乎是咬咬牙切齿地说道。 第53章 故友 冷不丁听到苍垣所说,玄霄整个人……   冷不丁听到苍垣所说, 玄霄整个人就有点崩溃,“桃夭,我要听你说。他说的……是不是, 是不是真的啊?”   看看孩子都傻住了, 桃夭叹了口气,算是默认。   “这下你该明白到底谁才是那个后来的了?我有些话想单独对桃夭说, 你让开。”苍垣冷冷道。   玄霄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气力, 虽然魔族人对于忠贞伦理看得不重,但玄霄平时见识太少,以往整日只知打打杀杀, 现在一时间在苍垣面前十分抬不起头来。   苍垣没费多少功夫就把桃夭拉了过来, 然后两人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方才他说你是受伤才需闭关, 是谁伤了你?可是火神?”苍垣同样十分了解玄霄, 自从他给火神焱灵下战书, 他就感觉到了些不对劲。之前只是不上心, 现在什么都想明白了。   “是啊,当初我求见神君大人未果, 在战神殿还没离开, 就被火神堵住, 差点身死。后来是玄霄救了我,我很感激他。”桃夭自从被焱灵重伤, 就一直起不了什么精神。“问完了吗,如若无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 ”他们两人许久未见,苍垣自然不会让人就这样轻易走掉,“你只说焱灵伤了你, 闭口不谈其他,是觉得本君不会替你做主处罚火神,还是你,你已经觉得,有了玄霄替你报仇就够了?”   “大约都是吧。”桃夭轻轻说道。   她一定是对自己失望透顶了,苍垣仔细察看面前刚刚出关的桃夭。她气息还是十分不足,身体比以往又单薄了好几分,眼睛里也没了昔日的那种神采。   苍垣被宽广衣袖遮掩下的双手慢慢攥紧,脚步忍不住上前,语气里是满满的心疼,再无从前的冷漠。   “是我不好,那时没有保护好你,让你遭此大难。你能够有玄霄救助,我方才不该生气的。玄霄是魔族你是神仙,你随我回神殿,我可以再替你疗伤……”   “我不要。”桃夭摇摇头,往后退了一步,“天界是神君的地盘,却不是我的。不管是与您有仇还是与您有情的人,都喜欢来找我的麻烦。我再不想回去,永远也不想再回去了。”   “你不和我回去,那你要去哪里?玄霄他心性难定,你真的就准备一直和他在一处?”   这边神君大人毫不隐晦地打魔尊的小报告,那边一直偷听的玄霄可就沉不住气了。他从一块硕大的石头后边冒出头,张口就骂。   “苍垣你这老狗好不地道!我对桃夭之心日月可鉴,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倒是你,一贯喜欢遮遮掩掩的,没有半分好男儿该有的坦率。除了那恶毒狠辣的火神,我看就不会再有好姑娘能喜欢上你!”   谁说魔尊大人像小孩子的,若不是桃夭现在和被骂的苍垣离的太近,她都要忍不住拍手称绝。桃夭等玄霄骂完,等了半晌都不见神君大人的反应,正准备抬眼看去,就发现自己手被苍垣给轻轻地拉住。   “他说的对,都是我不好才害你累次三番地受伤。你心里有怨气不愿意和我回去,也是应该的。”苍垣一边低声说着,一边拿出一个散发出极其冷冽清凉药香气的药镯给桃夭带上,“这东西可以治愈神魂,你戴着。等我把其余事情料理完,再来寻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桃夭的错觉,她刚才感觉苍垣说到“其余事情”的时候,眼中隐约有杀气存在。   等到苍垣一离开,玄霄就片刻都等不及地来到了桃夭身边,握住桃夭的手,十分在意地察看苍垣送给她的东西。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桃夭等玄霄看够了,才问他道。   “嗯。”玄霄打量了半天,也没有把那药镯从桃夭腕上取下,“这镯子由神魂草制成,是治疗你们神仙神魂的好东西。只不过这仙草罕有,我也只是听说过。唉,夭夭,你可千万别心软啊,若非我魔域不长,我也会给你弄些来的。”   “知道了……”神魂受创往往极难治愈,桃夭神魂一直都没有真正好全过。苍垣方才给桃夭戴上这镯子时,怕她不接受便自行施了一个术法,很难解开。   玄霄也知道桃夭神魂受伤和自己有很大关系,心里其实十分后悔且不好受。过了好一会儿,他便又慢慢凑到桃夭,“唉夭夭,你现在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或者什么事?苍垣给你送了那东西,我绝对不能比他差,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替你去寻来的!”   “当初我说了不想再看到他的,你又何必总是要和他比。”   “可他不是又狡诈地跟着我摸了过来么,我可不能轻敌,你就和我说说嘛!你不说,我这心底总是不安稳。”玄霄围绕着桃夭身边,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   “从前我以为妖精成仙有千好万好,可如今自己现在成了仙,才真正明白这其中到底是个什么滋味。我现在经常想起当初在灵山时候的日子,和九尾天枢小松他们在一处可比现在快活多了。”   “那不简单,我这就带你回家!”   “不成的,灵山当初为保不被其他仙魔占为洞府,四周被一位大能设有无波海包围保护。我现在成了仙根本过不去,你也是。”桃夭勉强压住自己有家不能回的酸楚,继续慢慢说道,“以前在那边过了十几万年,原本觉得自己走了就再不会想念了的,但终究是我后悔了。”   “所以就只有妖精能过去是么?”玄霄若有所思。   “嗯,而且灵山上的妖精十分排外,寻常的妖精去了也很难活命。”   东洲中心,云崖阁。   金翅王青鹏好端端地在自己地盘里,然后一只灰色羽毛的小脚雀十分仓皇地跑了过来。   “大王不好了,那魔头又过来了!”   青鹏正用竹签穿着小灵果,无与惬意地吃着,听到小的的话,瞬间感觉生活不美好了。“他到哪里了?回头真找上门来,你就说本王不在……”   “小鹏啊,本尊已经来了,你还想上哪去啊?”玄霄一双长腿及其轻快地迈进云崖阁,将青鹏的退路死死拦住。   “你又想来干什么?”青鹏脸上都快哭出来了,原本还是有些泛青的脸都开始发白。他算是前生造了孽,今生才遇上玄霄这个怨债魔星。   “当年和你比试翅膀速度,我在云崖阁里足足躺了两千年。我青鹏算是服了你了,都已经承认了你是老大。您现在已经是魔尊,日理万机的,何苦再来同小弟我较量?”   “好了,我不是来找你比试的,瞧你哭丧着脸这副样子,被你下面的那些人看见了,还怎么样立威?”   见场上最高处唯一的一把椅子已经没有人坐,玄霄十分不客气地坐上去,然后招招手把让青鹏把耳朵竖过来。“我这次来找你,是有另外一件事……”   ……   桃夭和玄霄又往东洲内部走了不短距离才找到满意的居所,这里灵力浓度不低,周边的妖兽实力不强也不弱。若是在往里走,就是东洲几大兽王所占据的地盘了。   桃夭每日还是以清修为主,早晨打坐晚霞练剑,因为还有大仇未报,她现在简直比当年修仙时候还要刻苦。就连玄霄不声不响不见了五天,她也没有丝毫的察觉。   这日桃夭照往常般准备去到木屋前头最高的那棵树上打坐,但被兴奋且神秘兮兮的玄霄给拦了下来。“今天你是有什么事吗?我还要去练功……”   以往练武成痴的魔尊大人此刻十分自然的摆摆手,十分不以为然道:“哎呀,练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你先戴上这块纱布,我有惊喜要给你!”   说完玄霄便不由分说地从袖中抽出一块密不见光的黑布,给桃夭戴上。然后喜滋滋地牵住她的手,慢慢地朝木屋后走去。   “不许偷看啊!这个布条到时候我来给你揭下。”玄霄到后来怕桃夭摔着,另外一只手虚搂着桃夭,两人走了不到半刻钟就停了下来。   “到底是什么这样神神秘秘的……”桃夭终于等到玄霄将自己眼前的布条揭下去,然后下一刻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松!小四!还有九尾姐姐!你们怎么都来了东洲?!”   “呜呜,夭夭哇,我好想你呀!”小松之前一直被身后的九尾给拉住了,眼下已经急不可耐地和小四两个冲向前,开心地抱住了桃夭的腰间。   “老祖你在天上过得可好?会不会有厉害的神仙给你穿小鞋欺负你?”小四。两只狐狸耳朵早就激动地露了出来,但她很快瞧了一眼,桃夭身后站着的玄霄,“不过要是有大哥哥在,想必也不会让你被人欺负的吧?”   “我过得挺好的,倒是你,我走的这几年可有好好练功?”   小松忙老气横秋的和桃夭告状,“桃夭我和你说,自从你走后,这小狐狸可贪玩了。九尾姐姐又一味地宠溺着,她啊现在可是咱们灵山最有头有脸的小王了!”   “是嘛……”桃夭舒坦地轻叹了一声,将自己两只手都放到小四毛茸茸的狐狸耳朵上,轻轻揉搓了好几下,才满意地停下来。   “玄霄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吗?能够见到他们,我现在很开心!”   玄霄几乎是头一次见到桃夭对自己笑得这样开怀,顿时内心被一阵酸胀填满,眼下就算是让他再为桃夭做一万件事他也愿意。“嘿嘿,你高兴就好!”   小松和小四是头次来到东洲,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十分新奇,两个小的在前面走。桃夭带着浅浅的笑意和九尾并排,慢慢的便稍稍落后了一些,再然后就直接停下了脚步。“九尾,我还以为你此生都不再出灵山了,没想到你也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   九尾同样是只长相美艳魅惑的女妖,行走坐卧之间都流露出一股天然媚态,是桃夭最喜欢看的长相。她是青丘最后一只九尾灵狐,为了纪念这一种族的存在,她自己在很早就改名为九尾。   “是嘛?你真的很高兴?”九尾轻轻地拉住了桃夭的手,然后定定地看着她道,“我只在你眉间处,看到一团接着一团的愁云,是不是你遇上了什么麻烦?桃夭,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的。”   “九尾,做神仙实在是比做妖精还不容易,我有些后悔成仙了。”桃夭把头慢慢靠在九尾的肩上,眉头低垂。   “可当初若你不成仙,以你原身的血脉天赋,恐怕再过不久就要衰老死去,你也没有选择啊。”九尾幽幽叹了一口气,纤长的手指抚上桃夭的头发。“所以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也不必感到后悔。”   “可我成仙之后,真的活得好累。九尾你不知道,天界像我这般由妖精得到成仙的稀少,适合我们生存的选择根本就没有。上一次我被魔族抓去,这一次又被天上一位强大的神祗差点打死。当初我也不愿意下界去和凡人周旋,但老天爷似乎从来没有给过我第二个选择。”   九尾道,“好了,你在天界受了那么多苦,以后我和小松他们就陪你在这东洲可好?”   “这可是真的?”桃夭原以为他们只是来看望自己,没想到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小松他们也就罢了,可九尾你当年来到灵山,不就是想要任何人都找不到你……”   九尾眼睛闪了闪,像是挣扎了许久才继续道,“那些事都过去很久了,我也该往前看,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的。”   桃夭见九尾心里自有自己的考量,便没再多语。每日除去日常的练功,她都和自己昔日的好友熟人待在一处,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了起来。   这日桃夭和玄霄带着小松和小四外出采集浆果,九尾到了秋季总有些恹恹的不愿意出门,众人便把她留在了家中。   只是等到他们回来时,见到一道陌生高大的身影立在屋门紧闭的木屋前。   “阿蓝!真的是你是不是?!你开门再来见见我好不好?”水神洛鸣被挡在屋门外面,苦苦哀求道。 第54章 白九 桃夭和其余众人一看清楚来人,就……   桃夭和其余众人一看清楚来人, 就很快上前。玄霄更是狠狠地将洛鸣推开,“这里可不是天界,容不得水神在此放肆!”   桃夭和洛鸣并没有多大的交情, 随便扫了他一眼就准备进屋去陪伴九尾。但谁知洛鸣还真就是来找她的。   “桃夭, 我求求你放过焱灵吧!”虽然和故人不期相逢,但洛鸣看样子并没有忘记自己来东洲的目的。   “水神怕是求错了人?我和火神之间有着血海深仇, 你现在是在求我放过她?”桃夭讽刺地笑笑。   桃夭心知自己和焱灵之间的实力差得还有些远, 现在谈报仇还为时过早。但不管焱灵如今遇上了什么麻烦,她都只有拍手叫好的份。   “可是上次魔尊已经给了焱灵极大的苦头吃了,她到现在伤势都还没有好。桃夭算是我求求你了, 你去求一求神君, 五行神宫已损三神, 如今不能再没有火神了!”   原来那日苍垣和桃夭告别之后, 一回到天界就去了五行神宫见了焱灵, 当时其他所有人都被苍垣给屏退了下去, 连洛鸣也被迫离开了主殿。   然后半个时辰之后,苍垣面容冷淡地离开, 焱灵则失魂落魄地跌坐在了金玉地板上。   “神君要把焱灵关进极地雪域的地牢之中, 焱灵天生火性, 如何能够受得了那等苦寒煎熬!桃夭我求求你,你去同神君求求情, 焱灵她,她也是个苦命人啊!”洛鸣现在也是后悔极了,当初他就该早早约束住焱灵, 不该任由着她的脾气直接将人打伤赶走。   桃夭耐心地听完洛鸣一大堆的讲话,了解到天上的那位火神殿下如今不仅身上久伤未愈,还被撸去神官被罚下狱, 她的脸上早已经扬起了愉悦的笑意。   原谅她如此肤浅幸灾乐祸,毕竟她是妖精修炼成仙,和天界绝大多数由凡间靠恩德感念飞升的神仙不同。   “好了水神殿下,我现在清楚地了解到了火神的境遇,但我桃夭也把话放到这里了,她是我的仇人,我无论如何也不会为了她去求见神君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桃夭说完就摆出了一个送客的姿势,但洛鸣像是还不死心,“桃夭,你只要答应我这一回,五行神宫的宝物,还有当年木神留下来的功法我都可以送给你!真的,神君如今完全是为了你出气,不然为了天下苍生他根本就不会做到这个地步,如今他是狠了心,只有你”   “够了,洛鸣!”忽然木屋里的九尾把门打开冷冷开口,“火神是你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但于其他人而已却不是!你快滚,我们这里没有一个人想要见到你。”   洛鸣自从九尾一出现,整个人就不大对劲,方才求人之中还带着点隐隐约约的高傲的水神殿下,此刻早就不见了一贯的从容高贵。“阿蓝?!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我这么多年一直在找你,你还没有原谅我么?”   原谅?原来洛鸣以为她九尾愿意出灵山,是因为已经原谅了他。九尾气得冷哼了一声,将一直被纠缠的桃夭挡在身后。“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桃夭对于你那好妹妹火神也是一样。洛鸣,我劝你赶快离开,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洛鸣闻言浑身一震,眼中酸楚和爱恋翻滚,最终还是独自一人落寞离去了。   这就绝对有问题了,桃夭方才无论怎么说都不曾将洛鸣骂走,谁知九尾只轻飘飘几句话就能有这样大的威力。   桃夭和小四他们齐齐地望着九尾,都是一脸的好奇。最后九尾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了,怂了怂肩:“喂,你们不要都这样看着我啊……”   ……   十一万年前。   九尾虽然居住在灵山之中,但因为还十分幼小,喜欢三川五岳到处跑着玩。   然后就和水神洛鸣相识相知甚至于相爱,一神一妖虽然地位相差悬殊,但九尾那时候是真的全心全意地爱着隐姓埋名,没有暴露真实身份的洛鸣。   “后来我们准备来到东州定居,可是就在成婚前一夜,洛鸣把我丢下,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说跑了。我在东洲等了他七百年,最后等来的是他的道歉。   原来他当年被一心只爱神君的火神拒绝,伤情失忆才离开的天界。我和他相处的那许久的悠长岁月里,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这些。   只是因为在我俩成婚前一夜,火神千里迢迢给他传音,说是自己想念他,你们也觉得可笑吗?就这样一个荒谬可笑的理由,他便把我丢下,跑去天界又陪了焱灵整整七百年。   后来我便一直待在灵山,准备此生都不再现世。这次是魔尊诚心相邀,我和小松他们也确实放心不下你。只可惜运气不太好,这才出来没多久就遇上了他。   好了,你们不要再这样同情地看着我,桃夭你也是,当年我回灵山已经被你们唠叨够了,如今我愿意出来,也是真正的放下了那段往事,你们给我高兴点啊。”   小四早就两眼汪汪了,一头埋在九尾的怀中,紧紧的抱住她。“呜呜老祖你放心,以后小四绝对不会让你再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   桃夭也紧紧地握住九尾的手,默默给她安慰。“九尾,当年我记得你是满身伤痕回来的,可还发生了什么事不曾?”   “唔,当年我在东洲等洛鸣的那七百年之间,此地曾经有一只金犼妖王想求娶于我。”九尾慵懒地眯眯眼,然后才回想起来。“不过他性格暴戾还喜欢吃人,我不喜欢。后来打了一架,总算才逃开他的掌控,回到灵山。”   “东洲十几万年前确实有一只金犼妖,不过后来被另外一只神兽白泽杀死,来占领了封地。”东周也算是魔尊大人的后花园,玄霄年幼时候没少跑来此处胡闹,对于这些历史往来如数家珍。   “白泽?!我不是记得这种上古神兽属可是祥瑞之兽,如何能杀死那样武艺强大的金犼?”桃夭有些诧异道。   “那谁知道,那也许他是一只武功战力特别强悍的瑞兽?再或者是有了什么其他的机缘。”玄霄喜欢和同样长了翅膀的禽类神兽玩在一处,对于那位神秘的白泽妖王,只是远远地见过几面。   只是九尾才一回到灵山,那只金猴就被白泽给杀死,进而占领了地盘,桃夭总感觉有些太过于巧合。“对了,九尾,你当年在东洲时,可遇上过那白泽?”   像这种不吝与本身命数强自逆天的神兽,桃夭总是十分向往敬佩。   “我?那么多年的事了,谁还记得个清楚,我印象里大约是没有的。”   九尾摇摇头道,不过当年她曾经捡到过一只黑乎乎的小鹿幼崽,还喂养过一段时间,只不过后来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再也没找回来。   ……   夜晚,东洲中部最核心的一块区域。   浑身雪白长有光润长角的白泽,正懒懒地趴在靠西边的山崖之上,眼睛水润晶透,温柔地凝视着熄灭,竟然有些思念的味道。   大五行灵山就在西天,将它四周围环绕住的无波海,是任何神仙的无法跨越的地方。   “白泽哥!白泽哥!”一只翅膀巨大遮天蔽日的大鹏鸟,稳稳的坐落在山崖上,还没待在白泽身边落稳,就急忙现出人形。“白泽哥,我这次有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上次玄霄来云崖寻我……”   “玄霄?他来寻你,又关我什么事?”白泽见青鹏都现出了人形,终于懒懒地抬起长爪。不一会儿被两只巨型异兽挤得满满的山坡上,终于空出了一大片地方,取而代之的是两个身形高大,容貌不俗的青年人。   尤其是那位浑身连头发都是雪白的白泽君,容色出尘俊美,那双晶莹剔透的蓝色眼睛似乎能勘破世间万物障碍。只是也许由于主人太过冷淡忧郁,极少有人会得到另一双眼睛过多的注视。   “不是的不是的,白泽哥,玄霄他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让我去灵山……你猜我叫谁给带了回来?!”   果然一提到灵山二字,白泽总算不再和之前那般对万物都淡漠无情的样子,眼底幽幽的蓝色都有一些波动荡漾。   “哈哈我就知道白泽哥你会沉不住气!”青鹏哈哈的大笑了两声,在白色双眼无声地催促下,利落的把话全吐了出来。“其实他是“拜托”让我去灵山是去接几个人,其中就有一只九尾狐妖……”   “你说真的,她真的愿意出灵山了?”白泽精神极强,现在急剧波动之下,连周围的空间都开始有了些融化晕染。   “是……”   青鹏一个是啊,还没说完,眼前就已经不见了白泽的踪迹。不过对此他也没有任何的异议,他们兄弟几个,谁不知道白泽这么多年的心思,也是他青鹏沉得住气,接了九尾狐来东洲的一路上,愣是没有走路出一点风声。   “我看以后还有谁说我青鹏单纯的?”他喃喃自语一句,最后嘿嘿笑了两声化作硕大的原形,张开翅膀飞离了中区。 第55章 阿姐 木屋之中,如今人渐渐的多了起来……   木屋之中, 如今人渐渐的多了起来。桃夭虽然和他们相处感到十分融洽,但也并未放松了自身的修行。   这日桃夭又来到了这片最高的古树冠顶上,准备打坐修行。但她还没开始, 就发现天上某个孤清冷傲的神君现出身形。   “桃夭。”苍垣多年清冷下来, 其实还是不太习惯主动与人洽谈。还好自己曾去凡间里练过,把那凡间王爷不要脸皮的特性, 倒是忐忑着心情学到了几分。   见桃夭还是闭着眼不说话, 苍垣顿了顿,鼓起勇气继续道:“我将天界的事情大多处理完了,以后可以多陪你。你放心, 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因为我受伤。”   “晚了, 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你回你的神殿去。”桃夭一听到苍垣以后都要赖在自己身边, 忍不住睁开眼睛, 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着。   “桃夭你还在生我的气是不是?”苍垣看着面前神色冰冷的桃夭, 他发现他很不喜欢现在这样的处境。“从前是我的错,玄霄说他对你施搜魂术时, 你心里真正爱的人是容澄……桃夭, 你还念着我们在凡间的那几十年是不是?我当初过往生池不曾将你, 从神魂之中洗去半分。所以我不会放弃,我会等到你接受我的那一天。”   “神君这回了一趟天界, 倒真像是变了个人。”桃夭淡淡地讽刺道,“反正我话也说尽了,你若执意纠缠, 丢的是你苍垣神君的脸。现在我要开始修炼心法了,你先离去。”   苍垣是知道从前桃夭的性子的,如今是因为被火神重伤才如此拼命的修炼, 他心里又是一直酸痛。苍垣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神色。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拿出一卷金纹法卷递到桃夭面前。   “这是女娲大神当年留下的经卷心法,唤做玉天法卷,你若练了便不再受本身木系术法的限制,没有人能再用火术伤你。”   桃夭看也不看,直接把那金卷给推回去,只是她手还没收,回来就被苍垣狠狠拉住。   桃夭大惊失色:“苍垣你干什么……”   苍垣此刻似乎真的像变了一个人,一向清冷的眼睛里竟显得一丝妖冶。“你在凡间对容澄也不曾这样冷淡,嗯,本君思来想去,若不是夭夭真正喜欢的类型是容澄那样的?本君放不下夭夭,为卿卿做一回凡间容澄也无妨……”   桃夭已经很多年不曾被人这样当面□□裸地调戏了,顿时有些头晕眼花,面色涨红如嫣然桃花。   怪不得这厮要偷偷摸到桃夭以往独自修炼的地方,听听他现在说的这些话,若是被玄霄听到了那还得了,倒真是个狡猾如蛇死要面子的狗神君。   桃夭单手被紧紧抓住整个人被虚抱在苍垣怀中,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话才好。而身后的苍垣似乎已经真正变回了容澄,是个十足十的急性子。见桃夭犹豫了这一会儿,他已经慢慢的将头侧过来,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桃夭的颈肩,烫得桃夭眼睛更加发晕起来。   “你……你快住手!你到底想要怎么样?”神君大人法力无边,欺负桃夭这一个小散仙,简直不费多大的力气。桃夭暗地里拼尽了全力,也无法挣脱苍垣的桎梏。   苍垣闻言终于停住了动作,速度十分敏捷地将那本金卷再次送到了桃夭眼前。“你把它收一下,然后在二百年之内练到第十层。”   桃夭放出神识将那经卷的内容匆匆扫过了一遍,当时就苦下了脸。“这经卷内容浩瀚辽远,一百年我能练至第五层也就不错了,神君这是在特意为难人?”   苍垣似乎早有准备:“我可以教你。”   桃夭:……   她怎么感觉自己像是落入了某种圈套之中。   苍垣见自己所想已经达成,十分痛快地将桃夭松开,便是桃夭一得自由就跳出一丈开远,他也不见丝毫郁色。   之后的时间里,桃夭静静地打坐修炼那玉天法卷的内容,苍垣便一个人静静地在旁边为其护法。   等到两人乘着暮色而归,却发现小木屋旁边又多了另外一个陌生的身影。   最近此处来人真是多,桃夭赶忙走上前去。这次来的是一个全身雪白的少年人,面容俊逸,一双晶莹剔透的蓝色眼睛尤其使人沉醉。虽然少年人此刻经历的想释放出友好友无害的善意,但桃夭仍然就能从他周身的气息感觉到此人非常强大,应该已经到了玄霄和苍垣的那种层次。   陌生的少年此刻正有些无措的站在木屋堂中间,玄霄带着两个小的在一旁看好戏,而正被陌生少年死死盯住的九尾此刻竟似乎也有一些明显的不自然。   这可真是稀奇了,当初面对九尾她自己的老相好水神洛鸣时,九尾也不曾这样失态过。   “这位是?”桃夭问道。   “这就是是东洲的白泽帝……夭夭你怎么把他给带回来了?!”玄霄张张嘴正准备回答,结果抬头就看见桃夭身后跟的那只老狗。   玄霄再也没有什么看戏的闲适,整个人如同一只领地被侵略,毛发竖起的恶犬,他连忙走到桃夭身边,想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但苍垣怎会同意,他紧接着拉住了桃夭另外一只手。两男争一女的戏剧场面就此上演,桃夭看了看旁边开始看戏的九尾白泽,觉得今天的主角不应该是自己。   “你给我放手!”思量再三,桃夭这话是对身后的苍垣说的。   苍垣闻言眼睛颤动了一下,紧抿着双唇,双手却执拗地不肯放松。   桃夭见自己已经开口他还依旧不肯动,最后就这就会很下力气将苍垣给甩开。   “九尾,瞧这样子,你不给我介绍介绍?”   桃夭缓缓地随着玄霄走到小松小四的旁边,苍垣此刻也不摆神君的架子,默默地也站到了桃夭隔了好几个人的身后。   “他啊,他是我当年养的那只鹿崽子。”九尾有些无奈道,她是真没想到自己这才出大五行灵山没多久,这来找自己的故人就是一个接着一个。   “阿姐!人家有名字,这还是当年你替我取的呢!”白泽一听自己被称作鹿崽子,立马就不乐意了。“阿姐你这么多年都在大五行灵山里边,你可知我有多想你吗?”   白泽蔚蓝色的眼睛里,慢慢的开始有水汽浮现,桃夭被这异于常人的美丽景象结果给迷住了眼。   “九尾你哄一哄他嘛,这样可爱的男孩子,我们做姐姐的怎么能让他哭?”   “你喜欢这样的?”还没等九尾反应,突然自己身边一道幽凉的声音响起,是苍垣。   “我……” 被这样一问,桃夭突然有些心虚。   玄霄即刻也惊喜地反应过来:“夭夭你喜欢这样的,那你不是也喜欢我?”   “我警告你们两个,现在可别添乱!”桃夭包饱含警告地看了一眼自己旁边的玄霄,以及玄霄身边的苍垣。   桃夭确实很欣赏喜欢白泽这样,全身干净透彻的美少年。可是玄霄也不拿把镜子照照自己,魔族人全身都是黑乎乎的,长得也妖冶深邃,倒是极会为自己脸上贴金。   只是桃夭阻止了自己身边的两个,但没防住木屋外边又来的水神殿下。 第56章 相争 桃夭众人都是愣愣地望着推门而入……   桃夭众人都是愣愣地望着推门而入的水神殿下, 他倒是会挑时候。   “神君,你也在。”洛鸣一进门也没料到有这么多人,他首先躬身向苍垣行了一个礼。然后直接看向正中间九尾:“阿蓝, 今天我是专程来寻你的。当年是我的错, 让你空等了那么久,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忘记你。”   焱灵已经被关入寒狱, 前段时间苍垣已经从天界选出了新的火行使。洛鸣努力良久未果, 已经对此事死心,他这次是专门来和他的阿蓝再续前缘的。   阿蓝是九尾曾经的名字,后来她回到大五行灵山, 便舍去了从前的名号。   “谁稀罕你记不记得了?!”白泽满脸的不屑和假装出来的轻蔑, 抢先一步道。“我阿姐当年被人欺负时你在陪火神, 如今我已经长成了, 也不再需要你来假惺惺做好人。阿姐, 你可千万别相信他。”   “被人欺负?阿蓝你被谁欺负了?”洛鸣离开七百年后来找过九尾, 可他当时已经不在东洲。   九尾淡淡点头:“嗯,当年东洲有只金犼兽王, 曾经想把我强抢回山洞做它妖后。”   “这事你怎么从没和我提起过?!”洛鸣此刻倒有一些真心实意的难过和心疼。“我当年走时不是说过吗?你好好待在东洲等我, 若遇上难事便可燃烟唤我。”   “我燃过的, 洛鸣,你当年送我的那两只招神香早燃了, 结果是你没有来。”九尾似乎是可以起了自己年少时所经受的种种狼狈,眼中浮现出落寞。   白泽见状咬咬牙,狠狠地将洛鸣推了一下。“你个负心汉, 当年不知好好珍惜阿姐,如今跑来碍人眼球。这里可不是天界,我劝水神殿下早早离开, 否则别怪本座无情!”   没有焱灵在,洛鸣头脑倒是十分清醒:“阿蓝都没有开口,你有什么资格来驱逐本神?”   “就凭本座事掌管东洲中部的白泽帝尊!东洲虽隶属于天界,但只有真神殿有资格管辖,五行神宫却不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见洛鸣白泽等人都瞧着自己,苍垣倒是有心给他天界的水神撑一撑场子,但苍垣没有忽略桃夭方才低声两句充满暗示性的咳嗽,苍垣自己这边还是一团乱麻呢,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皆为私事,真神殿自然也是管不了的。”   “既然你们两个都容不得对方存在,那不如出了我这木屋打一架去,输的人先走。”九尾见两人依旧丝毫不让地互相对峙着,没办法提出了这个建议。   “好。”白泽痛快答应,深深地看了一眼九尾,然后就和洛鸣两人出去了。   白泽是东洲现存的几大兽王之一,并且属于上古神兽,生来便受天道庇佑。洛鸣不如焱灵善战,虽然在天界地位崇高,因此和白泽对战,还真不知道谁高谁低。   桃夭本想去看看这两位强者大战,但她又有些担心九尾,最后还是没有随着小孙玄霄他们离开。   “九尾,如今你倒是和我差不多了。”好桃夭感慨道。“那白泽和你到底是何情景?”   “不过就是当年在东洲,无意捡回来的一只鹿崽子,它当时黑乎乎的,除了那双蓝色眼睛,竟和现在的白泽一点都不像。”   “原来还有这缘分!”多年前养育的小幼崽,如今化身威猛帝尊前来报恩,真是凡间上好的折子戏里才会出现的剧本!桃夭笑滋滋地把手一拍,称了一声妙哉。   九尾道:“哎,你别高兴的太早。当年我和洛鸣置气的那几百年里,不幸将他遗落在外,后来任凭我怎样寻找,都没有将它找回来。刚才他那双蓝色眼睛直溜溜地瞧着我,竟将我瞧得心中发毛,感觉即将成为葬身于他肚腹之中的猎物。过了这么多年,我对他已经是找不到当年的那种感觉了。”   “这算什么?如今他变成了这样一只翩翩美少年,你对他不同于以往也是应该的。”桃夭一副“问题不大”的表情,还老明白人似地拍了拍九尾的肩膀。   “噢,原来桃夭是这样一个清醒的人物。”九尾这样聪明的一只狐狸,哪里不知道桃夭其实是在打趣自己。她那一双俏丽的狐狸眼睛来回转了两下,然后带着些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桃夭问道。   “啊对了,刚才只顾着被你取笑,倒是不曾问你,那随着你一起过来的苍垣是怎么回事?玄霄这段日子的所作所为,我和小四他们皆是看在眼里。人家虽然身为魔尊,但对你却是掏心掏肺的好,一日三餐的糕点从不曾落下,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额,”桃夭被九尾质问的得一时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但九尾不是外人,且如今和自己境况相似,桃夭最后首先也把话摊开了,和她交流着,“说实话吧,这段时间和你们在一起,我快乐自在的很,倒也不曾多想起过他。只是……”   “只是他说出现在你面前再说几句话,你便招架不住了?”九尾接着说道。   “差不多就是这样,我实力还是不够,又打不过他,只能任由他出现在我面前搅乱我心绪。哎,当初被焱灵打伤,我倒是狠下心来准备以后再不见他,想靠着时间慢慢平淡和他的过往。唉,谁知我这一出关就被他逮到了,这还没有多少时间来忘记呢,就又被他纠缠住,我这私下里琢磨啊,怕是天道和这位神君大人有亲,又在暗地里偏颇帮与他呢。   反正呢,我如今对苍垣倒是淡了那方面心思,寻常的小恩小惠休想来收买我。你呢?我在天界时和洛鸣并不大相熟,你还会和他再续前缘吗?”   “好了,你别来试探我。”九尾机灵的,期期艾艾优柔寡断,根本不是她们这些从灵山里边出来的妖精的性格。“我这里和你那又不一样,当初他将我抛下,可没有人逼他,更不谈有什么难言之隐,我怎么可能原谅他。不过虽然不会原谅他,但不代表我就没有其他的想法……你且等着看吧!”   到了白泽和洛鸣这样的境界,一般交战是很难在短时间分出胜负的,桃夭和九尾留在小木屋里叙话了好一段时间才赶到,那时候两人也没分出个胜负高下。   见九尾来了,白泽像是忽然憋着一口气,使出的招式越发凌厉。大家都没有想到最后白泽既然想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杀招,来战胜洛鸣。   他们两个虽勉强为情敌,但也不是生死之仇。桃夭不想他们两个这么快就血溅当场,焦急地狠狠拉了一下苍垣的袖子,给他使了几下眼色。毕竟是他们俩的顶头上司,总该站出来做些什么吧。   苍垣感觉到桃夭的一番小动作,嘴角微微扬起,只简简单单捏了一个术诀,便将两人定在了原处。“此番决斗原只在分出上下,白泽和洛鸣皆为我真神殿干将,本君不许你们任何一人有过重的伤势。”   如今天界五行神宫先天神位只有洛鸣一个,自然容不得丝毫闪失。而白泽身为东洲兽王,如果实力下降严重,自己兽王的位置也极有可能被其他虎视眈眈的强大妖兽取代。   “好,今天看在神君的面上,我便暂且停手。但我绝对不允许阿姐身边再有你这负心汉,我们之间必须得要分出个一二。洛鸣,我且再问你一句,你敢不敢随我去往镜渊!?”   上古时期,东洲有一位强大的神兽,唤作镜兽,和白泽麒麟一样皆为天地瑞兽。此兽生有一双洞悉人心的慧眼,最喜欢的食物便是那负心之人。   镜渊便是那只东洲独有的镜兽最后的坐化之地,里面幻妙之处颇多。东洲一些崇尚忠贞的种族,新人都必须得去到其中试炼一番,然后才有资格结为伴侣。 第57章 幻境 镜渊处于东洲西部一道巨大的渊沟……   镜渊处于东洲西部一道巨大的渊沟底下, 渊底是一片幽泽幻域,从远处望去还真如镜面一样光滑。桃夭等人一来到此地,竟然发现正位于镜渊正上方的天空上, 居然有着经久不息的七彩极光。   “此处果真玄妙无比, ”桃夭点点头称赞道,不过这越是美丽的东西, 怕就越发暗藏危险。桃夭看着和洛鸣一起进入的白泽, “他们就这样进去了,不会有事吧?”   “应该不会。”玄霄率先低头耐心地向桃夭解释道,“据传闻说那头镜灵兽当年虽然在此地坐化, 但其兽魂并未真正消散, 而是成了此地的域灵。愿意自行来镜渊试炼的伴侣并不多, 因此镜渊也算得上是东洲的一大秘境。”   苍垣被玄霄抢了先, 也不多见恼色, 等到他说完, 自己才从容地接上去:“当年那头镜灵兽本君倒是见过几面,如今在此地, 却还能感受到它的几丝残留的气息, 那传闻应该不假。镜兽喜好吞吃负心之人, 如今就算化作域灵,对于那些心有二意之人, 恐怕也是不小的威胁。”   桃夭这下差不多也明白过来了,她悄悄拉了一下身旁九尾的袖子,低声问她:“为何我总感觉今天要出一些事儿, 九尾你担心那进去的两个人吗?”   “担心呀,和你们一样担心。”九尾随意地回答了一句,然后静静的等待镜渊给予她两人的吐梦珠。   这吐梦珠也算是镜渊的第一大特产, 实质是一团虚无有着蓝色光晕的气体,由进入试炼之人身上产出,里边的画面全都是当事人内心独自不曾示人且记忆深刻的景象。   最先被镜渊送到九尾手中的吐梦珠是来自于白泽,九尾只刚一接触,整个人便昏了过去,软软的倒在桃夭身上。   ……   十一万年前,东洲。   当时的白泽还是一只货真价实十分典型的天地瑞兽,通人言,晓万物之情。白泽由于下到凡间,尊古神指令给了当时凡间的帝星一本白泽驱兽图,里面记录了凡间许多危害苍生的上古凶兽的驱逐降服方法。   帝星由此彻底驱降万兽,将凡尘大陆的所有权重新夺回到人类的手里。而当时还心底纯善的白泽却因为泄露其他同类的机密,从而遭受到了其余凶兽的集体围攻。   白泽最后不敌群兽围攻,重伤濒危之际被自己好友麒麟带回了东洲,但他当时由于身受重伤为了掩人耳目便换作了自己的显幻幼态,还特地将自己浑身雪白的毛发给染黑。   当时东洲由于受性情凶残暴烈的金犼王掌控,其领地之内的生存条件远不比现在这样友好和谐。白泽独自一人生活十分艰辛,当时他的实力便是与寻常的豺狼虎妖争食都是不容易。   被万兽唾弃欺辱,丧失神兽尊严,就在他人生即将陷入全面黑暗之际,白泽遇上了他一生所爱之人。自从被九尾捡回家,白泽便再也无需担心食物不够,无药可医,更不用担心其他凶兽的攻击。   白泽天生通晓人心,他心里清楚,虽然那时的九尾便已是一幅魅惑众生的风情狐狸样儿,但其内心却是十分纯洁干净,白泽天生对这样的人有好感。   只是日子越来越过着,白泽那双蓝色眼睛里边再也容不得自己阿姐身边,还有其他男人的存在,尤其是一个三心二意对阿姐并不好的男人。   白泽将自己的声管将养好能口吐人言之后,一边伺机暴露了洛鸣真正的神仙身份。但是九尾当时在东州已经声名显赫,容色之艳丽竟惹得金犼求娶。   九尾淡淡地飘浮在这虚幻的空间之中,看着当时身上都还没将养好的白泽,一次次的趁着自己熟睡休息之际,去挑战金犼,然后被打倒,然后再去挑战,再次被打倒,如此以往重复。   “小崽子,你不是本座的对手,赶紧滚开。”   “想要动阿姐,先要过我这一关!”   “啧,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也只好将阿蓝这个宠物打坏了,以后再选一只赠与她便是。”   “……”   但当时的白泽着实不以战力称著,最后还是没有能拦下金犼,只能任由它靠着强力的武力准备去打败九尾,准备将其带回。   “阿姐是我不中用,保护不了你……”白泽最后落得满身伤痕,眼睁睁的躲在暗处看着九尾心魂落魄地离开这伤心地,躲到身为神兽的他再也不能踏足的大五行灵山。   同样是身受重伤,这次的白泽却和第一次不同,背负着和金犼的血海深仇,他开始拼命修炼武功战力,又有另外一番奇遇加持,最终终于堂堂正正将金犼抹杀,坐上了高处不胜寒的兽王之座。   过了一个多时辰,九尾慢慢转醒,然后就这样浑身弥漫着低潮气息地坐在原处。   “九尾,九尾……”桃夭见九尾有些不对劲,一连喊了好几声才将她的思绪召回。“九尾你怎么了?”   “无事,只是灵识进入到了那吐梦珠之中,意识还有些回不过神……”   苍垣一直在计算着时辰,昨天见九尾都已经醒了过来,而洛鸣却还是半分消息也无,这边有些不正常了。“一个时辰以过,洛鸣恐怕在里面遇上了什么。夭夭,你留在原地,本君得进此幻镜一趟。”   洛鸣身为水神,掌往天下湖泊川海,绝对不容有丝毫危险。   “你也要进去?不如等白泽出来了再一齐商议?”玄霄不知为何,从小便对这类幻境充满了深刻的抗拒。此刻也没能克服内心的障碍,但又不想让苍垣抢了先,别慌乱随便抢了个理由先拦着。   “水神不容有失,本君必须进去将他安全带回。”   苍垣不曾想到洛鸣竟然是那样的不争气,不过是一只小小镜兽的幻境,就让他陷在里处找不着北。说完这话,此地也没有谁能真正让他拦住,苍垣便很快就移身进入到了镜渊幻境之中。   人间临安郡,王府。   此时他还是凡间富贵王爷,本该享一世太平无忧,却在情路上坎坷万分。   “刘老,本王想托你再开一副补身汤药。”容澄此刻是三十四五的模样,面容愈显刚毅冷酷,嘴角的笑意旁人都极少看见。   “王爷身体康健并无其他不妥,老臣前些时候为您开的那幅方子已经足矣啊。”那老太医重重地捋了一下自己的胡须,明显十分为难。   “本王不是说的这些,你开的那副方子虽然已经按照医嘱喝了一段日子,如果晚上睡得沉一些,便再无其他功效。刘太医,本王便也不同你绕弯子了,你在宫中当差多年,必然有许多养颜秘方,其他条件都由你,本王只是想将这副身子的状况给维持长久一些。”   ……   桃夭很快就如同九尾一般接住了属于苍垣的吐梦珠,然后目瞪口呆的看着容澄如此这般滑稽可笑的寻医问药,以求养颜。   紧接着吐梦珠里边的场景又是一换,这次出现的场景则多了一个熟人,容元。   “皇兄,你要在临安好好的。我确实喜欢嫂嫂,但你是我兄长,我不和你争。二十年,我再等你二十年,到时候我会再来临安的。”   这段话词在幻境之中已经是被放大了好几倍的,桃夭听完直接惊讶得捂住了嘴。这还是她印象中那个乖巧可爱的弟弟吗?!   原来……原来这便是容澄真正的死因了。经历过这两段镜像,桃夭终于明白了当初为何容澄执意寻死。   是了,桃夭自己之前就隐隐感觉到是自己害了容澄不能长命,如今她总算是彻底明白。千真万确是自己连累得容澄,自己当年陪在他身边,容貌却经年不变,到底是真正的刺激到了他。   桃夭只是神识进入到了吐梦珠之中,但却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眼中有了些湿意。   但还好接下来的场景已经不是在凡间,出现在桃夭面前的,是苍垣和另外一位白胡子老头对坐下棋。 第58章 收获   “神君,你又输了。”发须灰……   “神君, 你又输了。”发须灰白的老仙翁慢悠悠地落下一颗黑子,然后笑呵呵地说道。   “再来。”苍垣眉头微微蹙起,脸色十分凝重。   太归仙翁利索的和苍垣一边归置棋子, 一边与他闲谈道。“呵呵, 老朽平生最爱下棋,神君便是让我陪你再下上第二个一百场, 也是使得的。”   苍垣自那天和桃夭吵了一架, 所以暂时不想再瞧见她以免再生事端。但桃夭走时神魂虚弱的样子,他却是记在心中。   神魂草生长环境极其难得,苍垣虽然尊为神君, 却也只知道楠木洲的仙翁五万年前, 曾经在自己的仙田之中种上了两株。   两人简单的交谈了两句, 便又各执黑白棋子, 在那四方棋盘上进行了昏天黑地地厮杀。想要获得神魂草, 就必须要在这博弈之道上赢过仙翁。   但这又谈何容易, 太归仙翁是掌管玄门八卦的祖师太斗,苍垣对于此道只是略有涉猎, 因此在此地已经同仙翁下了整整一百场棋, 无一胜迹。   “仙本君赢了。”这次最后落子的终于变了对象, 苍垣修长骨感的食指将最后一颗黑棋子落在其阵眼处,瞬间将仙翁所持的白子杀落吃死一大片。   太归仙翁凝神抚着胡须, 仔细的低头将棋盘研究了一个多时辰,最后才心服口服咧嘴笑道。“妙哉妙哉!神君巧思,老朽自叹不如。那神魂草便由你带走吧!”   “多谢仙翁。”苍垣整了整自己的衣袍, 终于站起身来,临走时在那已经空了的棋盘上,变出两株通体晶莹赤红的火烈果。“本君知仙翁种草不易, 此物权当赠礼。”   “神君客气……”   桃夭一直跟飘在两人周围,为了这最后一盘的棋局,早不知等了多少个日升日落。此时她有些怔怔地握住自己一直带着药镯的右手,原来他那段时间便是停留在此处求药……   桃夭从吐梦珠中醒来时,和当初的九尾是一模一样的反应,也是身旁的喧嚣叫了好多声才勉强清醒过来。   “桃夭你怎么了?”玄霄有些着急的问道,这吐梦珠之景都是当事人最心爱之人才有机会看到,瞧见桃夭这般反应,莫非是苍垣暗地里瞒住了她好多事情?   “没怎么,你,你放心了。”桃夭话还没说完,发现自己手臂还被玄霄扶着,当下第一反应便是立马抽开。   玄霄直接被这太显生分的动作给打击到,委屈地站在原地看着她,“夭夭?!”   “咳咳,”桃夭不愿意将前世的事情再度提起,带着些逃避的意味往周围一看,发现白泽已经回来了。   “阿姐,你如今为何不敢看我?!你在我的吐梦珠里看到什么了?”他此时正咄咄逼人地正对着九尾,他们两个蹉跎接近十万年,白泽也想借这次机会,向自己心爱的女人表明心迹。   “阿姐,我对你是真心的。你以后不要再想那水神了好不好,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可见对你之心不洁,远远不能同我相较。你同我回中林原,做我妖后可好?”   久违此事之有些为难,她实在不好拒绝眼前,用赤诚着爱意看着自己的少年,“我……我没打算——”   白泽见九尾态度并不是十分冷硬,便耸了耸胆子后抓住了九尾手臂,轻轻摇了一摇:“阿姐~我等了你九万年了,你就算此刻还不能接受我,那等到此发生了那个讨厌鬼离开之后,我请你还有你的那些朋友来我中林原做客可好?阿姐,我想要你看看我给你打下的江山……”   噗嗤!   桃夭此刻正和小四几个小的在一旁偷听,听到白泽最后那一句略显中二的话语,实在没忍住喷笑了出来。   “哈哈九尾,你不若就先答应了白泽吧哈哈,身为你的朋友,我们几个觉得在这东洲其他地方四处转转,倒也相宜。你说是不是小四?”桃夭说到最后,还用胳膊肘推了推旁边的小狐狸。   “啊?噢噢,对呀对呀,老祖你就随白祖爷去他那边看看呗。”在大五行灵山时,小四一直被放在九尾身边被其亲自教导,不仅法力提高的很快,如今桃夭看着竟然比当初还要乖巧,此刻就十分上道。   九尾有些长辈包袱,受不得被小辈如此调侃,当时就有些羞恼,赌气地登了这只顽皮小狐一眼:“谁是你祖爷?”   “就你身边的白泽哥哥啊……昨日是他叮嘱我这般叫唤的。”小四抖了抖自己头上的那两只巨大的狐狸耳朵,低头小心声道。   桃夭闻言直接笑开了,稀罕地一把将小四抱住:“哈哈哈哈哈好小四!你是个有眼力劲儿的。再过几年,等你白祖爷爷给你灵果儿吃……”   “桃夭,你休要再起哄……”   另一边,苍垣进入到真正的镜渊之后,首先便被其中的域灵给治住,想要强行提取他神魂之中那些做吐梦珠的“原材料”。   这东西其实并不算多厉害,苍垣原本想直接靠着自己强悍的神魂将其震碎驱逐开来,但在最后一刻,他改变了主意。   接下来的时间,苍垣是竭尽全力地如同当初在往生池之中那般,将自己的神魂海尽量控制住,才让那域灵成功地制出了吐梦珠。   苍垣只过了半刻钟不到,就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这种像任由自己记忆也由他人窃取掌控的经历,神君大人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这是照他从前在天界的性情,恐怕是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还有今日的。   但此刻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她身边还有个虎视眈眈毫无脸皮的玄霄在,他是万万不能因为轻敌而错失所爱的。   苍垣很快定下心神,然后在这一片灰蒙蒙的雾色空间之中搜索着洛鸣的所在。但也不知是不是他运气太好,苍垣还没搜寻多久,便意外遇上了一只年份更加久远的神魂草。   这株神魂草已经长出了象征生长七万年的第七片叶子,浑身翠绿如玉,周围还淡淡地闪耀着洁白的光彩。其品质比苍垣当初练药时所用的双瓣神魂草简直不知道要好出多少倍。   苍垣好生打量了四周一番,然后没费多少功夫地斩杀了一头守护神草的凶兽之后,便将神草收好,然后继续上路。   在苍垣真正寻找到迷失在幻境之中的水神洛鸣时,发现他此刻躺下的周围正盛开着一圈又一圈的黑色罗曳花,此花喜好吸食万物精魂,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抵挡。   发现强敌,那些黑色的妖花竟然也不再围在水神周围,而是神奇地直接在土里移动开来,伸出两只绵软纤长的红藤蔓,想要将苍垣团团困住。   苍垣丝毫不慌,只是若有所思地观察起那伸出的藤蔓的材质,似乎当年他母神便有一件有红色软物制成的衣裙,水火不侵,是绝佳的防护屏障。便是那战力超绝的上古战神,想要将其破开也得花费极大的代价。   此处倒真有些上古神洲该有的风貌,面对这些疑似于他母神当年的小宠物,成员收起强大的剑招,等那一些他们尽可能多的缠绕过来之际,才用及其内敛干净的剑势将那些藤蔓一刀两断。   嘤嘤嘤嘤嘤!这些黑色的腰花竟然发出了类似于人类婴儿哭泣的靡靡尖叫声,然后猛的将自己的藤蔓收缩回来。   “速速离去,饶尔不杀。”苍垣。相当少的藤蔓,同样收拾好,然后淡淡地吐出几个字来。   但那些已经有了灵智的妖花还是不愿意就这样离去,只是十分忌惮的围绕着苍垣来回绕圈。看了意思,似乎是想要苍垣江被夺去的藤蔓还回来。   苍垣见此也不愿意再多说一句,直接将自身强大的七上位神气息全面放开,这些不足三尺高的黑色妖姬终于受到了刺激,低呜了一声后终于纷纷离散去。   “洛鸣。”苍垣来到还在昏迷状态的洛鸣身边,检查一遍他的身体之后才慢慢开口道。   “唔,神君,你怎么会在这里?”没有了那些妖花在他一旁吸食神魂,说明道理是凭借自己强大的神力慢慢转醒。   “本君是来救你的。”   “救我?莫非……”洛鸣此刻已经想明白了,此地域灵讨厌那的对情感不忠之人,如今他在此地差点长眠不醒,便是现实对他最重的一记耳光。   洛鸣之后一路都是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其实手里已经有了一颗属于自己的吐梦珠,但就连镜渊都不愿意将此物交递给九尾。   除了洛鸣没有人会发现,属于他的那颗吐梦珠上边,居然交杂一蓝一红两种颜色。就如其中的内容,一半是九尾一半是他自己认为的亲人焱灵。   ……   几日之后,桃夭一行人终于从那小木屋中搬出来,住进了属于白泽的金碧辉煌的群宫。   “哇!白祖爷爷这里的饭菜好好吃!”小四夹了一块薄如蝉翼吃进嘴里,然后幸福的眯着眼睛,毫不留情地夸赞道。   虽然他们现在已经不再需要和寻常凡人那般,需要一日三餐以裹腹求生,但遇上些重要时日,亲友相聚也是乐事一场。尤其是这所呈上来的才有盘盘皆精,味道不俗。   桃夭也是这顿洗尘宴的座上宾,只是她夹筷只尝了两口,便神色莫名地停了下来。然后一直忍到晚宴结束,她才悄悄的将苍垣拉到一旁。   “那些菜肴,是你做的?!”   尽管今晚所使用菜品的材料都已经和凡间时候的不再相同,但桃夭还是吃出了自己十分熟悉的味道。桃夭在凡间也是吃了十几年的,绝对不会有错。 第59章 情迷 “嗯。”苍垣面色如常地点头。   ……   “嗯。”苍垣面色如常地点头。   桃夭看他这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他。当年在凡间时,容澄在后来的那十几年里也是这样,经常给自己做饭。   “苍垣, 你是天界的神君, 不是以前的那个凡间王爷了,我也……”   “桃夭, 本君之前也和你一般这样想过的, 可是往生池水洗不走我神魂里那些感情,我现在已经明白了,我还是和凡间的容澄一样, 一样很爱你。”   苍垣一边说着一边紧紧的握住了桃夭的双手, 今日他穿得分外隆重, 头戴白玉紫金冠, 身上的白衣带着低调的流金花纹, 一双深邃的眼眸里的深情似乎将人淹没。   虽然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容澄做的饭菜了, 但桃夭发现自己着实将那种味道记得很深。而宴席间桃夭因为后来有事,没有再多吃两口, 只顾着喝酒, 眼下竟有些微醺。   “那你现在是神君大人, 还是容澄那傻小子……”   苍垣微眯了眯眼,他敏锐地发现桃夭话语里似乎有所松动, 便双手一用力将桃夭拉进了自己的怀中。“我是容澄,你是不是也想我,嗯?”   苍垣一张俊脸慢慢凑近, 最后薄唇已经贴近到了桃夭微红的侧脸上。桃夭再微微一侧头两人的呼吸变离得更加近了,桃夭此刻也感觉热气越发上头,眼前男□□人, 她不知怎么的,竟然忍不住的咬了咬嘴唇,整张小脸也被撩的撒满了情.欲。   苍垣一直都不是个驻足不前的性子,见桃夭要始终没有拒绝,他便放下心来,嘴角微微翘起双手拦腰将人抱起,转眼间便离开了白泽宫。   这一次苍垣倒没有可着自己的性子,再闹上个三天三夜,桃夭第二天就被他百依百顺的送了回来。   “你要去哪?”苍垣自觉好事将近,便没压抑着自己的控制欲,问了桃夭一句。   “去看看九尾,你先将我松开。”桃夭一直低着头,让苍垣看不清楚她的神色。“昨晚是我喝醉了,日后你莫再像这样动手动脚……”   苍垣方才还和煦的笑意瞬间消失无踪,双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这个女人:“怎么了?你这是不打算认账了?”   桃夭把他的手狠狠挥开,离了半米多远才继续道,“我又没做什么,认什么账……你又不是那凡间讲究世俗教条的男子,纵然昨晚你我那般,盖又不是第一次,你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听到这话,苍垣心都凉了一截:“你!你好样的……从前是本君疏忽,让你受了许多苦。这次本君不同你计较,但是桃夭你得记住了,本君可不是那么好摆脱的人,神后之位只会属于你。”   苍垣把这一番狠话撂下,然后冷冷的哼了一声,才甩袖离开。桃夭看着他很快就消失不见的背影,嘴唇微微动了动,却不曾说过一句挽留的话。她受白泽宫里的小妖牵引,来到了九尾居住的地方。   “怎么了你这是?”九尾眼下瞧着,似乎心情十分的好,除了里衣身上只罩了层薄薄的红纱,纤细的食指捏着个红艳欲滴的小灵果,整个人躺在贵妃榻上悠然自得。   “昨晚我又一时间没把持住,被苍垣迷倒了。”   “哈哈,我猜也是,昨晚席间就不见你们俩,玄霄还一直嚷嚷着要去寻你,最后不是白泽拖着和他喝酒,你怕是早就回来了。”   说完九尾拢了拢身上的红纱,坐起来。她现在是越来越觉得真正的赢家还得是天界的那位神君大人了,毕竟连白泽妖王都是人家的内应。“既然成了事,为何还是这般苦哈哈的面孔?”   桃夭坐在九尾身旁,还颇有些郁闷。“哎,你别不信啊,我是真的不准备再和他有那些瓜葛了,昨晚我本不想那样的。”   “哦?既如此,那便是神君殿下对你使美男计了?”九尾不仅尾巴多心眼也多,简直一猜一个准。   “是是是,你猜得对,但别笑话我啊。这就算是神仙,凡事都该有个限度,我觉得但凡换个品相差一些的,我都不该像昨晚那般把持不住,失了心魂。”被九尾这么一调侃,桃夭现在也是越想越气,拼命解释着。   “好了,瞧你着急的,这种事情我能理解的。像神君那般品貌的人,你能把持到如今,其实也是极为难得的了。”九尾微侧身子,从桃夭身前横过,拿了两杯杯甘甜醇美的灵酒递给她。   但桃夭随眼看过去,就被九尾胸前的几道草莓印记给吸引住了。   “九尾你!”桃夭眼睛十分尖,那东西她从前也是十分熟悉的。“难道昨晚你也……天啊!是不是白泽?!”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就不能和你一样昨晚也做些其他“事情”?”九尾坐回身来,手捧一杯灵酒和桃夭碰了一杯。   “怪不得今日瞧你如此愉悦兴奋,原来是也走桃花运了?”桃夭暗搓搓手,对于白泽她是十分满意的。   九尾道:“可别,我今天心情好也不是为了他那臭小子。方才天界传来了消息,据说水神大人此番入那镜渊秘境,心境受损,连同这修为也落了好一大层,不闭关个千万年,怕是不能好了。他当年负了我,这便是我送给他的报应!”   “所以前段时间你是故意做戏,引他入了迷境……九尾,我真是佩服你,之前我还暗自疑惑到,你为何对那水神还多有眷顾,原来是如此!”桃夭惊叹道,“这才方是吾辈楷模!要我说如今这个白泽可比那水神好多了。”   “你别当他有多好,昨晚宴席上呈的灵酒叫做媚中仙,是东洲紫臂猿猴一族的特产,你我女子等喝下去了,虽然会对日后修行有益,但酒气一时间难以消化,容易情动……”   “怪不得!我就知道我不是那样容易动瑶的人!”桃夭的腰板挺得更直了,这果然酒色误人。“这下白泽他是如愿了,可害苦了我!苍垣如今似乎是得了势,不比从前好对付。”   九尾不以为意:“这有何难,你怕是下凡间过了几十年,竟只学会了世俗男子对女性的苛刻教条。那苍垣既然还眷恋你,与你欢好,你便随着他,先享受则个,切勿与他撕破脸皮,落下不好。至于玄霄那边,且也耐心等等看,不必狠心拒绝了他。”   桃夭简直是一副被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模样,结结巴巴道:“九九尾你到底在说什么?苍垣性子那样,我哪里敢那样吊着他?!”   九尾一双狐狸眼中波光潋滟,薄唇轻勾,懒懒道:“怕什么?你如今可是在东洲做的是散仙,哪里还是像天界那边规矩死板。不信我带你去瞧瞧,这里一女多夫,一夫多妻的事例儿可是丝毫不见稀奇呢……”   之后几天里,桃夭便被九尾带着去到了的东洲,各个种族之间观摩。   有那希离玄音鸟,因为雌鸟鸟繁育不易且又数量减少,每只雌鸟旁边都配着起码三位雄性夫郎,修炼法术操持家务,样样在行。   还有那金鬃狮一族,每一个家庭成员里只有一位雄狮,但却有着三四位雌狮,这样使生活和谐从容美满。   桃夭两个也算是借着白泽这位妖王的光,基本上去何处参观也没有任何人阻拦。   “刚才同你见到的那几位还不算什么,白泽昨晚还同我提起过,上古有椿鳌一族,不成婚,生父不详,全族共子……”   大五行灵山里面的妖精多为树木类妖,清心寡欲独自修行,桃夭这两天真是自觉见多了不少世面,便是之后玄霄邀她一人去北部泛舟赏雪,她也是没多犹疑便直接答应。   “夭夭你来看看,这里我亲自准备了有两三日,这灵酒也是我特地从魔宫地底搬运上来的,你可还喜欢?”   此方世界被皑皑大雪全部覆盖,只依稀露出几段枯黑的树枝,映入眼帘的竟只有黑白两色。虽然遍山遍布雪白,但他们两人脚下的湖底却依旧清澈,偶尔还能见到两尾游鱼。   桃夭满意点点头:“这里的雪还有水,都是你施的法术?”   “是啊,我前几日也费了些功夫,画了个阵……”玄霄见桃夭面上欢喜,心里也十分开心。“前面有颗树龄万载的古松,我带你一起去看……”   那棵古松果然十分扩大,枝叶繁茂,伸出来的部分竟然能覆盖大半个江湖。玄霄手指只朝它轻轻点了一点,那古松便仿佛再也承受不住满身的雪花,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半天还不止。   连同雪花一同飘落下来的还有那古松身上原本结着的松子,因为具有不菲的灵力,也惹得山中的鸟雀相继飞来夺食。毕竟这棵古树一直有强大妖兽守护,寻常时候它们是不能轻易吃到就松子的。   “哇!”桃夭便喝着桌上红泥小炉之中温着的小酒,一边看着眼前逐渐变多的各种色彩和声音。“玄霄你心思果真巧妙,如今加了这么多鸟雀,真的很有趣!”   “那是!”玄霄见自己一番苦心中的佳人满怀称赞,简直恨不得将尾巴翘到天上去。后边他索性将两人之间的小桌移走,一只手一点一点地朝桃夭挪过去,然后坚定地握住。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说些更加动听的情话,也有那不速之客来打扰。   “你好大的胆子!”苍垣一脸怒气地冲过来,也不知是说谁的胆子大。 第60章 结侣 桃夭和玄霄都被这一声冷喝吓得不……   桃夭和玄霄都被这一声冷喝吓得不轻, 那还没有牵多久的两只手也立马分开。   “苍垣?!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桃夭说完这话,都不敢看他的眼睛,总有一种妻子被外出丈夫捉. 奸在.床的焦急和心虚。   苍垣没有立马回答桃夭的问题, 只冷着张脸, 将桃夭狠狠地拉到自己这边来,然后再瞪着玄霄:“本君和你说过, 桃夭是我的。”   玄霄听到这句话气得跳脚, 浑身的不自在也如冰雪消融:“你胡说八道!你们两个在凡间的事儿都不知过去多少年了,你俩是结了仙侣还是怎么了,凭什么说她是你的?”   苍垣立马沉声问他:“可是我们结为仙侣了, 你便不再纠缠?”   玄霄身体又是一颤, 然后观察了一下桃夭的反应, 她此刻左手紧紧被苍垣给牵着, 头也低低地垂下去, 让人看着心里没底。“我我才不是这个意思……苍垣, 你先将她放开。”   苍垣心里的火还没有过去,冷笑了一声更是直接地将桃夭拉进自己怀里。“你和我闹别扭生气我都能接受, 夭夭, 但唯独这条, 玄霄用心不良,我不许你再和此人单独相处。”   桃夭此时也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 九尾昨日在自己身边鼓捣的话,她还记得。   “苍垣是个不错的,地位尊崇实力又高, 关键是十分眷恋着爱你。但玄霄也不错啊,白泽说他为了你可改变了许多,若你以后和他在一处, 想必也会活得十分自在快活。……若你现在是在犹豫纠结,那边两个都不要放过,各自都相处看看。”   九尾是她自己的好友,话里话外自然全心为自己考虑。桃夭仔细琢磨过,也觉得此番话颇有道理。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把苍垣往外推了两下。   “我和神君关系还不至于此,你先离开……”其实桃夭的话还没说完,双手又再次被苍垣紧紧握住,男子清润的眼眸里,此时已经蕴满了愤怒。“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   桃夭清咳了咳嗽嗓子继续把话重复一遍:“我说,我还没有答应和神君在一处,玄霄是我好友,你无权干涉我俩在做什么。”   玄霄对这番话也十分受用,心头如同被注射了一剂强心剂,当场直起脊梁,作势要将苍垣给赶走。再然后两人便话谈不拢,直接开打了起来。   “谁若输了直接离开!”玄霄举起的短刃泛着幽凉的寒光。   “嗯。”苍垣不轻不重的回答了一句,算是答应。那却并未如往常那般拿出自己使用习惯了的佩剑,而是口中默默念着某种术诀,再然后桃夭便感觉自己心头一阵悸动,那一直蕴养在自己丹田之中的承心,便直直的朝着苍垣飞了过去,然后温顺万分地被他握在了手中。   天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桃夭现在虽然仍旧能感觉到自己和承心之间的牵引,但也同时能感觉到有一股更大的力量也在控制着承心,使它不能回到自己身边。   玄霄喝到:“这剑果然和你有莫大关系!”   苍垣冷笑了一声,随意挥舞了两下手中的剑,然后颇为满意的点头。“怎么,怕了?”   “怕你个爷爷!”玄霄原本还挺介意苍垣能够这样随意地使用桃夭的佩剑,但此刻被这么一激,他也懒得再和他废话,只想狠狠地打坏他那张令人厌恶的嘴脸。   这次两人也并没有什么比较战力高低的想法,都只想着让将对方打倒然后抱得美人归。只不过东洲毕竟属于天界管辖范畴,玄霄身为魔族实力本就如在凡间时候一般受到一定压制,而此时的苍垣也不再顾及什么面子,竟然直接牵引出天道,然后一道足足有梁柱般粗的天雷轰在了玄霄身上。   承心本属于天地间最原始强大的灵剑,此刻到了苍垣手中发挥出来的威力,远远比当初在桃夭手中强上数百倍。玄霄从前被此剑伤过,吸了好几滴心头血过去,如今对它忌惮非凡,以往一贯以力量速度称绝的攻势也稍微削减了下去,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避让之中。   桃夭在旁边看的胆战心惊,偏偏无论怎么苦口相劝,两人都不肯停下来。她此刻已经是后悔万分,明明处理这些事情的方法有千万种,偏偏她贪多选择了最危险也最愚蠢的那一个。   “你们两个别打了,这里不是天界!玄霄你先住手到我这里来……苍垣你把承心还给我,我不许你用它来打我恩人!”   桃夭气得浑身发抖,无论如何。当初自己被火神重伤,真正救助了自己的人还是玄霄,修行者比凡人更加顾念恩情。可是或者那句话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反而将苍垣激得又伤了玄霄好几处。如今玄霄身上的伤势越来越多,已经将桃夭刺激得双目通红,几近失去理智。“苍垣你赶快和我住手!你若真的将他打伤,我,我便从此再不理你了!”   这话一出口,桃夭就觉得有些不对头,她为什么会说出这种类似于情人之间撒娇的话语来的?但结果是好的,桃夭趁着苍垣身体停顿的那一瞬间,飞快地冲了上去将人抱住,以防止他再有什么其他的动作。   “你们别打了好不好?”桃夭整张脸都趴在苍垣胸前,秋水般的眸子似乎将苍垣整张脸都映照了进去。   苍垣道:“知错了?”   “你停手我便知错……”   这话倒是将苍垣直接给气笑了,他嘴角微微翘起,满身的杀气终于消退。最后只淡淡地敲了一眼不远处面色苍白身上染红的玄霄,然后单手抱着桃夭扬长而去。   桃夭如同那六七岁的孩童般被苍垣单手抱着,望着离她越来越远的玄霄,桃夭最终只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怕是要辜负九尾对自己的厚望了,她建议的那种骑驴找马,脚踏两船的绝妙手段,以桃夭现在的处境实在难以掌握。   其实就在玄霄将手搭在自己手之上时,她心中就已经开始不自在起来。就算苍垣不直接闯出来,自己可能也坚持不了多久。   “你要带我去哪儿?”桃夭有些闷闷地问道。   “回天界。”苍垣话音刚落,就已经感觉到身上的桃夭开始不自在的扭了起来,她果然是对那个地方没有丝毫的留恋。“你心结未消,本君不会将你强留在那。以后所以你想在哪,本君陪着你便是。只不过眼下咱们还是得先去一趟月树,把仙契结了再说其他。”   “结契?!”桃夭听到这两个字愈发的不老实起来,疯狂的推搡着自己腰间的那只大手。“这哪里就到了这个地步了?你先停脚,我有话和你说。”   苍垣最终还是在一座仙气飘渺的仙山之下落地,“好,你有什么话进去和本君说明了。不过有句话,我得先说在前头。在凡间时,即使你先来招惹了本君,如今便再也由不得你推脱耍滑。”   说起这事,桃夭先是心里虚了一下,然后光洁柔软的小手往苍垣面前一摊:“快将我的承心还来,它明明是我的配剑。”   也许是苍垣作为神君见惯了各种天地好物,这下倒是十分痛快地随了桃夭心意将那稀世宝剑物归原主。桃夭从苍垣手中结果承心,这柄稀世宝剑通体赤红闪耀着金属的光泽,在那剑柄处更是有一颗如鲜血般鲜艳浓烈的红珠。桃夭不自觉的伸手抚摸了几下:“这珠子是当年你送与我的,它到底是什么来头?”   苍垣道:“你不是也已经猜出来了吗?盘古大神所留的心头血乃无上神物,除了与它同源的心头血,其他东西根本不会让它成型出鞘。”   “果真如此,那为何当初你那样轻易的将它送与了我……”   “数万年前本君曾下凡降服过上古凶兽穷奇,那畜生生性凶恶法力高强极难擒杀,当初为了将它彻底抹灭,本君使了滴心头血化作阵法,这才将那头为祸苍生的东西碎尸万段,那将它绞杀的心头血也随着阵法散落凡间不见。只是本君不曾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它竟然又慢慢凝聚在了一处,还自动找到了当时下凡渡劫的本君。”   反正苍垣是觉得当初将那心头血化作的红珠送与桃夭,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如今那红珠生在了桃夭的佩剑上是无论如何都取不下去,这也如同自己对她的情谊,就是千真万确推脱不了。“当年本君亲手将它送与你,你便是它的第二个主人。承心是你的配剑,今日本君也是气急了才贸然将它借用,以后不会这样了。”   一向淡泊出尘的神君竟然也会承认自己“气急了”,桃夭觉得自己应该就是那个罪魁祸首。她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两人一时之间似乎又回到了方才那种尴尬的境地。   “苍垣,这几日是我着相了。我不该在没有将和你的事情你清楚之前,就贸然再将第三人给拉进来。”桃夭抬头谨慎地看了一眼苍垣,继续道:“不过玄霄他为人赤诚纯烈,真的没有什么坏心眼儿,你以后莫要再拿着我的承心剑欺负他。”   “赤诚纯烈……”苍垣面色又开始不好了,仔细品味了这几个字之后道,“你便是这样看待他的?若不是本君和他之间羁绊太深,根本不能真正杀了彼此……但待本君同你去那月树底下缔结仙契成为仙侣,他说再敢来骚扰你,本君见他一次打他一次,并且就用你的承心打。”   桃夭:“……”她好像还是让苍垣不高兴了,明明刚才还说不会再擅自是用自己的佩剑的。   最后尽管桃夭再怎么犹豫迟疑,到底是被苍垣活生生的给带到了天界的月树底下。   在此处值守的仙官一见到苍垣,整个人都开始颤抖:“神,神君来此……可有要事?”   “嗯,本君同桃夭仙子前来结侣,你且开始安排主持吧。”苍垣说到最后竟然还十分罕见地同那不大眼熟的仙官弯起嘴角点头致意,这一笑又给那仙官震得不轻。但好歹他也不是什么新飞升的生瓜蛋子,并且神君此刻的状态和那寻常即将和爱人解女共度一生的新郎官,竟然没有太大差别。   仙界的结侣仪式并不繁杂,只需将两人都取一滴指尖血,滴在了验心石上。若是真心相爱两情相悦,那验心石背后的月数便会收到讯息,给两人种下一种极其特殊的神魂印记。   “苍垣,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桃夭心里惴惴,也不知道这结成仙侣之后,还有没有什么解除的方法。   苍垣只是瞟了桃夭一眼,然后对那仙官道:“开始吧。”   迫于神君大人的神威,那仙官也直接无视了桃夭犹疑的态度,直接按照流程说道:“好,既然两位仙者都已经下定决心结为仙侣咳咳……那便请两位各自在这验心石上留下一滴指间血。若你二人真心相爱,月树自然会为你两缔结良缘。”   桃夭眼见着月树仙官一边熟稔说着,一边将月树底下那颗被敬奉着的银色石头拿到二人面前。这次和玄霄单独外出,不幸被抓包,桃夭一直是知道苍垣心里估计是憋着一口气的,偏偏自己还打不过他,如今只能被他操纵。   只是等到他们两人听从仙官指令将鲜血滴上去,桃夭等了半响,也不见了石头和月树有什么反应。   月树还是那样茂密盛大,被不知由何种物质组成的红线,给密密麻麻地缠绕着,安静却喜人。那颗常人两个巴掌大的银色石头依旧散发着莹莹的光芒,被两颗鲜血浸染着,没有丝毫的异样。   苍垣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暗自捏紧拳头,一字一句问那面色惊恐不安的月树仙官:“这是怎么一回事,可是这验心石出了什么问题?”   那无辜的仙官如同凡间被帝王训责的臣子,抖着肩膀,哭笑不得地说道:“回回神君,前几月还有一对仙侣前来结契成功,这验心石和月树应该是……是没有出什么差错的。”   桃夭眉头颇有预感地跳了跳,然后听着那仙官继续老实地说道:“这验心石检验的便是二人的真心,若是这真心不“真”,那便是不能结为仙侣的……”   额,桃夭当下便心虚不已,谁知道这东西竟然这样灵的。她不过是心中还有不少顾虑,便被这样猝不及防地给揪了出来。   桃夭两根指头缠在一起不安的扭捏了两下,然后一抬头就看到苍垣眼睛似乎冒着熊熊烈火地看着自己,浑身散发着冰冻三尺的寒气。   桃夭被苍垣这幅模样吓得不轻,轻咳了一声,急忙就补救地问道:“不知这真心需要到何种地步才算得上是“真”?往日难道就没有那些神仙来此,又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而结不了契的?”   给个面子给个面子,桃夭心里疯狂嚎叫着。就在这关头把苍垣惹毛了,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啊?”那仙官早就感受到了此时异样的气氛,被桃夭这样挤眉弄眼的一番提醒,立马手舞足蹈地回复道,“哦哦!仙子所说也是有的。结契乃咱们仙生大事,互为仙侣之后,便是永远不能更改,也无法再和其他人结侣。所以这数万年来也是有那么一两……三四对新人来此,又因为种种顾虑而无法成功结契。不若神君和仙子先回去将心中顾虑消散再来此缔结良缘。” 第61章 结局  桃夭觉得自己和苍垣那月树下出……   桃夭觉得自己和苍垣那月树下出来的模样, 颇有几分狼狈。身边的苍垣一直冷冰冰的不曾开口,显然是已经生气了。   毕竟被人抓了个现行,桃夭走了几步便伸手抓住了苍垣的衣袖。“还在生气呐?”   “嗯。”苍垣直接承认道。   “额, 这个这个……”桃夭低头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然后干巴巴地同他说道。“我现在估摸着,到底是你们天界结契的门槛太高, 想来也不一定是我俩的问题, 你不如放宽心,将我放回东洲以后再说?”   苍垣你笑了一声,然后看着她:“把你放回去, 再让你同那玄霄花前月下?夭夭, 你这算盘打的未免太好了些。”   桃夭气也上来了:“好啊, 你心里还在计较这事是不是?我都同你说了, 我对玄霄不是那种感情, 不然今日也不会同你来这月树做那什劳子的仙侣。”   “照你这意思, 你便只对本君有男女之情了?好,那你便同本君好好说说, 为何那验心石体验不出你的真心, 你分明是对本君还有疑虑, 亦或者是在欺瞒你自己对玄霄的感情。”   桃夭狠狠地把苍垣一推,这的没心没肺的狗男人不要也罢。“你还来问我?自我成仙, 便因为着我和你的这点关系,我不知受了多少伤痛。如今若和你结侣,变成了所有人眼中的活靶子。谁知道你活了这么久, 还有没有一些不出世的厉害敌手。”   桃夭这番话算是彻底的点到了苍垣的痛楚,夜深人静之时,苍垣每次想到桃夭因自己所受的伤, 也是夜不能寐痛彻心扉。之前好几次便是因为这种种过往不欢而散,这次苍垣再也不顾及自己作为神君的高冷架子,把桃夭带到自己新修建起来的一处行宫,然后表情极其认真对桃夭一字一句道。   “从前是我做错了许多事,我苍垣在此起誓以后,绝对不让你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夭夭,你现在相信我一次好不好?嗯,本君算是栽在你身上了,绝对不可能让你离开的。”苍垣一手按着桃夭的后颈,两人坐在一张丝绒软塌上,隔得十分近。气氛再也不如方才那般紧绷,反而平添了几分暧昧和炽热。   桃夭被一张放大的距离又给迷惑得稍稍失神,今日他可是千真万确,自己没有喝过什么迷情酒的,这也还是遭不住苍垣这番美男计。最后她松动了一下自己的喉咙,仓皇偏过头声音有些磁哑:“口说无凭,且再看吧。”   然后桃夭看着苍垣,从虚鼎之中拿出了一个木质镯子。“这是……”桃夭抬抬手,露出自己正在戴的那枚神魂草制的药镯,它和苍垣又新拿出来的这枚药镯简直一模一样,只有灵力浓度的差别。   苍垣道:“之前那枚药力应该散完了,换一个。”   “啊,不是说这神魂草十分稀有珍贵么,你又去找那老仙翁下棋了?”桃夭看着苍垣耐心地替自己换上新的手镯,戴了这段时间,她的神魂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甚至有更强一线的迹象。   “你知道了?”苍垣手中一顿,神色有些异样,“是那吐梦珠?”   “嗯。”桃夭点点头,“为难你了,当初被焱灵打伤,我那么同你生气,你怎么都没有和我讲明,你是去替我取仙草了呢?”   苍垣把头往一旁偏去,闷咳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本君于博弈一道……不大精通。那百局棋耗时太多,不然当初哪里还有玄霄的机会。”一想到那玄霄对于自己心爱女人,还有着那所谓的救命之恩,苍垣便如梗在喉,久久不能释怀。   苍垣微微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抵不住心里的在意,又继续问道:“那吐梦珠还与你说了什么?”   再有的便是凡间时候的那些事了,桃夭顿了顿,“苍垣……你如今几次三番来到东洲寻我,是不是,是不是因为在凡间时候被容澄给影响了?”   当年最后就是容元语出惊人,活活将容澄给气死。若他因为容澄的记忆放不下自己,那对于玄霄,也不该是如今这般隐约有着几分纵容的姿态。   是的,就是纵容。桃夭一早就有这种感觉了,苍垣并非那等手段软弱之人,明明几次三番都可以玄霄彻底抹杀,但他却总是手下留情让他留得命在。   苍垣是何等敏锐的人,一听到桃夭这话,便知埋藏于自己心底最深处的隐秘也被揭晓。神君大人的脸色就那样慢慢黑沉了下去:“那不顾人伦的畜生也在本君的吐梦珠里?他说的那些话你也知道了?”   “……嗯。”   “哼,这便是你之前所说的“赤诚纯烈”?本君在凡间那会儿,对那臭小子也算不薄,皇位都舍与了他……这样气死兄长的白眼狼崽子,没想到百年过去还是对你纠缠不休阴魂不散。”   桃夭也挺能理解苍垣对玄霄的厌恶和痛恨,但他言辞之间对于玄霄天然的无奈和纵容,她感觉还是没有消除。“既然如此,你为何还总对玄霄留手?”   桃夭原只当自己随口一问,却不知自己问出了个天地众神都不知晓的远古密辛。   苍垣随意挪动了下身子,将桃夭更绵密的抱入自己怀中,最后将自己下颚顶在桃夭的颅顶,幽幽道:“因为他是本君的同胞亲弟,同样有天道护持,本君根本杀不了他。”   “你说的可是真的?”桃夭被这话惊得差点跳起来,结果又被苍垣给按的坐了回去。   “骗你做什么,这事原只有本君一人知晓,如今咱俩都是要去月树结契的神仙眷侣,告诉你也无妨。   当年女娲母神陨落,坐化之地曾长出一株元母灵树,结有一枚仙胎,也就是之后的本君。是以本君自诞生便尊女娲神为母,你成仙也有些日子了,这些应该也有所耳闻。   但众人不知的是,当年元灵母神所孕育的仙胎其实有两枚,本君为长,玄霄为幼。   只不过母树灵力有限,本君开辟灵识,统领众神好几万年,那幼胎仍然不见有孵化之象,后来我便隔个几千年便去母树那儿瞧他一瞧,输送些灵力。一直到十四万年前,那仙胎竟然自行脱落不见去处。”   “他脱身去了魔族,然后成了魔尊天天来找你麻烦?”桃夭对于苍垣养育幼弟,最后养出个混世魔头,如今还成了自己心头大敌的结局,觉得有些好笑。   “嗯,那仙胎先天不足,魔族体魄比我天界众神都要强悍,是以他投身在那处也算合理。本君和他都是天地孕育以平衡万物身上自有因果天命,那次你被他掳去魔域,本君当时其实是动了杀念的,后来便有着天雷阻挡,最终也只得放他的生路,由他妄为胡来。”   “那这样我就放心了,”桃夭故事听得太过入迷,不小心把真话吐了出来。“由此一来你之后便不再会真正要了他的性命是不是。”   苍垣是最听不得桃夭对那次的关怀之语的,当即心中醋坛子就翻了好几个。脸抬得高高的,紧抿了抿唇道:“他就有那样好,要你这般操心?”   “额,你未免也太大题小做了吧?我那时决定跟着你走,便不会再三心二意同他有什么了了。”   苍垣眼睛亮了一亮:“你这话可是真心?”   “是了是了,只喜欢你。”这答案和当初桃夭被施搜魂术后所说的一模一样。   这便也算是桃夭另类而又隐晦地表明心迹了,苍垣心中畅快了许多,就算现在已经将桃夭整个人都搂入怀中,但他仍想更进一步与自己爱人更加密切地在一起。“夭夭……”   “嗯?”   桃夭嘴唇还没张开,就被苍垣轻轻的啄了一口,然后就听见他那低声的喃语。“我们神交一次好不好?”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难道普通的闺房之乐已经无法满足神君大人了?桃夭如今已经不是刚刚飞升的新人小仙,对于这神仙特有的神交之法,也是有些耳闻。   桃夭一张小脸通红,最后憋出几个字问他:“你信我啊?”要知道这神交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成的,但凡有一方有了害人之心,便都可能导致受害者神魂消散。   他们两个刚才还在月树底下碰了壁,如今就要草草开始尝试这种危险的交.合之法,桃夭总觉得不大妥当。   苍垣既然已经兴起,便有不达目的不成功的缠头:“不要怕,本君愿意把命交在你手上。”况且他们以前曾经试过一次的,只是当时为了替桃夭疗伤,他后边都没来得及体味。   桃夭没有再说什么了,慢慢的闭上眼睛,任由两张颗头颅亲密的抵在一起。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便是想想自己手中那重新被套上的神魂药镯,苍垣也不该是费尽周折要来害自己。   苍垣感受到了桃夭的温顺,紧紧的和她额头相抵,再然后慢慢地双双倒在柔软的床榻之中。   幽密的室内由于那塌上男女二人的存在,也慢慢生出了一股暗火,空气中渐渐弥漫着另外一股醉人的气息。   这场飘渺而有愉悦的过程持续了足足有一整天,等到桃夭从苍垣的怀抱里微微挣脱开来些时,身体酥麻软糯整个人还有一些的不清明。   但这次充满冒险和刺激的旅程结果无疑是极其喜人的,桃夭觉得经过这一次,再让她去月树底下结契,十有八九能够成功。   而她和苍垣也算是相识相恋多年,居然还有些心有灵犀的奇妙。苍垣整个人和凡间时候越来越像,外袍早已脱下松散着里衣,翻个身懒懒的压到桃夭身上。“再休息一会儿,咱们便去将昨日未完成之时给了结了罢。”   “你是下定决心要结契了?”   “嗯,你必须要去。”苍垣的话听上去霸道,但整张俊脸上还是弥漫着欢好过后的温柔。“不能让你再跑了。”   “好好,不跑了……”再跑也没什么意思了,桃夭懒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