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遇到东方龙之后》 作者：且悠 　　文案 　　身为一条西方龙，露尔在又一次不小心打个哈欠烧了座小岛后，被忍无可忍的众龙“赶”出了家门。 　　她在荒无龙烟的不知名地域飞啊飞，无意间看到了一座金灿灿的荒山，瞬间心生欢喜，当下就打算在这里先睡他个几百年，等家里那些龙消气了再回去—— 　　然而，她刚要降落，这座荒山却倏地裂出一大道豁口，冷冽的金芒差点晃了她的眼。 　　露尔：？？？ 　　等等，这怎么越看越像……眼睛？ 　　金灿灿的荒山当着她的面升上半空，化成了一条长形的金色巨龙。 　　露尔蒙了，“……东、东方龙？” 　　她想了想，然后果断乘着金龙还没反应过来，赶紧撕裂了空间——跑了。 　　笑话！这龙一看就很难缠，不跑难道留着打架吗！！ 　　* 　　一段时间后。 　　东西两方龙族聚会。 　　露尔看着那所谓的东方龙族族长，差点没一口龙息烧了整个会场。 　　* 　　【冷酷双标东方龙x沙雕欢乐西方龙】 　　【女主傻白甜】【两条龙都会化形】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天作之合 甜文 　　主角：露尔 ┃ 配角：司则仪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当西方龙遇到东方龙 ============ 第1章 金灿灿 　　“——露尔！！” 　　“你又烧了一座小岛！！” 　　“那座岛上可是有整整一条金矿啊！那可是金矿！！你想让其他龙在黑灰里扒拉金子吗？！” 　　露尔从堆满金币的浴池里爬出来，抖着翅膀摇摇晃晃地在水晶地面上迈了两步，眨巴着眼望向堵在门外怒气冲冲的巨大赤瞳，瞬间就意识到自己做的坏事暴露了。 　　“……抱歉。我、我就是上午出去随便逛逛，然后正巧路过那岛，然后又不小心打了个哈欠，然后又不小心没控制住，所以不小心……不小心喷了个火。” 　　露尔越说越没底气，有些尴尬地伸爪挠了挠脑袋。 　　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张张嘴，火它就自己跑出来了。 　　而且她又不会水，龙族的地盘又太大，等她找到水龙回去，岛已经被烧完了。 　　赤瞳仍旧恼怒，早就听惯了露尔这说了不知多少遍的解释，没好气道，“……你这都是第几次不小心了，光这个月你就烧了十几座大大小小的岛！” 　　要不是好歹知道往没有龙烟的地方跑，又是龙族里最小的一条龙，哪里容得她这么捣乱。 　　红龙越想越心疼，“之前的那些就不说了。这可是金子！金子！！就这么被你烧了？！” 　　要知道像它们龙，实力强大，受万灵敬仰，平时没别的爱好，就一个喜欢亮晶晶的东西而已 　　金子和水晶那可都是不亚于命根子的存在！ 　　她烧什么不好？一烧就是一个金矿啊 　　露尔低下脑袋，再次小声道歉，“对不起，我以后尽量不在外面打哈欠……” 　　不过金子又烧不坏，就是、就是这样难挖了一点，她以后帮着挖嘛。 　　红龙见她这幅可怜巴巴的模样，火气下去了些，也觉得自己这样对一条小龙似乎不太好。 　　它清咳几声，刚想讲几句类似下不为例的这样的场面话安抚一下自家的小龙，另一边又传来了响亮的龙吼。 　　“——露尔！！” 　　“你又烧了一座金矿！！” 　　“——你两天前才刚烧过什么你忘了吗？！” 　　露尔整条龙顿时一僵，慌慌张张地就抬爪撕裂了一道空间，连忙把脑袋怼进裂缝开始往里爬，“我、我走了，不要太想我哦！” 　　爬到一半，却因为撕开的裂缝太小，两只龙翼被卡在了外边，怎么挤也挤不出去，急得龙爪乱蹬。 　　却奈何已经进了半个身体，就是想再把前爪伸回来，也做不到了。 　　红龙默默将眼睛从门上移开，深沉地叹了口气，转而探进来一只爪子帮她把空间裂缝开得大了些。 　　露尔一时不察，一个跟头就滚到了空间连接处的草地，沾了满头的草灰。 　　空间裂缝转瞬闭合，隔绝了那头传来的声声暴躁龙吼。 　　她坐在草上，懵懵地摇了摇脑袋，抖落满身草灰。 　　……她就知道来了一条龙两条龙，接下去肯定还有十几条龙，还好她逃得快。 　　缓了好一会儿，露尔才扑腾着翅膀站了起来，看了看空旷至极的草原，顿时就明白自己这是又来了个没任何生灵居住的荒地了。 　　银白的龙骤然张开双翼翱向碧蓝的天，好奇地东张西望打量着这个完全陌生的新环境 　　却发现一切都跟龙族那些闲置的边缘地盘差不多，并无稀奇。 　　“也不知道到了哪里的空间。”露尔胡乱找了个方向直线飞行，一边自言自语道。 　　不过这边没什么其他龙的气息，应该已经出了龙族的领地了。 　　……看来她得克制点，烧自家的岛就算了，万一把别人家的也烧了那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不过一个不慎破坏些什么东西，在强大的种族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特别是尚未完全掌控自身能力的小辈。 　　只要不是对其他生灵造成危害或损失，一般也算不上什么事。 　　但龙族向来喜好敛财且天性吝啬，因此露尔这种大大咧咧，时不时就要闯点祸的性格，自然是被一群龙追着跑。 　　这方空间的气候很好，不冷也不热，白云飘飘，微风徐徐，吹来草木的清香。 　　轻盈而美好。 　　哪怕没有刻意去加速，露尔本身的行进也并不慢，没多久就飞离草地，来到了更加广袤的荒原。 　　她歪了歪脑袋，打量着底下已经连青草都逐渐稀少的地面，意识到如果再飞下去，指不定连草都要看不到了，“……要不还是找一座看得顺眼的山睡一觉。” 　　反正家里那些龙一时半会肯定不会消气，但要说气多久，也不至于——自家的龙露尔了解，那都是一时半会没缓过劲来，心疼突然没了的小岛而已。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没见大龙们往她殿里堆的金币水晶缺半颗，该有的什么都没少她。 　　额，所以为了避免再次不小心闯祸……还是睡一觉好了。 　　等睡醒大龙们肯定也就气消了，她也可以回去了~ 　　露尔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也忽地瞧见了远处显出模糊廓形的金灿山脉，在光下折射出隐约却绚烂的色彩。 　　她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 　　金灿灿……她喜欢的金灿灿！ 　　露尔激动了。 　　原本在在空中慢悠悠飞着的白龙瞬间亢奋，双翼大张，直直朝着那座金山就不管不顾地俯身冲撞过去 　　金灿灿，她来啦！ 　　半刻钟后。 　　露尔茫然仰头，对上腾空后定定凝视她的金灿巨龙。 　　或者说，跟她品种完全不一样的东方龙。 　　金眸冷冽，仿佛比真正的金子都要璀璨耀眼。不只是眼睛，连身体都是金灿灿的，金灿灿的鳞片，金灿灿的龙角，金灿灿的爪子……漂亮，还凶。 　　而且，她想要的只是金灿灿的山啊。 　　怎么就是条看起来就凶的东方龙了呢？ 　　“……打、打扰了！！” 　　露尔越对视越心虚，在对方龙尾微动后更是心下一惊，急急忙忙地转身就用爪子用力划拉开一道比她整只龙还大的空间裂缝，以跟不久前差不了多少的动作跳了进去。 　　裂缝顷刻闭合。 　　逃了。 　　——不逃、不逃难道留着打架吗？！ 　　她刚才可是直接往人家身上撞啊啊啊啊 　　露尔滚落到之前的草地，砸到原先砸出的草坑上，愣愣坐了会儿，而后慢半拍地缓缓抬爪，捂住了脑袋。 　　好丢脸哦…… 　　不过就这么走了好像不太好，毕竟是她自己撞过去的……人家还什么都没说来着。 　　露尔在草地上滚了两圈，最终决定，要不等过几天回龙族，还是找点什么金灿灿又值钱的礼物送到东方龙族的地盘赔礼好了。 　　金灿灿配金灿灿，应该还挺好看？ 　　这么想着，露尔的罪孽感也不怎么深重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而后一小股火从嘴里跑了出来。 　　露尔：……！ 　　露尔条件反射地就一下从草地弹飞到了低空。 　　然而不过刹那的功夫，等她回过神，就眼见着那团火在草上愈燃愈旺，紧接着迅速蔓延开来。 　　龙息携有的生命力格外顽强，因此只要有一点燃物，就能借此瞬间扩大数倍。 　　露尔暗道不好，又赶紧扑腾着翅膀往火堆里回冲 　　她记得之前哪条龙教过她，如果火不太大，可以自己扑到火里去滚几下灭火来着。 　　她今天才刚烧了一座岛，再烧、再烧……她不用回龙族了。 　　更何况这草地还不知道是谁家的呢。 　　“哇……好烫！” 　　“烫烫烫！” 　　“呜呜呜我想回家！” 　　金龙慢条斯理腾到草原上空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条已经被烧焦的西方龙，在火里边巴巴惨叫，边乱蹦乱滚的景象。 　　时不时地还要喷口火，烧草也烧自己。 　　金龙：…… 第2章 大龙都不靠谱 　　火熄了。 　　露尔浑身焦黑，两只爪子抱着脑袋缩成一团，心虚得很，根本不敢去看半空的金龙。 　　虽然、虽然自己不是故意的……但又是撞了人家后逃跑，又是烧草被抓了个现行，还得靠人家自己来收拾她弄下的烂摊子。 　　呜，身为一条西方龙，在东方龙这里的脸都要丢完了…… 　　露尔埋着脑袋，却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样不太行，于是纠结地缩回脑袋上的爪子，鼓足勇气，猛地抬头想要先道歉再道谢 　　倏地一愣，懵懵地眨了眨眼。 　　……空荡荡？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自己身下的大块地面都是焦的，鼻尖还能闻到一股青草燃烧的特殊味道。 　　好在远处的草地还没被波及，依旧绿意盎然。 　　天是蓝的，云是白的，并不刺眼的阳光轻描淡写地洒下来，以浅细的金芒点缀这一方世界。 　　就是没有龙。 　　除了她，一条龙都没有。不管是西方龙还是东方龙。 　　露尔收回视线，下意识抖了抖身后同样被烧得焦黑的龙翼，展开又收拢，收拢又展开。 　　她歪着脑袋发了会愣，而后两只爪子撑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站稳。原本银白的龙身现在几乎没有一块好皮，也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不过龙族一向皮糙肉厚，这么点小伤过不了多久就能自愈。 　　“……真的走了。”露尔试探着迈了两步，再次打量周围有没有能藏龙的地方，有些茫然。 　　是帮她灭了火之后就直接走了？ 　　可，她、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呢？ 　　果然龙不可貌相，那条看起来虽然漂亮但凶的金灿灿东方龙，居然是一条做好事不留名的龙！ 　　露尔觉得自己学到了。 　　不过它会不会觉得她很没礼貌。额，如果这片草地还是那龙领地的话……就更没礼貌了？ 　　露尔迟疑地甩了甩龙尾，又有那么一点点沮丧。 　　她抬爪随意划开一道不大的空间裂缝，连接自己在龙族的小金库，龙爪探进去摸索了一会儿，掏了几块黄金原石出来 　　虽然龙已经走了，但毕竟烧的是别人家的草地，赔偿肯定是要有的。 　　裂缝闭合。 　　露尔蹲下龙身，消极的情绪转瞬不见，两只爪子开始熟练且迅速地刨地。 　　身为一条善于挖掘探索各种亮晶晶的龙，刨地这种技能当然是与生俱来的，几乎每条龙都会刨地，就看龙自己介不介意满爪泥土了。 　　一个大坑在焦黑的泥地迅速成型。 　　露尔拍拍龙爪，站起了身，没多犹豫，一脚就把边上摆着的几颗金灿灿亮闪闪的黄金原石踹进了坑里。 　　紧接着粗胖的龙尾扫过脚边积累的大量泥土，没几下就把大坑以比挖更快的速度填平。 　　露尔还跳上去蹦了蹦，把泥土踩实。 　　……除了黑了点，难看了点，真是块好地~踩上去都不抖！ 　　好不容易做完扫尾工作，露尔怕自己又不小心喷口火出来，不敢多留，赶紧划拉开一道空间裂缝，拍打着龙翼飞撞了进去。 　　…… 　　两个时辰后。 　　金龙自荒原腾空，准备离开这方用于休息的小域。 　　灿金的龙眸不经意地侧瞥，之前那方被烧过后如漆墨般的空旷草原骤然映入视线。 　　中间一方土地似乎被动过。 　　它没有要去探究的意思，只是平淡地收回视线，龙身径直化为金光消散于高空。 　　就像那偶然闯入的小龙，于它不过过眼烟云。 　　金芒与暖阳洒下的丝丝光线融为一体，粲焕瑰丽。 　　清风悄然徐过，原本被烧毁的地上蓦然冒出了大片充满勃勃生机的草芽，不多久便长成了与先前并无不同的草。 　　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过，平和且美好。 　　另一边。 　　露尔小心翼翼地凑近正在清点财务的巨大蓝龙。 　　蓝龙专注地把高高垒砌的金币一块块地从这座金币山，挪到另一座较小的金币山，龙尾在身后闲然自得地晃来晃去，乐此不疲。 　　露尔干脆蹲下看着蓝龙忙，圆溜溜的龙眼随着蓝龙的动作转来转去，呆呆看了好一会，就是找不到时机开口。 　　龙对于自己的财产向来很看中，就算是露尔自己，要是数金币的时候被其他龙打断，也肯定不会高兴。 　　……还是再等等好了。 　　就这么等到蓝龙数完了金山，乐呵呵地转身，而后差点被浑身焦黑看不出原样的露尔吓得飞到半空 　　他迟疑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头黑龙的体型，“……露尔？！” 　　露尔讪讪点头，四只爪子不安地缩在一起，“是我，叔叔下午好。” 　　蓝龙瞬间冷静下来，喷了口带着寒意的龙息，随爪往她那拨去个水晶玲珑球给她玩，“听说你今天上午刚烧了一座金矿？” 　　呵，每次来找他都是闯了祸。 　　露尔：“……是的。” 　　为什么又是这个问题。 　　外表纯黑的银白小龙观察了一下蓝龙的表情，感觉没有要生气的征兆，这才小小声地再次解释，“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打了个哈欠。” 　　蓝龙点点头，默默站到了自己的金币山前挡住，“那你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宠小龙归宠小龙，但辛辛苦苦刚数完的金币，可不能被露尔一口火就变成金水了。 　　露尔完全没发现自己已经被警惕上了，抬爪挠了挠脑袋，组织语言，“就是，我今天不小心撞到了一条东方龙，忘了道歉，想问问你知道东方龙住哪里吗，我想给它送一点赔礼。” 　　“东方龙？”蓝龙愣住，随即古怪地打量了一番露尔如今惨不忍睹的造型，神色骤冷。 　　“……你哪里见到的东方龙，这是打架了？” 　　西方龙跟东方龙平常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但要说毫无往来，自然也不是。 　　蓝龙开始暗暗在心底清点族里头没有陷入沉眠的、能拉出去战斗的龙有多少。 　　他得弄清楚露尔这惹惯了麻烦的小龙到底是真的去赔罪，还是去准备找场子的 　　找场子她这么一条连火都控制不好的小龙怎么可能够，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家小龙好欺负！ 　　当然得全族的龙一起跟着！ 　　“不不不不不！” 　　露尔察觉到蓝龙的蠢蠢欲动，顿时想起自己以前跟不知道哪里来的骷髅人一起玩泥巴，结果不小心跌进泥坑，那骷髅人差点被当时路过的蓝龙生生肢解 　　要不是骷髅这种亡灵生物只要魂心不灭，卸了胳膊还能装回去，她和人家骷髅估计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她连忙挥爪子，身后的龙翼不住扇动，结结巴巴道，“我没有打架，是我没看清撞到人家，还烧了它的草地！”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人家的草地……就姑且算是吧。 　　蓝龙“哦”了一声，点点脑袋，赞同道，“那确实是该送些赔礼。” 　　毕竟它们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蛮龙。 　　“……你去找那条管各种资料的，绿绿的书呆龙，就你前几天烧了的那个图书馆那里。它应该比我清楚。” 　　露尔惊讶地睁大了眼：“你不知道呀？” 　　蓝龙一噎，面子有点挂不住，“这难道有什么好奇怪的？！” 　　东方龙那可是另一片遥远大陆的种族，平时又没什么接触的。 　　露尔直接伸爪划开道空间裂缝，扑腾着龙翼扭头就爬，边爬边道，“那、那你继续数金币吧，我不打扰了哦。” 　　说完还悄悄叹了口气。 　　早知道就不来了，白白等了那么久呢。 　　要是能去找博学的绿龙叔叔，她会来找蓝龙叔叔吗。 　　露尔这么想着，一个跟头自裂缝跌进自己的金币浴池里，砸出大朵水花，紧接着，被金币映得同样金灿的水面冒出一连串的泡泡。 　　露尔：……失策！ 　　银白的小龙挣扎着爬出水面，先是猛地呛出一口水，而后懵懵地甩了甩脑袋。 　　……唔，要不自己带点金币去东方大陆碰碰运气好了。 　　大龙都不靠谱，还是自己上比较好！ 　　空间裂缝须臾闭合。 　　蓝龙：……这小龙能不能别翻脸翻得这么快。 　　走得一点留恋都没有。 　　他扭头看看自己的金币山，又深沉想到 　　自己刚刚，是不是失去了在露尔面前英明神武的形象？ 　　要不找个时间挽回一下？？ 　　蓝龙不禁陷入忧虑与思考，并没有注意到，一点不知道哪里跑来的火星在水晶制成的地面滚动，而后钻进了胡乱堆着的金丝绸缎。 　　火星逐渐燃大成苗。 　　当蓝龙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意识到室内温度不对的时候，绸缎燃尽，窗帘地毯都遭了殃，他的金币山更是已经融了一个角。 　　蓝龙：……？！！ 　　一声悲恸至极的龙吼响彻天际。 　　“——露尔！！” 　　“——你又乱喷火！！” 　　他刚数完的金币！金币啊 第3章 我没火了 　　露尔对空间的控制能力，对比起她时不时就偷溜出嘴的火，其实好不了多少。 　　近距离的空间裂缝还能准确劈开，远距离……去到哪都有可能。 　　至于东方大陆和西方大陆 　　众所周知，这是两块几乎没有一丝交集的大陆，各自为营。中间隔着的辽阔海域可能都能有几个大陆的面积。 　　而由于一些不可知的原因，其实东西方大陆中间还隔着一道空间屏障，将这两方地界完全分离开。 　　空间屏障对可以随意跨越小世界的露尔来说当然不是什么事。然而，东方大陆空间定位究竟在哪里，却把窝在金灿龙窟、还没出发的她给直接难住了。 　　洗干净的银白小龙满脸严肃地蹲坐在水晶地面上，垂着脑袋陷入沉思，身上还背着个小包袱——里头装着她刚收拾好的金币和各种亮闪闪的宝石。 　　如果她身上有什么东西有那条东方龙的气息的话……循着味道开空间可以精准点。问题就是，人家连话都没跟她说过，露尔就更不可能拥有沾染东方龙气息的什么东西了。 　　“……要不，还是去昨天的地方守株、守草待龙？”露尔抬爪挠了挠脑袋，还把前段时间刚从某条龙那学来的词语变通了一下。 　　既然昨天都能在那遇到东方龙，那它应该还会去？ 　　等龙的过程里她还能顺道休息呢，多好！ 　　这么想着，露尔顿时兴致勃勃地抬爪划开了通往昨日草坪的空间裂缝，带着自己的小包袱就迫不及待地飞了过去。 　　空间裂缝自身后闭合，露尔则倏地以熟悉的跌落姿势，在草坪上狼狈地滚了一圈。 　　露尔：……她明明有注意好好飞的！ 　　这回肯定不是她的问题，都怪这里的风太大，妨碍了她的发挥！！ 　　至于裂缝闭合时不小心勾到了龙翼这种事……当然也不存在！！ 　　露尔一边自欺欺龙地从草上爬起来，一边又忽地愣了愣，察觉出什么不对来。 　　她奇怪地看了眼四周，确定了这里确实是她昨天来的草地。 　　那，为什么地上有草？ 　　露尔迟疑地原地蹦了蹦，是踏踏实实的地，踩在地上的爪子还能体会到草的真实触感。 　　原来，龙族外边的草都长得这么快的？ 　　一晚上就从焦地变回了草原？？ 　　是草的品种不一样还是土不一样？？ 　　露尔垂眸认真盯着自己脚边的青草，身后的龙尾一晃一晃，有种想把它探究彻底的冲动，却又十分纠结。 　　她还没忘这里是别人的地盘呢。 　　自己随便又进来已经不是很对了，要是再拔草或者挖土……不仅主人会不高兴，家里的大龙们肯定也要生气。 　　龙眸艰难地挪开视线，“唔，还是算了。” 　　毕竟、毕竟……露尔可是一条好龙！不能做这么坏的事情！！ 　　完全忘记自己昨天还在这挖了个坑的露尔抱着自己的小包袱，原地又坐了下来。 　　她抬起脑袋去看头顶湛蓝清新的天空，眨了眨眼 　　清澈剔透的眸子倒映出蓝天与白云，相映相辉。 　　露尔突然觉得就这么干等或者睡觉有点浪费这好天气……要不，野餐？ 　　于是半个时辰后。 　　金龙照例前来午间小憩的时候，发觉昨天的极西域小龙又来了。 　　还自带了食物，在草地上摆了圈，晃悠着尾巴吃得津津有味。 　　金龙腾在高空，垂视草原，似乎在思索。 　　它自然不会跟一头小龙计较。 　　但，原本用于享受独处的这方小域失了作用。 　　……它在判断是该离开还是留下 　　若留下，可预见地，这条小龙不知道还会闹出什么麻烦来。昨日那场火，它了解到小龙对它自身能力的控制极为差劲。 　　麻烦，是金龙一直以来能避免则避免的。 　　底下专注于享受烤肉的露尔丝毫没察觉到自己想等的龙已经来了，也没抬头看天的意思，一心都扑进了食物里。 　　她伸爪往嘴里塞了口肉，双眸晶亮，觉得本来就好吃的肉在别人的地盘吃起来更好吃了！ 　　“……就是有点凉了。” 　　身为一头火属性的龙，露尔不喜欢冷冰冰的东西，同时对热度有种单纯的偏爱。 　　而烤肉是她拜托之前的红龙烤了给她当零食的——她自己控制不好火候，还容易烧到其他东西。 　　露尔两爪捧着烤肉，做贼心虚似的左看看右看看。 　　她有点想自己加热。 　　只是加热而已，这都要找红龙帮忙的话，也显得她太没用了一点！ 　　况且大龙们都很忙，她也不是很好意思一直打扰。 　　露尔确定草原上没其他生物了，于是缓慢而犹疑地把目光挪回来，定在了烤肉上。 　　就、就……喷一下火？ 　　露尔有些紧张地绷紧了龙尾和龙翼。 　　她就喷小小口，张嘴之后立刻闭上——应该，不会出问题？？ 　　上空的金龙察觉露尔又要做什么小动作了。 　　它金眸微动，沉默地注视着。 　　“——哈，”露尔深吸了口气，憋了憋，一边盯着爪子上肉，一边小心翼翼地张嘴，“……呼~” 　　“呼~~” 　　“呼——” 　　“呼？” 　　“呼呼？？” 　　“呼呼呼！！” 　　“……呼。” 　　呼了半天，也没吐出半颗火苗的露尔懵了。 　　她愣愣看着爪子上毫无变化的烤肉，不敢置信，甚至开始怀疑龙生。 　　她、她的火呢？ 　　她那么大的火呢？ 　　明明有的，去哪里了？！ 　　金龙见露尔折腾不出什么幺蛾子，平淡地收回视线，身形化为金光骤散。 　　自高空点点飘落的绚丽金光当然没有被陷入沉重打击的银白小龙注意到 　　它又努力呼了好几口气，憋红了龙脸。 　　没有火。 　　没有火。 　　还是没有火。 　　露尔脑子一片空白，也来不及管草地上剩下的食物，扭头划开空间裂缝就飞冲回了龙族。 　　…… 　　“其实，你这是好事啊。” 　　蓝龙清咳一声，显然还记着自己被烧掉一角的金币山，“这样一个月能省下来不少小岛和被烧毁的金银珠宝呢。” 　　不然再这么下去，指不定哪天它看到露尔张嘴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露尔可怜巴巴地蹲在角落自闭，闷闷道，“……可是我没火了。我喷不出火了。” 　　红龙犹豫了一下，也开口劝道，“反正你平时要做什么也是叔叔帮你弄，现在反而没了乱喷火的顾虑，不是挺好的？” 　　主要是它们一群龙研究了半天，都没研究出来露尔到底是为什么喷不了火 　　火元素都在，整头龙也活蹦乱跳健康得很。一点不对劲都没有。 　　也只能安慰了。更何况它们说的还都是事实来着。 　　边上被烧了大半座图书馆、以至于最近一直在整理损毁文献的绿龙默了默，而后问道，“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露尔把脑袋靠在了墙壁上，小声嘟囔，“就是因为什么都没做……” 　　哦，不对，她跑到人家的地盘去吃烤肉了。 　　露尔顿时一个激灵，猛地直起身子 　　难道、难道这就是报应？！ 第4章 丢了“纸” 　　最后，大龙们也没商讨出什么有用的法子。只能认为是露尔自己心理压力太大了才会这样 　　虽然露尔即便在龙族烧了不知道多少东西，也从未有过什么心理压力。 　　但龙族上上下下这么多龙，还从来没出现过用不了天赋能力的诡异情况。偏偏火属性还都没出问题，活跃得很，就是不肯出来。 　　最终，大龙们还是把这个听起来不太靠谱的结论告诉了露尔，并齐齐表示让她放宽心，指不定哪天就又能喷火了，就像现在突然就喷不了火一样。 　　总归露尔还只是头小龙，什么都有他们扛着呢，没了火，也妨碍不了什么。 　　露尔当然没信这一说法，她有没有心理压力，大龙们不知道，难道她自己也不知道吗。 　　不过，却也自以为找到了关键——这肯定就是她偷偷跑人家地盘吃烤肉的报应，没错了！ 　　而且之前撞了东方龙也没有赔礼道歉，用、用东方的话来说……什么来着。 　　露尔想了半天，哦，对，这都是那什么孽障！ 　　在东方影响修炼，到她这里就影响她喷火了。 　　露尔不太喜欢“孽障”这词，觉得听着就不是个好东西。偏偏现在自己还遭上了。 　　于是银白小龙一边忧虑自己要怎么解决这个“孽障”，一边十分善良地点点脑袋，没反驳大龙们的猜想，“我知道了。谢谢叔叔们帮我想办法，那我走了哦~再见！” 　　嗯，毕竟不能打击大龙们的积极性~ 　　说完，拎起自己之前带去草原又带回来的小包袱，露尔抬爪划开空间裂缝，迫不及待地就再次飞去了草原。 　　头也不带回的。 　　眼见着裂缝在眼前缓缓闭合，红龙很是诧异，不敢置信地扭头看看蓝龙，“……露尔就这么走了？” 　　“我还以为她怎么也要哭一哭闹一闹，说不定还要几天食欲不振的。” 　　他可不是说笑，露尔向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乐是乐丧是丧的，开心起来满龙族的转悠，不高兴起来么……就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不过露尔的性格在那，就决定了她就是难过也不会难过多久，顶多闹一闹，就又自己莫名其妙地高兴回来了。 　　但这次不能喷火怎么也是个大事，露尔居然就这么没事了？ 　　红龙原本都做好了哄她一整天的准备，甚至打算忍痛把自己珍藏的黄金巨龙雕像送给露尔让她高兴高兴的。 　　……就这么走了？ 　　蓝龙慢悠悠地也划开一道空间裂缝，连接自己的住所，“这不是挺好的，她哭起来你不心疼？” 　　更何况，在他看来，露尔的火，就她现在的控制程度，没了反倒更好。 　　绿龙也准备离开，“我回去查阅一下相关资料，看历史上有没有龙出现过这种情况的。” 　　毕竟火是露尔的天赋能力，如果能自如运用，那当然是自如运用更好。 　　哪怕露尔更多的是拿来闯祸。 　　…… 　　露尔回到了熟悉的草原。 　　这次平稳落地。 　　她先是把之前落下的食物都心虚地收拾好，通过裂缝丢回了自己的住所。而后才正正经经地背着小包袱，开始往之前遇到金龙的荒原飞去。 　　——万一、万一东方龙就还在那呢？ 　　总要碰碰运气不是！ 　　事实证明，龙倒霉起来的时候，想要什么，那就偏偏得不到什么。 　　譬如现在，露尔在空中望着荒凉得连草都没了的平原，纠结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降落。 　　她两只爪子抱着小包袱，蹲坐在地上，睁着双圆溜的龙眸东张西望，打定主意要等到东方龙过来。 　　虽然并不确定东方龙会不会来。 　　等着等着…… 　　银白小龙开始脑袋一点一点，半阖着眼昏昏欲睡。 　　唔，这个太阳晒得好舒服…… 　　风也好舒服…… 　　坐着也好舒服…… 　　“啪嗒”一声轻响。 　　小龙终于没控制住自己，彻底失去意识，歪倒在了地面。 　　绑的并不结实的包袱散开，滚落出满地金灿辉煌的金币宝石。 　　一颗金币下，还压着张附有歪歪扭扭字迹的金丝绢帕，是缺笔少划的古老东方字体 　　对不起。谢谢。 　　角落里，又附了西方通用语的“露尔”二字。 　　…… 　　几个时辰后。 　　日落西山，天际染出一片昏黄与红霞交织的绚烂色彩。 　　金龙再次来到这方小域，入目的便是银白小龙倒在地面安然酣睡的场景 　　呼气平缓，脸蛋泛起浅淡的红晕，显然睡得极熟。 　　金眸定定垂视地面，平淡无波。 　　本是忘了给这小龙解除封印，这才返回看看它还在不在这一方小域。 　　……倒是不见外，也不设防，在如此陌生的地界都能睡着。 　　也不知家里长辈都是如何教导的。 　　金龙落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名人类青年。 　　锦袍金冠，面容俊逸，一双微微上挑的金眸与龙身时无二，沉静冷冽。 　　他走到依旧睡着的小龙身边，视线落在了被龙压得皱皱巴巴的半方绢帕上。 　　另外半方依旧被露尔无意识地压在身下。 　　他蹲身，抽出了绢帕。 　　青年意识到应该是给自己的。 　　这方他造出来的独立小域内，也没有其他生物存在。 　　“……那就原谅你了。”青年侧眸看向银白小龙的睡颜。 　　虽然原本便没有计较的打算，但，收到真诚准备的道歉，总归是不一样的。 　　同时第一次觉得，极西域那些品种与东方差距甚大的龙，也并没有很丑陋。 　　或许，原本打算弃用的小域，也可以试着接纳。 　　青年消抹之前下在露尔身上的封印，手里拿着与本身气质格外不符的皱巴绢帕，起身离开。 　　没有多看地上的金币或宝石一眼。 　　“唔。”露尔迷迷糊糊地睁开了龙眸。 　　并不清晰的视线中，是一道颀长的身影逐渐远去。 　　又在某一刻倏地消散为金光，与夕阳最后的余晖融成了一体，温暖，星亮。 　　露尔抑制不住睡意，又懵懵地重新闭上了眼。 　　无意识地在地上滚来滚去。 　　……不对，等等。 　　露尔想到什么，猛地清醒，直愣愣地坐了起来 　　她明明是在等东方龙的！ 　　怎么就睡着了！ 　　龙，龙呢？ 　　露尔茫茫然地环顾四周，却依旧是空荡的一片。 　　并且光线逐渐暗淡，夜晚将要来临。 　　露尔抬爪挠了挠脑袋。 　　好吧，东方龙好像没来过？ 　　至于她之前半睡半醒间看到的身影……露尔想起来了，却也并没有当一回事。 　　反正看那身形肯定不是东方龙，大概率是梦。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梦到一个人类……还穿着自己从来没见过的衣服。 　　露尔又歪着脑袋仔细且认真地回想了一下——还别说，人类虽然背对着她，看不到脸，但衣服还是很好看的嘛~好像还会发光？ 　　她都没有会发光的鳞片！ 　　“不过现在天快黑了，还是先回去吧。”露尔回过神，仰起脑袋望了望天，舒张了一下身后的龙翼。 　　“明天再过来等好了~” 　　她不喜欢黑黑的，冷的晚上。 　　而且这里没有被子盖，她要回窝里盖着被子，再抱着金币睡觉。 　　这么想着，露尔从地上爬了起来，晃悠着龙尾开始收拾自己散落在周身的金币和宝石，一边收拾，一边还不太高兴地哼哼了两声 　　看看这些小可怜，难道不好看吗？又没送出去！ 　　收拾完，露尔发现少了一张自己写给东方龙的“纸”。 　　银白小龙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低着脑袋原地转了一个圈，却依旧没看到“纸”的半点踪影。 　　“丢了？” 　　应该是丢了。 　　可是怎么只丢了那一张“纸”啊，她写了好久呢…… 　　难道是被风吹走了？ 　　也对，“纸”都是很轻的来着。 　　“可是怎么只丢了‘纸’呀。” 　　露尔一边开裂缝回窝，一边不太甘心地念念叨叨，几乎是一步三回头才爬上裂缝不舍离开的。 　　“……写了好多遍才写出来那么一份呢。” 　　“……又要重新写了。” 　　“……还不一定写得好。” 　　“……怎么偏偏丢了‘纸’呀。” 　　“……怎么就是‘纸’呢。” 　　露尔趴在金币窝里，依旧皱着眉头心心念念，不住地嘟囔。 　　唉，要是自己没有睡觉就好了。 　　“纸”肯定也就不会丢了。 第5章 莫名在意 　　第二天。 　　暖阳透过厚重的窗帘，影影倬倬地映在屋内的各种金灿珠宝上，射出点点瑰丽的烁光。又转而透过水晶制成的顶面，清浅地照射到金床内银白小龙安然闭着的眼上。 　　温柔，闪耀，带着并不灼龙的热度。 　　露尔动了动爪子，后知后觉地睁开眼，脑袋顶着块金丝绸缎，从软和的窝里茫然地坐了起来。 　　接着，她懵懵地抬爪抹了把脸，动作慢慢吞吞。迷蒙的龙眸也缓缓眨了好几下，显而易见的，还不是很清醒。 　　视线在满屋的金灿上无意识地游移，最终呆呆地定在了床边的小包袱上。 　　小包袱……包袱。 　　哦，她还没找到东方龙把赔礼送出去。 　　今天还要去草原那边等东方龙。 　　……可是，好像还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忘了？ 　　银白小龙抖了抖身后的龙翼，盯着那坨小包袱陷入沉思。 　　想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想起来。 　　露尔放弃了回忆，觉得自己既然都想不起来——那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 　　小龙一个跟头就翻下了铺着柔软缎子的金质床榻，又在跌落地面的瞬间舒张开龙翼飞起，勉强平稳降落。 　　露尔满意地点点脑袋，有些心虚地想着，自己毕竟身为一头长着翅膀的龙，总是落地摔，她、她也是要脸的。 　　哪怕并没有龙看见。 　　不过，还是先赶紧去草原蹲着等东方龙吧……她就不信它今天还不来！ 　　赔礼不还“孽障”就解不了，她可不想一直当一头喷不了火的龙。 　　这么想着，露尔拎起地上的小包袱，端端正正背好，随后抬爪极为熟练地划开通往草原的空间裂缝，却在飞进去的前一瞬忽地瞥见什么，又停下动作，犹犹豫豫地扭头去看不远处自己昨天吃剩下的烤肉，极为纠结地在半空晃着龙尾。 　　——烤肉诶。 　　……好想吃。 　　圆溜的龙眸紧紧盯着那块烤肉，一边想移开视线，却不知怎么的，就像是被一股力量制衡着，怎么也挪不开眼。 　　甚至还无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整条小龙在半空中扭着脑袋巴巴望着，满脑子都是烤肉诱龙的气息和味道，一时间连自己原本准备去做什么都忘了。 　　唔，是她从昨天就想吃，到现在都没吃成的肉。 　　但是她没有火，想吃就要去找红龙叔叔加热，好麻烦哦。 　　直到空间裂缝由于长时间无龙通过而逐渐修复合拢，露尔这才被空间产生的波动拉回神，暗暗告诉自己还是可能已经在草原的东方龙重要一点，这才下定决心，迅速地冲过正在缩小的裂缝 　　虽然空间裂缝可以再开，但好歹也要抬爪子划拉呢，这次开的可不能浪费了！ 　　至于肉……回来吃也是一样的！ 　　另一边。 　　正午已过。 　　金龙隐在白云里，陷入浅眠。 　　金灿的龙身映得原本就耀眼的光线更为金亮。 　　露尔冲到了草原上的老地方，并再次被缩小的空间缝隙勾住龙翼，在草上滚了两圈才停下。 　　她并不在意地爬了起来，把身上的包袱卸下，放到了草地上。 　　金龙睁眼，垂眸望向云底。 　　银白小龙也跟着坐在了草上，脑袋东张西望，不难看出在搜寻着什么。 　　没过一会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小龙猛地从地上蹦了起来 　　包袱也没顾得上拿，爪子扒出空间裂缝就急急忙忙地飞了回去。 　　金眸慢条斯理地划过草地上孤零零倒着的小包袱。 　　缓缓阖眼。 　　又过了一会儿。 　　金龙睡意不再，金眸复又睁开。 　　并发现，自己竟莫名在意那小龙回去做什么了。 　　……今日之前，那小龙既然来了，从不会这么轻易地回去。 　　且，还急得连包袱都忘了拿。 　　它意识到这样的想法不太寻常。 　　它本该无视闯入者的一切行为。 　　不过，金龙也从来不是什么会亏待自己的龙，在意，那就消除这在意。 　　云汽挥腾，不多时便化为一道缥缈虚无的镜面立于金龙面前。 　　镜中映现的，赫然就是先前那离去的银白小龙的景象。 　　而那厢冲回去的露尔，则是终于意识到自己来之前为什么觉得不对劲了 　　她给东方龙准备的“纸”啊，“纸”没了！ 　　露尔十分懊恼，自己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忘。 　　“纸”都没有，她到时候见到东方龙要怎么说。 　　万一语言不通怎么办？ 　　万一人家没耐心听她讲话怎么办？ 　　万一、万一她太紧张，干脆结结巴巴说不好话怎么办？ 　　于是露尔在通过裂缝回到自己金灿灿的屋子后也没停，紧接着就又冲出门，去往绿龙那边，准备在它那里重新写一张“纸” 　　整个龙族，绿龙囤的各样墨水和羽毛笔最多。 　　一般的龙几乎用不到需要纸面交流的东西。墨水又是黑的，根本不得龙族的喜爱，绝大部分龙连墨水丢在哪了都要找半天。 　　绿龙不一样，它对文字的喜爱是真诚的，不亚于龙族对黄金和珠宝的本能偏爱。 　　路上还遇到了不少大龙跟她打招呼，好奇她为什么飞得这么急，是不是又闯祸了。 　　甚至还有几条闲的没事做的龙想跟着她一起飞走。 　　露尔只好停了不知道多少次，匆忙解释了几句自己没闯祸、有急事，不要跟着后，一边后悔为什么不直接划开空间裂缝去图书馆，一边继续赶路。 　　毕竟……辛辛苦苦飞都飞了一半了，中途放弃总觉得有点不甘心？ 　　“绿龙叔叔——” 　　露尔扑腾着龙翼，飞进了短短几日就重建完毕的恢弘图书馆。 　　之所以是重建……因为前几天被她烧了大半座。 　　要不是后来发现绿龙叔叔没有要怪她的意思，露尔可不敢再来这种地方了。 　　身形庞大的绿龙在间隔宽敞的书架中闻声扭头，有些诧异，“露尔？” 　　他想让露尔就站在书架外边跟他说话，但想了想，露尔如今喷不了火，便招爪子示意她过来，“正好我这里查到一些资料，可能跟你用不了你的火有关。” 　　露尔连忙摇头，“我过来不是因为这个的，是想再借一下你的墨水和纸，之前写的那张被我不小心弄丢了。” 　　她有点着急，总觉得东方龙会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出现在草原，却偏偏，她也不能没有这张“纸”。 　　绿龙有些意外，“你之前写的……不是有十几张？” 　　全丢了？ 　　还不算上那些写了半个字就废了的。 　　露尔一愣，而后低下脑袋，自知理亏地小声道，“我、我想要更好的嘛。” 　　绿龙沉默片刻，打量了她两眼，“笔墨就在书桌上，之前找给你的东方字词的解析也还在那，你自己去吧。” 　　露尔龙眸一亮，高高兴兴地往图书馆二层飞，“谢谢绿龙叔叔~” 　　绿龙则看了眼手里自己找了一天一夜才找出来的些许资料。 　　墨紫的龙眸微眯。 　　先前还未察觉不对……他猜测，露尔如今为什么喷不了火，与她突然想学习东方文字的原因有关。 　　露尔这头小龙为什么会突然接触到东方文字，本身就值得探究。 第6章 出去历练 　　“露尔。” 　　绿龙飞到二层的书桌前，垂首看着银白小龙艰难握着羽毛笔涂写。 　　“绿龙叔叔？” 　　露尔闻声疑惑抬头，一个没注意，笔下晕开了道浓厚的墨迹。好不容易才写得像样了些的东方文字上，顿时多了大块的污点。 　　露尔呆滞地盯着绢帕上的那点墨，又看看自己爪子里抓着的羽毛笔。 　　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跟绿龙计较，于是小龙干脆利落地把桌上摆着的绢帕扒拉去地上，又从边上抓了张新的，这才晃悠着龙尾继续问道，“怎么了吗？” 　　绿龙一来就影响了露尔的发挥，有点别扭，却还是正了正神色，继续道，“露尔，我问你个问题，你要认真回答。” 　　露尔点点脑袋，跟那墨紫的龙眸对视，大大咧咧地挥挥爪子，没当一回事，“问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闯祸归闯祸……她露尔可是一头诚实的好龙！ 　　“你最近是不是接触了跟东方有关的生灵。”绿龙也就问得直截了当。 　　毕竟能让露尔想到用东方文字辛辛苦苦写东西的…… 　　要说对方是西方生物，估计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露尔瞬间愣住，原本悠闲自在乱晃的龙尾也停了动作，可见地开始紧张，结巴道，“为、为什么，这、这么说啊。” 　　绿龙沉默地跟睁大龙眸的银白小龙对视。 　　短时间的沉默后，小龙率先心虚地收回视线，又看了眼自己扔了满地的废“纸”：证据确凿。 　　只好磨磨蹭蹭承认了，“好吧，你、你说得对。” 　　“但是大龙们也没说不能跟东方生灵接触啊。”露尔趴在桌案上，不太理解地嘟嘟囔囔。 　　为什么绿龙要这么严肃。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做了什么错事呢。 　　绿龙点点头，“我们是没说过不让小龙跟东方生灵接触。” 　　虽然目前整个龙族唯一的小龙，就露尔这一条。 　　露尔在心底松了口气，身后的龙尾又开始晃悠起来。 　　“那不就行了~其实我也就跟人家见过一面、哦不，两面。” 　　一开始说了，露尔就停不下来，双眼亮晶晶的，“之前跟你们说过的，我撞了它忘记道歉，它还帮我灭了火，我得感谢它。” 　　“不过之后我再去那个地方，就没碰过它了……” 　　说到一半，银白小龙忽地抬爪挠了挠脑袋，蓦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么一说……它是不是觉得我太捣乱，所以就不去我们之前遇到的地方了？” 　　现在这么一想，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哦？ 　　绿龙怔了怔，也陷入沉思，虽然并不想打击自家小龙 　　但：“根据你的描述……并不是没有可能。” 　　绿色的大龙维持在半空中飞腾的的姿势，又打量了几眼乖乖巧巧趴在案桌上的银白小龙。 　　露尔在龙族里头闹腾就算了，毕竟都是一族的龙，大家也不会跟一条掌控不了自己能力的小龙计较 　　反而大多龙都是以看着好玩的态度假装生气去逗露尔的。 　　别人可就不一定了。 　　露尔眨了眨眼：……所以，那条东方龙真的可能以后都遇不到了？ 　　她有点懵，低头看了眼被压在自己爪子底下的新绢帕，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写这张“纸”。 　　她还以为，东方龙没有很讨厌她的？ 　　毕竟它都主动帮她灭火了呢。 　　哦，对了，东方龙以后都不来了的话，那自己肯定就送不出去赔礼了。 　　那、那她以后就是一头不会喷火的龙？ 　　银白小龙恍恍惚惚，有些不敢相信这么残酷的事实。 　　难道她以后真的就是一条废龙了？! 　　“……露尔？” 　　绿龙见露尔好半晌都没反应，叫了她一声。 　　露尔回过神，又眨了眨眼，慢半拍地应了声，“……哦。” 　　绿龙有些头疼，“你哦什么。” 　　它叹了口气，“我问你，你喷不了火，是不是跟那个东方生灵有点关系。” 　　露尔惊了，“你怎么知道？！” 　　它它它、它怎么什么都知道？! 　　绿龙：“……除了那个东方生灵，我也找不到什么你接触过的其他可疑生物。” 　　露尔不服气道，“它才不可疑呢。” 　　虽然自己喷不了火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跟东方龙有关系……可人家被她撞了还帮她灭火，肯定是一条好的东方龙！ 　　“东方的生灵跟我们不一样，通常都有些奇奇怪怪的能力。” 　　绿龙正经解释道，“我猜测大概是你不小心做了些什么，这才导致体内的火元素无法使用。” 　　说着，他皱眉，“我们东西方的体系完全不同，我也不敢贸然根据古老杂记上不知真假的方法给你试。如果可以，你还是找到人家帮你解决掉的好。” 　　露尔恹恹地趴伏在桌案上乱扭脑袋，“我也想找人家啊……可是人家就没有想见我的意思。” 　　她想送个赔礼都蹲了一天、两天……反正就是送不出去！ 　　如果那天的东方龙跟她一样只是偶然路过想睡一觉的话……那好像就更不可能再遇到它了。 　　绿龙思考了一下，“那这样，你知道它大概在哪的方位吗？我陪你去一趟找找看好了。” 　　银白小龙摇了摇脑袋，“我不知道。” 　　“不过它是东方龙。”露尔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顺带着反问道，“绿龙叔叔，你知道东方龙龙族的地方在哪里吗？” 　　绿龙：“你说什么？东方……龙？” 　　他上下扫视了几眼露尔几眼，“……你没骗我？” 　　“或者是，它没骗你？” 　　东方龙是东方的种族不错，但却极少会来西方，哪怕是不定时的偶尔几届东西两方龙族聚会，也都选择在东西大陆相隔的海域正中上空。 　　露尔哼哼两声，“我自己看到的就是东方龙，你不相信我！” 　　绿龙无奈，“我只是多问两句，不是不相信你。” 　　不过既然能光明正大地到西方来，那应当是东方龙族里头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角色吧。 　　毕竟东方龙族并不像西方龙族，只要是出生在族里、或是从族里出去的蛋，那就是一家龙。西方散龙并不是没有，却到底是少数。 　　而东方等级制度森严，且不论东西方，每条龙本就是天地孕育而成，没有血脉关系就没有羁绊。 　　如果没有上位龙强制召集，基本每条龙都是散的。且若非结成伴侣，一般绝不会住在一起。 　　这么想来，普通的东方小龙一个心血来潮大老远跑来西方地界玩，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虽然并没有听说东方最近有诞生什么小龙。不过既然露尔说没等到龙……那就可能是玩够了又回去了。 　　个别东方龙的居住地极难精准。 　　绿龙有些遗憾地放弃了带露尔直接找上门的想法。 　　“……反正你也成年了。” 　　绿龙想了想，紧接着又有了主意，“原本过段时间你就该去人类世界里历练，我们原先还忧虑你控制不住自己的火容易露馅，如今却是方便了你乔装打扮混进人类里。” 　　不然一个好好的人类突然打个哈欠烧了整座城市……它们处理起来也挺麻烦。 　　“不如干脆把历练的地点定在东方大陆，顺便找找你遇到的那条龙，或是其他龙也行。” 　　“龙族向来亲近人类，大部分东方龙都会化成人形隐在人类当中生活，就看你找不找得到了。” 　　“就是退一步，找不到任何一条东方龙，东方的修炼体系都差不多，你随便抓个种族问问知不知道你喷不了火的原因，说不定也能解决。” 　　绿龙一连串说了一堆，都没给露尔接话的机会。 　　露尔听呆了。 　　……这个历练，来得也太突然了吧。 　　她只是想给东方龙送给赔礼啊。 　　银白小龙小心翼翼地观察绿龙的表情，却发现它居然是认真的 　　还是认真地不能再认真的那种。 　　也是，绿龙叔叔一直都是这么认真的性格。 　　“额，这个是不是……太急了啊。”露尔试探道。 　　绿龙点头，“是有点急。” 　　“我这就去跟其他龙商量一下，确保你在人类中的安全，万无一失。” 　　说罢，绿龙也没管露尔的反应，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径直飞走了。 　　露尔：！ 　　她趴在案桌上，眼睁睁地看着绿龙飞远，伸出爪子想挽留，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别、别啊。 　　小龙无声地张了张嘴，又可怜巴巴地重新闭上。 　　她还没做好长时间离开龙族、出去历练的准备呢。 　　她难道不是、难道不是，还只是一条小龙的吗。 第7章 黄金要吗 　　绿龙带着几条大龙匆匆飞返。 　　一阵激烈的讨论过后，短时间就商量好了要把银白小龙送去东方大陆的决定，并觉得这提议简直棒极了 　　即使也有点舍不得自家小龙，可谁也不能保证什么时候露尔的火就回来了，到时候再去历练只有更麻烦 　　当然，历练归历练，生活不能差，金银财宝是不能少带的。 　　露尔试图反抗，被无情镇压。 　　云镜缓缓消散。 　　在知道露尔慌忙离开只是为了补绢帕的金龙：…… 　　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是给那条极西域的小龙造成了一定的误会和麻烦。 　　从来没有心虚过的金龙，有了那么一丝不太对劲的情绪。 　　于是在感知到西方大龙在开辟东方大陆的通道送露尔过去时，不知怎么想的，将那处原本随意拉开的空间裂缝定位点移到了自己所处的国都。 　　等做完，金龙意识到自己这行为不太对。 　　然而那厢被迫化形成一个人类的露尔已经十分生气地一头冲进了裂缝。 　　——历练就历练，她才不怕呢！ 　　…… 　　东方大陆与西方大陆的修炼体系虽不同，然而最多的，却都是普普通通的平凡人。 　　露尔背着鼓鼓囊囊的小包袱，在偏僻的小巷子里茫茫然地站着。 　　走是走得痛快了。 　　可，没做好准备，也是真的啊。 　　露尔看了看自己周身布满了苔藓的潮湿墙壁，蹙了蹙好看的眉头，鼓起脸有些抵触。 　　甚至已经蠢蠢欲动，有了想自己开空间回去的想法。 　　——是金床不好躺还是烤肉不好吃，她要来这种又陌生又不金灿灿的地方为难自己。 　　对了，她的肉还没来得及吃呢。 　　露尔一时间更心疼了。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不做点什么就回去好像有点亏？ 　　也许，出去了会好一点？？ 　　露尔忍不住又扭头看了两眼自己身侧的墙，是真的不喜欢这种脏兮兮湿哒哒……让她难受的东西。 　　由于她的龙身是银白的，因此现在幻化出来的，符合现在东方大陆的服装，也是银白色的——她是不懂这种里几层外几层的裙子要这么多做什么。 　　银白色，最不耐脏的颜色。 　　抱着仅存的那么一点希望和期盼，露尔把背着的小包袱卸下来抱进了怀里，慢吞吞地循着人声，走出小巷子。 　　站在巷口，她微愣。 　　是跟阴暗的小巷深处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街道上热热闹闹，行人来往不断，食物的香气交杂逸散，小摊贩们与顾客辩驳着，一边还不忘向路过的谁介绍几句自己的东西。洋溢的生机与活力。 　　充满了真实且平和的烟火气息。 　　“……喂，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诶——上好的布料，质优价廉了喂——” 　　露尔的目光落在的近处的一家布料摊位上，好奇地睁大了圆溜的葡萄眼。 　　布料有细的粗的，各种颜色各式花纹，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都偏暗色些，并不是特别鲜艳。 　　……没有红龙叔叔给她找的金丝绸缎好看。 　　露尔没了兴趣，又扭过脑袋看了看四周的其他小摊，突然双眸一亮，抬步就想往一家卖面和馄饨的小吃摊走去。 　　——闻着就好香！ 　　她、她就勉为其难地尝试一下人类的食物好了。 　　这可不代表她会原谅大龙们说丢就把她丢过来的过分行为。 　　然而一名中年妇女却突然冲了过来，挡在露尔的面前，气势汹汹地叉腰开始质问卖布料的摊主，“总算找到你了！昨天你是不是一匹布卖给我三十文？我问了后来来买的王九，她才买了二十五文！” 　　“好你个奸商，还不赶紧退钱！” 　　露尔懵了懵，而后抱着小包袱绕道。 　　忍不住思考：虽然并不懂人类的一文钱是多少……但是看这个人类的样子，应该挺多？ 　　这么普普通通的布料就这么值钱呀，看来人类世界的物价很贵。 　　露尔一边离开，一边忍不住忧虑自己带的黄金珠宝够不够吃几碗面的。 　　毕竟她食量挺大，一碗面肯定不够吃。 　　而且黄金在西方大陆很值钱，还可以当做流通货币，不知道在东方大陆是不是值钱……其实她也不太想把目前唯一拥有的金灿灿给出去，要不一会儿问问收不收宝石？ 　　刚走没几步，露尔又被正巧路过的糖葫芦吸引了视线，见人要走，立刻上前一步开口问道，“你好？这个是什么啊？” 　　葡萄眼紧盯着插在稻草上的一串串红彤彤的糖葫芦，眨也不眨。 　　圆乎乎的小球被串成一串，外层又有晶亮剔透的糖层……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吃，但露尔在看到的瞬间就觉得这个小球球她要有一串！ 　　老人乐呵呵地应道，“这是糖葫芦，酸酸甜甜，可以吃的，姑娘要吗？” 　　许多富贵人家的小姐少爷常年拜师闭关修炼，这种对世事什么都不了解的并不少见，因此老人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露尔点点脑袋，“要！” 　　“好，给。”老人递给她一根。 　　“……哎哟喂大娘，您昨个买去的布料好哇，王九我也认得，她买的花色没您那好看，所以才便宜呢！”摊贩笑得讨好。 　　中年妇人冷笑了声，伸手就抓过还在摊位附近的露尔，忿忿道，“小姑娘，你来帮大妈看看，这两样花色有什么区别？不就是个颜□□别吗？！” 　　妇人的手指向摊位上一匹墨绿碎花和另一匹墨蓝碎花的料子。 　　露尔迟疑地抬头看了眼比自己要高上半个脑袋的妇人，“让我看？” 　　那她当然是觉得金灿灿的最好看啊！ 　　这种灰扑扑的在她这里基本没什么区别。 　　妇人这才注意到露尔的着装，顿时一愣，“小姑娘，你这身衣裙……得不少银子吧？” 　　倒是怪漂亮的。 　　这么仔细一瞧，人也漂亮。 　　怕不是哪个富贵人家出来的小姐。 　　这般想着，妇人松开自己的手，也就顺嘴问出来了，“姑娘贵姓呀？” 　　皇城底下就是好，出个门还能遇到脾气这么好的贵人，妇人暗暗决定这手回去就不洗了！ 　　刚想认真回答墨绿和墨篮哪个好看的露尔迟疑了一下，“露尔？” 　　“路儿？”中年妇人也跟着迟疑了一下，“姑娘是叫路儿吧，我是问您贵姓呢。” 　　露尔：姓……她的姓可是好长一串呢。 　　可是东方大陆人类的姓好像一般都是一两个字，她要不要只说一个字。 　　“诶，小姑娘，您还没给钱呢，两文钱就行，我好去别的地方卖。”一旁的老人等了许久，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露尔于是又看向老人，终于想起来买东西是要付钱的，“哦，对，我忘了给你。”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始翻自己的小包袱，“不过我没有那个什么……文钱，你要不要宝石？蓝宝石红宝石黄宝石？稀有的粉宝石我也有，实在不行的话……黄金要吗？” 　　老人看着露尔随手抓出来的一把璀璨珠宝，惊得一时说不出来什么话。 　　边上的妇人和摊贩也看呆了。 　　这位看着就富贵的姑娘，也不必如此富贵吧？ 　　“咳，姑娘，您这些……”老人有些纠结。 　　他想说他找不开这么大价值的东西，要不直接送她了。 　　却又担心这么富贵的姑娘，可能会不太高兴这种行为，觉得看不起她？ 　　摊贩看看露尔，又看看老人，最后视线定在了那堆珠宝上。 　　……看起来是个好忽悠的。 　　露尔看出了这几人的不对劲，顿时心里一个咯噔，觉得自己这些东西可能人家看不上了，却还是不死心地问道，“不、不行吗。” 　　她可以多给一点的。 　　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了卖布料的摊位前。 　　骨节分明的手撩开一角车帘，帘上的挂坠轻撞发出声响，却无法看清车内人影。 　　“她就姓路，是国师府的人。” 　　“对钱财没什么概念，诸位见笑。” 　　“竹一，付钱。请路姑娘进来。” 第8章 真是个好人 　　“国师府……国师大人？” 　　中年妇人不敢置信地瞧了两眼那角被掀开的帘子，却什么都没看到。 　　又反应过来自己这行为是大不敬，下意识想跪，却记起国师曾经特许过百姓见他不用跪拜，便连忙笑了两声，“哪有哪有，草民先前就觉得这姑娘不是凡人，原来是国师府的，不懂我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繁杂琐事也正常。” 　　摊贩则是双眼一亮，迫不及待就抢话：“国师大人莅临咱这小摊，那可真是受宠若惊，蓬荜生辉啊！” 　　顺带着嘿嘿一笑，对露尔殷切道，“路姑娘方才看了那么久的料子，可有什么看上的？直接拿走就好！” 　　嗓子有意无意地放高，像是说给街上路过的其他人听一般。 　　——事实上，原本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街道，早已因为这么一辆国师府的马车陷入了沉寂。摊贩放不放大音量，其实没多大区别。 　　众多群众在外围聚成一个圈，一边小声议论着里头到底是不是国师本人，一边关注这边动态。 　　不过，能坐这么一辆马车的，哪怕不是国师大人，恐怕也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而被抢了话的中年妇人也没了跟摊贩争辩的意思，只是眼角余光瞥见马车那一角撤回去的手，后背暗暗发凉。 　　只是路上随便拉一个人就能跟皇城里顶天的国师府扯上关系……此时的中年妇人已经不想回去洗不洗手的问题了，只余一阵后怕。 　　——自己，应当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国师大人虽一般情况下都待百姓宽容平和，但若真不知好歹触犯了什么……国师府门前的地，早些年可是隔一段时间就要被血洗的。如今都印着褪不掉的深褐痕迹。 　　她努力地回想自己刚才拉“路姑娘”的那下重不重，不过，既然人家没生气，那应当是不重的？ 　　露尔没有理会已经开始自顾自朝她大声介绍布料的摊贩，只看着马车上下来一个木着脸没什么表情的少年。 　　少年先是递给老人一两银子，接着躬身，朝她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露尔：……所以，刚刚这马车里的人真的是帮她说话？ 　　可是她才刚来东方大陆，也从来没听说过国什么夫的……认错人了吧？ 　　她也不姓路啊。一定是认错人了。 　　老人拿着银子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觉得自己该说清楚，便出声提醒道，“小伙子，你给多了啊。是两文钱，不是一两银子。” 　　这差别可大了去了。他老人家日子虽过得贫苦，却也不该，不该贪这不应得的银子。 　　正努力想得到露尔关注、以后好显摆供料给国师府的摊贩顿时没好气地白了老人一眼。 　　这人是不是傻的，白给的银子不要。 　　他想要还没有呢。 　　少年摇了摇头，“是我家主人的意思。” 　　说罢，复又看向露尔，“姑娘，请上马车。” 　　露尔一手抱着自己的小包袱，一手捏着红彤彤亮晶晶的糖葫芦，迟疑，“可是……” 　　“请上车。”少年再次重复。 　　露尔：好吧。 　　正好还能说一下她还人家糖葫芦钱的事。毕竟她可不是什么乱占人家的便宜的龙。 　　于是露尔踩着少年布好的脚凳，动作有些生疏地踏上金灿灿的漂亮马车 　　虽然这马车的主人认人的眼神不太好，但眼光还不错？ 　　等她有钱了，她也要在人类世界造一辆这么金灿灿……不，比这还要金灿灿的车！ 　　露尔撩开帘子，看着里头垂眸望着手中书册的青年。 　　眨了眨眼，“……你、你好？” 　　怎么感觉这个人，好像有点莫名的眼熟？ 　　但要说见过，露尔却也可以确定，是真的没见过。 　　好奇怪。 　　青年单手合上手中杂记，抬眼与露尔对视。 　　“姑娘，坐好，要走了。”车外传来少年的提醒。 　　少年坐在了车夫边上，显然是没有再进马车内的意思。 　　哪怕车厢内部极为宽敞。 　　露尔抱着小包袱坐在了马车的侧边，圆溜的葡萄眼一直往青年那边瞥，一边小声道，“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她认真解释，“我不姓路，也从来没见过你。” 　　“哦，对了，你帮我付了糖葫芦的钱，但是我没有钱还给你。”露尔有些苦恼，“你、你要不要宝石的？” 　　她刚刚看见马车上的挂坠好像跟她的宝石差不多，那，既然有人用，应该也可以换一点钱？ 　　说完，目光及其自然地落到了自己手里的糖葫芦上。 　　露尔咽了咽口水。 　　想吃，又觉得在陌生人面前一条龙吃独食不太好。 　　更何况自己手里的糖葫芦还是这个陌生人买下来的。 　　露尔专注地盯着糖葫芦。 　　……可是，这么亮晶晶还漂亮的东西，好想知道是什么味道。 　　青年知晓这头西域小龙对食物有极大的偏好，因此见露尔视线定在那，便明了她在想什么。 　　他手肘抵着身前的案桌，指节稍曲撑住额角，手中书册再度翻开，精准在先前闭合的那一页。 　　“不用忍。” 　　露尔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啊？” 　　随后又意识到这话是跟她说的，顿时十分心动地看了青年好几眼，试探道，“那，我真的吃了？” 　　这可是他自己说的！ 　　就、就不怪她不分给他了哦。 　　“嗯。” 　　而原先那处布料摊贩前。 　　众人目送着马车远去。 　　收了银子的老人朝着马车深深一拜，而后才珍惜地把银子揣进衣服里藏好，一边念叨着今天可以给自家孙女买些什么好吃的，一边乐呵呵地举着糖葫芦走开。 　　原本围观的人群也四散开，该做什么做什么，街道转瞬便又恢复了先前的热腾氛围。 　　摊贩想了想，直接换了句招呼词，“——喂，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嘞——国师大人停过的摊位，开过光的布买回家供着都稀罕了诶——” 　　一些过路人看过来，还真的动了些心思。 　　中年妇女猛地叉腰，对着摊贩吼道，“喊什么喊！人家国师大人那是因为你吗，一点数都没有！还不赶紧把那五文钱退给我！” 　　“真不怕国师府门前多你一个杂碎是吧！”妇人毫不客气地唾了摊贩一口，端的是一副泼辣模样。 　　然而妇人这话到底是渗住了摊贩，他讪讪地停了嘴，正想换回先前的话继续吆喝，却见妇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大娘，您那五文钱我还你还不成？您走吧！！” 　　片刻后。 　　露尔咬着甜滋滋的山楂，颊边鼓起，双眸清亮，“……所以在这里的珠宝很值钱？” 　　那她就放心了。她还担心自己的小包袱撑不了几天呢。 　　虽然她带出来的都是大龙们塞给她的……但是就这么花出去她心疼。 　　“你真是个好人。”露尔由衷地赞美他。 　　路上随便见个陌生人都要伸以援手，东方大陆的人类哪有大龙们说得那么狡诈。 　　明明这么善良！ 　　司则仪看她一眼，收回视线，扫阅着书册上的文字，没有接话。 　　露尔没察觉到不对，只以为这个好人看书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也就不再多说，又张嘴咬了一口糖葫芦。 　　凝结的糖块碎裂发出脆响，她嚼得津津有味。 　　并决定以后再看到这种红彤彤的“糖葫芦”，绝对多买几根回来备着吃。 　　也就不会只有她自己一条龙吃的场面了，毕竟是人家付的钱，还怪不好意思的。 　　马车徐徐停下。 　　“主子，到了。” 　　露尔扭头去看传来声音的车帘处，疑惑，“到哪了？” 　　“国师府。”司则仪开口道。 　　“国师……府？”露尔懵懵地扭头去看青年，“可是，我刚刚跟你说过我不认识你的啊？” 　　怎么就过来了？她真的不认识他啊。 　　所以他刚刚什么都没听进去？ 　　亏、亏她还夸他是个好人！ 第9章 她自己挑 　　少年的声音自外传来，“姑娘，可以下车了。” 　　其实本不应催促，但他之前观察过，露尔坐的位置稍微有点堵到自家主子的路——她不下车，以司则仪的性子，绝不会自己下车。 　　竹一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一切以主子为标准。 　　露尔的视线从车帘处又挪回青年身上，想了想，还是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于是迟疑地继续跟后者对视。 　　她刚刚都又提醒了一遍了……他总该意识到认错人了吧？ 　　这个人会怎么做？ 　　把她丢回之前的街道？ 　　其实，露尔还真挺想尝尝看之前那对街摊子上的面条和馄饨——虽然她并不知道那摊贩口中的“馄饨”是什么。 　　但闻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要不是临时被叫上这辆马车，说不定现在她都吃完了。 　　——关键是之前就看一群人围在那小桌子呼噜呼噜地吃，肯定差不到哪去！ 　　“下去先。” 　　司则仪目光落在不知在想些什么，已经自顾自想入神了的露尔身上。 　　在他看来，这头西方小龙之所以被强制来东方大陆历练，是自己间接所导致。且以她前不久在人类面前的表现，他若置之不理…… 　　但究竟要怎么处理露尔这么一头初来乍到的极西域的龙，司则仪暂时没有具体想法。 　　露尔慢半拍地回过神，手里还握着只剩根签棍的糖葫芦。 　　……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哦，下去。要下马车。 　　她偷偷瞥了眼神色没什么变化的青年，有些摸不准他的态度。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反正在哪都一样，也就依言下去。 　　司则仪将手中已经看得差不多的杂记放回车内书架，跟着下车。 　　有正在府前扫地的杂役适时上前，躬身，伸手想接过露尔手里的签棍，她微愣，而后迟疑地把签棍递给他，“额，谢谢？” 　　她正愁没地方扔呢。 　　那人也一愣，而后连忙诚惶诚恐地鞠了几躬道，“应该的，应该的，当不得谢，贵人言重了。” 　　司则仪抬手示意杂役离开。 　　杂役立刻松了一口气，拿着扫帚和签棍去角落扫地了。 　　露尔有些摸不着头脑，茫茫然地看着杂役离去。 　　不过也不关自己的事了。 　　而停在国师府门前的奢华马车也由车夫牵着从侧门引进了府。 　　露尔扭头看向司则仪，由于身高差，脑袋微仰，她不好意思道，“谢谢你帮我买糖葫芦，不过你真的认错人了。既然你不要宝石的话……那我走了？” 　　不知道这边还没有卖“馄饨”的，她得去找找。 　　对了，还有这个人刚刚说可以去什么当铺把宝石换成钱的，一会儿也找找看好了。 　　觉得自己以后应该不会再遇到这个好人的露尔，连问司则仪名字是什么的想法都没有，一心只想着赶紧去找到她的馄饨。 　　竹一站在司则仪身后，看了露尔几眼。 　　有些意外露尔居然这么自觉地要离开。 　　要知道，曾经不知有多少皇城里的名门闺秀想进国师府的门，还找不到机会。虽不知为何主子对她这般异于寻常的态度，可，这人还想着走？ 　　“去哪。”司则仪开口道。 　　露尔眨了眨眼，诚恳道，“我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先随便逛逛。” 　　反正也不认识路，就乱走好了。 　　说不定还能碰上其他什么卖东西吃的摊子——不得不说，东方人类的食物还挺好吃。 　　不像西方大陆，不仔细去找美食的话，满大街除了各种做法的肉就是硬到硌牙的面包。曾经还差点把她刚长出来的乳牙给磕断。 　　露尔觉得东方大陆根本没她之前想象得那么难以接受……都怪大龙们危什么，什么耸听，乱说话！ 　　竹一又看了露尔好几眼，有点想说国师府所处是整个皇城顶顶尖的地段，临近皇宫，这条街上都是王亲贵族的府邸，想逛恐怕得走上大半个时辰才能到商用街。却还是忍住了。 　　他谨记着不能逾矩。 　　“住哪定了？”司则仪继续问。 　　如果这头小龙有自己的想法，他自然不加干涉。 　　露尔懵了：“……没有。” 　　是啊，她住哪里。 　　以前就算去西方大陆玩，到了晚上她也是一定会回龙族的窝里睡觉的。 　　现在既然说了历练，那肯定是不能一到晚上就回去了。 　　露尔并不知道东方大陆还有“客栈”这么个歇脚处，顿时只以为自己才来第一天，就要沦落到睡大街的凄惨地步了。 　　……不、不是吧。她才刚觉得东方大陆也还不错的？ 　　司则仪：“……不介意的话，可以在国师府内住下。平日里你要做什么我不多加干涉。” 　　不出意外，偌大国师府，他们应当也碰不着几面。外人却会看在国师府的门面上，给这小龙多些担待。 　　露尔睁大眼望他，圆溜的葡萄眼亮晶晶的，巴不得当场答应入住。 　　然而憋了憋，还是再次提醒道，“可是，我们不认识啊？” 　　真的没必要对她这么好，真的。她不是这么随随便便就占人便宜的龙！ 　　虽然真的很想吧。 　　竹一默默估算了一下时辰，上前两步，低声提醒一会儿还有来客。 　　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原本出街的行程本是没有的。 　　而既然出了街，有客造访，按着主子的习惯，还要重新更衣。 　　司则仪颔首示意明白，又侧头对露尔道，“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而已。方才所言只是帮姑娘解围。” 　　这头小龙在某些方面，倒是非常固执。 　　“不过，若真不乐意，便也算了。” 　　他迈开步子，往已经开着大门许久的府内走去。 　　露尔眨了眨眼，快速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要是没地方住，晚上要面临怎样的惨状 　　顿时就觉得自己的脸皮其实也挺厚的 　　在陌生人的家里蹭个地方睡觉也完全不在话下的那种厚！ 　　“等等，我、我住！匀给我一个小房间就行，我不挑的~”露尔抱着自己鼓鼓囊囊的小包袱就追着前方青年跑去。 　　司则仪见露尔跑到他身边，并兴冲冲地对他露出一抹笑，微怔。而后侧眸瞥向落后他一步的竹一，吩咐道，“带她去安置。” 　　“是。” 　　竹一压下心底的诧异，对露尔做出个手势，“姑娘，请。” 　　……这可是主子第一次允许不相干的人在国师府借宿。 　　他犹豫了一下，心里有点拿不定主意，还是问了句司则仪，“客房还是？” 　　“她自己挑。” 第10章 铁树开花 　　露尔还想跟司则仪说几句话，却被身边的竹一一直沉默盯着。 　　她实在忽视不了竹一的视线，疑惑地看了他好几眼，最终只好打消念头，顺着竹一指的方向走过去。 　　这个人类好像很着急的样子……算了，就不跟别人说话了。 　　竹一这才收回视线，抬步引路。 　　他目不斜视地开口问道，“姑娘想要什么样的院子？” 　　国师府内多是景池庭院，除开下人住所，其余的闲置院落不多。 　　并由于国师府内部极为宽阔，布局中寥寥几处的院落都有其特点，或是倚着花树，或是临着湖，或是内附竹林。虽从未有人居住，却也有侍从日日打理。 　　“……我想要什么院子？” 　　如果真的按照露尔的偏好，那当然是越金灿的越好……然而这里是别人的家里。 　　“就一个小房间就行，不用太麻烦你们的。”露尔谦逊地摇了摇脑袋，心底却是强行按捺住自己对金床和金币浴池的想念。 　　要是她是那种能点石成金的龙好了。 　　其实露尔一直很羡慕族里那头热爱种田的龙——天赋能力是点石成金，只能维持几天。 　　虽然自己就能搜罗到各种财宝的大龙们都觉得这技能太虚假繁荣没什么用，并很欣慰那头种田龙能找到自己的爱好，露尔却是打小就偷偷羡慕了好久。 　　就算只能维持几天，至少那几天是实打实的金子啊！哪里哪里都是金子难道不满足吗！！ 　　特别是她的火自己还控制不住，几乎出门就要闯祸。 　　“小房间？”竹一陷入沉思，开始在脑中搜索哪座院落是偏小的。 　　倒是还真有一座。占地约只其他院落的一半大小，其内陈列用的却是府内最好的物件，放在外头一件便价值千金。算是小巧精致。 　　但，那座院落也是距主子的主院最近的。 　　竹一有些迟疑，转念一想又觉得既然司则仪都吩咐了让露尔随便挑，那应当是不会介意的。 　　于是脚下登时一转，换了个方向，“姑娘，您要的院落在那边。” 　　露尔有些傻眼，愣愣地跟上。 　　……虽然说要小房间是她说的，但、但这换的也太明显了吧。 　　不行，要忍住。这是别人家，别人愿意给她一个地方住已经很好了！她不能嫌弃！！ 　　一刻钟后。 　　两人穿过无数廊桥庭院。 　　露尔小声问道，“还没到吗？” 　　竹一面不改色，“快了。” 　　两刻钟后。 　　两人路过了三座人工湖泊。 　　露尔小小声问道，“还没到吗？” 　　竹一面不改色，“快了。” 　　半个时辰后。 　　露尔已经有不管不顾把龙翼变出来，以飞代走的疯狂想法了。 　　她不太高兴地鼓了鼓脸，脚下踢开路边落着的小石子，“……还没到吗？” 　　这也太偏僻了吧？ 　　……等等，她一会儿出去找吃的，不会还要原路走这么长时间吧？ 　　露尔：饿、饿死她得了。 　　她扭头看了看周围的柳烟花雾。 　　并不理解这些人类，好好的为什么把树林和湖泊搬进自己家里，家难道不就是个睡觉吃饭的地方吗。 　　竹一面不改色，“前方再过一条道就是了。” 　　其实，主院在整个国师府最中心的位置，一般情况下自然用不着这么长时间。 　　——但今日有来客。还是位贵客。 　　竹一私以为主子今日带回来的这位姑娘有点冒冒失失，虽说不上多失礼，却还是不适合出现在贵客面前。 　　也就自作主张带着露尔稍微绕了那么点的远路。 　　“咦，那边不就是你主子吗？”露尔忽然注意到了远处湖心凉亭内坐着的两道身影。 　　有些诧异——相同的时间，这人居然已经走到这里并换了套衣服！ 　　这是何等的速度啊！ 　　人类都走得这么快的吗？ 　　至于“主子”这个称呼，还是露尔刚刚跟竹一现学的，虽然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竹一脸色微变，想开口提醒露尔跟着他一起离开，却发现凉亭处的那两人也看了过来，身着青衣的那位甚至还饶有兴致对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竹一：…… 　　绕了那么久的路，结果还是功亏一篑。 　　然而青衣那位是这皇城里最贵的那位贵客，哪怕国师包括国师府独立于朝堂之外 　　竹一试探地看向青衣对桌坐着的墨袍青年，见其颔首，哪怕心底有些不愿，也只好抿了抿唇，迈步朝那边走去。 　　只希望这位主子带回来的姑娘不要出什么差错。 　　反倒是露尔有些懵，开口问道，“诶，你过去做什么？不是要带我去我的房间吗？” 　　她抱着她的小包袱都抱了好久了，就算是她喜欢的金丝绸缎，里头那么多沉甸甸的宝石和金币，拿了这么久也很累的。 　　不过，人家好像有事的样子……“要不，你给我指个方向，我自己去找？” 　　露尔眨了眨眼，越想越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 　　没了这个人类看着，她说不定还能偷偷飞一会儿。 　　竹一沉默地侧过头，跟她对视。 　　露尔先是微怔，而后睁大了自己圆溜的葡萄眼，满满当当的疑惑不解。 　　她说的难道不对？ 　　竹一：…… 　　“主子与贵客让我们过去。”他闷声解释。 　　露尔：“哦。” 　　她这才跟着竹一走，走着走着，又突然回过味来，“不对啊，他跟客人在一起，叫我过去做什么？” 　　她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外人，难道还跟着一起接待客人不成。更何况还是什么贵客。 　　好在差不多到了凉亭，竹一也没想继续解释，只在进去前最后低声叮嘱了句，“不要乱说话。更不要招惹到贵客。” 　　府里没怎么出现过女性，这才刚来一个，他已经有些头疼了。 　　若是世间女子都差不多这样……他可能大概明白国师府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有主母，甚至连女子的影都见不到了。 　　露尔不明所以地看了他好几眼。 　　……自己什么时候乱说过话？ 　　“来啦。”青衣男子率先开口，眉眼含笑，亲切得很。 　　且丝毫不见外，抬手就示意露尔入座。 　　竹一缓缓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司则仪身后站定。 　　露尔眼睛一亮，顿时也毫不吝啬地回了青衣男子一个笑容，觉得这人也没有竹一说得那么难相处嘛。 　　而后又在司则仪和青衣男子身边的两个位置里，选择了靠近司则仪一些的，抱着自己的小包袱乐滋滋地坐下。 　　毕竟熟一点不是。 　　正好还能休息一会儿。 　　司则仪侧眸看她一眼，慢条斯理地给她倒了杯清茶。 　　露尔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端起茶杯就喝了口，然后猝不及防地被这满嘴的苦涩味惊住，呆愣了好一会，才生生地把这口茶咽了下去。 　　……呸。什么东西，简直是她喝过最难喝的水。 　　东方人类的日子都过得这么苦的吗。 　　青衣男子看着两人的互动，挑了挑眉，“司大人呐，冒昧地问一句……您这是终于铁树开花了？” 　　司则仪回视他，“何来此言？” 　　青衣男子抬了抬下颚，再度挑眉示意。 　　露尔被青衣男子吸引了注意，顿时忘了纠结自己嘴里残留的苦味，眨巴着眼好奇问道，“铁树是什么树？” 　　露尔暗暗琢磨，铁难道不是用来锻炼兵器的吗。 　　谁还用铁来做树，费时费力又没什么用的。 　　……还要在上面雕花？ 第11章 孤家寡人 　　“铁树啊……”青衣男子咳了一声，显然没想到露尔会问得这么直接，思索着自己该怎么解释。 　　本来是随口打趣的话，现在居然还要想法子糊弄过去。 　　他一边想，一边还不由自主地腹诽司则仪这好不容易带回来的人，竟出乎预料的单纯。这要放在外头，可不得被人生吞活剥了。 　　“铁树又名苏铁，一种植物。喜暖热湿润的环境，生长缓慢，不常开花，寿命约在两百年。”司则仪抬手示意竹一给青衣男子续茶，开口解释道。 　　青衣男子：……以这人的性子，这绝对是要他喝茶醒脑的讽刺。 　　他不就多想了那么一会会，想着怎样给出更好的理由么。 　　宿逸甫扯了扯嘴角，端起杯盏灌了一口。 　　自己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是不跟司则仪计较。毕竟他可是有家室的人——还不少。 　　不像这位可怜的孤家寡人。 　　如今好不容易起了点苗头，他还是先帮着护着点吧。唉，自己真是太善良了。 　　露尔似懂非懂地点头，而后仰头看向身侧淡然饮茶的墨袍青年，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好奇，继续问道，“那他为什么说你是铁树？还开花？” 　　司则仪凤眸瞥向假意专注喝茶的宿逸甫，“这就要问他了。” 　　宿逸甫登时一噎，放下手中茶盏，想出言跟司则仪辩驳，却迎上露尔望过来的亮晶晶葡萄眼，默了默，无奈道，“……只是玩笑话，姑娘不必当真。” 　　“玩笑？”露尔疑惑地蹙起眉头，并不怎么相信。 　　直觉告诉她这人在忽悠她。 　　——就像直觉告诉她自己身边这个好人十分靠谱一样。 　　宿逸甫哪能看不出来露尔在想些什么，只好收敛了笑意，清咳一声，以此增加自己可信度，“是的，玩笑。” 　　……司则仪这是哪里找来的这么个宝贝。 　　他转开话题道，“说起来……敢问姑娘芳名？” 　　露尔闻言微呆，犹豫了一瞬，还是下意识看向司则仪。 　　——芳名又是什么。 　　司则仪尽职地担任了翻译官：“名字。” 　　笔直站在司则仪身后的竹一诧异到了极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似乎压根没觉得让自家主子屈尊纡贵提醒有什么不对的露尔。 　　他觉得，他可能要重新审视这位主子亲自带回府的人了。 　　露尔点点脑袋示意明白，自己的名字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也就答道，“我叫露尔。” 　　“路儿？”宿逸甫回想了一下，并没有记起皇城中有哪位达官贵人家的小姐是叫路儿的。 　　——按理说，这般好上口的名，他只要听过就该有印象的才是。 　　但要说“路儿”不是皇城里的哪家小姐……虽看着懵懵懂懂不知俗世了些，这身贵气却是怎么掩盖不住的。 　　就是不知是哪家藏起来的掌上明珠。啧，还被司大国师给挖了出来。 　　放以前，他还以为他会喜欢那种雍容大方的女子呢。世事难料啊世事难料。 　　这么想着，宿逸甫又饶有兴致地开口道，“再冒昧地问一下，路儿姑娘……” 　　“若我没记错，你似乎还有公务在身。”司则仪指尖轻敲桌面，黑眸睨向宿逸甫。 　　在他看来，露尔这头莽莽撞撞的小龙无异于孩童，宿逸甫这般行为已经逾矩了。 　　——在一个孩子面前谈论些不该谈论的问题。呵。 　　宿逸甫止住话，对上前者平淡的视线，有些迟疑。 　　他还有什么公务？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该谈的事不是刚才就谈完了。 　　“午时御史送来了百余份奏折，称陛下贵人多忘事，总能漏掉他的上奏，便托我转交于陛下。” 　　司则仪微顿，而后意味深长道，“顺便还道，若陛下再总是‘无意’漏掉他一人的折子，他不介意舍身陪寝，直至陛下愿意批阅他老人家没日没夜才写出的奏折。” 　　宿逸甫：“……这。这倒也不必。” 　　他一时语塞，只不过几天懒得去看那老头繁琐还说不到重点的长篇大论，居然还把状告到国师府这里来了。 　　“奏折已经派人送到陛下寝宫了，陛下享乐前也该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可对？”司则仪漫不经心地抬眸，凝视后者。 　　宿逸甫终于明白过来这是特意赶他走了。 　　他站起身，拧眉仔细打量了几眼正听得一脸懵的露尔，而后又看向淡然饮茶的司则仪，心绪复杂，“……身为君主，臣子的奏折自然是要仔细批阅。” 　　虽然这么多年他基本已经完全了解了司则仪的性子，却也还是没料到他居然能一点都不顾及他们的旧情。 　　宿逸甫重重地长叹了一口气。 　　叹完，见司则仪依旧没什么举动，连露尔都是睁大眼睛干望着，只好抽了抽嘴角，强撑着把戏继续演下去，摇着头走了。 　　等走远，他停下步子。 　　……居然真的拦都不拦一下？ 　　宿逸甫顿时意识到司则仪这回可能是来真的——真的想让他批阅完御史那一百多份奏折。 　　天知道那老头写得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露尔刚刚听了那么久也没怎么听懂这两个人类在说些什么，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去找小房间吧。 　　也不打扰这个给她提供房间的好人类了，毕竟她也发现刚才带路的人类好像不是很想她跟好人类在一起。 　　露尔偷偷摸摸地打着小算盘——如果收拾得快的话，她还能出去找点东西吃呢！ 　　“那我走了？”露尔试探地看向司则仪，礼貌询问。 　　眼角余光瞥到那纤长食指搭着的茶盏，十分敬佩他这么苦的水都能喝下两杯。反正她是再也不想喝第二口了。 　　司则仪侧眸看向竹一，“院子定了？” 　　竹一点头，“是的，琼西院。原本正要过去，碰上您在这会客。” 　　司则仪复又与露尔对视，“需要下人吗？” 　　“下人？”露尔一愣，连忙摇头，“不用的，我什么事情都能自己做。” 　　就是可能偶尔会做不好。不过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反正她现在喷不了火。 　　司则仪了解，略一思索过后，还是起身，“我带你过去。另外看过有什么需要的，今日内添置完善。” 　　既然把这小龙归进了国师府，便算是有缘。 　　更何况本身就有他的责任在，自然是要多些照顾。 　　露尔：“……哦，好。” 　　奇怪，竹一不是说他家主子很忙的吗。 　　难道是忙里抽闲？对一个陌生人都这么上心，果然是个好人。 　　……不过这样的性格，他平时会不会吃亏啊。 　　露尔没控制住自己，偷偷看了走在她前面半步的司则仪好几眼。觉得要不自己以后还是多注意一下，看看他身边有没有坏人。这也太容易被骗了。 　　浑然不知自己的小动作已经被跟在最后的竹一尽收眼底。 　　竹一：……居然是，两情相悦？ 　　这不应当。 　　主子的姻缘未免来得也太快了些。 第12章 做了坏事 　　“这……这里整个院子都给我住？” 　　“嗯。” 　　司则仪示意侍从把新的被褥换上。 　　里头摆着的虽然也从未有人用过，却到底有一两月了。 　　露尔愣愣看着侍从迅速给房间换好金灿灿的软枕被褥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巧，这种耀眼到发光的金灿灿正好就是她最喜欢的颜色，看着就像金子。 　　更何况看上去就软乎乎很好滚的样子…… 　　露尔忍着自己想扑上去的冲动，手上抱紧了金丝小包袱，略生硬地继续道，“……我只是随便住一下你的家，已经很麻烦你了，不用再特地给我这么大个地方。” 　　在她的想象里，还以为小房间就真的是一个小房间加一张木床呢。 　　要不是她还记得她为什么喷不了火 　　不然、不然，这满床金灿灿的诱惑力也太大了吧…… 　　露尔鼓了鼓脸，忍痛别开目光。 　　好想要。 　　侍从换好被褥后却还没结束，又打开先前一起带进来的小木箱，从里头取出数个纯金打造的小铃铛，挂在了房内各处作点缀。 　　一时间，原本就装饰并不朴素的房内，更添了几分高调却不庸俗的奢华。几处金灿相得益彰。 　　露尔视线不由自主地随着侍从的动作，跟到挂在窗边摇摇晃晃发出声响的金铃铛上，圆溜的葡萄眼巴巴望着，幻化成黑色的眸底映出金灿的光彩。 　　……会响。 　　……金灿灿。 　　……更想要了。 　　司则仪看她的样子就晓然这是喜欢了。 　　他收回视线，解释道，“这是国师府内最小的院子。” 　　言下之意，更小的地方，没有了。 　　他没说，这同样也是整个国师府内仅次于他主院的院子。 　　不过，左右国师府这些个院子常年空着，住头小龙进来，并无太大区别。 　　至于金铃铛……纯粹是他来时忽地想起人类的皇家幼崽出生时都会配一把金汤匙，而这头小龙小，也爱金子。 　　送金汤匙可能不太相称，用于玩乐的铃铛却没什么歧义。还能起到哄孩童的作用 　　虽然司则仪吩咐侍从从库房找出来的时候，纯粹一时想法，也并不确定露尔会不会喜欢。 　　只是想到，便干脆那么做了。 　　“真的？”露尔眨了眨眼，抱着一丝期待扭头望向司则仪。 　　如果是真的的话……就不是她非要住了哦。 　　大不了、大不了她以后多看着点这个人类，多保护一下他，等临走再送他一袋宝石？ 　　“嗯。” 　　露尔顿时高兴地想扑过去给司则仪一个感激的抱抱，冲了两步又觉得不对，紧急刹住步子，改为原地蹦了蹦，还是掩不住兴奋道，“那真是太谢谢你了！正好我就喜欢这样金灿灿的！” 　　压根就没意识到司则仪特意往这房间里换金被子加金铃铛有什么不对的。 　　司则仪原本在露尔冲过来的瞬间便在犹疑要不要侧开步子去躲，见她自己就停下，凤眸微垂，复又看她两眼，终是什么都没说。 　　侍从又最后确认了一遍屋内没有不妥后，依次退下。 　　只剩竹一还站在司则仪身后不远处，并再次目睹了自家主子对这“路儿”姑娘的纵容。 　　要知道，主子平日忌讳的事很多，其中之一就是与他人有肢体接触。 　　……这不应当。 　　他看看司则仪，又看看兴奋地小脸都带上了点红晕的露尔，虽然承认露尔确实有那么一点好看，性格也挺讨喜，也不像先前那些总是想些歪脑筋意图上位的女子一样没点自知之明 　　可，这就让主子动心了？ 　　竹一觉得自己可能还是不够了解主子。 　　“你自己熟悉，不懂的出院子随便问个下人即可。有事找我也可让下人带路。”司则仪打算离开。 　　国师府的下人都经过精挑细选，不会不懂分寸，因此他也没什么担忧。 　　露尔点点脑袋，乖乖应下，“好的。” 　　目送着人离开，露尔想了想，先把手里的小包袱丢去了床里，然后快跑几步去关门，又去关窗。 　　紧接着，干脆利落地变回一头银白小龙，幸福地扑进软和且金灿的被褥里，满床打滚。 　　来东方大陆真是太好了，遇到这个好人类真是太好了！ 　　露尔甚至都觉得那个人类本来就好看的脸更好看了一点！ 　　“……唔。” 　　小龙把脑袋埋进了松软的被子里，龙尾在身后悠哉地一晃一晃。 　　埋了会儿，又抬起头，睁大龙眸去望被挂在头顶镂空雕花处的金铃铛。 　　也许是关了窗没有风的缘故，金铃铛安静得很，一动不动地安分待着。 　　露尔歪了歪脑袋，忽地蓄势待发地下蹲后腿，龙身前倾 　　猛地一个起跳，左前爪勾住绑着金铃铛的绸缎，一声裂帛声响起，直接把连铃铛带绸缎都直接扯了下来。 　　“叮铃~”铃铛发出轻响。 　　露尔跌回床上，脸着被褥，整条龙都趴在了上面。 　　她也没改姿势，只呆呆抬起脑袋，再次望着那块凄凄惨惨挂在雕花木头上的半段丝绸。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爪子里漂漂亮亮的金铃铛。 　　银亮的龙眸眨巴眨巴。 　　有点心虚。 　　她、她好像第一天就做了坏事？ 　　银白小龙有些无措地抖了抖身后的龙翼，于是又再次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其实可以飞 　　完全能慢慢悠悠地把铃铛好好地解下来的那种。 　　露尔：…… 　　另一边。 　　司则仪放下手中书册，看向窗外的殷红天色。 　　傍晚了。 　　竹一在他身后低声询问，“是否用晚膳？” 　　“嗯。”司则仪起身，略一思索，开口道，“她那边如何了。” 　　竹一恭敬答道，“路儿姑娘在您走后就关上了门窗，我等并不确定她是不是在休息，便没有敲门打扰。屋内倒是没什么声响。” 　　“可要叫路儿姑娘过来一同用膳？” 　　“不必。” 　　于是一刻钟后。 　　露尔飞在半空，纠结地打量被自己重新系上去的金铃铛 　　铃铛还是那个铃铛，绸缎却是已经破破烂烂没眼看了。就这点剩下的绸缎，还是她撕了自己的小包袱绑上去的，不然之前剩下的那点长度她也没法再重新绑。 　　倏地，门被敲响。 　　竹一的声音传来，“路儿姑娘，您方便吗？” 　　银白小龙骤然心下一惊，扑腾着的龙翼也跟着停滞了一瞬——整条龙霎时摔向床面，发出一声闷响。 　　响声不大，却也不小。 　　“……路儿姑娘？” 　　遭、糟糕。 　　露尔慌慌张张地变回人形冲过去开门，张嘴就想跟竹一解释，眼前对上的，却是一双熟悉的冷淡凤眸。 　　露尔：……咦？ 第13章 不喜欢吃草 　　露尔眨眨眼，下意识道，“你、你来了啊。” 　　哦，不对，这里本来就是人家的地方，人家想来就来。 　　“你方才在里面做什么。” 　　司则仪视线落在她的身后，粗略扫视几眼，没发现他想象中的翻箱倒柜。 　　“没什么……就是，刚刚不小心摔了一下。”露尔底气不足地解释。 　　说完，又退开两步，让司则仪进屋。 　　暗暗祈祷他一会儿千万不要注意到被自己折腾成那凄惨模样的金铃铛。 　　竹一跟在司则仪身后进来，有些疑惑了多看了两眼露尔，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但要说哪里不对劲，却也说不上来。 　　“摔？”司则仪忆起了之前在草原几乎每次爬裂缝必摔的小龙。 　　更甚还带着滚几圈才停下。 　　果然摔了么。 　　“行事小心一些，不要太过莽撞。” 　　刚扯了金铃铛的露尔呆了呆，而后圆溜的眼乱瞟几下，过了好一会儿，才硬着头皮应下，“……好。” 　　司则仪定定注视着她。 　　露尔：不、不要用这种眼神看她啊！ 　　她犹豫了一下，“……其实，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露尔走到里间的床边，仰着脑袋伸手指了指，迟疑了一下，才鼓起勇气扭头看向默默注视着她的司则仪，诚恳道，“我不小心把铃铛扯下来了。” 　　说完，又小声嘟囔，“这铃铛太难绑了。” 　　不然她才不会绑成这么难看的样子！ 　　司则仪没有跟过去，只站在原地：“那本就是给你打发时间的玩意。” 　　“若自己不会绑，下次出门叫个下人帮你即可。” 　　竹一跟着望向里间，想看看露尔究竟把铃铛怎么样了，却忽地瞥见床上一角散乱着大堆珠宝黄金。 　　竹一：…… 　　他确定，那些东西不是国师府的。 　　所以，之前她随随便便拎着的包袱，装的就是这些？ 　　在司则仪身边跟得久了，他自然能辨别出金银珠宝或古董珍玩的品质价值如何。 　　竹一定了定心神，似是没有看到般收回目光。 　　……居然是他一直小看了这位“路儿”姑娘。 　　“本来就是给我的？” 　　露尔葡萄眼微微睁大，呆滞地看看头顶好不容易被自己系回去的铃铛，又去看司则仪。 　　一时间冒出许多疑问，觉得这话一点都不可信。 　　虽然大龙们也经常送她金子……可，可之前在马车上，这个人类不是还说金子在这里很贵重，不要给他吗？ 　　怎么反倒是他送她当玩具了？ 　　露尔觉得这里面绝对有什么自己没想明白的蹊跷。 　　“嗯。” 　　“喜欢可以再让人做几个大些的。” 　　司则仪看这高度也不像化形的露尔能够得到的 　　而对于龙来说，哪怕是小龙，这么大小的铃铛确实有些勉强。 　　甚至有不小心吞下去的可能性。 　　司则仪开始在记忆中搜索他见过的为数不多的幼崽，平日里都是玩些什么的。 　　……却，似乎都是喝奶撒娇。 　　一听自己可以拥有大铃铛，露尔顿时就把那些弯弯绕绕抛在脑后，几步就兴冲冲蹦到了司则仪身边，憋了憋，还是没忍住问道，“真的？” 　　然后又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这样白拿人家的东西好像不太对。 　　于是想了想，她不太好意思，又带着点期盼道，“我、我没有黄金可以给你，要不……拿宝石换铃铛，可以吗？” 　　其实她想带很多金灿灿的，可是大龙们说宝石在人类世界更值钱，不让她拿太多金子，说会很重。 　　不然、不然她现在怎么可能还至于肖想人类的金铃铛呢！ 　　所以这才不是她的错！ 　　露尔看司则仪没什么反应，似乎是一点都不心动的样子，终于想起来 　　……对哦，这个人类看着就像是人类里面很富裕的，都拿宝石挂马车上了，应该也不差她这点宝石。 　　可，可是她好想要会响的金灿灿铃铛啊，超想要的那种。 　　“不用。我不缺这些。” 　　司则仪道，“这次过来是问你日后需不需要给你准备三餐。” 　　他并不确定这头小龙有没有自己的行程，自然不会帮她擅自决定。 　　三餐？ 　　露尔眨眨眼，一下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于是一边不知道多少次感慨着这个人类真好，一边开始习惯性地报自己的喜好：“我不吃早饭，但是吃午饭和晚饭，你吃饭的时候顺带这给我多烧一点就可以，我什么时候吃饭都可以的。” 　　每次去哪条大龙家里玩，她都要把这些话重复一遍，因此说起来格外熟练 　　“我比较喜欢吃肉，肉要全熟的那种……以前我会自己加热，如果不熟的话我不能吃。”红龙叔叔不让她吃生肉的。 　　其实露尔还想说最好再烫一点，她喜欢烫的，不过想想这里是别人家，愿意给她肉吃，还不要宝石……不能再麻烦人家了。 　　“还有，我不太喜欢吃草，就算你给我草我也不会吃的，还是不要浪费比较好。”露尔说到这有些羞愧，觉得自己要求有点多。 　　但她就是不喜欢吃草，哪种草都不喜欢吃。 　　以前不是没有大龙把自认为好吃的草往她嘴里硬塞过，但就是不好吃呀。 　　竹一默默看她一眼。 　　路儿姑娘似乎对国师府有些误解。 　　……生肉先不说，国师府也并没有落魄到要给客人吃草的地步。 　　“对了，你知道街上哪里有卖混……混什么吞的吗，我之前看到就想吃了。”一说到吃饭，露尔就想起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馄饨。 　　要不是金铃铛打乱了她的计划，本来现在应该就吃到了的才对！ 　　对了，还有面！ 　　“馄饨？”司则仪有些意外，却也侧头吩咐竹一，“让厨房现在去做。” 　　竹一应下，走到门口，又折返，木着脸问露尔，“可要放葱段香油？可有忌口？” 　　露尔：……葱段是什么？香油又是什么？ 　　等等，这个意思……是要给她去做馄饨？ 　　幸、幸福来的也太突然了吧。 第14章 灯火通明 　　司则仪没待多久就走了。 　　看着青年离去时笔直颀长的背影，露尔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 　　总觉得……好像有点眼熟？ 　　是因为人类的背影都差不多的原因？ 　　露尔低着脑袋琢磨了一下，却觉得司则仪跟其他人类不一样。 　　至于这不一样具体体现在哪里，她又不知道了。 　　……可能是，特别好？ 　　露尔边发呆边慢吞吞往回走，发现自己想不通。 　　算了，不想了。 　　露尔无所事事地趴在了桌上，鼓着腮帮子，一双眼睁大，定定望着门外的院子。 　　等着她的馄饨。 　　——其实她刚刚还以为那个人类要跟她一起吃饭呢，没想到说了房间里的一切都可以动之后就直接走了。 　　也不知道他吃过饭没有，饿不饿。为什么不跟她一起吃馄饨，是不喜欢吃吗？ 　　露尔换了个姿势趴：唔，好像有点无聊。 　　不，应该是，非常无聊。 　　一名侍从端着个木盘快步进了院子，抬眼见到露尔，先是微怔，而后远远地蹲身行礼。 　　露尔一喜，立刻迫不及待地坐直了身子。 　　这是她的馄饨吧？一定是她的馄饨！ 　　侍从进屋，在露尔巴巴的视线里将托盘平稳置于桌上，后退一步，才再次躬身行礼道，“路小姐，您要的馄饨。” 　　“若无他事，小的便退下了。” 　　露尔看着托盘上满满当当的四碗馄饨，有些懵，“……等等，为什么有四碗？” 　　这里就她一个人啊。 　　侍从解释道，“由于您并没有嘱咐什么忌口，厨子便下了四碗，一碗无油，一碗无葱，一碗无虾皮，一碗都放，您依据喜好挑即可。” 　　并且，第一次给除国师之外的客人下厨，包馄饨的那位厨娘有些拿捏不准露尔的饭量，多备几碗，也免得人家万一吃不饱。虽然可能性并不大。 　　“……哦。” 　　侍从见露尔似乎是没其他疑问了，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露尔打量着眼前的四碗馄饨，熟悉的香味萦绕鼻尖，却好像比之前之前街上闻到的更好闻。 　　馄饨个头不大却也不小，外皮晶莹剔透，能看出里面透粉的肉馅，汤中漂浮着些许点缀上去的作料，不多，翠绿与白莹却相映相衬，变得更加诱……龙。 　　露尔动作有些生疏地舀起一颗还冒着腾腾热气的馄饨，送进了嘴里。 　　嚼了嚼。 　　原本半阖着的葡萄眼缓缓睁圆，忽地焕发出明亮的光彩。 　　——好吃诶！ 　　当露尔把配的瓷勺用顺手的时候，她已经吃完了三碗馄饨。 　　正打算朝着第四碗进发，忽地听到了一声极细微的响动。 　　像是咽口水的声音。 　　露尔停下了动作，迟疑地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眼。 　　……她没有咽口水啊？ 　　都吃了三碗了，她才不至于对着第四碗咽口水呢。 　　露尔思考了一下，刚想不管不顾先把最后一碗已经从滚烫变得温热的馄饨先吃完，却又听见了一声低低的抽泣声。 　　她这回判断出是哪里传出来的声了，却没想去管，继续专注舀馄饨。 　　抽泣声渐渐急促。 　　露尔纠结地盯着勺子里的馄饨。 　　……可是她馄饨还没吃完呢，一会儿就凉了。 　　抽泣声开始伴上极悲壮的呜咽。 　　露尔终于放弃，慢吞吞地放下手里的勺子，不太情愿地抬眼看向大开的门口 　　一只小小的，可能只有巴掌大的白色小毛团可怜兮兮地蹲在门槛上，一双绿豆大小的蓝眼睛正渴望地盯着露尔。 　　时不时地还要抽一抽掩盖在毛下、不知道在哪的鼻子，带着全身的白毛一起抖动。 　　露尔：……这是什么东西？ 　　一刻钟后。 　　露尔单手撑着脸颊，坐在桌边看着小毛团哼哧哼哧地把脸埋进勺子里吃馄饨。 　　她并不是很理解地蹙起眉头，嘟囔，“你为什么食量这么大？” 　　“你已经吃了有两个你加起来那么多的馄饨了。” 　　“还没吃饱吗。” 　　“你再吃下去我就没得吃……” 　　说到这里，小毛团忽地抬起脑袋，呆呆地跟露尔对视。 　　露尔噎了噎。 　　她率先挪开视线，耳根微红，摆了摆手，有些别扭道，“我、我又没说你，你管自己吃就行了。” 　　“我才不差这一碗馄饨，你吃吧！” 　　小毛团又呆呆地看了露尔好一会儿，见她真的没再看它，这才重新低下脑袋，继续努力去啃勺子里剩下的半个馄饨。 　　露尔望着门外郁郁葱葱的院子，拧眉，十分忧虑地思考这里究竟还有多少这样的小东西 　　要是每只都来蹭一下饭，她都不用吃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小小的一只，食量会像个无底洞一样，都快赶得上她了。 　　它们龙吃的东西多是因为体内有魔法元素，可……露尔默默地看了眼已经开始快把那颗馄饨吃完的小毛团。 　　伸手用另一个勺子给它重新舀了颗，放在它边上。 　　——这小东西，看着也不像是带着魔力的样子啊？ 　　两刻钟后。 　　馄饨碗空空荡荡，小毛团肉眼可见地大了一圈，白毛比刚才更加蓬松。 　　正倒在桌上满足且高兴地乱滚，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消食。 　　滚了好一会儿，才忽地蹦了起来，仰起脑袋与正趴在桌边认真观察它的露尔对视。 　　大眼对小眼。 　　一双黑亮一双浅蓝，却是同样的圆溜。 　　“啊，呸，噗，嗒，呀，啦~”小毛团张开嘴，颤着全身的毛努力说话。 　　露尔迷茫地眨眼。 　　“你在说什么啊。” 　　“我听不太懂。”露尔有些为难地挠挠脑袋，诚恳道。 　　这也不是西方或东方通用语呀？ 　　这小家伙该不会根本不会说话吧。 　　虽然露尔之前都没怎么离开过龙族，却也知道这世界上是有许多像龙族一样，安居于一隅的不同种族的小生灵的。 　　像精灵族矮人族还算活跃，更多的种族却是隐藏在各处，可能是能力太过弱小，也可能是喜欢安静，从不出现在繁华人世。 　　而各自的种族间，大多也有它们自己用来沟通的语言。 　　露尔注视着小毛团配上蹦跳动作的咿咿呀呀。 　　看了好一会儿，也还是听不懂它到底想说什么。 　　“……你，你会写字吗？”露尔看小毛团越说越着急的样子，忽地想到什么。 　　如果会写字的话，她可以拿给人类帮她认。 　　小毛团一愣，而后呆滞望她。 　　露尔：……那就是不会的意思，了？ 　　晚上。 　　露尔在侍从送来的浴桶里滚了几圈洗了澡，又用干净的水强制把垂头丧气的小毛团也洗了一遍，送走来拿浴桶的侍从，最终在小毛团震惊的目光下变回龙身，高高兴兴地扑上了金灿灿的大床。 　　顺带着还扭头炫耀般向小毛团介绍道，“这是一个人类给我准备的哦~好不好看？” 　　露尔悠闲地甩着龙尾，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唉，我知道你不会说话，不过你肯定也觉得很好看！” 　　“毕竟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就是金灿灿了~” 　　小毛团缩在角落，望着满眼仿佛闪着光的金灿色彩，没吭声。 　　却奈何银白小龙却丝毫没有要放过它的意思，扯过一个金铃铛就怼到它脸前摇，“……你听！好不好听~这也是那个人类给我的。” 　　“是不是又好看又好听？” 　　露尔头一次在东方大陆有了可以倾诉的对象，一时间兴冲冲地根本停不下来，甚至不自觉扑腾着龙翼飞到了半空。 　　——继续兴致勃勃地摇铃铛给小毛团听。 　　边摇边真情实感地感叹，“那个人类真的很好对不对~” 　　“……我以后一定也要对那个人类很好！” 　　小毛团默默把自己缩得更小，想摇头否认银白小龙的审美，却怕她生气以后不给它吃东西，只好倔强地忍了。 　　……毕竟对它来说，今天吃的那个东西还挺好吃的。 　　而在露尔分享馄饨给它之前，它已经连着一个月啃野草果腹了。 　　以它并不太聪明的思维思考：比起出去继续吹冷风吃野草，忍这一会会也不是不能接受。 　　然而接下来的一整夜，房间内灯火通明。 　　金铃铛的响声不断。 　　配着烛火映着的满屋金灿，和格外亢奋的银白小龙，小毛团遭受了记事以来最磨砺心志的精神折磨。 第15章 她表现的机会 　　天色渐亮，烛盏里只剩残蜡。 　　小毛团倒在角落里不省人事，露尔则意犹未尽地收了铃铛，晃悠着龙尾坐在床上，龙眸盯着某一点缓缓放空，没过多久，忽地一头栽在小毛团身边，也睡了过去。 　　国师府书房。 　　竹一端上清茶，放在司则仪的手侧。 　　他低声禀报：“主子，昨日有住在琼西院附近的下人反应琼西苑的铃铛声响了整晚。” 　　说是反应，其实也不过是摸不准司则仪对待露尔的态度，变相将那边情况尽数告知而已。 　　然而既然说到情况，竹一微顿，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昨日厨房那边的反馈说了出来，“路儿姑娘昨晚将厨房送去的四碗馄饨都吃完了，那边问是否平日里要多备些饭菜。” 　　“铃铛，整晚？”司则仪指尖落在手中书页上，抬眸望向窗外的瑰丽春色。 　　莺啼草晃，一派生机勃勃。 　　“说起来，先前答应她的大铃铛让人去打造了么。” 　　竹一怔了怔，“……是的，至今日卯时才消声。金铃铛也已吩咐下去让匠人尽快完成，不过并不确定路儿姑娘喜欢多大的，便按着五种型各一套，消耗的金子尽由国师府提供。预计三日送到府内。” 　　司则仪应了一声，“可以。” 　　他收回视线，将手中书册翻了一页，“她若喜欢晚上玩铃铛，便吩咐影响睡眠的下人挪换地方，愿意继续留在琼西院附近的，薪酬翻倍。” 　　竹一记下后告退。 　　先前在窗外树枝上啼叫的黄莺歪了歪脑袋，落在了近处的窗沿上。 　　见自己引起司则仪的注意后，连忙挥了挥翅膀，叽叽喳喳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串 　　司则仪凤眸平静地看着它激动地上跳下窜，“……走的时候把掉下来的毛一起带走。” 　　黄莺的动作瞬间一僵，随即反应过来，又十分气愤且不服地又叫嚷了一通。 　　司则仪眸色微冷。 　　黄莺呆住了，停下挥舞的翅膀，又低下脑袋把自己刚刚掉下来的两根毛啄进嘴里，叼着怯怯看他。 　　司则仪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见窗外露尔正揣着什么东西从远处晃悠着过来。 　　圆眸睡眼惺忪地半眯着，脚下的步子也不是很稳，再伴上迷迷糊糊的几个哈欠，显然还不是很清醒。 　　黄莺见到人，顿时一个激动，原本叼在嘴里的羽毛也重新掉了下去，“唧唧！” 　　“……闯入国师府的小妖在她身上？”司则仪抬手执笔，手上打了个转，却是将黄莺直接戳了下去。 　　声线淡漠，“那也不是你把毛掉在书桌上的理由。” 　　司则仪视线复又落在书册边的两根鸟毛上，蹙了蹙眉。 　　若不是这些个不懂事的妖，他又何至于一天让竹一清理三次书房。 　　……其实如果可以，他甚至都不太愿意让竹一进书房。不过司则仪到底不想自己动手，也就勉强作罢。 　　黄莺猝不及防地跌落到地上，发出一声惨叫，把困得不行的露尔硬生生给叫回了神。 　　露尔下意识循着声望过去，就这么看到司则仪低头蹙眉的场景。 　　还别说，这个人类就算皱着眉头也是好看的人类。 　　——不过，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困扰着？ 　　想到这里，露尔登时一个激灵，亢奋起来了。 　　——这不就是她表现表现报答这个人类的好机会吗！ 　　能困扰人类的问题在她这头龙面前肯定都不是问题！ 　　被露尔揣在怀里的小毛团被剧烈的颠簸给震醒，顿时惊恐地伸爪扒拉住露尔的袖子，差一点就要惊叫出声。 　　露尔蹦到了司则仪的窗前，探出一个脑袋，双眼晶亮，“早上好呀！” 　　司则仪坐在椅上与她平视，陈述道，“如今已近正午。” 　　说完，微顿，又接道，“午安。” 　　其实在东方大陆并不会用“早上好”或是“中午好”的说法。但司则仪曾了解过一些西方大陆的习俗，因此也能理解露尔这时候想表达什么意思。 　　并也认为没必要去坏一头小龙的兴致。她这么高高兴兴的，挺好。 　　露尔对时间并没有什么概念，于是并不太在意地点点脑袋，“原来已经中午了呀~” 　　她忽地注意到书桌上的那两根鸟羽，眨了眨眼，好奇道，“这是什么羽毛？” 　　还挺漂亮呢。 　　司则仪：“需要清理的脏物而已。” 　　神色间隐约还能看出些许排斥，仿佛连解释这羽毛是什么品种都不太情愿。 　　刚从杂草堆里爬出来的黄莺：…… 　　脏物？他看什么都是脏物！ 　　那可是它今天早上刚梳过清洁过的宝贵毛毛！这龙怕不是有些毛病 　　要不是、要不是技不如龙，还是被碾压的那种……它至于辛辛苦苦给他打杂还遭嫌弃吗？！ 　　黄莺蹲在草丛里默默吐槽完，又抬头打量了几眼露尔，觉得这看不出本体的“妖”居然主动凑上来跟金龙说话，真是嫌命长，也不怕被气死。 　　它兀自摇了摇脑袋，却没多想，径直飞走了。 　　露尔只以为这两根羽毛可能真的哪里脏，于是也没较真，紧接着就直奔主题 　　“那、那你最近有没有什么困扰啊，我可以帮忙的！” 　　露尔期待地睁大圆眸。 　　“困扰？”司则仪将手中不久前刚戳过黄莺的狼毫笔随手扔进废纸篓，“没有。” 　　“没有？？”露尔不敢置信，还有些不甘心，“真没有？” 　　“我真的可以帮忙的！”这不应该啊？那他刚刚皱什么眉头？ 　　司则仪跟露尔熠熠生辉的黑瞳对视片刻，选择转移话题：“你怀里抱了什么。” 　　“……怀里？” 　　露尔先是一愣，而后才后知后觉地低头去看可怜巴巴缩成一团的小毛球。 　　“啊，这个。” 　　露尔有些不好意思，“我是想来问你，知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能不能送回它自己家。” 第16章 就这么暴露了 　　“原来你是高原那边的小妖啊。”露尔摸了摸小毛团的脑袋，有些奇怪，“那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司则仪垂眸与正努力睁着双豆眼看他的小毛团对视，“这就要问它了。” 　　来历不明的妖。 　　若非这小妖昨夜直接去的琼西院，这国师府里的其他妖可不会让它好过。 　　……问它？ 　　露尔眨着眼小心打量司则仪，“可是我听不懂啊？” 　　要是能听得懂她也不用强迫自己起床来找这个人类不是。 　　这个小家伙看着就像是幼崽，走丢了它的母亲应该很着急。 　　毕竟她自己乱跑找不到龙族定位回不去的时候，大龙们也都很着急。 　　司则仪从小毛团身上挪开视线，对着露尔微挑眉峰，“……嗯？” 　　露尔微愣，然后不太好意思地磨磨蹭蹭道，“就是，我想，你能不能帮我找到它的家啊。” 　　虽然司则仪已经说了这种小毛团都是生活在高原的。 　　可，东方大陆这么多高原，她根本确定不了它的家在哪里呀。 　　不过，露尔自己也知道自己已经麻烦了这个人类很多，但她这才刚来东方大陆，除了他谁都不认识……“或者确定一个城市，我带它找过去？” 　　露尔在司则仪平静的注视下越来越心虚，等底气不足地说完，甚至已经默默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要不，她还是自己去找找？ 　　其实也不是不行……露尔偷偷琢磨着，说不定路上还能遇到之前被她撞过的金灿灿东方龙呢。 　　“你用它的毛作媒介，精确到它长久居住的地点，再撕裂空间，便到了。” 　　露尔一愣，茫茫然地跟司则仪对视，“……什、什么？” 　　媒介？空间？ 　　露尔生硬地低头看了眼安安分分被她抱着的小毛团，又看向司则仪，圆眼微微睁大，不敢置信地伸手指指自己，结结巴巴，“你、怎么知道我，我？？” 　　这话含的信息量太大，一下就给她砸懵了。 　　……不对啊，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就、就这么暴露了？ 　　露尔一边匪夷所思，一边却也不知道自己除了震惊之外，该表达出什么情绪。 　　——毕竟，仔细想想，对她来说，暴露归暴露……额，好像也影响不到什么？ 　　更何况还是在一个好人类面前暴露呢。 　　就这么看着露尔从一开始的惊慌迅速稳定下来的司则仪：…… 　　这头小龙，神经确实粗了些。 　　“那我这就回去试试！谢谢你，再见哦~”露尔回过神，觉得自己就算暴露也没什么问题后，甚至都不等司则仪解释，直接挥了挥手，高高兴兴地抱着小毛团蹦跶走了。 　　好不容易能做一件好事了，小毛团的母亲肯定也急得很，她得快点！ 　　原来用毛就能作媒介啊，她以前怎么都不知道呢。 　　那以后是不是也能用她的鳞片回龙族？ 　　司则仪看着露尔蹦蹦跳跳远去的身影，蹙了蹙眉。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怀疑西方龙族对小辈的教导方式有些问题了。 　　竹一端着新泡的茶进来，透过窗也看到了露尔，自以为明白了什么，主动道，“午膳约还有两刻备好，可要与路儿姑娘一同用膳？” 　　司则仪垂眸思考着露尔这性子需要改一改，闻言颔首，“可。” 　　正巧饭后留她谈话。 　　竹一见他居然真的答应，心底暗叹，将新茶放到桌上，拿了之前的茶盏和桌上落着的两根鸟毛出去了。 　　…… 　　露尔蹲在院子里生疏地伸手在半空划来划去，歪着脑袋迟疑，“奇怪，为什么爪子能做到的事情用手就做不到了？” 　　明明她的手应该就是她的爪子啊。 　　这难道还有区别的吗？ 　　小毛团蹲在露尔的面前，仰着脑袋认真看她动作，满眼期待。 　　而一人一毛团的中间，则是几根白白软软的毛。 　　露尔被小毛团看得有些压力了，悄悄侧目瞥它一眼，硬着头皮又划拉了几下。 　　——然而，周围的空间一丝要预兆分裂的波动都没有。 　　露尔定了定神，在一阵思索过后，觉得这应当不是自己的问题。 　　于是低头跟小毛团打商量：“你能不能先别看我。” 　　她义正言辞，“应该是你看着的原因，空间它害羞了。” 　　不然以前她一条龙就能顺顺利利想开就开的空间，怎么小毛团在就开不了了呢！ 　　所以肯定不是她的问题！ 　　小毛团呆了呆，不是很相信地盯着露尔望。 　　露尔故意板起小脸，龇牙凶道，“扭头，快点的。” 　　两颗小虎牙平添几分俏皮。 　　并没有被凶到的小毛团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给露尔这个面子，慢吞吞地挪了挪身体，变成了背对露尔。 　　露尔确定了小毛团看不到自己后，又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四周 　　很好，只有自己和小毛团。 　　露尔迅速化出龙身，伸出龙爪在半空连着划了好几下，紧接着又抓起地上的白毛往劈开的空间裂缝里一洒，在完成所有动作后转瞬重新变回人蹲着。 　　空间裂缝大开，连接的另一端赫然就是寒风凛冽的雪地高原。 　　露尔在瞥见那头在下雪时还懵了懵。 　　不过……都是高原，就算气候不太对，应该也差不多？ 　　于是露尔想了想，还是带着一股洋洋得意的劲，伸出手指戳了戳似乎已经感受到什么而炸毛的小毛团，“你看，我就说吧。那边是不是你家？” 　　小毛团回过脑袋，立刻激动地原地蹦了蹦。 　　不大的绿豆眼里泛起了水汪。 　　露尔把它从地上捧起来，送进了悬在半空的空间裂缝，还挺高兴，“那你回家吧，虽然咱们不认识，但相处得还是挺愉快的，欢迎下次再来找我玩呀~” 　　其实过得并不愉快的小毛团：…… 　　然而为了不让露尔失望，它还是极勉强地点了点脑袋。 　　空间裂缝缓缓闭合。 　　裂缝那头忽地出现另一只雪白毛团，先是对着小毛团咿咿呀呀了一番，而后扭头透过已经逐渐缩小的裂缝看向露尔，又咿咿呀呀了一堆。 　　并没有听懂的露尔挠了挠脑袋。 　　……啊，算了。 　　反正既然有另一只小毛团了，那应该就是它的家没错了。 　　竹一走到小院门口，见露尔蹲在地上还有些奇怪，却也没多想，直接开口道，“路儿姑娘，主子想跟你一同用膳，您意下如何？” 　　“嗯？”露尔回头，慢半拍地应道，“哦，好。” 　　她刚还想着小毛团走了她就一个人吃饭有些孤单呢。 　　不过……露尔又开始忧虑。 　　不知道那个人类吃得多不多。 　　她昨天晚上就没有吃饱来着。 第17章 吃得有点多 　　“这……两根木头，”露尔端端正正坐在凳子上，扭头去观察司则仪的握法，不断试图纠正在自己手上东倒西歪的筷子，却怎么也抓不稳，“好像、好像不太听话。” 　　她一边别扭拿着筷子，一边巴巴望向桌上极丰富的菜肴，郁闷地不行，甚至还带了几分不能理解。 　　——怎么人类都可以握得住，偏偏她不行？ 　　这不应该。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笨笨的龙。 　　“握在上端约筷身三分之一处，食指置于筷外，按压使之合拢。中指撑于下端两筷之间，拇指于上端与之相应，无名指置于筷下，用于推动。” 　　司则仪垂眸看着露尔几乎等同于握成拳的手，陈述道，“你这样不行。” 　　露尔当然知道自己这样不行，但，就算这个人类说了一大堆……她也没怎么听懂，更别说去照着做了。 　　于是在对手里的两根镶金的乌木又十分勉强地折腾了会儿后，她犹豫了一下，忽然就觉得这有金灿灿的木头好像也没之前看着那么顺眼了。 　　露尔憋了憋，“……要不，我用勺子吃？” 　　其实要不是看这边的人类吃东西都有工具，露尔甚至觉得自己直接用手抓都没什么关系——哪条龙吃饭是用木头的呢？ 　　所以露尔思考了一下，觉得这大概不是自己的问题。 　　她昨天用勺子都吃得好好的，应该是这两根木头的存在本身就不合理？ 　　就当它不合理吧! 　　露尔又向来不是什么会为难自己的龙，这么想着，当然不会强迫自己去学根本不合理的东西。 　　然而她不想强迫自己，有人想强迫。 　　司则仪放下手中示意给露尔看的筷子，转而拿起绢帕擦着前不久刚洗过的手，“不行。” 　　都已经准备去拿勺子的露尔：……？ 　　不、不行？ 　　露尔有些茫然。 　　是她吃又不是他吃呀，这个人类是不是听错了。 　　司则仪站起身，缓步走到露尔身后站定。 　　略显清冷的嗓音自耳边传来，“如此简单的小事便轻易放弃？” 　　露尔愣了愣。 　　一边奇怪司则仪为什么站到她身后，一边又想反驳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小事 　　至少她刚刚努力了这么久就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就当露尔组织好语言，刚想劝司则仪要不先吃饭的时候，身后人却倏地弯下了身，骨节分明的手覆上露尔明显小了一圈的手。 　　强行调整露尔握筷子的姿势。 　　身旁人自带的冷香仿佛带着一股莫名的威压，震得露尔一时间都不敢动弹，木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几下就被摆成标准的动作，还被带着动了动筷子。 　　她盯着筷子看了一会儿，慢吞吞扭头去看司则仪近在咫尺的侧脸。 　　葡萄眼微微睁大。 　　虽然一直知道这个人类很好看……但不知怎么的，原本在她印象里都长得差别不大的东方人类，忽地有了明显的轮廓。 　　露尔又扭回脑袋，低头去看自己手上盖着的另一只手，莫名多了几分别扭。 　　……人类的温度，原来这么高的吗？ 　　“会了吗。”司则仪注意到露尔的走神，凤眸瞥她一眼。 　　露尔回过神，捏了捏筷子，眉头皱起，不确定地眨眨眼，“……好像，会了？” 　　司则仪松开禁锢。 　　露尔试着自己夹起碗里粒粒分明的白米饭。 　　“……可以诶！”露尔眼睛亮了。 　　露尔把饭重新放回碗里，捏着筷子的姿势不敢变动，又去夹眼前那盘红烧肉。 　　在几次幅度细微的合拢后，终于把方方正正的肉块给夹进了自己的碗里。 　　好像，好像确实没有她想象得那么难？ 　　司则仪垂眸打量着露尔的动作，确定她用得还算顺当。 　　又拿了干净的绢帕再度擦手。这才重新落座。 　　桌上的菜不少，四荤四素，两人手边各有一碗汤。 　　司则仪动了几筷后就停了，慢条斯理地喝汤，看露尔风卷残云吃得欢快。 　　好歹没发出什么声音，更没有滴汤漏菜，在他的忍受范围之内。 　　只是，司则仪观察着露尔高高兴兴沉迷吃饭的状态。 　　原先调整好的握筷姿势已经有些许变形，却也不妨碍她强行把菜夹起来。 　　……并不是很能理解露尔身为一条龙，为什么对食物会这么执着。 　　可能，这就是幼崽的喜好？ 　　司则仪回忆着自己久远的幼崽时期，却也没在记忆深处挖出些什么对食物的执念来。 　　在两口清汤后，他彻底结束用膳。 　　露尔在把自己满满当当的一碗饭吃到底，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有什么不对劲，抬头去看司则仪，这才恍然人家早就吃好了。 　　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是不是吃得有点多？” 　　这还是人家的饭，结果大部分都进了她的肚子。 　　不过东方人类的饭可真好吃，跟西方人类的烤肉一点都不一样，花样还多。 　　司则仪抬眸扫了眼基本已经空了的盘子，“嗯。” 　　他只碰过摆在他面前的两道素菜。原先是想着各吃各，且不想这头小龙在吃了她那边的菜后，直接连带着把这两盘也一并解决。 　　露尔没想到这个人类说得这么直接了当，愣了愣。 　　——以前她吃得多的时候，大龙们可都是很欣慰把她一顿夸的。 　　虽然一直知道自己可能是吃得比较多，但突然有人说得这么直接，露尔还是不太能适应。 　　她干巴巴地眨眼，“那、那我下次少吃点？” 　　有点心虚。 　　“不必。”司则仪递给露尔一方帕子，“不过在外还是克制些。” 　　虽说在他眼里，露尔还是一头正在长身体的小龙，吃多一点，无伤大雅。 　　但倘若出门在外，这显然不太正常的食量可能会引起关注。 　　“……哦。”露尔不明所以地接过干净的方帕。 　　在司则仪极有存在感的注视下，犹豫了一下，又偷偷瞥了司则仪好几眼，试探着擦了擦嘴。 　　后者收回视线。 　　“下午可有安排。” 　　露尔茫然摇头，“没有。” 　　她唯一的安排就是找金龙来着。 　　但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怎么找，跟没有安排差不多。 　　“那便与我一道出府。” 　　“出府？”露尔兴奋了，坐直了身子，“出去玩吗？” 　　其实她昨天就想出去玩了。 　　虽然这里也挺大挺好看的，但人实在是太少了，路上好不容易逮到两个还都是毕恭毕敬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那种，一点都没意思。 　　“游湖。” 　　司则仪打算占用自己的午睡时间，对这头单纯到一定程度的小龙进行实地教学。 　　至于如何让露尔意识到人心险恶，自然是要去人多热闹的地方 　　人多，自然是非也多。 　　“在湖里游泳？”露尔呆了呆，仿佛一下子就被浇了头凉水。 　　原先的兴奋劲瞬间没了。 　　她迟疑了再迟疑，最终小声道，“可是，我不喜欢游泳。” 　　她最讨厌的就是冰凉凉的水了。 　　露尔忽然觉得，待在金灿灿的床上睡觉也挺好的，根本没必要出门！ 第18章 生气 　　司则仪照惯例去换了身衣服，这才跟露尔一起出门。 　　坐的还是昨天那辆丝毫不显低调的马车，车内还特地给露尔准备了几盘糕点。 　　露尔再坐在马车里就不像之前那么拘谨了，吃过香喷喷的桂花糕和绿豆糕之后就趴在窗户边，撩起帘子饶有兴致地东张西望 　　她都还没好好观察过东方人类呢！ 　　露尔探出半张小脸，圆眼睁大，望着车外缓缓过去的车水马龙和摩肩擦踵的行人，比她之前在的街道还要热闹许多。 　　不过，在好奇打量了一会儿后，露尔却又就发现了自己坐的这辆马车，跟其他马车的待遇似乎有些不一样。 　　先不说金灿灿的很好看，就说马车到了哪，哪的行人就都让路退避，还都恭恭敬地低头弯腰，等马车过去了才会继续之前的动作。 　　甚至连大道上的其他马车都会刻意离这边远一点，减慢行驶速度或是干脆停下等他们过去。 　　想察觉不到不对劲都难。 　　露尔想了想，扭头去看又在翻阅杂记的墨袍青年，仿佛自成一个小世界，淡泊宁静。 　　然而露尔可不懂什么是淡泊什么是宁静，更没想到打扰不打扰的问题，心里有疑问，也就直接问出了口 　　她好奇道，“你在人类里面的地位很高吗？” 　　在她的印象里，西方大陆能有这样特权的只有国王和贵族。 　　如果嚣张一点的，可不止是鞠躬了，还得下跪呢，一路跪过去的那种。不跪就砍头。 　　不过这种事不绝对，她还见过一些彬彬有礼还长得好看的贵族，一看就讨龙喜欢。 　　虽然一般情况下即便再讨龙喜欢，露尔也并不敢去接近就是了。 　　毕竟在西方人类眼里，它们龙都是要被“勇士”屠杀的邪恶存在，一旦被发现就要追着喊打喊杀，打又不一定打得过，露尔都搞不懂那些人类到底在想些什么。 　　而且露尔一点都不觉得龙有多邪恶，明明比他们有些人类团结友爱多了！ 　　司则仪手上动作微顿，抬眼看她，“你问的是多高？” 　　露尔思考了一下，干脆从窗户收回脑袋，跟司则仪认真对视，并越看越觉得这个人类应该不是什么简单的普通人——额，都能看出她是条龙的人类，肯定也简单不到哪里去。 　　露尔觉得司则仪这身气质就跟外边那些人类不一样，顿时眨巴着圆眼接着问道，“你是贵族？” 　　其实要不是看这个人类身边都没什么人，她觉得国王他也不是不能当。 　　毕竟看着就很厉害的样子。 　　“……贵族？”司则仪回忆了一下西方对贵族的定义，合上杂记，“不是。” 　　“不是？”露尔皱起眉头，不太能理解地看了他好几眼。 　　司则仪与她对视，“再猜。” 　　“那、那……国王？”露尔观察着他的表情。 　　却一点信息都没观察出来。 　　“不是。” 　　“领主？” 　　“不是。” 　　露尔泄气了，鼓起脸颊看向窗外，也不知道是气自己怎么也猜不出来，还是气司则仪的铁面无情，“那我不猜了。” 　　反正她也不是一定要知道。 　　一点都不好玩，哼！ 　　司则仪眉峰微挑，也没勉强，将手中杂记归于车内书架，“算着时辰，应当快到湖边了。” 　　而露尔见他居然真的没有主动解释的意思，偷偷瞟了他好几眼，憋了憋，更气了。 　　他、这个人类，就不哄哄她？ 　　以前她假装生气大龙们都会来哄她的！ 　　然而露尔心里也知道司则仪也没什么义务来哄她，是她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就格外亲近这第一个熟悉起来的人类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气。 　　自己气自己，憋着气，气着气着甚至还有点委屈。 　　露尔一边睁大眼望着车外略过的街景生气，一边十分理智地分析，觉得自己可能是太久没离开过龙族，想龙窝了。 　　……那能怎么办呢？ 　　露尔又有点发愁。 　　没过多久，马车徐徐停下。 　　“主子，到了。” 　　露尔这次不等竹一催，立刻就蹦下了马车。 　　还没等露尔纠结要不要等一下司则仪的时候，一个有点眼熟的老头扛着稻草和满稻草的红彤彤糖葫芦，当着她的面，在街对面晃晃悠悠地走了过去。 　　露尔：！ 　　“等等！糖、糖葫芦！我要糖葫芦！！”露尔睁大眼，原地跳了跳，见那老人没听见，下意识地跟着就跑。 　　偏偏她个头在人类里面算矮的，湖边人又多，挤不说，还挡她视线，一会儿就把老头给追丢了。 　　…… 　　露尔在蒸糕摊子边上愣愣站着，有些茫然。 　　就，这么没了……？ 　　好歹给她一个跟糖葫芦对视的机会呀。 　　卖蒸糕的大娘看了露尔两眼，主动跟她搭话，笑意盈盈道，“小姑娘，你想吃糖葫芦呀？” 　　露尔抿着嘴，对她丧丧地点了点脑袋。没说话。 　　在大娘眼里却是格外地可怜可爱，恨不得伸手揉一把她的脑袋。却好歹看出露尔不太像普通百姓人家的姑娘，硬生生忍住了。 　　“那老头子耳朵一直有些问题的，你隔那么远喊他应该听不到。”大娘替方才的老人解释，说着，还拿牛油纸包了一大块甜蒸糕递给露尔，哄她，“喏，大娘的甜糕给你吃，别伤心啊，多漂亮的小姑娘，笑起来才好看呢。” 　　露尔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甜糕，不确定地跟大娘对视，“给我吗？” 　　大娘示意露尔尝尝看，顺带着还乐呵呵地炫耀道，“是啊，不过你别瞧它模样不好看，大娘这甜糕的味道可不比糖葫芦差呢！” 　　露尔咬了一口，葡萄眼睁得更圆了些许。 　　她抬头对正满眼期待看她的大娘毫不吝啬地露出一抹笑，“谢谢，很好吃！” 　　果然人类还是好人多！ 　　露尔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 　　“诶，诶，你喜欢就好。”看着露尔笑了，大娘反倒腼腆了起来。 　　…… 　　露尔咬着甜糕找回了之前马车在的地方。 　　马车不知所踪，司则仪和竹一正站在路边，在来往的人群中格外醒目。 　　即便司则仪已经不知道从哪找来一顶墨色斗篷戴上了。却不妨碍还是一眼就能从人群中看到他。 　　露尔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丢下人家走的，顿时连忙快走几步过去，然后对司则仪不太好意思地道歉，“我刚刚去找糖葫芦，把你们忘了。” 　　竹一默默看她一眼，心想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居然敢把主子丢下。 　　却也没说话。 　　司则仪垂眸，视线落在她手里的甜糕上。 　　他记得，她这次出门并没有带什么钱财。 　　露尔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自己的糕，恍然，“哦，这个啊，刚刚我没买到糖葫芦，一个……一个我也不知道该叫她什么的好人送给我的。” 　　想了想，露尔又十分笃定地重复了一遍，“她确实特别好。” 　　竹一：…… 　　“走吧，画舫已经准备好了。”司则仪没有在这种小事上纠结。 　　虽然出这趟门的目的，原本是打算让露尔体验一番人心险恶，好在行事上收敛些。 　　不过真要碰不上，他自然也不会坏她兴致。 　　“画舫？”露尔立刻就忘了之前所有的事，迅速蹭到了司则仪的身边紧紧跟着，避免自己又跟丢。 　　毕竟现在可是要去坐船了，她还从来没坐过船呢！ 　　一名布衣男子忽地走近，附在竹一耳边说了几句话。 　　竹一颔首示意知道，随即对司则仪道，“主子，今日宿公子也在湖上，得知您也过来，特意邀您一道。” 　　于是一刻钟后。 　　露尔在岸边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并不太能理解地，跟在竹一的身后登上了金灿灿的大型龙船。 　　……为什么东方龙在东方大陆可以这么、这么光明正大地出现？ 　　露尔有些懵：这不应该啊。 　　难道东方人类不会一把火把画着龙的船给烧了吗。 　　偏偏现实还是，不仅没烧，看那些人类的样子，还挺崇拜的？ 　　露尔觉得这个世界格外地不真实。 第19章 要落水了 　　宿逸甫懒洋洋地躺在软塌上，见司则仪和露尔上来，摆手挥退正给他揉肩捶腿的侍女，坐直了身子，对着司则仪笑吟吟道，“司大人今日怎的有兴致来游湖了？” 　　要知道平时这种公共场所可是难得见到这位大国师的身影，就连偶尔出门，那都是得宿逸甫求着来的。 　　所以不怪他得知国师府的马车出门后这么惊讶，并直接让人给邀过来了。 　　不过，宿逸甫原先还以为司则仪有美人作陪，会拒绝他来着。 　　毕竟这位不给他面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司则仪将斗篷帽子掀下，凤眸平淡地瞥他一眼，“……倒是陛下，可有将御史的册子批阅完毕，这般急着寻欢作乐。” 　　宿逸甫笑容微僵，并不是很想提到这事。 　　于是也就干脆假装没听到，生硬转开话题道，“太上皇前段时间不是沉迷玄学，算了一卦说是这天下近段时间会有大灾，我劝他他还不信。这不，让我拜托你有时间进宫一趟。” 　　……进宫？ 　　露尔歪头看了眼迤迤然落座的司则仪。 　　她被侍女带着坐到司则仪身边，却一直在暗自琢磨“进宫”到底是什么意思。 　　侍女送上花茶和几盘精致的糕点，又拿来湿帕给露尔擦手。 　　“谢谢。”露尔被侍女强行拿着两只手轻拭，倒也不是不适应，只是下意识扭头去看正慢条斯理自己擦手的司则仪。 　　……难道她很像需要被照顾的样子？ 　　她也可以自己擦手的啊。 　　然而侍女哪里是不想帮忙，那是压根不敢靠近这位素来不近女色、甚至是男色的，堪比冰块的国师大人 　　虽说国师除了祭天与占卜外，对待下人素来不多严苛，甚至可以说得上宽容，唯二忌讳的，那便是近身与逾矩。 　　宽容归宽容，忌讳的后果更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就是这么矛盾。 　　且还矛盾得人尽皆知。 　　其实在司则仪之前，国师只是个虚职，并无多大权重，更不至于名扬天下，让整个国家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都趋之若鹜。 　　至于其中原因……要说这天下，此前虽也大多不愁温饱少有战争，但却是在司则仪的手里逐渐发展为如今的盛世，引无数小国附庸投诚。 　　甚至比起掌实权的帝王，反倒是要风给风要雨给雨的国师大人更受民众由衷的爱戴。毕竟实打实的庄稼才是百姓们赖以生存的根本。 　　“太上皇多虑了，今日并无异象，你转告他算错卦了便是。”司则仪却并没有为这么件小事就进宫的念头。 　　宿逸甫摇了摇头，“我说没用，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 　　在他被司则仪丢过来转生成皇子登基之前，上一任皇帝，也就是如今的太上皇，对司则仪简直到了盲听盲信的地步。什么事都要拉着说一说，完了再探讨一番接下来要怎么处理，别人说还不听，要得了司则仪肯定的答案才算完 　　哪怕人家只是极其敷衍地“嗯”了一声。 　　……害得他原本好好地在东海睡觉呢，就这么被拎过来当了回人类皇帝。 　　虽然这滋味也不赖就是了。 　　侍女在做完所有事后尽数退下，宽敞的甲板上顿时只剩了他们三个人。 　　露尔听得有些无聊，往四处看了看，最终抱着凳子做到了船边，趴在木质栏杆上望着船底清澈的湖水。 　　在画舫周身漾开道道涟漪，又圈圈扩大，在光下折射出金灿的粼粼波光。 　　金灿灿……露尔眨了眨眼，有些惊奇。 　　因为一直以来的偏见，她还从来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过水。 　　原来，也、也挺好看的嘛。 　　露尔伸出手，想试探着去碰碰水面，却发现自己的手不够长，仍由她怎么挥舞都够不到。 　　露尔不敢置信地睁大圆眼……看着这船也不高啊。 　　怎么就够不到呢。 　　肯定是她姿势的问题！ 　　于是露尔扭头看了眼还在交谈的两人，觉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玩一下水？ 　　…… 　　露尔刚在栏杆外探出半个身子，指尖稍稍浸入水面，就听见耳边倏地传来一声惊叫。 　　“啊，那边有人要落水了！” 　　“快快，救人呐！！” 　　落水？哪里？ 　　她会游泳！她可以救人！！ 　　露尔一下就开始亢奋，兴冲冲地就抬头循着声音望过去，却发现 　　不远处一艘双层的画舫上，一名女子正对着她干跺脚，神色焦急。 　　对着她……跺脚。 　　露尔茫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最终确定这里周围就那一艘船是靠得比较近的，至于其他飘在远处的船，那就更没有要落水的人了，都好好呆在船里面呢。 　　所以，那个人说的是她？ 　　露尔收回视线，又看了看自己才刚碰到水面的手，不敢置信。 　　……她这就叫落水了？ 　　东方人类的危机意识都这么强的吗？？ 　　“回来。”司则仪侧眸看了眼半个身子挂在栏杆上望下探的露尔。 　　露尔“哦”了一声，慢吞吞搬着凳子坐了回去。 　　还有点歉意，“我是不是让别人误会什么了？” 　　要不要解释一下？ 　　宿逸甫也望了望近处的那艘画舫，认出来了，“是户部尚书的嫡女。” 　　他觉得露尔这回是真冤枉，又看司则仪似乎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便道，“那人不是因为你，她追他，”宿逸甫幸灾乐祸地指了指司则仪，“喏，皇城皆知。” 　　“估计是想借你的由头来攀关系的。” 　　露尔听得一愣，刚想说人家应该不至于故意这么做，可能真的是担心她，却见那艘画舫驶近了些，之前看到的女子还冲他们踮了踮脚，掩唇惊诧，“……哎呀，原来是陛下与国师大人。” 　　“这位姑娘没事吧？”女子又看向了露尔，关切道。 　　露尔这才信了宿逸甫。 　　……她又没真的下水，能有什么事。 　　不过，露尔纳闷地观察了女子好几眼，觉得人家长得也不差 　　怎么就要把别人当借口呢。自信点，跟它们龙一样喜欢谁就大大方方地送宝石送金子嘛！ 　　不然谁知道她喜欢他啊！ 第20章 扑什么龙 　　“这可真是太有缘了，”女子隔着船对宿逸甫和司则仪行礼，目光却是含羞带怯地落在后者的身上，露出一抹笑来，“今日气候确实是极好的。” 　　露尔看着那女子，眨眨眼，抬头望向脑袋上明晃晃的蓝天白云。 　　——天气确实挺好。 　　玩水都不会冷的那种好。 　　露尔这么想着，又歪头看了眼身边自顾自淡然喝茶的司则仪，伸手塞了块绿豆糕进嘴里嚼。 　　她百无赖聊地鼓着腮帮子，对着空气干瞪眼。 　　不太明白明明她没有落水也安全得很，为什么现在只能在这里坐着。 　　司则仪凤眸微侧，瞥了眼露尔。 　　后者毫无所觉，反倒动作忽地一顿，想了想，可能是觉得那绿豆糕挺好吃，又伸手拿了块塞嘴里。 　　咬着绿豆糕，葡萄眼又落在了粉嫩嫩的荷花酥上，瞬间绽出晶亮的光芒。 　　注意力就这么自然而然地从女子偏移到了食物。 　　露尔咬了口荷花酥，发出声轻响。 　　她有些惊奇。 　　为什么东方大陆能有这么多好吃的东西，连同一种食材都能做出这么多口感不同味道不同的花样来，还好吃。 　　……简直太神奇了。 　　宿逸甫见司则仪完全没理女子的意思，又看了眼专注吃东西的露尔，额角抽了抽，为了避免人家尴尬，只好亲自上阵，对女子笑应道，“微服出巡，不必多礼。” 　　端的是一副得体的帝王做派。 　　女子掩去心下情绪，对宿逸甫抿唇笑，“陛下说的是。” 　　她看向露尔，佯装好奇问道，“这位姑娘是？” 　　其实刚刚她就想问了，但露尔之前的反应实在是太平淡，随后又专注于吃东西，让她一时不好问得太直接。 　　宿逸甫跟着看向露尔，然后默了默，发现自己竟答不上来。 　　……除了知道这姑娘叫“路儿”，他是真什么都没从司则仪那边问出来。 　　“这个么，你就要问国师大人了。”宿逸甫轻咳一声，把问题推回给了司则仪。 　　这可不是他不想帮，实在是他帮不了。 　　更何况，宿逸甫也挺想知道露尔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居然能让司则仪这么破戒，捡回府不说，连出门都带着。 　　就差捧在手心里了——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的。 　　杨穗莺原本还以为露尔是宿逸甫身边又一个得宠妃子什么的，闻言一愣，诧异看向司则仪。 　　……居然不是陛下带过来的？ 　　可，司大人从来都不会与什么女子多亲近的。 　　且据她所知，司则仪自出现在大众面前起就是孤身一人，这么多年，也从未见他与什么人密切来往过。 　　杨穗莺左手暗暗握拳，面上却是含笑问道，“那司大人可否为小女解惑？” 　　露尔闻声扭头，也有点好奇司则仪要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 　　……唔，还是认真听一下，说不定她以后还能套着给其他人类解释。 　　然而司则仪甚至都没有抬眼，便直截了当地拒绝，“不可。” 　　先不说露尔本身所接触的知识面一旦放进东方人类里会是个异类，就说杨穗莺……还不值得他特意去解释什么。 　　露尔正吃着点心准备观摩学习，闻言就是一愣，还差点没把自己给呛住。 　　东方人类之间原来都这么直白的吗……那她以后碰到这种问题也直接拒绝？ 　　真的不会不礼貌吗。 　　司则仪看她一眼，指尖轻点桌面，示意露尔喝几口花茶，免得噎着。 　　露尔对他讪讪一笑，捧起杯盏默默挡住自己的大半张脸，低头抿了小口。 　　甚至莫名不敢去看杨穗莺的神色。 　　并且感觉目前的情况有点奇怪……但要说哪里奇怪，露尔又说不上来。 　　宿逸甫盯着敲完桌子后、又恢复入定状态的司则仪好几眼，挑眉，轻啧一声。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无微不至的程度……不过说来也是，司则仪平时自己就挺墨迹的，各种小细节都要纠结，必须要做到一丝不苟——现在只是连带着多纠结了一个人而已。 　　至于外人，并不在司则仪的纠结范围之内，自然也懒得去管。 　　杨穗莺笑容微僵，紧接着又反应过来，主动且诚恳地表示理解，“……是有什么无法告知的缘由吗，是小女考虑不周，还请司大人不要计较。” 　　“嗯。”司则仪冷淡地应了声。 　　“……那，”杨穗莺暗自咬牙，目光略过宿逸甫，落到了露尔身上，再次笑着关切道，“你真的没事吗？” 　　宿逸甫歪撑着脸，已经完全是看好戏的状态了。 　　不得不说，这尚书家的嫡女演技还是挺不错的，这么久都没崩状态。可惜司则仪看不上呐，她演得再好也是白搭。 　　露尔微愣，话题还是绕回自己身上了。 　　“我真的没事。” 　　说完，微顿，她想着自己真不是那么脆弱的龙，这个人类未免也太过担心了一点，于是认认真真又不太好意思道，“……其实我会游泳，而且刚刚只是想玩水来着。” 　　“你之前叫的时候我才刚碰到水，手都没来得及浸下去，所以什么事情都没有，你不用那么紧张。” 　　原本露尔还觉得这个人借她去接近司则仪有点不太讨龙喜欢呢，现在见她这么关心自己，突然又觉得这个人类可能没那么坏。 　　……可能，真的是眼睛不好没看清？ 　　毕竟她刚刚也没解释清楚。 　　而且，就算不是好意，想想那也是为了接近自己的心上人嘛。 　　露尔现在瞧着杨穗莺努力找话说的样子，觉得，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甚至都替她觉得心酸了。 　　唉，人类追人类真是太麻烦了。 　　露尔曾经见过大龙们找伴侣，那都是看上了直接扑，扑倒了直接叼回窝，要是被扑的龙不高兴，那就打一架，打完要是还没看对眼，就下次再扑。 　　一般孜孜不倦地扑个几次，也就可以了——当然，也不是没有扑了几年都没扑成功，反倒被揍得满身是伤的倒霉龙，不过是少数，露尔就干脆不算在内了。 　　所以露尔从小就琢磨着，以后要是有看上眼的龙了，自己绝对要第一时间扑上去，绝对不能被其他龙给抢走了！ 　　杨穗莺觉得今天可能不是什么好日子，这一下吃的瘪太多了。 　　她竭力维持优雅的笑容，“那小女便不打扰了，祝三位游玩愉快。” 　　宿逸甫摆摆手，算给她这个面子，“去吧。” 　　杨穗莺蹲身行礼。 　　等人走了，宿逸甫发觉露尔在发呆，“在想什么。” 　　露尔眨了眨眼，思维还停留在自己以后要扑什么龙上，下意识答道，“……我在想，我好想要一条金灿灿的龙当伴侣呀。” 　　“越金灿灿的越好，我太喜欢金灿灿了。” 　　司则仪：…… 　　宿逸甫：…… 　　等等，这姑娘，感情居然也是条龙？ 　　这是在暗示吧？是吧？ 　　宿逸甫不敢置信地看看露尔，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司则仪。 　　……难道杨穗莺这回还做了件好事，让她产生危机感，迫不及待告白了？ 　　不怪宿逸甫一下就觉得露尔在暗示什么，实在是 　　整个龙族群体中，就司则仪这条龙是金的。 　　其他的龙别说是金灿灿了，连偏黄点的都没有。 　　这不是在暗示，这都快成明示了！ 第21章 恨铁不成钢 　　“路儿呀，”宿逸甫咳了咳，语重心长道，“你这想法是很好的。” 　　毕竟看上的可是这世间唯一的金龙，这想法能不好么。 　　露尔回过神，这才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过那也是事实，于是点点头，肯定道，“我也这么觉得。”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金灿灿还讨龙喜欢的东西了吗？没有！ 　　露尔还挺高兴宿逸甫这么个人类能这么深刻地理解自己的喜好。 　　真是个有眼光的人类！ 　　露尔这么想着，目光在桌上环视一圈，伸手把绿豆糕往宿逸甫那边推了推，热情邀请道，“吃这个，这个很好吃！” 　　有眼光的人类值得分享这么好吃的东西！ 　　宿逸甫动作微顿，一个侧目正好对上抬眼瞥他的司则仪，甚至还来不及思考，手上下意识地就把那盘绿豆糕给推了回去。 　　盘子在他面前停留不过瞬间。 　　露尔懵了懵。 　　宿逸甫打量了一下露尔的表情，心下暗叫冤枉，却是笑盈盈解释道，“……我不是很喜欢吃绿豆，你吃吧。” 　　虽然让她失望，但惹着司则仪的代价他更承受不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他穿小鞋。 　　只能辜负这片好意了。 　　露尔眨眨眼，不疑有他，只是看着被退回来的绿豆糕，却还是可惜道，“我觉得挺好吃的。” 　　这个人类真是没口福。 　　这么好吃的糕居然都不喜欢吃。 　　宿逸甫又多看了露尔两眼，无声叹了口气。 　　这龙怕不是傻的，刚刚那话暗示得那么明显，这时候难道不应该递给司则仪再加深一下感情和决心么，递给他能顶什么用？ 　　居然还那么认真地计较好不好吃的问题……但凡她把她说的金龙拐到手，这天下什么好吃的没有？！ 　　宿逸甫又瞥了眼面上没什么表情的司则仪，又摸不准他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喜欢的龙都当着面给别龙递吃的了，还是刚暗示完之后，您老居然还搁这无动于衷？ 　　虽然宿逸甫没有要跟司则仪抢龙的意思，但这……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他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有义务帮司则仪这条单了几万年的可怜龙脱单。 　　司则仪要是再这么作下去，人姑娘万一就想开，不打算吊死在他这一条龙上了，到时候哭都没地哭去。 　　于是自以为责任重大的宿逸甫坐直了身子，摆出了自己最和蔼可亲的姿态来，笑眯眯对露尔道，“你说你喜欢金龙……是吧？” 　　露尔咬着绿豆糕，不明所以地看他，“嗯。” 　　确实是她说的，没什么毛病。 　　她也确实喜欢金灿灿的龙，更没什么毛病。 　　可为什么忽然说到这个话题？ 　　而且，自己刚才说自己是龙，这两个人类居然一点都不惊讶，反倒问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真是……匪夷所思。 　　露尔把绿豆糕咽下，还记着司则仪之前的提醒，又喝了几口花茶，边喝边疑惑。 　　……唔，难道东方人类对龙的接受度都高成这样了？ 　　宿逸甫一乐，却竭力维持住自己稳重的模样，慢条斯理地伸手指了指身边柱上雕着的九爪金龙，清咳，“是这种金灿灿的龙，没错吧？” 　　说着，他还特地冲司则仪挑了挑眼尾。 　　司则仪微微蹙眉，沉默地侧眸看向露尔，等她的答案。 　　其实在他的想法里……这条小龙不应当对他产生什么情感。 　　毕竟站在露尔的角度，他们应当只见过两次。 　　一次她撞了他，一次他帮她处理了火。 　　……司则仪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有些不对 　　仅仅这两次，露尔居然就抱着小包袱天天通过空间裂缝往草原跑，那几日几乎一等就是等一整天，甚至特意去学了东方文字。 　　似乎是有些解释不通。 　　至于那张绢帕，则还留在司则仪书房的杂物柜里。就是因为上头歪歪扭扭却格外认真的字迹，让他看到了真挚的诚意。所以哪怕并未放在心上，也好歹收了起来。 　　“对，就是这种金灿灿……”露尔顺着宿逸甫的手看向那条栩栩如生的金龙。 　　然而话刚说到一半，倏地一愣。 　　她本来是想说，是这种金灿灿，但不一定是这种龙……可、这条龙，为什么这么眼熟？ 　　不就是她之前在草原上见过的那条吗。 　　露尔视线定在了木柱上的那用金粉辅助调绘成的龙像上，葡萄眼睁大。 　　看看这金灿灿的身躯，这歪七扭八的金龙角角，这飘逸的金尾巴！再看看这双除了金灿灿会发光之外，一点感情都没有的眼睛 　　简直跟那条龙一模一样！ 　　宿逸甫观察着露尔震惊且呆滞的神色，暗自摇头，觉得这不知道哪里来的龙绝对是暗恋、哦不，明恋司则仪没跑了。 　　唉，陷得深呐。 　　“只是因为金灿灿？”司则仪开口了。 　　他确定露尔没把自己跟金龙联系到一起，因此某些事情也就直接问。 　　露尔下意识点头，等回过神来，又连忙摇头。 　　她是喜欢金灿灿，可……这条东方龙，之前就看着凶，现在连假的也凶，她还是不要扑它了。 　　然而这行为落在宿逸甫眼里，却是露尔承认折服于司则仪的外表，却更忠于他的内在。 　　他看向司则仪，想着这回总该要回应些什么了吧，不然都对不起人家这死心塌地。 　　“不是？那是什么。” 　　然而司则仪只注重答案，也没宿逸甫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全程淡然沉定，像是在普普通通地在探讨今天天气怎么样。 　　露尔茫茫然跟他对视。 　　……是什么，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啊。 　　额，她现在再说她不喜欢金龙还来不来得及。 　　而且明明这两个人类也不是龙，干嘛对她喜欢什么龙那么关注。 　　宿逸甫服了司则仪，活该他单身几万年。 　　他想了想，觉得司则仪这冰块可能需要刺激，有刺激了就有危机感，有危机感就什么都好办了。 　　于是宿逸甫默默调整坐姿，又撩了撩额间碎发，这才对露尔一笑，低声问，“那，冒昧地问一下——你……觉得我怎么样？” 　　露尔：？？？ 　　她圆眸眨了眨，虽然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却还是诚恳道，“你应该挺好的，但是没有他好。” 　　“他”，自然指的司则仪。 　　毕竟司则仪给了露尔地方住，又给饭吃，还给金铃铛玩，甚至让她把宝石都自己留着 　　露尔可都清清楚楚地记着呢，那绝对是没有比他更好的人类了！ 　　她可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龙！ 　　司则仪收回视线，思索到底哪一环出了问题。 　　宿逸甫：……行吧。 　　他的心都碎成一片一片的了。 　　粘不起来的那种。 第22章 我太灵活了 　　毕竟是游湖，虽然中间多了那么点小插曲，该有的娱乐项目却还是有的。 　　宿逸甫难得当一回人类帝王，该享受的样样不少，从未缺过排场。 　　湖心之上筑起高台，轻罗幔帐层叠，隐约透出高台内舞女的曼妙身姿。 　　扭腰，甩袖，赤足踩着鼓点旋转轻跃，伴着铃铛脆响。 　　露尔坐在司则仪边上，睁着双圆眸，看呆了。 　　……为什么那些人类可以这么灵活？ 　　这么扭，还这么跳，难道都不会摔的吗？ 　　露尔有些羡慕。要是自己也可以这么扭还不会摔跤就好了。 　　至于铃铛……人家的铃铛是系着跳舞的，露尔却只会兴冲冲变回龙形，然后四只爪子抓着金铃铛，边蹬边扒拉，连带着满床乱滚。 　　额，反正她也不喜欢跳舞……露尔这么安慰自己。 　　乐声中，宿逸甫怡然自得地饮酒赏舞，还不忘邀请司则仪，“司大人来一杯不？这是新上贡的，口感还不错。快乐总要分享才会更快乐。” 　　司则仪瞥他一眼，甚至懒得应声。 　　“快乐？”露尔却扭过脑袋，目光落在宿逸甫杯中琥珀色的酒液上，好奇道，“这个……喝了会快乐？” 　　居然还有这种东西？？ 　　宿逸甫刚觉得没意思，却见露尔捧场，顿时起了兴致，弯眼笑眯眯地解答，“是啊，入口柔滑，入喉清顺，回味甘甜，想试试吗？” 　　露尔没忍住好奇心，“那、那我就喝一点点。” 　　司则仪闻言蹙了蹙眉，看了露尔一眼，却是没开口阻拦。 　　宿逸甫亲手倒了杯酒递过去。 　　露尔伸手接过，迫不及待地低头抿了一小口——之所以是一小口，还是之前苦涩的清茶给她留下的阴影。 　　“……真的诶，”露尔想了想，肯定道，“比花茶好喝。” 　　花茶还带着点酸涩，这个叫“酒”的东西却完完全全是她喜欢的味道。 　　其实西方大陆也有酒，但大龙们从来不让她喝，因此这还是她第一次喝酒。 　　露尔觉得宿逸甫说得没错，喝着确实挺快乐的。 　　宿逸甫十分大度地直接把自己面前的两壶酒分了露尔一壶，“喜欢就喝，喝完我再让他们送来。” 　　难得有个这么真心实意给自己面子的龙，别说一壶酒了，两壶都要他都给！ 　　宿逸甫又看向司则仪，“你真不尝尝？” 　　如果司则仪想要，他就勉为其难地把剩下那壶给他，毕竟好歹也是几万年的关系不是。 　　“不用。”司则仪对甜酒没什么兴趣。 　　宿逸甫挑眉，“不喝算了，我自己喝。” 　　…… 　　接下来的几场舞，露尔一边看一边喝甜滋滋的酒，不知不觉就喝完了整壶，完了甚至还红着小脸伸手去够宿逸甫面前剩下的半壶酒。 　　司则仪伸手制住露尔探过来的手腕。 　　露尔迷迷瞪瞪地睁大眼，澄澈且困惑，“怎么了？” 　　“你醉了。”司则仪陈述。 　　“不能再喝了。” 　　露尔皱起眉头，嘟囔，“什么是醉？我好着呢，为什么不能喝。” 　　还浑身暖融融的，很舒服。 　　露尔喜欢暖融融的感觉。 　　台上歌舞已毕，帷幔拉开，舞女们盈盈一拜，依次退下。 　　“啊，没了。”露尔愣愣看着湖心的高台，有些失落。 　　宿逸甫也后知后觉地察觉到露尔的不对劲，“这是醉了？” 　　不是吧？这酒后劲也不足啊。 　　对宿逸甫来说这酒与其说是酒，其实不过是用来喝着玩的饮品而已，出门在外他也不至于太过放肆。 　　不然他也没底气直接拿一整壶给露尔喝。 　　可……居然这就醉了？ 　　“唔，我要酒……”露尔扭过脑袋，默默盯住宿逸甫手边的酒壶。 　　却没什么其他动作，被司则仪按着也不挣扎，就乖乖坐着，一双圆眼直勾勾望着酒壶而已。 　　“你真不能喝了。”宿逸甫跟司则仪对视一眼，立刻识趣地把酒壶拿走，放到了桌下，转而道，“回岸上？” 　　“嗯。”司则仪见露尔没有要闹腾的意思，收回了手。 　　下一秒，露尔就歪歪扭扭地趴倒在了桌案上，红扑扑的小脸正对司则仪。 　　发了会儿呆。 　　“人类，你热不热呀，我好像有点热。” 　　宿逸甫原本没想参与这俩龙，闻言却忍不住扭头。 　　……人类？这龙怕不是喝酒喝傻了。 　　“不热。” 　　司则仪把露尔脑袋边挨着的空酒杯和空酒壶拿开，免得她撞到。 　　“你不热？”露尔似乎是对酒壶失去了兴趣，见他拿开也没有不高兴，只是执着于“热不热”的问题，迷茫问道，“你为什么不热啊？” 　　“我没喝酒。” 　　“那你为什么不喝酒啊？” 　　“不喜酒。” 　　露尔嘟囔，“可是酒很好喝，喝完酒还热热的，很舒服的……” 　　“我喜欢热热的……” 　　宿逸甫在边上听着这两龙无聊至极的对话，没忍住轻啧一声。 　　他后悔今天出来没带个宠妃了。 　　…… 　　画舫缓缓靠岸。 　　露尔浮上些困意的脑袋清醒了些许，抬头张望，呆呆问道，“我们在哪里。” 　　司则仪垂眸看她，“岸边，回去了。” 　　露尔思考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弯着眼冲司则仪笑，“好~回去。” 　　竹一和先前退下的侍从们一同出来，手上拿着先前司则仪脱下的黑斗篷。 　　司则仪戴上斗篷，迟疑了一下，还是牵着走路晃晃悠悠的露尔下船。 　　竹一默默跟在两人身后。 　　不太明白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主子与路儿姑娘竟这般……突飞猛进。 　　居然都到大庭广众之下拉手的地步了。 　　他们在湖上耗的时间有些久，此时又正值春季，天黑得早，落阳已挂在山边，染得天际一片殷红色彩。 　　街上行人较来时疏散了许多，三三两两，大多已经准备赶回家吃晚饭。 　　原本热闹的沿街摊贩也开始收拾自己的摊子，时不时地再跟身边人聊一聊今日的收入，脸上洋溢着神采。 　　由于街道空旷，马车没一会儿就到了国师府。 　　下了马车，露尔原本还自己端端正正地迈着步子，然而走着走着，却越来越东倒西歪，要不是有司则仪牵着，好几次都差点直接扑摔到地上。 　　看得竹一跟着一起暗暗心惊。 　　“你在做什么。”司则仪蹙眉。 　　露尔晃了晃脑袋，脸颊上的红晕比之前更甚，仰头对他笑，“我在跳~舞~” 　　“你要一起~吗~” 　　司则仪淡然侧头，“去准备醒酒汤，跟晚膳一起送到琼西苑。” 　　竹一应是，转身快步走向厨房。 　　露尔见司则仪不理她，也不气馁，自己左一脚右一脚地踩着，再时不时地歪一歪身子，喜滋滋地很是满意，“我太灵活了~” 　　她也是可以跳舞的嘛，这不是都没摔~ 　　下次再带上铃铛跳，肯定不比那些漂漂亮亮的人类差！ 　　司则仪：…… 第23章 你没有翅膀 　　“跳舞……跳舞。”露尔走着走着就耍赖似的挂到了司则仪的身上，两手抱着后者的胳膊开始犯困，脑袋一点一点，却还不忘半阖着眼继续嘟囔。 　　司则仪低眸看了眼露尔，并不是很想被她这么拖着走。 　　然而跟一头喝醉的小龙……姑且算是小龙，计较，又显得不通人情。 　　于是司则仪蹙了蹙眉，干脆放弃走接下来那段路，带着露尔踏破空间，把人扔到了琼西苑屋内的床上。 　　“唔。”露尔扑到了软乎乎的被褥上，努力睁了睁眼，不太明白自己明明还在跳舞呢，怎么就到床上来了。 　　她歪了歪脑袋，迷蒙的视线中看到了站在床边的司则仪。 　　“啊呀，你也在这里呀。”露尔眨了眨眼，下意识对司则仪露出抹笑，颊上依旧带着醉龙的红。 　　脑袋并不灵敏地思考了一下，她又忍不住小声炫耀，“你看到我跳舞了吗？是不是跳得很好看~” 　　司则仪：“嗯。” 　　露尔顿时乐得在床上打了个滚，看来她跳舞还是很有天赋的嘛~ 　　滚完，却突然意识到什么，懵了懵。 　　她茫茫然地抬头去看司则仪，“……我的翅膀呢？我会飞的翅膀哪里去了？” 　　司则仪平淡道，“你现在的形态没有龙翼。” 　　露尔瘪起嘴，有些委屈，“不可能，我明明有的。你骗我，你就是嫉妒我有翅膀，是不是你把它给藏起来了。” 　　司则仪：“没有。” 　　他在心底估算还有多久竹一才能把醒酒汤送来。 　　露尔不相信，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踩着并不稳当的步子绕道司则仪背后，睁大圆眼，两只手伸到了他的背上，严肃道，“那你别动，我摸摸。” 　　司则仪站得挺直，侧目瞥她，“摸什么。” 　　“摸摸你有没有藏了我的翅膀！”露尔红着小脸义愤填膺。 　　然而露尔在司则仪的背上探了好一会儿，反倒把自己给摸愣了，“你没有翅膀啊……” 　　平平的，什么都藏不了。而且她的翅膀也不是平平的。 　　她同情地拍了拍司则仪的背，脑子晕晕乎乎，却毫不影响她安慰人，“你居然没有翅膀，真是太可怜了……还好你不是龙，不然得多丑呀~” 　　“不过你是好人类，我不会嫌弃你的~” 　　说完，露尔还十分肯定地点了点脑袋，像是在表达自己不会嫌弃司则仪的决心。 　　司则仪：…… 　　露尔这一番折腾已经快触及到他的底线了。 　　敲门声响起。 　　“主子？醒酒汤和晚膳送来了。” 　　“进来。” 　　竹一一手端着木托盘，另一手推开门，骤然入目的就是一张骤然放大的，红扑扑的小脸。 　　一双溜圆的葡萄眼正好奇打量着他……手里的托盘。 　　“这是什么？”露尔低头闻了闻，却因为脑子不太清醒而什么都没闻出来。 　　竹一解释道，“这是给您准备的醒酒汤和晚膳。” 　　“醒酒汤？晚……膳？”露尔打量着托盘里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的食物，迟疑了一下。 　　司则仪迈步过来，拉着露尔往里走，“不要堵门。” 　　露尔“哦”了一声，后知后觉地扭头对竹一笑，“对不起啊，我堵你门了。” 　　大龙们说过，堵门不礼貌的，她刚刚忘记了。 　　竹一微怔，而后摇头，“不碍事。” 　　他进门后将托盘放在了外间的桌子上，“厨房那边不知道您偏好的口味，正巧今日炖了绿豆汤，豆类本就解酒，便送了一碗来，又另外煮了甜梨，吃不惯豆子，喝梨汤也是一样的。” 　　在他身后，又有两名侍从将手中托盘置于桌上，放下后便行礼离开了。 　　“豆子？”露尔端端正正地坐在凳子上，皱眉盯着绿豆汤看，不解，“豆子不是给小鸟吃的吗？” 　　竹一：“这……人也是可以吃的。” 　　露尔歪了歪脑袋，更不解了，“可是我不是人啊。” 　　她可是会飞的龙！ 　　……虽然现在丢了翅膀。 　　司则仪对竹一道，“下去吧。” 　　竹一应是，心下松了口气，走时还不忘把门给带上。 　　司则仪伸手把梨汤端到了露尔面前，“那便喝梨汤。” 　　露尔这回没意见了，乖乖拿起勺子喝。 　　“甜的。”露尔弯起眉眼，很满意。 　　司则仪目视她把一整碗梨汤喝完，才道，“我走了，饭菜就在桌上，吃不吃由你。” 　　露尔呆了呆，“你要走？” 　　“嗯。” 　　“你为什么要走？” 　　“天黑了。” 　　露尔扭头去看窗外，确实灰黑一片，便大方点头，“……那好，你走吧。” 　　司则仪见她似乎是没问题了，眉峰微挑，“你吃完就休息，不要乱跑。” 　　“嗯！不乱跑。”露尔点头，想了想，又道，“晚安哦！” 　　“晚安。” 　　司则仪走了。 　　露尔低头盯着手上的空碗，发了会儿呆。 　　“……哈，我是龙~龙龙龙~~” 　　露尔猛地变回龙身，兴冲冲扑腾着龙翼，也不飞，只蹦蹦跶跶地往床上跳。 　　一声闷响。 　　银白小龙扑到了厚实软乎的被褥上。 　　硬生生把一个小白球从床角震了出来。 　　她眨了眨龙眸。 　　被她盯住的小毛团：…… 　　“……哈，团团！”露尔伸爪把小毛团抓了过来，高高兴兴地打了个嗝，“你也要睡觉了呀~” 　　银白小龙把床边堆着的宝石黄金胡乱搂过来一把，聚到一起，又把小毛团塞到宝石中间，这才把脑袋靠上去，满足闭眼，“咱们一起睡！” 　　白团抖了抖浑身炸起的毛，惊恐了好一会儿，见露尔没了后续动作，这才缓缓平复下来，跟着慢吞吞闭上了眼。 　　…… 　　次日。 　　露尔在不知道响了多久的敲门声中迷迷糊糊地醒来。 　　她从宝石堆里坐起身，然后下床，变回人，开门，全程都是下意识的动作，思绪还是一片空白。 　　门外侍从终于等来了开门，对上露尔半睡不醒的漂亮圆眼，有片刻的心虚，“路儿姑娘，国师府外有人找您。由于府内不许外人随意进出，还请您亲自出去看一看，若真是您友人，再接进来。” 　　“有人找我？”露尔脑子清醒了些，却还是懵懵懂懂，“谁呀？” 　　她认识的人类就这么几个。 　　“似乎是户部尚书家的小姐，杨穗莺。” 　　露尔思考了一下，总觉得哪里听过，却又不太能想得起来。 　　“那我去看看好了。” 　　想不起来，露尔索性也不想，迈步就走。反正看了就知道是谁了。 　　侍从看着露尔顶着个白球离开，纠结再三，也还是没能把想提醒的话说出来。 　　可能，是路儿姑娘特意别上去的？ 　　毕竟看着挺娇俏可爱，也配路儿姑娘身上这套银白锦裙。 　　只是……皇城中少有女子会佩戴这么个球在头上。 　　直到露尔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侍从还在迟疑自己刚刚看到的那球是不是真的动过。 第24章 洗耳恭听 　　杨穗莺站在国师府外，面上得体的笑容微微僵硬。 　　……那谁怎么这么久都没出来，这是特意给她的下马威？ 　　不过是借住在国师府而已，还真以为可以被司大人看上了？ 　　身后给杨穗莺撑伞的侍女也拧着眉头，小声不满道，“小姐，那人未免也太过嚣张了。” 　　小姐何时受过他人这般怠慢，可不是就没把小姐放在眼里。 　　杨穗莺抿了抿唇，没说话。 　　自己心里知道是这么一回事，然而被人说出来，却显得不太好受。 　　毕竟……自己费尽心机想进的国师府，几年之久都未踏进过这门槛，另一人自出现起便直接住了进去。 　　哪怕如今真有意让她等又如何，她……确实是进不去，连等都只配站在外面等。 　　就在杨穗莺开始怀疑露尔根本没打算见她时，一道银白的身影终于从门后晃晃悠悠地出来了，迈过门槛时还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稳住。 　　吓得她脑袋上的白团子跟着一起颤了颤。 　　“……你找我？”露尔讪讪站定，一眼就看到了府门前站着的杨穗莺，眨了眨眼。 　　咦，这个，不就是昨天湖上那个，喜欢别人还要拿她当借口的人类吗。 　　居然来找她？ 　　杨穗莺心下微松，带着丝疑惑看了眼小毛团，这才对露尔笑道，“是的，今日正巧有空，想着相见便是缘分，就想与姑娘多相处相处，这不，就登门拜访来了。” 　　露尔迟疑了一下，觉得杨穗莺这理由有点牵强，但仔细说，却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那，你想相处什么？” 　　其实，露尔对打扰到自己睡觉的杨穗莺有点意见，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毕竟人家应该也不知道她在睡觉。 　　可杨穗莺说的话，她却听不太懂。 　　露尔想了想，还是不太能理解这个人类是怎么觉得她们“有缘”的。 　　比起有缘，那肯定是给她地方住还给她铃铛玩的那个人类更有缘啊？ 　　“这个……”杨穗莺被露尔这么直白的话给堵得一噎，微顿，笑意不减道，“自然是品茶，闲聊，感情总是要通过交流积累的。” 　　说着，又瞥了眼身后人来人往的大街。 　　在她的预想中，既然她都到了国师府门口了，出于礼貌，露尔也该客气地邀她进去再说话。再不济，挪一下地方，去找个茶楼什么，也能接受。 　　哪曾想……就这么大咧咧地站在国师府门前。 　　……她不嫌丢脸，她嫌。 　　杨穗莺自小处的就是皇城里最上层的贵女圈子，又何曾受到过这种招待。 　　然而眼前这人是司大人看上的女子……杨穗莺忍了。 　　她总要搞清楚司则仪究竟看上了这人什么。 　　“品茶？”露尔想起了之前在司则仪那喝的苦茶，顿时默默后退了一步，原本就不怎么想跟杨穗莺相处的心更凉了半截。 　　她才不要喝茶呢。 　　也不想跟这个人类培养感情。 　　她又不是真的人，跟这个人培养感情做什么，就是跨种族结伴侣也有性别障碍呀？ 　　“是的，不知姑娘喜欢喝什么茶？”杨穗莺笑容温婉。 　　“……我什么茶都不想喝。要不，你找别人？”露尔十分真诚地提建议。 　　何苦非要盯着她呢，东方大陆这么大，她肯定能找到愿意陪她喝茶的人啊。 　　“哦，对了，司则仪就很喜欢喝茶，要不你找他去？”露尔忽地想起什么，觉得他们两个在某些方面还是挺搭的，完全可以凑一对啊！ 　　“就是那个，昨天一起在船上的人，长得最好看的那个。”露尔好心帮杨穗莺回忆。 　　并私心觉得司则仪简直是人类里头最好看的人类了！ 　　觉得要是他俩真能凑一块，这个人类肯定就不用找自己喝茶了。 　　至于司则仪愿不愿意跟杨穗莺喝茶……不愿意就拒绝呗。露尔琢磨着，总要有个尝试的过程不是。 　　而且万一能凑成一对姻缘，也算自己做了件好事？ 　　不过，要是到时候司则仪真的不愿意，或者生气……想到这，露尔又迟疑了。 　　她不是很想让司则仪不高兴。 　　杨穗莺：“……” 　　她身后的侍女没忍住，恼怒道，“你是不是嘲讽我们家小姐？我告诉你，你也就得了司大人的一时宠爱，可别太得意忘形，不然到时候怎么跌下来的都不知道！” 　　露尔懵了懵，眨了眨眼，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侍女见她装傻，顿时更怒，冲着露尔瞪眼，“小姐，咱们别跟她打交道了，您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呢！” 　　“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不必舔着人，我们什么身份呐，在这可是屈尊。免得人家以为自己仗着点姿色入了谁的眼，就以为能一辈子盛宠不衰了！” 　　……呵，要是小姐自己就能找到司大人，现在还能在这受这丫头片子的气？ 　　也不知道司大人到底看上了她什么，又哪里有自家小姐好了！ 　　杨穗莺见侍女说得差不多，心底的气也出去了些，抬手示意她别说话，而后对露尔歉意笑道，“不好意思，她从小就跟着我，我也一直拿她当妹妹对待，平日里不怎么拘束，便不懂事了些，有些口无遮拦。若有冒犯，还请姑娘不要怪罪，穗莺在这先给你陪个不是。” 　　露尔听得一愣一愣，“……哦。” 　　然而并不是很能理解这两个人类刚刚说了那一大长串到底是什么意思。 　　驴肝肺……先不说她现在是人，就是不是人，也该是龙啊，怎么就变成驴了呢。 　　杨穗莺笑意微深。 　　然而露尔是没什么想法，蹲在她脑袋上的小毛团却有大大的想法——它气得很。 　　它蹲着的小龙可不能让人类欺负了去！ 　　小毛团颤抖着身子，缓缓深吸了一口气，黝黑的小豆眼也极力睁大，气势汹汹地对着杨穗莺和她的侍女。 　　“——啊，噗噗噗噗噗！” 　　小毛团猛地从露尔脑袋上跳起，飞浮到半空，努力张大嘴，一堆细碎的冰碴连续从小小的身体里呼出，伴着刺骨寒风，劈头盖脸地往杨穗莺头上砸。 　　引得街道上原本就对两人关注的过路人更挪不开眼了。 　　……这是，打起来了？ 　　不过国师府的热闹也不是谁都能看的，因此即便再好奇，行人们也只是放慢了脚步，走过去了，便也就走过去了。 　　露尔呆呆仰头，不敢置信，“团团？” 　　团团不是被她送回家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还……还能喷冰？或者是单纯的，特殊一点的口水？？ 　　露尔看看小毛团，又看看满地的冰碴子，觉得她只是睡了一觉，这个东方大陆却似乎变得有些奇怪。 　　杨穗莺一时不察，被砸了个满头，倒也没被碎冰划出什么外伤，只是浑身浸在冰寒里，差点没抖着腿跪下。 　　她及时拉过想后退的侍女给自己挡冰碴，僵着身子还有些精神恍惚。 　　“噗噗。” 　　小毛团吐完最后两口冰碴，眨了眨小豆眼，又巴巴地跑回了露尔脑袋上蹲着。 　　假装自己只是颗无害的小白球球，没有做任何坏事。 　　杨穗莺缓了好一会儿才对露尔咬牙，“我的侍女不过是说了两句话，姑娘就是不高兴，也不该让妖物对我们出手才是。你这么做，是觉得我尚书府无人撑腰么？” 　　露尔听出了杨穗莺的语气不善，抿了抿唇，也不太高兴，“你什么意思？团团是做的不对……我可以赔你衣服和宝石，也可以让团团给你道歉，你不用这样。” 　　刚刚她的侍女对她这么凶她都觉得没关系呢。 　　说起不懂事，明明团团更小，更不懂事。 　　杨穗莺冷笑，伸手摸了满头的冰水，“什么意思？倒是我要问问你，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她还想再说什么，眼角余光却瞥见一道墨色身影自门口出来。 　　“……不论什么意思，”司则仪缓步在露尔身侧站定，凤眸微垂，与杨穗莺对视，眸底平静无波，“杨小姐，您在国师府门前呆了半个多时辰迟迟不走——” 　　“原是来找事？” 　　“可是对国师府有什么意见？但说无妨。” 　　“定洗耳恭听。” 第25章 重要到这程度 　　街道上终于有人忍不住远远停下步子，一边瞄着国师府门前的情况，一边跟身边人窃窃私语。 　　“……这还是第一次见国师大人身边有女子近身呢。似乎还在对峙什么？” 　　“那边那位鹅黄衣裙的，模样瞧着还有些面熟。” 　　“嗐，那位我知道，在皇城里还挺活跃的，是户部尚书家的嫡小姐。早些年时不时地还会跟着尚书夫人在城郊给那些外县来的穷苦人布施。不过近年托国师大人的福，大家伙生活都不错了，如今城郊也是热热闹闹的呢。” 　　“听说还心系国师大人已久呢，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几人感慨完，刚想继续再聊点别的什么，却见国师府侍卫之一持着长剑，冷冷杵到几人跟前。 　　“诸位，慎言。” 　　几人：…… 　　那厢。 　　“不、不……小女只是，只是一时……并无冒犯之意，更没什么意见。”杨穗莺头一次这么近地跟司则仪对视，却无她以往想象中的旖旎自得，反而说不出的慌乱张皇。 　　甚至莫名不敢直视那双冷淡的眸子。 　　……仿佛，自己的一切想法和心计都无所遁形。 　　“那自然最好。” 　　司则仪收回视线，转而瞥向露尔脑袋上蹲着的小毛团。 　　由于露尔本就比司则仪矮了将近一头，小毛团本身也不大，因此司则仪的目光依旧是居高临下的俯视，平添几分压迫感。 　　小毛团心虚地抖了抖浑身软毛，身体也从圆球缩成了一个扁球，极弱小地蹲在露尔头上默默打颤。 　　露尔茫茫然看他，“怎么了吗？” 　　想了想，又问，“你要出门？” 　　之前竹一还偷偷跟她说司则仪不喜欢出门呢……这不是挺喜欢的？ 　　司则仪：“进宫。” 　　“进宫？”露尔双眼一亮，“那我可以一起去吗？” 　　她知道“进宫”是什么意思，之前宿逸甫提到过，还特地跟她解释了一遍。 　　她也想去人类的宫殿看看！ 　　杨穗莺听得额角微抽。 　　还跟着一起进皇宫……这是在跟她变相地耀武扬威吗？ 　　杨穗莺手上摸着被冰渣浸湿的袖口，追逐了几年的心上人对自己不屑一顾不说，还为了一个不知道哪来的野丫头站到自己的对立面，心底屈辱到了极点。 　　明明，明明她才应该是受害者啊？ 　　她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就被这般对待，且在司则仪那，却还成了她找事了？ 　　然而，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维护……若是站在她这边，又该有多好。杨穗莺蹙起眉头，一边恼司则仪帮露尔，一边又并不是很想就这般轻易放弃。 　　在杨穗莺身后的侍女之前被砸了满身的冰碴，本就有怨，此时见自家小姐吃瘪，顿时来了劲 　　“国师大人，”侍女伸手抹了把脸上的冰水，为杨穗莺抱不平，“虽说我家小姐脾性偶尔率直了些，却惯来是极好的……您这般，又将钦慕您多年的小姐至于何地呢。” 　　“小姐一心向您，您却一来什么都没问，便如此伤小姐的心……”侍女看了杨穗莺一眼。 　　杨穗莺微怔，随后伸手拉住侍女的手腕，摇了摇头，没说话。 　　眼角却有泪花浮现，要落不落，抿着唇，端的是一副受了委屈却兀自坚强的姿态。 　　露尔有些搞不懂现在的情况发展。 　　这两个人类……在说些什么东西呢？ 　　怎么还、还哭起来了？ 　　露尔反思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明明感觉没什么过分的，居然把这个人类都惹哭了，人类真是太脆弱了……要不，去哄哄？ 　　她有些纠结。 　　“伤她的心？”司则仪眉峰微挑。 　　杨穗莺侧眸看他一眼，强忍着泪花又低下了脑袋。 　　其实，若放在之前……她定不会这般作为，毕竟她以往都是以温柔大方的形象示人，也认为贵为国师的司则仪该喜欢那样从容不迫的女子。 　　但如今露尔的存在让她意识到或许她的方向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毕竟这人看着也不太聪明的样子。或许，接触多了上流权贵，就更偏好单纯不知世故的女孩？ 　　侍女则开口应道，“是啊，我们家小姐对您的情深意切，您平日也该是看在眼里的。” 　　司则仪扯了扯唇角，似笑，又似讥讽，“杨小姐伤心与否，又与我何干？” 　　露尔在边上听着，发现司则仪对这个哭了的人类语气好像不太好，于是又忍不住歪头仔细打量司则仪嘴角那点弧度。 　　这是，笑了？ 　　是笑了对吧？ 　　露尔不太理解，怎么平常不笑就算了……一笑还有点渗龙？ 　　怎么跟她之前的想象里不太一样。 　　“另，杨小姐对国师府的人口出妄言，同时污蔑国师府名誉。”司则仪与骤然愣住的杨穗莺平静对视，抬手示意边上已经候了许久的侍卫将两人送走。 　　“今日内，会有谏书与给予二位的赔损一同递与尚书府，望及时查收。” 　　杨穗莺猛地睁大眼，一时间也不去控制自己的行为语言，脑中一片空白，只不住摇头，哑声道，“不、不行，不能递谏书！” 　　她不敢相信自己只是想多得司则仪的一些注意而已……竟会是这么个结果。爹爹，爹爹好不容易才坐到了这个位置，仕途会毁了的！ 　　而短暂的慌乱过后，杨穗莺的思绪竟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瞬间便理清了若这谏书一旦下达，尚书府将要承担的所有后果——停朝，贬谪，罢免，整个家族再无混迹皇城的资格。 　　杨穗莺这时候才慢半拍地意识到，朝廷上人人畏惧恭敬的国师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家里人对她认定司则仪一半欢喜一半愁了。 　　随意一个念想，就能将一个家族祖辈的奋斗归于尘滓。 　　偏偏唯一凌驾于顶端的皇权也为他所用，只会推波助澜。 　　“国师大人，”杨穗莺拉着脸色同样煞白的侍女一拜，颤着嗓子道，“小女无疑冒犯国师府与路姑娘，今日的所作所为皆一时冲动，与尚书府并无干系。还望……大人宽宏大量，责罚小女一人即可，不要波及尚书府。” 　　露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了。 　　虽然听不太懂这两个人文绉绉地在说些什么……但，感觉很严肃。 　　露尔伸手扯了扯司则仪的袖子，凑过去小声问他，“你是不是凶她了呀？” 　　司则仪：“……没有。” 　　露尔迟疑了一下，解释道，“其实吧，她只是想跟我去喝茶，我不喜欢喝茶，然后她好像不太高兴，跟她一起的那个人类也不太高兴，然后团团更不高兴，团团还吐她口水，再然后你就来了。” 　　说着说着，露尔自己不好意思了起来，“额，我就想说，其实、其实她生气也有原因的，毕竟被吐了一头的口水，你别凶她，这次是团团做错了。” 　　“大不了，咱们以后不带她玩？” 　　露尔拉了拉司则仪的袖子，眨巴着葡萄眼，并不太熟练地哄人，试图让他“消气”。 　　至少在露尔看来，团团吐人家口水确实有点不礼貌。如果再让司则仪做点什么，反倒是自己欺负人家了。 　　而在露尔劝说的全程，小毛团都缩在她脑袋上一动不动，更不敢出声。 　　司则仪看向露尔，“当真？” 　　他大概能猜到露尔应当是都没能听懂杨穗莺对她的嘲讽挑衅，因此才反倒觉得是“团团”做错了。 　　“真的。”露尔点头，还有点心虚，毕竟自己之前还想着让杨穗莺找司则仪喝苦茶。 　　她决定，司则仪这么好一个人类，如果以后真找不到人喝茶，那、那她就勉为其难地陪一陪他好了！ 　　杨穗莺听着两人的私语，抿唇不言。 　　司则仪收回视线，“那便算了。” 　　“若有下次，再不会像今日这般处理。” 　　“赔礼照旧送上，带下去吧。” 　　最后一句，却是对守着杨穗莺和其侍女的侍卫说的。 　　杨穗莺心中巨石落下，知道这次能被放过实属侥幸，因此也不敢再多留，轻声道谢后，没有丝毫抗拒地就跟着赶紧离开了。 　　……她，实在是没料到露尔在司则仪那竟重要到了这种程度，露尔则跟着司则仪上去往皇宫的马车。 　　马车内，她不断侧目，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司则仪的表情。 　　然而后者专注看书，半点眼神都不带给她的。 　　露尔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人类可能还是没哄好。 　　她偷摸着挪了挪地方，往司则仪那边靠近了点。 　　露尔看看书，发现看不懂，于是又转而看向司则仪近在咫尺的俊脸，试探道，“……那个，你、你就没什么话要说吗？” 　　虽然以前也会不说话，但，总感觉现在的气氛更奇怪一点？ 　　可是，露尔却又想不通司则仪为什么会不高兴。 　　是因为她吗？ 第26章 都这么有钱吗 　　司则仪侧眸瞥她一眼，视线又落回书册，“没有。” 　　一目十行，修长的食指翻过一页，停在书角。 　　“没有？”露尔将信将疑。 　　不过这个人类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没有就没有吧。 　　露尔自己坐着发了会儿呆，呆着呆着，还是没忍住，又扭头去看司则仪，却只得到一张冷漠的侧脸。 　　她微微一噎，想找个话题缓和一下气氛，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现在她可以肯定，司则仪确实是不高兴了。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直觉。 　　蹲在露尔脑袋上的小毛团见露尔磨磨蹭蹭地似乎有又要靠近司则仪的趋势，心下一慌，连忙偷摸地调整姿势，想离那个凶神恶煞的人类远一点，却一个没稳住，直接顺着露尔的头发滑溜了下来。 　　露尔下意识伸手接住小毛团，这才想起自己脑袋上还蹲着一个它。 　　露尔低头跟小毛团对视，后知后觉，“……对了，你不是回家了，怎么又过来了呢？” 　　她记得她之前划开的空间距离这边还挺远的呢。 　　小毛团抖着毛，仰头看她，睁大了小豆眼，张嘴，“噗~呀，塔。” 　　露尔愣了愣。 　　哦，她忘了，她跟团团根本无法交流。 　　“哈~啦~”小毛团在露尔的手上蹦了蹦。 　　露尔犹豫了一下，还是瞄向司则仪，不太好意思地求助道，“……那个，它，说的什么意思呀。” 　　她是真的理解不了团团到底想表达什么。 　　但同时，露尔其实还带了点小心思——想让司则仪跟她说话。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让他不高兴了。但，她总觉得，只要司则仪愿意搭理他了，那就是气消了。 　　毕竟自己这么大条龙，也不能跟一个人类计较不是？主动哄哄又没什么！ 　　司则仪抬眸。 　　露尔睁着圆溜的葡萄眼跟他对视，莫名心虚。 　　“国师府附近的空间波动比较强烈，它所处的高原则有一处天然形成的空间裂缝，大约是从那道裂缝通过来。”司则仪开口道。 　　小毛团顿时激动地咿呀了几声，也忘了自己刚刚还在怕这人了，一个劲地点头再点头。 　　露尔听得懵了懵，而后忽地联想到什么，“那空间波动比较强烈……是因为？” 　　额，可能，应该，大概，是……因为她？ 　　露尔完全没意识到司则仪一个普通人类知道这么多有什么不对，只皱起眉头，努力回忆自己之前几次变回龙的时候，到底有没有让周身空间产生波动。 　　——记不清了。 　　她根本没注意过…… 　　“嗯。”司则仪应了声。 　　露尔眨眨眼，下意识揉了揉在她腿上蹲着的小毛团，又问道，“……那，我把它再送回去？” 　　软乎乎且温热的触感还有点让她爱不释手。 　　“不过，空间波动要怎么处理。”露尔又犯了难。 　　她之前在龙族向来是想做什么做什么，闯下的祸也从来都是大龙们主动帮她善后，完全没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 　　另外，空间波动在龙族那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一般龙也压根不会放在眼里，波动就随便它波动，反正飞来飞去的也都是自家龙。 　　不等司则仪回答，马车便徐徐停下。 　　“大人，到地方了。” 　　司则仪合上书册，“不是什么大事。” 　　“若非它体质特殊，也无法穿越空间裂缝。不必多虑。” 　　他将书放上书架，却对上露尔茫茫然的眼，微顿，而后进一步解释道，“空间扭曲形成的压力，寻常生物若要强行通过，轻则断骨内伤，重则碾为灰烬。它们没那么傻。” 　　而开辟空间之所以能正常取物，也是开辟者下意识掌控了空间元素，以保物品完好。 　　露尔似懂非懂：“……哦。” 　　下了马车。 　　两列宫女正蹲身在道旁等候，见他们下来，便有条不紊地行礼，之后再由一名太监总管带路，露尔跟在司则仪身后走着，两列宫女坠在最后，中间隔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露尔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走个路要这么多人跟着，有点别扭，连原本正常的走路都觉得不对劲了。 　　等正式迈入宫道，她就被金碧辉煌的宫殿楼宇惊住了。 　　露尔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在后边宫女心惊的目光中，伸手，拉了拉司则仪的袖袍。 　　司则仪侧眸看她。 　　露尔凑近了些，仰头小声问道，“你们人类……都这么有钱的吗？” 　　“这些金灿灿的，都是真的金子？” 　　都快比得上她辛辛苦苦攒了几十年才攒成满屋金灿灿的窝了！ 　　司则仪拿宝石当马车装饰品也就算了，毕竟在露尔这两天的观察里，司则仪在人类里面的地位好像非常高。 　　可、这一路的房子都是金子造的，露尔觉得自己对人类的财富认知有了深刻的提高。 　　明明大龙们之前还跟她说人类都很穷的，还让她一定要藏好自己的宝石，免得被人类给偷走。这完全没必要啊。 　　司则仪默了默。 　　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 　　露尔见他不说话，更疑惑了，“不能说吗？” 　　就算被她看出来是金子了，她又不会大半夜地来偷偷撬走。 　　司则仪：“镀金。只表层而已。” 　　“……只是表层？” 　　露尔眨眨眼，顿时说不上自己是失望还是高兴。 　　高兴自己金灿灿的窝好歹没有被人类超越？ 　　不过，她刚刚还以为在东方大陆，金子都拿来建房子了，可能不是很稀有，想着到时候等回去，能不能搬几座金矿一起带回去呢。 　　看来是不行了。 　　“——哟，国师大人。昨天我怎么说来着，您不还是来了。”宿逸甫从不远处的湖心楼上朝着两人饶有兴致地挥手。 　　在瞧见露尔时还一乐，“路儿姑娘也来了呀，是不是第一次进宫，要不让哥哥带你逛逛？” 　　——司则仪之前嘱咐过宿逸甫，露尔还只是头没多大的小龙，让他悠着点，他却并没有领会到前者的意思，甚至觉得露尔既然不大，就干脆直接自称起哥哥来。 　　说着，宿逸甫一个翻身，便从二楼栏杆外潇洒跳下，打着折扇，在一众宫女太监的跪地拜礼中朝司则仪这边走来。 　　原本在前面带路的太监总管停下步子，侧过身，深深鞠躬，“陛下。” 　　宿逸甫不是很在意地挥挥手，只冲司则仪道，“怎么样，朕说得可准。太上皇可不还是强行要您解星象？” 　　然后又扭头对正看着他的露尔十分友好地笑，“他可忙着呢，一会儿就要找别人玩去了。要不你跟我，我带你逛逛？” 　　顺便再乘这个机会给这小龙灌点司则仪的优点长处，免得这姑娘到时候跟别的龙跑了。 第27章 追求国师大人 　　“不必。她与我一同前去。”然而司则仪压根没打算给宿逸甫这个机会。 　　既然是他带进的宫，自然是他亲自照看。 　　更何况，在司则仪看来，宿逸甫比一般的下人要不靠谱得多。 　　宿逸甫嘴角一抽，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嫌弃，忍了忍，还是强调道，“你要带她一起去见太上皇？” 　　他收起手上摇着的折扇，随手扔给边上候着的太监总管，而后又挑眉，“那老头见你带个女娃过去，可指不定要高高兴兴地拉你叨上几个时辰。” 　　“更何况我又不会对她做什么，”说着，宿逸甫还侧头对露尔弯眼一笑，试图把露尔拉到自己阵营，“是吧？” 　　露尔迟疑了一下，看看宿逸甫的笑脸，又扭头看看司则仪，最终诚恳道，“可是，我跟你不太熟。” 　　虽然这个人类很友好的样子……但，不熟就是不熟啊。 　　露尔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其实跟司则仪也只相处了几天而已，而这几天里，由于种种原因，宿逸甫的出现几率还不小。 　　但露尔觉得自己跟宿逸甫不熟，那就是不熟，再友好也不熟！ 　　宿逸甫笑容微僵，清咳一声，“……是么。” 　　这条小龙未免也太不给他面子了。 　　只是跟他一起逛逛而已，他又不会对她怎么样，至于对司则仪这么块木头这么执着吗！ 　　司则仪：“陛下若无要事，还是让开些，莫要挡道，想必上皇也等待已久了。” 　　一旁帮宿逸甫拿着折扇的太监总管也极认同地点点头，“是啊，上皇陛下自今晨起便早早沐浴更衣，就等着国师大人了。” 　　如今已近午时，又被陛下拦路说些有的没的，万一到时候国师大人还想回府用膳，这一来回，上皇陛下可不得等上整整一日。 　　宿逸甫笑容全无。 　　这一个个的，有把他这个帝王放在眼里吗！ 　　“也罢也罢。”宿逸甫挥了挥手。 　　太监总管松了口气，笑吟吟地鞠躬道，“那便劳烦陛下屈尊去别处打发时间了。” 　　露尔看宿逸甫一副被气得狠还说不出什么话的样子，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还有点心虚。 　　——毕竟自己刚刚还拒绝了这个人类。他肯定很伤心。 　　于是露尔把窝在她肩颈处蹲着的小毛团扒拉下来，直接大方地塞进了宿逸甫手里。 　　在后者不明所以的目光中，还伸手拍了拍宿逸甫的肩膀，嘱咐道，“你们俩玩，不要闹矛盾哦。” 　　正好她觉得小毛团的毛挠得她痒痒的，干脆就让他们俩交朋友好了。 　　宿逸甫：“……谢谢。” 　　“不客气~”露尔高高兴兴地回应。 　　“走了。”司则仪递给露尔一张绢帕。 　　露尔下意识接过，却是不是很懂地跟司则仪对视，眨了眨圆眼，“给我这个做什么？” 　　司则仪：“擦手。” 　　露尔“哦”了一声，虽然还是不懂自己为什么要擦手，但司则仪既然都这么说了，也就把手擦了擦。 　　宿逸甫：……饶是心里对司则仪的性子门清，这时候也想说脏话了。 　　嫌他挡路就算了，这可是他今天刚换的新衣裳，能有多脏？居然还让小龙擦爪子？ 　　感情小龙是他自己人，他就不算了？？ 　　“朕忽然觉着，朕似乎也许久没见过父皇了，不如一道？”宿逸甫皮笑肉不笑。 　　赶他走是吧，他还就偏要插在他们俩中间了，看他气不气。 　　“陛下若想，自然可。” 　　司则仪没什么反应，转而示意已经被这氛围弄得有些战战兢兢的太监总管继续带路。 　　——其实这皇宫走了这么多遍，整个地形图都被司则仪记下，甚至闭着眼都能知道怎么去哪座宫殿。 　　但，带路是流程，平常也便罢了，众人皆知国师不喜外人接近。可太上皇却格外喜欢搞这些形式上的东西，要是被他看到司则仪孤零零地自己过去，当时没什么表现，等人走了，却是要偷偷问罪的。 　　“诶，国师大人这边请，这边请。”太监总管拿着折扇，迈开了小碎步。 　　露尔跟着司则仪身边走，目光却时不时地落在宿逸甫的身上，一双葡萄眼晶亮晶亮的。 　　宿逸甫也从一开始的憋闷缓过劲来，觉得自己大人有大量，才不跟他们这种不懂事的龙计较，因此在注意到露尔的视线后，便自得道，“怎么？忽然觉着朕十分俊美了？是不是比国师大人还更胜一筹？” 　　他就知道，他的美貌还是会有龙欣赏得来的~这条小龙可以，虽然他没打算跟司则仪抢龙，但不得不承认，露尔这眼光还不至于无可救药。 　　露尔愣了愣，然后摇头，小声道，“不是，我刚刚是在想，你身上好香，都把团团香晕了。” 　　她伸手指了指倒在宿逸甫肩上，一脸痛苦的小毛团。 　　——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能从一坨白毛看出它痛苦。 　　露尔有点想把小毛团抱回来，却又觉得既然他们俩这才刚刚交了朋友，朋友间应该也不会在意这么件小事。 　　更何况团团香晕之前也没想跳到她这边来……那应该就是还能接受？ 　　“……香？”宿逸甫微怔，而后抬袖凑近鼻尖闻了闻。 　　确实是有一股并不浓郁的胭脂水粉味，只是他闻习惯了，也就没察觉到。 　　可，还是桃花味的呢，难道不好闻吗？？ 　　司则仪也开口了，“陛下日后若宠幸了哪位妃子，还是沐浴一遍再出门得好，免得熏到某些无辜生灵。” 　　宿逸甫这下总算明白为什么司则仪今天格外地嫌弃他了。 　　但，他自己没有这种快乐日子，不代表别人没有吧？居然还因为这个让小龙擦手，连带着一起歧视他？？ 　　“真的很香？”宿逸甫扭头去问目不斜视带路的太监总管。 　　后者微微一顿，随即颔首，“是的，陛下。” 　　此时，几人已经走到了太皇殿的门口。 　　“多香？”宿逸甫开始怀疑自己。 　　真的这么不好闻？可他还挺喜欢妃子身上这味道的。 　　“……你身上好不好闻，人家都膈应得这么明显了，心里就没点数么！”一白发老人精神奕奕地从殿内负手出来，对宿逸甫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一天天的净知道跟女子瞎闹。” 　　随即又注意到一旁的司则仪，瞬间转为一笑，乐呵呵道，“国师大人，日安呐。” 　　他看向司则仪身边站着的露尔，先是诧异，而后意识到什么，“这位姑娘是……” 　　这可是他第一次见有谁站得离司则仪这么近，还没被排斥的。 　　更何况，居然还是位姑娘？ 　　“她啊，”宿逸甫计上心来，凑到老人耳边低声道，“正追求国师呢。不过司大人虽然心动了，面子上过不去，还没答应，儿臣正想着要不帮忙推一把。” 　　老人顿时就起了兴致：“……哦？此话当真？” 　　还不等宿逸甫再回答，司则仪就侧眸看过去，唇边勾起一抹弧度，却是冷声道，“陛下，您与上皇说了些什么，微臣没聋，听得见。” 　　其实也听到了的露尔茫茫然：……为什么说她追着司则仪，她只是跟着走而已，也并不需要别人推，自己就能走。 　　人类的想法真是奇奇怪怪。 第28章 你也吃 　　“咳，”老人有些尴尬地咳了声，“皇帝不懂事了些……司大人莫要与他计较。” 　　被迫不懂事的宿逸甫：…… 　　可真是他亲爹。 　　这么一句话，就硬生生把他跟司则仪的辈分给拉开了差距。 　　“无碍。” 　　司则仪与宿逸甫对视，凤眸微深，似笑非笑，“只是有些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陛下觉着呢？” 　　宿逸甫：“……司大人说的是。” 　　啧，他可是在帮他，不领情算了。 　　露尔见他们说得差不多了，这才扯了扯司则仪的衣袖，见他看过来，才好奇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其实她想问好久了，但他们一直在说话。大龙们说打断别人说话是很不礼貌的。 　　司则仪：“他说方才看你走在我身后，本想推你一把，但迫于良心谴责，最终没下手。” 　　宿逸甫在边上听地额角直抽——这龙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就算给小龙留面子也不是这么留的……真以为人家会信？ 　　然而露尔听完，却真的扭头去看宿逸甫，皱起眉头，“你也太坏了吧。” 　　特别真情实感。 　　宿逸甫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要先吐槽什么。 　　“不是，我刚刚明明是说……”怎么司则仪说什么这小龙都信！ 　　老人一把拉了下宿逸甫，打断了他后续的话，转而对露尔和善笑了笑，扯开话题道，“小姑娘叫什么呀，要不进去聊？” 　　“有什么想吃的糕点吃食吗，这边有小厨房，可以现做。” 　　“吃食？”露尔点点头，觉得这位老人可真是讨龙喜欢，“好。” 　　——进不进去的，本来司则仪过来就是找人，她当然没意见。 　　能有好吃的那当然更好啦！ 　　“……那，你们这里有糖葫芦吗？”露尔眨着圆眼，满是期盼。 　　心心念念的还是来东方大陆第一天吃到的糖葫芦。 　　毕竟她可是一条专情的龙！ 　　“糖葫芦？”宿毅信一愣，而后道，“自然可以。还有别的吗？” 　　糖葫芦倒是不复杂，串串山楂糖浆一裹的事情。 　　露尔想了想，然后摇摇头，“没了。” 　　国师府的厨房也会经常给她做点心吃，也都很好吃，只是没有糖葫芦。露尔又不好意思主动去问人家会不会做糖葫芦，能不能给她做，所以才一直没吃上，不然也不至于惦记这么久。 　　宿毅信则心叹这女娃可真好养，吩咐身旁的宫女道，“去让厨房做几串样式不同的糖葫芦来。” 　　“是。” 　　露尔目送着宫女离开，憋了憋，还是没忍住，高高兴兴地拉住司则仪的袖子，悄悄跟他分享这个好消息，“有糖葫芦诶~我一会儿分你一串，哦不，两串也行！” 　　露尔看司则仪没什么反应的样子，还以为他不知道糖葫芦有多好吃，就又小声补充道，“我跟你说，它可甜可好吃了~虽然不知道人家会给我多少根，但我一定分给你。” 　　毕竟是给自己地方住还给自己东西吃的人类，待遇必须不一样！ 　　而且上次就没分给他，这次一定要有。 　　司则仪侧眸看了眼露尔凑得极近的脑袋，又瞥向自己被捏皱的衣袖，“吃食上若有什么偏好，平日里吩咐厨房便可，他们基本会做。” 　　说完，微顿，到底还是没说自己不喜甜食，不用分享给他。 　　也没有让露尔松开已经被她折腾得不复平整的锦袍。 　　“嗯？”露尔愣住，“他们会做啊。” 　　“嗯。” 　　露尔：那、那她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天的大好机会？ 　　她昨天晚上做梦都梦到红彤彤的，有她一条龙那么大的糖葫芦了呢。今天早上被吵醒的时候还难过了好久。 　　露尔默默收回视线，也不抓司则仪的袖子了。 　　只觉得她现在的心情，大概，跟知道自己曾经飞过的地方有一大块金子，而她压根没发现直接飞走了差不多？ 　　——真是太让龙心疼了！ 　　跟在两人后边的宿逸甫：……仿佛被孤立。 　　他后悔了。 　　要不是现在折返去找他的宠妃肯定要被太上皇追着打，他肯定去找他的桃花味宠妃亲亲热热。 　　“……司大人，想必此次招您入宫的原因陛下也已经告诉过您了。”宿毅信抚了抚自己花白的胡须，叹道，“也许朕不该如此忧虑，但，这几日夜夜观星象，却是夜夜有不寻常之兆。” 　　“也不是说不详，就是，”他斟酌着用语，“异类？或是别的什么。” 　　宿毅信手上落下一子白棋，抬眼望向司则仪，询问道，“您近日有觉出不对吗？” 　　露尔坐在一边的凳子上，百无赖聊地低头看着桌上棋盘内她完全看不懂的黑白玉棋。 　　等她的糖葫芦。 　　观星她倒知道是什么意思……这个人类这么忧虑，难道东方大陆要有灾难了吗。 　　露尔想了想，然后发现自己舍不得东方大陆这么多好吃的东西。而且东方人类也都很好，至少她遇到的都是好人。 　　宿逸甫坐在宿毅信身边观望棋局，同时听着他们的对话，也觉得奇怪。 　　按理来说，最近大陆上有没有怪象，它们龙是最清楚的——星象确实表现出有异类入世，然而事实却是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更别提发现什么不对劲的灵或物。 　　司则仪心底知道怎么一回事，手上落了一子黑棋，淡定回道，“上皇多虑了，并不会对大局产生影响。” 　　宿毅信闻言思索了一下，“那倒是，好像就是自顾自乱挪，每晚看都换个位置，也真没影响到其他什么。” 　　只是他作为旁观者总担心它跑到不该跑的地方去而已。 　　宫女端着一盘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走过来。 　　站在凉亭外蹲身行礼，“陛下，糖葫芦好了。” 　　露尔瞬间就被吸引了视线，巴巴望着。 　　宿毅信看过来，“哦，你给这小姑娘吧。” 　　于是一整盘的糖葫芦都被递给了露尔。 　　露尔没想到居然都给自己，顿时高高兴兴对宫女惊喜笑开，“谢谢！” 　　宫女微怔，随后又是一礼，“不敢当。奴婢先退下了。” 　　等宫女离开，露尔两手捧着盘子，又迟疑看了看桌上的棋盘，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地方放这个盘子 　　也不是真没地方放，棋盘比桌子是小一圈的。但，她这大盘子放上去了，肯定就要跟棋盘挨到一起。 　　可，也不能……一手端着大盘子，一手吃吧。 　　就在露尔犹豫的时候，司则仪落下一子，“陛下，您输了。” 　　宿毅信正准备落子呢，闻言仔细看了看棋局，还真是，“确实，朕输了。” 　　他摇头将手上的白子扔回木罐里，笑了声，“还是司大人实诚，其他人与朕下棋使得可都是假招式，当朕不知道他们哄朕玩呢。” 　　宿毅信正想让一旁的宫女把棋盘收拾收拾，准备下一局，却听司则仪道，“将棋盘收了吧。” 　　他动作一顿，在迟疑的时间里，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宫女迅速把桌上的棋盘收走 　　“……司大人，不下了？” 　　就这么结束了？以往不是三局打底的吗，他这兴致才刚起来啊。 　　司则仪慢条斯理地用绢帕擦手，“嗯。” 　　宿毅信只好按捺住自己那颗蠢蠢欲动想下棋的心。 　　人家不想下，他也不能逼人家不是。万一把人给逼走就不划算了。 　　桌上已空空荡荡。 　　宿逸甫则看了两眼露尔依旧端在手里的盘子，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路儿姑娘呀。”宿逸甫笑眯眯地开口。 　　露尔正盯着糖葫芦思考要怎么送进嘴里呢，闻言抬头与他对视，圆眼还有些茫然，“怎么了？” 　　宿逸甫伸手指指桌面，好心道，“桌面空了，你可以把盘子放桌上。” 　　露尔顺着宿逸甫的动作看向桌面，这才惊觉居然真的空了。 　　她都没发现。 　　露尔看了看手里的糖葫芦，还是扭头去望司则仪，问道，“你们不下棋了吗？” 　　司则仪将擦完手的绢帕放到宫女准备的托盘上，“不下了。” 　　宫女带着托盘无声行礼退下。 　　于是露尔高兴了，毫无心理负担地把盘子放到桌上，葡萄眼莹亮，“那正好，我们一起吃糖葫芦~” 　　说着，先拿了根塞进嘴里咬着，然后另一手又拿了根，十分主动地递到了司则仪嘴边，歪头看他，期待道，“你也吃！” 　　这回糖葫芦多，多分几根也可以，她可是一条大方的龙。 　　司则仪：“……” 　　宿毅信看看对面坐着的两人，又缓缓侧目看向自己身旁坐着的宿逸甫。 　　父子俩对视一眼。 　　……他觉得，他好像也明白了什么。 第29章 我不是人类 　　“你不吃吗？”露尔看司则仪不咬，也不接，疑惑问道。 　　这么好吃的糖葫芦居然不吃？ 　　难道跟上次一样特地留给她吃吗……可是这次有好多啊，她够的。 　　宿逸甫和宿毅信则在对面极默契地保持沉默，降低他们的存在感，观察司则仪的反应。 　　司则仪抬眼，视线平静无波地扫过桌对面坐着的父子俩，随后抬手接过露尔递来的糖葫芦，“多谢。” 　　两人的指尖在糖葫芦的木棍上有一瞬的相触，刹那即分。 　　“哦，没、没关系。”露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眨了眨眼，有些不自在地收回。 　　那一点温热的触感仿佛依旧停留在指尖。 　　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露尔下意识捏拳又松开，不太确定地想着，应该……是错觉吧。 　　不过这个人类的体温真高，暖暖和和的。 　　露尔喜欢暖和的东西。 　　司则仪拿着与整个人气质尤其不符的红彤彤糖葫芦，再次瞥向对面的两人，指尖轻敲桌面，眉峰微挑，“怎么，二位陛下也对糖葫芦感兴趣？” 　　……对糖葫芦感兴趣？ 　　露尔顿时一个激灵，也不去纠结哪里怪不怪的了，立刻扭头望过去。 　　——之前她就反反复复地数过了，这里一共有五根糖葫芦，她本来想着可以自己三根，司则仪两根……要是这两个人类也想吃的话，就得再给出去两根。 　　于是露尔默默在心底算了算。 　　——那她，就只能吃一根了？ 　　不过这糖葫芦本来就是人家的，他们想吃当然要分出去……可是，还是好心疼。 　　露尔觉得一时间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难。 　　然而心疼归心疼，露尔却也没多犹豫，伸手就把盘子望宿逸甫那边推了推，而后对两人大方道，“……想吃，就吃吧。多着呢。” 　　不、其实一点都不多…… 　　说完，露尔圆溜的葡萄眼便又再落回手里被她咬掉一颗的糖葫芦上，带着股悲壮的心情去咬第二颗。 　　哼，反正回去了也有得吃，她才不在乎这么区区一串糖葫芦。 　　露尔鼓着腮帮子认真嚼。 　　司则仪侧目看了露尔一眼，复又瞥向宿逸甫。 　　仿佛在说，你居然也好意思跟一头小龙抢东西吃。 　　宿逸甫在司则仪的视线下，当下就没稳住，握拳在嘴边咳了两声，出声道，“糖葫芦这般又具童趣，又好吃好看的小点，司大人与路儿姑娘吃便可。朕与父皇都不喜甜食。” 　　说到“童趣”两个字，宿逸甫还刻意加重了读音。 　　宿毅信愣了愣，而后抬手抚着自己花白的胡须，一本正经地颔首附和，“是啊，朕一把年纪了，喜好的是喝茶——来人呐，把茶换一遍。” 　　候在凉亭外的宫女迅速反应过来，上前替换原本已经半温的茶水。 　　连带着还给了露尔一份。 　　露尔咬着糖葫芦去看那杯还飘着绿叶子的茶，只一眼就回忆起了自己当初被苦到的那一口。 　　……真是不太美好的回忆。 　　她把自己的茶盏慢吞吞推给了司则仪，小声道，“我的也给你喝。” 　　眼看着司则仪似乎想要拒绝，又连忙补充，“千万不要客气，我知道你喜欢喝茶，就让给你了！” 　　司则仪：“……” 　　宿毅信将一切收尽眼底，兀自琢磨了一下，又看向自家儿子，“皇帝啊，你坐这坐累了不？” 　　宿逸甫头也没回，下意识答道，“这才坐了多久，儿臣自然……” 　　宿毅信眼睛一眯，毫不客气地在桌下踩了他一脚，面上却是笑吟吟道，“你这性子父皇还不知道么？累了别勉强，出去走走吧，正巧父皇陪你一起去，机会难得，如此这般一回想，咱们父子俩也许久没谈过心了。” 　　……他的脚！ 　　宿逸甫扯了扯嘴角，强颜欢笑，“……父皇说的是。儿臣正有此意。” 　　呸！他一点都没想跟他谈心，他还想坐着看戏呢！ 　　谈心难道还比看戏有意思？！ 　　然而宿逸甫还是被宿毅信给强行拉走了。 　　“……诶诶诶，等等，等等，”待走远，宿逸甫还是不死心地回头去看凉亭内的那两道挨在一起的身影，纠结，“这多难得的机会啊，咱们真就这么走了？” 　　先不说看戏不看戏的，就说放它们两条龙单独相处，宿逸甫都觉得有些不太放心 　　天知道司则仪那木头性子会做出些什么反应来。 　　有他在，好歹有时候人家小龙表达心意的时候还能帮着提醒两句呢。 　　“你也知道机会多难得，你留在那做什么，碍着人家交流感情？”宿毅信可不觉得自己这儿子留在那顶什么用。 　　“不过，”宿毅信琢磨着，“话说回来……那路儿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给父皇说说？” 　　“你先前说得对，司大人对那姑娘的态度确实不一般。” 　　凉亭内只余露尔和司则仪。 　　桌对面还剩了两杯一口都没动过的清茶。 　　露尔在石凳上坐得稳稳当当，也没管宿逸甫和宿毅信出去做什么，自顾自吃完了自己那根糖葫芦后，满足地眯了眯眼。 　　果然是熟悉的味道，还比之前更好吃！ 　　这趟东方大陆来得真是太值了！ 　　这么想着，露尔又扭头去看司则仪，刚想兴冲冲采访一下他觉得味道怎么样，却看到了后者手中纹丝不动的糖葫芦。 　　露尔眨了眨眼，奇怪道，“你怎么不吃呀？” 　　“这个叫山楂的果子比你之前在街上帮我付钱的那个还好吃，都没什么酸味，很甜的。” 　　司则仪凤眸微阖，沉默注视着手上无从下口的糖葫芦。 　　他并不是很喜欢这种会融化的甜腻糖浆。甚至可以说得上排斥。 　　然而，这毕竟是小龙的心意。 　　若放在以往，司则仪向来不会为难自己，但……不知为何，他对露尔似乎总是乐意格外纵容一些。 　　露尔盯着司则仪，突然想到：“你，是不是不喜欢吃糖。” 　　她回忆了一下，然后发现这么多天，真的没见这个人类吃过什么糖，就连点心都很少碰。 　　额，她好像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司则仪抬眼与她对视，似乎有什么不对，却也还是应了，“嗯。” 　　他确实不喜糖。且他的口味向来偏清淡。 　　露尔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感叹了一声，“原来你挑食啊。” 　　看来不止她会挑食，人类也会挑食。 　　露尔顿时觉得自己应该担负起一条成年龙该有的职责 　　她苦口婆心劝道：“你这样不行的，人类体内的……额，好像也是元素？要均衡才能保持健康的，虽然我也挑食，但是你挑食的话身体会很差的。” 　　“虽然我不知道吃糖有什么用，”露尔诚恳道，“但你也要吃一点呀。” 　　她又想了想，“要不这样，你咬一颗，剩下的别浪费，我来吃。” 　　说着，露尔的视线已经定在了司则仪手里的糖葫芦上，等着司则仪咬一口给她了。 　　嘿，她可真是一头珍惜粮食的，有责任感的好龙~ 　　司则仪凤眸微挑，却是道，“我不是人类。” 　　他把手里的糖葫芦直接递给闻言呆住的露尔，唇角微勾，似笑非笑，“……是什么给你的错觉。” 　　司则仪以为，自己平日里的表现应当够明显了。 第30章 你猜 　　露尔愣愣接过糖葫芦,举在手里，整个人都有些茫然,“……你不是人类？” 　　她这回难得没被糖葫芦吸引所有注意力，葡萄眼微微睁大,盯着司则仪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想不通，甚至不敢相信。 　　“为什么？”不应该啊。 　　这个人类不是人类,那是什么？ 　　“为什么我是人类。”司则仪慢条斯理地反问她。 　　“因为,因为……”露尔憋了憋,说不出来了。 　　难道说因为他长得像人类？ 　　那，她觉得自己现在也长得挺像人类的。 　　可要不是司则仪主动说出来,她是真的一点都没往这方面怀疑。 　　露尔思考了好一会儿，想根据司则仪平时的行为习惯判断他是什么种族，然而到底对东方大陆有哪些种族都不太清楚,干脆直接问,“那,你是什么啊？” 　　——不怪她想不出来，实在是他一点破绽都没有,肯定不是她的问题。 　　司则仪垂眸饮茶,“你猜。” 　　露尔：？？？ 　　猜？这可怎么猜。 　　“若猜对,我送你座金矿。” 　　露尔：！！金矿！ 　　露尔瞬间就燃起了熊熊斗志，来了劲。 　　她可不是馋那金矿哦，就是、就是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当然，如果能收获一座金矿回去那就再好不过啦~ 　　露尔身为一条视金灿灿比亮晶晶还宝贵的龙,一直都是觉得金子比宝石还要讨龙喜欢的。但龙族境内金矿并不多，一般龙也都更偏爱会折射出光芒的各类宝石，因此大龙们收集的也多是宝石，送给她的也都是宝石占大多数。 　　之前为了收集金灿灿打扮自己的窝，露尔甚至时不时地会跑去西方大陆，伪装成火系魔法师再接点赏金任务赚金币。 　　不过就是因为身材在西方人类里算矮小，并不太容易接到任务，还总是控制不住自己乱喷火，赔出去了不少宝石，还被追过来的大龙们毫不客气地给直接拎回去。 　　露尔想着金子这么难得……觉得自己不能占人家司则仪的便宜 　　但可以拿宝石矿换金矿呀，一座不够就两座的那种！ 　　她真的太喜欢金灿灿了，想拥有越多越好的那种。 　　于是露尔皱起眉头认真想了想，忽地记起司则仪好像对团团十分了解，连那边有空间裂缝都知道……顿时双眼一亮，“我知道了。” 　　司则仪闻言抬眸看过去，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依这头小龙的性子，怎么也要反应个几日。 　　“你是不是跟团团一样的小毛团？” 　　“哦，不对，”说完，露尔又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描述不太准确，连忙改口，“你应该是个大毛团。” 　　她还有些得意，觉得自己可聪明，一下就猜出来了，“对不对~” 　　司则仪沉默放下茶盏。 　　露尔观察着司则仪的表情，迟疑了，“不是？” 　　嗯？怎么会不是呢？ 　　“那你怎么知道小毛团家里附近会有空间裂缝的。”她想不明白。 　　司则仪却又反问她，“我哪里像‘团团’？” 　　露尔鼓了鼓脸，自己也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太对，“……好吧，你一点也不毛茸茸。” 　　而且小毛团不会说话。 　　“那、那你到底是什么啊？”露尔越猜不中越好奇，还有些急躁，要不是手里还拿着糖葫芦，都想变回龙扑过去把人压出原形来。 　　……额，这种算不算作弊。算吧。 　　司则仪抬眸看了眼天色，已近正午，便站起身道，“走吧，该回去了。” 　　这就是不正面回答的意思了？ 　　露尔想了想，还是觉得司则仪不是人类这件事本身存疑，“你真的不是人类吗？我觉得你就是人类，对不对？” 　　“你刚刚是不是在骗我？” 　　司则仪：“我们以前见过面。” 　　露尔一怔，“见过？” 　　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露尔看着司则仪迈步往外走，连忙从凳子上跳下来，“等等，我们真的就这么回去了？” 　　她连糖葫芦都只吃了一根。露尔十分可惜地多看了两眼桌上的剩下的糖葫芦。 　　虽然这个人类……哦，不是人类，说了回去也可以给她做，但是好浪费啊。 　　“回去用午膳。” 　　司则仪示意凉亭外的宫女进来把桌上的糖葫芦收进食盒带走，“午后我习惯小憩。” 　　若在皇宫无故失踪，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露尔“哦”了一声，跟着走了几步，倏地想到什么，先是扭头看了眼跟在后面的宫女们，确定她们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这才又仰起脑袋去看司则仪，圆眼眨巴眨巴。 　　她凑近司则仪，偷偷摸摸道，“那……你是骷髅亡灵吗？” 　　她除了大龙们，就只跟骷髅亡灵玩过呢。 　　没想到小骷髅也从西方大陆跑来东方大陆了啊，还混得这么好。 　　司则仪与她对视片刻，收回视线。 　　“不是。” 　　“还不是？”露尔诧异。 　　等走到宫门口，她还在纠结自己到底见过什么除了龙之外的生物。 　　临上车前，打头的宫女把之前收好的食盒递到了露尔手里。 　　“谢谢。”露尔不太好意思地接过。自己吃人家的东西不说，居然还要带走。 　　“小姐言过，这是奴婢的本分。”宫女蹲身行了一礼。 　　露尔扭头看了眼马车——司则仪已经先一步上去了，厚重的车帘将里头的情形遮得严严实实。 　　她忽地开口问宫女，“你们国师是不是人啊。” 　　宫女惊了惊。 　　怎么也没想到露尔会突然蹦出来这么个问题。 　　“小姐，您说什么呢。这、这又哪里是我等普通人可以非议的。” 　　哪怕宫女心知国师大人指不定就是天上的哪位神仙下来渡劫的，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真的有人敢光明正大地说出来。 　　还是跟国师一道来的女子……她自己知晓不就好了，何必来为难她这么一个下人呢。 　　“咱们偷偷地说，不给他知道就行了。” 　　露尔一听，觉得这人可能真的知道些什么，顿时摆出一副说悄悄话的姿态，满怀希望地低声怂恿，“你告诉我，我分你一块、哦不，十块金子！” 　　“而且他人很好，不会找你麻烦的，大不了就是找我的麻烦。你就随便说说，不用担心。”露尔信誓旦旦。 　　宫女犹豫了一下，然而还是不敢在背地里说司则仪的什么话，摇头道，“小姐就别为难奴婢了……” 　　更何况，国师大人平日里虽待人向来宽容和善，可一旦处理什么事情，那都是以决绝狠辣著称的。这种敏感话题，她又哪里敢冒险。有些钱财，有命拿，有没有命花可不一定。 　　竹一站在马车旁，注视着那边开口道，“路儿姑娘，该回国师府了。” 　　露尔回头应声，“好，来啦~” 　　应完，她迈开两步，又依依不舍地问宫女，“真的不说吗？我保证不跟别人说！” 　　宫女心下微动，然而眼角余光瞥见马车旁面无表情站着的竹一，还是坚定摇头，蹲身行礼道，“恭送小姐。” 　　露尔不情不愿地磨蹭到马车边，刚要上车，目光却跟竹一对上。 　　她眨了眨眼，“那个……” 　　竹一加重语调：“路儿姑娘，请上车。” 　　端的是铁面无私。 　　露尔收起自己那点小心思，迈上马车，嘴里嘟囔，“我都还没问呢，这么凶作什么。” 　　她进了车厢下意识去找司则仪，想跟他说说话，却发现后者又在看书了。 　　还换了一本。 　　于是露尔默默抱着食盒坐到了马车一侧，开始发呆。 　　……好像忘了点什么东西？ 　　露尔打开食盒看了眼里头端端正正摆好的糖葫芦，又去看司则仪。 　　额，该在的都在呀？ 　　露尔想不出来，又觉得有些无聊，于是把食盒放到边上，自己挪到司则仪身侧，探头，去望他手里的书，“你在看什么呀。” 　　唔，看不懂。 　　司则仪手上翻过一页，“历朝史记。” 　　史记……什么意思。 　　露尔想了想，觉得自己对“史记”这东西没什么兴趣，又换了个话题好奇问，“你很喜欢看书吗？” 　　“比起其他娱乐，书籍更胜一筹” 　　露尔似懂非懂，道，“我们那边有一头绿色的龙，它也很喜欢书，还自己造了一座图书馆。” 　　它们俩应该很有共同语言。 　　露尔自己是不太能理解这么枯燥的书籍有什么好天天捧在手里看的。 　　她多看两眼都要头疼。 　　“我不太喜欢看书，”露尔瞟了眼司则仪书册上的东方字体，底气不足道，“我也不认识你们的字。” 　　要不是龙族自带语言传承，她甚至都不会说东方通用语。 　　司则仪翻页的指尖微顿，回忆起先前绢帕上那几个东方文字，“你的字体……确实有待提高。” 　　他垂眸，开始考虑要不要将教小龙习字提上日程。 　　“咦？”露尔有些不确定地想了想，“我什么时候写过字吗？” 　　“嗯。” 　　“是吗。” 　　她什么时候写过？她自己怎么不记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Chel色y”灌溉的十瓶营养液，小天使“一时无奈”灌溉的八瓶营养液，小天使“潹霂”、“时遇”灌溉的一瓶营养液~ 第31章 什么情况 　　马车徐徐停下。 　　竹一在外面道,“主子，到了。” 　　露尔这才觉得自己肚子有点饿,竹一这句话对她来说无异于可以吃饭的信号，顿时也不管跟司则仪聊到一半的天了,抱起之前放到边上的食盒就动作极其利落地跳下马车，然后转身兴冲冲等人。 　　啊，不知道今天中午都有什么菜~想想还挺期待？ 　　露尔觉得国师府的饭菜实在是太合她胃口了,做什么什么好吃！ 　　司则仪目视露尔跳下去,将书册合上放回书架,这才起身下车。 　　他站到地面，侧头对站在马车旁的竹一道,“书架上看得差不多了，换一轮。” 　　竹一低头应是。 　　司则仪看书的速度很快，他已经习惯每隔几日就要给车内书架换过一轮新书。 　　不过若非司则仪开口,他却也不敢擅自妄动。 　　主子向来很排斥别人动他的所有物。 　　露尔抱着食盒,跟在司则仪身后进国师府,眉眼弯弯带笑，可见地高兴。 　　然而刚迈进门槛没几步,她突然想起什么来,伸手拉住司则仪的袖子。 　　“等等。”她睁大眼,“……我们是不是，把团团忘了？” 　　司则仪淡定接话，“宿逸甫可以照顾好它。” 　　宿逸甫虽看着不靠谱了些，却也不会多掉链子。 　　露尔闻言一愣,回忆了一下之前被宿逸甫硬生生香晕过去的小毛团，迟疑，“是……吗。” 　　不过露尔觉得司则仪应该不会骗她，没多纠结也就过去了，于是又高高兴兴的拉着人继续往前走，“哦，对了，今天中午我们在哪里吃饭~我想跟你一起吃，那就去你那里？” 　　司则仪没什么所谓，“嗯。” 　　原本跟在两人身后的竹一看了眼自家主子，默了默。 　　随即快步走开，拐去了小道，准备去厨房让人将准备单独送去琼西苑的饭菜一同带往主院。 　　主子这几日对路儿姑娘的纵容简直……超出了他的认知。不过，向来独来独往的主子若真能有个人陪着，带上几分人气，似乎，也不错。 　　“你们这边的东西都好好吃，”露尔感慨，“不知道我还能吃多久。” 　　司则仪寻思西域的龙是有多亏待她。 　　“你想吃多久都可以。” 　　露尔摇了摇头，小声道，“虽然我也想一直吃……不过，我跟你说个秘密。” 　　她故意停住，然后神神秘秘地看了司则仪好几眼，见他居然一点表情都不带变的，懵了懵，“你不好奇吗？” 　　司则仪：“……好奇。” 　　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他垂眸与露尔对视，“你说。” 　　露尔觉得这才对嘛，于是就继续了，“我跟你说，我过来东方大陆是来找人……哦不，找龙的，等找到了我就要回去了~” 　　“如果一直不回去，家里的大龙们会担心的。” 　　“我知道。”司则仪颔首。 　　刚想絮絮叨叨继续往下说的露尔：……？？？ 　　“你知道？”露尔呆了呆。 　　她觉得有些不对，但仔细一想，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 　　额，她可能是跟司则仪说过她是龙来着？ 　　露尔的记忆力向来不是很好，因此她自己也不太确定。 　　于是露尔试探地看了司则仪好几眼，“那，你知道……我是因为喷不了火才要找龙的吗。” 　　她开始怀疑司则仪是什么可以预知占卜的种族。 　　像……占星师那种？ 　　哦，这么一想，之前和司则仪下棋的人类也确实是在问星象的问题？ 　　露尔觉得自己发现了重点——金矿有希望了？ 　　不行不行，她要冷静，不能被他发现她已经猜出一半了。 　　司则仪：“……” 　　他与露尔晶亮亮的圆眸对视片刻，却是眉峰微挑，“你怎么知道你喷不了火？” 　　露尔一愣，“喷不了火……就是喷不了火啊。” 　　她的火她当然知道了。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主院。 　　“叽叽——”一只黄莺自树上飞下，划过半空，停到了另一颗树的枝头，歪着脑袋打量正拉着司则仪的露尔。 　　“叽叽——”它扑了扑翅膀。 　　露尔被吸引了注意力，抬头去看黄莺，眨了眨眼，“咦，那只小鸟好好看。” 　　黄莺一乐，美滋滋地冲露尔叫了两声。 　　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有眼光，一点都不像金龙那样没情调~ 　　看来以后要多找她玩玩才行~ 　　“应该很好吃吧。”露尔有些眼馋。 　　她好久没有吃烤肉了。 　　司则仪顺着露尔的视线，在黄莺身上停顿了一秒，“嗯。” 　　毕竟是修炼百余年的小妖，按常理来说，肉质也确实会比普通生灵剔透。 　　黄莺展示自己绚烂羽毛的动作一顿，僵硬地跟仰起脑袋巴巴望它的露尔对视一瞬，反应过来后忙不迭地就迅速张翅飞走了。 　　连带着还在心底呸了这两人好几声。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是它看走了眼，俩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奴役它，一个还想吃它！ 　　亏它还特意来想提醒国师府外边有陌生大妖徘徊不走呢！ 　　哼，不说了，反正他也能感受到，自个儿处理去吧！ 　　“不过生出灵智的生灵，还是不要胡乱造下杀孽的好。”司则仪迈步继续往里走。 　　露尔满眼可惜地看着黄莺飞走，慢半拍地跟上司则仪的步子，“……什么？” 　　她恍然，“刚刚那只小鸟已经有灵智了吗？” 　　“看不出来呀。我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小鸟。” 　　她小时候可喜欢扑小鸟玩了，不过等长大了一点，露尔才意识到比起扑着玩，好像烤着吃更有意思。 　　不过想吃归想吃，却也一直没有机会吃来着。 　　“大龙们不让我扑鸟吃，说小鸟骨头太多了，怕我卡喉咙。” 　　露尔一本正经道，“我明明已经是条大龙了，它们却总以为我还是条小龙。” 　　司则仪不置可否。 　　就这小龙穿个空间都能把自己跌摔的程度……骨头卡喉咙也不是不能想象。 　　露尔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司则仪那的形象早就没了，又开始自顾自思考后者的本体到底是什么。 　　…… 　　吃过午饭，露尔心情很好，拎着一食盒的糖葫芦打算去逛逛国师府，边吃边逛 　　司则仪跟她说国师府里有种很多果树，还有一片开出来的菜园，如果她看到了想吃可以摘。 　　嘿，等逛完国师府，吃饱了，她再出门逛~ 　　露尔突然就觉得自己能不能重新喷火然后回龙族，好像也不是很着急了？ 　　她咬着糖葫芦，刚过了一座小桥，想往左边的小道拐，却倏地瞥见右边小道上似乎闪过一点金灿的光。 　　……金灿灿？ 　　露尔停住了脚步。 　　视线不自觉定在那隐现闪烁的点上，怎么也挪不开眼。 　　她迟疑地看了看四周，没发现有什么人。 　　——实际上，整个国师府也没几个人。 　　露尔朝着那挨着草丛的金光走过去，想着有可能是谁不小心掉了什么东西？ 　　毕竟金灿灿也不一定就是金子，也有可能是其他东西折射了阳光所以是金色的。 　　这么想着，露尔蹲下身子，捡起来凑近一看，眨眨眼，还真的就是金豆子。 　　圆滚滚金灿灿，沾了泥也遮掩不住满身的光芒，可讨喜。 　　……她记得司则仪说过，金子在东方人类这边也挺贵重的？ 　　露尔捏了捏这颗金豆，确定了这就是纯纯的金子。 　　丢这个的人应该很着急吧。 　　可是，是谁丢的？ 　　正当露尔琢磨要不要拿着金豆去找司则仪问问看的时候，又一点金芒蹦蹦跳跳进了她的视线。 　　蹦了几下后，滚到她脚边缓缓停住。 　　露尔：……？ 　　她顺着金豆滚来的方向看去，才发现哪里止她手上这颗金豆，居然是一连串连过去的。 　　一条道，掉得满地金豆，蜿蜿蜒蜒不知通到哪里。 　　露尔茫然地看看手上的金豆，又看看脚边的金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反应来。 　　额，不是说，金子在人类世界挺贵重的吗……这么乱扔？ 　　就是要扔，扔在窝里不好吗？？ 　　这些金子的主人丢了这么贵重的东西都没反应过来的吗？？ 　　露尔皱起眉头，一边吃着糖葫芦，一手把自己身边的几颗金豆都捡了起来，一路捡过去。 　　嘴里还不清不楚地嘟囔：“要不是今天心情好，我才不要捡呢。” 　　“谁让我是条好龙呢~” 　　“唔，还要多做好事，不能再有‘孽障’了。” 　　捡着捡着，露尔不知不觉就穿过了草丛，停在了国师府高耸的围墙边。 　　她仰起脑袋往上看 　　一只爪子正不断从墙头往里抛着金豆子。 　　一把又一把，自高处落下，四处乱蹦。 　　蹦到她脚边，蹦到草丛里，再蹦到之前她一路过来的道上。 　　露尔：……什么，情况？ 第32章 龙族聚会 　　露尔盯着墙头冒出来的那只爪子瞧。 　　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除了小了点,胖了点……跟她家某条大龙的爪子好像，有点像？连随地撒金豆的姿势都这么像。 　　于是露尔仰着脑袋盯了会儿,干脆变回了龙身，扑腾着龙翼飞上墙头。 　　银白的圆溜龙眸就这么骤然与墙外赤红的狭长龙眸对上。 　　“……红龙叔叔？”露尔惊奇道,“你怎么变小啦。” 　　她又意识到不对，“你怎么突然来找我了呀？” 　　红龙刚捏了把金豆的爪子停在半空，有些尴尬地与银白小龙对视,“露尔,你来了。” 　　想了想,他干脆把另一爪上的半麻袋金豆子都递给了露尔，“喏,叔叔怕你在这边钱财不够用，好吃的买不了，给你带的。” 　　露尔两爪捧过沉甸甸的麻袋,整条龙差点没被带着往下沉,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眨着龙眸道，“那你为什么要在墙外往里面洒？” 　　“而且你变得好小。”居然都跟她的龙身差不多大了。 　　露尔是属于体型本就不大的小型龙,再大也就这么大。但红龙可不一样,依照原本的体型,随便伸只爪子出来就有她一条龙那么大。 　　因此现在露尔瞧着缩小版的红龙很是不解，“红龙叔叔小龙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吗？为什么要变小？” 　　红龙一噎，闷闷地喷出几口龙息，严肃地拧着眉头,没吭声。 　　露尔看他情绪不太对，又连忙补充安慰道，“不过这个样子还挺好看的，没以前那么可怕了。” 　　红龙眉头皱得更紧：“……我以前很可怕？” 　　原来他以前在露尔眼里，很可怕？ 　　露尔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想弥补，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毕竟，以前红龙那么大，一只眼睛就可以抵她住处的一扇门。每次红龙半夜或是大清早的来找她，都有点渗龙……不过真的就那么一点、一点点而已，不多。 　　于是露尔思考了一下，换了个说法，认真奉承道，“红龙叔叔以前是威武霸气，现在是和蔼可亲！” 　　红龙这才勉强松开眉头，压住自己嘴角上扬的笑意，咳了一声，道，“好了，其实我这次来，除了给你送金子，还有件事告诉你。” 　　“什么事呀？”露尔甩了甩龙尾，让开了半个身子，“要不红龙叔叔你进来说？这袋金子好重。” 　　她不是很想提着金子飞在半空、还是隔着一面墙跟红龙说话。 　　红龙沉默片刻，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那个，叔叔进不去。” 　　要是能进去，他早进去了。 　　哪里还用得着辛辛苦苦地感受露尔的气息，再飞到墙头往里面洒金豆来吸引露尔的注意力。 　　他家小龙一颗颗捡豆子也很累的好吗。 　　露尔茫茫然：“……什么？” 　　“进不来？怎么会进不来？” 　　“你飞高点不就进来了？” 　　红龙叹了口气，开始诉苦，“你说你找的这是什么地方，住哪里不好非要住个有结界的。也不知道这家人类有什么能耐，居然把我拦在外面拦得死死的。” 　　其实也不是真进不去，只是这结界他不会解，如果真要硬闯，可能就是两败俱伤的结果，还顺把人房子弄塌的那种。 　　红龙想着这里好歹是自家小龙借住的地方，自己不但没有送礼道谢，还一来就把人房子毁了，实在太说不过去。 　　因此也就缩小了身形，一直绕着这堵高墙徘徊。 　　直到刚刚感受到了露尔的气息凑近，这才起了用金豆把龙引过来的心思。 　　“对了，你既然住在这里，这儿的人类对你怎么样？没欺负你吧？”红龙有些忧心，总觉得自家傻乎乎的小龙跑出去会让人骗了去。 　　露尔懵懵懂懂，一个一个问题按顺序回答：“可是我怎么不知道这里有结界，我今天还进出过呢。” 　　“还有这里的主人不是人类，他跟我说他不是人类，我正在猜他是什么呢。不过他对我挺好的，好吃的都让给我吃。” 　　“不是人类？”红龙有些诧异，却也没多在乎。 　　虽然感觉把好吃的都让给露尔感觉有点怪怪的…… 　　他摆了摆爪子，“不是就不是吧，你们相处得愉快就行。另外，我就在这把话都跟你说完 　　“我们这边刚刚接到东方龙族那边的意愿，说是距上一次两方龙族的聚会隔得也挺久了，问我们要不要近期再聚一次。我们这边商量过后，觉得你最近不是正好在东方大陆历练，也就同意了。到时候还能顺带让东方龙族注意一下有没有那条让你喷不了火的龙。” 　　“——所以，你想参加这次聚会吗？参加的话就多算你一条龙。如果不想去也不打紧，反正不是什么大事。” 　　东方那边还说准备跟西方龙族探讨一下龙族对小龙的教育模式……红龙不是很能理解这种东西有什么好探讨的，想想就无聊。 　　露尔听得一愣一愣，“哦，好。” 　　“好什么好，”红龙无奈，“问你去吗。” 　　露尔反应过来，顿时不太好意思地点头，“我去的。麻烦红龙叔叔了。” 　　而且说不定她找的金灿灿东方龙也会参加呢，她当然要去。 　　毕竟不能放过一丝丝机会不是！ 　　不过……露尔又开始考虑到时候自己指不定要离开多久，得找个理由跟司则仪解释才行。 　　“好，”红龙打量了两眼露尔目前的状态，还挺满意，“看来你新交的朋友还不错，没把你养瘦。”感觉好像还胖了点？ 　　“那我就回去了。” 　　露尔怔了怔，“这么快？” 　　“嗯。”红龙抬爪揉了把露尔的脑袋，道，“到时候再来接你，你在东方大陆要是找不到龙也不用勉强自己，过得开心就好。知道吗？” 　　露尔两只爪子本来就提着麻袋，头上再被红龙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压，身后龙翼拼命扑腾才没被压下去，“……知、知道了。” 　　红龙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露尔松了一口气，又有些莫名失落，带着半麻袋的金子摇摇晃晃地落地。 　　等变回人，一双葡萄眼盯着对比起来更大几分的半麻袋金豆——还不包括之前红龙撒到地上的那些，后知后觉地犯起了愁。 　　这里距离她住的地方有好远，本来如果是龙的话，她飞得快点没一会儿也就到了。可为了不让国师府里除了司则仪之外的人类发现，肯定只能是用人形慢慢搬……这得搬多久。 　　但要她放弃这半袋金豆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于是露尔开始想办法。 　　忽地，清浅的脚步声落在了近处。 　　露尔眨眨眼，闻声扭头看过去，发现是司则仪。 　　对比之前吃午饭的时候，还换了件衣服。从墨袍变成了银白锦袍。 　　她下意识问道，“你不是去午睡了吗？”难道这么快就睡好了？ 　　“嗯。”司则仪应了一声，目光却是落在露尔头顶。 　　仿佛比起满地折射着璀璨光芒的金子，反倒是露尔的脑袋更值得他关注。 　　露尔疑惑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我的头上有什么东西吗？” 　　“有灰尘。”司则仪挪开视线，对露尔道，“今晚记得洗头。” 　　十分淡定地睁眼说瞎话。 　　“……好。”露尔不明所以。 　　有灰尘？难道是刚刚过草丛沾上的？ 　　“不过我每天都有洗澡的，这个你不用担心。” 　　露尔解释：“我每天都是整条龙进那个超大的桶里滚一圈的，全身一起洗。” 　　所以她可干净了~她可是一条爱干净的龙！ 　　司则仪应了声，忽地察觉到话题似乎偏到了古怪的方向，便又道，“若觉得浴桶不方便，琼西苑与主院中间有单独开辟出一个院子，建在温泉的泉眼上，活水。你日后可以直接去那边。” 　　吩咐侍从再烧水搬运，到底是要时间等。且不可避免地，侍从要多次出入房屋。 　　露尔知道温泉是什么，却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温泉还能被圈进家里的？ 　　不过，温泉水一直都是热乎乎的，浴桶里的水却一会儿就要变凉。 　　几乎不用怎么比较，露尔就已经暗暗决定以后都去那边洗澡了。 　　“那，你不用吗？”她又想到。 　　“主院有单独的浴池。” 　　露尔见自己没碍到司则仪什么，这才放心了，转而指指地上那半麻袋的金豆，“刚刚我家里龙给我送东西，他进不来就直接给我了。但是我好像不太能搬得动，你能帮帮我吗？” 　　司则仪：…… 　　“若有下次，让它在正门通报一声即可。国师府内没有人类。” 　　他本以为西方龙的存在应当闹不出什么，便照正常行程离开前往小域午睡。哪曾想那头西方龙围着国师府到处转悠，却就是不进府，被府内众妖当成是哪里来的大妖在对国师府挑衅，还不敢直接跟那西方龙对上，就紧赶慢赶地把他催了回来。 　　“好的。”露尔点点头表示明白。 　　过了一会儿，忽地意识到什么，呆住。 　　“……国师府里没有人类？” 　　那她这一天天看到的都是些？？ 第33章 送礼物 　　司则仪把露尔和金豆带回了琼西苑。 　　不过一瞬的时间,周围环境就变了个样。 　　露尔默默疑惑。 　　……为什么他可以带着她直接穿，都不用划拉空间的,好方便。 　　——可能，这就是种族天赋技能之间的差别？ 　　不过怎么感觉司则仪什么都会,普通的占星师这么能干的吗。 　　“若无他事，我便走了。”司则仪还要去教训一下那群遇到些事就只会找他的小妖。 　　再拎几个格外不成器的丢给大妖操练段时日。 　　“等等，额,那个……你之前说国师府里没有人类。” 　　露尔见他要走,连忙拉住人,把自己刚刚一直纠结的问题问了出来，“那他们都是些什么啊？” 　　露尔实在是太想知道了。 　　司则仪原本就没打算瞒什么,见她问，便答道，“各类妖灵。” 　　“妖灵？”露尔记得来东方大陆之前,大龙们确实有跟她说过东方大陆的智慧生灵大多都被统称为妖灵,少数被人类尊称为神灵。 　　可,不是说妖灵很少会出现在人类面前的吗？ 　　露尔琢磨了一下，又好奇问,“……那竹一是？” 　　她觉得自己想象不出竹一的本体。 　　“顾名思义,竹。”司则仪想着露尔可能没见过竹,便抬手在半空幻化了一片青翠竹林。 　　郁葱竹木瞬间代替了原本房内布局，清浅阳光自茂密的竹叶间隙洒下，落在地面散乱着的金豆上，折射出并不刺眼的莹莹金芒。 　　连带着露尔身上也多了一抹暖洋洋。 　　仿佛还有带着草木青香的微风拂过,带来一阵与室内完全不同的清新空气。 　　露尔：！ 　　“为什么可以做到把别的地方搬到这里来？也是空间元素的运用吗？我也可以学吗？” 　　露尔黑眸晶亮，立刻期待地仰头望向司则仪。 　　她觉得这个能力简直比自己穿越空间看着还要厉害。 　　露尔可以确定在刚刚的时间里他们没有进行第二次空间移动，因为没有感受到相应的空间波动。 　　但偏偏，这片竹林就是出来了，还是带着太阳一起出来的。 　　——嘿，如果她学会了，不就以后每天每天都可以躺在窝里晒太阳了？ 　　露尔的想象十分美好，甚至连自己以后晒太阳要用什么姿势，抱着多少金灿灿都想好了。 　　“不是现实空间，幻象而已。” 　　司则仪收回手，周身竹林转瞬便骤然化为烟尘消散，只留下点点青荧的斑光在房中残存飘落。 　　“幻象？”露尔眼睁睁看着竹林消失，怔了怔，“可是，我刚刚明明感受到了阳光的温度。” 　　假的又怎么会有温度。 　　司则仪凤眸微挑。 　　头一次知道原来露尔的好奇心这么重，一片竹林也要刨根问底到这种程度。然而让幻象实体化，以露尔目前的状态，完成的可能性等同于零。 　　司则仪思索怎么表达才能不浇灭小龙难得的学习欲望。 　　“等你对世间的一切能量都有所感悟，自能明白其中原理。” 　　然而，司则仪没说的是，感悟是一回事，造物却是另一回事。 　　以目前露尔对自己本源能量都无法掌控自如的情况……路漫漫而其修远。 　　还是不打击小龙的积极性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露尔都在琢磨要怎么感悟世间的能量。 　　顺带着再偷偷摸摸地观察司则仪一天到晚都在做什么，想确定他的本体到底是什么。 　　——就算得不到金灿灿的太阳，怎么也要得到金灿灿金子不是！ 　　虽然露尔已经把之前红龙特地送来的半麻袋金豆都洗干净，全倒在了床上陪她睡觉，却怎么睡怎么觉得硌身体，虽然不至于半夜被硌醒，每天早上醒来却是腰酸背痛。要是睡得久了点，就干脆坐都坐不起来。 　　或者更过分的，她变回龙身睡觉，等睡醒龙翼已经被硌得没感觉了。 　　露尔觉得现在这样不太行。 　　她太需要大块的，睡觉不硌龙的金灿灿了。 　　于是这么一来，露尔往司则仪那边跑得就更勤快了。 　　要么她趴在书房窗外看着司则仪写字，或者坐在他身边，她看他，他看书，时不时地再聊几句天。 　　“今天天气好好，你为什么不出去晒太阳呀？”，“晒太阳对身体有好处哦”，“你总是看书眼睛会不会不舒服”，“你看的都是什么，跟昨天的好像不太一样”诸如此类。 　　没什么目的地去了几次后，司则仪一开始还给露尔实时翻译自己手中的古文，后来却直接让她学习怎么写东方文字，把一个个文字和她本身就知道的东方大陆通用语匹配起来。 　　——“你想学字吗。”司则仪问她。 　　——露尔懵了懵，“还、还好吧。我不认识你们的东方文字。”其实不太想，想想就很累的样子。 　　然而司则仪并没有领会到她委婉的拒绝。 　　先是教字，教完再教如何执笔，再如何在宣纸上写。 　　司则仪没有给她描红，就是一张白纸，写了个范例之后便站在边上看着露尔练，间或上手带着露尔写几笔。 　　一天两天还好，露尔从拒绝到接受不过是短短几个字，甚至还学得挺兴致勃勃，手里的毛笔舞得风生水起 　　哪怕写得歪歪扭扭，在她自带的滤镜下也好看地不得了！越看越觉得自己有学习东方文字的天赋。 　　关键是司则仪还会时不时地鼓励她夸她，她就更觉得自己可聪明~ 　　可学得一多，露尔虽然不至于对前面的字完全没印象，却经常搞混，即便司则仪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只一一指出她的错误，她却先心虚了。 　　她觉得司则仪应该是暂时还没发现她已经学不太进去了，所以才对她的态度依旧这么好，一点都不带变的。 　　于是她就更心虚了，看到司则仪的脸就心虚的那种。 　　露尔不太想让司则仪失望，但，学又是真的学不好。 　　这不，她已经一整天都待在院子里思考龙生，纠结今天到底要不要去找司则仪了。 　　找是想找的，可她只想找他玩，不想找他写字。 　　她已经怕了写字了。 　　“……路儿姑娘，先前国师大人命人打造的金铃铛好了，因那工匠临时有事，耽搁了两日。”竹一走进琼西苑，一眼就看到了蹲在几朵殷红牡丹花前发呆的露尔。 　　露尔闻声抬眼，“金铃铛？” 　　她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的金铃铛！ 　　露尔没想到司则仪居然真的给她造了更大的金铃铛。 　　她还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的。 　　竹一示意身后的侍从把大小不一的五套木盒送进屋里，“给您放桌上了，大人还道，不必太多顾忌，玩坏了可以再造。” 　　虽然竹一并不太能理解好好的金铃铛怎么会玩坏。 　　“五个盒子？”露尔站了起来，兴冲冲地就跟着进屋，“为什么有五个？” 　　眸底盈满灿烂笑意，却是诚恳道，“其实我玩玩具很省的，一个就够了，不用这么浪费的。” 　　这么说着，露尔又底气不太足地眨了眨圆眼。 　　……好吧，其实也不太省，什么东西都容易被她咬坏。 　　别的不说，光是几天前才挂上去的小铃铛们，在知道可以玩之后，第一天晚上就被她全给扯下来了，现在已经被咬得歪了形状，躺在床角跟她的宝石一起陪她睡觉。 　　等侍从打开木盒让她验收时，露尔才发觉是她想错了。 　　哪里是五个金铃铛，这明明是五套金铃铛。 　　一套各有六只，将原本就不小的木盒塞得满满当当，用的还都是最纯的黄金，不掺丝毫杂质。 　　——当然，金铃铛之下铺了锦缎，防止互相间摩擦碰撞。 　　一时间，满桌的金灿灿。 　　仿佛在无声地诱惑着露尔扑上去滚。 　　竹一没有多留，“既然铃铛没问题，我们便退下了。” 　　其实金铃铛在到手的时候他就打开验收过才带回，但到底是给露尔的东西，自然要她看过眼。 　　“好，谢谢你们，哦，也帮我谢谢你家主人！”露尔好不容易才从满桌的金铃铛里挪开视线，对竹一露出一抹笑。 　　竹一摇了摇头，“是我应该做的。” 　　说完，就跟侍从们一起出去了。 　　等人都走了，露尔伸手拿起一只金铃铛，凑到眼前摇了摇。 　　清脆的叮铃响声乐得她原地转了个圈，要不是没有龙翼，都想飞到半空溜一溜。 　　她摇着金铃铛，一边高兴，又觉得自己让竹一帮她道谢……好像，没诚意了点？ 　　但，要是自己跑过去一趟只为了说一句谢谢，似乎也没什么必要？ 　　而且今天她还没有去学写字…… 　　于是露尔有些苦恼地想了想，觉得司则仪这么好，自己应该也送他一点礼物报答。 　　说不定送了礼物之后她再明说自己其实根本没那么聪明，反而是一条笨龙，他应该也不会生气了？ 　　——可是，送什么呢？ 　　露尔陷入沉思。 　　要不，用金灿灿雕一个司则仪送给司则仪？ 　　她觉得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Magician”灌溉的145瓶营养液（扑倒猛亲！）~ 　　感谢小天使“鹿铭mio”灌溉的5瓶营养液、小天使“时遇”灌溉的1瓶营养液~ 第34章 定情信物 　　露尔想着就开始行动起来。 　　她觉得既然是要送出去的礼物,那肯定不能太小气——用她最喜欢的金子雕刻已经是她最大的诚意了。但，要用多大的金子,这是个问题。 　　露尔把自己乱扔在床上的金子都挑拣了出来，想看看哪块适合雕刻。 　　最好不要太小,大块点，把金子送给司则仪她还是舍得的，毕竟露尔自己也知道司则仪对她从来没小气过,她再小气就说不过去了。 　　不过,最好还是金子本来长得就像人的那种,这样她只要再用爪子划拉添加上几道。露尔还从来没试过自己雕刻金子，自己也不太确定会雕成什么样子……但,大概，只要外形像个人，她再往上雕,应该就不会太丑吧？ 　　然而,露尔在金子堆里扒拉来扒拉去,也没扒拉出个像人形的金块来。 　　银白小龙蹲在床上，瞅着满床的金灿灿,没忍住,伸走了一脚。头一次觉得这些金灿灿这么没用,连个人形都长不出来。 　　“你们都太没用了，没用，没用知道吗。”她愤愤伸爪指责床上的金块。 　　金块一动不动。 　　“……好吧，”露尔率先服软,心疼地把就近一块金子抱进怀里，“其实你们还是我的小宝贝。” 　　“但是小宝贝你们有点没用。” 　　她刚想再去搂几块金子，龙眸余光却忽地瞥见角落一块有她巴掌那么大的金块。 　　——倒也不像人，就是，可能，有点像她的龙形？ 　　…… 　　次日清晨。 　　露尔一宿没睡，整晚都在跟那长得有点像龙的金块“斗智斗勇”。 　　好不容易把金块扒拉小了整整一圈，折腾出点样子后，她立刻兴奋地从床上蹦了起来。 　　“——哈！我刻完啦~” 　　她扭头看看窗外的天色，发现已经亮得差不多，赶紧变成人，下床穿鞋，揣上金子小龙就喜滋滋地往外跑。 　　虽然送不了司则仪，但把她自己送给他，他肯定也很高兴。反正都是心意嘛，到底雕的谁一点都不重要~ 　　跑到一半，都出了房门了，露尔又意识到司则仪给她的金铃铛都有壳包着，她就这么一个孤零零的金块送出去……好像有点不太好看？ 　　于是她又回去，目光开始在房间内搜寻起有什么东西能包装一下金灿灿的她自己。 　　视线环顾了一圈，最终落在了角落之前被她用来做包袱的金丝绸缎上。 　　露尔看看那块剩下的绸缎，又看看手里的金龙，怎么看怎么配——金灿灿配金灿灿，那肯定是绝配。 　　露尔把绸缎几下就撕成一段段，又花了点时间用布料在金子小龙身上打了个歪七扭八的蝴蝶结，自己十分满意地欣赏了一会儿，觉得不错，这才重新往外跑。 　　司则仪肯定会喜欢她这个礼物，毕竟这么漂亮不是。 　　一路冲到主院，露尔碰到了正在院子里给花草浇水的竹一，顿时眼睛一亮，“竹一，你家主人起床了吗？我有事找他。” 　　竹一微愣，然后答道，“主人已经起了。您找他什么事？” 　　露尔本来不想给别人看她打算送给司则仪的礼物，但想了想，竹一也不是什么外人……况且她还有点想炫耀一下自己亲爪做的龙，也就拿了出来，期待问他，“你猜猜看，这是什么~” 　　竹一看了那坨金子好几眼，迟疑，“大约……是一种动物？” 　　露尔一懵，“动物……额，也算是动物吧。” 　　但这跟她预想中的答案，差的也太远了点？ 　　“你再猜猜看，具体点？”露尔不死心。 　　竹一是真看不出来这坨金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看了露尔一眼，刚想如实说自己猜不出来，却忽然不知怎么的，“是……您吗？” 　　“——对！就是我！”露尔满意了。 　　看来她雕得确实是挺像的。 　　竹一：…… 　　“你家主子是在里面对吧？谢谢你告诉我，我去找他啦~”露尔朝竹一挥挥手算告别，然后继续往里跑。 　　竹一目视着露尔的身影消失在门内，转身继续浇水。 　　下意识思索露尔为什么要把她“自己”用金子雕了送给司则仪。 　　竹一是知道露尔有多喜欢黄金的……所以说，是定情信物？ 　　他皱了皱眉，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却又似乎找不到更好的解释。 　　这发展未免也太快了些？ 　　另一边。 　　露尔先是去了司则仪最常在的书房，没看到人。她疑惑地看了一周，扭头又去找了膳厅，还是没看到人。 　　在短暂的犹豫过后，露尔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于是坚持不懈地找去了卧房。她觉得该不会竹一骗她，司则仪可能压根还没起床。 　　如果没起床那她就偷偷把小金龙放在司则仪枕头边上好了，等他起来了也是个惊喜。 　　房门关着，露尔没多想，直接推了进去。 　　毕竟大家都是穿着衣服睡觉，也没什么看不看的，更何况她一条龙，跟人家也没有大龙们说的“男女授受不亲”。 　　然而，出乎露尔的意料，大床上也没人。被子倒是掀开一角，并没有被叠起来。她伸手摸了摸，还是温热的。 　　……那就是刚起床？ 　　就在露尔思考司则仪到底去哪了的时候，卧房的一道屏风后面，响起一道几不可闻的流水声。 　　转瞬即逝，却还是被她听到了。 　　——在那里面！ 　　露尔在屏风外边小心翼翼地探出个脑袋，看了看，却发现后边是条廊道，通向另一个房间。她循着廊道走了进去。 　　她眨了眨葡萄眼。 　　走着走着，缥缈的白雾笼罩廊道，不仅遮掩视线，还湿，差点让露尔滑了一跤。 　　她慢慢吞吞地拐过廊道最后一个拐角，满脑子正想着司则仪大早上的为什么要把屋子弄得满是湿雾，没注意一道披着白袍的身影迎面缓步走来。 　　司则仪抬手按住露尔的肩膀，免得她直愣愣地撞上来。 　　对上露尔后知后觉茫茫然抬起的眼，他垂下凤眸，眉峰微挑，“你怎么过来了？” 　　他还以为这头小龙学字学怕了，怎么也会多躲个两日。没成想这才一日过去，就迫不及待大清早来学习了？ 　　不得不说，这股热爱学习的劲头还是值得夸奖。 　　露尔回过神，看看他半露的胸膛，又看看他踩在白玉地面的赤足，圆眸睁大，“你、你为什么不好好穿衣服？”还不穿裤子！ 　　他这么做是不对的。 　　真要说到底哪里不对……哪怕露尔刚才还想着她跟司则仪不同的物种，就算看了也没什么关系，她现在却反悔了。 　　——有关系，有太大的关系了。 　　好、好的人形，他到底为什么不穿，哦，不对，不好好穿衣服！ 　　司则仪：“……嗯？” 第35章 忽悠 　　露尔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得太直接了,“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就是……” 　　“哦,对了，我这次过来是送你礼物的。”露尔想到什么，把自己雕的金小龙拿了出来,献宝似地举到司则仪的眼前。 　　她洋洋得意,“你看,这是什么？” 　　司则仪垂眸打量这块奇形怪状的金子，“金子。” 　　露尔愣住,把金小龙往前又递了递，不解，“是金子没错……你再看看？” 　　不应该啊,难道不是一眼就认出来,然后很感动地说谢谢这个礼物顺便她以后都不用写字了吗？ 　　司则仪又看了两眼金块上系的金灿蝴蝶结,“……” 　　他能肯定这是金子。不过，这金子……确实模样古怪了些。 　　露尔看出司则仪似乎是猜不出来的样子,皱起眉头,自己低头琢磨了一下,明明怎么看怎么像自己啊。 　　哦，对了。她忽地意识到，司则仪好像是没看过自己的龙形的？ 　　——那认不出来简直是太正常了！ 　　于是司则仪在正端详这块金子是不是有什么其他含义的时候，一阵无声风起,银白小龙圆溜溜的龙眸在眼前骤然放大，一人一龙凑得极近，几乎要挨到一起。 　　露尔挥着龙翼飞到半空，兴冲冲地把自己的脑袋伸过去给司则仪看，爪子上还捧着金小龙，“那现在呢？” 　　剔透的龙眸里映着司则仪的倒影。 　　司则仪凤眸微挑，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没再看金子，只抬手揉了把小龙的脑袋，勾唇，“像你。” 　　或许是因为清晨刚沐浴完毕，嗓音还带了丝几不可察的低哑。 　　听得露尔莫名颤了颤龙翼，然而仔细思考，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 　　索性也不去纠结，银白小龙眯起龙眸，甩了甩龙尾，喜滋滋地笑了两声，“我就知道我雕得很像，刚刚竹一也认出来了~” 　　看来她的技术还是很好的嘛。 　　“竹一？” 　　司则仪视线落在露尔爪子里的金块上，黑眸微深，“你方才说，这是送给我的礼物。” 　　“对呀。”露尔点点脑袋，把小金龙塞给了司则仪，“送给你的，喜欢吗？” 　　“我雕了一整个晚上呢！” 　　司则仪应了声，“喜欢。” 　　露尔高兴了。 　　没白浪费她一晚上的时间~ 　　“那、那我走啦，你去穿衣服吧。”说完，露尔一边想着非礼勿视，一边又没忍住多看了几眼司则仪近在咫尺的胸膛，以及那流畅而下的人鱼线，眨了眨眼，嘴里小声嘟囔了句什么，拍打着龙翼迅速飞走了。 　　正巧司则仪听力不错，于是在听到露尔嘟囔着的“我要是什么时候也能有这么好的身材也好了”的时候，眉峰微挑。 　　他注视着小龙的身影瞬息消失在廊道拐角，这才迈步往卧房走去。 　　——屏风被换了个角度，门倒是关得好好的。 　　司则仪本想将戴着金灿蝴蝶结的金小龙收进柜子，然而看着孤零零躺在柜子里的金块，本要合上抽屉的动作停顿，阖眸略一迟疑，还是重新拿了出来，在屋内环视一周，转而摆在床头书架的空处。 　　他单手把浴袍从身上扯下扔到床边，转而穿戴好常服。临出门，凤眸瞥到书架上那一抹与整个房间布局格格不入的金灿，蹙了蹙眉，却到底是没再挪动。 　　竹一等在门外，见门来便适时迎上去，跟在司则仪身后，询问，“方才路儿姑娘……” 　　他之前忘了提醒露尔往常这个点司则仪都会进行沐浴，直到刚刚露尔乐颠颠地蹦跶出来才反应过来不对。不过……看路儿姑娘，似乎也不是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且两手空空，似乎是真把那怪模怪样的金块送给了主子。 　　“无碍。” 　　司则仪神色平淡，“下次她再过来，不必拦。” 　　竹一竟如有所料，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是。” 　　司则仪转道走向书房，“将笔墨宣纸送些去琼西苑，让她练一遍之前学过的内容，说我明日检查。” 　　说着，微顿，“另外，不该看的东西，还是不要看的好。” 　　后一句，显然是针对竹一说的。 　　竹一闻言怔了怔。 　　不该看的东西？ 　　……可，他自认从未有过逾矩。 　　竹一思索着，回头看了眼被司则仪关上的卧房。 　　另一边。 　　露尔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就见侍从等在门口，顿时疑惑，“怎么了吗？” 　　侍从对她行了一礼，“有客人找您，问您有没有空。” 　　客人……露尔瞬间就想起了之前的杨穗莺，“我不认识什么客人，我要睡觉了，没有空。” 　　她才不要再专门为了她出去一趟，走到门口也很累的。 　　侍从犹豫，“您认识的。” 　　露尔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认识我也没空。” 　　侍从应是，“那我便回绝宿公子了。宿公子还带了一只疑似白鼠的球来，说是要给您，您也不要的话，我便一同回绝了。” 　　露尔：宿公子？ 　　白鼠球，白球？？ 　　“等、等等，我想了想……毕竟是来找我的，不见好像不太好，他现在在哪，我去见他。” 　　毕竟她是一条负责的龙，团团被她塞出去，怎么也要看看团团现在过得怎么样才行。 　　于是片刻后。凉亭处。 　　“……喏，这小东西还给你，看到我这黑眼圈了吗，我这几天被它折腾得都成什么样了！”宿逸甫指着自己眼下极明显的一片青黑，边说，边对桌上的小毛团露出一抹冷笑。 　　“它吃得多也就算了，还整晚不睡觉，满屋子溜达，走哪哪被撞倒一片！”害他想跟宠妃亲热都不知道被打断了多少次！ 　　偏偏送到其他屋没一会儿还能找回来，扒门扒窗的，可气他。 　　露尔把被吓得缩成一团的小毛团抱进手里，又看了看宿逸甫的脸色，确实很差，顿时不太好意思，“抱歉，它可能不知道自己打扰到你了……我替它给你道歉？它砸了你多少东西，我赔给你好了。” 　　额，好像这样没什么诚意的样子。 　　于是露尔又把埋在她手里的小毛团扒拉出来，小声劝它，“你也跟人家道一下歉，做错事要承担的，不能这样哦。” 　　小毛团乖乖地对宿逸甫叫了好几声咿咿呀呀。 　　宿逸甫也就是诉一下苦，倒也没真想计较什么，顿时摆摆手，“我这次就是把它给你送回来，不用这么见外。” 　　只是现在见小毛团在露尔手里就听话得不行的模样，还是有点来气。 　　“不过，你跟国师相处得怎么样了？”宿逸甫又好奇道。 　　“相处得怎么样？”露尔一愣，不解眨眼，“就是，以前那样啊。” 　　不然还能怎么样？ 　　“以前那样？”宿逸甫挑眉，“一点进展都没有？？” 　　他颇为恨铁不成钢，折扇一合，敲在大理石桌面，“你得送他点东西，主动发展点什么啊！” 　　“你不主动，就他那木头性子，怎么可能主动？你得等到何年何月去？” 　　她为什么要等？ 　　露尔似懂非懂，却是诚恳答道，“送东西的话，我送了的啊。” 　　“他送我金铃铛，我送他我自己雕的金龙。” 　　宿逸甫：……嗯？ 　　他清咳一声，有些诧异，“没想到，你还挺懂的？” 　　不过，听这意思……感情主动还是司则仪了？他什么时候这么会来事了。 　　他沉吟了一会儿，又点评道，“但你送的东西。寓意不够。” 　　雕个金龙，诚意是有诚意，却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 　　宿逸甫长叹一声，“你说你雕都雕了，把龙改成簪子多好。” 　　收了簪子可就直接定情了，一步到位啊。 　　露尔看他好几眼，不是很明白自己送司则仪东西，宿逸甫说这么多做什么。 　　不过，簪子……原来司则仪喜欢簪子吗。露尔默默记下了，打算下次就送个金簪子。 　　既然说到今天送的东西，露尔又有个疑问，忍了忍，还是问道，“你们平时在自己房间都不好好穿衣服的吗？” 　　她一开始还觉得司则仪这样不太好，等出了门，又意识到可能是她的问题。 　　——毕竟司则仪本来就是在他自己的房间，是她闯了进去。 　　只是这种问题如果去问司则仪，又总感觉好像哪里怪怪的…… 　　宿逸甫正喝着茶呢，一听差点把自己给呛住。 　　“你、你们俩？你……看到他身子了？” 　　他倒没觉得露尔跟司则仪进展会快到同床共枕，只是，露尔能进司则仪的房间，这件事本身就很……值得他震惊。 　　要知道就连被司则仪点化成灵的竹一，跟了他这么多年，一般情况也不被允许进他的卧房。 　　露尔点点头。 　　宿逸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然后郑重道，“那你以后可不能见异思迁了，得对他负责，知道吗？” 　　露尔懵了：“负责？我、我只是看了他一眼，哦不，几眼而已啊。” 　　这就要负责吗？ 　　宿逸甫摇了摇头，“在我们这，看了人家身子就是要对人家负责的。” 　　露尔皱起眉头，“是……吗。” 　　司则仪没跟她说过啊？ 　　“是的啊！”宿逸甫笑吟吟，“不信你出去随便拉个女孩子问问，被人看了身子要不要以身相许。” 　　想了想，为了避免司则仪来找他麻烦，宿逸甫还是补了句，“……不过这种问题对人家来说可能会有点私密，会让人感到冒犯，还是不建议你去乱问。” 　　露尔还是觉得宿逸甫的话可信度存疑，“那我回去问问他，如果他真的要我负责，我会负责的。” 　　宿逸甫动作一顿，看她几眼，莫名有股心虚，“额，你真要去问？” 　　这、这倒也不必。 　　宿逸甫觉得露尔这头小龙……似乎没以前那么好忽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没更新，后天三更哦0.0 　　再推一下专栏预收文《大陆碰撞后我被迫联姻》：一日，原本毫不相干的东西两方大陆边缘地带骤然天崩地裂，海域不再，大陆相连。 　　等东西大陆各自的上位世界发现两块大陆重合，已过去半年，大陆上两方人马兵刃相接，两败俱伤，修真者与魔法师见面必打，殃及无数普通群众。 　　上界无法置之不理，经紧急会议，东方派出仙君，西方派出上位神，进行谈判和解。 　　和谈后，更是为了表示两方诚意，两界直接安排了进行和谈的仙君与上位神进行联姻。 　　仙君（看一眼正拿着镰刀到处勾亡魂的某神）：可。 　　上位神：……等等，什么？凭什么？！ 　　她来谈判都要办公事就算了，现在还要强行塞给她一个、一个仙君联姻？！ 　　她最讨厌的就是道貌岸然的东方神！！ 　　《画里钻出一只妖》： 　　俞幺幺是画中半朵隐在荷叶下的莲花。 　　画出她的人是一只大妖，妖力强到随便画了一幅画都能让画中物成灵。 　　她所在的画被大妖挂在了书房，大妖爱看书，所以她每天每天待在大妖身边，受妖力润养。 　　她觉得大妖是天底下最温柔好看的妖，每天每天都在笑。 　　直到……她吸收的妖力太多，被迫化形掉出了画。 　　然后发现，好像，妖力不耗掉，就回不去。 　　再然后，又发现，她以为的大妖，跟她以为的也不太一样——好像只有她愿意靠近他？？ 　　俞幺幺觉得大妖也太可怜了，明明那么好！ 　　既然别人都不跟大妖玩，那她跟他玩！ 　　后来。 　　俞幺幺把自己栽进去了。 第36章 陪我睡觉 　　临别前,宿逸甫忍不住再次道，“你养的这小东西也太能吃了,如果不给它控制住，一顿能吃下三人份的量,它自己就这么点大，都不知道吃下去的那些食物去了哪，也不怕把自己给撑坏。” 　　依他看,这毛球别的本事没有,就生在吃上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一天天的吃这么多。 　　露尔摸了把躺在她手心的小毛团,闻言一愣，然后解释道,“团团不是我养的，只是我们之前见过一面。” 　　“而且它之前就吃得很多了，能吃下一整碗比它小不了多少的馄饨。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它这么能吃。但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我其实也挺能吃的。”说着,露尔回忆起自己之前那碗馄饨,又觉得有些馋了。 　　唔，要不晚上吃馄饨好了,再多要一碗,吃五碗,把上次分给团团的那碗给补回来。 　　宿逸甫抽了抽额角，“……那你就这么把它塞给我？” 　　露尔抬眼与他对视，迟疑道，“我之前给你,是让你们交朋友的。” 　　她记得她之前把团团给他就是因为他表现出一副很伤心的样子，她还以为宿逸甫这么久都没把团团送回来，肯定相处得很好呢。 　　宿逸甫觉得不太对劲，忽地伸手指指小毛团，问道，“它之前是蹲你脑袋上的吧？” 　　“对啊。”露尔点头。 　　宿逸甫默了默，顿时又追问，“那它之前睡哪里，回它自己家吗？” 　　“不啊，团团的家很远的，在高原那边，还下雪，”露尔认真给宿逸甫仔细解释，“我之前送过它回家，它又找过来了，我就让它跟我一起睡。” 　　所以就算他不要团团也没关系，她可以接着分团团一个角落。 　　反正团团不占什么地方，她睡觉的时候想滚还是可以滚。 　　宿逸甫沉默片刻，“司则仪不知道你让它跟你一起睡吧。” 　　露尔想了想，“应该，不知道？” 　　她没说起过，那司则仪应该是不知道的。 　　不过仔细想想，之前几次他看到团团的时候一点惊讶都没有……露尔又有点不太确定。 　　“得了。”宿逸甫扇头敲在手心，轻啧一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小龙追龙归追龙，能不能有点自觉。 　　果然还是要他出马。 　　于是宿逸甫皱眉看向小毛团，“要不你还是把它给我，我帮你养着。” 　　要是被司则仪知道这小龙居然跟别的生物天天同床共枕，不得要炸。 　　毕竟司则仪平时看着挺正常一条龙，可某些时候偏执起来他看着都害怕。哦，占有欲强就是一个方面，对他的“所有物”看重得很，一般情况下碰都不让别人碰的那种。 　　宿逸甫并不知道露尔算不算在那“所有物”里，但保险起见，自己还是把这碍事的小毛团带走吧。 　　司则仪那木头好不容易有了点开窍的迹象，他就勉为其难得牺牲一下自己，成就一下他人。就当做好事了。 　　“为什么？”露尔又是一愣，“你不是嫌它烦吗？你不用这么勉强自己，我也可以照顾好团团。” 　　宿逸甫：……就是怕你亲自照顾，然后被某龙发现，直接把人好好一球照顾到哪个荒郊野外再也不能回来。 　　宿逸甫扯开嘴角，假笑道，“我忽然又觉得没了这个小家伙的日子会有点无聊。你看你平常还有司则仪陪你玩，我却是真没什么乐子可以打发时间……你就把它让给我？” 　　露尔思考了一下，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宿逸甫也太可怜了，自己不能剥夺他唯一的好朋友。 　　不过，“那你问团团愿不愿意？” 　　于是宿逸甫低头跟白毛团的一双小豆眼对视。 　　小毛团扭头就想爬回露尔手里。 　　“你跟我回去，我不管你吃多少饭。”宿逸甫咬牙笑。 　　小毛团停住动作，抬头又看了宿逸甫一眼，炸开毛磨磨蹭蹭往他那边挪。 　　露尔看着十分欣慰，由衷道，“看来团团很喜欢你。” 　　宿逸甫笑容极为勉强：……不，他并不想被喜欢。而且这颗球明明喜欢的是饭。 　　宿逸甫带着小毛团离开了。 　　露尔扭头看向凉亭外的盈盈湖水。 　　她好像明白了点为什么要把湖和树搬进家了。还挺好看。 　　看着看着，她开始缓缓眨眼。 　　本来就整晚亢奋地没睡，早上又折腾了那么一出，接着还被拉着聊了半天，现在好不容易人走了，困意顿时来势汹汹，不过片刻功夫，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露尔艰难地思考了一下，有点想回屋抱着她的金灿灿再睡觉，可又懒得走动，觉得这凳子简直粘龙，一时间又困又愁。 　　微风拂过，带来一丝日升时分的凉意。 　　露尔最终还是直接趴倒在了桌子上。 　　脑袋枕在臂上，在阵阵春风里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另一边。 　　“主子，笔墨宣纸已经送过去了。” 　　竹一站到司则仪身后，“不过路儿姑娘并不在琼西院。” 　　司则仪手上杂记翻过一页，并未应声。 　　“似乎是宿公子找她。” 　　司则仪抬眸，“他找她？” 　　“是的。” 　　“什么事。” 　　竹一迟疑：“并未明说。” 　　“不过远看着……在凉亭里交谈得还挺热切？” 　　司则仪合上了手中书册。 　　…… 　　司则仪步入凉亭。 　　露尔趴在桌上已然睡熟了，颊侧透着股自然的浅淡红晕，呼吸缓慢且平稳。 　　适时清风徐徐，卷来一阵微冷。 　　她无意识地嘟囔了声什么，眉头微皱，把脸埋进了臂弯间，自己给自己遮掩地严严实实，只露出个后脑勺。 　　司则仪凤眸微挑，抬手轻拍露尔的脑袋，“醒醒，回去睡。” 　　然而后者毫无反应，甚至还将脑袋埋得更深了些。 　　“露尔？” 　　“……小龙？” 　　司则仪垂眸打量露尔。 　　最终，他只是将外袍脱下给她披上，便不想再管——左右身为一条龙，在外头睡个半日应当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然而刚转身，却又听到一声委委屈屈的呓语。 　　“……呜，冷。” 　　“手疼。” 　　“难受。” 　　司则仪：“……” 　　他侧过身，“那便起来，回屋再睡。” 　　却又没了声。 　　司则仪蹙了蹙眉。 　　…… 　　司则仪把露尔打横抱在怀里，穿过空间回了琼西苑。 　　他抱着人走到床边，俯身想将人放下，目光却触及床榻上散乱着的珠宝黄金，微微一顿。 　　露尔半睁开眼，迷迷糊糊地伸手扯住了他的衣领，声音几不可闻，“……你在做什么？” 　　珠宝无声悬浮到半空，又悉数归到角落，叠到一堆。 　　顺带着露尔身上的衣物也骤然换了另一套。 　　司则仪没有回答，只继续把人放到床上，接着直起身子想离开，却被露尔下意识拉住。 　　他垂眸与露尔懵懵懂懂的圆眼对视，“松手。” 　　露尔摇头，小声拒绝，“不……要，我就要，抓着。” 　　说完，又半阖起眼恹恹欲睡，手上又抓得更紧了些，显然还未完全清醒。 　　司则仪抬手握住露尔的手腕，想拉开，却奈何她死死抓着。 　　“……” 　　他压低嗓音，略生疏地哄她，“乖。松手，睡觉。” 　　露尔不满鼓脸，嘟囔，“我不想乖。” 　　她今天不想当乖龙，她想当一天坏龙。 　　她好困，她还被弄醒了，现在她不想一条龙睡觉了。 　　司则仪定定与她对视。 　　若是旁的什么小龙，他早一手扇过去了，又哪里容得这般放肆。 　　露尔思绪朦胧间觉得他这眼神有点不友好，于是慢吞吞别开脸，把脑袋半边埋进被褥里，小声嘀咕，像是自说自话，“凶我。” 　　逼她写字，还凶她。 　　“……坏。”比她还坏。 　　不过抱怨归抱怨，该抓的领子她还是没松开。 　　“那你想如何？”司则仪眉峰微挑。 　　露尔没看他，含混不清地嘟囔，“那你……陪我睡觉。” 　　脑袋依旧埋在被褥里，因此声音也闷闷的。 　　“就睡一会会儿。” 　　“可以吗。” 　　越来越小声，最终趋近于无。 　　良久的沉默后。 　　露尔昏昏沉沉的脑袋突然清醒了一点，意识到她刚刚说了什么，自己都不太敢相信她在想什么。 　　她抬头看了看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司则仪，顿时有点心虚地松开了还抓着后者衣领的手，缩到被子底下，“那个，我刚刚……” 　　“对不起，我乱说的。” 　　“可。” 　　露尔愣住，一时间没怎么反应过来，茫茫然看他，“什么？” 　　应该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于是露尔伸手指了指外间的桌，诚恳道，“你渴了吗，那边有水，有金灿灿花纹的是我喝过的杯子，你可以用其他的杯子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叶初白”灌溉的11瓶营养液、小天使“鹿铭mio”灌溉的5瓶营养液、小天使“111”灌溉的1瓶营养液~ 第37章 耐得住寂寞 　　司则仪默了默。 　　“我不渴。” 　　他又将话题转了回来,问道，“你想如何睡。” 　　露尔一愣,迟疑道，“就,就一起躺着睡觉？”不然还能怎么睡觉。 　　司则仪示意露尔往里躺躺。 　　露尔讪讪往里一滚，暗自庆幸这张床够大，就算躺两个人也不会挤。 　　不过,看着司则仪明显认真的架势,她又有点后悔,发现自己现在又不太想跟他一起睡……也不是不想吧，就是,额，有点别扭？ 　　毕竟不久前宿逸甫还千叮咛万嘱咐她看、额，看过司则仪的身体之后一定要对他负责来着。 　　现在她不仅没要负责,还要求人家陪她睡觉,这也太不对了。 　　露尔自顾自纠结。 　　可,天知道刚刚她怎么就非要邀请人家一起睡 　　是一条龙在床上翻得不够舒坦，还是金灿灿不够陪着她做梦！ 　　司则仪并不清楚露尔那点小心思,径直坐上床侧,还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一本书。 　　露尔躺在床里,扭头望向司则仪，才后知后觉他好像没穿外袍，“咦，你的衣服呢？” 　　一时间忘了在意自己刚才明明是在忧愁不想跟司则仪一起睡的。 　　司则仪看她一眼,没说话。 　　露尔又低头瞅瞅自己，更加后知后觉，“我的衣服……好像也不一样了？” 　　什么时候换的，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微微一顿，又好奇看看司则仪手里的书册，“你不一起睡吗？” 　　司则仪：“……” 　　“你不是困了。” 　　这小龙一上床怎的精神这么好。 　　露尔懵了懵，然后实话实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感觉不是特别困了。”甚至还能蹦起来在房间里飞一圈。 　　不过虽然不太困，她却还是乖乖拉过被子给自己盖上，闭眼开始酝酿睡意。 　　毕竟她可是一条说睡觉就一定会睡觉的龙，不能骗人家不是。说好的一起睡觉就是要一起睡觉。 　　司则仪收回视线，翻开书页。 　　然而过了一会儿。 　　身侧凑过来一个脑袋，圆溜的葡萄眼好奇打量着书册上的文字。 　　小声问道，“你在看什么，不睡觉吗。” 　　凑得近了，露尔就感觉到司则仪身上暖呼呼的，有点想再凑近一点，却到底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司则仪目光依旧落在书上，却是反问，“你不睡吗。” 　　露尔抬头看他一眼，发现自己居然有一瞬间，司则仪抱起来肯定很舒服的想法……就像以前睡觉抱着金灿灿那样，哦，不对，暖融融比金灿灿肯定更舒服。 　　于是露尔略一犹豫，为了避免真像宿逸甫说的那样，司则仪的清白全毁在她手里，就卷着被子滚远了点，一边还不忘解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睡不着。” 　　“以前我睡不着大龙们都会给我说故事的……” 　　露尔情不自禁开始絮叨些有的没的，“但是它们的声音好大，有时候讲故事讲激动了甩两下尾巴整个窝都要跟着震。” 　　“晃得我可难受，不过我怕它们伤心，就没有说。后来习惯了就好了。” 　　“自从我长大后大龙们就没给我讲故事了，想想还挺有意思呢。” 　　“有时候大龙们还会因为一个故事的不同版本吵起来。” 　　露尔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想跟司则仪说这些。 　　可能……是觉得他像大龙一样可靠，勾起了回忆？ 　　这么想着，露尔回上了点睡意，圆眸半阖，张嘴打了个哈欠。 　　打完哈欠，还强撑着嘟囔，“不过，我有点想它们了……想要睡前故事。” 　　“还有我的烤肉……” 　　“对了，等过几天我送你簪子好不好。” 　　“嗯……还有，你到底要不要我负责……” 　　司则仪侧头看她。 　　露尔却已经完全闭上眼，一手抱着被子睡着了。 　　…… 　　“唔，什么时间了。”露尔被一阵肉香味给勾醒，迷迷蒙蒙地睁开去看站在窗前的颀长身影。 　　“近正午。该用午膳了。”司则仪回首。 　　她抱着被子坐起来，木愣愣地看向桌子的方向，有些茫然，“是不是有肉。” 　　“嗯。” 　　“烤肉。” 　　“嗯。” 　　露尔有些不确定，眨眨眼，又重复了一遍，“今天中午吃烤肉。” 　　思绪还有点转不过弯来。 　　怎么会她刚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好神奇。 　　“不清楚你们习惯如何烤肉，厨房那边只是将肉切片置于火上炙烤。若味道不合心意，可再叫人改进。” 　　说着，司则仪微顿，“另外，日后若在外犯困，还是回屋再睡。” 　　他不可能每次都及时发现她又在哪个角落睡了过去。 　　露尔下床穿鞋，闻言微怔，然后道，“哦，好。”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原来烤肉是特意给她准备的吗。 　　还、还怪麻烦人家的。 　　露尔在心底不知道第几次感慨，司则仪真是个好人，跟大龙们一样好！ 　　穿好鞋，露尔蹦蹦跶跶地就想往外间跑，却又被司则仪拦去洗手。 　　“……其实我之前都有洗手的。”她一边在木盆里洗手，一边对司则仪郑重解释。 　　“刚刚就是太着急忘了而已。” 　　“真的，我从来不骗人。” 　　试图挽回自己在司则仪心里的形象。 　　“嗯。”司则仪掏出一方手帕，递过去让她擦干。 　　“吃了午膳后让侍从进来给你收拾，我下午有事，便先走了。” 　　露尔一愣，“有事？你不跟我一起吃吗。”她还不太想让他走来着。 　　“上皇召我进宫。” 　　露尔皱起眉头，“上皇？他找你为什么他自己不出来。” 　　找别人居然还要别人去他家？这是什么人啊。 　　“他出不来。”司则仪眉峰微挑，觉得露尔的反应挺有趣。 　　“出不来啊……”露尔松开了眉头，想了想，然后真情实感道，“那他真可怜。” 　　这就可以理解了。 　　不能出门的日子她曾经也有过，还不少。那可不是一般的憋龙。 　　“或许吧。” 　　司则仪伸手指向被放在书架上的笔墨宣纸，淡淡道，“下午记得练字，我今晚会过来检查。” 　　“由于你昨日一字未练，该写多少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露尔呆了呆。 　　她扭头看看书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那一叠纸，又看看司则仪，张嘴又闭上。 　　不、不是吧。 　　她刚想说些什么，司则仪却示意她先吃肉，免得冷掉。 　　于是露尔握着筷子，看着食盒里还热的烤肉，整个人却还有些恍恍惚惚。 　　想吃还是想吃的，却没之前那股单纯的兴奋高兴劲了——她的快乐已经大打折扣。 　　……所以，她的小金龙也就这么白送了？ 　　露尔又抬头看向司则仪，一时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调整了好一会儿，才咧嘴笑了一下，“我、我知道了，不就是写字吗。” 　　“我会写的，你放心好了。” 　　“你不是还有事吗，你走吧，不用管我。” 　　其实晚上回不来也没关系。她一条龙完全耐得住寂寞！ 　　然而露尔到底是没敢把心里话给说出来。 　　司则仪凤眸定定看她许久，见她扯着嘴角都快笑不出来了，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勾，迈步离开。 　　露尔见人真这么走了，终于松出一口气。 　　此时再扭头去看书架，就怎么看怎么碍眼了。 　　但露尔不敢动手脚，甚至一会儿真的打算乖乖练字——她是真的怂司则仪。 　　……这龙生真是太没意思了！没意思！！ 　　她化悲愤为食欲，把食盒里的各式烤肉一盘盘取出来，筷子夹起一口就塞进嘴里。 　　烤肉独有的香味刹那在舌尖迸发。 　　露尔眨眨眼。 　　虽然跟红龙叔叔给她烤的不太一样……还挺好吃。 　　反正都要写字了，不多吃点怎么对得起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0v0 　　（作者还是高估了自己，五更根本做不到qaq 第38章 睡前故事 　　吃完了满满一食盒的烤肉,露尔满足地眯了眯眼。 　　当下甚至还有了趴着再睡一会儿的冲动。 　　露尔坐在凳子上呆了呆。 　　……啊，不行,她这样会变成胖龙的。 　　她可不想变成条胖龙。 　　于是露尔站了起来，没有什么目的地开始在房间里乱晃悠。 　　顺带着思考着自己要不要变回龙玩一玩司则仪刚给她的大金铃铛,就当饭后消食？ 　　毕竟拿都拿了，不多玩玩简直对不起被做成铃铛的金灿灿~ 　　然而正这么想着，露尔圆眸不经意地一瞥,忽地就看到了书架上明晃晃的米白宣纸。 　　由于门窗都开着,被适时吹进的微风还带得颤了颤,像是在跟她耀武扬威。 　　露尔：“……” 　　她皱起眉头，盯着那一角纸张。 　　这纸是故意的吧。是故意的对吧。 　　露尔觉得自己被挑衅了——嘲笑她不会写字,也不去碰纸。 　　“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太天真了。” 　　“我现在就写！” 　　于是露尔气势汹汹地迅速把食盒收拾好放到一边，把宣纸铺在了桌上。 　　她抬起沾了墨水的毛笔，又眨了眨眼,迟疑了。 　　额,她要写什么字来着。 　　司则仪好像没说要她写什么字？ 　　于是露尔豪情万丈地在纸上挥墨,划拉出了个“一”。 　　接着就是“二”“三”，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哈,短短这么点时间,她就写了三个字,真是太棒了！ 　　不过，四要怎么写来着…… 　　露尔再次陷入迟疑。 　　竹一站在门外，抬手敲了敲门。 　　露尔闻声扭头，疑惑,“嗯？竹一？” 　　她立刻冲他招招手，高兴道，“你快过来，我正好忘了四要怎么写，你教教我？” 　　竹一微怔，虽然依言进了屋，却是注意跟露尔保持了距离，并用十分疏离且谨慎的语气道，“路儿姑娘，您还是等主子回来，问主子吧。” 　　露尔：？？？ 　　怎么问个字还不行了，难道……竹一也不会写？ 　　可司则仪不是说，一二三四五这种文字，大部分刚学会跑跳的东方人类小孩都会写吗。 　　“主子之前吩咐我来询问您觉得今日烤肉的味道如何，是否有需要改进。”竹一直入主题，“另外，您晚膳想吃什么，我提前告知厨房。主子晚上不一定何时回来，让您自己用膳。” 　　露尔懵了懵，“啊，晚上的话，我想吃馄饨。” 　　她还没忘了之前跟宿逸甫在凉亭里时惦记的馄饨。 　　“我要五碗。”她特意强调。 　　竹一：“……好的。” 　　“有什么忌口吗。” 　　露尔摇头，“没有，之前端给我的都挺好吃的。” 　　“那便给您照着先前的样式各来一份了。” 　　等竹一带着收拾好的食盒走了，露尔刚想提笔继续写字，才忽地想起 　　她居然就这么被竹一带跑偏了话题！ 　　她的“四”还没问出来呢！ 　　写不下去了！ 　　…… 　　天色渐暗。 　　露尔侧倒在床上数金豆豆。 　　一颗又一颗，数完的金豆豆就塞到自己身后，龙尾乐滋滋地一晃一晃，把原本好好堆在身后的金豆豆扫得满床都是。 　　“一千八百七十一颗，一千八百七十二颗，一千八百……” 　　敲门声倏地响起。 　　露尔还沉浸在数金豆里。 　　一会儿后，门被人推开，发出了声轻微的“吱呀”。 　　银白小龙停下数金豆的动作，从床上探出半颗脑袋，本就圆溜的龙眸睁得更圆。 　　司则仪缓步进屋，视线扫过桌上摊着的宣纸，微顿。 　　露尔立刻心虚地张开龙翼飞到了司则仪身边，有些紧张地试图解释，“那个，你看，我有写的，但是写到三后面就不会了……” 　　说着说着，忽地想起什么，为了证明她确实有努力写，又道，“哦，对，我还问了竹一呢！” 　　司则仪眉峰微挑，示意她继续说。 　　露尔两只爪子对了对，开始互相绕圈圈，垂下脑袋小声道，“可是竹一他不教我，让我等你回来问你。不然我要是会写，肯定也不用等到现在对不对~” 　　其实就是她下午想了好久都没想起来四怎么写，一气之下干脆就没写跑去数金豆豆了。 　　但是金豆豆太多，她数一遍要好久，而且好不容易快数完了，中间吃了顿饭，所以她又重新开始数……“唔，好吧，是我的错。” 　　露尔承认了错误。 　　“是我不想写字才数金豆豆的。” 　　露尔盯着自己的爪子一个劲瞧，说了实话之后，已经不敢抬头去看司则仪的脸了。 　　她也知道司则仪让她学写字是为了她好——可、可她就是不想写，也学不懂啊。 　　而且她明明是西方龙，露尔不是很明白她为什么要学会东方文字。 　　等过段时间她找到金灿灿东方龙，历练结束了之后，不还是得回西方大陆的吗。 　　她又不可能一直留在东方大陆。 　　等露尔低着脑袋想完这有的没的一大串，突然发现司则仪好像压根没给什么回应。 　　银白小龙龙翼扑腾的速度加快，龙眸也开始东瞟西看，甚至隐隐有了想逃离现场回床抱金子的冲动。 　　……是觉得她是条坏龙所以不想理她了？ 　　还是觉得她连字都学不会不想写懒得继续教了？ 　　为、为什么不说话啊。 　　司则仪收回视线，“不想写便算了。回床上去，别弄脏了爪子。” 　　既然不想学东方文字，那便改日教西方的好了。 　　之前那张绢帕上，不论是东方还是西方字体都歪歪扭扭，提升的空间还很大。 　　露尔愣愣看他，“哦，好。” 　　然后飞了回去。 　　降落到满床金灿灿上时还有点不敢置信。 　　——就这么让她回来了？ 　　司则仪走过来，手里还拿了本册子。 　　露尔茫茫然看他，不太懂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司则仪看了眼天色，道，“你该睡了。” 　　露尔不明所以地也跟着看了眼窗外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空，“……我本来打算数完金豆豆就睡的。” 　　司则仪抬手将满床的金豆子归为一处，“明日再数。” 　　露尔倒也对到底有多少颗金豆豆没什么执念——她享受的是数金豆豆的过程！ 　　于是也就乖乖变回人形躺到被窝里，还对站在床边的司则仪眨了眨眼。 　　她现在确定他没生气了，也就没刚才那么小心翼翼，好奇问，“你手里拿的什么啊？” 　　其实她对司则仪看的每一本书都有点好奇，只是问过之后人家给的名字又每次都是她一点都不感兴趣的。 　　但是露尔不放弃，看到没见过的书总要问一问。 　　这回却不是露尔以前甚至连听都听不太懂的名字了，因为司则仪直截了当道，“睡前故事。” 　　露尔：“睡前……故事？” 　　她双眸发亮，顿时起了兴趣，“东方大陆也有睡前故事吗？” 　　“嗯。” 　　司则仪搬来张凳子，坐在床边。 　　接着，从露尔的角度看，就是一双好看修长的手，捧着一本封页绘着彩图的册子，平稳低沉的嗓音自书册后面传来，莫名的安定。 　　露尔盯着绘本上的图案看。 　　虽然故事讲的是非常无聊的小熊和小白兔交朋友，听着听着，她却还是逐渐涌上睡意，原本的兴奋劲也随之褪去，一同沉入了宁静的梦。 　　阅读的声音并没有停，萦绕在露尔的周身，却并不显得吵闹，反而似乎比之前任何一个夜晚都要有安全感，让龙安心。 　　意识将要彻底沉入黑暗的时候，露尔又模糊想到，司则仪到底是什么呢。 　　她觉得他某些方面，好像跟她之前见过的金灿灿东方龙有点像。 　　至于哪里像……感觉，好像哪里都有点像？ 　　是错觉吗。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又崩了，难受 第39章 不能烧 　　国师府书房。 　　露尔吃够了点心,擦了擦手，然后磨磨蹭蹭地凑到司则仪身边,看着他在纸上写下一堆自己看不懂的字。 　　看了会儿，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道，“我昨天晚上，突然发现,你跟一个人,哦,不对，一条龙有点像。” 　　司则仪没什么反应,却丝毫不影响露尔的热情 　　反正她早就知道司则仪是这么个性格了。 　　“就是你昨天给我讲故事的时候，我就想你虽然看着，跟那个宿什么的人类说的一样,冷冰冰的,但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呀。那条龙也是,虽然看着挺可怕的，但我烧了它的草原他还帮我灭火,还没有怪我。” 　　她倒没把司则仪跟那条东方龙联系到一起,只是单纯地感慨一人一龙性格相似。 　　“而且那条龙也不喜欢说话,我之前不小心撞了它，后来又碰到过它一次，它都没说话。” 　　说着，露尔一顿,又自顾自琢磨迟疑道，“对了，也有可能它不会。” 　　也不知道东方龙会不会跟西方龙一样有传承记忆，可能人家压根就不会说西方大陆的通用语。 　　毕竟也不一定每条龙都是从天生地养的龙蛋里爬出来的。 　　司则仪：“……” 　　露尔又看看司则仪，见他沉默，有些奇怪，“你为什么不说话？” 　　是她哪里说错了吗。 　　司则仪笔上未停，却是道，“有时候，不开口，只是没有说话的必要。” 　　不像这头小龙，自己一条龙呆着也能自娱自乐说上许久。 　　“对我来说，能做的事情直接做，有时会比说上一堆要有用得多。” 　　他惯来不喜浪费不必要的精力。 　　且司则仪之前在草原上空，曾数次目睹露尔一条龙坐在草地上嘀咕，说着说着甚至还能把自己给逗乐到满地打滚，就明白他们完全不是一路的。 　　露尔愣了愣，“没有必要？”可是说话……不就是想说就说的吗？ 　　不过露尔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眨了眨眼，又继续换了个话题，“你之前不是说我猜出你的本体，你就给我一座金矿吗。” 　　司则仪：“嗯。” 　　不过，她这几日一点动静都没有，他还以为这小龙已经忘了这回事。 　　“那，”露尔睁大圆眼，瞅他好几眼，试探道，“你是不是占星师啊？” 　　司则仪写完一篇对国内未来发展及对外附属国关系调整的概况，收了笔，开始整理桌面。 　　“差不多。” 　　在东方大陆的国师，一般情况下也就做着占星师的事。 　　然而司则仪承认得这么直接，露尔反倒直接断了思路。 　　她懵了懵，然后盯着司则仪的侧脸看，却半天没等来后续。 　　……就、就这么没了？ 　　不打算多说一点别的什么？ 　　她抿唇纠结了一会儿，忽地灵光一闪，想到天天跟在司则仪身边的竹一，还有之前司则仪幻化出来给她看的竹林 　　好像，没道理普通的妖灵身边天天跟着个其他别的不同种族的妖灵？ 　　“你是竹子吗。”于是露尔突兀地蹦出了这么一句。 　　并觉得她这回的猜测有理有据，还没等司则仪回答，自己先肯定了一半。 　　甚至觉得金灿灿的矿山在朝她招手~ 　　司则仪终于正视了露尔一眼。 　　按理说，都意识到他跟先前的金龙性格相像……如何又扯到竹子。 　　他发现他还是跟不上露尔跳脱的思维。 　　司则仪将已经干得差不多的纸张卷起，塞进卷筒，陈述道，“你指的是竹一。” 　　“国师府内妖灵各族各类，以竹成灵的，暂且只有竹一。” 　　露尔：“这、这样啊。” 　　哈，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点尴尬……哦？ 　　在短时间的相顾无言后。 　　露尔觉得自己应该是猜不出来了，却又真的好奇司则仪的本体到底是什么 　　于是小声道，“要不，你直接告诉我吧，我不要你的金矿了。” 　　不就是一座金灿灿吗，她自己也可以挖！ 　　就是之前龙族为数不多的金矿全被她烧成一滩了……可能有点不太好搬。 　　而且算算日子，好像龙族聚会也快了？ 　　露尔打算乘着回去的时候顺便在龙族里挖点金矿带回来，最好还是一大块能直接当成床睡的那种。 　　司则仪凤眸微挑。 　　其实先前提出猜出来了给她一座金矿，已经是打算送出去的意思……是他高估了这条小龙。 　　宿逸甫平日里那般表现竟也丝毫没被她察觉出不对。 　　“东方的龙族。” 　　露尔倏地呆住，“……什么？” 　　“东方的龙族，那就是，东方龙？” 　　她眨眨眼，一时间都有些不真实的恍惚感。 　　怎么会是东方龙呢？她找了这么久的东方龙……虽然还没开始认真找吧，结果自己身边就有一条？ 　　这种本来有个目标结果目标就在自己身边的感觉，真是，真是……露尔纠结了一会儿，然后发现自己形容不太出来。 　　司则仪应了声。 　　露尔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问，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问什么。 　　“你们龙……都这样在人类里当人类的吗？”露尔好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还是司则仪只是个例，只是她运气好，就这么碰到了？ 　　她跟东方龙族也太有缘了吧。 　　“东方龙族大多没有固定居所，会选择入世。”司则仪道。 　　更何况，东方龙本身就是东方大陆推崇的图腾，对人类也没什么排斥，融入人世，也更好打发漫长生命。间或碰上哪里有个天灾，能救些人就救些人，积累些功德，以求修为更精一步不遇瓶颈。 　　反之西方龙族则被人类视为邪物，向来生活在自己的圈子，既不入世，也不用积攒什么功德，一切皆凭心意行事。 　　“……那，那你既然是东方的龙族，你认识一条金灿灿的东方龙吗？”露尔想起了自己来东方大陆的重点。 　　“就是我刚刚说的那条，大龙们说可能是它身上有什么东西把我的火给封住了，所以我才不能喷火。” 　　“我已经很久没喷过火了……或者，你知道怎么解决我这种问题吗？大龙们说你们东方龙应该也会知道一点的。” 　　司则仪将手上的卷筒放于一侧，转过身，凤眸微垂，与露尔盈满期待的圆眼对视。 　　“你本就可以喷火。”他那日下的封印早在这小龙第二日去草原的时候便解开了。 　　露尔疑惑，“什么？我不行的啊。” 　　等等，这个问题怎么感觉他们好像讨论过……之前司则仪似乎也问过她为什么她会觉得她自己喷不了火。 　　而现在知道了司则仪也是一条东方龙……露尔觉得不太对劲 　　难道她真的可以喷火？ 　　她下意识低下脑袋，鼓起脸，憋了憋，然后对地面猛地呼出一长口气。 　　几颗火星适时崩了出来。 　　在地上忽明忽暗地跃动几下，猛地点燃了桌边的纸篓，并愈烧愈旺。 　　露尔一愣，“啊，烧起来了。” 　　然而还没来得及惊喜自己原来可以喷火，她就后知后觉地慌了，变回龙就伸开两只爪子往那废纸篓上扑，“不对！不能烧不能烧。” 　　这么烧下去可不止是这个房间了！ 　　露尔现在还记得之前在草原她被烧得有多惨。要不是有那条金灿灿的东方龙来帮忙，她可能得眼睁睁看着整个草原被烧没。 　　然而等银白小龙扑到纸篓上，原本烧着的火却早一瞬骤然消无，只余一堆被烧成灰烬的尘沫。 　　露尔被因她砸下而扬起的黑尘扑了一脸，懵了懵。 　　司则仪与小龙傻乎乎仰起来的脑袋对视。 　　露尔扇了扇龙翼，龙尾也跟着在地面拍了拍，不太好意思地嘿嘿一笑，“你们东方龙都好厉害。” 　　不像她，连自己的火都控制不好。 　　如果没有司则仪提醒，她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居然又可以喷火了。之前居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不过，现在她可以喷火了……那好像，也不用找金灿灿的东方龙了？ 　　露尔想了想，觉得自己甚至可以直接回西方大陆了。 　　“可是，为什么我之前那么长一段时间都没喷出来过火？”露尔歪头，又疑惑了，“这不应该啊，我以前都控制不住自己，走到哪烧到哪的。” 　　因为这个，被大龙们不知道教育了多少次。 　　可她就是学不会对自己火的控制，还忧愁了好久。 　　司则仪看银白小龙还趴在黑灰上，念念叨叨着似乎还没起来的意思，俯身，伸手拉住它的爪子，把龙从地上带了起来。 　　露尔扑着龙翼飞到半空，黑乎乎的脑袋顿时又对司则仪露出一个笑，“谢谢呀，不过我有翅膀，可以飞的。” 　　司则仪拿出帕子擦拭露尔爪上沾染的黑灰，一边平淡道，“今晚记得洗干净点。” 　　原本的白龙都快成黑龙了。 　　露尔眨眨眼，听出了司则仪隐约的嫌弃：“……哦。” 　　“至于为什么之前喷不了火……大约是你自己以为喷不了的缘故。”司则仪又道。 　　说到底，她体内的火元素虽不能受很好的控制，本意却还是依露尔的意愿行事，她潜意识认为自己不该有火，那便没有火。 　　露尔讪讪挠头，“原来是这样。” 　　一只黄莺忽地飞落到了窗前，先是惊诧露尔的现在的形态，紧接着回过神，又张开翅膀冲着他们叽叽喳喳叫唤了一堆。 　　叫完，没等他们反应，忙不迭地飞走了，活像是有什么在它后边追。 　　露尔认出来是那只司则仪说是有灵智的鸟，顿时有些好奇，“它刚刚说什么？” 　　“皇宫办了场赏花宴，问你去不去。” 　　“赏花宴？”露尔抬爪指向自己，茫茫然，“问我？” 　　为什么要专门问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喵小了个咪”灌溉的10瓶营养液，小天使“你可真秀”灌溉的3瓶营养液，小天使“颜音”、“墨池”灌溉的1瓶营养液~ 第40章 自己生 　　露尔泡在浴池里扑腾着玩水,在缥缈白雾中溅起大片大片的水花。 　　其实她有点想跟司则仪一起玩，一条龙来回扑水肯定没有两条龙一起扑有意思。不过刚刚还没等她邀请,他就走了。 　　这边的浴池好像也只有她在用。 　　露尔有些遗憾地把脑袋沉入了池子，等脑袋湿透,又重新钻出来，开始拿爪子胡乱抹着脸 　　之前答应好的洗干净，她就一定会洗干净。 　　唔,说起来……虽然知道司则仪是条东方龙了,她都还没见过他是条龙的样子呢？ 　　“不知道是条什么颜色的东方龙。” 　　但既然人形就挺好看了……龙形应该也不会丑到哪里去？ 　　露尔一边嘟嘟囔囔,一边把摆在浴池边上的帕子捞过来，开始认真擦着自己并没有多大的龙角角。 　　仔仔细细地擦完一根龙角换另一根龙角。 　　“……反正到时候大家都是龙,肯定就知道了。”想想还有点小期待？ 　　露尔都还没参加过龙族聚会呢，觉得到时候肯定有很多很多龙~ 　　“唉，要是什么时候我的角角能大一点就好了。” 　　露尔摸着自己的角,开始不知道第几次羡慕大龙们威风凛凛的大龙角。 　　其实之前她见到的那条金灿灿东方龙的角就很不错,比大龙们的角都大,还好看，还是金灿灿的。 　　要是她也能有金灿灿的大龙角就好了。 　　等露尔在浴池里洗好了玩够了,再感慨了龙角大小,晃晃悠悠地变回人爬出浴池,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时辰。 　　在看到外面等着的侍从时还一愣，“你好？有什么事吗？” 　　侍从行了一礼，“宫中宴席大约还有一个时辰开始，马车已备好,主子吩咐您洗完就可以前去国师府门前准备了。” 　　其实司则仪一开始说的是提前一个时辰准备……奈何露尔洗澡就洗了这么久，出来正好就可以走了。 　　甚至如果再不出来，他都打算去找司则仪 　　毕竟正常人洗澡哪会洗这么久，浴池又不算浅，如果不是里面一直隐约传出点动静，他还以为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 　　露尔跳上了马车，目光落在桌上摆着一颗颗彤红圆球的盘子上，挪不开视线，“这是什么？” 　　好像是山楂，可，为什么这些山楂外面……还有白白的？ 　　总该不是发霉了吧。不过闻着居然还是甜甜的。 　　司则仪抬眸，道，“这是厨房特意给你做的糖霜山楂。想着你既然喜欢糖葫芦，应当也喜欢这些类似小点。” 　　吃的？ 　　露尔用小银叉叉了一颗放进嘴里，眼睛顿时一亮，“好吃。” 　　虽然都是山楂，但是跟糖葫芦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不过这样会不会很麻烦他们。”露尔又有点不好意思。 　　感觉厨房一天到晚都在给她做吃的。 　　“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司则仪淡然道。 　　露尔迟疑，是吗。 　　“他们拿到手的俸禄是普通府邸的五倍，国师府内的灵力也可利于他们修炼。府内人少，分配下去一日的工作并不多。” 　　不然也不可能有闲心折腾这些有的没的。 　　露尔：“……哦。” 　　她看了眼司则仪手里又换了一本的书，带着点小心思问他，“你晚上有没有空呀？” 　　司则仪目光依旧落在书上，“何事，但说无妨。” 　　露尔犹豫了再犹豫，“就是，就是我还想听你讲故事。” 　　“就那个小熊和小白兔的。” 　　“不过那个讲过了，要不换一个也行？”瞧着司则仪好像要说些什么，她又把要求降到了最低，“额，你……要是不喜欢小动物，随便读一本书也行的。” 　　“可以。” 　　司则仪微顿，又补充道，“我这边还有三四本故事书，暂时可以读一段时间。” 　　露尔：幸、幸福好像来得有点突然？ 　　可以读一段时间……就是以后每天晚上都有睡前故事的意思，对吧？ 　　“你真好。” 　　露尔由衷赞美他。 　　到了皇宫，两人依旧在之前的地方下马车。 　　由于举办赏花宴的御园庭跟寝宫没在一起，这次他们换了条宫道走，也没让宫女太监们跟着了。 　　周身还有三两结伴而行的男男女女们，或是端正沉默，或是小声谈论笑议着什么。 　　只是目光几乎都似有若无地时不时往司则仪这边瞥。 　　露尔好奇问司则仪，“为什么他们一直看你啊，还不光明正大地看。” 　　司则仪：“大约是我很少出席此类宴会。” 　　“这样吗。”露尔眨眨眼，信了。 　　那这些人类好无聊啊，这么点小事都要一直看，以前又不是没见过。 　　其实如果不是司则仪曾经说过任何官员包括百姓见他不用跪拜，这时候就不单只是被偷看了，而是在一路的恭敬跪礼下往前走。 　　到了宴会地点，露尔却发现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欣赏长在地上的花，而是一盘盘精致的盆栽摆在宴会各处，中间按顺序错落着席位。 　　虽百花盛开，漂亮还是漂亮，却透露出一股人为的，刻意的精致来。 　　宿逸甫正在宾客间与女子谈笑风生，眼角余光瞥见司则仪带着露尔过来，就对正说着话的女子道了声抱歉，抬步走过去。 　　他一凑近司则仪就蹙了蹙眉，“离远点，你身上味道太重了。” 　　原本高高兴兴的宿逸甫：“……” 　　行，嫌弃就嫌弃，反正也不是给他闻的。 　　于是他又看向露尔，清咳一声，试图找回一点面子，“其实还是挺香的，是吧？” 　　露尔迟疑了一下，“香是香的。”不过她也不太喜欢。 　　宿逸甫刚想冲司则仪抛个眼神炫耀，就又听露尔一本正经地提醒道，“团团不喜欢这么重的味道，你这样它肯定要讨厌你，小心它以后不跟你做朋友。” 　　宿逸甫：“……” 　　他跟那颗球从来都没成为过朋友好吗。 　　要不是看她天天抱着睡，怕影响她跟司则仪的感情，他至于牺牲这么大吗。 　　这两条龙还偏偏一点都没体会到他的良苦用心！ 　　宿逸甫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大龙不记小龙过，还是示意司则仪和露尔去僻静些的角落。 　　司则仪并没什么异议。 　　露尔当然是司则仪去哪里跟到哪里，已经跟习惯了。 　　站到树下，宿逸甫挑眉道，“如果我没记错，龙族聚会好像就是这两日了吧？” 　　露尔：？？？ 　　……等等，为什么他也知道龙族聚会？ 　　她懵了。 　　所以……他也是龙？ 　　司则仪应了一声。 　　露尔不敢置信地看看司则仪，又看看宿逸甫，暗自纠结。 　　这居然是两条东方龙？ 　　不应该啊，都是龙，她之前怎么一点都没注意到？ 　　宿逸甫又自顾自琢磨，“不过我怎么听说消息传过去就变成探讨对小龙的教育了呢。真奇怪，我们东方龙族最小的龙也有大几千岁了，该定的性格早就定好了，再教导指不定人家愿不愿意听。” 　　露尔听着，还没从自己身边有两条东方龙里缓过来，又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哦，对了，你知道西方那边最小的龙是几岁吗。”宿逸甫自己想不明白，就去问司则仪。 　　毕竟龙族的各项事宜，司则仪应该是知道得最清楚的。 　　司则仪：“几百岁吧。” 　　宿逸甫摸了摸下巴，感慨，“那确实是一条小龙，刚长大吧。” 　　“西方龙族都有新鲜血液了，什么时候我们也来颗龙蛋玩玩就好了。” 　　仔细算来，他都几千年没见过龙蛋了，还怪想念的。 　　露尔：“……” 　　她忽然意识到，她可能是两边龙族里，唯一称得上是“小龙”的龙。 　　哪怕她早就觉得自己已经是条大龙了，但在大龙们的眼里，她一直是条小龙。 　　那，他们说的小龙教育问题……露尔抱着最后一丝的侥幸心理，想着，应该，是对未来的龙蛋的畅想？ 　　“你想要可以自己生。”司则仪冷淡陈述。 　　“嗐，你以为我不想啊，”宿逸甫无奈，“这不是龙跟其他物种生出龙蛋的概率实在太小了么。” 　　至于龙跟龙……东方龙族独来独往惯了，想找个看对眼的龙那简直是难上加难。 　　更何况大多数龙早几万年就跟各类妖灵谈了恋爱，人家都有了伴侣了，他也不好再凑上去。 　　至于剩下的那些单身龙，大多看上的还是司则仪。只是司则仪自己不争气，哪条龙表明好感都直截了当地拒绝，再纠缠就直接上手打。 　　所以比起自己生出颗龙蛋，宿逸甫觉得他还不如期待哪天天地灵力再蕴养出一颗来得更实在靠谱。 　　露尔忽然觉得，这种话题，她好像，不应该在场？ 　　正这么想着，宿逸甫的视线就看过来了，语重心长道，“所以啊，龙族未来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露尔：……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lxy”灌溉的20瓶营养液、小天使“彤彤彤”灌溉的3瓶营养液~ 第41章 想抱小龙 　　“额,为什么要这么说。”露尔不太能理解，下意识看向司则仪,寻求答案。 　　他们东方龙的什么未来什么希望，为什么要寄托在她身上？ 　　更何况他们没有龙蛋蛋,她也帮不上忙呀，他们西方龙自己都还没有新龙蛋呢。 　　就算西方龙以后有新龙蛋了，也不可能送给东方龙——种族都不一样。 　　而且它们一群没有翅膀的东方龙,也不一定会养西方龙。 　　司则仪睨了眼正志得意满的宿逸甫,语气平缓,“他乱说，不必听。” 　　露尔眨眨眼：“哦。”果然乱说的吗。 　　不过露尔又偷偷琢磨,就算不是乱说的也不能随便把龙蛋给出去。 　　宿逸甫被司则仪看得莫名后背一凉，却还是强撑着挑眉争辩道，“我怎么就乱说了？” 　　他说的明明都是事实好吗？ 　　而且就他们俩现在的状态,要说没什么点状况他都不信。直接挑明然后开始生龙蛋难道不好吗！ 　　司则仪却是凤眸微挑,见他执迷不悟似乎还想继续说,“若不是你平日来者不拒胡作非为，也不会几万年都没有龙看上。” 　　宿逸甫一噎,被戳到了痛处。 　　“偶尔来条仰慕的龙还能被你身边的女子气跑。” 　　宿逸甫没想到司则仪就这么说了出来,“额,这不是……” 　　露尔在边上听得一愣一愣，“原来你居然是这样的龙。” 　　怪不得她之前就觉得宿逸甫有些不对，现在想想，简直跟他们龙族里那条总是见一条龙爱一条龙的花花龙差不多。 　　不过那条花花龙可可怜,总是被龙们追着打。 　　她皱起眉头，认真道，“你这样是不行的。” 　　花花龙就总是被揍得一身伤。 　　宿逸甫：“……” 　　他刚想跟露尔解释人类女子都很娇弱，所以他之前才没管那些争争闹闹，宿毅信就在一众宾客的行礼中朝着这边过来了。 　　身着华服的老人先是朝司则仪笑了声，客套，“国师大人，难得见您出席这种场合。” 　　随即又看向露尔，和蔼道，“小姑娘也来了呀，可有看上的花卉，直接带回去就好。” 　　露尔对他露出一抹笑，“好的，谢谢。” 　　虽然她对花花草草都没什么兴趣，但大龙们说了，别人的礼物就算不喜欢也要接受。 　　“诶。”宿毅信也给露尔回了个笑容，然后瞥向宿逸甫，瞪眼，“人家小两口好好呆着，你凑什么热闹，跟朕走！” 　　宿逸甫一时怔住，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双标，“不是，我哪里……” 　　宿毅信却毫不客气地直接伸手拉着人走向席位。 　　一边还骂道，“自己说的办什么赏花宴，这都马上开始了还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东西。” 　　宿逸甫：“等、等等，我话还没跟他们说完呢。” 　　这个人类又不是龙，懂什么，他总得问问这次龙族聚会都通知了哪些龙，又要去具体哪里么。 　　然而宿毅信充耳不闻，嘴里还骂骂咧咧，气自家儿子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不争气也就算了，还偏偏喜欢招惹司则仪。 　　宿逸甫：……要不是看他好歹是他现在身体的亲生父亲，又是个老头，他才不这么让着他。 　　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宿毅信走到一半，又突然停下步子。 　　他回过头，对司则仪乐呵呵嘱咐道，“司大人尽情赏花便是，不孝子朕就带走了。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下人。” 　　司则仪颔首，“臣知晓。上皇随意而为即可。” 　　随后凤眸对上宿逸甫看过来的视线，勾唇，“陛下也安心去吧。若有要事，一定通知到陛下。” 　　宿逸甫：……还安心去，他又不是去做什么的。 　　一个个都这么欺负他？ 　　于是并不太甘心，并还想找点存在感的宿逸甫看向了露尔。 　　露尔一懵，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要看她，疑惑道，“你父亲找你，你就去呀？” 　　以前要是大龙们找她，不管她在做什么，都会先跟大龙走的。 　　“不能这么任性的。” 　　宿逸甫觉得自己一腔热血错付在了两条压根就不值得托付的龙身上。 　　他抽了抽嘴角，“行，我走。”他走还不行。 　　等树下只剩下他们两人，露尔自顾自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抬头去看司则仪，“刚刚他说东西两族要讨论对小龙的教育问题，其实是假的对吧。” 　　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两边都没有小龙啊。 　　露尔觉得这可能是个假消息。 　　龙们……应该也不会这么闲，聚到一起真的就为了讨论这种东西吧？ 　　难不成还在聚会上当场配对生蛋蛋吗！ 　　作为始作俑者的司则仪：“……” 　　刚开始那几天，司则仪是真认为露尔这性格需要纠正——有时甚至不仅仅是单纯，还带了点傻。 　　可想而知西方那群龙应当是一点世事艰险都没教过小龙的。 　　于是他想着既然都是龙族，对方后辈教成这个样子，友情提醒一下也未尝不可，便干脆递了个促进两族友好交流的消息。西方那边也很快就有了回音。 　　不过，如今他却又觉得，露尔这样一天天傻乐似乎没什么坏处。只不过消息已经递出去，也不好再收回。 　　露尔没得到回应也不气馁，想了想，又换了个话题，感叹，“不过，如果什么时候真的有一颗龙蛋就好了。” 　　“大龙们都说小龙小时候胖墩墩飞都飞不起来，很可爱的。” 　　她也好想抱一抱飞都不会飞的小龙啊。 　　啊，再捏一捏小龙的脸蛋和龙角芽芽……露尔只是想象了一下就觉得一定会很有意思！ 　　小龙不会飞，那就她带着小龙飞~再带小龙出去玩！ 　　司则仪垂眸看着就差把期待写在脸上的露尔，虽不想打击她，却还是陈述道，“如今天地灵气逐渐稀薄，再汇聚大量灵气蕴养一颗新龙蛋的几率不大。” 　　更何况，如今世间的龙已经到了一定数量，即便没有天生的龙蛋，龙族本身也能繁衍生息，天道再干扰的可能性很小。 　　就看龙自己愿不愿意生而已。 　　露尔听着一呆，从小龙的诱惑里回过神，“……这，这样吗。” 　　那，别的龙就算生了龙蛋，应该也不会给她玩吧。 　　毕竟听大龙们说，一般情况下龙蛋至少要一百多年才能孵化……想想谁家好不容易生出条小龙，肯定是碰都不会让别人碰的。 　　“嗯。”司则仪微顿，又接着道，“你若是真想抱小龙，或许宿逸甫哪日跟人类女子生了一只出来也不一定。” 　　跨种族诞下纯粹龙族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没有。 　　不过宿逸甫虽对女子大多来者不拒，却也一直控制着没让她们有孕，太上皇因此不知多少次骂他没用。 　　“依他的性子，到时候借你抱上几日应当不是问题。” 　　露尔看着司则仪，眨了眨圆眼，迟疑。 　　额……可是她只想抱西方龙，不想抱东方龙呀。 　　东方龙又不胖嘟嘟，还不可爱。 　　不过说人家种族的小龙不可爱好像不太礼貌。于是露尔憋了憋，还是没澄清自己的喜好，只张望了一下四周，发现大多宾客都已经落座了，顿时兴奋去拉司则仪的袖子，“好像快开始了，我们也过去吧。” 　　刚刚宿逸甫还说这个宴会有很多各种花卉做成的好吃的呢，可不能都让别人都吃完了。 　　然而宿逸甫没说的是，春秋季的赏花宴，不仅是赏花品点心这么简单，更是年轻男女相互结识，更甚表明心意的一种方式 　　宴会上来的一般都是尚未婚配的官家公子小姐，有心的还会自带荷包香囊，遇上相中眼的就会直接赠与。若接收方也有意，便也会将手里的香囊回赠。 　　接下来便是下了赏花宴后私下的相约相处。若再感觉适宜，因此而结对的夫妻并不少。 　　露尔刚拉着司则仪走了几步，就被一名面带腼腆的清隽少年拦了路。 　　司则仪的视线落在少年的身上，眸色微冷。 　　少年却并没察觉出什么不对，甚至因为民间一直以来对国师的歌颂赞扬，还对司则仪不太好意思地一笑，主动招呼，“国师大人，久仰。” 　　哪怕看到了露尔拉着司则仪的袖子，他也没怀疑他们俩之间有什么关系——要知道，国师不近女色男色，可是出了名的。 　　于是打完招呼，他又带了几分小心翼翼地瞥向露尔，甚至紧张得有些结巴，“这、这位姑娘，请问您、您贵姓？” 　　露尔：？？？ 　　她有些茫然，这个人突然跑出来拦路，就想问她姓什么？ 　　“我姓路。”不解归不解，露尔却还是回答了他司则仪教她往外说的姓。 　　少年问到了姓，一喜，然后道，“我姓宋，我、我……” 　　露尔默默注视他。 　　只觉得……这个人，好奇怪哦。 　　她又不想知道他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坐等更新,撒花花”灌溉的5瓶营养液、小天使“彤彤彤”灌溉的2瓶营养液~ 第42章 占有欲 　　“……嗯,就是，这、这个送你。”少年说着说着,可能是自己都觉得自己这样支支吾吾地有些丢脸，干脆也不说了,直接从袖中掏出了一个香囊，伸手递给露尔，耳根微红。 　　露尔下意识接过,拿在手里,却还是不明所以地看着少年。 　　这个人为什么要突然送她东西？ 　　“你……”露尔一手还扯着司则仪的袖子,一手拿着精致的香囊，跟暗含期待的少年对视,迟疑了会儿，然后突然仿佛明白了什么，“你是想要什么东西吗？” 　　如果只是单纯的送她,应该不会是这种表情？辨别人的情绪露尔自认应该还是不会出错的。 　　可,问题是她也不喜欢这个叫香囊的布袋子啊。 　　于是露尔问完,有些纠结地望着少年，有点怕他下一秒就说想拿这个换她的金灿灿之类的话。 　　……那、那她可不想换。金灿灿可是她最宝贵的东西了。 　　如果是别的那她还能勉强考虑一下。 　　少年微怔,似乎是没料到露尔会问这种问题,摇头,“不是的。” 　　然后意识到交换香囊似乎也是互换，又改口，“啊，也不对,就是、就是……”他有些羞赧，却还是鼓足勇气继续道，“我也想要你的荷包或是香囊，可以吗？” 　　啊，他说得这么直接，会不会不太好。少年心下纠结。可是，如果不开口要，这位小姐似乎也没打算给他……他是真的想要跟她试着好好相处看看的，说不定就能真的在一起。 　　——哪怕是他开口讨要来的香囊。但凡成功要到了，那也证明这位小姐对他不是没有丝毫感觉，他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的，对吧？ 　　露尔不太理解地跟他对视。 　　……荷包？香囊？这个人类想拿他的香囊跟她换香囊？ 　　可这换回来的不还是香囊吗。 　　司则仪看着这两人在自己眼前勾勾搭搭说着话，唇角微勾，身上气势却是无端强了几分，透出一股冷意。 　　少年本来正满怀期待地等着露尔的回答，突然似有所感地下意识侧头看他一眼，对上司则仪几乎同时瞥过来的凤眸，莫名一怵。 　　然而跟司则仪平静的视线对视了一会儿，却没发现什么不对，甚至开始有点不太好意思。 　　国师在他心目中一直是神圣清贵的象征。 　　而自己在国师大人面前追求一见钟情的心上人，似乎，似乎太过不知廉耻了些……可，今日一别，若是再也见不到这位小姐，他定然不知要懊恼多久。 　　实在是司则仪在民间的正面评论及影响太过积极，少年身在府邸和清流圈子里，也没怎么听过关于国师的雷霆手段，便理所当然地忽视了他的直觉。以为国师大人站在这，应当只是这树下风水好？ 　　风水好就有利于追求人生伴侣了。 　　这么想着，少年于是更坚定了自己追求的心，重新看向露尔。 　　见她似乎没怎么懂，睁着双剔透的圆眸疑惑看他，心下微软，极耐心地又问了一遍，“可以吗？” 　　露尔眨了眨葡萄眼，“可是，我没有荷包和香囊啊。我没法给你。” 　　她诚恳建议道，“要不你去找别人换？” 　　而且露尔不懂的是，为什么一个香囊还要找人换——看这个人类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就算不喜欢现在这个，自己再去买一个不就好了吗？ 　　他们龙虽然有时候抠抠搜搜的，但对自己喜欢的东西却向来都是想买就买的，存宝石金币的快乐和拥有喜欢的东西的快乐根本不冲突啊~ 　　露尔自己以前就经常抱着大把宝石往西方大陆飞，就为了西方人类街边小摊子上那些怪模怪样、说不上有多大用处，也不值钱，却偏偏非常好玩的小玩意儿。虽然每次搬回窝没多久就玩腻了，但每次的每次她却还是乐此不疲地继续买。 　　毕竟曾经拥有过的快乐是真实的！ 　　——所以这个人类不行，露尔感慨，看着挺好看一个人类，还是得跟他们龙多学着一点。 　　“没有香囊？”少年耳根热度渐褪，意识到自己看上了人家姑娘，可人家姑娘不一定会看得上他，“是、是已经送出去了吗……” 　　他方才偷偷观察了她好久，见她只跟陛下说过几句话，还以为香囊应当是没送出去的。 　　原来，她属意的，竟是陛下么。少年虽自认家室不错，但跟皇家比却还是差了些。况且他原本也并没有仗势欺人的打算。只是如今似乎连这唯一的优势都没了。 　　他抿了抿唇，“那我……” 　　“嗯？”露尔疑惑地又看他好几眼，“没有就是没有啊，怎么会送出去呢。” 　　她都没有要怎么送，这个人类真的好奇怪。 　　还有点听不懂大陆通用语 　　露尔自信自己的东方大陆通用语说得很标准。毕竟买糖葫芦都没有出过错不是~ 　　“没有？”少年愣愣与露尔对视，觉得自己刚刚那颗濒死的心又开始跳动了。 　　他倏地红了脸，“那，你住在哪里，等宴会结束，我可以去拜访你吗。” 　　露尔：？？？ 　　等等，怎么就发展到要来拜访她了，他们好像根本不认识吧，这个人类这么、这么热情的吗。 　　额，虽然她也是见到司则仪第一天就借住到了国师府……露尔犹豫了一下，想不通为什么放在司则仪身上就顺理成章的事情，换了个人类就、就好像有点别扭的样子。 　　这么想着，露尔下意识侧头看了眼司则仪。 　　却忽地发现司则仪淡然表情下那丝暴风雨前的宁静。 　　——天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这条东方龙心情不好的，但偏偏她就是看出来了。 　　“你怎么了？”露尔想了想，试探道，“不高兴？” 　　可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啊，怎么就不高兴了。 　　司则仪言简意赅：“没有。” 　　露尔定定望他。 　　然后信了，于是放心回过头，跟少年解释，“我现在借住在国师府，你上门拜访不太好。” 　　司则仪：“……” 　　这条小龙。很、好。 　　少年恍然，“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见她一直跟在国师大人身边呢。 　　接着，他还是红着耳根锲而不舍道，“那，我名宋卿修，就住在宋府，可否告知小姐芳名？日后若是有空还是可以相约游玩的。” 　　“你叫我路儿就好了。”露尔大方摆手，“没有什么方不方的，我不姓方。” 　　少年听得一呆。 　　露尔说完，又踌躇问，“你可以让一让了吗，我要去吃东西了。” 　　虽然这样说好像有点不太礼貌，可她真的想去吃东西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唔，奇怪……难道是因为人形没有翅膀吗，可是以前都没有这种感觉。 　　“当然可以。”少年应了声，侧让到一边，然后微红着脸，低声补了句称呼，“路儿小姐。” 　　直接称呼名，在他这已经算是亲密的行为了。 　　他磨蹭了一会儿，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听到那边有另一名少年正叫他，似乎有什么事情，便只好道，“……那、那我就先离开了。” 　　露尔点点头：“好。” 　　等少年走了，露尔刚想拉着司则仪继续去找吃的，后知后觉自己手里还捏着人家之前给的香囊。 　　她松开司则仪的袖子，举起香囊看了看，然后发现这布袋子还挺精致？ 　　暗蓝色调为底，金丝勾勒成纹，隐隐透出一股清雅的淡香。 　　好像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不喜欢。至少比有时候宿逸甫身上那种香味好闻多了。 　　“很好看？” 　　露尔下意识答道，“好看呀。”只要有金灿灿的东西，在她这里都好看。 　　等回答完，才抬起脑袋去看向俯身凑近的司则仪，没意识到两人此时的姿势有些过于亲近，只是迟疑，“额，你想要吗？” 　　“你想要的话，可以给你。”露尔想了想，反正刚刚那个人类都送给她了，那司则仪想要，她再送出去应该也没关系？ 　　反正她也不是特别喜欢这个布袋子。大不了……再找个时间，她也买个香囊送回给刚刚那个人类好了。 　　司则仪眉峰微挑，“那若我当真要呢。” 　　“真要？”露尔直接把香囊塞到了他手里，然后迫不及待地朝着席位处走过去，一边毫不在意道，“那就真给你啊，我又不是什么小气的龙。” 　　金灿灿都送出去了，她又不差这一块布！金灿灿跟布袋子又不能比。 　　司则仪迈步跟上，却是凤眸半阖，视线落在手中的香囊上。 　　他在思索，他要不要也弄一个类似的玩意儿，给小龙挂身上，以示此龙有主。 　　……他忽地蹙了蹙眉。 　　可，他为何要宣告对小龙的占有权。 　　这似乎，不太对。跟他往常的行为不符。 　　…… 　　赏花宴场地不小，安排了诸多席位也还是有着足够的空档供人交谈行走。 　　帝位在上，太上皇与皇帝并排而坐，国师席位仅次其下，其余座位则鳞次错落隐在花间，并未与帝位直接对上。 　　并不算正规宴席，方便宾客站起身走动攀谈，而不是局限于那一方席位。 　　唯三挨在一起的，就是两席帝位和准备给司则仪的那张。 　　露尔跟着坐在了司则仪身边，看着满桌的“独食”，有些懵。 　　虽然之前看到的那些花卉糕点，包括各种各样的水果花茶也都有，但 　　这跟她想象的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怎么别人就随便走来走去的，还能想坐哪坐哪，他们的位置就固定住了？ 　　露尔刚刚还以为是一张桌子上的糕点大家一起分，毕竟看之前那些人都是随便拿的样子。哪知道别人是别人，她是她，同一个宴会居然有两种模式。 　　哦，也不对，不只是她，还有司则仪，宿逸甫，还有宿逸甫的父亲。 　　宿逸甫朝露尔挤眼睛，举着酒盏搭话道，“嘿，我方才瞧着你好像收了一个香囊？” 　　露尔不解抬头，一边伸手从盘子里拿了块桂花糕咬，“是啊，怎么了吗。” 　　她的目光落在了宿逸甫手里的酒杯上，瞬间忘了自己刚刚那点纠结。 　　想起之前在画舫上喝过的那壶甜滋滋的酒，有点馋。 　　宿逸甫顿时心虚地瞟了眼司则仪，把酒盏一饮而尽，然后藏到了一盘果碟的后面，正色道，“你别看我，我可不敢再给你喝酒了，要喝找司则仪去。” 　　露尔失望地收回视线，撇嘴，“不给就不给嘛。” 　　之前喝过酒之后她就问过司则仪国师府里有没有酒给她喝了。可他现在根本碰都不给她碰。 　　宿逸甫摸摸鼻子，“好了好了，那我们不说酒，说回刚刚给你送香囊的。” 　　坐在一边宿毅信喝茶的动作微顿，先是偷偷看了眼司则仪——面不改色，周身却似乎更冷了点。 　　立刻就在心底把宿逸甫给骂了一通。 　　该提的不提，不该提的你倒是绕开了话题还能再给绕回来！ 　　于是宿毅信睨向身旁兴致勃勃的宿逸甫，清咳了声，想提醒这不孝子少惹点事。 　　然而，宿逸甫只顾着扭头跟露尔说话，压根就没注意到亲爹的提醒。 　　宿毅信：…… 　　宿逸甫还十分自得地摇着折扇，“你觉得方才那人如何？” 　　露尔咽下嘴里的桂花糕，才不太确定地答道，“你问刚刚那个人类？他还挺好的……吧。” 　　毕竟都送她香囊了。 　　在知道她没有香囊跟他换的时候也没有要回去。就是说话结结巴巴了一点，比她这条西方大陆的龙还不熟练，连话的意思都明白不了。 　　宿逸甫闻言看了眼坐在露尔身边的司则仪，见他好像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有些惊奇。 　　照他的猜想，这时候司则仪不应该是恼羞成怒或者醋性大发把小龙搂进怀里宣告占有欲吗？ 　　于是他寻思了一会儿，然后继续问露尔，“你知道那人是谁么？” 　　露尔眨眨眼，一边奇怪宿逸甫为什么非要逮着那个人类聊天，却还是回答，“不知道。” 　　她也不是很想知道。 　　然而露尔不想归不想，宿逸甫却非常有说的劲头——甚至已经不是因为想给司则仪拉线，而是单纯的八卦。 　　“那是宋大将军家的小少爷，仔细算来也不算人类。他母亲是一只大妖，在边关认识了宋将军，日久生情，直接下嫁给了人类，宋将军此后也并未纳妾，日子过得挺和美，一直是一段佳话来着。不过人妖到底生育困难，十年才勉强出了他这么一个儿子。” 　　“然后就是当成宝贝疙瘩捧着，将军之家硬生生养出个文弱公子。不过他性格极好，在京中出了名的。” 　　宿逸甫感慨，“不过就是都快弱冠了都没个相中的女子，。” 　　露尔嚼着桂花糕，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木然听着，一边出神。 　　宿逸甫说不下去了。 　　他憋了憋，道，“你听着难道就没什么感觉？” 　　这不应该啊，他这个说故事的都说得这么感同身受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了，这头小龙怎么可以这么无动于衷。 　　把他的面子往哪里放。 　　露尔回过神，“感觉？什么感觉？” 　　宿逸甫刚想说你难道就没点特殊感想什么的，就听司则仪在边上平缓道，“陛下似乎很关心他人的家事。” 　　“与其有这空闲，不如多关心关心国业民生。” 　　“再不济，想必宫中三千佳丽也够陛下排解寂寞的。” 　　司则仪侧头与宿逸甫对视，目光冷然，“陛下以为呢？” 　　宿逸甫：……他有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刚刚看他都没什么动静，难道这是突然反应过来了？ 　　这时候他不抱着他的小龙巩固一下感情，来针对他这么一条可怜龙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MORIYO”灌溉的2瓶营养液、小天使“墨池”灌溉的1瓶营养液~ 第43章 我胖吗 　　赏花宴其实不过宿毅信和宿逸甫做个开场,剩下的还是宾客们自己的自由时间。 　　毕竟这种类型的宴会就是打着赏花的名头来相看适龄男女，大部分宾客的心思也并不在所谓宴会上面。 　　因此,在宿毅信和宿逸甫说完开场白离开后，本来就觉得赏花宴没什么意思的露尔没坐多久,也跟着司则仪回了国师府。 　　马车上。 　　吃饱喝足的露尔好奇盯着司则仪看。 　　司则仪抬眼与她对视。 　　露尔立刻凑近了点坐，然后眨巴着眼仰头期待问，“你今天为什么不看书啊？” 　　她记得他以前一上马车就看书的。 　　还不等司则仪回答,她又迫不及待问道,“是看完了吗？” 　　“那就聊聊天吧！”正好她无聊了。 　　露尔从刚才的宴会就开始憋了,但偏偏司则仪自己不说话，还不让宿逸甫说,她想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后这种宴会她再也不去了，都是骗龙的！ 　　“你想聊什么。”司则仪反问。 　　露尔一时也回答不上来，“就,就随便聊？” 　　还有点奇怪,觉得司则仪为什么会问这种话……他们以前难道还是有目的的聊吗。 　　“譬如？” 　　露尔见他追问,也就真的开始思考，“比如……” 　　她想到了,“你们之前说龙族聚会,到底在哪里聚啊。” 　　“既然两边的龙都要从自己的大陆出发,那肯定是要找个中点的吧？”不然另一边不会划拉空间的龙不知道要飞得多累。 　　“在东方大陆与西方大陆中间海域的交界处上空云层。”司则仪见她没打算提先前宴会上遇到的那名少年，神色稍缓，解释道，“两方聚会惯来是在那里的。” 　　露尔愣住了,“……云？” 　　“嗯。” 　　“是那种软绵绵飘乎乎会飞还会下雨的云？”露尔不确定地又重复了一次。 　　“是。” 　　“可，可云一坐上去就塌了啊。”露尔一脸茫然。 　　难道只有她坐上去就会塌吗。 　　这不应该啊。 　　露尔从小龙的时候就不知道尝试了多少次，不管多厚看着多结实的云都坐一次塌一次。而且本来好好的大片云朵被她坐了之后还能硬生生穿透出一个洞来。 　　“难道是我太重了？”露尔陷入自我怀疑，并考虑要不要晚饭吃草算了。 　　虽然草不太好吃，但听说能比吃肉瘦一点？ 　　毕竟其他大龙们也从来没当着她的面坐过云，她也从来没见过有其他云被坐出洞来……可能，大龙们坐云给她看，就是怕她自卑？ 　　司则仪：“……自然要对云施加一些手段，处理过后才能作为会场。” 　　露尔眨眨圆眼，“这样所有龙就能上去了吗。” 　　“嗯。” 　　她由衷感慨，“好厉害。” 　　露尔越想越期待，又觉得司则仪好像恢复了宴会前的样子，不再有点别别扭扭了——这样非常好！好朋友就要这样没有隔阂嘛~ 　　于是双重的兴奋下，露尔直接变成了一条龙就往司则仪身上扑以示友好，龙翼在身后下意识扑腾，龙尾也跟着一甩一甩，整条龙都乐呵呵的，“之前红龙叔叔只说龙族聚会快了，但没有说还有几天，我好想去呀，我都没有去过。” 　　司则仪下意识搂住扑过来的银白小龙，身子微僵，然而看着露尔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便也没有开口提醒让她下去。 　　哪怕小龙圆溜溜的脑袋几乎要碰上他的前额。 　　扑扇着的龙翼带动车内所有摆件剧烈摇晃。 　　晃悠的龙尾扫落了桌上价值千金的茶具。 　　司则仪：“大约五日后。” 　　面上冷静到仿佛没看见马车内堪称狼藉的情景。 　　跌落在桌脚的碎瓷片转瞬碾为粉尘，以免胡乱晃悠龙尾什么时候甩过去被刮伤。 　　小龙歪了歪脑袋，在心里算了算要多久，然后肯定道，“那就要五个晚上，你要给我讲五个睡前故事，太阳要升起五次。” 　　“嗯。” 　　“好久啊。”露尔想了想，“不知道我要不要先回西方大陆。” 　　小龙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姿势不太对，还把四只爪子也缩到了司则仪怀里，觉得这样很可靠还舒服，就像以前她还不会飞的时候大龙们带着她一样。 　　她自顾自琢磨：“唔，大龙们之前让我来东方大陆就是因为我喷不了火，但是现在我可以喷火了，应该就不用再回东方大陆了。” 　　“就是不知道那个历练到底要做什么……但西方大陆也能历练，应该没关系。” 　　说着说着，她又抬起脑袋去看司则仪，小声嘀咕，“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你很好。” 　　司则仪垂眼，原本沉寂的黑眸隐约浮现浅淡金芒，却又转瞬消逝。 　　“不过以后可能就见不到了。” 　　露尔一爪拍到司则仪的肩膀，豪气道，“但是你放心，等龙族聚会，我肯定会带着一大块的金灿灿来见你！” 　　她保证道，“我把我窝里最喜欢趴着的小金山送给你！” 　　——哈，她可真是一条大方的龙！ 　　等说完，银白小龙又皱起脸，立刻就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后悔。 　　完了，现在想想居然有点舍不得……那可是她最喜欢的小金山了，还能趴在上面晒太阳呢。 　　啊，不行不行，她可是讲信用的龙，说出去的话就一定要送。 　　于是露尔慢慢吞吞地从司则仪身上爬下去，蹲在桌案上开始发呆。 　　——心疼她即将逝去的小金山。 　　也并没有意识到原本摆着茶具和点心的桌子为什么可以让她这么大条龙毫无阻碍地蹲着。 　　“……咦，为什么好像有点湿哒哒。”露尔慢半拍地低头去看自己的爪子。 　　随着露尔的动作，并不算十分结实的小木桌发出一声“咔擦”脆响，裂开了。 　　露尔：！ 　　她、她明明什么都没做！这张桌子冤枉她！ 　　司则仪把蹲在木头废墟里恍恍惚惚不敢置信的小龙拉出来，掏出帕子给她擦龙爪。 　　露尔勉强从这个巨大打击里回过神，虚着嗓子小声问他，“是、是我太胖了吗。” 　　司则仪面不改色：“是桌子质量不好，换一张便是。” 　　露尔不太相信地眨眨银白龙眸，“真的吗？”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却还是抱了那么一丝侥幸。 　　“自然是真的。” 　　露尔看着司则仪给她擦完两只前爪，于是乖乖抬起后爪给他擦，想了想，又道，“那，你以后不要买这种劣质的桌子了，连我都站不住，你以后肯定也站不住。” 　　做这张桌子的工匠真是太没有良心了，差点让她以为自己很胖不说，万一以后司则仪也蹲塌了，伤了人家的心怎么办。 　　司则仪：“……嗯。” 第44章 当然疼啊 　　擦完爪子的银白小龙又往司则仪身边挤,倒也不强行钻人家怀里了，只安安分分缩在软垫上,然后睁着一双龙眸盯着马车壁看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马车里好乱哦。” 　　她歪头看向司则仪,想了想，迟疑，“之前我们上来的时候,是不是没这么乱的。” 　　可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司则仪抬手将车内摆件归整。 　　“现在一样了。” 　　只是少了件木桌与桌上的茶具。 　　露尔懵懵懂懂：“……哦。”确实是不乱了。 　　但总觉得好像有哪里奇怪，可又说不上来。 　　马车到了国师府。 　　竹一在车外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打扰马车里头的两人。 　　毕竟方才那般剧烈的动静……竹一琢磨着，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主子若不加阻拦,应当就是好事了？ 　　或许过段时间,他还能多个小主子？ 　　直到一颗圆滚滚的龙脑袋忽地从车帘后冒出半边,跟骤然愣住的竹一对视几秒，龙眸眨了眨,又缩了回去。 　　徒留厚重的布帘轻轻晃动。 　　竹一：“……” 　　露尔收回脑袋后奇怪看向司则仪,“为什么竹一堵在车门口不让我下去？” 　　而且竹一的表情 　　露尔回想了一下,更奇怪了，“他看到我好像还愣住了，一副很不可思议的样子。” 　　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 　　她堂堂正正一条龙,就想下个马车，有什么好不可思议的。真是奇怪，太奇怪了。 　　司则仪看了眼龙尾从书架上扫倒一本册子而不自知的露尔，“你改形态试试。” 　　小龙歪了歪脑袋，“要便成人？” 　　“嗯。” 　　册子乘着小龙没注意，自己飞回了书架。 　　露尔依言变回了人形，却还是不太确定，伸手想撩帘子，又停在半空，扭头小声道，“我这样出去就行了？” 　　“可是竹一还是在外面呀。” 　　“而且他自己就是一颗竹子，就算我不是人类，他为什么会被吓到。”这个才是露尔一直纠结的。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正站在车外的竹一：“……路儿姑娘，您可以下车了。” 　　方才他是一时震惊主子居然这样都能下得去手，后来才反应过来，大概是龙身状态的露尔自己一条龙闹出了先前那阵动静。 　　毕竟看这体型，也不算小，在马车内应当不会周转很开。 　　竹一甚至能想象出露尔在里边慌慌张张东碰西撞的场景。 　　露尔愣了愣，没想到自己的话居然被竹一听见，慢半拍地应了声，“……哦，好，来啦。” 　　她一边下马车，一边偷偷庆幸……还好她没有背后说别人坏话的习惯。 　　额，露尔又迟疑了一下。 　　——也不是完全不说。除非那个人真的很坏很坏。 　　…… 　　竹一牵着马车去安顿，露尔就跟在司则仪身后蹦蹦跳跳地进了国师府，边走着，还时不时再踢一脚小道边的石子。 　　她忽地想到什么，扭头看向司则仪，还有点不太好意思地降低了音量，小声道，“……那个，你之前是不是说过我不想练字就可以不练字呀？” 　　司则仪垂眸与她对视：“确实。” 　　“那、那我等会直接回去，就不去你那边了？”露尔又试探道。 　　既然不用练字了……她好像是确实没了去司则仪那边的必要。 　　露尔暗搓搓地期待 　　接下来就是她数金豆豆的美好时光了~ 　　数到睡觉再抱着一起睡……简直不能更美滋滋，龙生完美！ 　　然而，露尔想得很好，司则仪却并不想这么简单地放过她。 　　“确实不用学东方字体，毕竟你日后用到的机会不多。” 　　——对嘛，就是啊，她以后肯定都是在西方大陆的呀~ 　　露尔双眸一亮，赶紧点头，简直不能更赞同，从来没觉得司则仪这么明事理。当人类的时候是个好人类，当龙的时候也是条好龙！ 　　但，脑袋刚点到一半，就又听司则仪道，“这是我先前考虑不周。因此，今日便开始改学西方字体。对你也有更大的帮助。” 　　“有什么问题吗。” 　　露尔呆住，傻傻仰头看他，“什……么？” 　　西、西方字体？ 　　她没听错吧。 　　“嗯。” 　　司则仪的答案直接当头把露尔热乎乎的一颗心浇了个透凉。 　　她憋了憋，好半天才从打击里缓过神，憋出一句，“不、不应该啊。” 　　司则仪眉峰微挑，“如何不应该。” 　　露尔一本正经地皱眉，不解道，“你一条东方龙，为什么会写西方字体？” 　　这不应该，太不应该了！ 　　露尔之前一直觉得自己一条西方龙会说东方大陆的通用语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司则仪一条东方龙还会写西方大陆通用字？ 　　“就算你会，那我也不想学。”露尔有点赌气，“我们龙不需要写字。” 　　她的爪子就不是为了写字长出来的！ 　　这是在为难她，坏龙！ 　　司则仪看她两眼，并没有在她不高兴的时候强求，更没有解释哪怕是家族性质的西方龙，一般成年后也会有各自的职位。 　　防御系，攻击系，后勤系。古老的种族习惯于用某种方式来维持自身内部的平衡，满足日常所需的同时，并随时做好扩张地盘与守卫领土的准备。更何况，龙族本就好战，并觊觎着世间所有的珠宝金石。 　　但……能把这条小龙养成这种性格，西方那些龙族大约原本就没打算让她接触这些事物。 　　于是司则仪便也只是收回视线，道，“快下雨了，先走吧。” 　　露尔瞬间就被吸引走了注意力，“下雨？” 　　她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茫然，“你怎么知道要下雨？” 　　明明没有乌云啊？ 　　她还想问什么，前额就忽地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她眨眨眼，“……咦？” 　　司则仪伸手拉过还盯着天空想等雨的露尔，直接越过空间到了主院内的书房。 　　露尔看到书房就浑身不对劲，下意识想逃，顿时也不想雨不雨的了，生硬道，“那、那个，我忽然想起来，我好像有点事情……” 　　她宁愿去淋冷凉凉的雨，也不想写字啊…… 　　“什么事。”司则仪平淡追问。 　　露尔葡萄眼左右飘忽，厚着脸皮继续道，“这个嘛，你、你不知道，我很忙的。” 　　“——但是我看你好像也挺忙的，所以我就不把我的忙说出来让你更忙了~” 　　她简直太贴心一条龙对不对~ 　　司则仪唇角微勾，“我很闲，你尽管说。” 　　露尔：！ 　　她突然灵机一动，伸手指指窗外已经逐渐下大的雨，然后睁大圆眼好声好气地跟他解释，“你看。” 　　“是不是在下雨~” 　　司则仪：“嗯。” 　　“这是我来东方大陆这么久，第一次下雨吧~” 　　“嗯。” 　　露尔见他顺着她的思路来了，一阵高兴，觉得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所以我就想回去画画，画完送给你，怎么样！” 　　这回她总可以走了吧！ 　　司则仪却并没有露尔想象中的十分感动然后放龙走，只是继续平淡道，“画什么。” 　　露尔愣住，“画什么？” 　　“就，就画雨……”她小心观察着司则仪的表情，“……雨里的你？” 　　“可以吧？” 　　她想了想，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 　　——说不定还真的可以画画的那种好！ 　　毕竟在把金子雕的自己送给司则仪之前，她就是想送一个司则仪给司则仪的。 　　现在画到画里，好像也不错？ 　　“自然可以。” 　　露尔一喜。 　　“不如就在这里画。”司则仪又缓缓接道。 　　露尔：“……” 　　她勉强接受了。 　　好吧。反正画画总比写字强。 　　不过，这里真的能画吗。她又有些怀疑。 　　然而露尔没想到司则仪依旧拿出了笔墨宣纸。 　　“这个做什么。”露尔不太理解地问，“你要写字吗？” 　　司则仪：“给你画画。” 　　露尔迟疑，“可，可是我以前画画，都是在大石头上用爪子刻的啊。” 　　“实在不行就找块沙地，画错了还能抹掉。” 　　为什么要用笔，为什么要用纸。她爪子那么大，又捏不住。 　　司则仪：“……” 　　就在两人对视僵持的时候，已经渐暗的天空忽地闪过一道惊雷，瞬间蔓延整个天际，白光乍现，仿佛硬生生将天空劈成了两半。 　　伴随着震耳的轰鸣声。 　　司则仪从窗外收回视线，怀里就倏地撞进了一条龙。 　　两只爪子紧紧揪住他的衣袍，浑身打着颤。 　　司则仪微怔，随即意识到不对，便抬手搂住她，另一手并不太熟练地抚着她的脑袋。 　　“怎么了。” 　　“雷……雷啊，嗝。”银白小龙惊魂未定，脑袋紧紧埋在司则仪的胸膛上，嗓音也跟着发颤，甚至还打了个既不符时宜的惊嗝。 　　“好~大、大的雷。” 　　为什么东方大陆也有雷，这，这不对。 　　司则仪默了默，“嗯。” 　　雨声渐大，窗外电闪雷鸣。 　　露尔把自己往司则仪怀里又缩了缩，缓了好一会儿，才呆呆道，“我被雷劈过。” 　　她陷入了回忆，爪子还不忘把司则仪的领子揪得更紧了些。 　　“就‘咔、咔擦’一下，就劈了的那种……大龙，龙们都说我变成黑龙了，还笑我。” 　　她吸了吸鼻子，悲从中来，“他们不心疼我，居然还笑我！” 　　司则仪迟疑片刻，“疼吗。” 　　银白小龙猛地抬起脑袋，气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当、当然疼啊！” 　　她委委屈屈吼他，“不疼，不疼我肯定就不怕了啊” 　　过分！ 　　这龙太坏了！ 　　又是一声惊雷炸响。 　　露尔立刻就十分没志气地把脑袋缩回了他怀里。 　　抱住司则仪继续颤颤巍巍。 　　司则仪：“……”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Yan.u”的地雷，抱住亲o(*////▽////*)q感谢小天使“Magician”灌溉的20瓶营养液，小天使“风一样的糖”灌溉的20瓶营养液，小天使“弧玉”灌溉的1瓶营养液~ 第45章 这是欺负龙 　　露尔把脑袋死死埋在司则仪怀里,却依旧没办法隔绝外头的惊雷，每响一声她就控制不住地跟着颤一下,爪子揪住司则仪的锦袍，圆溜的龙眸睁大,没有焦距。 　　大滴大滴的雨水噼里啪啦地敲打在窗前，在昏暗的屋内更衬托出了几分森冷萧条。 　　倏地，烛火骤然在书房内各个角落亮起,暖黄的光芒照亮了整间屋子。 　　司则仪垂眸与怀里努力缩成一团,在烛光亮起后明显缓和了点的银白小龙对视。 　　露尔不明所以看他,“你为什么看我？” 　　司则仪问道，“你怎么被雷劈的。” 　　可以让雷云消散,却并没有选择那么做，毕竟这条小龙不可能之后的千万年都无法面对雷云。 　　露尔眨了眨眼，磨磨蹭蹭地回答,“就,就是回窝的路上,飞在外边就被劈了啊。” 　　而之所以下雨天还在外边游荡，是因为自己迷路了这件事,她悄悄隐瞒了,没说。至于后边她被大龙们发现被雷劈是因为龙们集体出门找她,就更不能说了。 　　“我那时候还是小龙呢，飞得不太快，想躲也没躲过去。” 　　额，不过哪怕是现在,她也不确定自己遇到雷就能躲过去。 　　小时候的阴影对露尔来说简直是龙生以来最大的心理创伤。毕竟疼归疼，疼过去也就过去了，可大龙们闲着没事做就喜欢把这事翻出来嘲笑她，想忘都忘不掉。 　　这么想着，银白小龙耷拉着脑袋，更抑郁了。 　　司则仪若有所思，“你怕什么。” 　　露尔挪了挪后爪，紧紧挨着司则仪，一边觉得安全感好像稍微足了那么点，一边又频频扭头望向窗外时不时乍现的白光，魂不守舍道，“我、我就是怕雷啊。” 　　“刚刚不是说过的。” 　　司则仪：“雷声还是雷光。” 　　露尔回过神，皱起眉头，仰起脑袋看他，龙眸睁得更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没用就没用，等雷停了，你以为我非要抱、抱着你吗，哼！” 　　一边气恼，露尔又紧了紧自己的爪子，以防司则仪逃跑。 　　自从她被雷劈过之后，大龙们都会在有打雷预兆的时候把雷云提前处理掉。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雷了，最多就是下下小雨，飘到龙脸上都没什么感觉的那种。 　　要、要不是今天突然来了这么一下，她都快忘记原来还有雷的存在……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跟以前一样可怕。 　　——不过就算要生气，那也得等雷没了再生气。她可是一条有原则的龙，能屈能伸！ 　　司则仪平淡陈述：“我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露尔甩着龙尾，一边抱着司则仪不让他动，一边又一本正经地反驳，“不对。你就是这个意思，你就是嫌弃我。” 　　“是我太聪明了自己看出来，不然你肯定以为能骗过我~” 　　“但是谁让我聪明呢~所以你才被我识破了。我跟你说，嫌弃别龙的龙都不是好龙，你不能这样。”露尔开始一本正经地说教。 　　司则仪：“……” 　　他真的没这意思，但显然，这头小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 　　他深究，也不过是想帮她克服这一弱点。既然露尔曾被雷劈过，那便证明在被劈之前她应当是不怕雷的……不然也不会雷雨天还在室外。 　　银白小龙看他不说话，还以为他认识到错了，有些欣慰地叹了口气，却是还想再继续说点什么让司则仪学着做一条好龙 　　恰巧外头又一声惊雷，把她的话全给硬生生劈回了肚子里。 　　露尔扭头去看窗外，张着嘴呆愣了好一会儿。 　　虽然没跟着一起打颤了，但听见雷声却还是下意识地缩了缩瞳孔。 　　司则仪的一只手还覆在小龙的脑袋上，没有挪开，散发着浅浅的热度。 　　雨声渐渐盖过萦绕四周的闷响轰鸣。 　　露尔转回脑袋，然后小心翼翼地伸爪扯了扯司则仪，“那个。” 　　司则仪阖眸看她。 　　“你晚上陪我睡觉，”露尔咽了咽口水，厚着脸皮问，“好不好？” 　　说完，没等司则仪回答，露尔想了想，怕他跟之前一样等她睡着了就走掉，又干着嗓子补充道，“不是之前那种睡，是盖着被子的睡。” 　　“——我们一起睡觉，好不好？” 　　她自己都有点底气不足，却还是把这个要求说了出来。 　　要是司则仪真不愿意……那就不愿意吧。其实她抱着金灿灿睡觉也行的。 　　司则仪眉峰微挑，“你先前不是说，我嫌弃你？” 　　现在反倒要求他陪她睡觉了？ 　　露尔迟疑，龙眸眨了眨，然后在司则仪的注视下，带着点心虚地小声奉承道，“你是条好龙~” 　　“好龙不会跟我计较的对不对~” 　　“好龙也会陪我睡觉的对不对~” 　　毕竟、毕竟不知道这个雷还要多久……要是劈来劈去劈一晚上，那她一晚上都不用睡觉了。 　　司则仪淡声道，“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露尔呆呆望了他好一会儿，在发现这好像是默认的意思后，忙不迭点点脑袋，连带着一个激动，原地蹦起，整条龙都挂在司则仪身上，嘿嘿地笑，“对，你是最好的龙了！” 　　露尔又暗暗在心底补充，她自己跟大龙们除外。 　　——毕竟她也是一条好龙呢，大龙们就更是好龙了！ 　　几下轻敲在雨声中突兀响起，竹一的声音自门外传来，“主子，晚膳已经送到膳厅，您要现在用还是再过一会儿。” 　　“不过外头雨下得挺大，厨房那边表示，如果您没吩咐，它们就提前休息了。” 　　露尔扭头去看门，被“晚膳”两个字吸引了注意。 　　“饿了吗。”司则仪问她。 　　露尔扑腾了一下龙翼，又看看虽然还时不时闪过几道亮光，却好歹不再一惊一乍的窗外，老实点头，“饿了。” 　　司则仪迈步，带着还牢牢挂在他身上的银白小龙，在门边站定。 　　他侧眸与把脑袋搭在他肩膀处的小龙对视，凤眸微挑，“你确定，就这么出去？” 　　露尔愣了愣，不解反问，“不行吗？” 　　她又扭头看了眼窗外，然后苦大仇深地皱起眉，“外边有好多雷。” 　　“你要记得保护我哦。” 　　露尔小声威胁他，“你要是抛下我不管，我、我就不喜欢你了。” 　　司则仪：“……” 　　这条小龙又如何知道什么是喜欢。 　　于是，在竹一惊诧的目光下，司则仪搂抱着几乎有他人那么大的龙往膳厅走去。 　　银白的圆溜龙眸跟竹一对上视线，然后十分友好地咧嘴一笑。 　　竹一略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笑容勉强。 　　司则仪走过两步，又侧眸道，“这边没什么事了，你也去休息。” 　　“注意雷雨。” 　　竹一回过神，“……是。” 　　他压下心底的震惊，兀自撑伞步入雨幕。 　　由于书房的门外连接的是走廊，雨声与天际持续闷响着的雷鸣比之前在房间里更清晰，露尔把原本搭在司则仪肩膀上的爪子都缩到了他怀里去，嘟囔着问他，“这雨要下多久啊，雷也要跟着一起一直劈吗。” 　　她想象了一下，“如果雷劈到我们，那就是我们一起焦。” 　　“然后你就跟我一起变成黑龙了。” 　　露尔甚至已经想到了被雷劈了的后续：“如果你太疼，我可以抱着你哄哄你。” 　　她继续絮絮叨叨，“毕竟我已经被劈过了，比你有经验一点~” 　　“就算你疼哭了，我也绝对不会告诉别的龙。” 　　“怎么样，对你够好吧~” 　　司则仪：“雨要连着下几日，雷过了今晚便没了。” 　　“另外，能被这种自然雷电劈到的龙……大约只有你。” 　　露尔听到前一句，刚不知道是该忧愁还是该欣喜呢，听到后一句就猛地抬头，圆溜的龙眸直瞪司则仪的眼。 　　由于本就被抱着，这么一抬头，两双眼睛间几乎没有距离。 　　露尔觉得视线有点花，于是把脑袋往后退了点，等看清了司则仪的脸，才气势汹汹地从他怀里抽出一只爪子，鼓着脸拍到他胸口，“你什么意思？！” 　　司则仪垂眸看了眼，“你把我衣领勾开了。” 　　露尔一愣，下意识就伸爪把乱了的衣领努力扒拉平整，还不忘边扒拉边道歉，“不好意思哦。” 　　等好好整理完，她才意识到不对，“等等，我明明、明明……” 　　她憋不出来了。 　　她也知道自己今天晚上的情绪好像不太对劲，但……唉，为了避免给别人造成太大麻烦，要不还是尽快回龙族？ 　　露尔这么琢磨着。 　　毕竟司则仪好是因为司则仪好，自己再欺负人家就不对了。 　　此时已经到了膳厅，司则仪想把依旧挂在他身上的小龙卸下，却遭到了强烈抗议。 　　——“你为什么要让我下去！” 　　露尔委委屈屈地把人抱得更紧，龙尾跟着愤怒地一甩一甩，每次将将要碰到地面时又晃悠回去，好歹没把自己弄脏。 　　瞬间就忘了自己刚刚的反思。 　　“我明明不胖！” 　　“你还不用费力气，都是我扒着你～” 　　“你刚刚还答应过我陪我睡觉的～” 　　司则仪：“……用膳和睡觉有关系吗。” 　　露尔一呆，“哦，好像是没什么关系。” 　　“再拖下去饭菜要凉了。” 　　于是小龙在短暂的思索后，觉得还是吃饭更重要一点，也就乖乖爬了下去，然后站在地上伸出两只前爪递给司则仪，仰起脑袋，“擦手吗？” 　　司则仪用备在膳厅一侧的湿帕给她仔细擦了爪子。 　　露尔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脚，有点愁，“我后爪踩在地上，脏了。” 　　那等会就不能让司则仪再抱抱了。 　　他肯定要嫌弃她。 　　司则仪将湿帕扔掉，自己又取了一张擦手，“用完膳去洗浴。” 　　露尔：“可、可是外面在下雨，还打雷。” 　　司则仪走到桌边落座，“去主院内的浴池。” 　　露尔跟过去，看了看比自己爪子高上半截的凳子，心底冷哼一声，飞着坐上了凳子，暗暗得意，面上却问，“那我们今天晚上睡你的房间吗？” 　　她又琢磨了一下，虽然感觉好像也还不错，但……这样她就不能抱着金灿灿睡觉了。 　　露尔开始纠结到底是抱着司则仪找安慰重要一点，还是抱着金灿灿不让它们孤独更重要一点。 　　纠结着，露尔视线里忽地被摆进一盘糖醋里脊。 　　肉肉？！ 　　她龙眸一亮，伸出爪子想去拿筷子夹。 　　——却摸了半天都没摸到什么东西。 　　露尔：？？？ 　　她愣愣转头，发现自己的爪子伸过去的方向是对的，却奈何……不够长。 　　……这肯定不是她爪短的问题。吧？ 　　司则仪在一边提醒：“你还是用人形握筷较好。” 　　露尔坐在凳子上努力伸爪够，充耳不闻，就不信自己这条体型修长且优美的漂亮龙会败在这点挫折底下。 　　她、不、服、输。 　　“毕竟就算你够到了，你的爪子也握不住。” 　　露尔：…… 　　行、行吧。 　　作者有话要说： 总是有小天使问露尔人形到底像西方人还是东方人……这里统一解释一下0.0 　　露尔本身就是小型龙，所以化形也是小小个的女孩子，之前就有提到露尔在西方大陆伪装成魔法师想要自己赚金币，却因为太矮小总是被忽视所以接不到赏金任务~（所以在西方人类里也不太合群） 　　另外东方大陆的人类对西方大陆没有概念，不会产生特殊想法。同时露尔也会把原本银白色的眼睛幻化成黑色的，包括服装（这些之前零碎提到过，小天使们可能没注意qaq），金龙同理，之前在草原捡露尔写的那张纸的时候是金发金眸，但在东方大陆就是黑发黑眸哦~ 　　感谢小天使“北冥”灌溉的6瓶营养液，小天使“寻浔”和一个未显示昵称的小天使灌溉的5瓶营养液、小天使“Opiloo”灌溉的2瓶营养液~ 第46章 压醒 　　露尔吃完饭,雷声渐弱，顿时就高高兴兴地跑向浴池,准备赶紧洗澡然后睡觉。 　　——毕竟等雷再轰轰隆隆的时候，她可不一定什么时候睡得着了。 　　然而跑到一半,一道惊天响雷直接把露尔吓得原地呆住，连刚迈出去的脚丫子都半天不敢收回来。 　　这、这来得也太快了点吧？ 　　好歹，也让她先跑到浴池啊。 　　她僵硬地缓缓扭头,看向身后廊道连接的房间。 　　并没有司则仪的身影。 　　……也是,毕竟他说了不跟自己一起洗澡的。 　　于是露尔扭回脑袋,又看了看自己脚下的白玉地面。 　　刚刚跑的时候感觉没什么，现在一停下来,反倒从脚底透上来一股凉意。 　　她蜷了蜷脚趾。觉得有点、有点凉龙得慌。 　　露尔听着仿佛近在咫尺的雷鸣，僵硬了很久，好不容易才缓缓放松肢体,慢慢吞吞地蹲下来,再慢慢吞吞地把原本迈出去的脚收回来,而后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眨了眨眼,只想等这一阵雷声过去再洗澡。 　　等了会,雷声并没有要挺的意思,露尔视线定在不远处冒着腾腾热气的池水。 　　脚底板依旧发凉。 　　她有些眼馋那池看着就暖融融的水。 　　又过了会儿。 　　露尔维持着蹲抱自己的姿势，小心翼翼地挪了一小步。 　　再一小步，还一小步。 　　…… 　　半个时辰后。 　　司则仪在卧室里迟迟没等到露尔，思索片刻后,站起了身。 　　他通过房内的廊道走向浴池。 　　浴池附近白雾缭绕，视野并不如何清晰。 　　司则仪并未过多犹豫，径直走向池边。 　　晕晕袅袅的丝缕雾汽中，一条银白的小龙在水上飘飘荡荡，闭着眼似睡非睡，顺着水流无意识地划拉着爪子，在浴池里打着转。 　　司则仪在池边站定，垂眸。 　　池里的小龙还没意识到什么，兀自继续飘。偶尔响起几道雷声时还要猛地一颤，抬爪捂住脑袋或者翻个身直接把头闷进泉水里，还“噗噜噜”地吐出一连串的泡泡。 　　待雷声渐消，又慢吞吞地重新把脑袋从水下拔出来，继续在水上晃晃悠悠地飘。 　　司则仪步入了浴池，俯身将小龙半搂半抱着去了岸边。 　　露尔迷迷瞪瞪地半睁开眼，“……咦？你，你怎么来啦？” 　　她挥了挥爪子，嘟嘟囔囔，“你不用拉我，我可以自己游，我会游泳。” 　　她可厉害了，别说游泳，都能躺在水上睡觉~ 　　司则仪无视了小龙各种并不算闹腾的闹腾，径直把龙擦干，带去了卧室。 　　露尔还有些懵，脑袋还一个劲往屏风那看，“啊，没有热热的水了。”她还没有洗够呢。 　　刚说完，就被当头盖上一张软被。 　　银白小龙抱着被子滚去了床里侧，瞬间就被吸引了注意，眯着龙眸还挺高兴，“软乎乎的被子~” 　　她有点犯困，两只爪子抱紧了软被，扭头看了看司则仪，不太理解他为什么不跟着一起上床，“你也……睡觉啊？” 　　说完，露尔就觉得自己的眼里泛起了片朦胧雾气，更困了。 　　随后，脑袋顺着重力慢吞吞一歪，没了意识。 　　完全忘了自己之前在浴池心心念念的睡前故事。 　　司则仪看着小龙特意给他让出来的大半张床，眉峰微挑。 　　还算有点良心。 　　…… 　　当晚。 　　司则仪被滚着滚着就滚到自己身上来的小龙压醒。 　　他在黑暗中睁开眼。 　　小龙的脑袋趴在他的肩颈处，相触的皮肤温温热热。 　　颈处的呼吸平缓有序，显然已经睡熟了。 　　司则仪动了动被龙翼压住的手，惹来小龙无意识的一声呓语。 　　他默了默。 　　小龙的后脚忽地把原本半盖在身上的软被给蹬开，然后侧过身子想滚到一边去，然而滚到一半，似乎是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又滚了回来，迷迷糊糊地伸爪抱住了司则仪的手臂。 　　司则仪半坐起身，凤眸微阖，看了眼手上被带着抬起了点脑袋的露尔，伸出另一只手，抚上小龙的脑袋，试图纠正她的睡姿。 　　小龙倒是没什么坏脾气，任凭司则仪把她推来推去，自顾自睡得安稳。 　　只不过……不论被调整成什么样的姿势，调整个几次，都能自己锲而不舍地接着再滚回去。 　　司则仪停下了动作。 　　也意识到自己大半夜的，在这里跟一条小龙计较似乎有些不应当。 　　他抬手拉过软被一角给露尔盖上，想着若真非要抱着，那便罢了。 　　左右也不是不能睡。 　　然而下一秒，刚盖上去的被子就被小龙一脚蹬开。 　　他神色平静地重新盖了一遍。 　　再次被踹开。 　　司则仪：“……” 　　就当他迟疑要不就这样将就睡的时候，小龙又忽地松开了他的手，扭头一滚，直接滚到了另一边的床角，脑袋撞上柱子，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露尔吃痛，终于懵懵懂懂地睁开了眼，茫茫然地扭头看了眼远在大床另一端的司则仪，又看看自己脑袋前的床柱。 　　“不、不好意思啊，吵醒你了。”露尔龙眸并没有什么焦距，显然还处于半睡不醒的状态。 　　屋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雷声不断。 　　露尔呆了呆，然后默默滚回司则仪身边，却也没凑太近，先是道了声“晚安”，然后脑袋往床上一磕，龙眸眯起，没过多久就睡了回去。 　　但这次睡得没之前那么安稳，也不去纠缠司则仪，只兀自缩成一团，自己睡自己的。 　　司则仪看着小龙的睡姿，看了足有一刻钟。 　　在确定她不会打扰到他之后，他反倒却又莫名有些……不悦？ 　　雷声没停，已经睡着了的露尔把自己越缩越小，脑袋逐渐埋进了爪子中间，像是不堪其扰，又像是没有安全感。 　　司则仪思索片刻，带着银白小龙消失在了暗金的大床上。 　　…… 　　晴朗星空下的草原。 　　一条金灿巨龙盘桓而卧，龙眸闭阖，不怒而威。 　　闪烁的星光映射在鳞片上，在沉寂的黑夜中散发出浅淡的金灿荧芒。 　　金灿龙身之间，则隐约可见一对银白的较小龙角藏匿其中，时不时动上一动，探出半个脑袋呼吸新鲜空气，或者无意识地想往外爬，却没过一会儿又被金龙的爪子按回去。 　　在折腾了好半晌后，许是银白小龙耗完精力，终于安安分分地趴在了金龙的龙身上。即便金龙松开龙身的禁锢，小龙也没什么动静，甚至主动伸出两只爪子抱住了后者，在金龙的环绕下沉入深眠。 　　…… 　　天光泛亮。 　　露尔终于上来了点那么意识，觉出不对来。 　　她半睁开眼，脑袋还没转过弯来，却已经不太清醒地开始往外爬。 　　她不太理解为什么她睡个觉，还、还会有种，额，像是被困在金币堆里的窒息感。 　　还是热乎乎的，有温度的金币。 　　……她的金币明明被她堆得严严实实，应该不会睡着睡着往下掉才对。 　　于是惊觉金币可能被偷了的露尔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她先是睁大眼警惕望向四周，然后懵了——居然，是床。 　　还是正常的，铺着被子的，一个金币都没有的大床。 　　不过……也是，她昨天晚上确实是在床上睡的。 　　司则仪正坐在床边伸手取外袍，边套在身上，边侧头瞥她，开口道，“醒了。” 　　露尔点点头，还有些没回过神，愣愣回答，“醒了。” 　　说完，还习惯性地又加了句，“早上好。” 　　司则仪微怔，而后应道，“早上好。” 　　露尔抱着被子发了会儿呆，依旧在怀疑自己刚刚半醒不醒时候的那种状态。 　　迟疑了好一会，她还是蹭到司则仪身边，然后犹犹豫豫地仰头问他，“那、那个，你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呀？” 　　司则仪：“什么不对？” 　　“就是，”露尔努力回想，“就是这个床好像变得有点硬，然后还有点热？” 　　司则仪：“……” 　　露尔皱起眉头，“可是床应该不会变，难道是做梦吗。” 　　那这个梦也太真实了点吧。 　　露尔琢磨着，难道是她太想金灿灿，所以干脆梦到金灿灿了？ 　　司则仪到底是始作俑者，没有接话。 　　露尔想不明白，干脆也不想了，只抬头看了看窗外还在下着的小雨，眨眼，“今天也要下雨啊。” 　　“嗯。” 　　哦，对，司则仪说过接下来几天都要下雨来着。 　　好像也真的不打雷了。 　　意识到没有可以威胁到自己的雷之后，露尔顿时就兴冲冲变回人下了床。刚准备出门，又想起什么，扭头跟司则仪对视，道，“那、那我之后就可以自己睡了。” 　　“昨天我麻烦你了，不好意思啊。”露尔勉勉强强记起自己好像是在浴池快睡着被司则仪带回来的。 　　要不是司则仪帮忙，她在浴池里睡上一整个晚上，第二天起来肯定就是一条肿龙了。 　　而且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变得格外粘龙……露尔自己也有点知道自己的性格。 　　——以前刚被雷劈过没多久的时候，她没龙陪就会哭，干嚎也要哭，嗓子嚎哑了继续哭。然后大龙们为了陪她，就会轮流挤在她的窝外边淋雨。 　　虽然淋雨对大龙们来说几乎没什么影响，但后来天晴的时候露尔还是愧疚了好久，连大龙们安慰送给她的金子都没要。 　　不过再后来，大龙们总爱拿这事嘲笑她，一次两次三次的，就硬生生把露尔那点愧疚给磨没了。 　　司则仪站起身，“不麻烦。这个时辰你应当可以吃到热腾的早膳。” 　　露尔很少早上起床，因此吃到国师府内早膳的次数屈指可数。 　　“早饭？”露尔眼睛亮了，跟着司则仪出门，“今天早饭是什么？” 　　等在门外的竹一看到蹦蹦跳跳的露尔微愣，然后适时接话，“有馒头，汤包，小笼，粉面，米糕，白粥，豆花，另配小菜四道。” 　　“若路儿姑娘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吩咐厨房现做。” 　　露尔听着竹一报出的这一串名字，甚至都不太明白每个词代表的意思，“……不，不用了，这样就挺好，我除了不吃草，其他不挑食的。” 　　竹一点点头，又斟酌道，“今晨再早些的时候，宋府派人来递信，问路儿姑娘何时有空，宋家公子想约您一同出游。” 　　“还说，只要您有空，他那边就何时都有空，若您能给个回信，那便再好不过了。” 　　话音刚落，果然如竹一所料，司则仪的视线看了过来。 　　没什么特殊情绪，却平静地让他后背发凉。 　　露尔有些茫然：“……宋家？” 　　她门都不怎么出的，什么时候又认识姓宋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风一样的糖”的地雷(*/ω＼*) 　　感谢小天使“墨磛夏”灌溉的10瓶营养液、小天使“鹿铭mio”灌溉的5瓶营养液、小天使“不眠尘”灌溉的2瓶营养液~ 第47章 躲雨 　　宋清衡打开窗。 　　他看了两眼院子里败落的满地花瓣,有些惋惜。 　　淅淅沥沥的小雨还在下。 　　雨丝打在本就泥泞的花瓣上，显得愈发凄清。 　　宋清衡转过身,想回屋拿本书坐在窗前看，眼角余光却忽地瞥见一抹深蓝。 　　他微微一怔,然后探头出去，发现窗台上不知何时被摆上了一个香囊。 　　香囊并未被雨淋湿，底下还垫了两张干燥的树叶,且瞧着倒像是……在他开窗的那瞬间才摆上的。 　　至于这香囊的模样,则恰巧与他先前送给赏花宴相中的那位小姐的,丝毫不差。 　　宋清衡伸手拿过香囊，随后抬眼看了看四周,院中一片败落之景，两名丫鬟正打着伞收拾残花落叶。除此之外，并未什么异样。 　　其中一名丫鬟注意到了宋清衡的视线,凑上前来,“少爷,可有什么吩咐？” 　　宋清衡手心握着香囊，问她,“今日,或是昨日我回来之后,可有外人进府？” 　　丫鬟摇头，“没有啊少爷。昨日雨势那般大，还带着雷鸣，自您回府后,一位客人都没有。连老爷夫人昨夜都干脆宿在了外头，现在都没回来呢。” 　　宋清衡点头，“没什么事了，你下去吧。” 　　丫鬟刚要走，宋清衡叫住她，“等等，若、若有国师府……或是哪里送来的信件，都及时告诉我。” 　　说着，他微顿，觉得可能不一定是信件，便又仔细补充，“再或是，有谁说是要带话的，也不能怠慢。” 　　丫鬟仿佛明白了什么，应下后，笑道，“是少爷昨日宴会上一见倾心的那位小姐吗？” 　　“少爷放心，若有消息，定第一时间告知少爷。” 　　丫鬟还挺为自家少爷高兴，心下暗叹宋府指不定要迎来一位少夫人，能被少爷看上的少夫人性子也一定很好。 　　丫鬟继续去扫地了。 　　宋清衡从方才丫鬟的打趣中回过神，抿唇笑了笑。又看了几眼原先放着香囊的窗台处。 　　树叶已经被雨打到了地面。 　　他垂眸看着掌心的香囊……并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他之前送出去的那个。 　　像极了，却又似乎没什么道理。 　　在他看来，昨日那位小姐既然收了香囊，那即便是扔掉，也不该会送回来才是。况且，这两日府里也没进过什么人。 　　宋清衡并没有考虑有什么妖物进府，毕竟有身为大妖的母亲气息存留，普通妖灵根本不敢靠近宋府。 　　于是宋清衡思索片刻，却仍旧没思索出什么结果来，便只好暂时不再纠结，转身步入屋内。 　　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只黄莺从对窗的树丫上展翅飞离。 　　丝缕细雨打湿了它的羽毛，黄莺用婉转清丽的嗓音骂骂咧咧地飞向国师府。 　　…… 　　“路儿小姐。”宋清衡站在国师府门前，看到露尔咬着糖葫芦出来，顿时眼睛一亮。 　　他看着露尔走近，还有些无措，略腼腆地笑，“好久不见。我先前还以为，你不会出来。” 　　不过他到底还是等到了回信。 　　哪怕这封回信……他昨日盯着那歪歪扭扭的字迹认真研究了一整晚，才勉强认出是要今日无雨的时候聚一聚。 　　幸好他并没有认错大意。 　　露尔听他这么说，咬糖葫芦的动作一顿，眨了眨眼，有些心虚。 　　实际上，要不是竹一昨天提醒她，她真的快忘了这个人是谁，更别说出来了。 　　但经过竹一的提醒，又想到自己好像欠这人一个香囊没还，在回西方大陆之前肯定要还了才行，这才昨天晚上临时去找司则仪帮忙写回信。 　　但司则仪昨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不太高兴，只扔给她一本词典让她自己翻。扔给她之后还不跟她说话，直接就去睡觉了。 　　哦，也不止昨天，今天也是，她刚刚准备出门的时候，特意拿了糖葫芦想跟他分享，可司则仪就冷冰冰地说了句不吃。虽然以前也没多热情……但露尔就是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然而她这两天也没做什么坏事啊？怎么就不高兴了呢。 　　仔细算起来，好像还是从昨天晚上她找他回信开始。露尔琢磨着——难道是司则仪觉得她一有事情就找他，觉得烦了？ 　　“路儿小姐？”宋清衡见露尔不说话，疑惑地问了一句。 　　露尔回过神，不再想司则仪的古怪行为，然后把另一只手上自己没咬过的糖葫芦递过去，友好问他，“你吃吗？” 　　宋清衡其实不太喜欢糖葫芦，却还是伸手接过，对她一笑，“吃的。谢谢。” 　　“不客气。”露尔大方摆手，然后又问，“你昨天说想找我出来，是要去哪里啊？” 　　宋清衡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微愣，而后答道，“我原先是想与你一同踏青的，只是昨日下了一整日的雨……” 　　“踏青？”露尔不太懂踏青是什么意思，“你想去的话，那我们就去吧。” 　　反正她也不是很了解东方大陆，去哪里都差不多。 　　“对了，你知道哪里有卖香囊吗？”露尔还想着自己欠人家一个香囊，“之前你送给我一个，我再买一个给你。” 　　虽然这个人送她的香囊被司则仪拿走了，但司则仪拿走也算是她拿走的，她还是得还给人家一个才行。 　　“香囊啊。”宋清衡的香囊是他母亲亲自采购的，“如果要买的话，应当要上街。” 　　他又不太好意思道，“你若是真没有，也不用特意去买一个，我……我知道你的心意就够了。” 　　“况且说要给你就要给你的，只是我自己的意愿，没关系。”当然，如果露尔也能送他一个，他自然会很高兴。 　　但如此大动干戈，倒也不必。 　　露尔鼓着腮帮子嚼糖葫芦，却是歪了重点，疑惑，“踏青不在街上吗？”她这次出来还特地带了金豆豆呢。 　　宋清衡解释道，“踏青是去城郊游玩赏景，街道则是皇城最繁华热闹的去处，景物不多。两者相隔甚远。” 　　说着，宋清衡邀请露尔上了宋府的马车。 　　并没有注意到国师府的楼阁之上，司则仪正垂眸注视着两人的一切行为。 　　在他身后站着的竹一看了底下那马车好几眼，又看看自家明显心情不太好的主子，迟疑，“您既然不想路儿姑娘与那宋公子接触，只要您直说，路儿姑娘定然就不会去见他了。” 　　露尔向来听司则仪的话，甚至今早还专门跑来主院送糖葫芦。反倒是主子这两日态度不冷不热，竹一都能看出露尔有些懵懵的。 　　况且，他不明白是，为什么司则仪明明不悦，却还是任由露尔赴约。 　　司则仪收回视线，平淡地端起面前的茶盏，道，“这是她的自由。” 　　竹一默了默。 　　……可，您表现得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竹一想了想，觉得自己跟了司则仪这么久，该帮的忙还是得帮一点 　　更何况之前宿公子也偷偷跟他说过，说主子是个不开窍的，那点心思别人都已经看得透透的了，自己却一点察觉都没有，还是要人提点着来，免得把好不容易看上的人给气跑。 　　先前竹一还觉得宿逸甫胡说，明明自家主子跟路儿姑娘肉眼可见地感情进展迅速，旁人都干预不得的那种。 　　然而现在看来……还真是他太想当然。是他失职了。 　　竹一看着司则仪喝茶，提醒，“主子，听黄莺说，您让它把路儿姑娘先前收到的香囊还去了宋府。” 　　当然，黄莺找他说话可不止说了这么一句，被硬扯着聊了小半个时辰，一直在埋怨司则仪下雨天还要它干活。 　　——若按主子的说法，那收香囊也是路儿姑娘的自由，主子该无权干涉的才对。 　　司则仪：“……” 　　“她还小。” 　　在司则仪心里，露尔确实只是一条小龙。 　　还是一条什么都不懂的小龙。 　　竹一不为所动：“主子，路儿姑娘是条成年龙。” 　　“哪怕立刻找伴侣，那也是挑不出错的。” 　　“更何况，您认为她还小，宋公子却不会这般觉得。” 　　司则仪凤眸瞥他，缓缓置下杯盏，“……你今日，似乎话很多？” 　　竹一低首，“皆是肺腑之言。只希望主子能按心意行事。” 　　司则仪眉峰微挑，意味不明：“你又知道我心意如何了？” 　　竹一并未被司则仪吓住，实话实说道，“大约是比您要清楚些的。” 　　司则仪：“……” 　　…… 　　“咦，下雨了。”露尔忽地感受到一丝凉意，抬头看向天空。 　　果不其然，道道雨丝自天际飘落，并有愈下愈大的趋势。可是，奇怪，司则仪昨天不是还说今天上午不会下雨的吗。 　　“确实，”宋清衡也跟着看了看天，而后撑开手里的伞，举到了露尔上方，“不过我带伞了。” 　　他红了耳根，“我们可以共撑一把。” 　　原本的天空被青色的油纸伞遮盖，露尔扭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宋清衡，不知怎么的，觉得有点……凑得太近了。 　　然而只有一把伞，就算她觉得凑得近，一把伞下也只有这么点位置而已。 　　“谢谢，”露尔望了望周边，“早知道会下雨，我也带一把伞了。” 　　唔，也不对，要是早知道今天会下雨，她肯定就不出门了。是金灿灿的床滚着不舒服好玩吗。要是再早一点，知道这个人类的“踏青”其实就是在石子路上走来走去，她肯定也不答应了。 　　哪里有去街上买好吃的有意思。露尔现在十分后悔跟宋清衡出来玩，之前说好的给他买香囊也没买——出来的最主要目的居然都没有完成！ 　　雨势维持在了不大也不小，就这么下着。 　　雨还时不时地斜飘，一把伞根本撑不住两个人。 　　宋清衡想着露尔到底是女子，便提议道，“要不伞给你撑，我体质好，淋一会儿不碍事。” 　　他再怎么说也是半妖之体，肯定比身为人类的露尔要来得结实些，不那么容易生病。 　　而在宋清衡眼里，露尔娇娇弱弱的，哪怕性格开朗，却还是属于风一吹就倒的类型。 　　露尔目光定在脚边的大片荷叶，有了主意，“没事，我体质也挺好的~” 　　她蹲身，干脆利落地把荷叶扭了下来，顶在脑袋上，然后跳开两步。 　　翠绿的荷叶倒扣在她头上，像一顶巨大的帽子。 　　露尔心下暗暗松了口气，总算不用跟人挤在一起，然后对看愣住的宋清衡挥了挥手，“你看，我这样就挺好的，你的体质肯定没我好，我们还是快点回马车里吧。” 　　这种大叶子在西方大陆也有，她以前是龙的时候就经常下雨拿来当伞用。 　　反正对于露尔来说，只要脑袋不湿，爪子湿一点没有任何问题。 　　——甚至要不是脑袋湿哒哒的会难受，她连躲雨的必要都没有。 　　“哦，好。”宋清衡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好，然而看着露尔高高兴兴蹦蹦跶跶的模样，还是没说出口，跟她一起回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宋清衡看着露尔湿透的鞋面有些抱歉，“果然还是应该让你撑伞的。” 　　露尔一边拨弄荷叶玩一边摇头，“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我真的没事，我总不可能拿自己开玩笑不是。” 　　宋清衡见露尔似乎是真的不在意，便也没再纠结这个话题，只从马车内的暗箱里掏出一个木盒，递了过去。 　　露尔迟疑，“这个是什么？” 　　木头？ 　　“送给你。”宋清衡打开盒盖，露出里面精心雕刻的木簪。 　　他有些羞赧，“这、这是我亲手雕刻的。是用的府里材质最好的沉香木。” 　　露尔看看宋清衡，又看看盒子里的木簪——在她眼里几乎等同于什么价值都没有的长条木头。 　　她从小到大就对木头没什么兴趣来着。 　　露尔开始思考要怎么拒绝才能显得不那么尴尬。 　　不过，簪子……簪子，为什么东方人类都这么喜欢簪子？ 　　之前宿逸甫让她给司则仪送簪子，现在这个人类也送她簪子，难道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这么想着，露尔也就干脆问了出来。 　　“特殊含义？”宋清衡斟酌着要怎么回答，“特殊含义……那自然是有的。” 　　露尔眨了眨圆眼，更好奇了，“什么特殊含义啊？” 　　宋清衡避开露尔的视线，抿了抿唇，好半晌才答道，“就是，就是心仪的意思。” 　　“心仪？”露尔疑惑，“那就是喜欢的意思了？”就这么简单？ 　　她之前看这个人类支支吾吾的，还以为有什么不好说出来的意思呢。好朋友之间喜欢多正常啊，不喜欢才不正常好吗。 　　宋清衡低应，“嗯。” 　　“可是我不喜欢木头，”露尔想了想，假装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掏，实际上是开了个空间裂缝直接把国师府床上的大金块拿了过来，然后问宋清衡，“你知道街上哪里有做簪子的吗，我想做一个金簪子。” 　　她诚恳道，“我比较喜欢金的。” 　　正好司则仪这两天不理她，她就不自己用爪子扒了，扒个一晚上也挺累的，干脆就让人类帮忙做一个好了 　　不理她的司则仪配不上她辛辛苦苦一晚上扒的金簪子！ 　　她上次送的金龙都没见他好好保存，就摆在书架上，不知道她不喜欢书吗，她的小金龙肯定也不喜欢书。 　　露尔觉得那条小金龙这一天天过得可太痛苦了，但送出去的龙没有要回来的道理，她也就憋了好久都没跟司则仪说让他把小龙换个地方放。 　　宋清衡：“这、这样吗。” 　　他收回木盒，看看露尔手里有成年男子手掌大的金块，一时间竟有些茫然，“那，我知道街上有一家金铺，在皇城中数得上名号，不如去那边看看，能否让他们帮你造了。” 　　露尔高兴点点头，“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你真是个好人！” 　　宋清衡手里捏着木盒，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却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太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商陆”灌溉的12瓶营养液、小天使“Yan.u”灌溉的6瓶营养液、小天使“璇墨琉璃”灌溉的5瓶营养液、小天使“不眠尘”灌溉的2瓶营养液~ 第48章 觊觎不成 　　“什么？要等一周？”露尔眨眨眼,有点愁，“不行,太久了，能不能快点。” 　　七天后她龙都走了,谁来拿这个簪子……难道让司则仪自己过来领？ 　　哪怕东方大陆和西方大陆的风俗不太一样，露尔也知道这样好像不太礼貌。 　　匠人为难道，“可,小姐,咱们都是有工期的,别看我们这是个小铺子，却也是几代人的传承了,不坑蒙不拐骗。往常接的单子也多得很，总得一个一个按顺序来不是。” 　　“不然来一位客人插一位客人，咱们铺子的名誉早就没了。” 　　露尔没听进去、也听不太懂匠人的话,只兀自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金块——这可是她现在有的,最大的金灿灿了。 　　她心一狠,“那、那造簪子剩下的金子就都给你们当报酬了，我现在就要,可以吗？” 　　大龙们曾经说过,想要不认识的龙帮忙,要是关系不好，那就把自己的金灿灿和亮晶晶给出去，指不定人家就会动心。 　　那……换成人类，应该也一样的吧？ 　　匠人刚要下意识拒绝,却忽地瞥见露尔手里硕大的金块，微愣，而后极快地在心底估算了一下利润。 　　一个簪子能用多少金子，这简直血赚！白捡的大便宜！ 　　于是匠人立刻笑眯眯改口，“行，若小姐确定的话，那小的立刻给您做，花纹样式有什么要求吗，男款女款？” 　　“男款，简单点就行，做快点的。”想了想，反正是给司则仪的，露尔也就干脆不在乎花纹了。 　　再漂亮那也是给别人的，更何况司则仪……露尔觉得他也不一定会戴，她都没见过他穿金戴银。 　　——但她就是想送金灿灿，他不喜欢金灿灿，她喜欢！ 　　这么想着，露尔巴巴地把金块递了过去，还有点不舍。 　　匠人应得爽快，伸手接过，“男款啊，那简单的，直接给您做。小姐稍等片刻即可。对了，可有要刻上去的印文？” 　　其实刻印文需要一定的技术和精力，一般情况下匠人揽这活还得加价。但露尔这回出手实在大方，他不弄点精致的，都收得有点良心不安。 　　露尔疑惑，“印文？” 　　“就是小姐想刻什么特殊的字迹或图案，这边帮您在簪子的隐匿处刻了。” 　　“那就刻三道爪印，可以吗。” 　　露尔看匠人似乎不太明白，想了想，伸手，五根指头曲起来，然后狠狠在半空抓了一下，“就，这样。” 　　够明白了吧。 　　匠人：“就……就是爪印是吧。可以的。” 　　他转身开始熔炼锻造。 　　露尔十分欣慰地点点脑袋。觉得自己的演示十分生动形象。 　　其实她刚开始是想让这个人类直接把她的龙爪印上去的。但想想这个人类应该不知道她的爪子是什么样子，而且之前司则仪又说东方大陆没有见过她这样的龙，不能在其他人类面前变回龙形，所以她就干脆换了爪印。好歹也能假装她也是参与过这金簪子制作的。 　　唉，没有见过龙爪爪的人类真是太可怜了。 　　匠人并没有要避着露尔的意思，直接当着她的面把金块放入熔炼，在软化后又取成一条长状，开始敲敲打打。 　　露尔好奇蹲在边上看着匠人制作，迎面扑来的火炉热气也并没有让她感觉到丝毫不适。 　　她观察得很仔细，甚至有点想等回龙族之后看看能不能自己用火喷喷看，感觉这个人类的动作好像也不是很难的样子？ 　　反倒是宋清衡迟疑片刻，问道，“路儿小姐，您就要在这里等吗。” 　　倒也不是他不愿意等，实在是这边又热，环境又差的，实在没必要干等。 　　露尔一愣，这才想起还有个人在身边，扭头看他，“啊，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 　　“我之前说过要买个香囊还给你的，那我们去买香囊？你挑一个你喜欢的。” 　　正好把要做的事都做了，等金簪子做好她就可以去找司则仪，找完就可以收拾收拾回龙族了。 　　……想想还有点期待？ 　　宋清衡愣住：“我、我挑吗？” 　　可，这些东西，难道不应该是送礼方挑的？ 　　露尔点头，理所当然道，“对啊，给你的东西当然是你去挑了，一会儿我付钱就行。” 　　而且她喜欢的东西这个人类又不一定喜欢，比如他之前那个蓝色的香囊她就不太喜欢。 　　既然这个人要换香囊，同样的价钱，露尔当然不介意让宋清衡自己选个喜欢的。 　　毕竟这个人类看着还不错，让他高兴高兴也好，反正以后应该也不会见面了。 　　“但……”宋清衡有些纠结，不知道要怎么跟露尔解释这种东西不应该他来挑。 　　匠人抬头看了眼两人，“嗐，小公子，您还不明白么，这位小姐对您没那意思呐。” 　　从这小姐自己掏金子来造簪子他就琢磨出一点名堂来了，这位公子倒还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 　　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他手里正造着的簪子估摸着也不是给这位公子的。 　　看看，同样是送出去的东西，一个守在这里等，一个连陪去挑都不肯，花费在上面的心思或多或少一目了然。 　　“什么？”宋清衡憋了憋，看了眼露尔，想反驳，又不太好当着露尔的面说什么，只好道，“你，你别乱说。” 　　匠人手上动作没停，只是又瞥向似乎听得懵懵懂懂的露尔，“小姐，那小的问您一句，您对这位公子可有什么感觉？” 　　“感觉？”露尔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们的话题聊着聊着就从挑香囊变成了这样，却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奇怪道，“什么什么感觉？” 　　匠人乐呵呵地，“那小的换个问法好了，您要我造的这金簪子，可是送给你身旁这位公子的？” 　　宋清衡默默把视线定在露尔的身上。 　　在他心里，露尔应当没什么人可以送簪子……那，大约，就是给他的？ 　　他有些紧张。 　　然而露尔摇头，否认地直截了当，“不是啊，我送给别人的。” 　　宋清衡跟她又不熟，连好朋友都算不上，就……勉勉强强是个普通朋友吧。 　　她又怎么会特地找人把最宝贵的金灿灿做成簪子送给他。 　　露尔自己还觉得自己攒的金灿灿不够多呢。 　　匠人早有所料，对倏然僵住的宋清衡道，“你看，小公子，小的没说错吧？” 　　要不是他今日心情好，又见这两位客人这状态明显不太对头，不然也懒得提醒。 　　匠人看宋清衡的表情就知道这打击一时间对他来说有点大，轻叹了声，手上的簪子也已塑好了大形，便又回归了正题，问露尔，“这簪子具体要什么款式，可有要求？抓痕刻上个三道？” 　　…… 　　露尔拿着被装进金盒子里的金簪，高高兴兴地踏出铺子的门。 　　宋清衡则浑浑噩噩地跟在她身后，几次三番欲言又止，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雨还没停啊，”露尔抬头看了看天，又对宋清衡道，“卖香囊的地方离这里远吗？要不买一把伞过去？” 　　她还心心念念着自己欠人家一个香囊。 　　宋清衡缓缓吐出一口气，不甘心道，“路儿小姐，您……知道香囊是什么意思吗？” 　　露尔歪头跟他对视，眨眼，“香囊不就是放熏香的布袋子？” 　　这个她还是知道的。 　　甚至还知道如果里面的香好一点，香囊也跟着卖得贵。 　　宋清衡避开露尔的视线，低声道，“那，你前日，为何参加赏花宴。” 　　“赏花宴？”露尔想了想，“哦，那是宿……别人让我去的，我就去了，不过一点都不好玩。下次我就不去了。” 　　“我们还是赶紧去买香囊吧，我还想回去吃午饭~”厨房今天给她送糖葫芦的时候说中午给她烤肉吃，她可不能错过。 　　“你放心好了，我带了很多钱，买得起香囊的。”露尔信誓旦旦。 　　宋清衡抿唇，踌躇良久，还是不想放弃，“那，冒昧问一下，你想把簪子送给谁？可是……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是什么？”露尔反问他。 　　问完，还自己思索了一下，她好像不是第一次听这个词了，谁也跟她说过来着。 　　“那是？”宋清衡也愣住，心底升起了一丝渺茫的希望。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两人身边，露尔下意识扭头看去，怎么瞧怎么眼熟。 　　露尔：……？ 　　奇怪，现在的人类都、都这样浪费的吗，宝石随随便便就往马车上挂？ 　　挂的风格还这么一致…… 　　不过片刻，车帘被撩开，一个露尔熟悉得再熟悉不过的人俯身探出身，随即踩着侍从放置的木凳踏下马车。 　　一身墨袍，眉眼冷冽，漫天飘雨似乎都近不了他的身。 　　而事实上，也确实近不了他的身。 　　司则仪神色平静地走近两人，伸手拿过露尔捏着的金盒子，另一手搭上露尔的脑袋，将人往自己身边揽，垂眸，“下雨了，回府。” 　　露尔被惯性撞进他怀里，懵了懵，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司则仪，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等、等等，他怎么来了……他今天早上不是还不高兴呢吗？ 　　也不对，应该是为什么司则仪会正好来街上，竹一不是说他下雨天都不出门的吗。 　　宋清衡注意到了露尔毫无抗拒的反应，又看了眼司则仪手里的金盒，默默捏拳，“国、国师大人……” 　　他知道这时候该表明一下态度，但，他开了口，接下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司则仪凤眸平淡睨向宋清衡，“怎么，宋公子还觊觎这金簪不成？” 　　他唇角微勾，“或是……觊觎这人？” 第49章 你来和好吗 　　宋清衡并不想就这么败退阵,哪怕意识到了不对，也依旧硬着头皮忽视了先前那两句几乎等同于宣誓主权的话,强颜笑道，“国师大人今日好兴致,雨天也……微服出行。” 　　司则仪眉峰微挑，慢条斯理道，“那倒没有。” 　　“只是接人回府而已。” 　　接人……又是一几乎等同于宣誓主权的话。 　　宋清衡迟疑片刻,然后说服自己,如今露尔确实是暂住在国师府,国师大人亲自来接……也没什么不对。 　　国师向来对百姓负责，且有担当,对住在自己府里的人，多关心些，也正常。应当是他多想了。 　　这么想着,宋清衡又忍不住看了眼司则仪手里握着的金盒,“那,国师大人可知，这簪子,是给谁的？” 　　他倒没觉得露尔会看上国师这么个一看就没什么趣味的人。这句问话,也带了那么点反讽的意思。 　　他甚至在想,这簪子好歹是他陪着露尔打造出来的，而司则仪，又知道什么呢。 　　宋清衡选择性忽略了司则仪之前说的话，只想相信自己想相信的……给自己留下最后一分底线。 　　司则仪意味不明看他,“总归不是给宋公子的。” 　　宋清衡心上突兀地就被狠扎了一刀。 　　他怔了怔，而后极勉强地扯扯嘴角，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露尔抬头看看司则仪，又看看宋清衡，觉得这两人气氛好像不太对，但又具体说不上来。 　　——不过，这簪子她本来就没打算送给宋清衡，这倒也没说错。 　　露尔没有意识到自己根本没主动跟司则仪说过要送他簪子，只觉得司则仪这话说得好像……还有道理？ 　　司则仪继续道，“另，提点宋公子一句，不该肖想的，肖想不到的，还是及时放弃较好。” 　　他态度沉静，以至于显得宋清衡反倒像个跳梁小丑——当然，只是宋清衡自以为的。 　　宋清衡的笑容已经快绷不住了。 　　他头一次发现，在他印象中称得上温文尔雅和蔼可亲的国师大人，居然也可以有这般凛冽冷肃的姿态。且，说话不留丝毫余地。 　　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不，宋清衡又意识到，也许，一开始就是他想错了。 　　“至于宋公子的香囊，路儿不懂事，先前不知其意便收下了。但，宋公子昨日应当收到了退回的香囊才是。” 　　“如此，误会该澄清了。” 　　司则仪直视宋清衡，目光平淡，“宋公子以为呢。” 　　宋清衡这才恍然原来他收到的那香囊，真是就是他先前送出去的那只。 　　可……他明明是给路儿小姐的。她也收了啊。 　　宋清衡望向了露尔，嗓子发干，想说什么，却又未能说出口。 　　露尔看出宋清衡眼里的询问，有些心虚，“啊，抱歉。他之前想要，我就把香囊给他了……” 　　这里的“他”，自然指的司则仪。 　　不过她也没想到司则仪把香囊要过去居然是还给人家的。 　　露尔原本还以为宋清衡只是想跟她东西换东西，就像普通的，拿钱币换物品那种 　　毕竟在西方大陆，人们没有铜币银币或者金币，也会拿其他的东西去摊子上或者店铺里换购。所以她之前拿了香囊才会心心念念着要还回去一个。 　　但，看这个人类的样子……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宋清衡缓缓吸了口气，“我……明白了。” 　　“这两日可能给小姐造成了一定困扰。该道歉的应该是我。” 　　他苦笑了声。 　　也是，从来都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只是他没有看清，也不愿意看清。 　　露尔看他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懵了，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却还是下意识就想过去安慰人，“额，也没有，你为什么要道歉，你没有困扰我啊，我们可以做好朋友的嘛。” 　　却被司则仪一手又重新按回怀里。 　　露尔眨眨眼，抬头去看司则仪，却只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颚。 　　显然后者并没有想跟她解释的意思。 　　露尔犹豫了一下，还是没问司则仪为什么要把她拉回来，干脆呆在他怀里没动。 　　……好朋友？ 　　他要的可不是朋友之间的友情。 　　宋清衡哪里还看不出司则仪和露尔的关系，当下就不再想多留，“……既然，国师大人亲自来接，那在下就不多叨扰，先告辞了。” 　　“再见？”露尔思考了一下，然后跟宋清衡挥挥手算告别。 　　宋清衡心下微涩，却还是朝露尔回了个揖，这才撑起油纸伞，转身离开。 　　司则仪垂眸，嗓音低了几分，“很好看？” 　　露尔收回视线，奇怪反问，“……什么很好看？” 　　“你看着他的背影看那么久，我还以为，你舍不得人家。” 　　露尔抬头跟司则仪对视，更奇怪了，“这个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那个人类又不是金灿灿，走了就走了，留下还能有什么用吗。 　　司则仪不置可否地带着人往马车边走，“回去了。” 　　露尔：“……好。” 　　马车上。 　　之前被露尔坐坏的桌子换了张新的，桌上还摆着三盘小点心。 　　露尔看了那三盘点心好几眼，还是忍住了没吃。 　　——她还记得中午是要吃烤肉的呢，不能先吃饱了，不然一会儿肯定就吃不下很多烤肉了。 　　等露尔非常艰难地从糕点上挪开视线，才后知后觉好像自从上了马车，她就没跟司则仪说过话了。 　　于是她扭头去看司则仪，想扯点话题聊聊。 　　却倏地跟后者的目光直接对上。 　　露尔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惊，连带着下意识地就把本来随随便便的坐姿都端正了点。 　　“……额，你，你就一直看着我吗？” 　　不、不对啊。 　　以前司则仪可不会这个样子……盯着她。 　　这简直太不对劲了。 　　“你为什么不看书啊。”露尔底气不太足地小声问。 　　并在心底默默反省……她应该，没做什么坏事？ 　　看司则仪没说话，露尔想了想，又问，“我今天早上给你送糖葫芦你都没要，你现在过来接我，是来和好的吗？” 　　露尔没等司则仪回答就觉得自己猜对了，立刻高高兴兴接着道，“如果你是和好的，那我就原谅你了~” 　　司则仪低眸，手上摩挲着先前自己直接从露尔手里拿来的金盒，“……那若不是呢？” 　　“不是？”露尔愣住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了司则仪好几眼，憋了憋，“可，可明明是你无理取闹。” 　　她什么事情都没做他就不理她了，她现在要跟他和好，他居然还不愿意？ 　　他、他再这样，可就不是一条好龙了！ 　　露尔有点生气，还想义愤填膺地再说些什么，却见司则仪忽地倾身过来，在她头上插了枝东西。 　　她微呆，茫茫然地看着司则仪又坐了回去。 　　露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发现有点像棍子。触感……光滑温润，摸着还挺舒服？ 　　她有点想拔下来看，但司则仪都给她弄上去了，拔下来好像不太好，于是扭头去看司则仪，“这是什么。” 　　一时间都忘了自己刚想跟人家生气。 　　司则仪别开视线，没有看她，“……簪子。” 　　如果露尔这时候仔细观察，其实就可以发现司则仪此时的情绪比以往要柔和不少。 　　但她没有。 　　“簪子？”露尔顿时更想把脑袋上的东西给拔下来看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金灿灿的簪子。 　　“嗯。”司则仪应了声，“礼尚往来。” 　　露尔忽地皱起眉头，“不对啊，你不是说，你不是来和好的吗？” 　　她伸手就把司则仪手里的金盒子给抢了回来，一本正经道，“等我们什么时候和好了我再把这个给你。” 　　不然她可太亏了。 　　都没有和好她还主动送东西，她可不是这么大方的龙。 　　司则仪：“……” 　　到底是条小龙。 第50章 像鳞片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不理我。”露尔依旧皱着眉头,把金盒护得紧紧的。 　　这可是她的宝贝金灿灿，那么大一块才换来这么一小点。要是司则仪不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她才不给他。 　　而且，之前她都、都那么主动地说要原谅他了,是他自己不要的。 　　露尔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也太主动了点——关键是自己这么主动人家还不领情。 　　于是露尔默默睁圆了葡萄眼，不太友善地鼓脸盯着司则仪。 　　她难道不要面子的吗。坏龙，哼！ 　　司则仪并没有感受到露尔那点弯弯绕绕,凤眸微垂,目光落在露尔手里的金盒上。 　　怎么也没想到,已经到手的簪子都能被这小龙给抢回去。 　　用的还是这种理由。 　　他在思考要怎么把这金簪拿回来。 　　“你说话啊？”露尔疑惑催促。 　　司则仪思绪被打断，抬眼望她,却是奈何不了露尔，道，“没有不理你。” 　　然而不待他继续解释什么,露尔就立刻皱着眉头反驳,“不对,你骗龙，你今天早上还说你不吃糖葫芦。” 　　昨天晚上他不帮她写信、不给她讲睡前故事就算了……毕竟司则仪也没义务什么事情都帮着她做。 　　——但他居然不要她的糖葫芦！ 　　可把早晨收到糖葫芦后就兴冲冲从琼西苑送去主院的露尔打击得不轻。 　　好朋友之间难道不就应该是互相分享的吗？他都不要她的分享！ 　　司则仪微微挑眉,道,“先前在皇宫,我似乎跟你说过我不爱甜食。” 　　不吃糖葫芦，是真的不吃。但今早，他也确实忽视了她感受。 　　于是司则仪又道，“抱歉。” 　　露尔愣住,“是……是吗？” 　　她歪了歪脑袋，蹙眉回想。 　　唔，好像，他之前确实说过他不喜欢吃太甜的。而且，人家都跟她道歉了，不吃糖葫芦又不是他的错，她再计较就显得她好像多小气一条龙一样。 　　“好吧。”露尔意识到真的是自己忘了，又收到了司则仪的道歉，反倒也有点不好意思，“那，那就算了。而且也是我没想起来。” 　　觉得自己误会了人家的露尔刚想把金盒塞回给司则仪，却又想起什么，“等等，还是不对。” 　　她的手犹犹豫豫地停在半空，继续正儿八经地纠结，“可是你今天早上的态度就是很冷漠。” 　　她说个十几句都没见他应一句的，他以前可不会这样。 　　露尔可以确定司则仪今天早上是不高兴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又自己好了，还不承认他不高兴。 　　司则仪凤眸与她平淡地对视片刻，倏地抬手，握住露尔定在半空的手，而后将金盒抽了过去。 　　露尔骤然懵住。 　　她不敢置信地看看他，又看看自己已然空荡却仿佛还残留触感的手心，“我、我还没说要给你呢。” 　　她还在思考，他、他居然就这么拿走了？ 　　这不应该。 　　司则仪心情不错，唇角微勾，将金盒收到一边，不再给露尔反悔的机会。 　　并正色陈述道，“你已经拿了我的簪子。” 　　“所以你这簪子也该给我。” 　　况且，这小龙先前梦里都嘟囔着要送他簪子，司则仪可没忘。 　　“我拿了你的？”露尔后知后觉，虽然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那……好，好吧。” 　　她收回手，还看了好几眼在司则仪另一侧露出个角角的金盒，有些不舍。 　　其实这金盒子也挺好看的，还有花纹呢。 　　“不过你还是要说你昨天和今天为什么不高兴。”露尔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耿耿于怀。 　　哪怕金灿灿已经给出去了，也并没有要放过司则仪的打算，甚至反倒更执着了。 　　司则仪：“……” 　　看露尔似乎不问出来不罢休的模样，便实说道，“我不想……”他微微一顿，“你跟那人走得这么近。” 　　“走得近？”露尔不太能理解。 　　司则仪换了个稍显幼稚，却通俗易懂的词，“就是，跟他玩。” 　　“……你不想我跟刚才那个人类玩？”露尔这回确实懂了。 　　“可是，为什么？” 　　“所以你就不理我了？” 　　露尔看了司则仪好几眼，有点怀疑龙生。 　　司则仪在她心里向来可聪明可冷静的形象也跟着变得……傻乎乎了。还是那种需要她照顾的傻乎乎。 　　因为不想见她跟宋清衡玩，所以他就干脆自己不跟她玩了？ 　　“你要是跟我说你不想我跟他玩，我肯定跟你玩的啊。”露尔伸手摸了摸司则仪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 　　“没发烧啊。” 　　“我们难道不是好朋友吗。”好朋友之间居然为了一个不太熟的人生这种气？ 　　司则仪任由露尔对自己动手动脚，兀自平静道，“他对你有坏心思。” 　　“坏心思？”露尔愣住，被跟着带偏了话题。 　　“什么坏心思？” 　　她怎么一点都没发现。 　　司则仪面不改色：“部分人类特有的刁滑奸诈，你没怎么接触过，自然没经验，辨别不出。” 　　露尔将信将疑，“是吗。” 　　但，之前宿逸甫好像说过宋清衡不是人类来着？ 　　先不说人类的刁滑煎炸是什么东西……跟宋清衡也没关系呀。 　　不过跟她也更没关系了。 　　于是这么想着，露尔的视线又落到了桌案的糕点上，摆摆手，不太在意道，“算了。反正以后应该也见不到的。” 　　“我们回去后就可以吃饭了吗？” 　　“你要一起吃吗，我记得你好像不吃烤肉的。” 　　司则仪不吃的话她就可以一条龙吃了，嘿。 　　露尔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司则仪：“……” 　　这话题转得有些突然。 　　本还想再给这小龙做些心理建设，并在日后要在这方面多提防一些……如此看来，露尔在某些方面比他预计得要迟钝得多。 　　司则仪没说话，露尔也终于没忍住，还是朝桌上的点心下了手。 　　吃完饭。 　　露尔高高兴兴地变回龙扑到了自己的床上，一爪搂过满床的金灿灿，抱着满床打滚，满足地不行。 　　——果然下雨天出什么门啊，还是抱着金灿灿培养感情最幸福了~ 　　滚着滚着，被她遗忘的簪子忽地落到金子堆里，碰撞间发出了声脆响。 　　露尔一愣。 　　扭头去看发出声音的地方，才发现自己变回龙的时候忘记卸之前司则仪直接给她戴到头上的簪子了。 　　她伸爪拿过，然后举在眼前看，银白的龙眸微微睁大，视线专注。 　　……不是她想的金灿灿，也不是木头。 　　“这是，石头吗？” 　　露尔茫然眨眼。 　　虽然这石头挺好看，但，怎么会有绿色的石头呢。 　　青白的簪身晶莹剔透，仿佛带着荧光，色纯而明亮。 　　露尔举着爪子晃了晃，带着簪子坠饰轻响。 　　她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簪子根部那亮晶晶，还隐约泛着金光的坠饰上，比起不怎么夺目的簪身，瞬间就对这个不知名的片状物感兴趣了。 　　她伸爪捏了捏坠饰，看着亮亮的薄薄的，居然还挺硬。 　　露尔眨眨眼：好神奇？ 　　银白小龙一个翻身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兴冲冲地伸爪子拨了一下坠饰。 　　短暂的几声清脆细响。 　　薄薄的片状物旋转碰撞，晃出的金灿光晕愈发鲜明，隐约间似乎还有金芒乍开，化作点粉消散。 　　“好看诶。” 　　小龙没控制住，拨了一下，又一下，再一下。 　　不知道多少下后，露尔终于注意到这一片片的金灿灿上好像有什么花纹。 　　她低下脑袋凑近看，“咦？怎么感觉……”她懵了懵，“有点像，鳞片？” 　　但跟鳞片好像又不太一样。 　　司则仪到底是哪里弄来的这个东西。 　　露尔盯着这几片东西看了好一会儿，却依旧没瞧出什么名堂来。 　　……难道，是东方大陆独有的什么特别产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叶初白”灌溉的61瓶营养液，小天使“ballball”灌溉的8瓶营养液，小天使“零”灌溉的3瓶营养液，小天使“Taiyo”、灌溉的1瓶营养液~ 第51章 给我啃一口 　　由于秉公直言而被派去打扫马厩的竹一终于完成任务。 　　然而在他去扫马厩之前,主子好歹出门去找路儿姑娘了。竹一觉得自己这趟打扫不冤。 　　离去前，他甚至还心情颇好地摸了摸因为下雨而显得格外烦躁的马。 　　然而,在主院的侍从口中得知司则仪已经惯例去午睡后，竹一陷入短暂的迟疑 　　按理来说,都挑明了，主子不去陪着路儿姑娘，去什么午睡？ 　　如今难道不是培养感情的大好时机吗。 　　这么想着,他转身去了厨房,端了特意让厨房做的龙须酥,又去了琼西苑。 　　敲门声响起。 　　“……嗯？谁呀。”露尔从不舍地从簪子金灿灿的不知名坠饰上挪开视线，疑惑看向门口。 　　由于外边还在下雨,门是关着的，因此就算露尔扭头，看到的也是正正经经的门。 　　她抓着簪子,转而探头看了看地面。 　　唔,被她之前进来的时候踩得湿哒哒,下床应该会脏爪子。 　　“路儿小姐，是我。”竹一出声道。 　　于是银白小龙扑腾着龙翼晃晃悠悠飞过去,伸爪不太熟练地开门。 　　竹一看着眼前的木门被打开,门后露出半颗龙脑袋,圆溜的龙眸对着他眨，一时微愣。 　　这还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露尔的本体。 　　原来这就是，西方大陆的龙？ 　　跟主子比起来,路儿姑娘未免太小了些，竟都能在室内活动。 　　露尔低头，率先注意到了他手里的托盘，“……你有什么事吗？这是什么？” 　　她下意识闻了闻。 　　……好像没什么味道。又好像有点甜甜的。 　　可是，这不是一盘线吗？ 　　露尔有些茫然。 　　他为什么要给她送线，她好像没说过她需要线。 　　竹一回过神，把手中的托盘往前递了递，开口道，“主子……先前吩咐厨房多做些各类点心给您尝尝。这是新做的龙须酥。” 　　“龙须酥？” 　　露尔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忽地扇动龙翼退开了些，一边看着盘子，一边带着点谨慎地试探道，“额，是龙的那个龙，须的那个须？” 　　应该，不是她想的龙须的那个龙须吧？ 　　竹一不明所以地点头，“应当是您想的那个龙，那个须。” 　　见露尔后退让开了道，他也就收了伞，迈步进门，把托盘摆在了桌上。 　　银白小龙在一边巴巴地看，满脸的欲言又止。 　　露尔自己是没有龙须的，但她知道东方龙好像都会有这东西，不管是小龙还是大龙。 　　她想问竹一是不是拔了司则仪的龙须。 　　但哪怕露尔没见过司则仪龙身是什么样子，也有点难以想象他被拔龙须的场面，顿时纠结得不行 　　那，可能，拔的是宿逸甫的龙须？这个倒是有可能。 　　可是……龙须又怎么能做成点心呢。她也真的没想吃别的龙的须子。 　　露尔又看了盘子里乳白的线团好几眼，一边下意识抵触，一边又觉得宿逸甫的龙须未免也太细了点，怕不是平常太挑食，营养不够长身体。 　　或者，他们残忍地拔了宿逸甫的龙须，还给削成了丝？ 　　竹一并未察觉到露尔的不对劲，毕竟他特地过来，当然不只为了送点吃的。 　　在片刻的踌躇过后，竹一终于开口道，“路儿小姐。您……和主子怎么样了？” 　　露尔闻言看他，不太听得懂，“什么怎么样？” 　　“就是，主子今日……对您的态度，有没有改善。” 　　露尔：？？？ 　　她懵了懵。 　　为什么这种事竹一都知道？ 　　难、难道司则仪不跟她玩有这么明显吗。 　　“这个的话，我们已经和好了。”露尔尴尬道。 　　至于态度……司则仪的态度不是一直都是那样。 　　除了这两天因为不想她跟宋清衡玩所以对她冷淡了点，好像都差不多？ 　　露尔觉得应该差不多。 　　至于今天好朋友之间互送礼物什么的，也没什么特殊。况且她刚来东方大陆第一天司则仪就送她铃铛了——这么想想，司则仪可真是一条大方的好龙~ 　　竹一放下了点心。 　　至少和好，应当就证明说开了。 　　他有心想再提点什么，毕竟自家主子性子闷他是知道的。然而让露尔主动一点，这话他又说不太出口……便只好作罢，“既然如此，我便退下了。” 　　露尔点点脑袋，“好。” 　　想了想，看了眼外边依旧飘着的雨丝，又认真嘱咐，“外面下雨，你走路小心一点，别摔倒了。” 　　毕竟竹一特地过来给她送龙、龙须……露尔虽然并不太想要，却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关心一下人家。她自己在雨天走路就挺容易摔，摔得可疼了。 　　其实更想露尔去关心司则仪的竹一：“……多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他行了礼，转身刚想离开，余光却忽地瞥见小龙随手抓着的簪子。 　　他倏地停下步子。 　　露尔疑惑瞧他，“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竹一多看了那簪子两眼，憋了憋，“这簪子，可是主子送您的？” 　　露尔点头，直觉竹一好像对这个簪子有什么想法，默默地又往后退了点，“是啊，怎么了吗？” 　　他再喜欢她也不会送给他的。 　　别的还好说……这可是她的金灿灿！死了这条心吧。 　　竹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闭上，“……没什么。” 　　“望路儿小姐，好好待这簪子。” 　　说完，他就略僵硬地迈开步子，出去了。 　　露尔疑惑地跟过去关上门，挡住外面透进来的冷风，然后低下脑袋看看爪子里的簪子，不明所以。 　　金灿灿的东西她当然会好好保存了。毕竟这么亮晶晶不是。 　　想不明白竹一为什么这么反常，露尔干脆也就不想了，抬眼在屋内看了一圈，目光又落到盘里的“龙须”上。 　　这么一落，就定住挪不走了。 　　盯了不知道多久，清甜的香味一直在露尔周围蔓延，并不浓郁，甚至几近于无。 　　却偏偏能让银白小龙敏锐的嗅觉闻到，引诱她去品尝。 　　“你、你这是欲擒故纵！你以为我想吃你吗？”露尔苦大仇深地皱起眉头，对龙须酥小声指责。并灵活运用了之前司则仪教给她的词语。 　　自然，龙须酥不可能会有什么回应。 　　露尔盯着龙须酥，无意识晃了晃身后的龙尾，圆溜的龙眸眨巴眨巴。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终于还是没忍住，伸爪探向了那白白的小线团。 　　“龙、龙须就龙须吧，吃吃看又不会死龙。” 　　露尔咽了咽口水。 　　…… 　　银白小龙兴冲冲地划拉开空间裂缝，爬去了司则仪的主院。 　　她先到的是书房，然而环顾一圈，并没有看到司则仪的身影。 　　于是又再次划爪开了道空间裂缝，去了卧房。 　　——这种下雨天，露尔根本没考虑司则仪出门了的可能性。 　　然而，在卧房也没找到人。 　　“奇怪……”露尔茫茫然地停了龙翼，刚要思考，就猝不及防一脑袋扑跌在了床上。 　　砸出一声闷响。 　　露尔慢吞吞地抬爪捂脸，把脑袋埋进了被褥里。暗暗庆幸自己把空间裂缝开在了床上面，这里也没别的龙看到。 　　——不过，司则仪到底去哪里了？ 　　露尔坐了起来，甚至侧头看了眼屏风后面，思考司则仪大中午洗澡的可能性。 　　但没有水声，应该不是。 　　她在想自己要不要去其他地方找找看司则仪，毕竟国师府那么大，万一人家想雨天出去赏景，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但，开空间裂缝好累哦，开了还要爬过去，一个个地方找，那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露尔有些发愁，龙尾在身后一甩一甩。 　　那，要不，就在这里等？ 　　她顿时眼睛一亮，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毕竟司则仪总不可能不回来睡觉吧！ 　　她可真是太聪明一条龙了~ 　　…… 　　司则仪迈步进了卧房，脚步未停想去浴池洗漱，却瞥见床上一个鼓包。 　　他微微扬眉。 　　“小龙？” 　　鼓包毫无动静。 　　司则仪走近床边，一手撑在床侧，俯身，伸手掀开被子。 　　露出里头蜷缩成一团，正安然酣睡的银白小龙。 　　“露尔？”司则仪压低嗓音，又叫了声。 　　小龙动了动龙翼，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水蒙蒙的龙眸跟司则仪对视。 　　“你……回来啦。” 　　司则仪：“嗯。” 　　“你们东方龙的龙须好好吃，我吃完了。你的可以给我啃一口吗？” 　　司则仪：……？ 　　“你就给我咬一口，哦不，两口。” 　　“你也可以啃我的尾巴或者爪子，怎么样？”含混说着，小龙还真的把自己的爪子举了起来，凑到司则仪唇边。 　　她小声嘀咕，“你的龙须肯定比宿……的，更好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G彤彤～”灌溉的7瓶营养液，小天使“王安宁”、小天使“Yan.u”的5瓶营养液，小天使“一条有理想的咸鱼”的4瓶营养液，小天使“。”的1瓶营养液~ 第52章 还给我 　　“你在说什么。” 　　司则仪并未太在意,直接把露尔凑过来的爪子按下去，并陈述道,“你睡蒙了。” 　　这条小龙半睡半醒的时候容易犯傻，司则仪已经意识到这一点。 　　毕竟犯傻也不是一次两次,他习惯不说，更何况，平日里露尔就没显得聪明到哪去。 　　露尔懵懵懂懂睁大眼,看了看自己被拒绝的爪子,有点受打击,“你真的不咬我的爪子吗？” 　　司则仪：“不咬。” 　　她又不甘心问，“那我的尾巴呢？” 　　“不咬。” 　　露尔皱起眉头,“是，是因为我不好吃吗？” 　　虽然她自己也不想咬自己，可、可如果司则仪不咬她的话……她就没有理由去咬司则仪了。 　　露尔既伤心又为难。 　　那她还想吃龙须怎么办。难道去问宿逸甫要吗,可是她不想让宿逸甫咬她的爪子……那条东方龙都香到熏龙了。 　　“……你,”司则仪微微一顿,“为什么会认为自己会好吃，或是,不好吃？”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当初在草原的第一次见面,这条小龙硬生生在火里把自己烧成焦龙的场景。 　　不过,露尔的所有行为都能找出因果，他想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在意龙须。 　　露尔听得一愣一愣，“好吃还是不好吃？” 　　她认真思考，然后发现：“我也没咬过自己,我不知道好吃还是不好吃。” 　　“要不……我先咬咬看，帮你尝一尝？” 　　露尔诚恳眨眼，试图极力推销自己，“如果我咬了好吃，你也咬一口？” 　　然而司则仪却依旧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他再次平静道：“我对你的爪子没什么兴趣。” 　　露尔：“这、这样吗。” 　　她有些无措，纠结了一会儿，还是不想放弃，小声问，“那，那你要怎么样才能给我咬一口你的龙须啊。” 　　“我拿金灿灿跟你换行吗？” 　　露尔本来是想自己让司则仪咬一口，那她也咬司则仪一口，就可以扯平了。 　　哪里知道司则仪根本不想咬她 　　不过也对，毕竟她是一条连龙须都没有的龙。她自己都不想咬自己。 　　“我的龙须？”司则仪看着兀自纠结的小龙，凤眸微挑，“你拿去做什么。” 　　“我吃啊。” 　　露尔不解反问，“不然还能做什么？” 　　“吃？”司则仪复述。 　　“对啊。”露尔一骨碌坐了起来，由于司则仪维持着俯身的动作，脑袋还差点撞上司则仪的前额。 　　“你吃过你自己的龙须吗？又甜又好吃，你可以吃吃看~” 　　简直是个宝贝呀！要不是她自己不长龙须，她肯定就把自己的龙须拿来吃了。 　　司则仪与她对视，“甜？” 　　露尔猛点头，觉得自己终于说动了司则仪，“对啊。” 　　“你吃吃看。”她再次重复强调。 　　当然，尝完之后如果能分她一点，就更好了。 　　司则仪明白了什么。 　　“你想吃龙须……也不是不可以。” 　　露尔立刻十分主动地再次把自己的爪子递了出去，双眸晶亮，“你想吃我的爪子了？给。” 　　“如果你想多咬一口尾巴也可以的。”反正她身体好，每次受伤都愈合得很快，多咬一口也不碍事。 　　然而，司则仪却是再次把小龙蠢蠢欲动的爪子按下。 　　露尔茫茫然，“你不咬啊……” 　　她还以为他改主意了呢。 　　她失落地撇撇嘴，“那你要怎么样才能给我吃啊。” 　　龙须真的好好吃，比糖葫芦还好吃。 　　“不咬，尝尝味就行了。”司则仪压低了声线。 　　说着，俯身在露尔的前额轻轻一吻，稍触即离。 　　而后在小龙呆愣的目光中起身，“你想吃的龙须酥，晚膳后让厨房给你做。” 　　司则仪迈步走向屏风后的廊道，准备去浴池沐浴更衣。 　　更是为了冷静自己的心绪。 　　露尔懵懵地抬爪捂了捂脑袋，总感觉被司则仪碰、碰过的地方好像有点热热的……可，他不是说尝味道吗？ 　　他就碰了一下，舔都不带舔的，能尝出什么味道？ 　　于是自诩正直好龙的露尔变回人爬下床，赤着脚就跟着司则仪往廊道里跑。 　　司则仪并未走多远，身后就哒哒哒地扑撞上来一个人。 　　他停下步子，侧身。 　　露尔被撞红了鼻尖，愣愣抬头看他，圆眼水汪汪的，一时间都忘了自己追过来的目的，“你、你的背怎么这么硬啊……” 　　司则仪没想到这也能把露尔撞疼，低叹，“你怎么跟来了。” 　　他抬手，覆在露尔小半张脸上，一阵些微金芒闪过，原本泛红的鼻尖恢复了正常的白皙状态。 　　露尔眨眨眼，“咦，不疼了。” 　　司则仪居然不仅是空间系的东方龙，还是治愈系的吗？ 　　好厉害。 　　他们西方龙族里都没两条治愈系的龙。 　　司则仪放下手，这才问道，“什么事。” 　　露尔这才想起来自己跟过来的目的，仰头道，“你刚刚是不是说只要尝尝我的味道就行了？” 　　司则仪：“……嗯。” 　　露尔踮了踮脚，把脑袋凑近司则仪，语重心长道，“你要舔的呀，你不舔怎么知道味道怎么样？咱们什么关系，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龙，舔都不让你舔~” 　　别说舔了，直接咬都可以。不过司则仪不愿意，那就算了，反正露尔自己其实也挺怕疼的。 　　但是露尔担心司则仪现在只是随便碰一碰，到时候她下嘴咬人家龙须的时候……万一他觉得不划算，反悔了怎么办？ 　　所以不咬归不咬，该舔还是要舔的！ 　　司则仪先是微怔，而后斟酌道，“你……知道这样的意思吗？” 　　露尔点点头，“知道的啊，我看大龙们都会这样……亲亲！” 　　她回忆了一下，“而且大龙们还跟我说只有喜欢的龙之间才可以互相亲亲，不喜欢的龙亲亲要被龙打的。” 　　好像大龙们扑龙的时候就会一起亲亲，据露尔这些年来的观察，一般如果被亲亲的龙没有躲开或者翻身揍回去，那一般扑龙就成功了。 　　“那你喜欢我？”司则仪眸色深了些许，又问。 　　他是可以确定这条小龙不排斥他的。但好感到了什么程度……却要问露尔自己了。 　　“那肯定啊。”露尔理所当然道，“我不喜欢你我就不会跟你做好朋友了不是。” 　　司则仪心下又叹了声。 　　果然么。 　　还是他太高估这条小龙了。 　　司则仪也没想瞒着露尔什么，便道，“你想吃的那个应当是龙须酥。” 　　露尔一愣，然后想了想，“好像，竹一之前是在龙须后面加了一个酥字。” 　　但由于前两个字给她的震撼太大，就忘了后面那个字。 　　不过就算加上了个“酥”，那也是龙须啊，应该没什么问题？ 　　“龙须酥别名银丝糖，状似万缕细丝汇聚成团，入口酥松绵甜，片刻即化。”司则仪抬手揉了揉露尔的脑袋，“是一种点心，想吃的时候让厨房做就行了。” 　　露尔迟疑，“所以，不是用你们东方龙的龙须做的？” 　　“不是。” 　　“那你也不咬我、不舔我了？” 　　司则仪：“嗯。” 　　“以后想吃就可以吃？”露尔眨眼。 　　“嗯。” 　　露尔终于意识到不对——那她根本不用咬司则仪的龙须啊，司则仪也根本不用咬她。 　　于是觉得自己亏了的露尔跳起来就在司则仪下颚上猛地啄了一口，斤斤计较道，“那你得把亲亲还给我。” 　　把亲亲拿了回来，露尔高高兴兴地扭头就走，“我去找厨房要龙须酥了，你洗澡去吧~” 　　不用被咬一口就能吃龙须酥的感觉可真好！ 　　被落下的司则仪：…… 　　他抬手碰了碰自己的下颚，凤眸微阖。 第53章 好巧 　　露尔在厨房蹲了半天,既看懂了长得像线团的龙须酥到底是怎么来的，又十分满足地从厨房端走了现做的大盘龙须酥。 　　还不忘道声谢,而后在厨房一众妖灵的目光中划拉开道空间裂缝，高高兴兴地迈腿跨回了自己的房间。 　　剩下的几个妖灵面面相觑。 　　“这位得主子看中的路儿姑娘……似乎有些能吃啊。”一妖小声道。 　　倒不是他不乐意做,而是，这食量未免也太惊妖了些。 　　其实之前露尔的食量比起普通人就要大得多，但想着能进国师府的应当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他们也就没怎么在意。可这回总算见到真人,哪曾想竟、竟这般娇小,跟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啊。 　　另一妖瞥他，“能吃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人家长得可爱,主子还喜欢，能吃怎么了？” 　　只要主子乐意，别说吃一盘了,就是每顿吃上一筐吃一车都没问题。 　　又一只因为拉龙须酥拉得手酸的妖也点头赞同,“对啊,况且用民间人类的话来说，能吃是福嘛。” 　　虽然手酸了点……但酸并快乐着！ 　　看看人家小姑娘拿到龙须酥的时候多高兴,这可是给主子做饭从来都没有过的成就感~ 　　主子本就不喜好食欲,难得国师府里有个这么捧场他们厨艺的,不想吃才要愁呢。不然他们厨房的存在都没什么意义不是。 　　…… 　　另一边。 　　露尔盘腿坐在床上吃龙须酥，仰着脑袋一口一个，腮帮子嚼得鼓起，细碎的粉末沾到嘴边,又被她迅速舔掉，不浪费一点残渣。 　　“唔，甜滋滋的。”她眯了眯眼。 　　能一下子吃这么多龙须酥还不用牺牲自己被咬真是太幸福啦。 　　而就在露尔享受的时候，一个湿哒哒的小白团慢吞吞地从床下爬出来，似乎是察觉到床上的动静，高兴地原地蹦了蹦，然后努力顺着床柱往上爬。 　　露尔吃着吃着，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手上正要拿龙须酥的动作停下，扭头跟床柱上巴巴往她的小毛团对上视线。 　　“——团团？”露尔呆住。 　　她又仔细多看了那小毛团两眼，终于确定了是她的团团，“你不是在宿逸甫那边吗？” 　　“怎么回来了？” 　　露尔下意识伸手想把扒床柱上的小毛团接下来，然而看着小毛团一身白里透灰还湿漉漉的毛发，又突然收回。 　　她眨了眨眼，不太好意思地诚恳道，“你好脏哦。” 　　她有点不太想碰它来着。碰了就不能继续吃龙须酥了。 　　小毛团睁着一双黑豆眼无辜地跟她对视。 　　露尔心软了，“唉，好啦好啦，咱们可是好朋友，好朋友之间才不会互相嫌弃。” 　　她先把手里的盘子放到一边，转而掏出手帕，端端正正地垫在手上，这才把浑身脏兮兮的小毛团抱在手帕从床柱上接了下来。 　　手帕瞬间被晕染开一片灰黑的水渍。 　　“你不会是泥地里滚过来的吧。”露尔叹气。 　　却还是任劳任怨地下床去桌上倒水给灰黑团子洗澡。 　　灰黑团子似乎是有点受打击，没吭声。 　　“不过你到底怎么回来的？”露尔把小毛团放进她没用过的茶杯里，又倒了温水进去让它泡着。 　　一边兀自琢磨，“宿逸甫还跟我说他少了你就没人陪着玩，还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怎么就照顾到让团团自己跑回来了。 　　而且司则仪好像说过团团之所以能大老远从高原来国师府，是因为高原有空间裂缝……可皇宫里应该没有吧。皇宫离国师府可不近，要坐好久的马车。 　　小毛团趴在水杯里仰头看她，抖毛，“噗，噗，啦~” 　　“什么？” 　　露尔闻声低头与它对视，圆眼眨了眨，自以为听懂了，“——是不是饿了？” 　　小毛团摇头。 　　“……额，渴了？” 　　再摇头。 　　“想睡觉了？” 　　继续摇头。 　　露尔拧起眉头，思考片刻后，倏地恍然大悟，“是不是宿逸甫欺负你。” 　　小毛团总算不摇头了，转而极肯定地点点脑袋。 　　露尔迟疑，“可是他应该不至于欺负你啊……” 　　宿逸甫虽然审美有点问题，熏龙归熏龙，但本性应该是好的？ 　　小毛团伤心欲绝地沉进水底。 　　露尔一噎，立刻义愤填膺地拍桌：“我就知道他是条坏龙！” 　　“你快洗澡，洗好澡我带你去教训他！” 　　小毛团这才满意，“噗呀~” 　　然而，它一路跋山涉险从皇宫回了国师府，实在是累得没精力，还没等从茶杯里爬出来，就不自觉泡睡了过去。 　　露尔看得心疼，一边摇头叹气宿逸甫真是条渣龙，边伸手把小毛团从水里捞出来擦干，然后送去床上睡觉。 　　紧接着，看小毛团睡得香甜的露尔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也有点困，于是也爬上床，高高兴兴倒躺在小毛团身边。 　　她盯着小白毛球看了一会儿，扭头搂过床角的金灿灿，又把被子拉过来盖住一人一球，迷迷蒙蒙地眯起眼，没多久就跟着睡了过去。 　　…… 　　皇宫。 　　跟前来献媚的宠妃亲热完，宿逸甫怡然自得地站在廊道上欣赏难得的雨景。哪怕这雨已经下了两三日了。 　　不过身为喜水性的龙，他一直觉得这种气候很舒服，甚至恨不能天天下雨，下大雨，下暴雨。 　　但司则仪不喜欢下雨，除了必要的气候需求，那简直是能不下雨就不下雨。 　　宿逸甫自己也能呼风唤雨，却也不好光明正大地挑衅司则仪，于是就只能跟着司则仪布置好的天气来。 　　“啧，一条龙居然不喜欢下雨，真是奇了怪了。”宿逸甫摸摸下巴，“也没见他少洗几次澡啊。” 　　这天天待在浴池里，跟下雨天难道有什么区别？ 　　这么想着，宿逸甫又下意识地在对面的殿院内搜寻小白球的身影 　　近段时间他跟那颗球达成了某种共识，他给它一堆吃食，它不来折腾他，安安分分待在对面这座寝宫活动，也算井水不犯河水。 　　只是这几天那颗白球可能是觉得无聊，一直在试图让他陪它玩。但宿逸甫又不是闲得没事做，就是真没事做他也是陪宠妃，陪什么球玩。 　　宿逸甫想想自己这几天对那颗球的冷淡，突然有些过意不去，还是撑伞去了廊道那头的宫殿。 　　然而，找了一圈，他在外间与内间都没找到那颗白绒毛球的身影。 　　“奇怪，”宿逸甫放慢步子往回走，思索，“这么颗球能蹦去哪。” 　　正巧一名宫女端着餐盘迎面走来，见到宿逸甫，连忙蹲身行礼，“见过陛下。” 　　神色间还有几分不可察的张皇。 　　宿逸甫抬眼，觉得这名宫女有点眼熟，忽然道，“你是先前朕派来伺候那颗白球的？” 　　宫女踌躇片刻，还是点头，“是的陛下。” 　　“那球去哪了？朕怎么没看到。”宿逸甫挑眉。 　　宫女咬了咬唇，终于硬着头皮道，“小主……小主今早便不见了。” 　　嗓音还带上了一丝惊慌的哭颤，“奴婢早晨惯例来送早膳，没瞧见小主，便以为小主是去哪里玩耍了，也没多在意。但方才又来送午膳，才发现今日送来的早膳竟丝毫未动。” 　　而丝毫未动……以小毛团看到什么吃什么的性格，那只能是从早晨就没回来过。 　　“今早就不见了？”宿逸甫皱起眉头。 　　他又回头看了眼空空荡荡的宫殿。 　　那颗球，应该不会觉得他这里没意思，跑回去找小龙了吧。 　　宿逸甫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虽然他一直对那小毛团不太上心，更热衷于跟自家宠妃亲亲热热。但，到底养了这么久，他可不想看到白毛球被司则仪手撕的场面。 　　…… 　　国师府。琼西苑。 　　晚膳并没有等到露尔的司则仪在敲门无应后，推门进屋。 　　没走几步，赫然入目的就是露尔脸埋床的睡姿，气息呼在软乎的被褥上，恬静祥和。还是难得的人形状态，而不是一条大大咧咧的银白小龙。 　　司则仪垂眸。 　　他记得，他回主院之前，露尔就在他卧房睡了许久。 　　不过小龙睡得多，应当没什么问题。 　　这么想着，司则仪上前俯身，抬手想把露尔的睡姿调整回来，余光却忽地瞥见她手里搂着的白绒小毛球。 　　蹭在露尔的肩颈处，同样睡得憨熟。 　　司则仪动作微顿，定定看着被子底下露出来的那搓白毛，眸色微深。 　　……这只球，似乎是先前小龙遇到的那只，雄性幼崽？ 　　那时候司则仪倒还不在意这只小妖是什么东西，如今看着却……莫名碍眼。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地伸手将小毛团从被窝里拎了出来。 　　小毛团徒然惊醒，小豆眼懵懵地跟司则仪冷漠的凤眸对视。 　　它一下就被吓得颤了颤，刚洗干净的白毛战战兢兢炸起，炸成了个更大的毛球。 　　就在司则仪蹙眉，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忽地探进一个脑袋。 　　他侧眸瞥过去。 　　宿逸甫尴尬笑了两声，“好、好巧。” 　　巧，巧个脏话的巧，紧赶慢赶居然还是晚了。他就知道放这颗球回来肯定会大事不妙。这不醋缸直接就给翻了。 　　“咦，小龙去哪里了，怎么没看见小龙？” 　　宿逸甫在司则仪的视线下有些不太自然，还好他哪怕是雨天也依旧打着折扇，于是扇着扇子四处张望，试图转开话题。 　　司则仪：“她在睡觉。” 　　“哦，在睡觉啊……”宿逸甫点点头，而后倏地一愣，迟疑看向司则仪手里瑟瑟发抖的小毛球，“是，跟它一起睡？” 　　司则仪：“嗯。” 　　宿逸甫：…… 　　球啊，别怪爹不救你，实在是你往哪跑不好，非得往人心上人、哦不，龙的被窝里钻——这不等同于钻他宠妃的被窝，换他他也想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乔一乔”和小天使“王安宁”灌溉的10瓶营养液~ 第54章 咱们回去了 　　“咳,是我误会了……” 　　宿逸甫摇着折扇，尴尬笑了两声,说话也没过脑子，感慨道,“我就说司大人这般正直且有担当，又怎么会对一颗球痛下杀手不是。” 　　“痛下杀手？”司则仪抬眼。 　　宿逸甫顿时一个激灵，笑容微僵,“额,我是说……” 　　他就知道跟司则仪说话不能有一点放松,这报应来得也太快了。 　　被两人动静吵醒的露尔懵懵地坐在司则仪旁边，闻言扭头看向宿逸甫,慢吞吞开口，“……你怎么会这么想，” 　　宿逸甫怔了怔,与她对视,一时没懂什么意思,“什么？”他想什么了他。 　　露尔一本正经道，“他不是这么残忍的坏龙。” 　　司则仪这么好,连肉都不吃的,又怎么会对团团不好。 　　“你总是乱说话。”露尔皱起眉头。 　　宿逸甫：……他残忍的时候多了去了,你不知道而已。 　　还说他乱说，他明明是这天底下最实诚的龙了！ 　　宿逸甫正想反驳，却不知怎么的，下意识往司则仪那看了一眼,然后就这么倏地跟后者对上视线。 　　宿逸甫：“……” 　　算、算了，还是不要破灭司则仪在这条小龙心里格外美好的形象了。 　　“嗐，是我口不择言了。哈，哈哈，别计较这么多，这不都说了是场误会么。”宿逸甫对着露尔摆摆手，强行带过这个话题，又转头看向司则仪，“那，我就把这颗球带回去了？” 　　把空间都留给这两条龙培养感情，这总该没问题了吧。 　　然而司则仪还没应话，露尔先不答应，“团团都被你弄丢了，你不能带走。” 　　她把正蹲在桌上可怜发颤的小白团抱在了手里，心疼地伸手拍了拍，压下去一大坨的绒毛，压完，又看向宿逸甫，指责道，“你看看它，都瘦了。” 　　居然让团团下雨天从皇宫一路找来国师府……虽然有可能是团团自己乱跑吧，但现在的宿逸甫在她心里还是不太值得托付。毕竟如果关系处得好，团团又怎么会乱跑呢不是。 　　司则仪饮着茶，沉默注视被露尔宝贝抱住的小毛团。 　　眼见露尔说完后还把白团捧起来脸贴毛小声嘀咕什么，他放下杯盏。 　　他瞥了眼宿逸甫。 　　——他最好今日就把这只小妖带回去。 　　司则仪自己可以不跟露尔一起睡，却不代表可以忍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露尔天天跟一只雄性小妖腻歪。 　　宿逸甫并没有注意到司则仪递过来的眼神，只觉得背后莫名一凉，于是顺手把门关上，而后对露尔解释道，“它本来就那个样，毛多。你得掂量掂量它多重啊，我可没虐待它。” 　　别说虐待了，这一天天的都不知道吃了宫里多少东西，御膳房被它一颗球吃得忙都忙死了，后宫嫔妃都少分了一部分点心。 　　为此这段时间还特招了几个厨子进宫——他可是仁义至尽了啊，明明是这颗球自己的问题！ 　　宿逸甫觉得自己可冤枉。 　　“……是吗？”露尔迟疑地又拍了拍蓬松的小毛团。 　　团团以前就这么小的吗？ 　　“可是也没多重啊。”她继续迟疑地举起小白团掂。 　　“不是，”宿逸甫一把折扇直接敲在桌面上，无奈，“这么个小球能有多重，我也没必要骗你这条小龙啊。” 　　随后他又伸手，对着小毛团招了招，道，“你过来，咱们回去了。” 　　“你早饭和午饭都没吃，肯定早就饿了吧？” 　　然而小毛团一个转身就把脸埋进了露尔的手心，显然不买宿逸甫的帐。 　　露尔瞬间就心软得一塌糊涂，刚想摸摸小毛团安慰这只依赖她的小可怜，一只指节修长的手就忽地伸了过来，直接把白团拎走丢给了宿逸甫。 　　露尔和宿逸甫都懵住。 　　司则仪唇角微勾，“好友之间不该互相嫌弃，即使有了误会，也要说清楚——可对？” 　　他侧首与宿逸甫对视。 　　“——对，不能再对了。” 　　宿逸甫倏地站起身，折扇“唰”地一声打开，于身前轻摇，一边笑吟吟道，“都是好朋友，生气都是一时的事情，我这就带它出去散散心。其实这种小别扭啊，说开就好了~” 　　说完，不等露尔反应，揣着白团就径直大步出门了。 　　全然不顾使劲扑腾试图挣扎的小毛团。 　　甚至离开前还不忘了再把门给重新带上。 　　露尔慢吞吞地扭头看向司则仪，不太确定道，“那，就这么让团团被他带走了？” 　　“你先前不是说他们是好朋友。”司则仪淡定反问。 　　露尔想了想，点头，“也是，好朋友之间是不应该有隔阂。” 　　“……还是你懂！我差点就拆散一对好朋友了~” 　　要是团团和宿逸甫的感情真的因为她变差了，那她就是一条罪龙了。 　　于是不用帮团团找场子的露尔又高兴了起来，甚至一个不小心，高兴到拿错杯子，直接喝到司则仪的清茶，然后差点没被熟悉的苦味惊得一口喷出来。 　　“……咳。”露尔勉强把茶咽了下去，却还是被呛到，连忙扭头对着身边的空位咳了两声，眼眶泛红，鼻尖起酸。 　　咳完，总感觉喉咙里还痒痒的，接着又吃力地咳了几声。 　　露尔张了张嘴，咳得都想哭了。 　　背部适时覆上一只手轻拍，司则仪平缓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下次喝水看清杯子。” 　　他轻叹了声，“另外，一口茶而已，接受不了可以吐出来。” 　　露尔缓过劲来，伸手接过司则仪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然后才扭头看他，还有些魂不守舍，委屈道，“好苦。” 　　“我习惯咽下去的。” 　　以前她还是小龙的时候大龙们就跟她说吃东西不能吐，不礼貌，被其他龙看到不好。 　　露尔自己也觉得浪费食物可耻，只要咬进嘴里的，一般就是再难吃也会吃完。 　　但这个东方人类喝的茶……实在太苦了。苦到她意识到自己喝错的瞬间就慌了。然后就这么呛到了。 　　司则仪收回手，转而把露尔之前的喝的花茶端到她面前，没再开口。 　　露尔带着点心虚地喝了口花茶，又发了会儿呆，忽地扭头去看司则仪，问道，“对了，你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之前她跟团团睡得好好的，醒来就看到司则仪和宿逸甫了。 　　宿逸甫是因为团团丢了才找过来的她知道，那司则仪又是？ 　　“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司则仪言简意赅。 　　“哦，晚饭啊。”露尔收回视线。 　　“——等等，晚饭？”露尔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漏了什么大事，又看向司则仪，茫然眨眼，“那、那现在还有晚饭可以吃吗？”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皱起眉头小声嘟囔道，“我下午明明吃了东西的，但你一说我没吃晚饭，怎么突然就饿了，真奇怪。” 　　司则仪：“……” 　　“自然是有的。” 　　更何况，国师府什么时候在吃食这方面亏待过这条小龙。 　　…… 　　吃过迟来的晚饭，又数了会儿金豆豆，露尔躺在被窝里，睁着双圆溜的葡萄眼跟床边的司则仪对视。 　　这时候已经读完三则小故事了。 　　露尔却精神足得很，一点都没有要睡觉的征兆，甚至清醒得能跳起来变回龙在屋里飞个几圈。 　　她眨眨眼，问司则仪，“你读得累不累呀？” 　　司则仪合上书册，换下一本，“还好。” 　　露尔迟疑，“要不……你别读了？我睡不着。” 　　“你上来跟我一起睡？聊聊天？” 　　她觉得就算司则仪不嫌累继续读下去，她也是睡不着的。 　　应该是今天白天睡太久了。露尔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晚上会这么亢奋。 　　“聊什么？”司则仪没有什么异议。 　　却也没有要上床跟露尔一起睡的意思。 　　露尔陷入思索，“聊什么……就、就聊你？” 　　她一下就来了兴趣，裹上被子滚得离司则仪近了点，细数道，“比如你今天做了什么，明天要去做什么，后天要去做什么~” 　　司则仪指尖轻敲书面，垂眸注视着露尔，“今日去了趟皇宫。” 　　“后日清晨是龙族聚会，因此明日我要前去布置会场，午后便去知会宿逸甫通知参与的东方龙届时准点到场。” 　　若早知宿逸甫会因为那只小妖幼崽找到国师府来，他也就免去那一趟了。 　　露尔愣了愣，这才想起来还有个龙族聚会，“这样啊。” 　　“后天就是龙族聚会了？” 　　“好快。” 　　那她后天也要去参加的。 　　但，之前红龙叔叔说要来接她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 　　露尔突然有些发愁，对司则仪道，“我有点舍不得你怎么办。” 　　她揪着被角，纠结，“以后就见不到了。” 　　西方大陆离东方大陆好远哦，她自己一条龙根本找不到东方大陆的定位。 　　而且之后也没什么理由来东方大陆了。 　　司则仪：“不会的。” 　　至于先前露尔说的那句舍不得……他心知露尔现在完全没这意识，因此心底没什么波澜，更不会误会什么。 　　露尔睁大眼，刚想反驳他怎么知道不会见不到，就听窗外倏地传来一声巨大的落地响声。 　　似乎还带着树枝断裂的“擦咔”声。 　　露尔愣住，而后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看司则仪，又扭头看看窗外，“……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 　　还不待司则仪回答，窗上又紧接着传来一阵拍打声，窗框被拍得啪啪响，伴着不堪其负的震颤，“露尔——露尔你睡了吗露尔——叔叔来接你啦！” 　　“露尔？露尔你在里面吗？咱们回去了——” 　　“叔叔带你去吃烤肉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cyx”、“哒宰桑”、“Sourire”、“莘言”的10瓶营养液，小天使的6瓶营养液~ 第55章 生什么病了 　　化形后的红龙从被砸破的窗户翻了进来,不太好意思地对司则仪一笑，“你就是这里的主人吧？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家小龙、额,小孩的照顾。” 　　红龙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翻窗的行为有什么不妥，说着,视线瞟向自己身后的窗户，还迟疑道，“另外这扇窗户多少钱,也太不经敲了,我一起赔给你,你去买扇质量好点的吧。” 　　他从身后拉出来一麻袋的各类宝石，极大气地往地上一撂,“这是我原本从家里给你带的谢礼，现在加上赔礼那份应该也够，还望不要嫌弃。” 　　司则仪神色未变,颔首道,“客气了,应该的。” 　　仿佛没看到窗破后满地的碎木狼藉。 　　红龙爽朗地笑了几声，觉得司则仪这个人类果然跟露尔说得一样还不错,“哪里哪里,我家小孩捣乱捣惯了,这段时间应该没少给你添麻烦。” 　　“以前在家里我们就不怎么管得住她。”他看了眼懵懵坐在床上的露尔，见她精神看着可以，顿时就在心底肯定司则仪的精神绝对受了不小的打击。 　　“这不，我这次来把她带回去,接下去就不用你操心了。” 　　司则仪没应声。 　　“不过你家还挺大，”红龙又十分自然熟地感慨，“我差点就在这里迷路了。” 　　这可比他以前去的人类家里要大得多了。要不是能感知到自家小龙的气息，这道绕来绕去的，什么时候才能绕到地方都不知道。 　　露尔抱着被子在床上坐着，看看红龙化形而成的青年男子，又看看身边没什么表情的司则仪，凑过去小声问他，“我，很捣乱？” 　　她这段时间明明什么事情都没做，除了吃就是睡的。 　　“不捣乱。”司则仪侧眸看她，低声道，“很乖。” 　　露尔眨眨眼，又问，“也没有很麻烦吧？” 　　“没有。” 　　露尔高兴了，她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红龙打断 　　“对了，你们现在这是？”红龙看看露尔和司则仪现在的姿势，终于还是没憋住，问出了口。 　　其实他刚刚一进窗就注意到了，要不是司则仪好歹坐在床边而不是床上，他可能还忍不了这么久。 　　——他家小龙可什么都不懂，这个人类虽然看着还挺人模人样……谁知道会不会对露尔做些什么。更何况如果他没来，那就是孤人寡龙共处一室。 　　在红龙的眼里，自家小龙当然是怎么看怎么可爱讨喜，被区区人类喜欢那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如果不喜欢……呵，那只能证明这个人类没眼光。 　　露尔实话实说道，“哦，他本来在给我讲睡前故事。” 　　只是故事讲着讲着就变成聊天了，但是红龙突然这么一来，她现在都差不多忘了之前聊的什么。 　　“睡前故事？”红龙注意到了司则仪手里的绘画图册，松了口气，点头道，“原来是讲故事啊。” 　　他们以前也会给小龙讲睡前故事，这倒没什么，这人类还挺上心。 　　——等等，讲故事？ 　　红龙跟司则仪对上视线，拧眉，“你们关系这么好？” 　　这、这有点不太对吧？ 　　然而红龙看看司则仪沉静的凤眸，似乎又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额，难道，东方人类都是这么热情好客，可以为了素不相识的人做到这种地步？ 　　司则仪还没开口，露尔就先奇怪道，“为什么关系不能好？” 　　“我们是好朋友啊。” 　　而且交朋友之后要对朋友好，还是大龙们教她的。 　　红龙思考了一下，觉得露尔这句没错，“也是。” 　　看来是他想多了。 　　况且如果真的有什么，就应该是一起躺在床上而不是一躺一坐这么简单。 　　“嗐，我家小孩被我们惯得有些任性，真是不好意思啊。”红龙对司则仪歉意道。 　　说完，他又瞥向露尔，无奈道，“你也是，居然连睡个觉都要人家讲故事才能睡，你都多大了。” 　　本来就够麻烦人家的了，露尔再这样把人家当成大龙依赖，他都替她不好意思。这小龙怎么就可以这么不见外？ 　　这么想着，红龙对露尔招招手，“还不快下来，咱们回去了。” 　　露尔依言下了床，然后看看司则仪，还以为红龙在纠结她跟司则仪靠得太近，顿时不满，“我就跟他说说话啊。” 　　她怎么就任性了。 　　还非要她下床，床上多舒服啊，还有她的金灿灿呢。 　　红龙权当没听到露尔的小声抱怨，自顾自对司则仪道，“那我就带我家小孩回去了。” 　　他想了想，又补充，“以后应该也不会麻烦你了。” 　　司则仪抬眼，颔首示意明白。 　　随即，他侧头看向露尔，“回去听话些。”算是告别。 　　露尔有点接受不了这么快离开，犹犹豫豫地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红龙一手拽着就给拖走了。 　　露尔慌了慌，直接长话短说地朝司则仪挥了挥手，“那、那我走了啊，再见！” 　　红龙头也没回，干脆利落地从破开的窗户处翻了出去，一边絮絮叨叨，“这样不就好了，朋友而已，磨磨蹭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小情儿呢。大半夜的，居然还要人家给你讲故事。走了走了，咱们回去了。” 　　“可是。”露尔伸手抓着窗边，憋红了脸，刚想说其实他们可以走门，又被红龙直接伸手强行抱了出去。 　　“没有可是。” 　　红龙划开空间裂缝就把露尔推到那边，丝毫没意识到还有个“人类”司则仪看着，顺带还乐滋滋笑了声，“叔叔知道你激动，不急，什么话都留着回去说啊~大家都没睡觉等你一起烤肉吃呢。” 　　露尔：“……” 　　好、好吧。 　　反正后天也能见到的，到时候再说话也行。就是憋着这么一股劲有点难受。 　　空间裂缝闭合。 　　刚停了没多久的雨又逐渐开始淅淅沥沥地下。 　　夜间的冷风透过空荡荡的窗透进屋内，吹动一地木屑粉尘飞扬。 　　司则仪凤眸扫过室内，随意抬手，原本破败的一切便回归原位。 　　只余一大麻袋的宝石还躺在地面。 　　司则仪没多看，径直站起身，将手中图册归于书架。 　　床榻上散落的金豆无人整理，正如乱成团的被褥一样充满了生活气息。 　　仿佛它们的主人下一刻就能生龙活虎地蹦上床打滚。 　　屋内烛火倏灭。 　　司则仪带上了房门。 　　不绝的雨声中，他对着雨幕看了会儿，眉峰微挑，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 　　银白小龙被一群不知道比她大了多少倍的大龙们围在中间。 　　面前堆着足有她一条龙高的香喷喷烤肉。 　　露尔迟疑再迟疑，“现在，是晚上啊？我们睡前吃这么多肉会不会不太好？” 　　红龙大大咧咧地往露尔爪子里塞了块热乎的，自己又哼哧哼哧地边吃边喷火烤肉，“有什么不好的，你以前日夜颠倒整晚不睡不都好好的。” 　　露尔鼓起腮帮子也咬了一大口嚼，含混道，“这不一样。” 　　“晚上吃东西会变成胖龙的。” 　　“谁跟你说的？”蓝龙睨她。 　　露尔爪子一指，仰起脑袋，银白的龙眸睁得溜圆，“绿龙叔叔说的。” 　　红龙想也没想地就否认，“他骗你的。” 　　绿龙正给肉串成串，闻言侧头看向红龙，陈述，“吃完就睡，确实不好。” 　　“你自己生活不规律，不要误导露尔。” 　　红龙依旧不在意，“胖龙才可爱呢，胖龙多好。” 　　“你就是吃太少了，不然怎么会长得这么小，看看，还没块肉大。”紫龙也出声附和，顺便还示意露尔扭头去看他刚猎来的肉兽。 　　体型足有露尔这条小龙的十几倍。 　　露尔看着那头肉兽，噎了噎，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却还是认真辩解，“这不是我吃得少，绿龙叔叔说了，这是因为我本来就是小型龙。” 　　蓝龙慢悠悠道，“你看绿龙也算小型龙，以前为此还没少给自己调试剂，你就特别小一点。特别是绿龙的配方你也没少吃，却偏偏就是长不大。” 　　露尔：“……” 　　银白小龙悲愤地张嘴咬了一大口烤肉。 　　她不跟他们玩了。 　　太过分了！ 　　吃烤肉吃到夜半，露尔终于告别一众大龙们，扑腾着龙翼晃晃悠悠地飞回窝准备睡觉了。 　　然而她呆呆坐在自己久违的金币床上，却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可……少了点什么呢。 　　露尔扭头看了看房间内满地的金币宝石，以及可以在晚上发出光芒的星光球，看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把自己窝成了一团。 　　脑袋埋在金币里，闭上眼睛试图入睡。 　　闭着闭着，睡意来了，便在金币特有的安全感里沉入梦乡。 　　而朦胧不定的梦境里，则似乎有什么比金币更安定的东西。 　　…… 　　第二天。 　　露尔睡醒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意识地跳下床，要去找司则仪吃早饭，哦不，午饭。 　　——却一个不察，直接被金床的围栏拌得倒头摔在软乎乎的毛毯上。 　　露尔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回龙族了，这里也不是之前在国师府的房间。 　　突然换了地方……还有点不太习惯？ 　　银白小龙从地上爬起来，望了望四周。 　　她离开之前心心念念没吃完的烤肉被清理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知道哪条龙放的不知名白蛋，蛋旁边还有一壶清水和一盘子小饼干。 　　看样子应该还是早上新放的。 　　蛋香混着饼干的香味，已经很久没闻到了。 　　毕竟也是吃了这么多年的东西，露尔之前还不怎么想，现在一看到却有些怀念，顿时也不去想司则仪了，飞过去漱过口后就开始敲蛋。 　　蛋还温热，剥开蛋壳甚至冒出丝丝热气。 　　露尔张嘴咬了一小口，满足地眯起眼。 　　唔，熟悉的味道~ 　　吃完早午饭，露尔闲着没事做，想去找大龙们玩，却一跑一个空。 　　红龙不在。蓝龙不在。紫龙不在。 　　连着划了三道空间裂缝，终于在划开第四道的时候，露尔终于看到了绿龙的身影，在裂缝这头激动得差点热泪盈眶。 　　绿龙诧异，“露尔？怎么了？” 　　“大龙们全都不见了，”露尔飞到了裂缝对面，挠挠头，“我出门都没看到龙，去找红龙叔叔他们也没找到，我还以为你们丢下我去哪里玩了。” 　　不过现在她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也不太可能。毕竟哪次大龙们出去玩没有跟她提前说的。 　　但露尔从记事以来就没见过出门空无一龙的场景，实在是太吓龙了。 　　“这个啊。” 　　绿龙继续整理着书架上的书册，解释道，“明日就是东西两族的聚会，它们去参与会场的布置去了。” 　　毕竟也不能所有的事情都让东方龙做。 　　露尔眨眨眼，明白了，却又奇怪道，“那绿龙叔叔怎么没去啊？” 　　绿龙看她一眼，“会场也没有特别大，部分龙去就行了，不至于把龙族变成空巢。” 　　露尔：“……哦。” 　　她低下脑袋，陷入思索。 　　可，她刚刚醒来看到的情况，跟空巢也差不了太多了啊。不然也不会一路找过来找到图书馆啊。 　　绿龙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爪上擦书架的动作不停，“它们爱凑热闹。实际上不用去那么多龙。” 　　“但毕竟龙族聚会难得一场，情有可原。” 　　只是在绿龙看来，聚会根本不及书籍可以给它带来的快乐，这才没去。 　　露尔：“……” 　　虽然早就知道大龙们都是什么性格，但大龙们在她心中英明神武的形象还是更破灭了一点。 　　“——你不去？”绿龙又看向露尔，似乎有些诧异。 　　“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帮你开空间裂缝过去。”绿龙知道露尔稍远的距离就定位不准。 　　露尔有些心动。 　　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反正现在已经中午，他们应该也快回来了。” 　　“这倒是。”绿龙收回视线继续擦书架，“那你自己去玩一会儿吧。” 　　露尔默默划拉出一道空间裂缝回了自己的小窝。 　　果然在绿龙叔叔的心里，真的是书比什么都重要。 　　于是露尔又躺回了她金灿灿的金币床。 　　睁着双圆溜的龙眸脑袋放空。 　　好无聊。 　　她居然都想不起来在遇到司则仪之前她都是做什么事情来打发时间的了。 　　为什么一条龙可以像她这么无聊呢。 　　露尔又一骨碌坐了起来 　　美好的龙生应该从数金币开始！ 　　…… 　　数完一整床的金币后。 　　银白小龙瘫倒在金币堆里，抬爪丧气捂脸。 　　她好想司则仪啊。 　　为什么跟司则仪在一起就不会无聊呢。 　　连数金币这么美好的事情都没有在他身边数的时候那么快乐。 　　她不再是一条无忧无虑的快乐龙了。 　　——等等，露尔忽地意识到。 　　自己这样肯定不正常。 　　她、她该不会生什么病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农夫与河神的睡前故事讲完。 　　毫无睡意露尔突然想现场演绎一下。 　　小龙一本正经地坐起来：“你来当农夫，我来当河神。” 　　司则仪：“好。” 　　露尔等了半天，没等到司则仪的后续，提醒，“你是丢了东西的呀，你要问我，然后找东西。” 　　司则仪：“我丢了东西。” 　　小龙立刻兴奋地从身后摸出一块黄金和一块银子，“那，你是丢了这个金灿灿~”她举了举左爪。 　　“还是这个银灿灿呀~”她又举了举右爪。 　　露尔期待看他，“哪个呀~” 　　如果两个都要的话，她都可以给哦~她才不像河神那么小气。 　　司则仪俯身吻上小龙的眼。 　　低声道，“……丢了你。” 　　感谢小天使“句芒”灌溉的10瓶营养液，小天使“VV”、“岁岁平安”灌溉的5瓶营养液，小天使“一条有理想的咸鱼”的1瓶营养液~ 第56章 不好看 　　龙族聚会当日。 　　红龙飞着飞着就觉得身边好像少了点什么。 　　……少了点什么呢。他思考了一下。 　　然后猛地停下龙翼扭过头,在看到在云上蹦蹦跳跳慢悠悠前进的银白小龙时又松了口气。 　　似乎是为了踩云朵突出的部位，小龙蹦着蹦着还不自觉蹦歪了方向。 　　红龙挥爪子喊她,“露尔，别跳了,这边！” 　　小龙闻声抬起脑袋，扑腾着龙翼加速蹦到红龙身边，而后亮着龙眸高兴道,“这个云好软,又好结实,好神奇。” 　　都不像她之前碰到的那些一坐就塌，还弹弹的呢。 　　“固化云层是东方龙特有的能力,它们不受元素约束，总是可以用到一些稀奇古怪的用途上。”红龙解释道，一边又伸爪拍拍小龙的脑袋,“不过咱们西方的体系本来就跟东方的不太一样,羡慕不来的。” 　　更何况,与能力相对应的，东方龙族在东方大陆做的事情也多。为了那么点在红龙看来完全没必要的功德一直管东管西,根本不得清闲 　　哪有它们西方龙自由自在来得清闲,修为跟做不做好事完全没关系,甚至实在无聊的时候还能去祸害祸害西方人类。 　　不过道理归道理，红龙看着自家小龙因为别的龙造出来的固态云而乐成这副傻乎乎的模样，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心下泛酸。 　　……怎么就没见她夸夸他帮她烤肉呢。 　　“我也没说我羡慕啊。” 　　露尔伸爪奋力挪开红龙不亚于泰山压顶的大爪子，哼哼了声,“你再说，羡慕的龙就是你了。” 　　红龙没好气地又揉了一把银白小龙的脑袋，“这不是在给你解释。你以为哪条龙都跟你一样喜欢在云上蹦来蹦去？” 　　谁能想到露尔一条本身会飞的龙居然有这种爱好。 　　“之前把云硬生生砸出个对穿的不就是你？” 　　露尔忽地一呆，茫茫然抬头，“原来你、你们都知道？” 　　她还以为她做的那些事都只有她一条龙知道！ 　　这不对啊。 　　红龙学着露尔的语气哼哼了一声。 　　当它们没发现呢，不过就是看在这条小龙脸皮薄的份上没说出来而已。 　　紫龙在两条龙身后飞过来，巨大的龙翼扇动伴随风响，“——你们的龙翼是拿来装饰的吗。” 　　红龙扭头看他，有些尴尬地一爪就把银白小龙扔去了自己背上，而后倏地展翅，迅速朝着会场中心飞去，“我跟露尔交流感情呢。” 　　并不想承认自己正在跟露尔一头小龙因为云的事情斤斤计较。 　　紫龙收回视线，跟着红龙同时加速，一边悠悠道，“阴阳怪气地互哼来交流感情？” 　　正打算在露尔面前秀秀飞速的红龙差点没一个踉跄把背上的银白小龙甩出去。 　　露尔诚恳道：“……红龙叔叔你行不行啊，要不我自己飞也是可以的。” 　　而且明明可以开空间裂缝直接到地方，为什么非要带着她一起飞。 　　根本没必要啊。 　　红龙：“……” 　　他强笑两声，“怎么会不行呢，刚刚是意外，你红龙叔叔别的不保证，飞可是一条龙最基本的技能，你坐稳就好。” 　　露尔：可，就是因为他飞得不好，所以她才坐不稳啊。 　　…… 　　三条龙很快就到了会场，巨大且布满了金灿灿的会场已经到了不少两方龙族，正凑在一起聊天打趣。 　　不过聊天归聊天，龙们却还是自觉划分了各自阶级 　　譬如身在西方龙族决策议会的龙，会主动找上在东方龙族里能力出众的龙谈论一些有关龙族生计的大事。 　　而在东方龙族里没什么大志向的龙，也只会找同样无所事事混日子的西方龙说些有的没的，生活中的趣事笑话，两方大陆不同的风土人情等。 　　倒也不是歧视，而是各司其职，自己聊自己感兴趣的，更显出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会场总共就这么大，为了方便，西方龙族族内议会与东方龙族族内上位者的座位被心照不宣地安排到了一起，处于会场正中心。 　　左右两族的友好交流说到底，上位龙们互相友好，那就友好。 　　洁白的云层之上是金碧辉煌的建筑，云层被固成错落有致的平台，云汽缥缈更添几分壮阔，削弱了几分纯金会场的俗气。成套的器具饰品相辉相应，丝毫不像是短短一日时间临时搭建搬运的。 　　除开最中心的那层云台，剩下的座位却没有固定，龙们想坐哪坐哪，要是遇上哪条聊得来的龙，甚至还能肩并肩飞离场自己找地方玩。 　　露尔在一群影影倬倬的龙里面瞬间就看到了司则仪。 　　她双眸亮了亮，立刻抛下红龙和紫龙就飞了过去。 　　“诶！”红龙伸爪想挽留，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紫龙一道龙尾强行压下。 　　红龙吃痛，甩了甩爪子，而后扭头看他，不明所以地皱眉，“你做什么？” 　　龙尾乱甩好玩呢？ 　　紫龙睨他，“露尔去找她认识的龙玩，反倒我要问你，想做什么？” 　　红龙愣了愣，而后反应过来，迟疑，“好像，确实，不该拦？” 　　“这不是把露尔当小龙照顾惯了，一时就、就还觉得她是以前的宝宝龙么。” 　　而他又怎么可能会让宝宝龙离开他的视线。 　　嗐，谁知道当初那么小一条龙崽崽一下子就长这么大了。 　　红龙心下叹气，觉得自己养龙崽养得还有些意犹未尽。 　　那厢，银白小龙在一众东方龙西方龙的注视下猛地冲进司则仪的怀里，顺带极大方地赠送了个满怀的抱抱，“好久不见呀~” 　　“……咦？”露尔打完招呼，又歪头看了看司则仪发冠上插着的金簪，伸爪去碰，陈述道，“你戴了我送的簪子。” 　　司则仪应声：“嗯。” 　　她的簪子她之前带走了，现在应该还在她的金币床里躺着。 　　露尔圆溜的龙眸眨了眨，却并没有在簪子上纠结，龙尾在身后一晃一晃，又转开话题道，“对了，我好想你啊。我一条龙好无聊。” 　　果然大龙们说得没错，有好朋友对一条龙来说真是太重要了！以前露尔还不懂，但现在终于理解大龙们为什么要让她多交朋友了。 　　“——你想我吗？” 　　“想。” 　　司则仪抬手圈住勉强扒拉在他身上的龙，又抬手揉了揉小龙的脑袋。 　　凤眸平淡扫过周围一圈似有若无瞧过来的龙们，将他们的目光硬生生逼退。 　　他收回视线。 　　被“瞪”回去的东方龙们扭过脑袋，跟同伴们面面相觑。 　　自家向来生龙不近的族长怎么突然对一头西方小龙这般……这般纵容。这态度跟以往一近身就将龙打残的手段比起来，简直称得上可怕了。 　　不过，倒也不是司则仪平时有多暴虐，相反，在各自为营的东方龙里，能压制众龙成为族长的，必定能让所有龙信服。武力也并不是唯一要素。 　　……虽然司则仪的实力也确实深不可测就是了。至少打架就没见输过。 　　总之司则仪自打出世以来，压根就没跟哪条龙这么亲近过。连宿逸甫曾经跟龙打赌输了想去来个极纯洁的拥抱都直接被揍得鼻青脸肿 　　现在居然主动搂住了一条西方龙？ 　　东方龙们想不明白。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西方龙们则同样的不敢置信。 　　本来自家龙族里最小的龙兴致勃勃飞冲过来，一开始附近的每一条龙都以为露尔是冲着自己来的，甚至绝大部分龙还暗搓搓地做好了伸爪接小龙的准备 　　哪曾想，小龙居然直直地、高兴地、迫不及待地，扑进了一条东方龙的怀里。 　　……东方龙的怀里。 　　东方龙。 　　它们居然还比不上区区一条东方龙？！ 　　是族长也不行！ 　　然而碍于今天好歹是两族友好交流的聚会，西方龙们还是极勉强地忍了。 　　谁让毕竟……也是自家小龙主动的。 　　宿逸甫在边上抽了抽嘴角。 　　司则仪拐人家的小龙敢不敢拐得再光明正大一点。拐也就算了，居然还不让别的龙看，这是个什么理。 　　然而腹诽归腹诽，宿逸甫却还是没吭声，任由司则仪和露尔俩龙大庭广众之下抱着。 　　露尔压根没察觉到氛围不对，乖乖把爪子缩进司则仪怀里，然后忽地意识到什么，又歪头仔细打量了司则仪两眼，疑惑，“为什么你还是人形？” 　　她扭头环顾一周，观察了一下别的龙，最终肯定了确实只有司则仪是以人的形态出现的。 　　唔，这么说起来……她好像都没见过司则仪的龙形？ 　　露尔把头扭回来，盯着司则仪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脑袋悄悄凑近，几乎要与后者的脸挨到一起，这才小声开口问，“你的龙形，是不是不太好看呀？” 　　宿逸甫刚慢条斯理地往嘴里塞了颗果子，嚼了几下，听到这句差点没喷出来。 　　他生生把果子咽了下去，矜持地抬爪擦了擦嘴，而后挑眉，看司则仪要怎么解释。 　　而事实上，身为青龙的宿逸甫在边上坐了这么久，露尔连半点眼神要分给他的意思都没有，显然是一点都没认出他来。 　　他保证就露尔这头神经大条的小龙，如果司则仪不用人形，在茫茫龙海里能把龙给认出来才奇怪 　　哦，不对，也说不准，毕竟那一身耀眼的金灿灿也不太容易泯然于众龙。 　　这么想着，宿逸甫又下意识看了眼司则仪头上跟整个金灿会场配得不能再配的金簪。 　　金簪的造型并不算特别出众，然而细看之下，金簪上好像还有道爪印，看着像是谁抓上去的。 　　宿逸甫倏地默了默。 　　他好像，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非要用人形了？ 　　啧。还不如别理解。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司则仪跟小龙对视。 　　露尔伸爪拍了拍他的胸口，已经认定司则仪的龙身很丑了，见他不承认，也就没有强行戳破，只是自顾自安慰道，“没事，咱们可是好朋友，你再丑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司则仪：“……” 　　露尔看他不说话，顿时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得太直白了，顿时纠结，“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就是……” 　　她忽然想到：“大龙们之前跟我说过，龙长得再好看也没用，都是皮囊~最重要的还是心里漂亮！” 　　额，好像是这么说？ 　　露尔回想了一下，觉得大概没错，于是继续一本正经道，“你看你，心里就很漂亮啊~所以不用那么在乎外表的对不对~” 　　“你看我，我就不在乎别的龙的外表~”露尔信誓旦旦地拿自己作比喻，以示自己绝对不会嫌弃司则仪的决心。 　　司则仪唇角微勾，“当真？” 　　银白小龙点点脑袋，“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然而说完，她定定跟司则仪对视半晌，还是没按捺住好奇，小小声问，“所以，你的龙形到底是什么样子？” 　　不好看归不好看，但，她还是好想知道。 　　毕竟、毕竟司则仪人身就很好看，变回龙怎么会很丑呢？按理来说应该是相对应的呀。 　　露尔百思不得其解。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幸福”的70瓶营养液，小天使“两个我”的20瓶营养液，小天使“墨磛夏”的15瓶营养液，小天使“哒宰桑”、小天使“cyx”的10瓶营养液，小天使“为了买书我穷疯了”的5瓶营养液，小天使“一条有理想的咸鱼”的3瓶营养液，小天使“肖战的小迷妹”的2瓶营养液~ 　　扑倒亲亲小天使们~o(*////▽////*)q 第57章 私奔 　　“真要看？”司则仪凤眸微阖,唇角似笑非笑。 　　露尔点点脑袋，睁大了圆溜的龙眸,“要看。” 　　司则仪：“好。” 　　……嗯？就、就这么给她看了？ 　　看他答应得这么爽快，银白小龙反倒一愣,而后望着司则仪迟疑，“真的？” 　　虽然嚷嚷着要看龙的是她，但司则仪这么一点犹豫都不带有的,她又觉得不太好了。毕竟,人家既然都不想用龙形了,那肯定就有他的理由。 　　“其、其实你要是不想，也没关系的。”露尔挠挠脑袋,改口道，“我就是随便说说，你要是觉得不好,也不用勉强的。”不过她想看也是真的就是了。 　　然而司则仪却并没有什么表示,反倒意味不明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露尔懵懵懂懂,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那到底是，给她看呢,还是不给她看？ 　　…… 　　金龙蓦然升腾,流畅的身姿刹那间便直上飞离会场,灿金的龙鳞在光下熠熠生辉，伴着缭绕于龙身周边的云雾，更添几分不真切的虚幻。 　　而随着金龙云层后转瞬即逝的身影，徒留在原地的破碎云雾又维持了好一会儿,才伴着洒下的浅淡晖芒徐徐消散。 　　会场内有不少龙族正在云上或是半空中交谈，却无一不被金龙化回原形而四散震开的灵力吸引了注意，侧头望过去。 　　哪怕金龙只停留了这么一会儿，爆发出的灵力却还是极为可怖。 　　一头胖胖的西方龙眼看着点点金芒散完了，这才勉强从震惊中回过神，而后对着身边的东方龙古怪道，“你、你们东方龙的灵力都这么足的？” 　　灵力多就多吧，还这么乱放着玩，这是有多不稀罕。 　　被问的东方龙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那是我们族长，有什么好奇怪的，又不是哪条龙都跟他一样。” 　　“看到它周身的金光了吗？那都是实打实的修为和功德。” 　　西方龙沉思片刻，“以前我还不理解你们东方龙为什么那么热衷于入世攒功德，现在倒是知道了点。”不说别的，就那一身比金子还耀眼的金光就很值得啊。 　　不过，怎么以前都没发现东方龙的族长居然这么厉害？ 　　这么想着，西方龙又重新看向东方龙，好奇，“那你怎么不争气点？” 　　东方龙：“……这又不是想争气就有能力争气的。” 　　要是每条龙都有这样的资本，族长也不会是族长了好么。 　　“——我们族长这是在做什么。”一条灰黑的东方龙凑近了宿逸甫，奇怪问道。 　　在他的印象里，族长不是向来都很低调的，怎么今天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出。 　　宿逸甫默了默，而后摆摆爪子，拒绝回答，“我也不知道。” 　　“你问我还不如去问他本龙。” 　　灰龙实诚道，“这不是也不敢去问族长么。” 　　宿逸甫：“……” 　　他面无表情地扭过头，继续应付拉着他认真攀谈育龙经的红龙。 　　“我跟你说……”红龙刚想兴致勃勃地再说些关于自家小龙崽的事，绿龙却过来皱眉打断道，“你看到露尔了吗？” 　　之前倒是看着露尔奔向一条人形龙那里，但不过一会儿没注意，什么时候离开了都不知道。 　　“露尔？”红龙愣住，“露尔不见了？她这么小一条龙能跑去哪里？” 　　宿逸甫轻咳几声，听得有些心虚。 　　灰龙想了想，忽然道，“小龙？你们说的是不是一条银白色的小龙？我之前看她体型那么小就关注了一下。” 　　他兴致勃勃道，“你们猜她在哪里？” 　　红龙倒是挺给面子：“哪里？” 　　灰龙嘿嘿一笑，“我看到我们族长带着她走了。虽然那条小龙有点小，但我视力向来不错。”不然如果只是族长一条龙离开，他也不至于好奇到来问宿逸甫不是。 　　说完，灰龙看着红龙猛然愣住的表情，又好心解释道，“我们族长就是刚刚那条金龙。不过你们之前也见过，应该知道的。”毕竟龙族聚会也不是第一次了。 　　红龙：知道归知道——但这可是把他们家的小龙崽拐走了啊 　　“你们族长去哪了。”红龙咬牙。 　　灰龙不明所以看他，“我要是知道我也不会在这了啊。”有热闹不看傻龙吗。 　　虽然族长的热闹也不是随便哪条龙就看得了的。 　　…… 　　呆呆扒拉在金龙背上的银白小龙则双眸无神，脑海里一片空茫，根本不知道该要怎么反应。 　　甚至都差点忘了维持爪上的力道，随着金龙破开原本稳定的云层，被呼啸的风声带得晃了晃身子，露尔这才猛地回过神，抱紧了身下的金龙。 　　她略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地向前挪动，凑近了金龙脑袋，“——金、金龙，龙？” 　　嗓音还带上了颤音。 　　不知是惊的还是吓的。 　　金龙侧首看她一眼。 　　露尔在金灿龙眸的注视下却又忽地没声了。 　　小龙慢吞吞地收回视线，又扭头看看身后的浩瀚云层，蓝天映着粲焕阳光，成缕的光线清亮明媚。 　　金龙带着她在云层间穿梭，缥缈云气迎面扑来，银白的龙眸眨了眨，却并没有什么特殊感觉，反倒能闻到一阵……说不上来，却很清新的，属于自然的味道。 　　金龙放缓了速度，露尔不用紧紧抓着也能稳住身形。 　　露尔改趴为坐，环视一周，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于是又茫茫然地把脑袋低下去，脸颊贴着金龙的脑袋，磨磨蹭蹭道，“你是司则仪吗？” 　　金龙低应了声。 　　露尔又下意识抬爪拍了拍身下的金灿灿的、泛着光泽的鳞片。 　　硬的。 　　有点硌爪。 　　但是这熟悉的色泽，还有这个形态，露尔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认错。所以，司则仪……是她之前在草原遇到的金灿灿东方龙吧。 　　是吧？ 　　——总不可能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东方龙，还都是金灿灿的。 　　露尔空空茫的脑袋终于浮上了一些思绪。 　　“……那、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你就是我之前看到的龙啊。”她小声嘟囔。 　　她还一直以为司则仪是条单纯的好龙呢，对没见过面的龙都这么好。 　　虽然他确实是一条好龙，但是，“你明明知道我是谁，对不对？” 　　小龙皱起眉头，开始不太高兴地兴师问罪。 　　这种对方什么都知道，她却蒙在鼓里的感觉……真是太气龙了！ 　　而且她之前还心心念念着找金灿灿的东方龙，他明明都知道！！ 　　“嗯。”司则仪应了。 　　露尔一噎，刚要出口继续指责的话就这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没什么底气地嘀咕道，“你不能这样的。” 　　还带了点委屈。 　　毕竟自己之前猜来猜去，甚至连骷髅亡灵和竹子都猜了一遍，居然就这么避开了简单明了的正确答案。 　　金龙淡声道：“我提醒过你。” 　　露尔微微一怔，也终于想起来司则仪好像是说过他以前跟自己见过面。 　　甚至司则仪在她的询问之下，后面又直说了他是条东方龙来着。 　　露尔憋了憋。 　　所以，其实只要两个条件加起来，她见过面的东方龙，就只有司则仪这么一条而已。 　　就只有这么一条，金灿灿的，被她撞过一次没道歉的，后面又帮她灭了火的东方龙，而已。 　　“好像，这、这么一想，你是跟我说过我一直可以喷火。”露尔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 　　说完这句，她瘪了瘪嘴，情绪低落了下去。 　　她开始默默反思自己是不是最近吃得太多，变笨了。 　　居然、居然连这么简单的问题，过了这么久都没意识到不对——这不应该！ 　　她以前可聪明可灵活了，大龙们都说她是最聪明的小龙，根本不是现在这样！ 　　“看够了？”金龙忽地出声道，“看够了回去了。” 　　小龙回过神，眨眨眼，这才想起来司则仪这趟带她出来是因为她想看他的本体。 　　“够了。”露尔悲伤地抱住身下的金灿灿。 　　这看了还不如不看呢，给她带来了太大的打击。 　　甚至连露尔早早准备好给金灿灿东方龙的道歉词都没心情说了。 　　……算了，回头再念吧。 　　金龙开始返程。 　　露尔则十分沮丧地把脑袋埋在金灿的龙鳞上，自闭。 　　自闭着自闭着……“我，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露尔忽然小小声开口。 　　“问。”金龙言简意赅。 　　“就是，”露尔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诚恳道，“你的龙鳞是怎么保养的啊。” 　　“居然还可以发光。” 　　她宝贝地伸爪摸了摸，而后真情实感地羡慕道，“我要是也有这么一身金灿灿，我肯定天天抱着我自己睡。” 　　都不用金子了，多好。满满的都是满足啊。 　　金龙波澜不惊：“你现在也可以天天抱着我睡。” 　　露尔倏地一愣。 　　而后反应过来，皱起眉头，反驳，“我才不是那种幼稚得要抱龙睡的龙呢！” 　　“你可不能污蔑我！”露尔理直气壮。 　　然而说完，却又控制不住喜滋滋地伸爪抱住金灿龙身，自言自语，“唔，可是真的好好看。” 　　都比金灿灿还有金灿灿了。 　　金灿灿不会自己发光，但司则仪可以！ 　　露尔盯着灿金龙鳞，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嫉妒红了。 　　…… 　　银白小龙依依不舍地爬下金龙龙身，落到云上后甚至还又上爪摸了摸龙鳞，这才算完。 　　它们停在了会场的上方云层。 　　“呵，你们还知道回来啊。”红龙早已等候多时，皮笑肉不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去私奔了呢。” 　　“——对不对？露尔。”他冷下声线，端出了难得的威严姿态。 　　私奔不算，居然还敢当着他的面跟龙卿卿我我，是当他不存在还是怎么的。 　　红龙还不忘气势汹汹地瞪向金龙。 　　露尔不太理解地仰头望向红龙，“什么是私奔啊。” 　　金龙倒没有太大反应，只垂眸注视夹在两条龙之间，显得毫不起眼的银白小龙，“两条相爱的龙一起出走结成伴侣，便是私奔。” 　　露尔懵懵扭头看他，张了张嘴，“我？你？伴侣？” 　　红龙在一旁冷笑，“可不。” 　　司则仪：“嗯。” 　　银白小龙顿时一阵咳嗽，涨红了脸，“咳，我、我什么时候有伴侣了！” 　　她难道不是还只是一条小龙的吗？！ 　　哦，不对，她跟司则仪明明只是朋友啊！ 　　还不待红龙继续冷嘲热讽来表达自己心中不满，几点赤红自露尔脚边蹦过，没入了云层。 　　红龙下意识看了那红点消失的地方，总感觉这东西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下层云间忽地响起几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哪里来的火！落我身上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兵荒马乱。 　　“不是，它为什么能把云都烧起来？” 　　“嘿，别说，这火烧到龙居然还挺疼？！” 　　“水龙呢？有没有水龙，赶紧灭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汤汤”、小天使“-”的10瓶营养液，小天使“好好”、小天使“岁岁平安”的5瓶营养液，小天使“墨池”、小天使“Yan.u”的3瓶营养液，小天使“肖战的小迷妹”的2瓶营养液，小天使“一条有理想的咸鱼”的1瓶营养液~ 第58章 抢公主 　　“这火扑不灭是怎么回事？奇了怪了。” 　　“你这不废话,这火什么都能烧，不奇怪才奇怪好吗！” 　　“额,这火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金龙粗略扫了眼天际泛红的色彩，转身冲破厚云,进入了下层会场。 　　不多时，伴随着火势蔓延而络绎不绝的吵闹声渐渐停了下来。 　　原本四周急剧上升的温度也得到控制，回降到正常龙可以接受的范围。 　　露尔还蹲在云上,一愣一愣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呆呆仰头看向红龙,“下边的火，是、是因为我吗。” 　　她是不是又闯祸了。 　　可、她明明这么长时间都没喷过火了。 　　而且,会场应该也不止她这么一条火属性的龙？ 　　红龙也回过神来，迟疑，“应该吧。” 　　他刚刚确实是看到有红点从露尔身边蹦下去,现在这么一想,应当就是火苗了。 　　不过也不确定,毕竟露尔之前怎么也喷不了火的场景还是历历在目的。 　　“应该？” 　　应该是什么意思？ 　　于是银白小龙思考了会儿，又巴巴望向身边回来的金龙,小声问他,“是我的火吗？” 　　不过他回来得好快哦,下去没多久就又上来了。 　　司则仪：“嗯。” 　　他伸爪揉了揉小龙的脑袋，陈述道，“你对火元素的掌控还需精进。” 　　红龙正兀自稀奇露尔什么时候又可以喷火了，见状顿时没好气地伸爪从金龙那把自家小龙拉到了自己身边,板着脸不爽道，“我们家自己的小龙，就不劳您费心了。” 　　“火元素怎么用我们也会教她的。” 　　哪里用得着连元素都没有的东方龙来操心。 　　把他这么大一条火龙放在眼里了吗！ 　　露尔纠结：“可，可是，红龙叔叔，你们教了我一百多年，也没教会啊。” 　　不然她也不至于从小到大一直控制不住自己了。一点进步都没有的。 　　红龙：“……” 　　“哦，对了，下边还好吗，我还是去看看。”露尔又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火以前一烧都是根本停不下来的那种，哪怕司则仪帮她灭了，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银白小龙当即就慌慌张张地展开龙翼飞下云层。 　　厚实的白云被银白穿透出一个深坑，可见底下群龙聚集正说着些什么的。 　　不少龙身上还一片焦黑，几条治愈系的西方龙挨个过去甩治疗术。 　　但被烧焦的大多还是东方龙，至于西方龙们，则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早有经验，在看到火星的瞬间就早早躲开了。 　　宿逸甫没被波及，却还是略头疼地安慰眼前被烧焦了鳞片的几条东方龙，“唉，你们也是，看到火也不躲躲，直愣愣地往里面冲，是嫌自己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焦黑的东方龙也有点暴躁，“谁知道那是能烧龙的火，普通的火正常来说一滚就灭了。” 　　不然它也不会兴致勃勃往里扑不是。 　　宿逸甫抽了抽嘴角，“你还有理了？正常的火能在云上烧起来？” 　　动一动脑子就能想明白的事，怎么就有龙蠢还蠢得理直气壮。 　　黑龙一噎，刚还想开口反驳什么，却感觉什么蹭到了自己的身边。 　　它低头看去。 　　银白的小只西方龙仰起脑袋，小声关切道，“那个，你怎么样？疼不疼？” 　　黑龙愣了愣，没回答露尔的问题，却是下意识反问，“幼崽？” 　　西方龙族什么时候诞生了龙崽子，它怎么不知道。 　　倒是边上的宿逸甫一眼就认出了露尔，顿时挑眉，“你怎么一条龙过来了？” 　　露尔不明所以地看向主动跟她搭话的青龙，迟疑，“咦？你是？” 　　她好像不认识这条龙吧。 　　这条东方龙这么自然熟的吗。 　　宿逸甫微怔：“……我，我就是一条普通的龙。” 　　他又木着脸问，“大龙呢，就让你自己乱飞？” 　　其实他更想问司则仪怎么没跟着她，但想想万一问出来被神出鬼没的司则仪听到好像不太好，也就憋回了肚子里。 　　“大龙？”露尔疑惑歪了歪脑袋，而后一本正经道，“我自己就是大龙，我不需要大龙们跟着。” 　　而且这里都是龙，又不会飞丢，为什么她不可以自己飞。 　　焦黑的东方龙闻言打量了一番只比它爪子大不了多少的小龙，轻咳了声，虽然并不是很想打击这条小西方龙，却还是没忍住道，“你，确定？” 　　露尔察觉到这条龙的质疑，憋了憋，当下就扭头去找别的焦龙，“不相信算了！” 　　亏她还担心这条龙被她的火烧疼了呢，哼！ 　　另一边。 　　红龙正色道，“虽然我知道你没恶意，但……但露尔还只是一条小龙，小龙知道吧？” 　　金龙金眸平淡与红龙对视：“如今两方龙族内并无幼崽。” 　　红龙的思路瞬间被打断。 　　额，对哦，露尔已经不是小龙了。 　　等等，他可不能就这么被带跑了，“——那、那也不行。你不能这样。” 　　金龙：“怎样。” 　　红龙在对方的视线中莫名有了压力，勉强继续道，“露尔还什么都不懂。” 　　“我会教她。”说着，金龙微顿，又平和道，“譬如怎样限制火元素。” 　　红龙：！ 　　这是讽刺吧，这一定是讽刺！ 　　觉得自己被挑衅的红龙还想说什么，然而几次张口，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毕竟，真要说，目前这两条龙还什么关系都没有。 　　更何况，露尔要是真喜欢哪条龙，他就是想拦也拦不住。而且露尔以后也不可能永远都是一条龙。 　　这么想着，红龙抑郁了。 　　…… 　　露尔正拉着条焦龙絮絮叨叨被烧焦后要注意什么。 　　焦龙一脸尴尬，想说自己只是看着凄惨实际上根本什么事都没有，然而看着小龙认真的样子，却还是没好意思打断，只好耐下性子听着。 　　余光瞥到走近的金龙，顿时龙眸一亮，“族长。” 　　“嗯。” 　　露尔也看到了司则仪，立刻高高兴兴地扑到金龙身上，“他们说火烧了没多久就灭啦~谢谢你。” 　　要不是司则仪可以灭火，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至于自己之前到底为什么会喷火……露尔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乐呵呵地陶醉在金灿灿的泛光龙鳞里。 　　司则仪见她这副模样，便知她应当是根本没将之前的“伴侣”一说放到心里去，心底微叹。 　　小龙努力抑制自己扑上去打滚的冲动，只盯着金鳞瞧。 　　瞧着瞧着……露尔忽地眨了眨眼。 　　怎么，感觉这个金灿灿的鳞片，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不远处的蓝龙也将视线落在了金龙身上，在注意到露尔的动作后先是默了默，在短暂的迟疑后，还是决定当没看见。 　　只是……蓝龙又仔细打量了两眼司则仪。 　　他扭头对紫龙道，“这条应该就是之前露尔在草原遇到的那条金龙？” 　　蓝龙觉得自己终于明白了什么，琢磨道，“我就说露尔怎么就突然又能喷火了。” 　　最近这段日子没有露尔捣乱，安逸惯了，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火还差点没让他反应过来。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露尔随随便便遇上的一条龙就是东方龙的族长，看目前这样子，似乎在东方大陆也相处得挺好？ 　　东方龙族虽然并不算难亲近，但身为族长的金龙却一般情况下不怎么跟龙交往，跟西方龙族接触的也向来都是青龙。 　　……真是奇怪。蓝龙收回视线，还是怎么想觉得不对劲。 　　紫龙正捏着相比起它爪子小得可怜的果子往嘴里塞，闻言侧头瞥过去，没当回事，“这样不是挺好的，认识就多玩玩，露尔以前成天呆在龙族也闷得慌。” 　　“她不是还有场历练么，正好在东方大陆历练完算了。” 　　“有东方龙族的族长带着，应当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姗姗来迟的红龙听到紫龙最后一句就皱起了眉头，“什么叫不会出事？我看有很大的事情！” 　　蓝龙侧头看他，“什么事？” 　　红龙面色很是严肃，“难道你们都没看出来它们俩不对劲？” 　　“再不管着点，小龙都要被骗走了！” 　　蓝龙还以为什么呢，顿时挪开目光，极其敷衍地摆摆爪，“我就瞧着挺对劲的。” 　　他就是太紧张小龙，跟朋友相处能有什么好紧张的，幼崽也是要适当放手的，更何况露尔已经不算幼崽了。 　　红龙得不到蓝龙的附和，只好又看向紫龙，“那你觉得呢？” 　　紫龙继续往嘴里扔果子嚼，“我也觉得露尔不傻，能跟那条东方龙亲近就代表人家至少对她不错，你真不用这么草木皆兵。” 　　红龙噎了噎，但被两条龙这么一说，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真的？” 　　“这还有假？”蓝龙反问。 　　红龙挠挠脑袋，“好吧，可能确实是我太敏感。” 　　可，那条东方龙的表现……也确实很让龙误会啊。 　　既然没关系，那之前他问他的时候说清楚不就好了，真是的。 　　“不过既然决定要露尔继续去东方大陆历练，还是要跟东方龙说清楚的好。”绿龙走过来，沉思道，“且这么麻烦对方，也该备些厚礼。” 　　然而，西方龙族热衷于收集的水晶宝石或是黄金，东方龙族也并不缺。 　　就在大龙们谈论的档口，银白小龙蹦蹦跳跳着过来了，有些奇怪为什么大龙们都聚到了一起，却也没太在意，直接道，“我想带东方龙去西方大陆玩一下，今天晚上不回龙族了，可以吗？” 　　“自然可以，不过，”绿龙低眸与它对视，温声道，“露尔，你的历练还未完成。” 　　露尔茫茫然，“什么历练啊。” 　　“去东方大陆的历练。”蓝龙接话道，“上次忘了跟你说清楚，历练的目标是要积攒一些功德——也就是做好事。虽然我们如今不在乎功德不功德的，但传统是这样，你也就照着做。” 　　“所以这次聚会结束后你暂时不用回龙族了。”红龙有些伤感。 　　露尔反应了一会儿，“所以就是我还要继续在东方大陆？” 　　“对。” 　　“好！我知道啦。” 　　于是想明白的银白小龙又高高兴兴蹦走了。 　　正打算跟露尔说些告别话的红龙：“……她真的懂了吗。” 　　蓝龙瞟他一眼，戏谑，“你还不如露尔这条小龙，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 　　龙的寿命这么长，在东方大陆玩个几月算什么。 　　红龙：好吧。 　　…… 　　龙族聚会只是提供给两方龙族一个交流的平台，并没有限定离开的时间。 　　露尔迫不及待地扑到了金龙的身上，而后仰头跟后者灿金的龙眸对视，嘿嘿一笑，“大龙们说我历练还没完成，可以不用回龙族了。我带你去西方大陆玩~” 　　司则仪被露尔看得心下微软，抬爪揉揉小龙脑袋，“去哪。” 　　露尔已经习惯了被摸脑袋，兀自低头思考，“就、就去……那个盛产魔法杖的国家好了，那边比较偏僻，国家也不是很大。” 　　还好小国的魔法师不是很多，虽然是生产魔法杖的，大多数却还是卖给其他国家——如果打起架来，也不会难应付。 　　“不过这里离西方大陆有点距离，我定位不准，要你先带我过去我才能再开空间裂缝。”露尔有些不太好意思。 　　“好。” 　　于是半个时辰后。 　　身着魔法袍的司则仪和露尔走在了西方大陆的街头。 　　露尔这回终于不用再把自己的眸色发色强行改成黑的了，顶着满脑袋的银发蹦蹦跳跳，高兴地不行，“我跟你说，西方大陆有很多很有意思的玩具，可神气了，我以前都会偷偷一条龙过来买东西。” 　　司则仪则是依旧是一身的黑，他并不惯常以耀眼的金灿出现在大众视线里。 　　毕竟夺目，就意味着麻烦。 　　他注意到了随着露尔的动作乱飘的银发，“等等。” 　　露尔依言停下步子，疑惑地扭头看他，“嗯？怎么了？” 　　司则仪没有开口解释，只是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条金灿的缎带，微侧一步到露尔的身后，而后将露尔的银发归束到一起，用缎带系上。 　　银发稳妥地垂在了身后，露尔却还有些懵懵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谢、谢谢？” 　　因为以前化形会直接化成符合东方大陆的发髻，要不是司则仪动手，她都没察觉到自己头发现在是乱的。 　　司则仪收回手，“可以走了。” 　　他扫视了圈周围热热闹闹的普通街道，却是没能找出露尔的目的地是什么，“你要去做什么。” 　　说到这个，露尔立刻就兴奋了，她凑近司则仪，小小声道，“我要去抢公主。” 　　司则仪：“……抢公主？” 　　露尔点点脑袋，“对啊，我刚刚听一条西方龙说这个国家的公主好像要被逼婚了。我去把她抢过来，她肯定会很高兴。” 　　而且大龙们不是说要做好事，这就是一件好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在凌晨，小天使们不用等哦0v0 　　另外推一下预收文《陛下的猫》，下一本应该就在猫猫和大陆里面选~ 　　文案： 　　阮白白是一只成了精的小白猫，腿短，尾巴长且蓬，走起路来一晃一晃。 　　阮白白有夜半觅食的习惯——然后就这么觅到了个重伤昏迷的人类。 　　她湛蓝圆溜的猫眼眨了眨。 　　唔，既然都撞上了，视而不见好像也不太好。 　　那就捡个人类养养？ 　　尊贵的皇帝陛下带回了一只猫。 　　众人纷纷下赌这么只可怜可爱的小白猫能在性情暴戾手段残酷的陛下手中活过多长时日。 　　更有甚者已经暗暗替小白猫挖好了坟坑，就等着跟它的前辈们一样边擦眼泪边埋了。 　　——然而，一天过去，一月过去。 　　挖好的坑里都长出了半人高的杂草，小白猫依旧活蹦乱跳。 　　陛下将猫养得皮毛顺滑愈发精致漂亮，甚至还在它脖子上挂了件龙佩。 　　小白猫带着龙佩继续在皇宫一晃一晃地转悠。 　　自此，见猫如见陛下亲临。 　　忤逆者，诛九族。 　　据传陛下又双叒叕不知道被哪位不知好歹想飞上枝头的女子爬了床。 　　——破草席准备好了，木架子准备好了，洗地的木桶刷子也准备好了，就等陛下什么时候将人砸出来好抬去乱葬岗了。 　　然而，众人等了又等，却怎么也没等来本该半残或直接断气的女子。 　　反倒是自家陛下，仿佛……不太对劲？ 　　众人：这么宽容祥和，还、还不知为何突然开始在意形象的陛下，似乎更恐怖了一点…… 第59章 跟我结婚 　　“抢公主的第一步,我们需要找到城堡在哪里。” 　　“找到了城堡，我们就可以直接把公主抢走了。” 　　“这可是我问了好几条抢过公主的西方龙,它们跟我说的。”露尔认真给司则仪做科普，说着,又环视了一下四周，银眸显而易见地浮上些困惑，“但是好奇怪,我应该没走错地方的,为什么这里看不到城堡。” 　　按理来说城堡不都是高高的大大的,隔了很远都能看到，很醒目的那种。而且看这里的热闹程度,应该也是这个国家的王城了没错呀。 　　难道她抢公主的计划就这么失败在第一步了？ 　　司则仪侧眸看向街道两旁卖着各式玩意儿的小摊，带着露尔走过去。 　　露尔被牵住手也没觉得不对，看司则仪走向的摊子,还以为他看中了什么小玩具,顿时就起了点好奇——在她心里,司则仪好像就没对什么东西特别有兴趣过。 　　就连书，都是用来打发时间才看的。果然没来过西方大陆的东方龙就应该看什么都稀奇才正常！她之前看司则仪那么淡定的样子,甚至都以为他来过西方大陆了。 　　于是露尔银眸眨巴眨巴,乖乖跟着司则仪的方向走,还迫不及待地踮脚越过身材普遍高大的行人去瞧那摊子上摆的到底是什么，然后在看到满满当当的干面包时一愣，瞬间没了兴趣。 　　……她还以为什么呢。这种面包又干又硬，还没什么味道,一点都不好吃。 　　不过露尔想着司则仪应该没吃过，好奇想尝一尝也是可以理解的，就仰头看他，问道，“你要买面包吗？” 　　她诚恳建议：“你可以买小块点的，不然吃不完。” 　　何止是吃不完，简直难以下咽，咬一口剩整个的那种。 　　但跟味道成正比的，这种面包也特别便宜，用的都是最差的原材料。在露尔一段时间的观察里，发现西方等级比较低的佣兵还是很喜欢吃这种面包的，再配上杯啤酒，就能跟人坐在街头聊天聊上好久。 　　但魔法师就不会吃这种面包了，由于拥有魔法元素的人类到底是极少数，大多被整个国家供养，并不缺钱，用餐也是去高档的餐馆。 　　“不买，问路。” 　　露尔：问路？ 　　卖面包的妇人在看到两名身着魔法斗篷的年轻人停在自己的摊位前，一时惊得连忙在身前的围裙前擦了擦粗糙的手，而后带着些局促地讪笑道，“二位大人，有什么需要的吗？” 　　倒也不怪妇人瞬间便认定了两人的身份，实在是魔法袍售价不菲，除了贵族与魔法师，一般人根本也买不起，或是压根不会浪费这笔巨款就为了件好看些的斗篷。而不论是贵族还是魔法师，都是妇人这普通平民得罪不起的。 　　司则仪从袍下伸出一只手，将几枚银币放到摊位的木板上，开口道，“请问，这里可是王城？国王所在何处，我有要事觐见。” 　　露尔盯着那几枚银光发亮的银币看了好几眼。 　　不是说不买东西吗？ 　　——不、不对，应该是为什么司则仪会有西方大陆的通用货币。 　　露尔皱起小脸，百思不得其解。 　　她好像也没看到过司则仪去找西方龙换这些东西啊。 　　妇人被司则仪这文绉绉的措辞听得一愣，“哦，哦，这里是王都，国王就住在城堡里。不过城堡不在王都中心，而是在郊外，那边地方大还清净，城堡和王都之间还隔着一片森林。您要找国王的话，就要去城郊了。” 　　司则仪：“哪边城郊。” 　　妇人回忆了一下，然后伸手指了个方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那边。再走段路过去，能看到一条大道，顺着大道再直走。” 　　司则仪朝妇人颔首，“多谢。” 　　妇人受宠若惊地连忙摆手，憨笑，“哪里哪里，能为魔法师大人解答，是我的荣幸才对。” 　　司则仪没再多言，牵着懵懵懂懂的露尔便走了。 　　妇人目送着两人离去，回过神后又赶紧收了木板上落着的银币，心下暗道果然魔法师大人就是跟普通的粗人不一样，问路礼貌不说，连出手都这么阔绰。 　　这点小费可都抵得上她一整月的收入了。 　　露尔抬头看看戴着斗篷只露出下颚的司则仪，“原来你不是买面包啊。” 　　她嘟囔，“还好你没买，那个面包很难吃的，就算你吃不下去我也不会帮你吃。” 　　司则仪斗篷下的眉峰微挑：“我什么时候让你吃过剩饭。” 　　露尔呆住，而后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没有？” 　　之前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司则仪吃得是少，但一起吃，也就没有剩不剩这一说法。而如果是分开吃，那她就连碰到剩菜剩饭的机会都没有，在司则仪放下筷子的瞬间竹一就会把桌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不过你如果吃不完也不能浪费的呀，之前的糖葫芦你不想吃，不都是我帮你吃的！” 　　露尔继续自顾自嘀咕，“不过这个面包真的太难吃了，就是浪费我也不想吃。” 　　其实西方大陆类似于硬面包这种食物还有很多，不仅原料低廉，做工也十分粗糙，都是给那些本身做一天活就赚不了几个钱的普通人吃的。 　　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同样的吃过东方大陆的东西之后，有条件的情况下，再让露尔勉强自己，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司则仪侧眸看她，“你很抗拒那面包。” 　　露尔叹气，还一本正经地伸手拍了拍司则仪的肩膀，“那是你没吃过。不过你还是别好奇了，你吃了之后肯定会后悔的。” 　　说着，露尔又看到了街头停着的马车，顿时灵光一闪，“对了，你还没坐过西方大陆的马车吧？我带你坐坐去，这边都是四个轮子的，不像东方大陆都是两个轮子~” 　　这样还不用自己辨别方向找城堡了，多好。 　　于是露尔拉着司则仪就小跑向了褐色的敞篷小马车。 　　车夫见到二人顿时一个激灵，弯腰谄媚道，“二位大人好，这是……兄妹出游？要去哪里，整个王都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兄妹？”露尔皱起眉头，纳闷道，“我看着像妹妹？” 　　车夫一怔，迟疑地看看明显比露尔高一个脑袋的司则仪，“额，难道，不是？” 　　不等露尔回答，他就又连忙笑了笑，“那就是我看走眼了，对不住，对不住，二位大人要去哪儿？上车吧。” 　　他不再多言，立刻就伸手开了马车门，“请。” 　　露尔憋了憋，到底还是没强行拉人争辩。 　　毕、毕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人类，她这么大方一条龙，还是不跟他计较了。不然显得她多小气呢。 　　上了马车，说了要去皇室城堡外边的森林后，露尔看了会街边的热闹景象，终于还是转头凑近司则仪，小声问他，“我，我看着很小吗？” 　　司则仪抬手把露尔垂在身后的帽子戴好，“没有。是他的眼神不好。” 　　“真的？” 　　“嗯。” 　　露尔这才放下心，高兴道，“我就说嘛，我这么大一条龙，怎么可能看着像你妹妹。” 　　怎么也应该是朋友出来玩才对。 　　车夫离两人并不远，更何况马车并不是密闭的，因此露尔后一句怎么可能是妹妹被车夫听个正着。 　　他一边驾马，一边没忍住回头道，“这位大人，实在是不好意思，您看着太年轻了，这才误会。” 　　“不过二位是情侣结伴出行？我还知道几个王都内的漂亮景点，二位大人有兴趣吗？” 　　露尔愣了愣，而后不知怎么的扭头看了眼司则仪——却因后者的斗篷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也就忽略了司则仪唇角几不可察的弧度。 　　露尔没看出什么来，只好扭回脑袋，慢半拍地跟车夫解释，“你、你误会了，我们就是……额，就是普通朋友。” 　　可能是再比普通朋友好一点……的好朋友？ 　　车夫笑着点头应声，“大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他怎么也是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和事，看人的本领这么多年还是锻炼出了这么一点点的。就这两位大人的亲密程度，又怎么可能是普通朋友。 　　不过客人不愿意承认，他自然是装作不知道，不明白，识相得很。 　　露尔盯着车夫的后脑勺看了好一会儿，抿了抿唇，有些纠结。 　　为什么总觉得这人西方人类要表达的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哦，对了，敬告二位大人几句，在森林里赏玩不要紧，但还是尽量不要跟公主扯上什么关系——就是国王陛下的小女儿。”车夫又道。 　　露尔一听到自己感兴趣的公主，顿时也不纠结那些有的没的了，立刻坐得端着了些，好奇道，“是那个要结婚了的公主吗？你见过她吗？漂不漂亮？” 　　这可是她马上就要去抢的公主！当然要多关注一点。 　　问到“漂不漂亮”的时候，露尔的脸颊还微微泛红，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司则仪沉默注视着她。 　　周身的气场似乎冷了些，在一身黑袍的衬托下愈发沉寂。 　　然而露尔的注意力已经压根不在司则仪的身上了，满眼都是车夫的后脑勺，期待他的回答。 　　“公主殿下啊。”车夫摇了摇头，惋惜道，“我曾有幸见过一次公主出巡，长得是漂亮，性格也好，但……如今却是要毁在邻国那残暴不仁的王子手里了。” 　　“也不知国王陛下是怎么想的，竟坚决要把自己最疼爱的小公主嫁给那种人。” 　　露尔听得心潮澎湃：这就是她想要抢的公主！ 　　漂亮，温柔，还惨。 　　露尔暗暗下决心，等她抢到手了，一定会对公主很好很好，绝不给那些上门屠龙的勇者一点机会！ 　　车夫没察觉到露尔的小心思，“这不，公主不愿意，国王还直接将公主囚在了城堡，不让她出门。不过公主也不是个省心的，已经逃了好几次了，只是每次都被国王又给抓回来。” 　　露尔鼓脸：“你怎么能说她不省心呢。” 　　那可是她温柔善良凄凄惨惨的公主~不逃才是笨公主好不好。 　　车夫没听见露尔这句嘀咕，继续道，“之后国王陛下迁怒，就把所有公主出逃后接触过的人都处死了。所以啊，二位大人去森林若又见着公主出逃，要是赶紧装没看见离开的好。不然惹祸上身，也是冤枉不是。” 　　露尔伸手抓住了司则仪的袖子，真情实感地生气怒道，“这国王真是太坏了，是不是？” 　　“我一定要把公主抢过来！” 　　“就算跟我结婚也不能跟那什么王子啊！” 　　司则仪：“……”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Yan.u”的地雷，抱住亲亲o(*///▽///*)q感谢小天使“prprpr”的10瓶营养液，小天使“一条有理想的咸鱼”、“鸡毛嘟嘟嘟嘟嘟”的2瓶营养液，小天使“肖战的小迷妹”的1瓶营养液~ 第60章 好龙阁下 　　“二位大人,到了。” 　　露尔立刻跳下马车，仰头望向郁郁葱葱的森林,以及森林深处那耸立出一部分的城堡。 　　能看到的城堡整体呈米白，却不是崭新的色泽,配上暗红的尖形的塔顶，扑面而来的古朴气息。 　　在森林里显出忧郁而庄严的气质来——跟她的公主简直不能再配！ 　　“真的是城堡诶！”露尔一阵兴奋。 　　虽然来过西方大陆很多次，但她还一次都没进过城堡呢。 　　哪怕这只是个小国的城堡。 　　露尔往前走了两步,又转身朝司则仪招手,催促,“快来快来，我们进森林了。” 　　进了森林,然后冲进城堡里把漂漂亮亮温温柔柔的公主给抢走，嘿~ 　　司则仪递给车夫一枚银币，迈步朝露尔走去。 　　露尔这才想起坐马车也是要给钱的,见司则仪走近,又好奇问他,“你为什么会有银币啊？” 　　其实她刚刚看他给那面包摊银币的时候她就想问了。 　　司则仪平缓道：“西方大陆的通用货币自然是要准备的。” 　　露尔得到了答案，却不向往常一样立刻转开注意力,而是仰头盯着他,银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带了些专注与探究。 　　司则仪隐在斗篷下的凤眸微阖。 　　并没有要跟她对视的意思。 　　露尔忽地琢磨,“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她想了想，“你不喜欢坐马车？” 　　可是这马车跟东方大陆的马车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呀。而且他不喜欢之前为什么不拒绝呢，她又不是什么会勉强龙的龙。 　　“没有。” 　　司则仪率先走向通往森林的小道，“不是要进去,走吧。” 　　露尔跟在司则仪身边，一直不停地侧头看他，再三确定，“你真的没有不高兴？” 　　“你不喜欢坐马车的话那我们以后不坐了，好不好？” 　　露尔又想到什么，“——还是你其实还想吃硬面包？”她觉得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个。 　　“那等我们从森林里出来我带你去买？” 　　“我保证不嫌弃你吃面包，”说着，露尔又自顾自纠结道，“要是你实在吃不完我也可以帮忙吃一点的。” 　　额，如果，司则仪真的是因为她不想吃面包所以不高兴……那她还是可以为了他吃吃看的。 　　毕竟嫌弃食物不好吃也是她的不对，多少人类想吃东西还没得吃呢。 　　司则仪轻叹，抬手抚上露尔的脑袋，“别多想。” 　　他冷淡道，“既然要抢公主就别耽误了，免有不测。” 　　依方才车夫的描述来看，那位公主恐怕也并没有露尔想象中的那么单纯。 　　不过到底如何，却还是要见了真人才知晓。 　　露尔觉得是这个理，点点脑袋，“确实，要是公主已经跟王子结婚就不好了，那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虽然露尔依旧觉得司则仪好像情绪不太对，却也只以为是还没适应在西方大陆的生活，心底暗暗决定在抢完公主后就带他去些好玩的地方玩 　　不过现在，还是要拯救公主要紧些。 　　“我都还没见过公主呢，其他西方龙倒是抢过好几次，”露尔蹦蹦跳跳往前走，时不时再踢一下小道上的石子，“想想还挺期待~” 　　司则仪侧目：“抢过好几次？” 　　露尔应道，“对啊，我们西方龙在西方人类的眼里是恶魔的象征嘛。” 　　说起这个露尔还有些气，“我们一开始真的什么都没做的，但他们非要对我们喊打喊杀的——” 　　“所以不做些什么也对不起他们叫的恶魔不是？” 　　“然后就有龙去抢他们的公主了，抢完一个国家再换一个国家。”反正西方大陆的国家这么多，大大小小至少几百个，国王们还喜欢生一堆孩子，轮着抢都抢不完。 　　露尔嘟囔，“再然后就会有拿着剑的勇者来屠龙救公主啊，可是我们龙又哪里是普通的人类打得过的，假装吐个血把公主还回去那都是给他们面子~” 　　她鼓起脸，“谁知道后来龙的名声越来越差，都是被回去的勇者污蔑的！” 　　“勇者真是太坏了！”说完，露尔还仰头征求司则仪的肯定，“太坏了，是不是？” 　　不过公主还是很好的，大龙们之所以会烤小饼干还是以前一位抢来的公主教的呢。 　　司则仪应了声，“坏。” 　　他多看了露尔两眼。 　　没说的是，因为名声差劲就把人公主抢了这种事……一般龙也做不出来。 　　难怪那群西方龙会养出露尔这么条小龙。 　　“对吧！太坏了。” 　　露尔得到满意的答案，高高兴兴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踢石子。 　　踢着踢着，前方忽地隐隐传来一阵骚动。 　　露尔停下步子，环视一周，却没发现什么不对劲，“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树林沉静，只偶尔风吹过会有树叶哗哗的响声，连小动物都只偶尔冒个脑袋，在看到有人后又匆忙逃走。 　　“应当是城堡的巡逻兵。” 　　司则仪目光落在一个方向，“你心心念念的公主又出逃了。” 　　露尔一愣，“什么？” 　　她跟着司则仪的视线看过去，什么都没看到，却也能依稀辨别出声音似乎确实是从那边传过来的，“所以，现在公主在那边？” 　　“嗯。” 　　露尔缓缓睁大银眸，然后变回了龙身，“……好，那咱们这就去抢公主！” 　　然而还不等蠢蠢欲动的小龙找过去，吵闹的声响渐大，一道雪白的身影就略狼狈地跌跌撞撞向两人跑来。 　　一头金发灿烂，随着奔跑的动作四散，遮掩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白皙的侧颜，头戴金闪闪的王冠，红唇微张，透出吃力的轻喘。 　　身后还追着大堆身着铠甲的男子，边追边苦劝。 　　“——公主殿下，您别跑了，国王陛下会发怒的。” 　　“您再跑也还是会回来的，何必呢！” 　　“殿下，您就跟王子结婚吧！王子又有哪里不好呢。” 　　“再怎么样陛下也不会真害您到哪里去啊！” 　　金灿灿的头发，还有王冠……好漂亮。 　　银白小龙呆呆望着跑近的白裙公主，一个激灵，刚想展开龙翼飞过去拦人，却见公主绕了个弯，直接从她身边迅速跑过去了。 　　接着又是一堆卫兵们吵吵嚷嚷地呼啸而过。 　　似乎压根没看到她这么大条的龙。 　　露尔懵了。 　　这不应该啊。他们怎么都不怕她，还、还就这么过去了？ 　　露尔下意识地跟司则仪茫茫然地对视一眼，又倏地回过神，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在东方龙面前丢了西方龙的脸。 　　她又哪里会这么简单就放弃，登时憋闷道，“这、这就是个意外！” 　　“你等着！我一定把公主给抢过来！” 　　说完，露尔不等司则仪回应，当即就追了过去。 　　她跟在公主身边扑腾着龙翼飞，一边结结巴巴试图打招呼，“……你、你好，你是这里的公、公主吗？” 　　公主跑得急促，只侧眸看了眼露尔，咬着下唇并没有应答，继续奋力向前跑。 　　“你为什么不说话啊？”露尔困惑。 　　难道这个公主已经被什么恶毒的仆役毒哑喉咙了吗。 　　于是她又仔仔细细地瞧了几眼跑得双颊泛红的公主，再次友好询问，“我想把你抢走，可以吗？” 　　公主步子一顿，差点没把自己给拌摔。 　　她抚着树干喘气，扭头朝着露尔强颜欢笑，“你要抢就抢，费什么话。” 　　而就在一人一龙说话的间隙，卫兵们已然迅速逼近。 　　为首的几名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公主，您早停下来不就好了，这不还是要跟我们回去的。” 　　公主肉眼可见的着急，一把伸手拽住小龙的爪子，“你行不行？赶紧飞啊！” 　　露尔也有点着急，好不容易公主愿意被自己抢走了，却眼睁睁地就要看着被人给抢回去。 　　她努力扑腾着龙翼，憋着一股气使劲向上飞，“可、可是你好重啊，我拉不起来。” 　　公主睁大眼，“你、说我重？” 　　露尔更委屈，“可是你真的好重，我又没说错。” 　　她哪里知道抢公主也要这么大的力气。 　　大龙们之前也没跟她说公主这么重的啊。 　　“——你是哪里来的龙？”终于有侍卫注意到了露尔的存在，顿时怒了，“我警告你，可决不能碰我们的公主殿下一下，不然要你好看！” 　　另一名侍卫却边跑边往这名侍卫背后拍了一掌，恨铁不成钢，“你能不能再愚蠢些？！看不到是公主殿下主动抓上去的吗！” 　　“可这小龙……这么点大就出来抢公主了？”另一人迟疑。 　　众卫兵迅速把露尔和公主围成了圈。 　　公主咬牙，“你这条龙能不能有点用？” 　　露尔不服气，“我怎么就没用了，你别抓着我我飞得可快了！” 　　卫兵里已经有人用弓箭瞄准了飞在半空的银白小龙。 　　就在卫兵松开弓弦的瞬间，倏地一道金光闪过，正争执着的公主和小龙骤然消失了踪影。 　　…… 　　“您是，魔法师？”公主看向一身黑的司则仪，极端庄地提着裙摆蹲身行了个礼，“多谢您替我解围。” 　　“只是我如今自己的生活都有困难，是不会有报酬支付给您的。” 　　露尔蹲在司则仪身边，不太高兴地嘟囔，“明明是我要抢的公主。” 　　结果就变成司则仪抢公主了，哼。 　　司则仪没什么表情，“你若是拉得动，自然不用我出手。” 　　露尔一噎，说不出反驳的话了。 　　公主的视线落在了小龙的身上，皮笑肉不笑，“也十分感激您，恶龙阁下。” 　　虽然这条龙一点用都没有就是了。 　　“恶龙？”露尔迅速扭头看她，不敢置信地睁圆了龙眸，“我，恶龙？” 　　“——我明明是这么好一条龙！” 　　她这么一条光明正大做好事的好龙，居然被说成恶龙？ 　　公主微愣，收了笑，矜持颔首，“十分感激您，好龙阁下。” 　　她提着裙摆转身就想快步离开山洞，“那就告辞了。” 　　露尔却立刻冲了过去，堵住洞口，“不行，你不能走。” 　　公主轻蹙眉头，“阁下还有什么事吗？我身无分文，若您想要珠宝，我可以把我的王冠给您。” 　　“王冠？”露尔下意识地瞟向公主金灿灿的头发上同样金灿灿的王冠。 　　她咽了咽口水，有点按捺不住自己的爪子。 　　这、这王冠，确实挺好看的。她之前就一眼注意到了，近看之下更好看了，简直会发光一样。 　　“不对，”露尔艰难地从王冠上挪开视线，对公主认真道，“你不能走，救你的勇者还没来呢。” 　　公主怎么可以自己走呢，肯定是要被勇者给带回去的呀！ 　　而且她才不稀罕她的王冠，司则仪的龙鳞更加金灿灿，还能真的自己发光呢。 　　公主：……？ 第61章 很气的那种 　　“勇者？”公主面色古怪看着眼前的银白小龙,“你在说些什么。” 　　勇者……哪里是说有就能有的。还等勇者？ 　　露尔觉得这位公主真是什么都不懂。 　　但觉得自己大龙有大量的露尔还是耐下性子跟她解释，“就是一会儿或者几天后要来救你的勇者呀。” 　　大龙们说了,得不到幸福的公主一般被龙抢走以后，没多久她的真爱就会找上门屠龙了。然后龙们只要假装凶狠地叫几声然后把公主还回去就行。再然后公主就会跟勇者有情人终成眷属,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了。 　　露尔这么想着，觉得自己真是一条好龙，人家公主都没这么关心自己的事,还要她一条龙来操心。嘿,不过谁让她是好龙呢,操心就操心吧，公主能幸福就好~ 　　而且这个公主虽然不怎么讨龙喜欢,但至少她金灿灿啊！金灿灿的公主配得上幸福！ 　　然而公主却是矜持地微微抬起下颚，“救？谁说我需要勇者救了。” 　　露尔一时没听明白：“什、什么？” 　　“可是你是公主啊，公主就是会有人来救的。” 　　如果公主现在走了,等勇者过来找不到公主怎么办。 　　公主挑眉,“你们就这么把我带到这个山洞来,谁知道我在这？” 　　露尔顿时愣住，而后呆呆跟公主对视。 　　——好像,勇者确实不知道公主在这个山洞里,被她抢了。 　　她下意识看向司则仪,小声问道，“没有勇者？” 　　司则仪：“嗯。” 　　露尔定定盯着他，“真没有？”她有些不敢置信。 　　不应该啊，大龙们也没说抢完公主之后还要专门去找勇者的。 　　“没有。”司则仪言简意赅。 　　露尔这才勉强面对了现实,“好吧。那、那要怎么办。我们没有勇者了。” 　　大龙们更加没跟她说如果没有勇者的话要怎么处理公主。 　　难道，真的要跟她结婚？可是这个公主有点不太可爱，她不想跟公主结婚。 　　露尔忧愁得不行：“没有人跟公主结婚了。” 　　这可真是一次失败的抢公主。 　　司则仪：“……” 　　公主额角抽抽，“谁又跟你说我一定要跟人结婚了？” 　　“我逃婚为的就是不结婚。不然我这几次三番地爬城堡玩你追我赶很有意思吗。” 　　露尔不明所以地看她，“对啊，我就是知道你不想跟邻国王子结婚所以才要抢你的，但是你肯定是要结婚的啊，勇者对你最好了。” 　　不然不是真爱的话，也不会为了公主来跟龙打架的呀？ 　　露尔又想了想，针对公主的后一句话诚恳道，“追来追去确实挺有意思的。”她以前闲着没事做的时候就经常跟大龙们在天上飞来飞去追着玩嗯。 　　公主简直拿这条搞不懂事的龙没办法，只好道，“难不成还能有个女勇者来救我？” 　　“你还是让开吧，我得赶紧离开这个国家，不然还是会被国王找回去。再何况我也不喜欢那种浑身肌肉的勇者。” 　　露尔还想再劝，却忽地一怔，发现了重点不太对，“——等等，为什么是女勇者？” 　　她好奇地眨眨龙眸。 　　难道公主喜欢女孩子？ 　　公主轻咳一声，有些为难地侧眸看向别处：“好吧，实话跟你说，其实我本该是位王子。王子，你懂吗？但国王怕我撼动大王子的地位，这才从小让我伪装成一位公主。” 　　“这不，前段时间一位不知道哪来的魔法师预言我如果今年内不嫁出去国家就会大乱，国王就怎么都要我嫁给恰巧不久前来求婚的邻国王子。” 　　“所以我不需要勇者，更不用结婚，你让我走了就行。” 　　露尔听懵了。 　　她极震惊地望向司则仪，想从司则仪那里找点安慰。 　　毕竟两条龙一起震惊总比一条龙震惊来得好 　　却发现后者即便依旧戴着兜帽，也可以看出面色淡然，并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露尔茫然：“为什么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好好的漂亮公主突然就变成王子了，这难道还不值得惊讶吗？ 　　司则仪迈步走近露尔，抬手拍拍小龙的脑袋，“这位公主的喉结，有些过于明显了。” 　　露尔：“嗯？” 　　喉结跟公主是王子又有什么关系了。 　　她怎么听不太明白。 　　公主惊了惊，抬手挡住自己的喉结，对着司则仪蹙眉道，“虽然这是事实，但您不觉得您说得有些过于直接了吗。” 　　此时原先娇俏清丽的嗓音已然变得富有磁性了些。 　　露尔总算理解了什么，讪讪变回人，给公主让开了山洞口，“不好意思啊，那你走吧。” 　　嗐，谁知道一位好好的公主居然是应该是王子呢。早知道就不抢了。 　　公主一手撩了撩自己金灿的长卷发，却并不急着走，反倒歪头仔细打量了露尔两眼，蓝眸微眯。 　　露尔被他看得有些不对劲，此时瞧着这位公主金灿灿的头发也没之前那么有吸引力了，甚至还往边上侧了两步，躲到司则仪身边，才结巴道，“怎、怎么了吗。” 　　公主抿唇一笑，“原来好龙阁下可以变成人呀。” 　　露尔见她夸她，立刻放松了警惕。还不忘戴上跟司则仪的同款兜帽，带着几分自豪地哼哼，“我当然可以。” 　　公主点点头，而后继续笑道，“其实，想了想，我似乎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跟你们在山洞里住下也是可以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提起裙摆，极礼貌地行了一礼，“不知阁下可否恩准。” 　　“住在山洞？”露尔疑惑，“我们不住山洞。而且你不是说要赶紧离开这个国家？现在可以走了呀。” 　　公主直起身子，又理了理被他提出褶皱的蓬裙，疑惑，“那二位要住哪里？” 　　…… 　　露尔坐在司则仪对面小口小口喝着果汁。 　　她的目光不断瞟向司则仪盘子里的土豆泥，默默眼馋。 　　然而她已经吃过两份牛排，现在面前又摆着一份奶酪，再去抢司则仪那点少到可怜的土豆泥，就、就太不好意思了。 　　只是她自己的这份奶酪，根本不像她之前在另一个大国餐厅吃的那么好吃，又臭又酸，她根本下不去嘴。 　　她好像吃吃看这个土豆泥是什么味道啊。 　　已经换了身服装的假公主真王子把自己点的土豆泥递给了露尔，笑道，“我们国家没什么特产，食物里也就只有土豆做得还算不错，阁下吃吃看我这份吧，我还没动过。” 　　露尔有些迟疑，却也心动，“这、这不太好吧。” 　　可是这个土豆泥闻起来真的好香，还有一股奶味……肯定比她的奶酪好吃。 　　“这有什么不好的。”王子温柔勾唇，刚要把勺子塞进露尔手里，一把银刀却倏地飞刺过来，狠狠扎进他手侧的木桌里。 　　刀柄轻微颤动，最终逐渐归于平静。 　　与他的手腕仅一线之隔。 　　王子收了笑，抬眼看向司则仪。 　　后者的凤眸平静与他对视。 　　“抱歉，手滑了。” 　　司则仪掏出一方帕子擦手，“公主应当没受到什么惊吓吧。” 　　“公主”两个字还似有若无地加重了读音。 　　“……当然没有。”王子收回视线，将刀从桌上拔下，转而对着露尔笑，“倒是没吓着阁下吧？” 　　露尔看看王子，又看看面色冷淡的司则仪，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道，“这个，应该不是手滑吧？” 　　哪有手滑滑成这样的。 　　只是……露尔看王子似乎没什么奇怪的样子，又陷入自我怀疑。 　　难道只有她手滑不能滑成那样？ 　　司则仪没有回答，只是伸手将王子的土豆泥端了回去，又把自己的盘子端到露尔面前，“不要乱吃别人的东西。” 　　露尔懵懵地应了声。 　　可是，这两份土豆泥应该都是这家餐厅做的吧？ 　　有什么不一样吗。 　　王子则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这份土豆泥，手里的银刀转了一圈，他侧头与司则仪对视，“阁下的手劲似乎不错——” 　　“倒不像一位魔法师了。” 　　还不待司则仪回答，正往嘴里塞土豆泥的露尔就闻声看了过来，“我们什么时候说过我们是魔法师了，我们是龙啊。” 　　她奇怪，“你不是看过的吗。” 　　他都眼睁睁看着她从龙变成人了，怎么不想想跟她在一起的司则仪又怎么可能是单纯的人。 　　这个公主，哦不，王子，怎么有些傻乎乎的。 　　王子：“……” 　　“我忘了。”他把银刀递还给司则仪，假笑，“阁下日后还是注意些，别再手滑比较好，容易出事故。” 　　之所以要还给司则仪，还是店内压根没有银质餐具，显而易见是他自带的。 　　司则仪扫了眼王子手中的银刀，“放桌上就好。” 　　“已经脏了。” 　　王子深吸了一口气。 　　露尔注意到王子憋闷的表情，一边继续吃着土豆泥，一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生气，他就这样，爱干净，餐具在外面用过一般不会用第二次。” 　　一开始她也觉得很难以理解，但习惯了就好了，甚至也觉得这样用完就扔确实会干净很多。 　　王子看向露尔，“我没有生气。” 　　有教养的人从来都不会在外生气。更何况还是为了这么一个明显在挑衅他的龙生气。 　　“没生气就好。”露尔点点脑袋，收回手，想端起盘子把最后一点土豆泥吃掉，手里就被司则仪塞进了一张干净的帕子。 　　她懵懵地抬头去看司则仪。 　　“擦手。” 　　露尔眨了眨银眸：“哦，好。” 　　她放弃了最后那点土豆泥，松开手里的勺子，擦手。 　　两只手都擦了一遍。 　　王子：……他决定放弃教养。 　　他生气了。 　　很气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VV”、“随意”灌溉的5瓶营养液，小天使“没有~苹果”灌溉的3瓶营养液，小天使“肖战的小迷妹”灌溉的1瓶营养液~ 第62章 高洁的月光 　　吃过并不太和谐的一顿饭,三人走在王都的大街上。 　　回城的佣兵结队而过，吟游诗人边走边唱,孩童在街角跑闹嬉戏，远处的公园里喷泉哗啦流淌,成群白鸽欣然接受人们的投喂。 　　王子和司则仪在两侧，露尔在中间。 　　冷淡的凤眸与剔透的蓝瞳不经意地对上，无声的硝烟。 　　露尔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只是睁大了圆眼,好奇四处张望着。 　　——虽然以前也没少来西方大陆,但她却从来没来过这个国家。 　　每个国家的风土人情都不一样，也各有各的特色。 　　而小国也不一定就意味着贫穷落后,至少这个国家就繁华平和。 　　王子一头金灿的长发随意披散着，时不时被风吹到露尔眼前，硬生生把她的视线给吸引了过去。 　　她憋了又憋,终于还是没忍住道,“你能不能把你的头发收一收啊。” 　　王子愣了愣,抬手拂了把自己的长发，“怎么了吗？”他向来都是这样披着的。 　　他真诚问道,“头发要怎么收？” 　　露尔惊呆,伸手指了指自己被司则仪系起来的头发,“就这么收啊？” 　　她皱起眉头，一本正经道，“你的头发已经影响到我了。” 　　王子迟疑，“是吗。” 　　而后又矜持道,“可是我出门太急，除了王冠，什么都没有带。” 　　现在连唯一的王冠也被他典当换成一堆银币了。当然，为了能将王冠典当出去，原本样式精致的王冠被他掰成了一坨金子。 　　至于换来的银币，在买过一身并不算差的服饰，已经所剩无几。连刚才那顿饭都是司则仪付的钱。 　　——毕竟如果穿着身公主裙出现在街头会太显眼，引起不必要的轰动不说，还更容易被国王的人发现带回去。 　　而即使要换装，他也接受不了粗布麻衣，换的当然是要顶好的布料。用料好不算，更要漂亮精细，不然衬托不出他王室的高贵气质。 　　因此，王子的绝大多数银币就只换来了他的一身服饰。 　　“那随便拿一条布也可以。”露尔又给王子展示了一下自己头上的金缎带，“就像这样。” 　　王子看了眼，却有自己的坚持，“普通的缎带配不上我。” 　　露尔当然知道这位王子把钱都花在什么地方了，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普通的配不上他，他自己难道就很不普通吗？ 　　就在王子和露尔对望僵持的时候，司则仪伸手，将露尔拉到了自己的身后，“走我这边。” 　　露尔仰头看他，疑惑，“走你这边？”走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换位置。 　　“不是嫌他头发飘。”司则仪隔着兜帽揉了揉露尔的脑袋。 　　露尔莫名耳根一红，任由司则仪揉，银眸却是看向别处，“啊，其实，也、也不是嫌弃。” 　　就是王子满头的金灿灿让她很想上手去抓。 　　不过司则仪都这么说了，“那我们换一下位置吧。” 　　“嗯。” 　　露尔在司则仪身边继续往前走，肉眼可见地高兴了很多，边走边蹦。 　　王子：“……” 　　他低眼看了看自己的金灿长发，不明白怎么就遭嫌弃了。 　　他记得之前这条龙还很喜欢自己的金发的，一直有意无意地盯着看。 　　这么喜新厌旧的吗？ 　　“哦，对了。”露尔忽地想到什么，又探头看向王子。 　　王子蓝眸一弯，“阁下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露尔眨了眨眼，“你之前不是说国王要抓你，你要赶紧离开这个国家吗？” 　　居然还在王都跟她和司则仪一起逛街。 　　这可是离城堡最近的王都，他一点都不担心的吗。 　　王子笑容不变，“原本是打算离开的……”他低下嗓音，“但某些可爱的事物让我甘愿停下奔逃的步伐。” 　　露尔歪头，疑惑，“什么？”可爱的事物？ 　　“好吧。”露尔没有细究，转而认真道，“不过你如果再被国王抓回去，我可不再抢你了哦。” 　　刚准备再接着深情表白一下的王子：“……好。” 　　他勉强维持笑容，矜持道，“我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不过说到国王，露尔就又想到了那个传说要跟公主结婚的暴戾王子，于是又好奇道，“你的结婚对象真的是位王子吗？可是国王应该是知道你也是王子的呀。” 　　司则仪抬手覆在露尔的前额，把人带回了她该在的位置，“问这么多做什么。” 　　露尔刚要说什么，却又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伸手把司则仪的手从脑袋下落下，板着小脸问他，“你们人类里不是有个说法，头摸多了就长不高？” 　　她太大意了，居然现在才意识到有这回事。 　　司则仪：“确实。” 　　王子暗暗记下。 　　原来还有这么回事，还好高贵的王室从来不让别人碰他的头。 　　露尔得到了肯定，心下反而微微一窒，然而跟司则仪生气又不能生气，皱了皱眉，好声好气道，“所以你不能总是摸我头呀？” 　　司则仪眉峰微挑：“你不是已经是条大龙了。” 　　露尔纠结：“话、话是这么说吧。” 　　“——但也不影响我继续长大啊！” 　　司则仪不置可否。 　　露尔抿了抿唇，不服气，“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能再长大了？” 　　王子看她真情实感的生气，在一旁安慰道，“阁下不必为体型忧虑，毕竟纤小的您比一般的女孩要可爱的多，如同该捧在掌心的宝石那般袖珍却耀眼。” 　　“看看您夺目的银发与烂漫的眸色，宛若温柔而高洁的月光。这是神明给予您的恩典，您该心怀感激并引以为傲才对。” 　　露尔扭头看他，神情懵懂，“你在说些什么东西？” 　　她努力理解，“——你说我比一般人矮？” 　　而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睁大眼：“你这个公主怎么回事？王子装公主也就算了，还说我矮？！” 　　露尔拉着司则仪就走，“咱们不跟他玩。” 　　什么公主，居然还带歧视龙的！ 　　司则仪唇角微勾，“好，不跟他玩。” 　　露尔点点头，“对吧，这都不是公主，一开始就该不跟他玩。” 　　王子：？？？ 　　他迟疑了一瞬，大步追上，矜持解释，“阁下，我不是那个意思。” 　　露尔却气鼓着脸，直直地牵着司则仪闷头走。 　　王子虽不知道自己的赞美哪里出了问题，却还是不明所以道，“可，先说您身高问题的是您现在拉着的这位阁下啊？” 　　怎么就偏偏针对他呢？而且他明明是在劝慰。 　　露尔猛地停下步子，拧着眉头望向王子，“你还污蔑人家？” 　　司则仪这么好一条龙，才不会说她矮呢！ 　　王子怎么也没想到这还能扯上污蔑。 　　他下意识看了眼大半张脸隐下斗篷下的司则仪，“不，您误会了，我并没有污蔑这位阁下。” 　　王子一手合于胸前，端正地行了鞠躬礼，金灿的长发随着动作自肩处滑落，又直起，他歉意道，“如刚才的话有什么冒犯，在此向阁下赔罪。” 　　“希望阁下不要往心里去。” 　　露尔揪着司则仪的袖角，王子这么正式，她反倒有些无措了，“那、那也没必要……” 　　而且，金灿灿在道歉……露尔看着王子满头的金灿，不知怎么的，就是生不起气来了。 　　王子微微一笑，“那阁下就是不计较我的过失了？” 　　于是露尔抬头看向司则仪，询问，“不计较了？” 　　在露尔看来，王子之前污蔑的是司则仪，就算要原谅，应该也是司则仪原谅。 　　司则仪：“嗯。” 　　露尔又看向王子，转话，“不计较了。” 　　王子：“……” 　　王子继续跟着这两条龙变成的人一起走。 　　天知道他为什么非要跟着这两条龙。 　　——不过，撇开这位好龙阁下确实十分可爱讨喜之外，他身无分文的，跟着还能混两口饭吃。 　　王子轻叹了一口气。 　　他可能是所有王国里过得最惨的王子了吧。 　　走着走着，露尔看到街边有家玩具店。 　　她下意识多看了两眼，有点想进去逛一逛。 　　但身边不仅有司则仪，还跟了个刚刚才说过她矮的王子……她有些犹豫。 　　让他们两个陪着她一条龙逛玩具店好像不太好。而且她想玩玩具的想法好像也有点幼稚？至少大龙们就从来不会多看这些玩具一眼。 　　要不，还是等下次再自己过来逛？ 　　透过玩具店大开着的门，露尔能看到里头的妇女和男孩女孩，正在货架前挑选着各式各样的玩偶模型，脸上洋溢着笑容。 　　她艰难挪开视线，注视着前方的道路，脑海里却依旧无意识回放着玩具店货架上各式各样的玩具。 　　她、她也好想进去逛逛啊……以前她每次来西方大陆都会带一大堆玩具回去的。 　　司则仪停下步子。 　　露尔慢半拍地扭头看他，也跟着停下，回过神，疑惑抬头，“怎么了吗？” 　　“我还没去过这里的玩具店，”司则仪低眸道，“你之前不是说要带我逛一逛。” 　　露尔愣了愣，然后回忆，“是吗？我有说要带你逛玩具店吗？” 　　她好像确实说过抢完公主要带司则仪去玩的…… 　　王子跟着停下步子，抬眼看向司则仪，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玩具店，总觉得这龙看着并不像是会对玩具感兴趣的。 　　要说感兴趣，应该也是露尔这条小龙感兴趣才对。 　　王子想到这里，一顿，忽地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侧头对露尔笑了笑，而后也开口道，“您应当还没有仔细逛过我们的国家吧，一些有趣的小玩意说不上多稀有，但却也是别的国家没有的，要不就去玩具店里逛逛？” 　　露尔又是一愣，银眸透出几分茫然，“你也想去？” 　　“那、你们都想去的话，就进去逛逛吧。” 　　奇怪，原来大家都跟小孩子一样喜欢玩具的吗。 　　于是=三人进了并不大的玩具店。 　　由于店不大，只有一位负责结账的老人，他看着气质不凡的三人，乐呵呵地招呼，“三位随意看看，我们小店没有店员，看上什么，拿来我这边结账就好。” 　　露尔兴奋地点点脑袋，“我知道~” 　　她迫不及待小跑向小店里侧摆着的毛绒玩具区，也不管司则仪和王子了，对着一只只形态各异的小娃娃简直爱不释手。 　　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银眸亮晶晶的，仿佛有星光闪烁。 　　忽地，她注意到角落一只与众不同的龙形玩偶。 　　跟其他毛茸茸的娃娃不同，这只紫龙娃娃一根毛都没有，光溜溜的，细看皮肤上似乎还有隐约的鳞状纹路。 　　——这么逼真的吗？ 　　露尔眨眨眼，蹲着蹭过去，没多犹豫地伸手揪住龙玩偶的尾巴，把它从娃娃堆里拖了出来。 　　紫龙娃娃猛地睁开了眼。 　　露尔惊了惊，一时没稳住蹲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紫龙也跟着摔在了地上，还就地滚了几圈。 　　它轻“嘶”一声，而后爬起来抬头看向露尔，诧异，“露尔？” 　　“你怎么在这里？” 　　露尔更诧异，“紫龙叔叔？你怎么在这里？” 　　“还、还这么小？”装娃娃玩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开学了嘛0v0 第63章 好看吗 　　“这个啊,”紫龙叹气道，“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 　　露尔捡回了因为惊吓而掉在地上的人偶,有些心疼地帮它拍了拍灰，然后宝贝抱在怀里。 　　她决定就要这只人偶了。 　　司则仪走过来,先是扫了眼露尔怀里抱着的人偶，而后看向地上缩小版的紫龙，“龙？” 　　紫龙也抬头看向司则仪,觉得眼熟,“你是……东方龙？” 　　“嗯。” 　　紫龙点点头,“我还以为你们回东方大陆了呢。不过西方大陆也确实有些有意思的地方，玩玩也好。” 　　露尔伸手戳了戳小小个的紫龙,好奇道，“紫龙叔叔，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紫龙被她戳得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却也没生气,只道，“你稳重点,别动手动脚的。我来西方大陆当然是因为有点事。” 　　“那……你为什么要在玩具店睡觉啊？”露尔又好奇问。 　　她实在是想不出什么事,是需要紫龙叔叔在玩具店装成一个普通娃娃,然后再藏在娃娃堆里睡觉的。而且看架势，还已经睡了很久了。 　　紫龙懒洋洋地甩着龙尾道，“我要找一个人。想着可能会经过这里，就在这里等,结果一不小心，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要不是露尔把它拽出来，可能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去。 　　“等什么人？”正好没什么事做的露尔兴奋了，自告奋勇，“我可以帮你一起找！” 　　紫龙觉得也没什么好瞒的，就直说道，“等这个王国的小公主。” 　　“这里的国王前不久通过巫术找到我，说是他们国家的小公主被龙抓走了，问我能不能把他们的公主还回去跟邻国王子结婚。” 　　露尔呆了呆。 　　等等，这个剧情……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的样子。 　　小公主，被龙抓走，跟邻国的王子结婚，简直跟她抢来的王子一模一样？ 　　紫龙还在慢条斯理地继续，“可我回龙族问了一圈，大家都没说抢了公主，我就想这个国王是不是被巫师误导了，以为公主是被龙抓走的。” 　　毕竟西方大陆除开正经的魔法师意外，还有专修歪门邪道的巫师，这些神出鬼没的巫师们做过的坏事不少。 　　“国王拜托我帮他把公主找回去，报酬是半座水晶矿。我想着还挺划算，就接受了这个任务。”紫龙说到水晶的时候，龙眸半眯。 　　露尔迟疑，不知道要不要说这个国家的公主，可能，大概，是她抢走的。 　　“不过，”紫龙又挠挠头，“我在王都附近找了一圈没找到人，但感觉到公主应该是没离开过王都。就想着来女孩子都喜欢的玩具店蹲蹲看，万一运气好，正好就能碰到公主，也就能把她带回去了。” 　　露尔小小声跟他说，“可是，紫龙叔叔，要跟公主结婚的王子听说很残暴啊。” 　　“你把他带回去不是要害人家吗。” 　　虽然她对半座水晶矿也很心动……但不能牺牲人家的幸福做交换啊。 　　紫龙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谁跟你说人家王子残暴了？我特意去打听过，邻国王子的名声好着呢，礼贤下士宽容待人的，就是偏偏看上了这个国家的小公主。” 　　露尔银眸睁圆：“什么？” 　　这跟公主、哦不，王子跟她说的版本不一样呀。 　　紫龙看自家小龙好像挺感兴趣，也就多说了点，“邻国虽然是邻国，但比这个国家可不知道富裕了多少倍，国土广阔国库也充实，王子还是邻国的唯一继承人。迎娶这个国家的小公主，算起来还是公主高攀了。” 　　“国王说这次结婚邻国王子还承诺会将拿出不少东西来支持这个国家的发展。” 　　紫龙琢磨，“估计要不是念及国家发展，国王也不会这么着急地要把小公主给找回去结婚。” 　　还不惜拿出半条水晶矿来贿赂他。 　　露尔下意识看了眼面上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司则仪，“这、这样啊。” 　　后者凤眸半阖，与露尔对视：“怎么？” 　　“没什么。”露尔默默收回视线。不太理解为什么他可以这么淡定。 　　——可、就算关系到国家，这个小公主也不是公主啊。 　　万一邻国王子娶回去以后，发现公主其实也是个王子，难道不会恼羞成怒直接攻打这个国家了吗。 　　露尔自顾自忧愁。 　　所以这个国家的国王到底为什么要答应结婚呢？ 　　真是搞不懂。 　　王子拿着个挑选许久才挑出来的木头人走了过来，见到露尔蹲在地上跟一条玩具龙面对面，还有些诧异，“你们龙还喜欢玩龙型玩偶的吗？” 　　露尔扭头看他，下意识就反驳道，“那你们人类不也喜欢玩人形的玩偶？” 　　她看看龙怎么了，很奇怪吗。 　　王子一愣，“好像也是。” 　　他又看向地上小小个的紫龙，矜持颔首，肯定道，“不过这玩偶做得还真是精细，这么乍一眼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真龙呢。” 　　紫龙：“……” 　　露尔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看看紫龙，又看看什么都没察觉到的王子，暗自庆幸王子换了套衣服，还是男装的那种。 　　她站起身，迈步就想走，“既然玩偶都选好了，那我们去结账吧！” 　　至于紫龙叔叔……反正它想在这等公主，那就继续等好了！ 　　却不料自己蹲的时间太久，堪堪迈出半步，脚下就一个蹒跚，往前倒去。 　　王子不自觉伸出手，却不比司则仪的速度，一手就将人揽进了怀里。 　　露尔直愣愣地抓住司则仪的斗篷，后知后觉地委屈，“腿麻了。” 　　司则仪：“嗯。” 　　目睹这一切的紫龙很是欣慰：看来自家小龙在外头也被东方龙保护得很好，不错不错。 　　这个朋友值得交，果然把露尔交给这条东方龙的决定是正确的。 　　紫龙想着公主还不知道在哪里，得赶紧找回来，于是在放下心后也不再逗留，乘着王子没注意，蹦回了货架角落里，干脆利落地抬爪划开一道空间裂缝就走了。 　　露尔被司则仪扶着缓神，却还没忘不能让紫龙叔叔发现王子就是公主，免得引起两国战争，刚在思考要怎么解决呢，就见紫龙连招呼都没打一声走了，顿时愣住。 　　看来，紫龙叔叔还真是一点都没怀疑王子…… 　　可，紫龙一走，露尔又觉得自己这么做好像有点对不起紫龙叔叔？ 　　她叹了口气，对司则仪真情实意地感慨道，“做龙好难哦。” 　　司则仪：“……” 　　“哪只腿麻了。”他问。 　　露尔又是一愣，而后老实答道，“两只腿都麻了，左脚更严重一点。” 　　司则仪：“现在呢。” 　　露尔呆呆道，“好像，好了。谢谢。” 　　怎么做到的，好神奇。 　　王子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只忍不住哀愁道，“你以为做人很简单吗，做人也很难的。” 　　露尔松开司则仪撑着她的手，扭头看向王子，这回没反驳了，真情实意地附和，“确实挺难的。” 　　被强迫王子装公主也就算了，还要再被迫为了王国嫁给邻国王子。 　　也难怪他要逃了。 　　“是吧。”王子把手里的木头人递给露尔看，蓝眸期待看她，“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露尔看向王子手里镶嵌着诡异蓝色大眼睛的木头人，迟疑，“额，还、还好吧。” 　　王子矜持一笑，“是这样的，我很喜欢这个木头人，但我身上银币不多了……” 　　露尔懂了，“你想让我帮你买？” 　　她当即把自己荷包里的银币分了王子十几枚，“你直说就好了，不用不好意思。” 　　金币她舍不得给，银币还是很舍得的。 　　更何况王子本来就是她抢来的公主，给公主买一个小木头人都不行，那她也太小气了。 　　王子接过，认真承诺，“等我以后有钱了，你再来抢我，我肯定把这些银币还给你。” 　　露尔：“不、不用了。” 　　主要还是不太想再抢一次。 　　抢这一次已经给她留下了太大的心理阴影。 　　“没关系的。”王子拿着银币去付款，一边还道，“我向来不欠人，哪怕是龙也一样。” 　　王室的尊严让他即使屈尊借钱，也一定要还。 　　要不是实在喜欢这个小木头人，觉得十分有他高贵的气质，他也不会千方百计地想办法买。 　　看人走了，露尔扭头对司则仪小声道，“那个木头人，好看吗？” 　　司则仪淡然道，“不好看。” 　　露尔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我自己的眼光出现问题了。” 　　她就说嘛，明明那个木头人怎么看怎么诡异。 　　露尔又拿着自己选中的小人偶递给司则仪看，“那这个呢？” 　　司则仪：“好看。” 　　他眸色稍柔。 　　“嘿。”露尔高兴了。 第64章 共饮一杯 　　三人付完钱后从玩具店里出来。王子和露尔抱着各自的战利品,都十分心满意足。 　　一眼就看见紫龙蹲在了店外。依旧是小小的，类似玩偶的模样。 　　王子一愣,“这只紫龙是不是之前店里的那只？怎么出来了。” 　　露尔立刻看了看四周，见行人们没有注意到紫龙,赶紧弯腰把龙和人偶抱在了一起，对着王子小声道，“别说话,它是龙。” 　　“我知道它是龙啊。”说着,王子顿了顿,忽地抬手矜持掩嘴，俯身凑近露尔,也小声确认，“……额，你说的是,那种真的龙？” 　　露尔点点头。 　　王子被司则仪扯着后领拉远了些。 　　他皱着眉头看向司则仪,“你做什么呢？” 　　司则仪：“男女有别。” 　　“说话没必要靠这么近。” 　　王子思考了一下：“好吧,你说得有道理。” 　　一名优秀的王室确实不该对女士做出无礼的举动。 　　更何况这位女士前不久才刚极为大方地帮他买下了心爱的木头人。 　　他转头又看向露尔，歉意道,“抱歉,之前没注意。” 　　露尔：“额,没关系。” 　　紫龙看向王子，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有没有见过这个国家的小公主。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她的气息。” 　　本来他都已经走了的，但回过味来后觉得不太对劲,这才又折返，在店外蹲人。 　　如今公主音讯全无，不能放过一点线索。 　　王子顿时一僵，意识到不妙，却还是维持着笑容道，“请问阁下找小公主什么事。” 　　“当然是有要紧事。”紫龙直视他，龙眸透出几分锐利，“你直接说就行了。” 　　王子在短暂的迟疑过后，看了眼在紫龙出声后同样僵住的露尔，缓缓道，“我确实跟公主接触过。” 　　他迅速地在脑中思考什么解释是最妥善的 　　首先气息不能掩盖，这条紫龙已经发现了，再狡辩只会显得他更加可疑。只能承认。 　　而在这另外两条龙不暴露他的前提下，目前看来也不会暴露。按正常的时间线来推算，如果要伪装成一位跟公主毫不相关的人士，就必须是在公主失踪前的接触。 　　但他在逃出城堡后不久就被巡逻的卫兵发现，再接着就是追赶到森林遇上这两条龙然后失踪，这期间并不好伪造一个人物来让他顶替。 　　紫龙很满意自己终于找到了点线索，当下就不客气道：“什么时候，在哪里，公主之后又去了哪个方向，具体点。” 　　这趟回来得不亏，这个人果然有点问题。 　　他就说，正常人怎么会跟公主的气息这么相近，那只会是跟公主进行过长时间的接触。 　　露尔有些紧张，既不知道自己该帮紫龙叔叔还是该帮王子，一边又觉得自己已经预见了即将开展的两国大战、民不聊生的场景。 　　虽然、虽然人类打仗好像也不关她的事，但好歹是那么多的生灵，当然是能不打仗就不打仗的好。 　　王子清咳一声，“其实……我是公主的情人。” 　　露尔愣住，疑惑看他。 　　这个王子在说些什么呢。 　　紫龙皱眉，“情人？” 　　他上下打量人模人样的王子几眼，接受了，“好吧。怪不得公主要逃婚，原来已经有情人了。” 　　由于王子跟公主的性别完全对不上，紫龙也就没有多怀疑。 　　“那公主呢？她逃出来后来找你了？” 　　王子却摇了摇头，“公主的行踪我不能随便说出来，还要阁下先说您到底找公主有什么事。” 　　紫龙：“……”毕竟是小情人，小心一些，也可以理解。 　　但，他有点累了，“这里有没有什么酒馆之类的地方，让我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刚睡醒又说了这么多话，现在又要把跟露尔说过的前因后果再跟这人说一遍，紫龙突然觉得找公主好像也不是很急了。 　　王子笑，“当然，王都我很熟，有家闻名全王都的酒馆就在附近。” 　　酒馆内。 　　一名紫袍男子喝了满桌的各式酒瓶，懒洋洋地单手撑着下颚，半眯着眼，另一手递过去一杯对露尔道，“露尔呀，你也是一条大龙了，来喝一杯。” 　　“好啊。”露尔兴致勃勃地伸手就想接。 　　紫龙叔叔喝得这么高兴，这个闻名全王都的酒肯定很好喝！ 　　其实她刚刚就想试一试了，只是司则仪不喝，王子跟紫龙叔叔一起喝，她也不好意思丢下司则仪一条龙，参与到他们的行列中。 　　却有一只手先露尔一步将硕大的啤酒杯拿走。 　　紫袍男子睁了睁眼，看向司则仪，“嗯？你不是有的喝，别抢露尔的啊。” 　　司则仪神色微冷，“她容易醉酒。” 　　紫龙闻言看看露尔，迟疑，“真的？” 　　原来他家小龙容易醉酒？他怎么不知道。没见过露尔醉酒啊。 　　哦，紫龙勉强回忆起来，也是，露尔压根没在他面前喝过酒。 　　露尔微怔，眨了眨银眸，不太确定，“可能，有一点？” 　　之前宿逸甫还跟她抱怨过，怎么她喝度数那么低的果酒都会醉，害他被司则仪强行灌了几壶酒下去什么的……那应该就是容易醉吧。 　　不过，她又伸手想从司则仪手里把酒杯拿过来，还是想喝黄灿灿的啤酒，“我喝过啤酒的，就喝一杯，我不会醉。” 　　虽然她也想喝紫龙叔叔之前喝的红酒吧……但啤酒也行！总比没得喝要好。 　　王子看如今的情况应该是不会扯着他问公主了，顿时松了一口气，而后看向露尔笑道，“这酒女士也可以喝的，不过不能喝多。” 　　“我不会喝多的。”露尔仰头跟司则仪对视，信誓旦旦地保证。 　　“就给我喝一口，尝尝味道，怎么样？” 　　她又想了想，想出了个公平的办法，“实在不行，我尝一口，你也尝一口？” 　　这样就不算丢下司则仪一条龙了，她可真聪明~ 　　司则仪微微蹙眉，看露尔一副实在眼馋的模样，却是没有再坚持，松了手，“那就一口。” 　　“嗯嗯嗯，就一口。” 　　露尔一边应，一边捧起酒杯喝了口。 　　她呆了呆，下意识又喝了一大口。 　　“这个酒……为什么会有一股稻草味？”不是酒吗。 　　至于为什么露尔会知道稻草的味道，还是她以前经常会找一片没有人的稻草地到处乱滚 　　滚的途中，偶尔有那么几根稻草飞进她的嘴里，也是很正常的。 　　露尔把酒杯递到了司则仪的嘴边，茫茫然，“你喝喝看？” 　　是不是她的嘴巴出什么问题了。 　　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司则仪接过酒杯，垂眸饮了口。 　　露尔巴巴看他，“是不是稻草？” 　　司则仪：“嗯。” 　　“好喝吗？” 　　司则仪看她一眼，“……一般。” 　　露尔终于放心了。 　　果然不是她的问题！ 　　紫龙喝得微醺，倒也没察觉到露尔和司则仪的状态不对，只兀自道，“啤酒么，稻草味当然是正常的了。” 　　“别说稻草了，就是草药味，泥土味，树叶味，都是常见的。” 　　“还有苦的，”他仰头潇洒灌了一大口，又抬手擦了擦唇边溢出的酒液，眯眼道，“愉悦的苦。” 　　露尔扭头看他，诚恳道，“紫龙叔叔，你是不是喝醉了。” 　　苦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让龙愉悦。胡说的吧。 　　紫龙闷哼一声，继续喝酒，没应答。 　　听见这个称呼，倒是王子终于从露尔和司则仪共饮一杯酒的不敢置信里缓过神来，望向露尔，抬手小心指了指紫龙，“他，是你叔叔？” 　　露尔点点脑袋，奇怪回视，“是啊。怎么了。” 　　王子又看向端着酒杯的司则仪，“……那他？” 　　露尔毫不犹豫，“好朋友！” 　　在她身旁的司则仪如有所料地将酒杯放回桌面，面上没什么表情。 　　王子憋了憋，勉强扯了扯嘴角，“是吗。真……不像。” 　　无论是态度还是做的事情，都不像好吗。 　　而且，这条龙前不久还在跟他说男女有别，现在居然就跟龙喝一个杯子了！ 　　王子觉得自己的一颗真心还没完全萌发，就这么被绝情地掐灭在了摇篮里。 　　明明这么可爱的一条小龙，居然已经有龙了！ 　　他不久前还觉得其实人龙恋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他神情恍惚。 　　这个事实真是叫人难过又伤心。 　　“哦，对了，”紫龙喝完了一壶酒，终于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王子，眯着眼悠悠道，“之前问你公主去哪了，你还没说呢。” 　　至于王子问他要知道公主的行踪做什么，之前刚喝第一杯酒的时候，紫龙就交代得清清楚楚了。 　　王子：突如其来的双重打击。 　　太致命了。 　　他狠了狠心，一手握拳抵在嘴边，丢下王室的脸面，假装干呕了几声，有气无力道，“糟、糟糕，我好像喝太多，想吐。” 　　说完，不等紫龙反应就匆匆忙忙地起身，奔向了酒馆外面。 　　露尔懵懵地注视着王子逃走。 　　她好奇地探头看了看王子那杯喝了半天的酒杯里还剩了多少酒 　　又看了看司则仪桌前的那杯，做了一下对比。 　　然后露尔愣住了，“这也没喝两口呀。” 　　都跟他们这杯酒剩得差不多呢。 　　于是露尔看向司则仪，疑惑道，“他真的醉了吗？” 　　“这也太差劲了。”比她还不如。 　　紫龙长呼出一口气，点头附和，“这年轻人不太行。” 　　说完，脑袋一趴，在桌上睡着了。 　　露尔：“……” 　　紫龙叔叔，你自己好像也没行到哪里去。 　　司则仪起身，走到酒馆的柜台前：“那桌，结账。” 　　露尔看着昏睡的紫龙犯起了愁，问回来的司则仪，“那紫龙叔叔怎么办啊？” 　　司则仪伸手把紫龙手里握着的空杯抽走，置于桌面，“我嘱咐过这里的人，稍微注意着他点，小费已经给过了。” 　　露尔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那，我们可以走了？” 　　就这么抛下紫龙叔叔会不会不太好…… 　　“或是在这等他睡醒。”司则仪并没有什么意见。 　　露尔立刻放弃：“那我们还是走吧。” 　　反正紫龙叔叔这么大一条龙，自己躺在这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就算有人找事，出事的也只会是别人。 　　等两人走出酒馆，却见王子正等在门边，见两人出来，立刻露出矜持的笑，点头道，“你们好了。” 　　露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他，“你是不是装吐？” 　　王子笑容微敛，一本正经地掩唇道，“怎么能说吐呢，多不文雅。” 　　露尔把他落在桌上的木头人递给他，小声嘟囔，“可你做的事情就不太文雅。” 　　“哪有文雅的人装吐逃避别人问题的。” 　　要不是她不想看到邻国王子因为娶回去一位王子而跟这个国家开战，她肯定早就跟紫龙叔叔说这个王子就是公主了。 　　王子：“……” 　　倒、倒也没必要这么诚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哥斯拉是个胖子”灌溉的5瓶营养液~ 第65章 很感兴趣 　　呜鸣声忽地从王都四面八方传来。 　　急促的声调仿佛暗含不太美好的讯息,带动了焦躁不安的情绪。 　　紧接着，原本平和安逸的人们不约而同地纷纷停下步子,人群中肉眼可见的骚动。 　　行人们望着天际同一个方向，脸色难看,侧头与身边人窃窃私语着什么。 　　连嬉笑打闹的孩童也都站回各自的父母身边，抿着唇，伸手抓住大人的衣角。 　　露尔一愣,扭头看了看四周,却并没有发现让行人们这么紧张的源头,只好去看同样神色凝重起来的王子，“怎么了吗？” 　　司则仪：“有魔兽侵袭。” 　　正准备解释的王子诧异看他,“你怎么知道？” 　　露尔也诧异仰头看他，“对啊，你怎么知道？”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司则仪一条东方来的龙会知道。 　　“……有魔物的气息。” 　　司则仪垂眸与露尔对视,“按理说,你应当也感觉得到。” 　　露尔伸手抓了抓自己额角被风吹下来的银白碎发，迟疑,“额,是吗。” 　　魔物的气息是什么气息。 　　她是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可、可能这就是龙跟龙之间的差距吧。 　　“嗯。”司则仪帮她把碎发归整好,又揉了揉她的脑袋。 　　“需要用心感受。” 　　而露尔惯来不太会运用自己的力量。 　　哪怕她本身蕴含的元素在诸多西方龙里算上乘。 　　“哦。”露尔似懂非懂地眨眨眼。 　　王子看着两人的动作，抽了抽嘴角。 　　——她不是不让碰她脑袋的吗，他说一句都要生气，怎么现在又没关系了？ 　　“不过是什么魔兽啊？”露尔又看了看什么都没有的天际,好奇道，“很可怕吗？” 　　比他们龙还可怕？ 　　之前她抢公主的时候都没见那些卫兵多害怕的样子。 　　王子叹了口气，“是兽潮，现在应该已经聚集到城外了，这里是王都最中心，暂时还波及不到。这是在警告居民不要擅自出城。” 　　露尔倒是知道西方大陆的魔物不像东方大陆的妖灵习惯隐藏在人类中过自己的小日子，向来都是光明正大地站在人类对立面 　　毕竟西方人类也是光明正大地猎杀魔灵当食物，或是做成各种器具药材。 　　如果遇上能化形的，还是漂亮的那种，甚至还会戴上沉重的铁链，当成奴隶高价卖给某些有兴趣的贵族。而这些“奴隶”的下场一般都不会太好。 　　当然，大多数人类还是抵制这种行为的，只呼吁处理会主动伤害人类的魔兽，尽量和平共处。但却还是防止不了某些利欲熏心或赖以生存的人类继续对魔灵进行猎杀。 　　所以露尔以前来西方大陆的时候玩归玩，却从来不会参与到人类和魔灵的斗争当中去。 　　“可，魔物一般不都是生活在森林和沼泽的吗？” 　　露尔想不通，“怎么会到繁华的王都里来呢。” 　　王子神色微顿：“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他想到露尔其实也是一条魔龙，便解释道，“其实原本的绝大多数魔物都是没有什么灵智的，凶猛有余，却还是任人宰割，但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拥有能统率众魔物能力的领袖相继出现，对人类也抱有很大的敌意。许多王国都遭到了它们的袭击。” 　　“大国倒是无所谓，魔法师与战士们足够应付。但像我们这样的小国，每次兽潮都是极大的损耗。” 　　露尔思考了一下，“奇怪，不应该啊。” 　　“什么不应该。”王子抱臂，“我说的都是事实。不然国王也不会为了邻国的援助非要把我强行嫁出去。” 　　此时，街道上的行人已经开始往家里赶回，不多时，就显出一副冷冷清清的凄惨景象。 　　露尔挠挠头，“我的意思是，其实这片大陆上还有很多非人类的种族的，就跟我们龙一样，它们大多不出现在你们人类面前，却也会对魔物进行管理和约束。” 　　“正常情况下，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才对，你们人类是不是做了什么事了？” 　　不过龙族并不在西方大陆的区域内，露尔自己的日子都过得不太明白，也就只是对目前的情况做个猜测，具体的，却也不清楚了。 　　王子微怔，“什么？” 　　司则仪帮露尔的兜帽戴好，“既然不清楚，去看看就是了。” 　　露尔扭头看他，茫然，“怎么看？” 　　“去找兽潮的源头。” 　　说罢，司则仪递给王子一袋金币，“你既然不想嫁给邻国王子，最好自己去跟他说清。这是给你的路费，此事若一直不解决，你永远无法以王子或公主的身份再出现于人前。” 　　王子接过金币，到手沉甸甸的重量让他一时间还以为是在做梦，他张了张嘴，“跟邻国王子说什么？” 　　露尔双眼一亮，懂了司则仪的意思，“对呀，只要你自己去跟人家说你其实不是公主是个王子，不就什么都好了。这样人家到时候也不会发现娶回去一个王子而来打你们国家了~” 　　王子听得尴尬咳了声。 　　王子娶王子什么的……然而，偏偏露尔说得还没错，他也不太理解为什么国王人家一求娶就直接答应了。 　　压根没想过如果他扮女装的事情如果被发现要怎么收场。 　　“那，我亲自去找他解释，就没关系了？”王子依旧有些迟疑。 　　毕竟在他为数不多的印象中，邻国王子并不算得上好说话。当然，这些也都是他从侍女那边听来的传言。 　　露尔眨眨眼，诚恳道，“肯定会比你直接逃走要好。” 　　“而且紫龙叔叔受了国王的委托在找你，他早晚都会发现你不对劲的。” 　　说实话，露尔看到紫龙这么认真地在找人，自己却帮王子隐瞒，还挺过意不去的。 　　“那好。”王子下定了决心，“我亲自去找邻国王子说明白。” 　　“这才对嘛~”露尔扭头看了看周围，见没什么人，干脆利落地开出道一人高的空间裂缝就把王子推了进去，“那你好好加油哦！” 　　王子在裂缝的另一边睁大眼，“等、等等，这是什么，我还……” 　　空间裂缝转瞬闭合，决绝隔断了王子的声音。 　　露尔兴奋地原地蹦了蹦，而后抬头看向司则仪，“那我们去看魔兽？” 　　她都没见过几次魔兽呢~ 　　司则仪唇角微勾，“好。” 　　露尔拉着司则仪正想走，酒馆内却忽地小跑出一名侍者，左右张望了一下，在看到两人时松了口气。 　　他又快走几步，伸出一只手拦在了两人面前，“二位，还请稍等。” 　　露尔疑惑歪头，认出这是酒馆里刚刚给他们递过酒的侍者，“怎么了吗？我们好像付过钱了。” 　　侍者鞠躬道，“不是的。是兽潮来袭，应该不会再有来客，我们也要关门了。之前这位先生嘱咐我们照顾店里头那位醉酒的先生，可如今您看……” 　　他抬头看向司则仪，目露歉意。 　　露尔这才想起酒馆里还趴着一条喝醉的紫龙。 　　人家要关门了，再把紫龙叔叔留在店里确实不太好。 　　“那、那我们把他带走吧。” 　　然而两人重新进了酒馆，看着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紫龙，露尔又犯起了难，看看司则仪，小声问他，“紫龙叔叔看着好重的样子，带着是不是有点麻烦啊。” 　　司则仪目光落到了桌旁的水杯上。 　　还不待他有所动作，紫龙似乎是听见了耳旁的声音，皱了皱眉，悠悠转醒。 　　他略带几分迷蒙地看了眼正盯着他看的露尔，含混道，“咦，露尔，你也在这里啊。” 　　露尔眨眨银眸，“紫龙叔叔，我们刚刚还一起喝酒的啊。” 　　虽然中途想把他丢在这里走掉。 　　紫龙这才勉强回想起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哦，对，对。” 　　他又看了看四周，“那之前那个金头发的年轻人呢。” 　　露尔一愣，下意识看向司则仪。 　　司则仪面不改色：“喝吐去休息了。” 　　紫龙懒懒散散地抬起身子，轻啧一声，“那年轻人太差劲了。” 　　站在边上的侍者小心催促，“这位先生，我们要关店了。” 　　紫龙看他一眼，站起身，摆手道，“不就关店么，走还不行。” 　　露尔拉着司则仪，跟在紫龙后面出了酒馆。 　　“对了，紫龙叔叔，”露尔看着空荡荡的街道，“你知道魔兽潮是什么原因吗？” 　　她不太经常来西方大陆，紫龙应该会比她了解一点，“兽潮啊。”紫龙眯了眯眼，“应该是那帮精灵搞出的事情。” 　　“精灵？”露尔银眸睁圆，有点好奇。 　　这个种族感觉在哪里听过。 　　紫龙点点头，“不过我也不太清楚，你知道我们龙不太参与这些事情。” 　　说着，紫龙抬头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了，我得再去找找公主的下落，就先走了。” 　　“哦，好。”露尔跟紫龙挥挥手，“紫龙叔叔再见。” 　　紫龙大大咧咧地伸手揉乱的露尔的头发，“好，再见。” 　　露尔：…… 　　紫龙消失在了空间裂缝的另一端。 　　露尔捂着头顶，转身跟司则仪对视，圆眼眨巴，“那，我们去精灵族看看？” 　　司则仪抬手把露尔发上的金绸带接下，以手作梳，重新帮她理好一头银发，“嗯。” 　　“嘿。”露尔仰头对司则仪一笑，然后小声自顾自嘟囔，“我还没见过精灵呢。” 　　“听说精灵的耳朵都是尖尖的，长得还很好看~” 　　司则仪系绸带的动作微顿，嗓音平缓，情绪不明道，“你，对精灵很感兴趣？” 　　露尔暗自奇怪司则仪怎么这次系头发这么慢，一边实话实说道，“我对长得好看的都有兴趣！” 　　司则仪：“呵。” 　　露尔：……？ 　　她有说错什么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是不是对西方大陆没什么兴趣啊0.0 第66章 最喜欢 　　银白小龙蹲在金龙面前,眼巴巴看着。 　　金龙半阖龙眸，与银龙对视。 　　露尔有些焦躁的晃了晃身后的龙尾,然后试探性地伸出一只爪子。 　　金龙往侧方避了避。 　　露尔瘪嘴，仰着脑袋控诉他,“你不给我摸。” 　　金龙冷冷道，“不是对精灵感兴趣。” 　　“精灵？” 　　露尔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没错,却依旧委屈,“对啊。可,可这不是都还没见到吗。” 　　而且对精灵感兴趣他为什么就不给她摸了。根本没关系的啊。 　　本来司则仪突然变回龙，她还以为他是要带她去找精灵呢,甚至高高兴兴地就打算扑上去抱抱摸摸了 　　哪里知道、哪里知道这条龙这么坏，只让她看，不让她摸！ 　　还在这里不走。真是太坏了！ 　　金龙：“呵。” 　　露尔鼓起腮帮子,愤愤把爪子拍到地上,“哼！你再这样我也要生气了！” 　　她都在这里哄他哄了这么久,还是不说为什么不让她摸，还是不说为什么生气,她也是有尊严的！绝对不能惯着他！ 　　然而,飞扬的尘土扑了小龙一脸。 　　露尔气势一焉：“……呸,呸呸呸。呸！” 　　她两只爪子胡乱抹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又试图把嘴里的沙土吐出去。 　　金龙：“抬头。” 　　露尔可怜兮兮地捂着眼睛抬起头，还想问司则仪是不是反悔了，不跟她生气了。 　　一头温水倏地泼下。 　　水是温热的,却丝毫不妨碍猝不及防地把露尔浇个透心凉。 　　浑身湿哒哒的小龙震惊放下爪子，直愣愣望向金龙，心下受创，“你、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金龙抬爪扔给她一张不知道哪里来的毛绒软毯，“那是怎样。” 　　露尔抱住软毯，认真回想了一下，然后发现好像还真概括不出来，只好哼哼了声，“反正，不是现在这样。” 　　“——至少你以前都让我随便摸的！”也不会跟她生气。 　　反正以前的司则仪可好可好了，跟现在的坏龙完全不是一条龙！ 　　金龙却不为所动，“男女授受不亲。” 　　露尔愣住，眨了眨银眸，然后歪头不解，“可，我们是龙啊。” 　　司则仪：“龙也一样。” 　　胡说！他之前都给她摸的，那时候怎么不说龙龙授受不亲呢。 　　露尔憋着一股气，抓过软毯蹭了蹭自己的脑袋，擦完，猛地扯下毯子，同时抬头刚想说话，头上的龙角却被勾挂住的软毯扯得一疼。 　　圆溜的龙眸瞬间盈起了水光，眼眶泛红，却十分倔强地瞪得更大了些。 　　司则仪轻叹了口气，抬爪帮她把软毯从脑袋上拿了下来。 　　露尔气鼓鼓地坐在地上不说话。 　　坏，都坏！ 　　坏龙给了她一条坏毯子想害她，她不跟他当好朋友了！ 　　司则仪俯下身，金眸注视着闹脾气的银白小龙。 　　“生气了？” 　　露尔抬眸瞟他一眼，勉为其难地点点脑袋，算是承认。 　　却还是不太想搭理司则仪。 　　“为何生气。” 　　小龙扭开脑袋，依旧不说话。 　　金灿的龙尾微微一动，摆到了露尔的眼前。 　　露尔没控制住自己，盯着看了两眼。 　　……别以为这样就能贿赂她！ 　　“为什么生气。”司则仪又问。 　　露尔按捺住自己的爪子，不太高兴地嘟囔，“你以前都给我摸的，还会背我。” 　　现在不但不给她摸，居然还说什么、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都是歪理！ 　　说好的好朋友，都是骗龙的！ 　　司则仪却是淡淡道，“你都要去找好看的精灵族了，想必是不再需要我。” 　　露尔刚想反驳，又意识到不太对，抬头看他，茫然道，“这又关精灵族什么事？” 　　司则仪没有再开口，只沉默与露尔对视。 　　露尔眨了眨龙眸，忽地仿佛明白了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夸了精灵好看，没有夸你？” 　　她思考了一下，自己这么做好像确实不太对。 　　于是露尔诚恳道，“其实在我心里，你最好看啦~”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看不太出表情的金龙，身后龙尾无意识地在地面的沙土上一扫一扫，继续磕磕绊绊道，“而且、而且，你知道的，我最喜欢的就是金灿灿了。” 　　露尔并不太熟练地开始努力夸奖，“所以金灿灿的你肯定是最好看的龙啊。” 　　“你看你的眼睛都是金的，鳞片也是金的。” 　　“哦，爪子也是金的。” 　　她说着说着久开始羡慕起来，仰着脑袋，巴巴盯着金龙眼馋，“多好啊，我都没有。” 　　他居然还会对自己的外貌不自信。 　　真是太不应该了！ 　　司则仪：“……” 　　露尔观察着司则仪，小小声问道，“那，我现在可以摸你了吗？” 　　“就、就摸一下？哦不，两下？” 　　司则仪动了动龙尾，身上的鳞片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出更加粲焕的光，吸引着露尔的所有注意力。 　　他眉峰微挑，“你摸了我，就不能再摸别的生灵。” 　　露尔想也没想地点头，“好！” 　　别的生灵也不会像司则仪一样浑身金灿灿啊。 　　不摸就不摸，反正有金灿灿的龙可以摸。 　　露尔在心底暗暗算了算，觉得这笔买卖好像有点值？ 　　——司则仪肯定亏了！ 　　“说定了？” 　　“当然~”小龙忙不迭点头肯定。 　　金龙定定望她许久，见露尔一脸真诚，这才挪开视线，“走了。” 　　露尔立刻迫不及待地扑到了金龙身上，乐呵呵地笑，“那你也不生气啦~” 　　司则仪：“我没生气。” 　　露尔伸爪拍了拍爪下金灿的身躯，极大方道，“没关系，我以后尽量不当着你的面夸别人。” 　　至于为什么是尽量……万一人家真的特别好看，露尔觉得她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 　　所以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满比较好。 　　金龙低应，“嗯。” 　　一刻钟后。荧灵之森。 　　露尔扑到靠树而坐的司则仪身上，仰头仔细打量着他金灿的凤眸，唇瓣微张，好一会儿才愣愣道，“你、你的眼睛也可以是金的啊。” 　　她之前就想到了司则仪的头发应该是可以变成金的，但怎么也没想到他的眼睛也能变成金的。 　　层次剔透，像是有光在里面一样。还、还怪好看的。 　　“嗯。”司则仪凤眸低垂，任由露尔对他动手动脚。 　　露尔好奇，“那你之前为什么一直要维持黑的啊。” 　　连在西方大陆都是黑色的，她都差点以为他本来就是黑色的了。 　　“习惯。” 　　“这样吗。”露尔又伸手揪揪他的金灿长发，看完头发又看发冠，觉得神奇，“原来这个东西是这样把头发束起来的。” 　　看完发冠，露尔又两只手捧起司则仪的脸，睁大眼仔仔细细地打量观察。 　　司则仪：“……” 　　这个姿势似乎有什么不对。 　　露尔却压根没察觉到司则仪的微僵，兀自叹了口气。 　　她终于深刻意识到了龙和龙之间的差距。在能力上有也就算了，毕竟露尔对自己有几斤几两心知肚明。偏偏，在外貌上还有。 　　这么想着，露尔依依不舍地松开捧着司则仪脸的手，转身走了两步，有些忧愁地蹲在了清澈的湖边。 　　她板着小脸，探头去看水里自己的倒影 　　银头发银眼睛，连化形出来的衣服都是银的。 　　真是、真是太伤龙的心了。 　　露尔抿起唇，伸手戳了戳自己水里的倒影。 　　泛起的涟漪漾开道道波纹，散了她的映像，也波及到了司则仪在边上只映出部分的倒影，金银两道身影混为一谈。 　　司则仪在她身后侧首，看向某个方位，陈述道，“有人来了。” 　　说完，微顿，“或是说，你想看的精灵往这边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没有不感兴趣那作者就慢慢写，嘿嘿o(*///▽///*)q 　　感谢小天使“凉凉你热了吗”灌溉的40瓶营养液、小天使“商陆”灌溉的40瓶营养液、小天使“柠檬精本精”灌溉的20瓶营养液~（挨个扑倒亲亲！！ 第67章 黑暗物质 　　郁郁苍苍的森林深处缓缓走出了一道翠绿的身影。 　　几近于白的浅淡金发,碧青的眸瞳，稍长的尖耳,眉目清秀，赤足,手中持着一把半人高的、与其纤瘦身材不符的巨大弓箭，荧色的光点聚集，正作蓄势待发之状。 　　他先是看了明显更具威胁力的司则仪一眼,视线又落在呆愣住的露尔身上。 　　“你们是什么人。” 　　嗓音空灵,眸底漠然,不含什么情绪。 　　既没有慌乱，也没有敌视,仿佛只是看着两件无足轻重的物品。 　　而这两件物品目前需要他来处理。 　　“您这样的行为似乎有些无礼。”司则仪抬眼，唇角微勾。 　　正对着他的弓箭骤然于精灵手中崩裂。 　　碎成块状的冷铁跌落草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精灵一怔。 　　在察觉能力差距后,他缓缓放下空弓。 　　却也没有更多其他动作,只再次重复道,“你们是什么人。” 　　露尔望着这只精灵，挪动步子,维持着蹲姿从湖边蹭回了司则仪身旁,小声问他,“这就是精灵吗？” 　　司则仪：“嗯。” 　　露尔于是又仔细看了看明显更金灿灿的司则仪，真心实意道，“那还是你好看点。” 　　她说的都是实话。 　　在她眼里，精灵长得精致归精致,却没有司则仪好看不说，还木木的、有点严肃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没有表情，但露尔就是觉得司则仪更和蔼更温柔更好接近一点——可能，是因为更金灿灿的原因？ 　　司则仪瞥她一眼，似笑非笑，“现在又是我好看了？” 　　露尔噎了噎，顿时眨着银眸有些心虚，小小声道，“那，我、我也没说过你没人家好看的话呀。” 　　更何况，司则仪一条龙，跟人家精灵比什么好看。连种族都不一样的。 　　“是么。” 　　“是啊！” 　　就这么被无视的精灵：“……” 　　他再度冷冷开口，“二位，如果没什么事，还请离开荧灵之森的中心区域，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 　　“要游玩的话，荧灵之森的外围应该够你们逛了。” 　　露尔闻言歪头，看向精灵，不太懂，“荧灵之森不是对外开放的吗？” 　　她跟司则仪过来的时候也并没有发现类似于结界的东西。 　　精灵淡漠与她对视，“当然不是。” 　　他语气带上了点难以察觉的自傲，“你当荧灵之森是什么地方。” 　　露尔迟疑：“这、这样的吗。” 　　那她就这么进了人家的地盘，好像确实不太好？ 　　“——伯弗里克？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个女性精灵从草丛后面小跑了出来，正仰头打算跟他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却忽地注意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外族人。 　　“咦，你们是？”女性精灵歪了歪头。 　　她对蹲在地上的露尔眨眨眼，忽地“哇”了一声。 　　女性精灵眸子一亮，三两步就跳过去利落蹲在了露尔的对面，伸手去戳露尔的脸颊，笑吟吟道，“你好可爱~”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精致小巧的人类~” 　　边上的司则仪神色骤冷。 　　露尔皱起眉头，把女性精灵的手从自己脸上拍下去，不太高兴，“我才不小。而且我也不是人类。不要碰我。” 　　她明明可大一条龙，变回去不吓死她，哼。 　　女性精灵若有所觉地看向司则仪，吐了吐舌头，“不就戳一下，这么小气。” 　　“我，小气？”露尔缓缓睁大眼。 　　明明上来就戳别人脸的是她好不好？！ 　　“额，我说的是他。”女性精灵无辜地指了指司则仪。 　　露尔跟着扭头去看司则仪，也忘记要生气了，兀自茫然，“什么？” 　　又关司则仪什么事。 　　司则仪淡然起身，把露尔也从地上拉了起来，而后侧头与那名依旧没什么情绪波动的男性精灵对视，平缓道，“我们这次过来，主要是想知道魔兽暴动的源头。” 　　“你们既然是精灵，可知道什么线索？” 　　“源头？”女性精灵遗憾地又盯着露尔看了好几眼，这才站回到名为“伯弗里克”的精灵身边，奇怪道，“可你们是怎么知道魔兽兽潮是跟我们精灵有关？” 　　“自然是有消息得知。”司则仪并不打算解释。 　　女性精灵耸了耸肩，也没有很在意，“好吧，既然你们都知道了，告诉你们也没什么——我们精灵族最近是出了点事。” 　　伯弗里克蹙眉：“伊丽斯汀。” 　　伊丽斯汀装作没听见，转而对露尔笑道，“这里离精灵族的居住地很近，你们要去看看吗？具体原因……我也不好说，总之你们亲眼看了应该就知道了。” 　　“当然，我们精灵向来爱好和平。哪怕一直看不起某些对生灵进行大肆猎杀的人类，也并不会就这么殃及其余无辜的生命，更不是有意让魔兽躁动。既然你们找到这里来，如果有什么解决办法，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伊丽斯汀说着，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不过，精灵族里目前有些状况，你们过去……”她斟酌了一下措词，“可能有些不太安全。” 　　露尔不明所以：“不安全？” 　　是指精灵们会像这个男性精灵一样来打他们？ 　　露尔下意识仰头去看司则仪。 　　虽然不太清楚司则仪的能力上限……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精灵们打过司则仪的可能性还是挺小的。 　　司则仪低眸与她对视，“嗯？” 　　露尔回过神，眨巴了一下银眸，摇摇脑袋示意没什么，收回了视线。 　　唔，反正到时候打不过就逃，应该也是可以的。 　　伊丽斯汀还要说些什么，一旁的伯弗里克突然冷下声，“伊丽斯汀。” 　　他看向司则仪，不容置喙道，“你们不能去精灵族。” 　　他捏紧了手里的弓箭，心知弓箭没用，并没有举起来，只是强硬道，“要去的话，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伊丽斯汀当下就抬手敲了下伯弗里克的脑袋，“你说什么呢？” 　　伯弗里克跟伊丽斯汀对视，“就是不行。” 　　“他们身份不明，目的不明。”他不悦道，“不能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更何况，就刚才那短暂一瞬的交手来看，这两人的实力不俗 　　至少，他打不过。 　　如果就这么带去了精灵族，又有坏心的话，后果可想而知。 　　“族里还有其他精灵呢。不会出什么问题的，生命之树庇佑我们。”伊丽斯汀抬手又轻敲了伯弗里克一下，跟他低语，“况且，我能从那个可爱的小姑娘身上感受到自然的气息~” 　　说完，她没再管皱眉思索的伯弗里克，转头看向露尔，指了指自己来时的方向，笑道，“精灵族在那边，我们过去？” 　　露尔望向抿唇不言的伯弗里克，踌躇自己好像不是很受欢迎，是不是还是不要去的好？ 　　然而伊丽斯汀没等露尔回答，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走了两步，后知后觉见人没跟上，还停下来回头，疑惑招手，“过来呀？” 　　“我们住的地方离这一片湖还有点距离，要走上一段路。” 　　伯弗里克没有说话，像是表示了默许的态度。 　　露尔下意识看了眼周围静谧的森林，慢半拍地点点脑袋，“……哦，好。” 　　她迈步跟上。 　　想了想，又觉得她一条龙这么走好像不太安全，于是一边走，一边悄悄牵过司则仪的手，牢牢握着。 　　再想了想，还拉着往自己这边扯了扯，确保不会松开。 　　司则仪目视前方。 　　权当没察觉露尔偷偷摸摸的一系列小动作。 　　只是心下微叹，这条懵懵懂懂的小龙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 　　空灵的竖琴声伴着精灵们清丽婉转的嗓音，神圣的赞歌此起彼伏，萦绕在整片森林的上空。 　　浅淡的光辉自泛着缭绕雾气的湖面倾袭而上，月华如水徐徐流淌，圣洁的光芒笼罩了入目可及的每一处森林。 　　如虚如幻，又庄严肃穆，不可亵渎。 　　然而，圣光的最中心，却是翻涌奔腾的深沉黑暗，可怖、阴骇。 　　黑气四溢，被圣光死死压回，却又不甘心地频频撞击试图突破重围。一而再、再而三，黑气愈渐浓稠，间或有几滴冲破圣光的束缚，却又被湖面上的雾气迅速吞没。 　　精灵们似乎早已习惯，神态平静，视若未睹。 　　伊丽斯汀也在吟唱的队列中，而露尔和司则仪的身边，却站着抱臂的伯弗里克。 　　露尔从震撼中回过神，扭头看他，好奇道，“你不用过去一起唱吗？” 　　在这片湖的周围，到场却没参与吟唱的精灵好像就只有伯弗里克了。 　　伯弗里克的视线没有从黑暗物质上移开。 　　他陈述道，“我没有参与吟唱的资格。” 　　之所以在这里，也只是为了看住这两个外族人不惹出什么事而已。 　　……哪怕他并没有能力去阻止什么。 　　“为什么没有啊。”露尔却还是不懂。 　　然而伯弗里克却并没有再说的打算。 　　露尔只好凑到司则仪身边小声道，“说到一半就不往下说，我怀疑他是故意的。” 　　故意勾起她的好奇然后吊着她，都被她看穿了！ 　　司则仪的目光落在圣光中翻涌的黑暗上，金灿的眸底倒影明灭。 　　闻言，他侧眸看了眼板着脸的伯弗里克，了然，“他身上有与这黑暗物质同源的能量，会被圣光排斥。参与反而会干扰其他精灵。” 　　原本紧紧盯着湖心中央的伯弗里克一愣，“……你怎么知道？” 　　露尔也呆了呆，怎么也没想到司则仪会直接给她答案。 　　她憋了憋，“……为什么你总是知道得比我多？” 　　不应该啊。 　　他不是东方龙吗？她才是来西方大陆来得比较多的那条龙吧。 第68章 给你碰 　　司则仪没回答这个傻乎乎的问题。 　　更何况,这种本身的能力相关，也无法具体作答。 　　露尔早就习惯了司则仪的性格,没得到答案也不纠结，又继续跃跃欲试地指了指湖心那可怖的黑团,好奇问道，“那，这个黑黑的,到底是什么？” 　　像是活的一样,还有点神奇。 　　不过,精灵们居然真的可以跟传说中一样把圣光弄出来，露尔也觉得很神奇,之前甚至都看呆了。 　　司则仪解释道，“与圣光对应的黑暗物质，相克相融。” 　　相克。 　　露尔听懂了,应该是光明和黑暗的对立关系。就像西方大陆的光明法师与巫师亡灵法师差不多的对立存在。 　　“不过,没有近距离接触,只能得出这些讯息。至于其他的，还有待深究。”更何况,能引起大陆范围魔兽躁动的源头,也不会这么简单。 　　露尔想了想,得出了个结果，“所以这些黑暗物质是坏东西？” 　　一旁的伯弗里克：……这不是废话。 　　不然精灵们废这么大力气用圣光封印是闲的吗。 　　司则仪却颇为嘉赏，“嗯。你说得对。” 　　露尔高兴地仰头冲他弯眼一笑。 　　伯弗里克无视了这两人间略有古怪的气氛，开口道,“你说的没错。这些黑气，就是导致魔兽暴动的源头。” 　　露尔闻声看了过去，银眸睁圆了些。 　　她还以为这只男性精灵不会再说话了呢。 　　伯弗里克略一犹豫，还是抬手撩开了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腕处蜿蜒而上的藤蔓状黑线。黑线覆于皮表，又仿佛浸渗进了脉络，在清晰可见的青色血管中舒展延伸。 　　露尔探头看了看，哪怕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却还是很给面子地问道，“这也是黑气？还是它的衍生物？” 　　伯弗里克“嗯”了声，“差不多都是。前段时间在湖心观察黑气时，它突破圣光的包围，沾到我的手腕上。” 　　说完，没等露尔再多看两眼，他就放下衣袖，再次将黑线遮掩起来。 　　而另一边，精灵们的吟唱结束，伊丽斯汀迫不及待跳下台阶小跑向三人，中断了他们的谈话。 　　伊丽斯汀看到伯弗里克状态好像不太对，迟疑看他，“你怎么了吗？” 　　自从被黑气侵染之后，伯弗里克的性格经常出现反复无常，因此伊丽斯汀也就多给了他一些关注。 　　伯弗里克摇摇头，“没什么。” 　　伊丽斯汀确定了他没什么问题，这才又转头看向露尔，笑嘻嘻地猛地蹦近，微微倾身，近到甚至跟后者眼对眼。 　　露尔眨了眨眼，下意识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不、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这只精灵好像哪里有点怪怪的？ 　　但就算没有怪怪的，靠得这么近也让她觉得怪怪的。 　　司则仪抬手把显出几分无措的露尔揽进怀里，下颚靠上后者的头顶，金眸微抬，看向骤然愣住的伊丽斯汀，低声道，“她不喜欢别人靠她这么近。” 　　伊丽斯汀打量了一下两人如今的姿势，不太相信，“真的？” 　　司则仪拥着安分的小龙，半阖下眼，唇角微勾。 　　露尔完全没意识到司则仪突然抱她有什么不对，只硬着头皮点了点脑袋，“……嗯。” 　　然而看着精灵一副颇受打击的样子，她又小声补充：“额，我的意思是——你、你说话不用靠我这么近，其实你说什么我都听得清楚的。” 　　伊丽斯汀从一开始的愣怔中回过神，也小声回她，“哈，那我也悄悄告诉你，其实我就是想离你近一点。” 　　露尔懵了懵，疑惑：“什么？” 　　什么叫就想离她近一点？她又不是龙见龙爱的金灿灿。 　　伊丽斯汀却忽地笑了笑，直起身子道，“有没有其他种族跟你说过，你身上有一股亲和的自然之力？” 　　“自然？”露尔一下就联想到了自己的元素，毕竟她身上可以称得上跟自然有关的也就这个了。 　　“如果你说的是元素能量的话……我确实是一条火龙。”露尔诚恳道。 　　火，应该也勉强算自然？ 　　“火、龙？”原本正笑着的伊丽斯汀僵了神色。 　　绝大部分的精灵属性都是风和木——不巧，刚好被火死死压制。 　　不仅精灵们对火有天生的疏离，如果在森林里起了点火星，更是救都救不回来。 　　因此在精灵族，火源那是能不出现就不出现的，更何况，火的存在就意味着很有可能什么东西就会被烧成灰烬四处飘散。对惯来有洁癖的精灵族来说，也不太乐意接受漫天飞舞的黑灰。 　　一旁伯弗里克的注意到的却不是元素，他倏地皱眉，开口确认，“龙？” 　　露尔点头，“对啊。” 　　伯弗里克抿起唇，直接显出了两分敌意，冷冷道，“恶魔的代名词。” 　　露尔：……她就知道！ 　　每次一说她是龙，不管是人类还是这些奇奇怪怪的种族都看不起她！ 　　明明龙们什么都没做，最多就是抢一抢公主，还都还回去了！ 　　“我们龙跟恶魔没有关系。”露尔好声好气地解释。 　　伯弗里克眉眼冷淡：“那可不一定。” 　　“更何况还是条火龙。” 　　除开黑暗元素，精灵们最忌惮的就是火。 　　露尔憋了憋，还想说什么，然而对上伯弗里克瞬间疏远开的神色，却最终只气势汹汹地瞪他一眼，委屈巴巴地拉上司则仪扭头就走。 　　哼，不相信就不相信，她也不稀罕他当好朋友！ 　　伊丽斯汀虽然脸色不太好看，还是伸手拍了下伯弗里克，“别乱说。” 　　不过等她刚开口想解释，那厢露尔却已经迈着大步愤愤走远了。 　　至于那一位金发金眸的俊美青年则是从容地跟在露尔身后，转身时凤眸冷淡扫过他们，并没有表示什么。 　　伊丽斯汀看了好半晌，才叹了一口气。 　　明明不想这样的，但刚才伯弗里克说话的时候她又没有反驳。 　　那、那一会儿等露尔气消再去道歉好了。希望她不要放在心上。 　　有也参与了吟唱的精灵走过来，好奇问，“伊丽斯汀，你不是说要给我们介绍一下新朋友的吗？他们怎么走了？” 　　伊丽斯汀摇了摇头，歉意道，“还是等过段时间吧，我们刚刚有了点误会。”不过，可能也算不上是误会。 　　精灵有些遗憾，“这样啊，我看刚刚那个女孩身上似乎有与我们精灵相近的能量。”让她有种想要亲近的欲望。 　　就是因为这个才把人家气走的伊丽斯汀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 　　伯弗里克抿唇不言。 　　…… 　　“我们不管魔兽兽潮了。”银白小龙蹲在草丛里兀自生闷气。 　　“不想管便不管。”司则仪抬手揉揉她的脑袋，态度纵容。 　　然而司则仪不劝她，露尔反倒更憋屈了，她扭头看他，一本正经道，“你现在不该这么说。” 　　司则仪挑眉，“那该怎么说。” 　　露尔鼓了鼓脸，“你应该说我不该生气，人家也不是故意的，我这样很任性。” 　　司则仪思索片刻，缓下声线道，“可能吧。但这本就不是你的分内之事，更何况与你无关。” 　　却并没有要指责露尔的意思。 　　“你不说我啊。”露尔蹲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她晃了晃身后的龙尾，听出司则仪站在她这边，有点高兴。 　　不过就算心情不像之前那么差了，小龙却还是嘀嘀咕咕道，“你这样会让我变成一条坏龙的。” 　　“坏龙也喜欢。” 　　说着，司则仪忽地抬手碰了碰露尔的龙角，稍触即离。 　　露尔先是一呆，然后猛地伸爪捂住自己的龙角角，红了龙脸，“你、你做什么？！” 　　司则仪淡定道，“碰你。” 　　露尔一噎，脖子也跟着红了，“我是说、说，你难道不知道龙角不可以随便碰吗！” 　　司则仪侧首，凤眸半阖状作思考，“……不知。” 　　露尔气得不行，有点想伸爪去打他，却又不太敢把自己的龙角再暴露到空气当中，只能继续捂着脑袋没好气道，“那我现在跟你说，不能碰！” 　　司则仪却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追问，“为什么。” 　　露尔的视线开始乱瞟，“额，这个嘛。” 　　“因为、因为……”她有些苦恼，“反正就是不能碰。” 　　司则仪却道，“但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 　　露尔没有说话。身后的龙尾却在草地上不住拍打，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可想而知她的急躁。 　　怎么、怎么司则仪今天就这么笨笨的呢。他以前不都很聪明的吗。 　　“嗯？”司则仪金灿的眸子跟小龙对视。 　　露尔放弃挣扎，耷拉下脑袋，结巴道，“好、好吧，其实告诉你也没事——就是、就是龙们的角会比较，比较敏感。所以你以后不能乱碰别的龙的龙角，知道了吗。” 　　“敏感？”司则仪视线意味不明地停在了小龙同样银白的龙角上。 　　露尔没察觉到他的言外之意，点点脑袋，再次强调，“对，所以你不能乱碰。” 　　司则仪颔首，“嗯，只碰你的。” 　　露尔立刻下意识地把自己的龙角角捂得更严实了一点，猛摇头，“不、不对，是不能碰所有龙的！” 　　包括她，明明她才是重点！ 　　说完，露尔又忽地想起什么，奇怪看向司则仪，“难道你的龙角可以随便让龙碰的吗？” 　　她之前往他身上扑都刻意避开龙角角的呢，原来东方龙的龙角是能碰的啊。 　　都是龙族，不能碰的部位还不一样的吗？ 　　司则仪平静道，“自然不可以。” 　　“不过……”他微顿，“你想碰的话，给你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鹿铭mio的地雷~ 第69章 认真 　　露尔继续捂着脑袋摇头,“我才不碰呢。” 　　她思考了一下，鼓脸道,“到时候碰了你肯定又会说我碰了你，你也要碰回来。” 　　然后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顿时觉得自己看穿了司则仪的伎俩，她简直太聪明了！ 　　她的龙角角才不想给别的龙碰。 　　除了她自己，谁都别想碰！ 　　司则仪凤眸微抬,一膝稍曲,单手撑住下颚,扬眉，“确定不碰？” 　　金灿的长发自发冠倾斜而下,哪怕在深沉的夜色里，色泽在盈盈月光下却依旧映射出绚烂的晶莹光彩，衬着仿若焕着金灿流芒的眸子,愈发惑龙。 　　微风拂过,带来一阵草木的自然气息,松软清新。 　　银白小龙盯着司则仪看了会儿，目光有些发愣。 　　愣着愣着,她又忽地回过神,还是坚决地再次摇摇脑袋,“不、不碰。” 　　说了不碰就不碰，再金灿灿都不碰，她可是一条有原则的龙！ 　　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露尔还挪了挪屁股,坐远了些。 　　司则仪看着她躲远了些，眯了眯眼，徐徐道，“可，你早就碰过了。” 　　露尔倏地一怔，眨了眨圆眼，迟疑看他，“是、是吗。” 　　她怎么不记得了。 　　司则仪平缓陈述：“你不仅碰了我的角，还摸了我的身体。” 　　“除了……你哪里没碰过。” 　　几乎全身都被这条反应迟钝又对金灿灿有着由衷热爱的小龙都摸了个遍。 　　摸也便罢了，还摸完就忘。 　　露尔懵了懵，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 　　她好像，确实，早就摸过了司则仪。 　　还不止一遍。两遍三遍四遍五遍……露尔默默在心底数了数，却发现她自己都记不清到底有多少遍。 　　甚至，在来荧灵之森之前，她似乎还因为司则仪不给她碰生过气来着。 　　露尔呆呆跟司则仪对视，银眸透出些许茫然。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原来这么早之前就把这些事全给做了个遍，刚刚还理直气壮的露尔瞬间没了气势。 　　——那，现在怎么办？ 　　可司则仪之前也没跟她说她摸他，他会不舒服啊。 　　她一直是把金灿灿的金龙当成金灿灿来扑来摸的。 　　“——嗯？”司则仪跟她对视。 　　露尔憋了憋，觉得自己堂堂正正一条龙，既然摸了人家，那、那人家现在想要摸回来，也很正常。 　　逃避事实可不是什么好龙！ 　　这么想着，露尔不情不愿地蹭到了司则仪身边，在金眸的注视下，眼睛一闭，大义凛然地就把自己的脑袋凑了过去，“那，你摸吧！” 　　想了想，还不太放心地叮嘱：“别太重哦。”太重的话她可能会忍不住逃掉。 　　司则仪目光落在了仿佛泛着银光的小角上，良久的沉默后，却是无声轻叹。 　　露尔忐忑等了半晌，却还是没等到头上落下什么东西，顿时睁开眼，仰头看他，奇怪问，“你不摸吗？” 　　司则仪漫不经心地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摸。” 　　露尔感受着自己脑袋上轻缓的压感，疑惑歪头，“可是你没摸我的角。” 　　“不用了。”司则仪收回手。 　　虽然不太理解司则仪为什么要中途变卦，但露尔还是不可避免地偷偷松了口气。 　　毕竟被摸龙角的感觉算不上好受，还、还有点奇奇怪怪的。 　　能不摸当然还是不摸的好。就是感觉有点对不起被她摸了那么多遍的司则仪。 　　但，既然人家自己都不介意，那她…… 　　“左右日后有的是机会。” 　　露尔：“什、什么？” 　　她刚还想夸他来着！ 　　露尔踌躇了一下，还是装作没听到，仰头去看天空，小声道，“今天晚上的月亮真圆，真漂亮，对不对~” 　　司则仪从她那里收回视线，转而也看了眼布满繁星的晴朗天空，“嗯。” 　　夸完月亮，露尔看司则仪被她转移了话题，顿时眼睛一亮，高兴地凑过去伸爪拍拍他，“是吧！” 　　要不是被转移话题的对象就是司则仪，她甚至都想跟司则仪分享一下成功转移别人话题的喜悦了。 　　不过，高兴完，露尔又忽地想起了自己之所以会来这片偏僻草地的原因 　　“哦，对了，我们之前去看的那个黑气，你有办法解决吗？” 　　司则仪：“本源不同，会有些麻烦。” 　　“麻烦？”露尔琢磨了一下，“特别麻烦的那种？” 　　不过也是，整个精灵族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她问一条东方龙，要是能简单解决才奇怪呢。 　　“嗯。” 　　露尔眨了眨眼，又试探道，“那有其他办法吗？” 　　她踌躇道，“要不，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别管了。” 　　反正精灵们也觉得她是坏龙，坏龙才不会做好事，说不定再过去还要被精灵们追着打。 　　由于西方龙在西方大陆一贯的恶名，以前露尔还控制不好自己化形状态的时候可没少被西方人类们追着打。 　　各种兵器和魔法球不停得往她身上扔。 　　虽然大龙们一般都会帮她把场子找回来，给那些人类一点类似于在井水里下药让他们腹泻几天的教训，或者干脆以龙形在城镇上空吼个几声闹得人心惶惶 　　但露尔对那些不太美好的记忆却依旧印象深刻。 　　不过她之所以直到现在也对人类不怎么排斥，还是因为愿意接受她、并表达善意的人类还是很多的。 　　因为露尔体型小，曾经还被人当成营养不良的龙坚持不懈地投喂了一段时间，甚至因为她的食量大而差点投喂得倾家荡产。 　　最后还是实在不好意思的露尔留下了一大袋金币后悄悄离开。 　　“不过这个黑气好像能感染精灵，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露尔又有些纠结。 　　司则仪却道，“若有什么影响，也是惹你生气那个精灵的事情。” 　　露尔伸爪揪了一根草折来折去，咕哝，“可是这不一样的呀。” 　　“哪里不一样。” 　　露尔皱了皱眉头，一本正经道，“他说的也是事实啊。不能因为这个就觉得人家应该出事。这是不好的想法。” 　　说完，她把爪上折成一团的草递给司则仪，满眼期待道，“你看这个像什么？” 　　完全从刚才的话题转移了注意力。 　　司则仪：“……” 　　他看了手中的草结好几眼，思索，“龙？” 　　介于露尔曾经雕了个自己送给他，司则仪还是从露尔的龙形开始猜。而如果是他，龙也不会错。 　　哪怕这团草什么都不像，给小龙的鼓励却还是要的。 　　露尔却否认：“不对，是草结！” 　　“是普普通通的草结~” 　　不过司则仪既然说像龙，露尔还是低头仔细看了看他手里的草结，“唔，难道长得像龙？” 　　她怎么没发现。 　　但是以司则仪的聪明，应该也不会无缘无故说草结不是草结？ 　　露尔不太理解。可能这就是龙跟龙之间的差距吧。 　　“……”司则仪翻手收下草结，另一手遮上小龙的眼，止住了后者的思绪。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天色已晚，你该睡了。” 　　露尔抬爪扒拉掉司则仪的手，抬头去看月亮的位置，“啊，真的，已经挂到头顶了。”那就是过了半个晚上了？ 　　再坐下去可能没多久就要天亮了。 　　“不过我晚上不睡觉也没关系~”露尔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还精神得很，从地上爬起来在草丛中蹦了蹦。 　　以示自己不睡觉真的没关系。 　　“我可是龙~”露尔嘿嘿一笑，有点骄傲。 　　仿佛之前熬夜雕金子第二天就倒头睡得不省龙事的龙不是她一样。 　　司则仪却并没有任由露尔胡闹的打算：“这片森林的树木高大，适合作树屋。” 　　“树屋？”露尔看了过来，龙眸眨巴眨巴。 　　“树屋是什么？树上的屋子？” 　　司则仪站起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对。” 　　露尔乖乖变回人形跟上，走在司则仪身边，却是显而易见的兴奋，不住地东张西望，试图在沿路看到类似于“树屋”的东西。 　　“我还没睡过、也没见过树屋呢~” 　　“我们现在这是要去睡树屋吗？” 　　“树屋是长什么样子的？建在树上面难道不会塌吗？” 　　“……我们要去抢别人的树屋，还是要自己建？现在建房子会不会太晚了点，吵到森林里的小动物们怎么办，要不还是明天天亮了再建？” 　　司则仪终于侧眸看她，“是去树屋。” 　　“顾名思义，建于树上或树中的房屋，正常情况不会塌。” 　　“自己建，很快，不会吵。” 　　露尔都没想到司则仪居然真一个个问题回答过来，愣了愣。 　　“哦，原、原来是这样。” 　　“嗯。” 　　露尔继续走路，把视线放在了前面的小路上。 　　以前她这么絮絮叨叨的时候，大龙们都是无视她这一堆问题的。这么一个个认认真真回答过来……唔，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奇奇怪怪。 　　不过是好的那种奇奇怪怪，让她感觉有点像，像之前被雷劈的时候一样？ 　　但又不太对，至少不疼也不焦。 　　露尔低头努力思考。 　　然而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她却又说不太清，更想不明白。 　　真是奇怪。太奇怪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哒宰桑”灌溉的7瓶营养液、小天使“伬珐”灌溉的3瓶营养液、小天使“Yan.u”灌溉的2瓶营养液、小天使“一条有理想的咸鱼”灌溉的1瓶营养液~ 第70章 树屋 　　没过多久。 　　“到了。” 　　司则仪停下步子。 　　露尔也跟着停下来,仰头去看面前的参天巨树，愣了愣,“这颗树……好大。” 　　光是树干，就粗得感觉三个人围起来可能都不一定抱得过来。 　　茂密的树冠遮掩了头上的大半片天空,零星的月光透过叶与叶的间隙照射下来，轻盈浅淡。 　　“不过，上面明明没有屋子啊？”露尔又疑惑地看了看周边的树木,最终确定这些树确实只是普普通通的树。 　　而不是做好的,现成的“树屋”。 　　她这才反应过来——所以,司则仪刚刚说的自己建，真的是,现在，从什么都没有开始，自己建？ 　　……她不想自己建房子。额,也不会建。 　　露尔顿时就伸手扯了扯司则仪的袖子,思考要怎么说才能让他放弃搭树屋的想法。 　　后者侧头看过来。 　　本来心里都打好腹稿的露尔,忽地对上司则仪金灿的半阖凤眸，不知怎么的,心下莫名一虚,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慢半拍地回过神，对耐心等她开口的司则仪试探道，“……要不，我们睡地上？” 　　“其实地上就挺好的。” 　　她自己以前就经常来西方大陆玩,但又不太想大手大脚地花掉辛辛苦苦攒的金币，所以偶尔没地方睡的时候都是直接找个干净点的地往上一躺 　　想怎么滚怎么滚，就是晚上凉了点。不过凉归凉，能省下金币就是值的！ 　　更没必要为了一个睡觉的地方特地去搭一个屋子了。 　　“而且现在已经过去大半个晚上了，再等我们搭好，这也睡不了多久啊。”露尔越说越觉得自己十分有道理。 　　——要是搭屋子动作再慢点，说不定就直接天亮了！ 　　“偶尔也可以体验一下大自然的气息嘛~” 　　然而司则仪却是道，“既然带你过来，自然是用不了多久。” 　　露尔：“……？” 　　怎么可能用不了多久。这可是搭房子啊？ 　　但，还不等露尔问房子要怎么建才用不了多久，砍树劈木头再搭在一起都是要时间的 　　无数藤蔓倏地无声拔地而起，绕着巨树迅速攀爬蔓延，没多久就在最粗的几根树干间搭成了间结实紧密的屋子。 　　藤上还间或开出几朵淡色的小花来，并没有花香，倒像是单纯的装饰物。 　　不过瞬息，一座小屋就映入眼帘。 　　露尔呆住了。 　　她看看司则仪，又看看树上恍若虚幻的藤蔓小屋，有些不敢置信。 　　屋子皆由藤蔓组成，不算特别大，却也不算小，至少从低下望上看，可以粗略估算出保守能容纳十个人睡觉。 　　而在屋子形成的瞬间，模样似曾相识的软被、头枕、小毯子，也都出现在了屋内，归整安置，井井有条，把屋子里面布置得一点也不像是临时搭建出来的“树屋”。 　　透过大开的藤蔓门，可以窥见里头一角陈设。 　　露尔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先震惊为什么司则仪可以让植物凭空从土里长出来，还是先震惊他是从哪里弄来这些跟国师府里几乎一模一样的东西了。 　　直到脑袋被按上一只熟悉的手，揉了揉，迂缓的嗓音在头顶响起，“……还是说，你喜欢睡泥里？” 　　声线略低。隐约带了两分笑意，却又似乎是她的错觉。 　　“谁、谁喜欢睡泥里了！”露尔一把落下司则仪的手，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底气不足地哼哼道，“那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吗。” 　　要是可以，她也不想把自己弄得一身土啊。 　　可她这么大一条龙，特别是以前还控制不太好自己的时候，万一睡着睡着在人类的地方被人类发现是龙，说不定醒来就是刀山火海了。 　　司则仪把露尔带上树屋。 　　落在树屋内，他放开人，才慢条斯理道，“不知道的还以为西方龙族很亏待你，连旅馆都不住。” 　　露尔：“这又关大龙们什么事。” 　　想了想，她又道，“大龙们对我可好了，你不许说它们。” 　　司则仪：“……” 　　他抬手拍了拍露尔的脑袋，“行了，睡吧。什么话明日再说。” 　　露尔闻言看了看屋子里的结构，发现只有一张用被子垫成的“床”，“那我们一起睡？” 　　“你睡里面，我睡外面。”露尔没多犹豫就定好了两人的位置，“我睡里面的话可能会滚着滚着滚到你身上去。” 　　如果她睡外面，那滚着滚着就只会滚到床外——简直完美！ 　　这么想着，露尔兴冲冲地就要往床上扑过去，却被司则仪伸手拦住。 　　她疑惑扭头，“怎么了吗？” 　　今天在外面走了一整天，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要体验一下软乎乎的床了。 　　司则仪面上倒没什么表情，“你太脏了。” 　　露尔愣住，“我、我脏？” 　　“我哪里脏了？！” 　　刚说完，她就想起自己好像确实是在草地里坐过。 　　而没意识到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被司则仪这么一提醒，她自己也开始难受了。 　　“那怎么办，”露尔环视一周，坐在了藤蔓编织而成的小凳子上，忧愁道，“可是这里又没有水给我洗澡。” 　　早知道就不带司则仪来西方大陆了，直接回东方大陆多好。她好想念国师府的大浴池哦。 　　唔，龙族的小湖也不错。 　　应该带他去龙族逛一逛的。 　　就在露尔想东想西想偏了的时候，一张温热的湿帕子突兀地盖在了她的脑袋上，强行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抬头，伸手把湿帕子拿了下来，“水？” 　　她条件反射地看向司则仪。 　　后者指了指房间角落不知何时出现的浴桶，还冒着徐徐热气，“自己洗。” 　　露尔眨了眨眼。 　　司则仪说完，也不等露尔应声，就起身走到小屋门口，利落跳下足有三层楼高的树。 　　藤蔓组成的门被风吹得闭合。 　　露尔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湿帕子。 　　其实，她刚才想说司则仪不用出去来着。 　　但，好像不让他出去，也不太对？ 　　…… 　　露尔扑腾着龙翼从浴桶里飞出来，在翠绿的屋子里看了看，最终还是直接飞上了床，然后踩在软乎乎的被褥上去开床里侧的小窗。 　　银白的龙脑袋探出了窗户。 　　一眼就瞧见了正从不远处缓步走近的司则仪。 　　身上的衣服似乎换了一套，暗色的兜帽松垮戴着，却依旧引龙注目。 　　仿佛整个世界里，那抹金是唯一明媚耀眼的色彩。 　　露尔龙眸亮了亮，立刻伸爪对似有所觉看过来的司则仪挥挥爪，“我洗好了，你可以回来啦~” 　　说完，露尔琢磨着司则仪应该是听见了，于是又从窗外缩回脑袋，飞去门边，体贴地把藤蔓门打开，好方便人进来。 　　这才安安心心地重新落到床上，满意窝进了被子里。 　　浑身水汽的司则仪步入小屋。 　　略一侧头，就跟黑暗里睁着双圆溜银眸巴巴望他的小龙对上视线。 　　他走近，俯下身，抬手遮上小龙的眼，“睡了。” 　　露尔没挣扎，只是伸爪拍拍里侧的床垫，一本正经道，“你上来，睡里面。” 　　司则仪微微挑眉，“……好。” 　　眼上覆着的手撤走，棱角分明的侧颜骤然闯入视线，还把露尔看得一怔。 　　竟难得忽视了她最喜欢的金灿灿。 　　她望着司则仪褪下斗篷和外袍，直到凤眸看过来，才给他挪了挪地方。 　　挪完，露尔扭头看了看自己存在感十分强的龙翼龙尾，略一迟疑，索性变成了人形，好少占点床。 　　虽然她也不是什么胖龙，但、但占地大也是事实。都是难以避免的。 　　露尔又瞟了眼司则仪，见他开始解发冠，心底一喜，赶紧乘着人还没上床前先滚了一圈。 　　从床这边滚到那边，再滚回来。 　　终于滚满足了，这才安分躺在自己的位置，乐呵呵地把脑袋埋进枕头里。 　　银发柔顺铺在软枕上，在窗外透进的丝缕月光下映得熠熠生辉。 　　司则仪在床里侧躺下。 　　露尔睁眼看他。 　　“你再不睡，真的天亮了。”司则仪与她对视，低声叹道。 　　在遇到露尔之前，他从未觉得哄小龙睡觉会如此艰难。 　　但若按以往哪条龙不自觉就直接敲晕的方法，显然也并不适合用在露尔身上。 　　露尔小声道，“我睡不着。” 　　司则仪：“你现在不睡，明天肯定要睡一整天。” 　　“那就明天再说。”露尔鼓了鼓脸，拉上被子把头遮住，闷闷道，“我现在就是睡不着。” 　　睡不着又不是她故意的，就是睡不着啊。 　　司则仪却没有再开口。 　　露尔等了半天，没等到后话，疑惑地把被子拉下，却发现司则仪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闭上眼睡了。 　　睡得这么快的吗。 　　露尔：……好、好吧。 　　那，既然他都睡了，她也睡？ 　　露尔转过头，也闭上了眼。 　　闭着闭着，思绪逐渐放空，不知不觉就真的睡了过去。 　　一段时间后。 　　璀璨金眸在黑暗中缓缓睁开。 　　露尔滚进了司则仪的怀里，脑袋几乎紧贴后者的胸膛，睡得安稳。 　　司则仪抬手将人轻拥住，复又阖眸。 第71章 对我太好 　　第二天。 　　一只精灵停在树下,仰头向上望去，目露疑惑。 　　“米伦丽娅,你在那边做什么呢？”另一只精灵捧着束鲜花走了过来，刚想递给树下的精灵,却也一眼就看到了树上不能再显眼的树屋，愣住 　　“这、这是树屋？” 　　“我们精灵族什么时候有这种东西了？” 　　她回忆了一下，“我记得这种树屋在有翅膀的精灵族那边倒是挺常见的。” 　　之前就站在这的蓝发精灵点点头,赞同道,“对啊,我也正在奇怪。我昨天还经过这棵树了的，但昨天还没有这个房子。” 　　要是昨天有,她肯定早就注意到了。所以才站在这里看。 　　“那就是一晚上的时间出来的？看着好像还是用藤蔓编起来的……”精灵说着，又打量了树屋几眼。 　　“居然能用藤蔓编成屋子，这得编多久啊。”又一只精灵凑了过来,仰头感叹,“这藤蔓还是绿油油的,好像是活的？” 　　“啊，那就更不容易了。” 　　由于这颗大树不远处的小道是精灵族去往荧灵之森最大花田的必经之地,随着时间推移,三三两两的精灵一个接一个过来,越聚越多。 　　精灵们平时没什么要紧事，因此也不急着离开。 　　聚到一起后，原本精灵们还认真讨论这间树屋到底是怎么出现的，说着说着,又逐渐演变成里头是不是住进去了什么生灵，能住这样小屋子的生灵一定也很可爱、它们也想住住看这树屋之类的话。 　　而树屋内。 　　明朗的阳光透进小屋内，将整个房间染上淡黄的亮堂色泽。 　　露尔迷迷蒙蒙地睁开了眼，在感受到自己枕着什么东西后，还无意识地在上面蹭了两下。 　　唔，温温热热的，有点舒服。 　　露尔又蹭了两下。然而蹭着蹭着……却忽地一愣。 　　等、等等。 　　——温温热热？ 　　她慢半拍地思考：这个好像不是被子和枕头应该有的触感。 　　虽然她是一条体温偏高的龙，也可以把被窝暖得热乎乎的，但以前也不会热到这种程度。而且本来应该软绵绵的被子，现在也不是软绵绵的。 　　露尔想到这里，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一下子睁开了眼 　　然后就这么撞入司则仪慵慵懒懒半阖的凤眸。 　　“醒了？” 　　他问。 　　领口处衣衫松松半敞。嗓音还带着不易察觉的微哑。 　　露尔一时呆了呆，而后点点脑袋，默默把头挪开了点，耳根有些泛红，“……醒了。” 　　总、总感觉现在的氛围有点奇怪？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的错觉。 　　露尔茫茫然发了会儿愣，看看藤蔓组成的屋顶，又看看司则仪，然后发现两人目前的姿势，怎么也跟昨天晚上对不上。 　　不过见司则仪似乎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于是露尔在短暂的犹豫后，踌躇问他，“那个，我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没有踢你？” 　　她自己是知道自己睡姿有多不好的，从一大清早睡醒滚到司则仪这边来就可以看出一点了 　　虽然她本来以为睡外面会好点。 　　现在司则仪的精神看起来好像也没有以前那么好，反而透着股、唔，没睡醒的感觉？但好像又不是。反正就是没之前那么唬龙，好像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 　　露尔仔仔细细打量了完全不一样的司则仪几眼，还有些新奇。 　　觉得这样的司则仪好像也不错？ 　　不过紧接着，露尔又想起人家之所以会这样好像自己是罪魁祸首，顿时又在心底默默把刚才那个想法划掉。 　　觉还是要睡好的！不能因为觉得人家没睡醒的样子好欺负就得寸进尺！ 　　“没有。”司则仪微顿，而后道。 　　“真没有？”露尔还是觉得不太可信。 　　毕竟司则仪是一条好龙。 　　而一条好龙从来不会给别人制造心理负担。 　　——这么一想，露尔就更愧疚了。 　　“对不起啊，我没想到我这次睡着之后不往外边滚，要往里面滚。”早知道她就睡里面了。 　　司则仪：“……无碍。” 　　“那我们起床？”露尔眨了眨眼。 　　虽然跟司则仪一起睡觉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这次就是莫名怪怪的，让她浑身不对劲。 　　说完，她没等司则仪应声，就迫不及待地掀开了被子。 　　然而，刚起到一半，露尔却倏地踩到被子一角，还没等她反应，就猝不及防地摔了下去。 　　所有动作都在短短的瞬息之间完成。 　　还是狠狠的、直接砸在司则仪身上的那种。 　　好好一张脸，首先遭殃的就是鼻梁。 　　露尔疼得泪花瞬间就冒出来了。 　　被砸的司则仪倒没什么感受，只抬手帮她揉了揉，低叹，“这般莽撞。” 　　“我、我只是不小心而已。”露尔扑在他身上一动不动，努力把眼泪憋回去。 　　她才不是什么爱哭的龙呢，哼。 　　司则仪：“同样的错误出现两次，确实是不小心。” 　　露尔一噎，在察觉到鼻子不疼后眨了眨眼，自顾自嘟囔，“谁知道这被子会绊脚呢。” 　　她也不想摔的。 　　毕竟疼一会儿也是疼，谁想要无缘无故去疼一会儿。 　　司则仪没有说话。 　　“哦，对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露尔从疼痛中缓过神来，没多在被子的问题上纠结，立刻又转移了注意力，兀自扭头去看窗外明晃晃的阳光。 　　怎么也不像是早上的样子。 　　——难道、难道她睡了这么久？不会吧。 　　“将近正午。”司则仪道。 　　“正午？” 　　露尔先是微怔，然后低下头，心虚跟自己身下的司则仪对视一眼。 　　昨天自己说龙不需要睡觉的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 　　接过转头就睡到第二天中午。 　　好在司则仪并没有表示什么，更没有要嘲讽她的意思。 　　就是、就是两人现在的姿势好像不太对。 　　于是慢半拍意识到什么的露尔赶紧利落从他身上挪开，滚去了床里侧，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一本正经地去开窗。 　　“我看看今天的天气怎么样~” 　　她探出脑袋，刚想要感受一下美好的清风和阳光，眼角余光一瞥，却发现树下聚集了大堆精灵，似乎正议论着什么，不过她却听不到声音。 　　露尔愣了愣。 　　奇怪，她的听力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这么多精灵说话，之前她居然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就算了，现在都把脑袋伸出来了还听不到？ 　　明明这间屋子距离地面也才三四层小楼那么高啊。 　　“这是什么情况，底下聚了好多的精灵。”露尔扭头去跟司则仪分享自己看到的奇异场景。 　　精灵的尖耳特征很好辨认，也不会认错。 　　司则仪起身，站在床边开始穿戴衣物，却似乎并不意外，只淡淡道，“就是你看到的这种情况。” 　　“嗯？你不惊讶的吗？” 　　“可是，哪里来的这么多精灵？”露尔收回视线，继续望着树下的精灵们，难以理解。 　　如果没记错，这里也不是精灵族啊。跟昨天晚上去的精灵族差了好远呢。 　　而且精灵们聚在哪棵树下不好，非要选在他们这棵树。 　　“那大约是那些精灵闲着没事做，集体出游。” 　　“是吗？”露尔迟疑。 　　“嗯。” 　　露尔从窗外收回了脑袋，又琢磨了一下，还是把自己忽然听力不好的事情说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睡了一觉，那些精灵在说什么我就听不到了。”她扑到了被子上，有些忧愁，“我以前听力可灵敏了。” 　　“听说大龙们老了以后听力会变差，可是我才刚变成大龙没多久啊。”露尔低头纠结。 　　——难道她是那种长得慢、老得快的龙？ 　　这也太惨了吧！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司则仪看了过来，“只是结界而已。” 　　露尔：“结界？” 　　好好的，为什么要设结界。 　　不过，在司则仪回她的瞬间，底下精灵们的谈论声就传了过来。 　　并不算清楚，但确实是有声音的，还不轻。 　　“嗯。” 　　露尔略懵懂地看看他，又看看窗口，似乎明白了什么。 　　“是因为我之前在睡觉？”她问。 　　“嗯。” 　　露尔见司则仪真应了，反倒突然就有些不知所措。 　　除了大龙们之外，司则仪简直是对她最好的龙了。 　　在这段日子的相处以来，露尔也知道司则仪虽然是条好龙，却也不是对谁都这么好的。 　　所以这份难能珍贵的好，她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更何况，虽然她也对他好，但总感觉自己对他的好，比不上他对她好的一半。 　　“你好像对我太好了。”露尔手还搭在窗上，小声道。 　　甚至大龙们有时候都不一定做得到这种程度。 　　——以大龙们的粗心大意，在她还不太会飞的时候，曾经就做出过带着她飞，然后飞着飞着飞忘了，直接把她落海里这种事。那次等大龙们后知后觉再找回来，她早就在水里飘了不知道多久。 　　这样作为好朋友，她会愧疚的。 　　司则仪跟露尔对视，金眸隐约微深，“是么。” 　　“是啊！”露尔忙点头。 　　“那你觉得为何呢。”司则仪手中把玩着露尔之前送他的金簪。 　　上头的三道爪印给款式平平的簪子添上了几分与众不同。 　　他心知这是匠人打造的。因此思索着什么时候拿小龙爪子划一道上去，便是真爪痕了。 　　“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啊。”露尔毫不犹豫答道。 　　这个难道还需要问吗。 　　司则仪缓步走近，在露尔疑惑的视线中，骤然俯身，伸出一只手，将露尔困在了墙上，凤眸微阖，“朋友？” 　　“对、对啊。”露尔莫名咽了咽口水，开始紧张起来。 　　圆溜的葡萄眼下意识避开司则仪的视线。 　　“……朋友？”对方再次缓缓重复。 　　“还有呢。” 　　露尔懵了：“难道，还有吗？” 　　还有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突破二十万字大关了，自己撒把花花~ 第72章 谢谢 　　“一般朋友可不会同床共枕。”司则仪陈述道。 　　“是、是吗。”露尔的视线避无可避,只好硬着头皮跟司则仪对视。 　　略显深邃的凤眸仿佛带着某种压迫。 　　——压迫露尔必须说出某个答案。 　　“可，可我们又不是一般朋友,”露尔小声反驳道，“我们明明是好朋友。” 　　“而且好朋友是可以一起睡觉的。” 　　一起睡觉的好朋友又不止她跟司则仪,明明那些小鱼们小鸟们也总是待在一块，甚至还不止两个，都是一群一群的呢。 　　司则仪眉峰微挑。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露尔眨眼。 　　“对。” 　　“那是什么？” 　　露尔依旧不太懂,既然都对了,所以司则仪到底想让她说什么。 　　司则仪：“闭眼。” 　　露尔犹豫了一下,有点想问为什么要突然闭眼睛，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司则仪应该不会骗她什么，于是乖乖依言闭上了眼。 　　但，可能是闭眼之前两人之间的姿势极具侵略性,连气氛都跟平常不太一样,竟难得地让她有些莫名的忐忑。 　　总、总感觉好像要发生什么似的。 　　“——你要做什么啊？” 　　对方并没有回答。 　　就在露尔胡思乱想的时候,唇上倏地落下一片温软。 　　轻轻柔柔，带着热度。 　　就这么覆在她的唇上,一动不动。 　　露尔愣住了。 　　她睁开眼,呆滞看着近在咫尺的司则仪。 　　后者金眸半阖,隐约透出醉龙的金灿色泽。 　　这还是露尔第一次离司则仪这么近。 　　近到脸贴脸不说，还唇贴唇。 　　可，他为什么亲、亲她？ 　　还不待露尔做出什么反应，司则仪就退开了。 　　嗓音暗哑,“如何。” 　　她张了张嘴，茫茫然看着他，“什么如何。” 　　司则仪低眸望着露尔的唇，神色不明道，“亲你的感觉，如何。” 　　露尔猛地红了脸。 　　“你、你还说这个呢？”她支支吾吾，“大龙们说除了自己的伴侣龙，跟别的龙不能这样亲亲的。” 　　“只能亲脸。” 　　不过，说完，她又想了想，“但是谁让你是我的好朋友呢，我会帮你保密的，不让别的龙知道我们亲过。” 　　这样应该就没事了？ 　　司则仪：“……” 　　“保密什么。” 　　“就是保密你笨，亲了我的事情啊。”露尔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继续一本正经道，“不过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我现在都告诉你不能随便亲亲了，再这样你以后的伴侣龙会不高兴的。” 　　司则仪：“我没亲过别的龙。” 　　“哦，那就好。”露尔点点头，没体会到司则仪的话中深意，兀自肯定道，“那应该就没别的龙会把你说出去了。” 　　至于她自己——露尔觉得自己是绝对不会背叛司则仪的。 　　毕竟这可是关乎到好朋友的名誉，还有会不会被以后的伴侣龙嫌弃！ 　　“……很好？”司则仪唇角微勾。 　　露尔不明所以看他，“对啊。” 　　难道不是吗。她既然说了不会说出去，那就是不会说出去的。 　　然而司则仪却骤然再次俯身，在她耳边低声笑道 　　“那，既然很好，不妨多来几次？” 　　露尔：……？ 　　露尔：？！！ 　　“额，要不、要不我们还是下去看看吧。” 　　“那些精灵也不知道在、在做什么。” 　　露尔红着脸，扭开脑袋，努力试图转移话题。 　　但就算扭开了脑袋，司则仪的呼吸就在她耳边，整个身子虚压在她上方，让她怎么躲都躲不过去。 　　露尔有些慌乱。 　　司则仪却退了开去。 　　她怔了怔。 　　“暂时想不通就多想想。”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叹，“不过，不要让我等太久。好吗。” 　　露尔懵懵望他。 　　不知怎么的，就应道，“……好。” 　　另一边。 　　伊丽斯汀原本见大家都聚在一起，所以也停下了去往花田的步子，凑过去跟着看热闹，结果却意外看见了露尔探出脑袋的那一会儿。 　　伊丽斯汀：…… 　　如果她没有眼花，刚刚那个从树屋侧边探出来的脑袋，绝对就是她昨天碰到的那条名叫“露尔”的龙。 　　想想那一头的银发银眸，伊丽斯汀也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认错。 　　这特征简直不要太明显。 　　更何况，根据露尔回头说话的姿势，屋里肯定还有别的生灵，那就是那条跟她在一起的金发青年没跑了。 　　伊丽斯汀长舒一口气，还挺佩服自己的分析能力。 　　“伊丽斯汀，你在看什么呢？”身边一名精灵好奇问她。 　　“没什么。”伊丽斯汀收回目光，笑了笑。 　　心底却开始暗暗盘算，自己一会儿该要怎么跟被她和伯弗里克伤害到的露尔道歉了。 　　本来以为露尔已经被气走了的，如今既然遇到了，误会当然是要解释清楚。 　　那只精灵奇怪地顺着伊丽斯汀刚才的目光望向树屋侧方，确实没看到什么特别的，这才转移注意力。 　　没多久之后，露尔就打开树屋的藤蔓门，直接跳下了树。 　　突兀落地，差点还没稳住身形，把就近的几个精灵吓了一跳，惊得后退了几步。 　　圆溜的银眸跟一群精灵们碧色的眼对上，有些发愣。 　　就在两方僵持的时候，司则仪出现在了露尔身后。 　　慢条斯理道，“走得这么急做什么。” 　　露尔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僵了僵身子，下意识抿了抿唇。 　　总感觉自己的嘴上似乎还有什么异样的触感，带着异样的温度。 　　但，又什么都没有。确实只是她的错觉。 　　“我没有走得很急。”露尔底气不足道。 　　司则仪看她一眼，“嗯。” 　　也不知信了没。 　　“你们……是什么种族啊？”一只大胆些的精灵见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似乎没理他们的意思，终于没忍住，率先开口问道。 　　话音刚落，立刻又有精灵附和，“对呀，我们以前没有见过你们。” 　　森林里绝大多数的类人种族都是跟精灵族有打交道的，因此露尔和司则仪的存在就十分显眼 　　毕竟就这满身金灿银灿，还长得好看的，如果见过，肯定会有印象。 　　更何况精灵们的记忆力在所有种族里本身就极为出众。 　　“种族？”露尔闻声看过去，也就这么直接跟站在近处的伊丽斯汀对上了视线。 　　她瞬间想起了昨天自己说完自己是龙之后她跟伯弗里克的反应。 　　她犹豫了。 　　“对啊，你们应该不是人类吧？”一只小精灵仰起头问道。 　　“不是。”露尔摇了摇头，然后见这只小精灵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想了想，蹲下身小声反问他，“那你们又为什么要聚在这里。” 　　“我记得这里好像不是精灵族的地方？” 　　“确实不是呀，”小精灵弯眼对露尔笑，“这片树林是精灵族去花田的要经过的地方，我们看这里突然有了个树屋，所以就在这里看啦。” 　　露尔扭头去看树屋制造者司则仪。 　　司则仪对她微微扬眉，似乎在问有什么问题。 　　露尔默默收回视线，开始纠结自己要怎么解释自己跟司则仪一夜之间就在这片林子里搭了个树屋。 　　关键是，还不能直接说自己是龙。 　　伊丽斯汀看出露尔的危难，略一迟疑，便对其他精灵开口道，“其实，这就是我昨天跟你们说来了精灵族的两位外族人。” 　　立刻就有精灵反应了过来：“就是你说有点误会要晚点介绍的吗？” 　　说话的精灵惊讶了一瞬，却也直接接受，直接把手里刚摘来的花束塞进露尔怀里，笑吟吟道，“原来是这样啊，你跟伊丽斯汀说得一样，还挺可爱的。” 　　小小的白白的，一看就想抱着玩的那种。 　　当然，后一句精灵并没有说出来。 　　而眼睁睁看着精灵给露尔塞花的司则仪：…… 　　精灵似乎是突然察觉到什么，忽地抬头看了眼站在露尔身后的司则仪，意识到自己这样似乎有些冷落这个比精灵们还要耀眼、金灿的生灵。 　　人家两个人，她只送其中一个，确实不太好。 　　可，虽然她也想送他花，但，这位男性……似乎有一种莫名不太好惹的气场，于是精灵盯着司则仪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敢开口搭话。 　　露尔抱着花，银眸微微睁大，“给我的吗。” 　　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除了大龙们以外，别的生灵们送她的花呢。 　　她很高兴。 　　更何况这束花清晨刚采摘下来，娇艳欲滴，香气芬芳，就更让露尔喜欢了。 　　“……那个，昨天伯弗里克说的话，还有我的态度，对不起。”伊丽斯汀在边上迟疑道，“虽然有点晚，但该道歉的，还是要道歉，对不起。” 　　露尔一呆，扭头看她，“啊，没事。” 　　其实，昨天晚上她是很介意的，甚至还特别生气，但睡了一觉起来，想到龙族可怕的破坏力和那糟糕至极的名声，于是也就理解了精灵们担心害怕，也在所难免。 　　不过理解归理解，露尔却还是觉得自己跟伊丽斯汀应该是不能成为好朋友了。 　　她应完又看向送了花给她的精灵，“谢谢你。” 　　“不用谢。”精灵不太好意思的笑。 　　“不过我是龙，你们还是不要跟我玩了。”露尔又诚恳道。 　　精灵灿烂的笑容逐渐僵在了脸上。 　　“龙？”她不太确定地重复。 　　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嗯。”露尔点点头，“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应该今天就会走了。” 　　“啊，别别别，你不用这样，”精灵一慌，立刻阻拦道，“我们还是很欢迎其他生灵的。” 　　“当然，”精灵又看了露尔两眼，小心补充，“前提是你们不要捣乱。” 　　“你们是昨天刚来的吧？要不要参观一下精灵族？”又一只精灵对露尔笑了笑，友好道。 　　大部分精灵对所有种族都很友好。 　　伊丽斯汀也点点头，底气不太足道，“还有关于魔兽的事情，你们不是想了解吗，我也可以跟你讲得清楚一点。” 　　露尔看向司则仪。 　　“想去就去吧。” 　　…… 　　走在路上，伊丽斯汀开始尽职尽责地说明如今精灵族的情况。 　　由于黑气是前段时间突然冒出的，一开始有许多精灵没有防备，被感染了许多，而大多被感染的精灵会丧失本身的光明和自然之力，变成跟人类一样的普通种族。 　　而随着黑气蔓延，沾染到的魔兽却表现得极为出众，会逐渐生出灵智 　　“但并不是普通的，带着美好向往的灵智。” 　　伊丽斯汀说到这里，微顿。 　　另一名精灵接话：“是带有报复欲、和极大野心的灵智。” 　　“跟我们精灵族相对立。本来由我们管辖约束的魔兽纷纷脱离，前往了与人类城镇相近的森林边缘，并隔一段时间就会自发发动兽潮，去袭击人类。” 　　“其实最开始还不成规模，但随着人类亡灵法师和巫师的介入，魔兽开始变得更加不可控。” 　　而精灵们由于战力削弱，拿那些魔兽也没办法。 　　“所以如果你们有办法的话，当然最好了。”不过伊丽斯汀对此并不抱什么希望。 　　露尔听得一知半解，有点想去看看司则仪是什么表情，却又想起树屋上的尴尬，怎么也扭不过自己的脑袋。 　　……这都是什么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1112”的4瓶营养液、小天使“清澄”的3瓶营养液~ 第73章 变出小龙 　　精灵族内充满着自然的气息。 　　小精灵们满地跑,大精灵们则各司其职，做着自己的事。 　　明媚的眼光照耀下,或是浇花理草，或是编织着什么东西,一派安然。 　　露尔终于还是没忍住，主动拉近了跟司则仪的距离，凑到了后者身边,小声道,“我本来以为精灵们都会很紧张的。” 　　毕竟昨天晚上那团黑气怎么看也不像是友善的样子,而根据伊丽斯汀的话，也确实不太友善。 　　但,问题都这么大了，精灵族的气氛却似乎还是很和谐？ 　　司则仪侧眸看她，平缓道,“紧张并没有任何用处。” 　　露尔：“……是哦。” 　　确实,那还是开开心心的好了。 　　没了话题,两人就这么走着，露尔目光左瞟右看,就是不敢去看司则仪。 　　却偏偏司则仪的存在感强到让她即便刻意不去专注,也莫名的别扭。 　　早、早知道就不靠得这么近了。 　　露尔十分后悔。 　　就为了说这两句话,一点都不值。 　　伊丽斯汀并没有意识到两人间略显不对的气氛，只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介绍着精灵族内部的一些特色。 　　“——啊啊啊啊，你等等我，等等！” 　　“哈哈哈哈哈嗝,明明是你自己跑得慢，我才不等呢~” 　　两只圆滚滚胖乎乎的小精灵在道路上你追我赶。 　　跑在前面的那只没注意到正走过来的露尔，想要避开后面那只扑过来的精灵，一个转弯，直直撞到了正出神的露尔腿上。 　　“哎呀。”精灵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露尔同样被他撞得一个趔趄，没站稳，被身旁的司则仪拦腰扶住。 　　坐在地上的小精灵呆呆仰头看了眼被司则仪抱在怀里的露尔，忽地小嘴一瘪，“啪嗒”一声摊平倒了下去。 　　原本怀里抱着的大果子也咕噜滚到了一边。 　　跟在后面的精灵慢半拍地停在原地，不是很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目睹这一切的伊丽斯汀：……这两个小调皮。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让露尔自己来处理。毕竟也算是小精灵撞的她。 　　露尔懵懵地侧头看看司则仪近在咫尺的侧脸，又回过视线，去看躺在地上不起的小精灵，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对小精灵开口道，“对不起，你没事吧？” 　　她上前一步，弯腰想去拉小精灵，却又被司则仪伸手握住她的手，止了动作。 　　露尔疑惑回头：“怎么了吗？” 　　司则仪没有应声，兀自垂眸看向地上巴巴瞧他们的小精灵，冷声道，“自己起来。” 　　小精灵眨了眨眼，抱起手边的大果子，短暂的犹豫过后，一骨碌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还不满哼哼，“好凶。” 　　他仰起脑袋望向似乎不明所以的露尔，想了想，举手把自己的大果子踮脚塞到露尔手里，正色庄容道，“撞到了你，不好意思啦！” 　　说完，不待露尔反应，转身跑了两步，又折回来拉上之前追他的那只小精灵，再次跑走。 　　“……啊，我们为什么要跑啊。” 　　那只小精灵好奇问。 　　“跑就跑，废话什么！”小精灵耳根有点红。 　　露尔看着两只小精灵离开，也并不懂刚才那一系列的动作，那只小精灵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却偏偏，司则仪好像理解了？ 　　这么想着，露尔抬头看了眼司则仪，又跟着他的视线重新落回了自己手里淡绿色大果子上，“你知道这是什么？” 　　既然小精灵把果子塞给了她，她也没想着要还回去，只是 　　“可以吃的？” 　　露尔琢磨。 　　但这个好像还没熟的样子，会不会很酸。毕竟那只小精灵不要。 　　其实她也不太喜欢吃酸的各种果子，特别是酸牙的，就更不喜欢了。 　　司则仪：“其中蕴含灵力。” 　　他抬手碰了碰，了然，“有关生命。” 　　能与生命本源牵扯上的灵力，并不简单，也十分难得。 　　伊丽斯汀压下心底的震惊，笑道，“这个果子是我们精灵族生命之树的胚果。” 　　“胚果吃下去之后可以有助于生命的焕发，不论是诞生新生命还是延年益寿，都有一定的作用。不过作用也不至于大到哪里去就是了。” 　　不然也不会被一只小精灵拿去玩。 　　“诞生新生命？”露尔伸手戳了戳果子仿佛泛着荧光的偏硬表皮，银眸微亮，“所以它里面可能会爬出来一个小崽崽？” 　　正好她想养龙崽崽很久了，但是一直没有机会。 　　——就算不是龙崽崽，随便来个其他的什么崽崽也都可以！ 　　她肯定会做一条负责任的大龙！ 　　“额，”伊丽斯汀微愣，而后道，“不是啊。我说的新生命，是……”她指了指露尔的肚子，不太好意思道，“是这个新生命。像我们繁衍不易的精灵族，需要靠这个来增加几率。” 　　所以生命树的胚果其实很受欢迎，所有繁衍困难的种族都想要这个果子。 　　但生命树的果子产量虽多，却也仅仅够精灵族内部使用而已，最多只会偶尔有几只精灵把自己的份额送出去。 　　不过，胚果本身吃下去的好处就很多，口感又非常棒，所以不论是小精灵还是大精灵，绝大多数拿到自己每年的份额的时候，第一时间就会吃掉。 　　露尔迟疑低头，也跟着看了眼自己扁平的肚子，然后伸手拍了拍，“新生命？” 　　把她变成一条新的龙？ 　　那、那还是算了吧。万一变成丑龙怎么办。 　　“对啊，”伊丽斯汀没理解露尔的意思，又继续道，“和胚果对应的，还有胎果，是生命树孕育小精灵的果子，我们就不会采摘了。生命树也会自主保护那些还没有出世的小精灵们。” 　　精灵本身的繁衍极其困难，绝大多数的小精灵，还是靠着生命树来孕育的。 　　“哦，对了，胚果可以长时间保存，你、你如果想要新生命的话，还是等要用的时候再吃。在这个方面，胚果的功效有一定的持续时间。”伊丽斯汀说到这里，有点脸红。 　　“好神奇。”不过她才不要变成新的龙呢。 　　露尔被伊丽斯汀说的孕育小精灵吸引了注意力，眨了眨圆眸好奇道，“那你也是从果子里爬出来的吗？” 　　伊丽斯汀点点头，“是的。” 　　所以精灵们亲近自然，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露尔得到回答，立刻去看司则仪，高兴分享道，“这棵树好神奇。”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可以孕育生命的树！ 　　“确实神奇。”司则仪的目光却是落在露尔怀里依旧抱着的大果子上。 　　这条小龙显然是没理解这果子的切实用途。不理解也好。 　　不过，原本司则仪还没考虑过幼崽的事，这个胚果却给他提了个醒。 　　如今两方龙族都没有幼龙诞生，西方龙族大约不会纵容他把露尔带走。另，也并没有东西两方不同龙族在一起的先例，也就意味着幼崽种族不可测。 　　露尔说完这一句后就又转过头去继续认真听着伊丽斯汀继续解释，越听越感兴趣，渐渐就完全忘了身边司则仪的存在。 　　后者阖眸，兀自思索露尔日后被小龙崽完全吸引走注意力的可能性。 　　……似乎，没有幼崽也没什么问题。 　　左右龙族多一条龙少一条龙并无大碍。 　　“精灵小时候都很讨喜，就像刚刚那两只小精灵一样，白白软软，由于生命树的润养，还会带些微胖。”伊丽斯汀回忆道。 　　“啊，胖乎乎软嘟嘟的小幼崽啊。”露尔跟伊丽斯汀聊到这里，终于又想起了司则仪的存在，伸手扯住他的袖子，羡慕道，“我也好想抱抱看刚出生的小龙啊，肯定很可爱。不知道龙族什么时候才能有条小龙。” 　　不过东方龙如果不是金灿灿的好像就没有西方龙可爱了。 　　——于是露尔又偷偷地想，如果两边龙族只能有一只新幼崽的话，还是西方龙的幼崽吧，还有小翅膀呢，多好。 　　她到时候肯定天天抱着教它飞！ 　　司则仪：“……” 　　“会有的。” 　　他抬手揉了揉露尔的脑袋，微叹，“只要你想。” 　　露尔奇怪歪头，“怎么会我想就能有呢，龙族已经好久没有小龙了。” 　　要是真的她想要就有的话，那她现在就想要。 　　“虽然大龙们说我有时候很好骗，但你这么骗我，我又不傻。”露尔一本正经道。 　　又不是她想要司则仪就帮她生一只出来，哪里有这么简单呢。 　　伊丽斯汀停住了话，看着两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所以，刚刚那小精灵，胚果还真给对了？ 　　“没有骗你。”司则仪凤眸微挑。 　　“不信？” 　　露尔见他这么笃定，又开始动摇，踌躇道，“也、也不是不信吧。就是感觉可能性不太大，小龙又哪里是这么好来的。” 　　司则仪：“试试不就知道了。” 　　露尔：……？ 　　“怎么试？”她有些茫然。 　　司则仪却平静道，“等你想清楚我们是什么关系之后。” 　　露尔：怎、怎么说着说着又说到这个话题上来了！ 　　她好不容易才忘了的。 　　她十分纠结，“那、那等我想出来了，你就给我变出一只小龙来？” 　　小龙崽的诱惑对露尔来说无疑是非常大的。 　　但之前猜司则仪的本体到底是什么的情况还历历在目，猜什么错什么，露尔并不是很有自信能在短时间内想出来。 　　司则仪唇角微勾，“自然还要你的配合。” 　　露尔眨眨眼，信心十足道，“那我当然会配合了~” 　　想了想，又小心补充道，“应该是我能做到的吧？” 　　“自然。” 　　露尔立刻点点脑袋，“那我好好想。” 　　最好今天就能想明白！ 　　不过，司则仪要的关系……到底是什么关系。 　　露尔皱起眉头认真思考。 　　除了好朋友之外，他还想听什么……可，司则仪已经是她最好的朋友了啊。 　　都没有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9”灌溉的6瓶营养液~ 第74章 兑现金矿 　　三人在精灵族内兜兜转转,一边参观精灵族内的风景设施，一边还要时不时地接受一下小精灵们跑来好奇的观望。 　　露尔身边站着司则仪,周边围着一圈圆滚滚的可爱精灵，有心想摸想聊想抱抱,却碍于种种原因，只能睁着双葡萄眼，巴巴跟小精灵们对望。 　　唔,小崽崽好可爱。 　　司则仪注意到露尔的视线,眸色微沉。 　　好在伊丽斯汀连哄带赶地主动驱散了一群想凑热闹的小精灵们,“你们自己玩去啊，姐姐还有事,不要都凑过来。” 　　小精灵们不舍地看看露尔和司则仪，又看看伊丽斯汀，不情不愿应声,“好吧~” 　　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跑掉。 　　露尔满眼可惜,对司则仪道,“他们真可爱，是不是？” 　　司则仪：“……” 　　伊丽斯汀挠挠头,“哎呀,其实他们可调皮了。”她也是怕这些小精灵们捣乱,这才乘着他们没做出什么事情之前先赶走。 　　她带着两人来到了昨晚的湖旁。 　　此时已经从精灵族绕完了一大圈，回到了精灵族外圈的湖。 　　同样的地方，却是完全不同的场景。 　　黑气飘飘缕缕地逸散在湖面上，莹白的明光与黑气相绕,安然祥和。 　　露尔站在岸边，探头去看湖心的黑气，满眼惊叹。 　　居然从之前那个样子变成了、变成了这么好看的样子？ 　　“它今天怎么这么……乖？”露尔回过脑袋，疑惑问。 　　明明昨天晚上还那么暴躁的。 　　“其实，它大部分时间还是很稳定的。”伊丽斯汀抿唇笑道，“在黑暗力量开始暴动前，它只是精灵族内的一个景物，甚至不具威胁性。” 　　连最小的小精灵都敢伸手去碰去玩，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现在，黑气已经能抑制精灵体内的光明元素了。”伊丽斯汀的神色微寂。 　　没有光明元素的精灵，甚至比普通人类还要孱弱。 　　“……不过，虽然现在暴动的频率越来越高，却只会在黑暗元素浓郁的夜晚。”因此精灵族的白日也依旧可以保持往常的嬉嬉闹闹。 　　“这样啊。”露尔思索了一下，那看来情况也没她想象得那么严重。 　　但还是有一点点严重的。 　　“如果再这么下去，会演变成什么样子也不好说。” 　　“光明与黑暗本就相生相克，我们根本没有办法解决，”伊丽斯汀蹙起眉，“毕竟如果没有黑暗，纯粹的光明也无法独存。” 　　所以那团黑气在精灵族存在的时间其实比她还久。 　　露尔于是扭头去看面上没什么表情的司则仪。 　　问他，“那、那我们也没有办法吧？” 　　虽然说的是“我们”，但露尔已经默认如果司则仪没有办法，她肯定就更没有办法了的。 　　即使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可如果司则仪不想管的话，他们确实已经可以离开精灵族了。 　　毕竟露尔对自己的能力有多少还是有点认知的。 　　更何况她还是条火龙，不是那种有光明元素的治愈龙呢。 　　“我们走吧。”司则仪见露尔望过来，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露尔一愣，“走？”真的走？ 　　这么突然的吗。 　　“嗯。” 　　“走去哪？”她有些懵。 　　虽然做好事也确实可以去找别的事做……但突然真的就这么失去了来精灵族的目标，露尔一时间还不太敢相信。 　　“既然不是精灵族的问题，解决了人类就好。”司则仪陈述道。 　　一边的伊丽斯汀惊了惊，“那……倒也不至于吧？” 　　露尔却直视司则仪，想了想，“你是说把那些捣乱的亡灵法师和巫师……”她张了张嘴，眯起眼压低声音凶狠道，“烧掉。” 　　司则仪眸色微柔。 　　而露尔说完，略一迟疑，又后悔了，“不行，我还没主动做过这种坏事呢，本来历练就要做好事，再这么下去我的历练别想完成了。” 　　而且大龙们说不能随便做坏事的，做了坏事她就不是一条好龙了。 　　虽然那些亡灵法师和巫师也不是什么好人类。 　　伊丽斯汀：…… 　　你能有这个觉悟可真是太好了。 　　“让他们不参与魔兽的控制即可。”司则仪凤眸定在露尔的脸上，抬手戳了一下后者的脸。 　　他并没有把方才露尔那点凶劲放在眼里。 　　毕竟左右这条小龙纠结到最后一点出格的事都不敢做。 　　不过哪怕真的做了，那便做了。 　　露尔诧异看他，一时间都忘了自己刚刚想说什么，憋了憋，道，“你、你做什么？” 　　“碰碰你。”司则仪说得坦荡。 　　“我又没同意你、你碰我。”露尔伸手把司则仪的手从自己脸上拍下。 　　她拧起眉头，“你这样是不对的！” 　　司则仪不置可否，“或许吧。” 　　他顺势收回手，指尖仿佛还残留小龙脸颊温软的触感。 　　露尔有心还想再多说两句，然而对上司则仪的金眸，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好愤愤扭头，看向伊丽斯汀，平复下情绪，又忽地想到什么，“……对了，那个送果子给我的小精灵，我忘记跟他道谢了，麻烦你帮我跟他说一声谢谢吧。” 　　“好的。”她笑应下，完美掩饰了心底的羡慕。 　　在露尔昨晚生气离开之前，她也是可以这样捏她脸的。 　　“那，你们是要回到人类城镇了吗。”伊丽斯汀问。 　　“应该是吧。”露尔用眼角余光瞥了眼身旁的司则仪，迟疑。 　　就是树屋才住了一个晚上，好可惜哦。 　　还是司则仪特地用藤蔓做的呢，睡着还是挺舒服的。 　　伊丽斯汀的视线落在了露尔怀里的花束和胚果上，笑了笑，“那这个果子你可要好好保存哦~” 　　听说龙族的繁衍能力也一直不太好，希望这个果子能对她有所帮助。 　　不过想到她感受到的，露尔本身具有的自然能力，应该也能跟果子得到很好的结合。 　　伊丽斯汀看了眼司则仪，不过，即便没有果子，似乎也不会有什么能难倒这条龙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能给她这么一种感觉。 　　露尔理所当然地点点脑袋，“当然。” 　　小精灵特地送她的果子，就算很酸她也会好好保存的。 　　“走了。”司则仪抬手搂上露尔的腰，并不太喜欢这个总是拉着露尔说些有的没的的精灵。 　　露尔扭头看向骤然俯身凑到她脸边的司则仪，僵硬了，“……哦，好。” 　　“那，再见？”她木木再次转过脸，跟伊丽斯汀道别。 　　“再见。” 　　司则仪没多犹豫，直接带着露尔消失在了伊丽斯汀的面前。 　　湖边除了风吹过青草微动，没了一金一银的身影。 　　“你们会幸福的。”她笑着轻语。 　　哪怕昨天还对龙的表象有所畏惧，今天她却依然知道了露尔是怎样一条单纯的龙了。 　　可惜，没能好好地相处。 　　如果她昨天阻止了伯弗里克说出那些话，想必这两条龙也不会这么快就离开。 　　另一边。 　　露尔被司则仪带到了荧灵之森的边缘。 　　熟悉的森林景象，却已经是另一片土地。 　　露尔左右看了看，眨眨眼。 　　不用划出空间裂缝就能抵达的感觉真好。 　　她有时候都找不到定位的空间点。 　　过了会，露尔迈步想往前走，这才终于发现了腰间的桎梏。 　　她呆呆转过脑袋，去看司则仪。 　　司则仪淡然垂眸与她对视。 　　没有反应。 　　露尔略一踌躇，终于还是没忍住，小声道，“那个，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忘了什么。” 　　“……忘了，”露尔低下脑袋，伸手轻轻一点司则仪的手背，“这个。” 　　司则仪眉峰微挑，“这个又如何了。” 　　“啊，就是你忘记松开了。”露尔还以为司则仪是真的没意识到，于是好声好气地解释，还有点尴尬。 　　末了，又补充道，“而且你下次不用这么抱着我，我又不会丢。” 　　她见过司则仪凭空传物的，根本用不到肢体接触。 　　“怕你丢了。” 　　“嗯？”露尔奇怪仰头看他，“我说了我不会丢了的啊。” 　　她又不是那么笨的龙。 　　虽然她自己开空间裂缝会迷路，但他这个都不用她动的，怎么会丢。 　　“唔，算了，”露尔也不纠结，转身去看前方的道路，问道，“这条路是去哪里的？” 　　“是我们之前在的那个小国王都吗？” 　　“邻国王都，”司则仪说着，微顿，“就是要娶那个假公主的王子所在的国家。” 　　“那就是个大国了。”露尔银眸微亮，“那肯定很好玩！” 　　至少面包不会那么硬！ 　　“走走走，我请你吃面包去~” 　　露尔拉着司则仪的手就往道路上快步走去。 　　后者在她身后跟，思索，“……面包？” 　　露尔点头，“对啊，我之前答应过给你吃面包的，当然说话算话！” 　　“而且我说那个硬面包不好吃你不是还想吃，大国的面包肯定比那个硬面包好吃。” 　　这样就算司则仪不喜欢吃面包那她也可以把剩下的吃掉，避免浪费。 　　——嘿，她想得可真周到！ 　　“哦，对了，你是不是有地方可以放东西的，”露尔停下步子，把自己一手抱着的大果子郑重递到司则仪怀里，“这可是小精灵送给我的，你可以帮我先放起来吗。” 　　司则仪：“可以是可以……” 　　他平缓道，“不过，你对所有生灵送你的东西都这般看重？” 　　露尔不是很明白司则仪为什么要问这个，“难道不是应该的吗，这都是它们的心意啊。” 　　在她还是小龙的时候，有一只长得很漂亮的小鸟送了她一根黄色的羽毛，她也一直保留着呢。 　　但时间太久，可能被淹没在哪个金币堆里了，一时半会大概找不出来。 　　“那，我赠你的簪子呢？”司则仪问。 　　“簪子？”露尔愣住，“我放我的窝里了。” 　　应该还在她的金币床上？ 　　司则仪在露尔松松系在身后的长发上看了一眼，“……也是，你暂且用不到。” 　　“那若再给你枚玉佩，能保证日日带着吗。” 　　露尔不明所以：“……为什么要给我玉佩啊。”还要她天天戴着？ 　　“金佩，如何。”司则仪改口。 　　露尔不假思索：“好！” 　　别说天天戴了，睡觉抱着洗澡抱着永远不离身都行！ 　　虽然露尔依旧想不明白司则仪到底为什么突然要送她东西……但金灿灿谁不喜欢呢~ 　　别说一个了，来一座山那么多都没问题！ 　　露尔正这么兴奋想着，就听司则仪又在耳边道，“嗯，先前答应你的金矿，回东方大陆之后兑现。” 　　露尔：……？ 　　什么时候答应的。没有吧。 　　她就是再喜欢金灿灿，也不该出现这种幻听啊， 　　露尔有些茫然。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一下《魔王害龙不浅》的设定0w0 　　（顺便作者自己涂了张魔王的封面，是不是有很大进步，嘿新文案：楚灿灿一条龙摸爬滚打，好不容易才长到了可以出去历练的年纪 　　照理来说，只要救一个人，拿点功德回来，她的历练就算完成了。 　　于是她把目标定在了人类最最繁华的皇城，琢磨着既然人多，那重伤濒危的人应该也挺多？ 　　楚灿灿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第一天就捡到了个躺在大街上生死不知的少年人类。 　　——看看这满脸血，肯定是受了重伤！ 　　于是楚灿灿一边感慨人类的小崽子真是脆弱，一边强行把人拖了回去。 　　为了治好这个人类小崽子，楚灿灿不知道跑了多少山头采药煮药，汤药一碗一碗地往小崽子嘴里灌。 　　然而，不见丝毫起色。 　　楚灿灿忧愁地龙鳞都不结实了。 　　反倒是她捡回来的小崽子，吊儿郎当，该吃吃该喝喝，时不时再盯着她看几眼，就是没把他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但楚灿灿并没有放弃为这人类崽崽寻找治病的方法，甚至不惜换掉了自己珍藏多年的金灿元宝。 　　很久很久以后。 　　终于得知小崽子不仅没重伤，甚至一点小毛病都不带有的楚灿灿：…… 　　所以、所以她倾家荡产把所有金元宝都豁出去是为了什么？！ 　　楚灿灿当场就崩溃地想冲出去再找个重伤的人类回来救，却被少年一手拦住。 　　后者歪头，轻声道，“你要丢下我吗。” 　　黑眸微阖，掩下其中幽暗：“……捡了我，不负责？” 　　再再后来。 　　当青年无辜笑着将尖牙刺入楚灿灿的皮肤，并发出低低喟叹，她才知道，这哪里是个简单的重伤人类，不仅健康，甚至还不是人类！ 　　【傻白甜东方龙x白切黑西方混血魔种】 第75章 怀疑龙生 　　“你……再说一遍？”露尔试探道。 　　“先前不是想要金矿,回去给你。”司则仪一边道，一边牵着停下不动的露尔继续往前走。 　　“之前？”露尔隐约想起了点什么。 　　“你是说之前你让我猜你本体那个？” 　　“可是,我没猜出来呀。”说着，她还有些心虚。 　　别说没猜出来了,司则仪提醒了她这么多次，她却压根一点都没联想到这方面。 　　身为他最好的朋友，这可太不像朋友了。 　　“本就是给你准备的。”司则仪淡淡道。 　　“更何况,金矿本身的用处并不多。” 　　国师府内的装饰物,也大多以简朴的木质为材。 　　哪怕司则仪本身通体金灿,也并没有因此就对黄亮的事物产生什么执念。 　　更何况经过几千年历朝历代的积累，他并不缺这些身外之物。 　　而如果金矿能让小龙高兴,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归宿。 　　露尔被他这话说得一愣，然后思考了一下，觉得还挺有道理？ 　　确实,金灿灿除了长得好看了点,被她抱着睡觉之外,也没什么用处。 　　“可是……大龙们说我不能随便收别龙贵重东西的，”她纠结道,“还是算了吧。” 　　一块金子在露尔眼里并不算贵重,毕竟在龙族内部的小岛上飞几圈说不定就能捡到一块。 　　但一座金矿可就不一样了,整个西方龙族都没多少大金矿的 　　要不然也不会因为她不小心把金矿烧成一滩大龙们就生气。 　　司则仪侧眸看她，“别的龙？” 　　露尔闻言跟他对视，银眸眨了眨，“对啊。” 　　“朋友间不分你我。”他收回视线。 　　露尔：“是、是吗。” 　　她看看司则仪,又看看面前逐渐显出城镇模样的高墙，忽地被城墙上的一点金灿吸引了注意。 　　而在那点金灿的下面，聚集了一堆人类，正齐刷刷地仰头往上看去，视线定在那金灿灿上，时不时地伸手指指点点，闹腾腾地在议论什么。 　　不过由于距离隔得远，并不能听清。 　　露尔立刻扯了扯司则仪的袖子，示意他去看，“你看，那个是什么？” 　　“断头台。”司则仪抬眸扫了一眼。 　　“断头台？”她有些茫然。 　　是她想的那个断头台吗。 　　好好的为什么要断头。 　　“过去看看便是。”司则仪认出了断头台上被压着的人，微微扬眉。 　　还是个熟人。 　　“好啊好啊。”露尔立刻来了兴致，拉着司则仪就往前冲，“被断头的肯定是大坏人！坏人就应该得到惩罚！” 　　如果正好是那些捣乱的巫师和亡灵法师就更好了~ 　　不过，露尔转念一想，坏人居然是金灿灿的头发，好可惜哦。 　　她都没有金灿灿的头发，坏人居然有。 　　然而跑近，却发现人们议论间似乎涉及什么“王子”、“骗子”、“活该”之类的词。 　　王子？ 　　这个国家的王子？ 　　露尔好奇凑到一名义愤填膺的中年妇女身边，仰头问道，“你好，请问城墙上面的是谁呀？你们怎么都聚在这里看？” 　　妇女正与身旁人说得起劲，被露尔打断倒也不生气，反而见来了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非常有倾诉欲，当即就道，“嗐，小姑娘你不知道啊？这上面的人骗了我们王子呢！” 　　“骗了你们王子？”露尔又仰头去看城墙上金发垂地，看不清面容的人。 　　甚至身上还穿着极华丽的贵族服饰，珠宝在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 　　也就衬托得那头结块的金发愈发狼狈。 　　“他难道做了什么坏事吗？” 　　虽然骗人是不太对，但都上断头台了，应该还挺严重？ 　　……看着有点可怜。 　　“当然是十恶不赦的坏事了！”妇女怒道，“这人是邻国、就是那只能靠倒卖魔法杖勉强维持生活的小国的公主。” 　　露尔微怔，公主？ 　　怎么感觉在哪里听过的样子。 　　她回头看了眼司则仪，然后小声道，“可，他看着好像不太像一个女孩……” 　　“是啊！”妇女说到这，更气了，“本来我们国家的王子看上那公主，要娶她，怎么说也是公主高攀了，他们小国应该举国同庆才对！谁知道那公主就是不要嫁我们王子，在他们自己国家逃了不知道多少次不说，甚至还为了躲这个婚约，跑去找巫师把自己变成了个男的！” 　　“变成男的也就算了，还跑过来假惺惺地跟王子说她本来就是男的，让王子主动退婚——” 　　“你说她是不是根本没把我们王子放在眼里！哦，没放在眼里都是往好的说了，那根本就是侮辱！！” 　　妇女喘着粗气，一口气说了一堆，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也显然可以看出是极爱戴他们国家的这位王子。 　　站在妇女身边的另一位男士也轻嗤道，“要我说，这个什么公主直接上断头台还是便宜她了，这么瞧不起我们王子，怎么也该关进大牢，或者送到药剂巫师那边折磨个几年。” 　　妇女立刻接话，“对！我们这么好的王子被她侮辱，隔壁那邻国的教育也不太行，干脆再出兵把那小国也一起打下来！” 　　“不然还当我们仁慈又宽容的王子好欺负了！” 　　男士也继续道，“小国就是没有自知之明，我们王子都瞧不上，那公主是想嫁给巫师吗。” 　　露尔憋了憋，扭头看向面不改色的司则仪，拉着后者走远两步，然后踌躇道，“好像是王子？” 　　“嗯。”司则仪应声。 　　“可是王子不是来解释的吗。”露尔犹疑。 　　怎么听刚刚那个人类的话，好像不但没有解释清楚，反而误会更大了？ 　　就这个说法，要不是知道大概是假的，别说是人家本国的民众了，连她这条龙听着都有点想生气。 　　“以他的性格，弄巧成拙也在情理之中。”司则仪道。 　　三两句可以解决的事情，被误会到这种程度，可见他定然又夹杂了许多没用的废话。 　　且，光看王子如今的服饰，也能看出先前给他当路费的那袋金币，绝大部分应当又是用在打扮上了。 　　“那，这个是误会，我们要帮忙的呀。”露尔又小声道。 　　由于周边都是对“公主”的谩骂声，露尔的这句帮忙也显得没什么底气。 　　毕竟来这个国家还要找亡灵法师和巫师……万一救了王子，连带着他们也成罪人了怎么办。 　　到时候就连脸都不能露了，还怎么在这个国家找到巫师的踪迹。 　　更别提再让那些坏人停止做坏事了。 　　“你想帮？”司则仪问。 　　露尔想了想，反问，“那，难道就这么看着他真的断头？” 　　那也太冤枉了。 　　露尔琢磨了一下，忽地银眸一亮，想到了个好主意，“要不我变成龙去把他叼走？怎么样？” 　　反正他们西方龙族在人类的眼里就等同于坏龙，坏龙抢个人类，那当然不算什么！ 　　“我飞得可快了，人类肯定追不上~” 　　“……叼？”司则仪凤眸微挑。 　　“对呀。”露尔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帅气的龙在这种生死关头去救人类，都是直接叼走的~ 　　然后忽地一顿，又呆呆抬头看他，“我忘了，我扯不动他。” 　　那当然叼也是叼不起来的。 　　想起之前抢公主时遇到的磨难，露尔觉得自己可能不但不能把人带走，还要连带着把自己搭进去，跟着王子一起断头？ 　　……想想就好可怕。 　　司则仪看她两眼，“确实扯不动。” 　　露尔：“……” 　　虽然这是事实，但他说得这么直接，她也怪没面子的。 　　“不过，那到底要怎么救才能救完之后还能继续在这个国家坦坦荡荡地行走呢。” 　　就在露尔兀自纠结的时候，身边的人们倏地开始躁动，“——啊，要开始了开始了。” 　　“等了这么久，可终于开始了！”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这个公主收到惩罚的样子了！” 　　“可惜到时候还要送还给邻国，还能好好安葬……” 　　“嗐，安葬就安葬，人家毕竟也是个公主，虽然只是个小国。谁让咱们王子气度大呢。不过能断头已经不错了，至少没让这公主继续嚣张下去。” 　　“——不过这公主居然不哭不叫，一声不吭的，都少了点乐趣。” 　　“我倒是觉得她还算挺有骨气，反正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也没算彻底丢了邻国那点皇室脸面……” 　　露尔惊得抬头，看到的就是城墙之上大砍刀下落的一瞬。 　　而断头台上，那金灿的长发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弹，仿佛依旧完全放弃了挣扎。 　　露尔当即就想变成龙飞过去救人——不管拉不拉得动，总要先拉拉试试看。 　　不过，还没等她动作，断头台上的那道身影却抢先一步，骤然消失在刀下。 　　砍刀下坠发出巨响，却并无预想中的鲜血迸溅。 　　众人都愣住了，包括露尔。 　　“……人呢？” 　　“是我眼花了吗？” 　　“刚刚人不还在那吗。” 　　“发生了什么？？” 　　“难道有巫师在这里？”有人发问。 　　立刻有人恍然大悟地附和：“……你说得对，那公主不是去找巫师变成男性，肯定跟那巫师有勾结。现在巫师来救人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城墙上也慌乱作一团，急促的脚步声和快速的交流不断，显然也在震惊人到底去哪了。 　　露尔看看司则仪，又看看司则仪身边身披灰黑斗篷、踉跄得站都站不太稳的人。 　　她有些怀疑龙生。 　　……就、就这么简单吗。 　　“走了，进城。”司则仪抬手揉了揉露尔的脑袋。 　　至于原本要进城的盘问，侍卫们也因为这场混乱而简单看过三人几眼后就直接放行。 　　迈入内城的那一刻，露尔整条龙还有些恍惚。 　　所以她刚刚纠结那么久是为什么。 　　她怎么就忘了司则仪的空间能力已经运用到这种地步了。 　　繁华的街道映入眼帘，原本尽力平稳行走的王子终于体力不支摔倒在地。 　　发出一声闷响。 　　露尔这才回过神，连忙弯腰去把他扶起来，“你怎么了？有没有事？是不是受伤了？” 　　她有些懊恼，居然没有想到王子既然都上了断头台，那肯定是受过虐待的。 　　自己真是太粗心了。 　　司则仪目光触及露尔和王子相碰的袖间，没说话。 　　王子张了张嘴，“我……好饿。” 　　露尔：……？ 　　“你没受伤吗。”她懵懵问。 　　那他、那他走路摇摇晃晃？还摔在地上？ 　　王子奇怪：“我为什么会受伤？” 　　“不过我真的好饿，太饿了，我高贵的胃要撑不住了。”他痛苦道。 　　露尔瞬间心疼，“他们居然不给你饭吃，太坏了。” 　　饿肚子可难受了呢。 　　司则仪漠然伸手，把露尔拉到自己身旁，“这里的国家临上断头台的时候会给顿饱饭。” 　　“饿不死。” 　　王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的7瓶营养液~ 第76章 那我喂你 　　“——那你怎么会饿？”露尔被司则仪拦在身后,只好探头去瞧躲在灰斗篷底下的王子。 　　不过除了有几丝金发露出来之外，斗篷将人脸挡了个结结实实。 　　王子噎了噎,“那简直不是给人吃的东西！” 　　他愤愤地正想说什么，对上露尔好奇的视线,却是一顿，觉得在女士面前不该如此暴躁，便清咳了声,矜持道,“这个国家的民众都不是什么好人。” 　　“我都说了我没有骗这邻国王子,可这王子不信就算了，那给我送饭的侍卫还偷偷往我饭里塞老鼠恶心我。” 　　虽然只有一次,在那侍卫的举动被人发现后就没再有这些小东西，但，有阴影在的王子还是坚持没有碰一点饭菜。 　　王子目露嫌弃,“尊贵的王室又怎么会触碰那肮脏的东西呢,所以——” 　　他对着露尔矜持一笑,“我已经整整两天什么都没吃过东西了。” 　　露尔闻言仰头去看司则仪，悄悄道,“他好可怜。” 　　毕竟是自己曾经抢过的公主,看他过得这么凄惨,露尔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 　　司则仪：“他自己种的因。” 　　丝毫不留情面。 　　露尔纠结，虽然是这样吧…… 　　王子虽然竭力想维持自己端正的模样，却实在饿的不行，内心挣扎几番,还是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厚着脸皮打断两人道，“那个，所以你们能再借我点银币，让我吃个饭吗？” 　　反正自己在这两条龙面前丢脸也不是一次两次，优秀的王室不会因为一点小事而挫败，更不会因为一点面子就把自己饿死！ 　　于是，半个小时后。 　　把自己打理干净的王子一个人吃了两块肉排，正在与第三块肉排作斗争 　　露尔坐在司则仪身边，已经在认认真真地咬第五块烤肉了。 　　司则仪抬手递过去一杯水，垂眸道，“细嚼慢咽。” 　　“哦，谢谢。”王子抬起头伸手想拿，却发现司则仪是递给露尔的，顿时一愣。 　　他对上司则仪瞥来的视线，讪讪一笑，手上立刻转了个方向，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不劳烦大人了，我可以。” 　　不就是想要杯水么，这种吓人的表情做什么。 　　没见过自作多情的人吗，哼。 　　露尔把嘴里的烤肉咽下，后知后觉地看向王子，“嗯？什么？” 　　她放下刀叉，伸手去拿手边的杯子，喝了口水，眯起眼很是满足。 　　果然大国王都食物做的就是比小国好吃一点！ 　　王子喝着自己倒的水，憋着口气没吭声。 　　这种丢脸的事他是绝不可能会主动说出来的。 　　“吃好了？”司则仪问。 　　露尔点点头，“饱了。” 　　说着，她看了眼自己面前整整齐齐的五个盘子，还有点不太好意思，本来是陪王子来吃饭的，结果自己却吃得比王子多多了…… 　　正这么想着，露尔的嘴角忽地覆上一抹柔软的触感。 　　她抬眸，这才发现司则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倾身过来，两人挨得极近。 　　——至于她嘴角的触感，则是面料极好的方帕。 　　露尔望着司则仪半阖的金眸，忽地就意识到大概是挺久之前，那个非要说她落水来接近司则仪的人类女孩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执着了。 　　……他确实，唔，很好。 　　还好看。 　　司则仪帮她擦了酱汁，坐回自己的位置，目光落在了看惊住的王子身上，与后者对视，凤眸微挑，“你也吃好了？” 　　王子回过神，手上继续切肉排，“不不不，没有。两位还请等等。” 　　饿了两天好不容易才吃上干干净净还好吃的肉，怎么也要吃够才行。 　　——哪怕这两条龙在他面前腻腻歪歪也丝毫影响不了他的食欲！ 　　露尔发了会儿愣，闻言扭头看向王子，终于想起了正事，“对了，你既然来了这个国家，知不知道这里的巫师或者亡灵法师在哪里？” 　　“巫师？”王子往嘴里塞了块肉，矜持咽下后，拿餐巾印了印唇角，回忆道，“你说的是这个国家的巫师还是哪里的巫师？” 　　巫师可多了去了，光明正大被小国王室供养的，藏在阴暗角落的，数量庞大。倒是亡灵法师，并不怎么常见。 　　这个问题把露尔问得一懵，然后迟疑道，“就是，引起魔兽暴动的巫师？” 　　她也不知道做坏事的巫师是哪些巫师呀。 　　“引起魔兽暴动的居然是巫师？”王子也愣住了。 　　这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 　　他原本以为怎么也是魔兽内部出了问题。 　　“哪个巫师。”他又问。 　　露尔茫然摇头，“我要是知道也不会问你了啊。” 　　这不是正在找呢么。 　　王子思索片刻，“不过这个国家还真有一位巫师，知名度还不小，但虽然是个巫师，一直做的却是好事。” 　　因此也就堂堂正正地生活在王都，甚至还受人敬仰。 　　露尔眼睛一亮，“是谁？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只要找到了一个巫师，剩下的巫师肯定就也好找了！ 　　“伊夫·布鲁尼尔洛迪亚？”王子有些不确定，“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个名字。” 　　“那他在哪？”露尔已经有些蠢蠢欲动了。 　　恨不得立刻把那巫师抓过来问一问，然后把兽潮的始作俑者找出来，她的历练也就完成了！ 　　——再然后，就可以开开心心高高兴兴地去东方大陆玩啦~ 　　“在王宫吧。”王子冷哼道，“这个国家的王子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感兴趣得很。” 　　不然他也不会落得之前那下场，平白无故地让人看了这么多的笑话。 　　“那，”说到巫师，露尔想起了什么，“他们都说你之所以变成王子了是因为巫师的原因，那个巫师陷害你？” 　　王子摇了摇头，“我并没有与那位巫师打过照面，只是跟王子见了一面，王子单方面恼羞成怒下的决断。” 　　“恼羞成怒？”露尔好奇地看他两眼，“为什么会恼羞成怒？” 　　假扮公主的又不是这个国家的王子，他恼羞成怒什么？ 　　王子有些尴尬。 　　他眨了眨眼，矜持地以手握拳，掩唇道，“可能是沉溺于我的美貌，却又得不到我而黯然神伤，恼羞成怒吧。” 　　“得不到的就毁掉，王室总会有些难以启齿的陋习，”他一本正经，“这些很不好，得该。” 　　露尔将信将疑，“是吗。” 　　王子微抬下颚道，“尊贵的王室不屑于欺骗，更何况对方是娇柔甜美的女士。” 　　“娇柔甜美”的露尔：……怎么感觉更可疑了。 　　而王子没说的是，其实一开始，这位想要娶他的王子态度还是很友好的，甚至在看到他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是邻国的公主，想邀他共进晚餐，还想让他换回宫廷礼服 　　沉溺于他的美貌，没错。 　　但，他本意来这一趟是要退婚的，可不是跟那什么拜尔王子培养感情，于是虽然心动那些金贵华丽的服饰，却还是在被侍女拉去换礼服前，直接说开了自己其实从小男扮女装生活，所以才造成这种误会。 　　不过，这个国家的王子没信。还怀疑他是故意说谎骗他。 　　——他这么诚实的一个人，当然不会就选择让误会进行下去。 　　然而，王子没想到，自己都抓着拜尔王子的手摸了自己的喉结和胸了，明明被占便宜的是自己，大受打击的却似乎是对方，踉跄几步后，心灰意冷间直接给他下了死刑。 　　——这可是死刑！ 　　再之后，就是他在关了几天之后被压上断头台示众，又被露尔和这个叫司、司什么的救下。 　　“还好你们来了，不然可能就永远见不到我的风姿了。”王子感慨道。 　　露尔扭头看向司则仪，“那我们去这个国家的王宫找巫师？” 　　“嗯。”司则仪自然没什么意见。 　　“等等，你们真的要进王宫去找？”王子慢半拍地反应了过来，然后斟酌道，“可别怪欧文没提醒你们。那拜尔王子可不好惹。” 　　他不就让他确认了一下他真的是男士，就那样了，可想而知生活中也一定十分暴躁易怒。 　　“没事，”露尔摆摆手，十分自信道，“你知道的，我是龙呀！” 　　龙才不怕！ 　　而且打不过也可以逃。 　　毕竟露尔本身就具有空间跳转能力，就算那些人类骑马驾车，也绝对追不上空间的转移。 　　更何况还有司则仪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对司则仪有着一种盲目自信，觉得有他在，肯定出不了什么事。 　　这么想着，露尔就迫不及待地拉上了司则仪，“那我们赶紧走吧！” 　　司则仪起身，跟上兴冲冲就往外跑的露尔。 　　就这么被落下的王子：……真的，就这么走了？ 　　他正犹疑自己该去哪打发时间的时候，餐厅侍从上前询问，“您好，先生，一共六枚银币，请结账。” 　　王子：“六枚银币？” 　　侍从点头，“是的先生。” 　　王子伸手指了指已经不见丝毫人踪的餐厅门口，不敢置信，“刚刚跑出去的那两个，没有结账？” 　　侍从再次点头，“是的，先生。” 　　王子僵硬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空空荡荡的口袋，又去看露尔和司则仪之前坐过的位置，确定什么都没留下。 　　“……那，我没有银币，怎么办？” 　　侍从收了笑，“没有？” 　　王子硬着头皮颔首，“可以先欠着吗。” 　　侍从面无表情：“当然不行，先生。” 　　“——可能需要您做工还债了。” 　　王子松了口气。 　　只要别打别骂，一切好说，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人。 　　这么想着，他笑吟吟问道，“那请问，我要在这里做多久？” 　　“六枚银币，”侍从陈述道，“一整月吧。” 　　王子：……？！ 　　他的劳动这么廉价？他不信！ 　　另一边。 　　这个国家的城堡很是显眼，矗立在整个王都的最中心，金碧辉煌，不亚于之前露尔在东方大陆看到的那叫“皇宫”的建筑。 　　不过城堡和皇宫的构造完全不同，因此也各有各的美。 　　两人已经完全忘了被落在餐厅的王子。 　　在去城堡的途中，露尔还停下来，兴致勃勃地买了块不太硬的面包。 　　司则仪心知她想做什么，在边上提醒道，“我不吃面包。” 　　“没事，”露尔一边把几枚铜币递给摊主，一边接过有她手臂那么大的面包，对司则仪道，“你上次不就想吃了，想吃不要忍，什么都要尝试一下的嘛~” 　　她早就知道他是一条口是心非的好龙了，肯定是怕浪费钱，但她又不缺铜币，怎么能连一块面包都舍不得给他买。 　　说着，露尔还伸手掰下一小块面包，伸手递到司则仪嘴边，仰着脑袋银眸眨巴眨巴，“你吃吃看？” 　　“这个肯定比你之前看上的那个好吃。” 　　所以不是她不想给他花钱哦，是之前那个面包真的不好吃！ 　　露尔在心底暗搓搓琢磨，上次没给司则仪买面包吃，他好像生气了，那这次补上，应该就不气了？ 　　原本想拒绝的司则仪垂眸盯着近处的小手看了两眼，缓缓张口将面包块叼走，低应，“嗯。” 　　露尔看着司则仪吃掉，连忙期待问，“是不是好吃一点？” 　　肯定比之前那个硬面包好吃！ 　　并没有吃过硬面包、因此也无从比较的司则仪：“好吃。” 　　露尔高兴了，也掰了块面包塞进自己嘴里，嚼了嚼，“是吧~” 　　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 　　露尔看了看手里巨大的面包，一边走，一边扭头问他，“那分你一半？一半够不够？” 　　不够的话她可以少吃点，给他多吃点。 　　毕竟司则仪是第一次吃这种面包，她要多体谅他一点~ 　　“不必，你吃。” 　　露尔望着司则仪瞧，不太理解为什么他说了好吃，却又不要。 　　她认真想了想，勉强想出了个理由，“——你是不想自己拿？” 　　毕竟这么大块面包，拿是不太方便的，只能隔着纸抱在怀里。而抱在怀里，显然是爱干净的司则仪不太能接受的。 　　想通了这点，于是露尔立刻伸手又掰了一块递到司则仪嘴边，纵容道，“那我喂你好啦。” 　　真是拿他没办法。 　　司则仪：“……” 　　即便理智告诉他这时候该拒绝，但，行动却是再次将面包咬下。 　　“好，谢谢。”唇角微勾，嗓音略沉。 　　“不、不客气。”露尔呆呆望着司则仪难得的笑容，觉得自己好像，似乎感受到了投食的快乐？ 　　怪不得以前大龙们那么喜欢给她喂东西吃。 　　……也太有成就感了！ 　　于是在去城堡的路上，露尔给自己塞一口，司则仪喂一口，一块大面包，没多久就进了两人的肚子。 　　街道上时不时有过路人投来善意的目光，也并没有影响到两人。 　　从未一次性进食这么多的司则仪：…… 　　算了，她高兴便好。 第77章 灼热 　　“你们是什么人,不能进去。”城堡门口的侍卫将两人拦下。 　　“请出示通行凭证，没有的话还请离开。” 　　“通行凭证？我们没有。” 　　“不过我们有事要见你们的王子,”露尔好声好气解释道，“就是那个拜尔王子。” 　　侍卫听到“拜尔”的名字,倒收了几分敌意，却还是扫视她跟司则仪几眼，傲然道,“又是拜尔王子的崇拜者？” 　　“拜尔王子的时间尊贵无比,又哪里会浪费在你们这些普通人身上。” 　　说到“普通人”时,侍卫再次打量了几眼两人身上明显价值不菲的斗篷，却又有些迟疑。 　　看这穿着,似乎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不过既然不是贵族，也没有通行凭证，那是绝对不能放行的。 　　露尔愣了愣,“可是我们真的有事啊。” 　　如果没有凭证就不能进去的话,那之前的王子又是怎么见到拜尔王子的？ 　　“要不,找住在城堡里的那个布鲁尼尔罗亚巫师也可以的？”她思考了一下。 　　反正见王子也是为了见巫师，应该都差不多？ 　　侍卫黑了脸,“什么布鲁尼尔罗亚,我们巫师大人叫伊夫·布鲁尼尔洛迪亚,哪有你们这样连名字都能叫错的。” 　　哪里是一个合格的崇拜追随者该有的样子！ 　　露尔不太好意思，“啊，对，就是那个伊夫·布鲁尼尔洛迪亚,名字有点长，我没记住……” 　　她以前记自己的名字都记了好久，只从王子那听过一遍，这不是一个小心，就没记太住。 　　“好了好了，管你记没记住，反正这门你们不能进，”侍卫却没心思再跟露尔争辩下去，摆手道，“赶紧离开，城堡不是你们胡闹的地方。” 　　露尔刚要继续辩解，却忽地意识到不对，皱着眉头去看司则仪，“我胡闹？” 　　“我胡闹了吗？” 　　司则仪一派淡然：“没有。” 　　露尔这才放心回过脑袋，对侍卫一本正经道，“我没有胡闹。” 　　“你这么乱说话是不对的！” 　　侍卫：“……” 　　不远处的另一名侍卫看不过去，走过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直接把人赶走就行了，赶紧的。” 　　然而还不待他接近，一簇火焰就倏地凭空燃起，挡住了那名侍卫迈过来的步子。 　　火焰带着极其炙热的温度，不过几瞬，便几乎要灼伤侍卫几寸之外的皮肤。 　　“你、你们是什么人。”那名侍卫连忙后退几步，白了脸。 　　原先跟两人对峙的侍卫也立刻退开，隔着一段距离亮出了自己的兵器。 　　露尔疑惑地看看司则仪，又看看那簇火，小声问道，“是我又不小心喷火了吗？” 　　可是，好奇怪，明明她没有咳嗽也没有打哈欠。 　　而且她的火什么时候这么乖了，居然都在原地不动，也不搞破坏？ 　　露尔好奇地多看了两眼那簇通红明亮的火焰，甚至伸出手想要碰一碰 　　却被司则仪握住了手，“别碰。” 　　露尔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莫名耳根微红，“哦……好。” 　　司则仪看向周围已经聚集了一圈的众侍卫，平静道，“如你们所见，我们是火属性的法师，来投靠贵国王子。” 　　“投、投靠啊。”最先跟两人接触的侍卫愣愣问。 　　他摸了把自己额上的汗，“那你们、您二位大人早说就可以了。” 　　其余紧张戒备的侍卫也跟着松了口气，转身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去。 　　司则仪：“可以进去了吗。” 　　侍卫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立刻转身，“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二位是想找拜尔王子还是伊夫巫师，我来给二位带路吧！” 　　说着，他又小心瞥了眼还在燃烧的火焰，“那，这火……能灭了吗？” 　　随着侍卫话落，火焰应声而熄。 　　“自然。” 　　侍卫小心看向没什么表情的司则仪，尴尬笑了两声，“麻烦大人了。那我们现在进去？” 　　露尔鼓着脸跟在司则仪身后，不太服气。 　　“早知道说那么多还没有直接放一把火有用，我早就放火了！” 　　她别的不会，最会放火了！ 　　司则仪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他们怕的不是火，是权势。” 　　若只是单纯的放火，大概率还是会被侍卫当成入侵者围攻。 　　露尔也不是真的生气，司则仪一开口，她就没什么所谓了，转而好奇问道，“你为什么可以让火乖乖停住不动啊？” 　　她就做不到。 　　甚至火苗乱跑到哪里去都控制不了 　　唔，别说跑到哪去了，有没有跑出来她都不知道。 　　带路的侍卫闻言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两人，心想法师的世界就是他这种单纯靠蛮力的理解不了，居然还能探讨上火焰要怎么动。 　　“在释放后不要立刻断开与火焰的联系，再用自身力量操控便可。”他道。 　　“联系？”露尔艰难重复。 　　……难道，喷个火，还能跟自己本身有什么联系的吗。 　　不是火它自己想出来就出来的。 　　“——这两个是什么人，”一位身穿银白长袍的老人注意到了两人，过来打量几眼，“城堡可不是谁都能进的。” 　　侍卫行了一礼，“伊夫大人。” 　　“他们是……”他有些迟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毕竟正统的法师跟巫师在某种意义上，是站在对立面的。 　　他没有资格替拜尔王子拒绝实力强大的追随者，然而就这么直接让两方对上，却也、实在太为难他这么个小小侍卫了。 　　“你就是巫师？”露尔注意到侍卫的称呼，看向老人，银眸微亮。 　　伊夫怔了怔，颔首道，“是啊，小姑娘，有什么事吗？” 　　难道……是他的崇拜者？ 　　伊夫面上不改，内心却有些得意。 　　谁说他的追随者只有那些致力于战争和暗黑的家伙，这不也有可可爱爱的单纯小姑娘嘛。 　　露尔高兴地扯了扯司则仪的衣袖，视线却依旧定在老人的身上，“那，我们找你有点事，可以单独说吗？” 　　单独说？ 　　那就是想表达他们滔滔不绝的崇拜仰慕了。 　　伊夫矜持地点点头，抬手示意欲言又止的侍卫退下，应道，“当然可以，你们跟我来吧。” 　　他带路走到了没有人烟的喷泉旁，然后停下步子，转身看向露尔，“这里没什么人，现在可以说了吧？” 　　“其实，我就想问，你是不是很厉害的巫师啊？”露尔期待道。 　　伊夫清咳一声，“这个嘛……也算不上，但既然你要这么说的话，也可以。” 　　果然自己在这小姑娘心中的形象还是很高大的。 　　伊夫甚至已经在想着要不要给这小姑娘演示点黑魔法巩固一下自己威严的形象了。 　　“那你肯定也知道魔兽兽潮是哪些巫师做的了吧！” 　　伊夫：“……什么？” 　　露尔没意识到伊夫神情瞬间的转换，继续道，“就是导致魔兽暴动形成兽潮攻击人类的巫师啊，哦，还有亡灵法师也有可能。” 　　“你知道是哪些人做的吗？有些小国受不了兽潮的攻击，听说死了很多人。” 　　伊夫显然没想到露尔找他是问这个，他陷入犹疑，“这个……” 　　他正色道，“你们知道的，我向来为拜尔王子所用，根本不参与这些事情，你们找错人了。” 　　露尔呆了呆，“找错人了？” 　　“可，你刚刚还说你很厉害的。” 　　很厉害的巫师居然连动静闹得这么大的魔兽兽潮都不知道吗。 　　伊夫面不改色：“当然，毕竟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巫师从不屑于这些小伎俩。这都是不入流的巫师和亡灵法师做的事情。” 　　露尔半信半疑，最终下意识看向了身边的司则仪。 　　“我们只要结果，”司则仪凤眸与老人对视，“而不是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他勾唇一笑，“您的话里掺杂了多少水分，您自己应该清楚。” 　　伊夫噎了噎，“你这年轻人怎么说话的。” 　　他转身就想走，“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情，就不跟你们在这里闲聊了，好走不送。” 　　下一秒，伊夫就被火焰燃起的围墙拦了去路。 　　露尔见自己成功，顿时扭头去向司则仪高兴炫耀，“你看！我会了~” 　　而在她说完的再下一秒，火焰失控，直直地向圈内的伊夫燃烧过去 　　伊夫当即淡定施展了几个灭火的法术，却毫无作用。 　　他变了脸，又快速在空中画了几道符文，越逼越近的火焰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甚至隐约还烧得更旺了些，跳跃的火苗显出几分蠢蠢欲动。 　　“停、停停停！让这火停下！要烧死人了，我说，说还不行！！” 　　伊夫在火圈里被烫得失了风度。 　　露尔也慌了，过去想帮忙，却发现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在边上紧张道，“我、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停下来啊，要不、你出来？” 　　伊夫气急败坏，“你的火你不知道怎么灭？” 　　哪有这样的！ 　　“而且要是我自己就能出去，哪里还要向你妥协？!” 　　他好歹也是名扬全国的大巫师，要脸的好不好！ 　　“用自身的力量去引导。” 　　露尔的手倏地被司则仪握住，她有些茫然，想扭头去看他，视线又被带着定在自己悬于火焰上方的手。 　　不知道是火焰的温度还是什么，两人接触的皮肤间有些滚烫。 　　“像这样。” 　　无形气流汇聚，随着手掌的下压将正熊熊燃着的火焰寸寸熄灭。 　　低低的嗓音自耳边传来，“懂了吗。” 　　露尔眨眨眼，有些恍惚：“好、好像懂了。” 　　又好像没太懂。 　　站在焦黑地上的伊夫：…… 　　他们把他当成什么了？练习的工具？ 　　能不能尊重一下他这个王室御用的大巫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芝麻汤圆_”的7瓶营养液、小天使“1112”的1瓶营养液~ 第78章 这么脆弱 　　“不好意思啊,”露尔看着衣袍都被火焰给熏黑的老人，歉意道,“我还不太熟练来着。” 　　她打量着老人黑如煤炭的脸色，又小声补充,“不过我现在好像会怎么灭火了，下次肯定就不这样了。” 　　伊夫生硬开口：“不必。” 　　他可不想再有下次了。 　　露尔眨眨眼，“哦。” 　　“……咳,好吧,其实你们要问的事情,我也不是完全不知道。”伊夫转身用喷泉里的水洗了洗自己的手，有些怨念。 　　但怨念归怨念,自己堂堂一名大巫师，连小辈随便丢出的一把火都解决不了，他暗自庆幸还好这里没什么人,不然丢脸可丢大了去了。 　　“——那就是知道了？”露尔瞬间亮起了眸子。 　　她就说嘛,身为最厉害的大巫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事情！ 　　毕竟连几乎不出森林的精灵族都知道得那么清楚！ 　　伊夫用干净的手抚了抚自己下巴上的长须,深沉道，“这个么,只能说,是关乎到某些人的利益了。” 　　“利益？”露尔似懂非懂。 　　可是,魔兽袭击人类，人类难道还有什么好处吗。 　　伊夫乐呵一笑，“小姑娘你这就不懂了吧，你有没有统计过受魔兽袭击最多的国家？一般大国边境都是些小打小闹,深受折磨的，还是那些小国。” 　　露尔迟疑扭头去看司则仪，“真的吗？” 　　居然还能这样？ 　　司则仪：“嗯。” 　　“那、为什么？”露尔又不懂了。 　　为什么人类自己要攻击自己，像龙们和精灵们一样和平共处好好培养感情不好吗。 　　有好东西大家一起分，有事情大家一起做，多好。 　　“人类的贪欲会使得他们有野心，小国若承受不住打击，自会归顺大国寻求庇护。”司则仪解释道。 　　不仅仅是西方大陆，东方大陆也同理。 　　在曾经的诸国并立小国无数的战乱时代，就是通过类似的方式像小国施加压力，强迫它们退出竞争并增加大国本身的筹码。 　　露尔点点头示意明白，又扭头去看伊夫，“所以是哪些巫师？” 　　伊夫默了默，却是反问，“那小姑娘，你找他们做什么呢？” 　　露尔蠢蠢欲动地捏了捏拳，好久没有打过架，她几乎都快忘了要怎么打架了 　　“当然要那些坏巫师不要再做坏事了，不然还能做什么？我也不会跟着他们一起做坏事啊。” 　　她对上伊夫的视线，语重心长道，“他们这样伤害了好多人，每次兽潮一来小国的居民们就没办法好好过日子了。” 　　而且她的历练也是要做好事的嘛。 　　伊夫抽了抽嘴角，“小姑娘，虽然我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能对那么多魔兽进行引导，巫师背后的势力肯定是有所图谋，你确定你能劝好他们？” 　　别说其余那些巫师了，他都觉得这年轻人在天方夜谭。 　　而就在露尔想认真开口反驳的时候，一阵巨大的扇动声倏地自天际传来，卷起一阵风浪。 　　“——露尔，别跟这人废话，做这事的就是他。” 　　紫龙在伊夫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十分嚣张地飞落在地。 　　巨大双翼挥动，还硬生生把站在一边的露尔吹得后退了两步。 　　她被司则仪扶住，惊讶歪头，“紫龙叔叔？” 　　“你，你不是在邻国吗？怎么来这里了？” 　　露尔没说的是，他不是应该在邻国找公主的吗，怎么就突然找到城堡里来了。 　　想到自己前不久还跟“公主”一起吃了顿饭，她格外心虚。 　　甚至都没意识到司则仪在扶过她之后并没有放手，哪怕强风已经随着紫龙的落地而停下。 　　紫龙甩了甩龙脑袋，变成了人形，“嗐，说起这个我就不明白，虽然国家小了点，但那公主好歹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一个好好王室，怎么就这么能跑，一路从邻国跑来了这个国家的王都，这不，我正循着气味找人呢。” 　　“然后在王都附近徘徊的时候感觉到了你的气息，我就过来看看。” 　　其实也有点好奇自家小龙为什么带着条东方龙到处跑。 　　紫龙伸手揉了揉露尔的脑袋，“那你呢，到这边来做什么？” 　　露尔指指对面已经陷入呆滞的伊夫，“我在问他那些捣乱的巫师是哪些，我的历练就是要做这件好事。” 　　这可真是一件大好事！ 　　露尔对自己给自己定的目标很满意。 　　“历练？”紫龙扭头看看伊夫，又看看明显是陪着露尔胡闹的司则仪，明白了，顿时迟疑道，“可，你这历练……会影响大陆的布局啊。” 　　西方龙族不像东方龙族，从来不入世，也不想着改变人类本身的格局。 　　“什么？”露尔懵了懵，“什么布局。” 　　紫龙对上自家小龙茫然的眼神，顿时心下一软，觉得龙族虽然以前不怎么管这些……但偶尔管管，似乎也不是不行？ 　　“没什么，”紫龙瞬间改口，而后转身对躲远几步作出备战状态的伊夫道，“我知道单就邻国的魔兽兽潮而言，应该就是你动的手脚。” 　　“我之前离开邻国时正好遇上一次兽潮，你身上的魔法元素跟那些魔兽是同脉的。” 　　伊夫一愣，深沉地皱起了眉头。 　　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简单地就暴露在一条龙的眼皮底下。 　　然而说完，紫龙却又不太确定，扭头去问司则仪，“是吧？东方龙？” 　　刚刚还在感慨紫龙叔叔这嗅觉真灵敏的露尔跟着看向近在咫尺的司则仪，震惊，“你、你早就知道？” 　　难道这里的三条龙，就她没闻出来？？ 　　司则仪：“嗯，同宗同源。” 　　露尔：……这、这不对啊。 　　如果说之前在荧灵之森露尔还怀疑自己听力出问题了，现在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嗅觉出问题。 　　不然没道理西方龙和东方龙里面，就她一条龙没察觉到这个巫师跟魔兽兽潮是一起的？ 　　这到底是怎么闻出来的。 　　露尔怎么想也没想通。 　　势单力薄的伊夫频繁地抚长须思考对策，然后手上一个没控制好，硬生生把自己的白须给薅了几根下来，刺得他咧了咧嘴。 　　啧，果然人以倒霉起来连顺须子都能搞出点事情来。 　　紫龙想着自家小龙的历练，自己帮个忙应该也没什么，于是大跨几步过去拎起老人就抵在了城堡干净的墙面上，笑眯眯打商量，“我家小孩的历练要你撤掉对魔兽的控制，帮个忙？” 　　伊夫脚下悬空，只感觉一阵窒息，不受控制地青了脸，却还是倔强道，“别的……好说，这个……真的是为难我。” 　　他粗糙的手覆上自己脖颈处紫龙的挟制，想掰动，却没有丝毫办法。 　　伊夫艰难地喘了两口气，又想施展自己的巫术，却发现浑身的魔法元素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封印了。 　　他惊恐地睁大苍老的眼，瞪着面前奇怪“这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紫龙，喉咙里已经挤不出话来。 　　向来自傲的他，实在没想到明明实力已到达了世人艳羡推崇的地步，却还是在区区一条龙面前无力成这样。 　　紫龙见手里的伊夫光瞪眼不说话，更稀奇了，“没想到你还是个这么有志气的巫师？” 　　简直打破了人类巫师在他这边向来的固有印象。 　　卖命还能卖得这么有志气，简直了。 　　紫龙抬起另一只手，颇为赞赏地拍了拍伊夫的肩膀，“人类，本龙很看好你。” 　　伊夫：“……” 　　他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露尔扯了扯司则仪的袖子，见后者低眸看过来，仰头问，“我怎么感觉那个巫师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不太舒服都还是露尔往好了说……看上去好像都快晕过去了的样子。 　　司则仪带着露尔向紫龙那边走去，边走边解释道，“人类长时间呼吸困难会导致死亡。” 　　紫龙察觉到两人的靠近，扭头打招呼，“嗯？其实你们不用过来的，露尔的历练嘛，我再跟他沟通一下就可以了。” 　　主要是之前看伊夫跟露尔在这里狡辩，紫龙认为这些事情如果家长出面都解决不了，特别是在东方龙的面前——那还怪不好意思的。 　　“真的，你看他是不是态度都有点松动了。”紫龙一手又拍了拍伊夫的肩膀。 　　伊夫：“……” 　　他受不了了。 　　难道他真的触怒了神灵，居然给他找来这么条龙来惩罚他。 　　“你最好放下他，”司则仪扫了一眼，“虽然巫师的身体比大部分一般人类要结实健康得多，却到底已步入老年，再憋下去，大概率会憋晕。” 　　“再要问问题，就要等他缓醒了。” 　　紫龙闻言一愣，手上一松，伊夫就跌到了地上。 　　“……咳，咳！咳咳咳！！” 　　他低头迟疑看着不住喘气咳嗽的伊夫，“原来这样吗？” 　　“那，对不住？” 　　太久没接触人类，他都忘了人类这么脆弱了。 　　伊夫一边猛咳一边摆手，原谅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去。 　　要不是自己的魔法元素莫名其妙就没了，他跟这条龙鱼死网破的心都有了。 　　哪有这么折腾人的。 　　露尔瞧瞧被紫龙按在墙上的伊夫，原本白金的华丽长袍变得焦黑，头发凌乱，五官扭曲，几乎已经看不出之前初见时的威风模样。 　　她咽了咽口水，也跟着小心道，“你，还好吧？” 　　“需不需要找个人类的光明法师给你治疗一下？” 　　看这咳嗽的架势，好像一不小心就会那什么一样。 　　虽然这个巫师是让魔兽暴动的坏人，但，不管历练不历练，露尔也不太想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在自己眼前逝去。 　　伊夫：“不、不用。” 　　“我没什么关系，没事。” 　　之前知道这小姑娘原来不崇拜他的时候还觉得她不太顺眼呢，一比起这条莫名其妙的龙，再不顺眼再唠叨的年轻人都能顺眼得不能再顺眼了！ 　　真是半条命都要给他下去。 第79章 打屁股 　　一段时间的详谈后。 　　“……所以,你是在帮王子做这些事情？”露尔呆呆愣愣。 　　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百姓口中温和宽容的大国王子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伊夫瞟她一眼，手上还摸着自己的的脖子,心有余悸。 　　“这个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帮谁做事又不是什么秘密。”不然他身为一介巫师,哪能这么堂堂正正地生活在城堡里。 　　“可、可你居然帮着他做坏事！”露尔憋了憋，还是不敢置信。 　　之前在城墙底下，那些居民有多维护他们的王子,她可是都看在眼里的,结果被他们这么信任和推崇的王子,居然是个这样的人？ 　　司则仪倒是没什么意外，只问道,“那与你一道的巫师，有多少。” 　　伊夫迟疑，“什么叫与我一道？是跟我一起做事的吗？那就我一个。” 　　“整个城堡里也就我一个大巫,哦,还有两个见习巫师,给我打下手的。” 　　说到这，伊夫还有些憋屈。 　　这句话放以前他讲出来,都是在得意炫耀的,哪像现在,被人逼问，一点气势都没有。 　　不过谁让他现在打不过人、哦不，龙，被压迫也就只能被压迫。 　　司则仪却是道：“问你人为干扰魔兽的巫师或亡灵法师。” 　　冷漠的凤眸与伊夫对视,硬生生把他看出点冷汗来。 　　后者一怔，然后回过神，开始东瞟西看，“这、这个么……” 　　“转移话题？”司则仪面上平静无波，却无端透出几分气势来。 　　伊夫看实在是蒙混不过去，却还是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其他国家的事，我也不知道啊。” 　　露尔盯着他看，诚恳提醒，“可是，你的表情告诉我们你知道。” 　　这个人类演戏都不知道演得好一点，好假哦。 　　伊夫表情一僵。 　　露尔还扭头去征求司则仪的意见，“他在说谎，对不对？” 　　司则仪应声。 　　紫龙坐在边上打盹，闻言抬了抬眼皮，皱起眉头对他凶道，“你给我老实点。” 　　“问你话就说，一个糟老头子了做点什么不好，满肚子馊水。” 　　伊夫：“……” 　　为什么自家殿下还没发现自己失踪了 　　他辛辛苦苦拖延了这么长的时间，是王子不来，可不怪他惜命。 　　这么想着，伊夫抹了把脸，破罐子破摔道，“好吧，其实，其实这些巫师和亡灵法师，大多都是听从拜尔王子的指挥。” 　　“大概也就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拜尔王子在荧灵之森外围狩猎，无意间撞上了一只暴躁的魔兽，横冲直撞甚至不怕魔法元素，当时王子就觉得不对，接着又隐约察觉到了森林中心奔腾出的黑暗气息。” 　　“回来之后，拜尔王子召集众多巫师又去了一次，最终确认精灵族内压制着可以影响魔兽的黑气，而这些黑气与黑暗元素同源，可以被巫师和亡灵法师操纵引导。” 　　“再接下来的，你们应该就知道了。” 　　紫龙挑眉，“啧，所以你们这些光鲜亮丽的人类背后却是肮脏恶臭的贪欲了？” 　　要不是人类里有这些人，人类这个种族的发展肯定要比现在好上不少。 　　“你们这么做，就没考虑过哪些被你们驱动的魔兽咬杀致死的同胞么？”紫龙觉得很有意思。 　　要不说龙无聊了就来人类世界玩玩呢，光是看人类内斗就非常打发时间。 　　偏偏内斗归内斗，还要殃及他们自己种族内部无辜的人甚至幼崽，都可笑到可悲了。 　　不过，因为曾经目睹过某个人类努力投食自家小龙，还喂得差点倾家荡产，紫龙对人类的感官一直以来都还不错。也不会就这么个“拜尔王子”的事就一杆子打死所有人类。 　　但，并不妨碍他看笑话。 　　“你们这王子的品性太恶劣了。”紫龙点评道，“等他成为了国王之后肯定是个暴君。” 　　司则仪垂眸把玩着露尔的手指，“确实。手段尚可，行为略过激进。” 　　露尔没察觉到自己的手已经被司则仪拉了过去，还在沉思，“那这个拜尔王子确实好坏。” 　　明明做了坏事还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好人，让这么多人崇拜他，真是太坏了！ 　　这么一想，露尔又想起了之前小国王子说他只是揭露了身份就直接被拉去砍头，当时她还觉得说不定是他说了什么冒犯人家的话，但现在……果然还是这个拜尔王子太残暴了！ 　　伊夫听着三人对拜尔王子的诋毁，嘴角抽搐，“不是，我说，你们讲可以，也别就这么当着我的面讲啊。” 　　好歹是他效忠的对象，这样让他很尴尬好不好。 　　这维护也不是，不维护也不是……还是他最先开始说的。 　　“那你以后不能帮着他做坏事了，”露尔皱眉道，“你这样会有孽障的。” 　　伊夫刚想解释自己这也是逼不得已为财害命，他们要找还是要去找拜尔王子，却突然意识到什么，迟疑，“什么是，捏章？” 　　难不成，是一种他从来没听过的魔物？ 　　司则仪也侧目看向了露尔。 　　后者板着小脸一本正经：“就是会让你有魔法元素却用不了的东西。” 　　司则仪：“……” 　　露尔察觉到他的视线，歪头看他，不解，“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司则仪掌心还握着露尔的手，面不改色，“没有。” 　　“用、用不了魔法元素？” 　　伊夫僵硬笑笑，“原来这世界上还有这么神奇的魔、魔物吗。” 　　这不就是他刚刚想挣扎却怎么也使不出巫术的状况吗。 　　他有心想追问，却又记起露尔之前说这是做坏事才会有的“捏章”，一时间拉不下这个脸。 　　要是被这小姑娘知道了，可不就等于变相承认自己做了一堆坏事。 　　伊夫甚至能想象出露尔紧接着的不间断念叨。 　　“不过，只是你还不够。” 　　紫龙并没有在意露尔说的那什么“孽障”，只以为她在跟人类开玩笑，兀自思索道，“问题根源还是在拜尔王子那。” 　　“拜尔王子？”露尔想了想，附和，“对！” 　　“那我们这就去找他！” 　　露尔拉着司则仪就想走，却被紫龙压着肩膀按下，头疼道，“等等，你别急。” 　　露尔眨眨银眸：“怎么了？” 　　“那拜尔王子，听说还没有王妃。”紫龙深沉道，“就在前两天，还解除了跟邻国的婚约。” 　　“嗯？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露尔不是很理解。 　　他没有王妃就没有王妃啊，跟他做坏事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国家这两天都在召集长得好看的女孩，给王子过目，看他有没有看上的。”紫龙继续委婉道，“但由于王子偏爱体型娇小的女子，这个国家的人又普遍身强体壮……” 　　“——所以？” 　　露尔圆眸忽地一亮，“我知道了！让我混进给王子看的女孩子里面接近他是不是！” 　　“啊，这个主意简直完美~紫龙叔叔你真聪明！” 　　司则仪淡淡开口：“他的意思，应当是让你不要去见拜尔王子，此时交由我们解决即可。” 　　紫龙欣慰点头，“对，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虽然那拜尔王子当着他的面也做不了什么，但要是真看上了自家小龙，口头说上两句也是膈应的。 　　更何况他们西方龙族对历练这事并没有东方龙族看重，随便混一混，差不多就得了。 　　露尔：“可是，这样不太好吧？” 　　她想直接拒绝，但又知道这是紫龙叔叔的好意，因此有点为难。 　　而且这明明是她的历练，怎么历着历着就变成司则仪和紫龙叔叔的了。 　　虽然露尔最近已经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没用，没像以前那样有盲目自信了，却还是觉得她大概是应付得来那位拜尔王子的。 　　大不了，打不过再逃走找外援？ 　　“有什么不好的，都是一家龙。”紫龙拍了拍她的肩膀，又看向司则仪，“这样，既然露尔想解决兽潮的事情，正好我受了邻国国王的委托，可以在找邻国公主的时候顺便解决一下。” 　　他有些不放心露尔一条龙走，“要不麻烦你再带着他？那什么王子我自己去见就行了。” 　　“反正是个人类，也翻不出什么花浪。” 　　一边站着，自从说完拜尔王子那点事情之后就仿佛是个透明人的伊夫：“……” 　　算了，被这几个人无视也挺好。 　　反正这城堡他应该是待不下去了，一会儿还是赶紧出去找座山养老吧。 　　“啊，但是……”露尔皱着眉头还想挣扎，却被司则仪搂在怀里转身带走。 　　他朝紫龙颔首，“那便劳烦你了。” 　　紫龙心叹司则仪可真是一条要啥有啥的好东方龙，简直挑不出一点错，对他摆摆手，“是我们家小龙麻烦你了。” 　　说完，他又想起露尔在龙族惯有的闹腾和惹是生非，又对司则仪补充道，“如果她不听话尽管揍她屁股啊，她耐揍！” 　　不然好好的哄可不长记性。 　　趴在司则仪怀里的露尔睁大眼，探头去看紫龙，不敢置信，“你、你居然是这样的紫龙叔叔？” 　　他骗龙！ 　　大龙们明明都从来没有打过她！ 　　他居然还想怂恿司则仪打她！ 　　露尔眼睁睁看着紫龙对她挥手笑，气不过，挣扎着就要冲过去理论 　　“再不乖，打你了。” 　　司则仪的嗓音在耳边平稳响起。 　　露尔微微一顿，然后在拜尔王子和打屁股里纠结没过秒，瞬间焉了。 　　她耷拉下自己的脑袋，被司则仪带着走，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小声道，“你不要听紫龙叔叔的，大龙们不打我的。” 　　而且、而且还是打屁股。 　　虽然屁股肉厚……但打屁股多尴尬啊。 　　司则仪：“嗯。” 　　露尔琢磨不透他这是什么意思，于是又继续小声道，“那，你还打我吗？” 　　司则仪没说话。 　　她闷了闷，又接着道，“好吧，你想打就打，不过不能打屁股。” 　　露尔纠结再纠结，“要不，我把手给你打？” 　　“不够的话，再打腿？” 　　反正就是不能打屁股。 　　她才不要被打屁股。 第80章 看上一只猫 　　然而,露尔嘀咕了半天，直到被司则仪半搂着,在守门侍卫复杂的注视下出了城堡，也没得到后者的回应。 　　她停下自己对打屁股的一系列联想 　　譬如打屁股到底疼不疼,毕竟屁股肉厚一点，是手更疼还是屁股更疼，打腿又会不会比打手更疼,又打手又打腿会不会比只打屁股来得不划算…… 　　露尔后知后觉地抬头去看司则仪冷峻的侧脸。 　　“你、你不说话吗。”她压低了嗓音,悄悄问他。 　　司则仪没反应,只让她更忐忑。忐忑接下来她可能遭遇的一切暴力行为。 　　不过，露尔抿唇十分紧张地等了等,却只等来司则仪的垂眸一瞥，意味不明。 　　她眨眨圆眼，有点懵。 　　所以,这一眼,是什么意思？ 　　但,不管是什么意思，大概率不是绕过她的意思。 　　露尔顿时满脑子都是：完了,自己一会儿怕是真的要被打屁股。 　　虽然露尔从来没被大龙们打过,但却曾经有幸见过一个人类小孩故意用水桶洒了路人一身水,然后被他追来的父亲狠揍的现场 　　打得又重又响亮不说，还是当着大庭广众的面，把那小孩的裤子给扒了下来，把屁股打得一片通红。 　　露尔回忆起那场景就是一个哆嗦,一边觉得司则仪应该不会是这么残忍的龙，一边却又觉得他似乎向来很认真……认真到他真的把紫龙叔叔的话照着去执行，也不是可能的那种程度。 　　司则仪平时太严肃了，严肃地就像大龙们一样、哦不，他本来就是大龙。 　　露尔偷偷摸摸地抬眼去看司则仪，暗想，所以，她的担心也不是完全没有理由的啊。 　　看看这脸蛋，一点表情都没有，都看不出来有没有生气。 　　真是太为难龙了。 　　就在露尔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头顶终于传来了平稳的声线，“你安分些，自然不会动你。” 　　此时已经走到宽阔的大道上，司则仪停下步子，低首，倏地就与露尔前额贴着前额。 　　金灿的眸子映在银白剔透的葡萄眼里，仿佛流动着某种光辉。 　　“……且，我在你心里，原是像会随便动手的？”他低声道。 　　露尔呆呆跟司则仪的凤眸对视，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慢半拍地反驳，“哪有，没、没有的事。” 　　她义正言辞：“其实你在我心里可伟大可正直了。” 　　说完，又嘿嘿一笑，小心试探，“所以，像你这么正直的龙，才不会因为别的龙一句话就打龙屁股的对不对~” 　　司则仪眉峰微挑，“是么。” 　　露尔猛点头：“是呀！” 　　司则仪又跟露尔定定对视几瞬，终于，在路人忍不住看过来的时候，松开了对露尔的桎梏。 　　“那，你会打我吗？”露尔仰着脑袋依旧不放心问。 　　她、她都这么夸他了，他还打她就太不是龙了！ 　　至少不是一条好龙！ 　　司则仪：“不会。” 　　他的嗓音较之先前，不易察觉地微哑。 　　当然，露尔从来不会注意到这种细节。就算注意到了也只会以为司则仪是说话说得太多才哑掉的。 　　得到了肯定答案，她自顾自松了口气，这才有心去望周边的事物。 　　——郁葱的树木，飞翔的白鸽，来往的行人，虽然更繁华更热闹，但在来城堡的路上就已经看过一遍，也跟之前的邻国相差不是太大。 　　露尔收回视线，想往另一边看，却倏地撞上司则仪近在咫尺的脸。 　　她下意思退开两步，却也没想到之前的姿势有些近得不寻常，转而想了想，又换了个话题问他道，“那，拜尔王子那边紫龙叔叔去处理，我们现在去做什么啊？” 　　她左右看看，街道上的行人匆匆，停在路边的她却好像一下子就没了目标？ 　　都不知道要去哪里，可不是就是没有目标了。 　　……唔，虽然她之前的龙生也没什么目标，一天基本除了吃就是睡，睡醒再数数金币，数累了就边吃边玩。 　　现在的历练还有紫龙叔叔帮她做。 　　露尔想着，有点不太好意思。 　　“你还想去哪里。”司则仪侧首问她。 　　露尔沉思片刻，却最终摇摇头，“没有了。” 　　以前她在西方大陆基本都不过夜，来逛上个一圈就带着一堆小玩意儿回龙族的那种，这次来这么久，看到的也不少，已经没什么新鲜感了。 　　“那便回东方大陆。” 　　露尔点点脑袋，没什么意见，“好。” 　　虽然去东方大陆好像也没什么好玩的，但至少东西好吃啊！ 　　露尔已经有点想念国师府厨房那些妖专门给她做的甜滋滋点心了。 　　糖葫芦桂花糕龙须酥蜜三刀……不行，不能再想了，口水要出来了。 　　“昨夜宿逸甫传来讯息，说是团团看上了宫中的一只小花猫，天天追着它跑。”司则仪带着露尔往偏僻的小道走，一边继续道。 　　露尔：……？ 　　她呆了呆。 　　司则仪不说，她都快忘了还有只团团了。 　　对哦，东方大陆她除了司则仪，还有个好朋友团团呢。也不知道团团最近过得开不开心。 　　——但，团团，看上了小花猫？ 　　哪个看上？ 　　“是交朋友吗？”露尔还以为司则仪说错了，想了想，道，“其实团团和猫都是毛茸茸的，喜欢跟小猫玩也很正常啊，不难理解。” 　　就是团团为什么不跟小白猫玩要跟小花猫玩，是羡慕小花猫那五彩缤纷的毛毛吗？ 　　那如果团团想要的话，她也可以帮它染色~回去就试试！ 　　司则仪不置可否，并没有要反驳露尔的意思，“大概吧。” 　　露尔当即拉着司则仪就迫不及待地快步往前走，“那我们赶紧回去吧，要不还是先去皇宫，我好久没看到团团了。” 　　“还要去看看那只小花猫是不是妖，一般的小猫寿命太短了，到时候小猫老了团团肯定会很伤心。” 　　不过说到底，团团之所以会去找新朋友也是她太不关注它，她这个好朋友真是当得太不称职了！ 　　哦，还有宿逸甫，宿逸甫也不称职！ 　　…… 　　宿逸甫正躺在摇椅里一晃一晃地荡，手中持着一把折扇，眯起眼很是安逸享受。 　　露尔猛地凑近，蹲在摇椅边上探出一颗脑袋，好奇瞧他，想观察他到底是睡了还是醒着，为什么可以一边摇扇子一边睡觉。 　　“——嗯？露尔呀。”宿逸甫半睁开眼，对着露尔打招呼。 　　露尔点点头。 　　宿逸甫慢半拍地盯着她又看了一会儿，倏地坐了起来 　　“露尔？！” 　　他看看蹲在摇椅边的露尔，又缓缓把脑袋上移，看向站在她身后的司则仪，然后咧嘴一笑，“嘿，你们回来了啊。” 　　露尔不解道，“我们回来很让你惊讶吗。” 　　宿逸甫哪里敢承认，当即否定：“没有，哪里，怎么可能！” 　　他手中折扇猛摇，笑眯眯道，“我可想你们了，这不，日思夜想终于把你们给盼回来，高兴么。” 　　其实，一开始宿逸甫是真想这两条龙赶紧回来的 　　毕竟他担心没有他在边上看着，就司则仪这闷葫芦，还不知道要闷多久。 　　但，偏偏是在团团看上了区区一只杂毛野猫之后……看到露尔，他心虚啊。 　　“哦，对了，团团在哪里，我去看看团团。”露尔也没纠结宿逸甫到底高不高兴，左右看了看周边的廊桥庭院，问道。 　　宿逸甫：……他就知道。 　　他眼神瞟向司则仪，想无声且默契地询问一下他有没有告诉露尔团团已经看上了一只小花猫的事情。 　　然而，司则仪的视线一直定在东张西望的露尔身上，压根懒得搭理他。 　　宿逸甫：“……” 　　行，他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 　　宿逸甫从摇椅里起身，看向露尔，清咳了声，“那个，团团有单独的宫殿，这个点一般情况下它不会乱逛，我带你过去吧。” 　　毕竟养那颗球养了这么久，一点习惯他还是清楚的。 　　“好。”露尔没忘了司则仪，像小朋友出去玩一样兴致勃勃地把他拉上，这才跟在宿逸甫身后走。 　　一路是熟悉的亭台楼阁，不过在看惯了西方大陆的建筑后，再看东方大陆的就格外有韵味一点。 　　宿逸甫带着两人走过一条廊道，转过身道，“到了，就是这——” 　　“喵——” 　　“吱呀伊——” 　　“喵——” 　　“噗呀——” 　　两只颜色不同的毛团骤然从大开的宫殿内蹿了出来，白团在前，棕团在后，一阵冲刺后，直愣愣地跑进了廊道。 　　白团率先跳到宿逸甫的肩上又跳进露尔怀里乖乖趴着，炸着毛呼呼喘气。 　　后面的棕团却不那么灵活了，横冲直撞，撞一下跌一下，在又一次撞到宿逸甫的脚后生气了，直接伸爪就是一道 　　宿逸甫青了脸，弯腰拎起小猫的后颈，咬牙，“你这小崽子，自己撞上来的还抓我？” 　　要不要点脸。 　　小猫不服气地张嘴叫唤，“喵——” 　　宿逸甫气不过，想跟这猫较劲，却又不能打不能骂——骂了有失风度，打了人家这一只小奶猫却又可能直接嗝屁。 　　可把他郁闷得不行。 　　“得，祖宗，你最大。”宿逸甫没好气地拎着小猫晃荡了几下，带着两分恶意地想把它晃晕。 　　而露尔则是伸手揉了揉手感蓬松软滑的白团，心都要化了，“哎呀，团团你还记得我呀。” 　　虽然知道团团大概率是记得她的，但直接这么冲过来，还是让她很感动。 　　没白费了之前让给团团吃的那些饭菜。 　　果然友谊是这么得坚强又质朴，就算看上了别的好朋友也依旧不影响她跟团团之间的感情！ 　　白团抖着毛，也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噗噗啦~~” 　　司则仪的目光落在趴到露尔胸口的白团，眸色微冷。 　　他记得，这只团子，是只雄性。 　　露尔正揉着团子，突然一只手映入眼帘，伸过来直截了当地把白团提走，她微怔，循着方向去看，才发现是司则仪，顿时疑惑，“怎么了吗？” 　　司则仪面不改色：“它踩过地上，脏。” 　　露尔看着徒然僵住的白团，迟疑，“是、是吗。” 　　“嗯。” 第81章 那便留下 　　白团可怜巴巴地蹦到了宿逸甫的怀里找安慰。 　　露尔则看向了宿逸甫另一手里拎着的小猫。 　　后者还在坚持不懈地对着宿逸甫龇牙咧嘴,摆出自认为最凶狠的姿态来。然而，再怎么龇牙,在那软糯毛茸的外貌的衬托下，也只是虚张声势。 　　露尔看得一乐,把小猫从宿逸甫手里接过来，举在眼前正要仔细观察再顺便逗逗猫，却在刚跟小猫对视上的下一秒又被司则仪把猫拎了过去。 　　才在露尔手里安分了没多久的小猫立刻开始伸出指甲在空气中恶狠狠地使劲抓挠。 　　然而拎着它的司则仪却巍然不动,显然丝毫没被小猫的闹腾影响到。 　　露尔瞅着他手里被捏住后脖颈的小猫迟疑了一下,小声道,“我就拿手碰碰，不抱着。” 　　不抱总不会脏了吧。 　　而且,而且他自己把小猫拎过去，不是也会脏手吗？ 　　露尔不是很能理解司则仪的做法。 　　司则仪却没有要把猫还给露尔的意思，转而侧眸睨宿逸甫,“这只猫是公的。” 　　“你先前是说它看上了这只猫？” 　　宿逸甫闻言一愣,看了过来,“公的？” 　　“是啊，确实看上了,天天扒拉着不放,见不到这只猫甚至连饭都不吃了。” 　　要不然他也不会特地去跟司则仪说白球看上了这只猫不是。 　　——让这颗球吃不下饭,那简直比天塌下来还让他震惊。 　　“怎么会是公猫呢。”宿逸甫纠结地注视着小猫，兀自拧眉琢磨。 　　不对啊。他这几天看了这么久，怎么都没发现那是只公猫。 　　露尔看着司则仪倏地把猫扔回给宿逸甫，有些心惊,下意识迈出两步，在看到小猫被稳稳接住后又松了口气，转而不解道，“公的就公的，怎么了吗？” 　　交朋友难道还要看性别？ 　　被宿逸甫接住的小猫顿时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司则仪处理了猫，这才迤迤然地拉过露尔的手，掏出帕子慢条斯理地帮她擦，垂眸道，“团团想跟方才那只公猫结成伴侣。” 　　露尔骤然呆住，“伴侣？” 　　“嗯。” 　　“团团？和小猫？” 　　“嗯。” 　　露尔茫茫然眨眼，“为什么。” 　　她的印象里根本没有同性妖在一起的概念。 　　司则仪换了露尔的另一只手擦，思索片刻，道，“有些种族到了年纪后可以自主选择性别。” 　　因此这些种族在对伴侣的选择上往往也会忽视性别。 　　只是在发现那只猫是公猫之前，他并没有往那方面想。 　　“……居然还能这样？”露尔歪头看向宿逸甫正头疼应付着的两只毛团。 　　好神奇。 　　司则仪擦干净了露尔的手，将帕子递给跟在宿逸甫身后的宫女，又侧首对露尔道，“日后注意些。” 　　露尔：“嗯？哦，好。” 　　虽然不知道司则仪想让她注意什么，但应下就对了。 　　反正大概应该是想让她干净点的意思，这个露尔还是能意会到一点的。 　　“行了行了，你们俩别闹了，要闹也别在我身上闹。”宿逸甫扯了扯嘴角，把挂在自己身上的小猫放到了地面。 　　小猫没多犹豫，直接窜逃而走。 　　“——行了，球，那猫走了。所以你居然喜欢公猫？”宿逸甫把埋在他怀里还在瑟瑟发抖的白团揪出来打量几眼，有点新奇。 　　“还是喜欢欺负你的猫？” 　　当了这么久的爹，他都不知道原来这颗球喜欢公的呢。还被揍成这样都不还手。 　　那它之前那么缠露尔做什么，害他这么紧张。 　　“噗啦！”白团愤愤炸毛，想重新埋回他怀里自闭，却怎么也抵不过宿逸甫的大手。 　　它放弃了挣扎，恹恹耷拉成一滩。 　　而就在露尔盯着团团打量的时候，忽地闻到了一阵香味隐隐约约地飘过来。 　　——香味？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露尔扭头去看司则仪，以为自己嗅觉出问题了。 　　而且这问题，还问题得挺香？ 　　之前还没发现，可现在一闻这味道，露尔就觉得自己肚子空空荡荡，想起来也有段时间没吃东西了。 　　上一次吃东西是在去城堡之前，就那么一个面包还跟司则仪分分吃的。 　　早知道就多买一个了。 　　“红烧肉，糖醋鱼，油焖茄子，宫保鸡丁。”司则仪跟露尔对视一眼，缓缓报出几道菜名。 　　露尔：……？ 　　她怔了怔，而后试探问，“是，我们中午要吃的饭菜？” 　　司则仪反问，“你想吃这些？” 　　宿逸甫看向司则仪，挑眉。 　　根据味道猜菜名这种事可一点都不像司则仪会做的。而且居然还是这么淡定的报出来，跟在谈论什么家国天下似的正经。 　　还挺稀奇。 　　不知道被朝中大臣们看到这副场景会作何感想。 　　“确实是这些菜，不过，是给团团准备的。”宿逸甫对正在认真思考自己要吃什么的露尔开口道。 　　“团团最近口味偏重。不过你放心，饭后还是会让它吃些瓜果蔬菜的。”毕竟某种意义上，团团也是这条小龙的嘱托，该做的事他自然会做到。 　　而宿逸甫话刚说完，几名宫女就端着餐盘过来了，飘出的香气四溢。 　　宫女对司则仪和宿逸甫依次行礼，在宿逸甫的随意摆手后，又直起身子，一路端着木托送进宫殿内。 　　露尔的目光下意识追随着宫女们消失在宫殿拐角处。 　　等到看不见人了，才终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想起宿逸甫之前的话，真心实意地感慨道，“看来你对团团还是很好的。” 　　本来她还以为团团交新朋友是对他不满意呢。 　　但是现在看看人家，这不是跟团团相处得很不错嘛~ 　　司则仪忽地抬手揉了揉露尔的脑袋。 　　露尔疑惑抬眼看他，无声询问。 　　“回府吧，”司则仪道，“先前回来的时候通知厨房开始做菜，现在应当快好了。” 　　露尔瞬间来了兴致，“好！” 　　她刚刚还纠结吃什么呢，原来已经做好了，回去就能吃那当然再好不过了！ 　　“那今天中午吃什么？有肉吗？” 　　刚还想继续说什么的宿逸甫：“……” 　　行吧。 　　小半个时辰后。国师府书房内。 　　露尔吃饱喝足，懒洋洋地变回一条小龙趴在软榻上昏昏欲睡。 　　她歪头看向坐在书桌前的司则仪，含混不清地嘟囔道，“还是在这里好。” 　　司则仪没有回头，却接话，“怎么好。” 　　露尔掰着自己的爪子数，慢吞吞道，“唔，你这里有好多好吃的，你还陪我玩。” 　　就是回来后司则仪不是金灿灿了，好可惜。 　　明明金灿灿这么漂亮，还亮晶晶的呢。 　　“那便留下吧。” 第82章 恋你 　　“留下？”露尔眨了眨银白的龙眸。 　　“嗯。”司则仪应声。 　　露尔于是思考了一下,“可是我现在就在这啊。” 　　“你是说我以后也住在这里吗？” 　　“嗯。”后者再次应声。 　　小龙伸爪拍了拍自己吃得圆滚的小肚子，歪头问,“你不嫌弃我吃得多？” 　　住几天也就算了，一直住下去她还不知道要吃掉司则仪多少东西呢。 　　而且厨房还总是时不时地给她一条龙做点心吃,她自己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司则仪将手中书册放置回桌面，侧头望她，凤眸微挑,“我何时嫌你吃得多了？” 　　露尔爪子搭在自己的肚子上,闻言去看司则仪,还认真回忆了会儿，“好像……没有？” 　　回答完,她又翻了个身躺平，拉着小毯子把自己的肚子盖起来，却发现自己的龙翼不能盖到小毯子,于是变成人形,边盖毯子边嘟囔,“可是我就是吃得很多。” 　　这不是在为他着想呢么，虽然是好朋友,但一直白吃人家的也不太对。 　　司则仪起身,站到软榻前,俯身一手撑在露尔的脑袋边，跟后者对视，墨发低垂，落到她的脸侧。 　　黑白相映,竟透出几分旖旎来。 　　露尔茫然看他。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突然过来。 　　“你是想睡觉了吗？”她想了想，问。 　　觉得这应该是最大的可能。 　　“这个小床可能躺不下我们两条龙，要不我下去，把位置让给你？”露尔友好道。 　　她还不是很困，如果司则仪想睡的话，完全可以让给司则仪先睡。 　　露尔说着，想坐起来，却又被司则仪挡住了空间，刚想提醒他把手拿开，却听对方道，“不用。” 　　她一愣，然后疑惑，“不用？” 　　那他过来做什么？ 　　说、说话吗。可是刚刚他坐在椅子上也可以说话啊。 　　“……只是忽然想到，”司则仪缓缓将原本就不远的距离再度拉近，直视着露尔的眼，却并没有压迫，“先前让你想我们的关系，想清楚了吗。” 　　像是平常普普通通的问题。 　　然而现在的姿势却一点也不普普通通。 　　露尔僵住了，原本上抬些许的脑袋也一下陷进了软枕里，却依旧没能拉开到安全距离。 　　两人的呼吸彼此可闻。 　　司则仪言语间的嗓音也随之压低，隐约像是暗含着什么压抑已久的复杂情绪。 　　听得露尔心尖蓦然一颤。 　　她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软毯，不知怎么的就红了耳根，看着近在咫尺的司则仪，勉强想起他刚才的问话，硬着头皮答道，“其实，额，我、我想过的。” 　　“嗯。”司则仪又淡然道，“所以呢。” 　　“所以……所以，”露尔睁着一双葡萄眼瞧他，底气不足地小声道，“所以我想了想，没想明白。” 　　“然后就没想了。” 　　这也不能怪她对不对，她是真的没想出来。 　　司则仪没有说话。 　　露尔瞅着没什么表情的司则仪，踌躇了一会儿，又开口道，“你生气了吗？” 　　应该不会因为这个生气吧。 　　但，自己之前答应的事情没有做到，说起来还是露尔自己理亏。 　　“我为何要生气。”司则仪反问她。 　　嗓音较之先前又多了几分哑意，只是没有被露尔察觉到。 　　露尔微呆，“啊，这个……”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担心司则仪生气。 　　但就是每次都想问一问。 　　露尔观察着司则仪的表情，看他确实没什么生气的预兆，这才放心地回到刚才那个话题，“那，那你直接告诉我？” 　　司则仪垂眸看她。 　　“咱们不猜了，好不好？”露尔讨好地对他笑。 　　她实在是猜不出来啊。 　　而且他之前明明也赞同了他们是好朋友。 　　等等——“难道，你不想做我的好朋友了？” 　　露尔忽地想到了什么。 　　司则仪扬眉，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露尔又巴巴道，“你是想跟我做普通朋友了吗？” 　　“我是不是吃得太多还没什么用让你不高兴了。” 　　“其实我、我也可以改的。” 　　她越说越没信心，却还是努力试图挽回司则仪这个好朋友。 　　“而且，你要是哪里不喜欢我，要……” 　　露尔见司则仪没有要表态的意思，顿时心下更虚，张口还要继续说着什么，却忽地被骤然覆身而下的司则仪堵住了唇。 　　她惊异缓缓睁大眼。 　　唇上是熟悉的触感，温温软软，跟之前的一样。 　　露尔憋红了脸，颊边瞬间升腾起滚烫的热度，自己却也不明所以。 　　她、她上次都提醒过他不能随便亲龙了！ 　　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不同的是，上次司则仪一触即离，而这次露尔特意憋着气等了又等，想等他离开再跟继续辩解，却…… 　　等来了对方更进一步的攻城略池。 　　露尔愣愣顺着对方的意愿张嘴，整个人却是懵懵的状态。 　　这、这是在做什么。 　　他要吃她吗。 　　可是，可是龙肉好吃吗。 　　不好吃的吧。 　　片刻后。 　　露尔捂着自己红润肿胀的唇，泪汪汪地抬眼看向半拥着她的司则仪，“你，你为什么吃我。” 　　司则仪拉下她的手，在她的前额轻吻，低叹，“不是吃。” 　　“嗯？”露尔憋出了个鼻音，睁圆了眼，不是很相信。 　　都、都咬了，还不是吃。 　　她才没那么好骗。 　　“你是我的。”司则仪的视线定在露尔的唇上。 　　修长的指尖从露尔的额角滑落，触及她微肿的唇边，他低笑，“这个，是证据。” 　　倘若可以标记，他定然要在这条小龙身上刻下最深的烙印。 　　然而，司则仪跟露尔仍旧泛着朦胧水光的眸子对视。 　　小龙似乎怕疼。 　　……算了。 　　“什么证据。”露尔还是没懂，甚至都忘了纠结司则仪咬她，仰起脑袋好奇追问。 　　后者却直截了当地再次覆上她的唇，下牙轻咬。 　　甚至因为她仰头的动作，行动更方便了些。 　　露尔：！ 　　她下意识张嘴想说他，却不料主动为对方送上把柄，一下就丢了阵地。 　　再得到自由，已经是小半刻后了。 　　露尔小脸通红，眸子更是一片迷蒙，思绪迟钝。 　　她努力思索为什么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明明、明明前不久还在讨论要不要当好朋友的问题啊。 　　司则仪将她拥进怀里，在她耳边低低喟叹，“日后再不乖，便这样罚你了。” 　　露尔慢半拍地再次小心仰头看他，“那，你没有不高兴？” 　　也没有不喜欢她？ 　　更没有不跟她做好朋友了？ 　　“怎么会。” 　　司则仪抚着她的长发，眸色微柔，不急不缓道，“你是我的心上唯一。” 　　“因此我护你，碰你，亲你，恋你。” 　　“而不是其他任何的谁。” 　　“……明白吗。” 第83章 这是什么 　　“明白……？”露尔不确定问,“你的意思是说，你还是喜欢我的,对吧？” 　　而且还只跟她做好朋友？ 　　虽然很高兴司则仪没有不喜欢她，不过,露尔想了想，她好像没有说他只能有她一个朋友吧？ 　　她也不是那么小气的龙啊，连司则仪交其他的朋友都要管。 　　不等司则仪回答,露尔又捂着自己发肿的唇换了个问题纠结,“可是就算是好朋友也不能这样的,大龙们说只能跟以后的伴侣亲亲。我上次都跟你说过了，你怎么就不听呢。” 　　不听话的龙可不是好龙！ 　　——虽然说着亲亲,然而在露尔看来，司则仪刚才的行为已经完全算得上“吃”了。就差没真的下狠嘴咬她。 　　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司则仪要咬她，她却还是给司则仪咬。 　　露尔皱着眉头,想不通,于是干脆也就不想了,只一本正经地抬眼继续对司则仪道，“所以你以后不要这样了。” 　　“怎样。”司则仪指尖戳着露尔气鼓鼓的脸,唇边带笑。 　　露尔一愣,然后不敢置信看他,“我刚刚才说过！” 　　他根本没在听她说话！ 　　“可是你也说了，亲亲这种事情只能跟伴侣做，”司则仪佯装烦恼，敛眸道,“那我亲了你，怎么办？” 　　“怎么办？”露尔气他做事情居然不考虑后果，“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办呢！” 　　他亲的时候怎么不想怎么办！ 　　这龙真是太笨了，笨龙！ 　　她想生气，然而看着假装苦恼的司则仪，却又拿他没办法，还没说两句自己就先心软了，只好道，“你别太担心，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没有龙知道了。” 　　“不过你以后真的不要随便亲亲了，要记得教训啊。”露尔苦口婆心地劝。 　　司则仪状似思索，而后道，“可是我就是想亲你，怎么办。” 　　“……怎么办？”露尔懵了。 　　什么叫就是想亲？还、还能这样的吗。 　　司则仪将怀中人拥得更紧了些，在露尔前额再次印下一吻，低声问她，“你喜欢我吗。” 　　露尔有些无措，圆溜的眸子呆呆望他，“喜、喜欢……吧。” 　　她当然喜欢他啊，不然也不会跟他做好朋友了。 　　但同时，露尔又隐隐约约地意识到司则仪口中的喜欢跟她想的那个喜欢好像不太一样。 　　“排斥吗。” 　　司则仪指尖轻触她的唇边。 　　微肿的唇瓣泛着诱人的殷红色泽。 　　他的眸色深了些许。 　　露尔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司则仪的手上，觉得有点不对劲，却还在努力思考回答他的问题，“还、还好。” 　　她猜出司则仪应该是想问她排斥他亲她吗。 　　露尔小声补充道，“你没有咬疼我。” 　　所以她不讨厌司则仪咬她。 　　不然她刚刚也不会让他一直咬着了。 　　“只是还好？”司则仪凑近，与她前额贴着前额，凤眸半阖，语气里透出几分意味不明。 　　言语间的呼吸瞬间让露尔回忆起了之前被“吃”的感觉，刚缓过来没多久的小脸就倏地又红了。 　　她却不知道自己脸红，还在问，“啊，那你想怎么样。” 　　边问，露尔还边想后退拉开距离，却碍于整个人被前者拥在怀里而退无可退，只好被迫底气不足地跟司则仪对视。 　　“具体点。” 　　“具体……？”露尔忘了要撤退，只茫然问，“怎么具体？” 　　他说的还是刚刚那个话题吗，怎么感觉对不上了。 　　“就是，”司则仪微微一顿，而后才继续道，“亲你的感觉，如何？” 　　“讨厌这样的唇齿相接吗。” 　　他问得十分认真，却又夹杂着其他的一些什么。 　　露尔迟疑望他，好一会儿才嘀咕道，“那，那如果我说不讨厌，反而还挺舒服的话，你是不是又要亲我了。” 　　虽然司则仪之前吃她，但，说实话，力道并不重，哪怕是咬，也咬得……唔，温温柔柔的，很舒服。 　　这么想着，露尔的脸不自觉地更红了些，透出粉嫩的色彩，更显娇俏。 　　司则仪微微挑眉，了然，随即低笑，鼻尖在她的脸侧亲昵一蹭，“你猜对了。” 　　“不过，”他指尖轻碰她的唇瓣，略有遗憾地轻叹，“再亲下去就真要肿了，先放过你。” 　　且，他也并不想小龙现在这般模样被其他任何有灵智的生物看见。 　　露尔憋着气，闷声道，“我记得我们刚刚才说过你不要随便亲龙。” 　　他又亲，又亲。 　　露尔觉得明明司则仪以前也没这么笨啊，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都听不懂话的吗。 　　“我没有随便亲龙，”司则仪见露尔一副气鼓鼓的小模样，终究还是在她唇上啄了一口，“只亲你。” 　　看着露尔瞬间睁大的圆眸，他眯了眯凤眸，又道，“你也只许亲我。” 　　“凭什么！”露尔不服，甚至都没来得及去计较司则仪说着不亲，结果却又亲了的事，一本正经地辩解，“我以后还要有我的伴侣龙呢。” 　　“伴、侣、龙？”司则仪笑意微敛，一字一顿地重复。 　　露尔理所当然地点点脑袋，“是啊。” 　　大龙们说龙都会有自己的伴侣龙的，那她当然也会有。 　　司则仪怎么可以不让她跟她的伴侣龙亲亲呢。 　　不给亲亲的话她以后的伴侣龙肯定要不高兴的。 　　所以露尔才不会答应司则仪这么过分的条件 　　她才不傻呢，哼。 　　“除了我，你还想找哪条龙。”司则仪慢条斯理地抚着露尔柔顺的长发，像是平常聊天那般开口问道。 　　在露尔看不见的角度，凤眸则透出几分冷冽。 　　“找哪条龙？”露尔没察觉出司则仪的言下之意，兀自思索，“唔，我还没想好。” 　　“肯定是以后的事情了啊，我现在还不知道。” 　　“等我知道了肯定会先告诉你的。”露尔对司则仪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毕竟他们可是好朋友，她肯定会第一个就跟司则仪分享这个好消息的！ 　　司则仪不动声色：“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嗯？”露尔微微一怔，“什么你怎么样？” 　　司则仪没有接话。 　　露尔却忽地就回过了味来，震惊道，“你是说，当我的伴、伴……” 　　她视线悄悄从司则仪的脸上挪开，也“伴”不下去了。 　　“我先前让你考虑的，就是这个关系，”司则仪给了露尔致命一击。 　　让她想逃避都没法逃避。 　　“可、可是，我们种族不一样。”露尔扭头看着司则仪之前坐过的书桌处，小小声道。 　　“你是东方龙族，我是西方龙族，我们不一样。” 　　哪有东方龙跟西方龙在一起的。 　　“都是龙。差别不大。”司则仪淡定睁眼说瞎话。 　　“是吗。”露尔回过视线，歪头半信半疑。 　　司则仪面色不变，“不然怎么会都统称为龙族。” 　　露尔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好像没错。 　　不然也不会特意来一个龙族聚会来增加两边龙族的感情了。 　　“更何况，种族从来都不是妨碍，”司则仪继续缓缓道，“人类和妖族就是很好的例子。” 　　露尔被说服了，“好、好吧，你说得对。” 　　宿逸甫还喜欢人类妃子呢，团团还喜欢一只小猫呢。 　　这么一想，东方龙族和西方龙族……额，这么一比，似乎，也确实没什么关系？ 　　“那我便当你答应了。”司则仪又道。 　　露尔一惊，紧张到结巴，“这、这么快吗？” 　　这可是定伴侣龙啊，这么草率的吗。 　　“你不是说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司则仪揉着怀中人的脑袋，低叹，“已经不快了，露尔。” 　　若非她迟钝，他怕吓着她，在荧灵之森就不会给她缓冲的时间。 　　司则仪往常对于感兴趣的事物，素来都是以最快也最直接的方式得到。 　　倘若得不到，那便硬抢。总归是要到他手里。 　　然而露尔这条懵懵懂懂的小龙，却几乎是他一步步守着，小心诱哄来的。 　　生怕给这不谙世事的小龙造成一点点的伤害。 　　“虽然，虽然是这样，可是，”露尔却还是没这么快接受自己要有伴侣龙的事实，试图挣扎道，“可是我有伴侣龙的话，要跟大龙们说的，对不对？” 　　“嗯，”司则仪看出了她那点小心思，没点破，颔首附和道，“确实该说。” 　　他跟露尔的事，西方龙族那边约莫只那条红龙察觉出了点什么。 　　况且，既然决定了，就该方方面面都打点好。 　　“西方龙族那边，我去通知即可。”他的小龙什么都不用忧虑。 　　“你去？”露尔懵了。 　　“那我呢？” 　　司则仪什么都做完了，那她做什么。 　　啊，不对，露尔又忽地想起来：她明明还没答应他啊，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你该去洗漱了。”司则仪却没有再跟她说下去的意思，侧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不按时睡觉的龙是坏龙。” 　　他学着露尔的语气道。 　　露尔当即就被吸引了注意，哼道，“你才是坏龙！” 　　她跳下司则仪的腿，小跑出书房去洗澡了。 　　司则仪看着人消失在门外，方才收回视线，“坏龙么。” 　　……若能霸占着这小龙，当条坏龙也不错。 　　一个时辰后。 　　司则仪从琼西苑把准备睡觉的露尔打横抱回了主院。 　　两人一坐一躺，在主院卧室内的大床上干瞪眼。 　　露尔不高兴，“你为什么要把我抱过来。” 　　这张床上都没有金灿灿！ 　　好不容易回来，她都没法抱着心心念念的金灿灿睡觉。 　　司则仪将墨发黑瞳解除了幻化，瞬间的耀眼色泽让还想抱怨的露尔没了声。 　　她抱着被子巴巴望他。 　　司则仪朝她伸出手，“过来，给你讲睡前故事。” 　　露尔乖乖从大床的这一端滚到了司则仪那一端，然后高高兴兴扑到了他身上。 　　后者拥住人，另一手翻开手中的涂画册，“今日想听什么故事。” 　　露尔趴在司则仪怀里，探头跟着一起去看册子，上面画着一只小白兔和大棕熊手牵着手跳舞，“这个讲过了，下一个下一个。” 　　“啊，就这个，木头人的故事。” 　　露尔伸出手一点。 　　司则仪依言停下翻页的动作，开始讲述。 　　略显低沉的嗓音缓缓而谈，露尔的注意力却逐渐转移。 　　她仰着脑袋，望着司则仪专注的侧脸。 　　看了脸，又看看他的金发，看看他的眼睛。 　　最后，视线落在了微动的喉结上。 　　露尔攀着他的手臂，坐起来了一点。 　　她眨了眨眼。 　　这个东西，好像很多人类都有。 　　但是她没有， 　　司则仪并没有被露尔的动作影响，继续流畅读着画册上的文字。 　　直到喉结处忽地凑上一个脑袋，干脆利落地张嘴轻轻咬下，还带着点好奇地舔了舔。 　　“这是什么。” 　　他手上微顿。 　　也没了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2223:47:39~2020-04-2323:53: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yan.u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1124瓶；-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想咬便咬 　　“……露尔。” 　　司则仪在长久的沉默后,见脖颈处的脑袋并没有挪开的意思，才哑声道,“这不是你该玩的。” 　　“乖，下去。” 　　露尔一愣,“什么？” 　　她有点不高兴，“可是我都让你咬。” 　　他为什么不给她咬。 　　而且她明明也没用力啊。 　　“我不想乖。”她伸手扯了扯司则仪金灿的长发，表达自己的不满。 　　“而且你也不乖。” 　　不乖的龙没有资格让别的龙乖,哼。 　　司则仪见她好歹转走了注意力,微松了口气,抬手抚上露尔的脑袋，低声哄她,“现在还不行，日后再给你咬，好吗。” 　　“为什么。”露尔鼓起脸。 　　她嘟囔,“我不让你亲亲你也不听我的,这不公平。” 　　“而且我刚刚问你这是什么你也不告诉我。”露尔手上还握着金灿的发丝,圆溜的眸子却又不自觉定在了后者的喉结上。 　　显而易见的好奇和探究欲。 　　他越不说，她就越想知道。 　　而且,露尔觉得司则仪的反应很奇怪 　　明明之前龙角都可以给她摸,怎么这里就不行了。 　　这么想着,露尔又伸出空闲着的手去碰。 　　她自以为好说话道：“不给咬，我摸摸就行了吧。” 　　她之前都让司则仪咬了那么久呢。 　　司则仪在露尔的触碰下强自镇定地将手里的画册放到一旁，没有去阻拦她的动作，只垂眸与她对视,商量道，“……我们睡觉了，好吗。” 　　嗓音较之先前更低更哑，隐约带着克制与压抑，却依旧是平稳如常的温和语气。 　　“不好。”露尔趴在他怀里认真摇头。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司则仪呼吸微窒，金眸深沉了些许，却还保持着冷静，“你不会想要的。” 　　“……至于亲亲，你若觉得不公平，亲回去便好，如何。” 　　露尔闻言歪头思索，最终诚恳道，“可是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想要我咬你。” 　　“而且你说你是我的伴侣龙了，伴侣龙可以亲亲。”所以她不用把亲亲拿回来。 　　这么想着，露尔直起身子，刚要再说些什么来说服司则仪给她解释到底为什么不让她咬他，却忽地发现了什么不对。 　　她迟疑下移视线，眨了眨眼，“热热的？” 　　还有点硬的样子。 　　“你在被窝里放了什么东西吗？”她一边奇怪，一边下意识松开原本握着的金灿长发，想伸手去抓。 　　却被司则仪抢先一步握住了手，牢牢桎梏在对方掌心。 　　他气息有些不稳，却还是道，“你……想咬便咬吧。” 　　“就一下，咬了睡觉，可以吗。”他眸色沉静。 　　露尔看看自己腰侧的某个位置，又看看神色隐隐不对的司则仪，想了想，妥协，“那好吧。” 　　虽然也挺想知道司则仪背着她藏了什么东西，但，既然他都退了一步，那她也要让让他。 　　不能太欺负人家。 　　于是露尔歪头打量着司则仪的喉结。 　　司则仪避开她的视线。 　　露尔惊奇，“你紧张了。” 　　随即又想不通，“你为什么紧张？” 　　她伸手学着司则仪之前的动作，揉了揉他的脑袋，小脸认真地试图哄他，“我不用力咬，你不会疼的，不要怕。” 　　司则仪：“……” 　　他低叹了声，提醒道，“天色不早了。” 　　露尔听懂了他的催促，也兴致勃勃地趴上了他的肩颈处，然而，张嘴刚要咬，圆眼却不受控制地瞟向司则仪，去观察他的表情。 　　绚烂的金眸半阖，视线落在别处，暗含隐忍。 　　她懵懵懂懂地又合上了嘴，看着手下弧度优美的脖颈，和颈边散落着的丝缕金发，踌躇了。 　　不知道为什么，司则仪的态度连带着本来只是想咬着玩一玩的她也紧张起来。 　　“……好了。” 　　介于脑海里总浮现出司则仪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露尔最终还是心软了，只舔了舔，没咬。 　　她想着，既然他怕疼，那她就不咬他了。 　　唉，自己真是条货真价实的好龙。 　　然而司则仪却仍旧随着她的动作僵了僵身子，随即又在露尔还没察觉到的时候恢复了正常。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司则仪将几乎大半个人都趴在他身上的露尔放倒回床上，又给她端正盖好了软被，全程面色平静无波。 　　露尔乖乖躺下，终于不再心心念念着司则仪的喉结，却还是不想睡觉，没躺一会儿就开始在床上打滚，嘟嘟囔囔，“我睡不着。我想听故事。” 　　“你刚刚的故事都没讲完~” 　　虽然没认真听，但露尔还是依稀记得司则仪刚才讲到了哪里的。 　　——其实倒也不是真的有多想听，但她就是想要司则仪念。 　　他的声音总能让她觉得安心。 　　司则仪顺从她的意愿再次翻开了画册，随意扫了两眼剩余部分，所幸，不多，只简单的两段。 　　“……会魔法的小女孩给贫穷的人们变出了很多很多的食物和水，从此以后，人们幸福快乐地生活了下去。” 　　露尔躺在司则仪身边望他，只片刻的功夫，她就不复之前的精神，昏昏欲睡了。 　　“嗯，我困了。” 　　她拉住司则仪的手，半睁着眼迷迷糊糊道，“你、你也睡觉。” 　　司则仪放下画册，抬手覆上露尔的眼，“你先睡。” 　　露尔却依旧努力睁眼看他，发现看不见后还伸手把他的手扒拉下去，“你不睡吗。” 　　司则仪叹息一声，熄了灯火，“睡。” 　　他俯身在她唇角轻吻，温温柔柔道，“晚安。” 　　露尔思绪渐渐不明，却还是在司则仪抽离之后也费力抬起脑袋亲了他一下，半含混半认真道，“晚安。” 　　刚说完，就再也撑不下去，倒回床上失去了意识。 　　司则仪目光愈发幽深，定定看了露尔好一会儿，见她睡得熟，终究压下了诸多想法。 　　下床，简单披上外衣，迈步走向浴池。 　　…… 　　次日。 　　露尔缓缓醒来。 　　她愣了会儿神，过了好久才发现自己是在司则仪的怀里。 　　后者温热的怀抱让她十分安定。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跟司则仪一起睡了，因此，露尔下意识抬头，以为能看到后者金灿的凤眸。 　　然而，她失策了。 　　司则仪闭着好看的眼，薄唇微抿，呼吸平缓，显然还睡着。 　　但眼下，却有片并不显眼的青，投下一道淡淡的阴影。 　　露尔疑惑地盯着那片青看了又看，不太确定司则仪之前的眼睛底下是不是有这个。 　　似乎是没有的。 　　可，难道睡一觉还能睡出个黑眼圈来吗？ 　　露尔纠结了半晌，没纠结出来，于是也就不纠结了，只安安分分在司则仪怀里呆着，视线呆呆落在他的脸上，等人睡醒。 　　至于为什么不起床 　　司则仪的手环在她的腰间，露尔不确定自己动了他的手会不会把他动醒，也就干脆不去动了。 　　等着等着，还未完全消散的睡意重新席卷而来，露尔不知不觉地就又睡了过去。 　　…… 　　再醒，就是司则仪在她前额轻吻。 　　再是眼睑，鼻尖，脸侧，最终落到唇瓣。 　　露尔还没清醒就下意识伸手挡住了前者还要落下的唇，她随即慢半拍地睁眼，红了耳根，“你、你在做什么啊。” 　　“亲你。” 　　司则仪并不在意地吻了吻她的手心，凤眸带着笑意，“起床了，小懒龙。” 　　“你才懒！我一点都不懒。”露尔立刻反驳，“我早上醒过一次的，早就起床了。” 　　说到“起床”两个字时，她视线飘忽，还有些心虚。 　　醒是真的醒了，但起床，却是没起的。 　　但、但谁让司则仪非要说她懒，要不是怕他睡不好，她肯定就不会重新睡过去了！ 　　“……真的？”司则仪眉峰微挑。 　　“真的。” 　　露尔打量着司则仪的神情，生硬改口，“好吧，半真半假。” 　　司则仪勾唇失笑，“倒也不必如此实诚。” 　　“反倒是你，”露尔忽地想起自己是怎么醒的了，不太自然地问他，“你怎么又随便乱亲啊。” 　　露尔发现她简直拿不听话的司则仪毫无办法。 　　“嗯？”他懒懒散散应声，金眸与她对视，“不是你说伴侣龙可以亲亲的？” 　　“我不过是在履行我的职责而已。” 　　露尔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好像昨天司则仪就已经默认他们是伴侣龙了。 　　“那、那也没有这么频繁的吧。”露尔踌躇道。 　　她觉得现在的司则仪跟以前的司则仪，都有点不一样了。 　　虽然好像这样也没有哪里不好…… 　　司则仪权当没听到，兀自道，“但今日确实起得晚一些，都可以用午膳了。” 　　他伸手将露尔拉起，抱着她坐到床边，问她，“自己洗漱还是我帮你？” 　　露尔红了脸，当下就忘了计较司则仪总是亲她的事，“我又不是什么都不会的小龙，洗脸刷牙当然自己来！” 　　他把她当什么龙了！ 　　“嗯，确实，你已经是大龙了。”司则仪顺着她的意安抚，一边将湿帕子递给她。 　　露尔看他一眼，想说帕子她也能自己打湿，但又感觉好像没这必要，只好闷声擦脸擦手。 　　总感觉司则仪把她当成了什么都不会的龙宝宝。 　　应该是她的错觉吧。 第85章 把你藏起来 　　宿逸甫来的时候司则仪和露尔正在湖心凉亭里坐着。 　　他侧头看向守在道上的竹一,扬眉，“你在这站着做什么？” 　　伺候也不是这样伺候的吧,隔这么老远能听见什么吩咐，怕是连小点的动作都看不清。 　　竹一脸上没什么表情,平淡看他一眼，“自然是给主子与露尔姑娘腾出充足的相处空间。” 　　“那确实。” 　　宿逸甫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问,“他们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这才多久不见,原来的木头居然就自己开窍了？ 　　宿逸甫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要知道司则仪跟着露尔去西方大陆的这两天,他被那颗球折腾之余，其实也想了点促进这两条龙关系的法子 　　譬如,一点点能助兴的药物什么的。 　　但介于这种东西估计一拿出来司则仪就能翻脸不认龙，他搜罗是搜罗了，却还是没打算真用上。 　　……而现在看来,是真的没有用武之地的样子了？ 　　宿逸甫望着凉亭里正趴在桌上、被身侧司则仪时不时喂一口什么的露尔,沉思。 　　可,似乎昨天他见他们的时候还没这么亲密的？ 　　竹一微微蹙眉，往边上跨了一步,挡住了宿逸甫看向凉亭的视线,“公子,主子的私事您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宿逸甫轻啧一声，摇着手中的扇子，绕开竹一往里走，“那我直接去问你主子总行了吧。” 　　竹一却再次伸手将人拦住,“容我通报一声。” 　　宿逸甫：“……行吧。” 　　这只妖未免也太死心眼了点。 　　片刻后。 　　露尔看到步入凉亭的宿逸甫，下意识端端正正坐好。 　　然而刚坐直，身边的司则仪就往她嘴边递了颗剥好的荔枝。 　　露尔没多想，张嘴咬下，一边嚼一边眨眼道，“你也吃啊，不用总是给我的。” 　　“而且我自己会剥。”就是剥得坑坑洼洼没司则仪的好看而已。 　　司则仪拿过一边的湿帕拭手，应下，“嗯。” 　　露尔嚼着甜滋滋的果肉，见他擦手，猜他应该是不给她剥了，暗暗松了口气。 　　其实之前她就想跟司则仪说她不用他喂，只是刚刚看司则仪剥得好像还挺闲情逸致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没忍心告诉他其实她已经不想吃了。 　　就这么一会儿，小半盆荔枝都进了露尔的肚子。 　　而司则仪之所以停手，也是考虑到再吃下去对小龙不太好。 　　宿逸甫瞅着这两人的氛围，在心底称奇，一边又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了露尔对面。 　　他摇着折扇，眯着眼看看露尔，又瞥向司则仪，笑嘻嘻道，“国师大人不如给朕也剥一颗呗？” 　　“说来惭愧，朕居然还从未尝过国师大人的手艺。”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哀叹道。 　　司则仪将湿帕放置一边，抬眸看他，“陛下说笑了，剥个荔枝而已，竟也当得上手艺二字。” 　　“更何况，宫中诸多妃嫔，陛下这些应当也司空见惯了。” 　　宿逸甫厚着脸皮，假装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继续道，“唉，想想朕堂堂一国君主，竟连想吃颗荔枝都没人剥——” 　　“真是可怜又可悲……” 　　司则仪满脸漠然，显然不为所动，甚至还移开了视线。 　　然而，司则仪没反应，露尔却不住看向宿逸甫。 　　她没听出宿逸甫言语中的打趣，还以为他真的想吃，伸手就从冰镇的果盘里抓了几颗荔枝出来，试探问他，“你是不会剥吗？我可以教你，这个不难的。” 　　不过要剥得完完整整还是有点难度。 　　至少她不太行，只能偶尔运气好才能剥出几个漂亮的果肉。 　　宿逸甫眼睁睁地看着司则仪神色骤冷，重新瞥来的视线中也暗含警告，却仍旧维持着笑容，对露尔还笑得更灿烂了些，“好啊。那就劳烦露尔姑娘了。” 　　啧，看看，虽然骗不到我们伟大的国师大人，这不还是骗到了傻乎乎的小龙么。 　　这不常言道小醋怡情，他只是顺手帮个忙再蹭个荔枝而已，不用太感谢他。 　　露尔见他答应，便径直把手里的荔枝塞给了宿逸甫，自己又拿了几颗，刚要开始剥，却察觉到了司则仪的目光。 　　她扭头看他，疑惑，“怎么了吗。” 　　司则仪收回视线，“没什么。” 　　露尔又看了他好一会儿，见司则仪似乎是真没什么想说的，这才转过脑袋对宿逸甫道，“那我教你剥，你学一次应该就会了。” 　　说着，她还有些当小老师的兴致盎然，仔细地指了指手里荔枝的梗部，给宿逸甫看，“你看，这里有个凸起来的枝丫，我喜欢从这里直接掰。” 　　露尔干脆利落地扯着枝叶一掰——枝条应声而断，果皮却仍旧完好无损。 　　她呆了呆，有些尴尬。 　　宿逸甫看着她并不熟练的动作，清咳了声，忍笑，“没事，一点小失误在所难免，你继续。” 　　露尔深以为然地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对，在所难免，我之前都不这样，这次是个意外。” 　　然而，看着手里圆滚滚光秃秃的荔枝，她还想继续，却忽地犯起了难。 　　以前她都会挑那种有枝丫可以给她掰的，掰开了一个小口之后接下来的也就好操作的。但，这样光秃秃的，要怎么剥啊。 　　没有指甲也没有工具的露尔陷入了思索。 　　如果只有自己一条龙，她肯定就直接下嘴咬了，可她刚刚还说了要教宿逸甫，那当然是不能用嘴咬的，这也太不好看了，她还是要脸的。 　　“陛下自己有手，就不要戏弄他人了。”司则仪伸手拿过露尔手里的荔枝，放回了果盘，又自然而然地拿过干净的湿帕给她擦手。 　　露尔顺着他的动作转移视线，最终落到自己的手上，慢半拍道，“什么？我还要教他怎么剥荔枝，你不用给我擦手的。” 　　虽然她自己也不太会……但是司则仪不愿意，那就只有她来教了。 　　司则仪面色淡淡：“他会。” 　　宿逸甫对上露尔猛然看过来的视线，沉吟片刻，不知怎么的就开始心虚，“咳……其实，我确实会。” 　　“方才只是犯懒想吃你剥好的而已。” 　　完了，他感觉这么一闹，自己在小龙心里英明神武的形象要出现裂痕了。 　　虽然裂痕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但这也太冤了。 　　露尔睁大眼，憋了憋，想说什么却还是没说出口，只好道，“那你以后不能这样了。” 　　“而且我就算剥好了也不会给你吃的。” 　　她刚刚是想教宿逸甫剥，至于自己剥出来的……如果好看就给司则仪吃，不好看就她自己吃。 　　只是可惜，那颗果子一点也不争气，都没给她剥的机会。 　　“哦？”宿逸甫琢磨出了点味儿，忽地对着露尔笑眯眯道，“不给我吃，那你给谁吃？司则仪么？” 　　“我自己啊。”露尔奇怪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什么事情都要扯上司则仪，不过想了想，又补充，“他想吃的话当然也可以给他吃。” 　　“那为什么我就不行，”宿逸甫摇头叹气，“我还以为我们也是朋友。” 　　露尔闻言怔了怔，迟疑，“确实是，是朋友啊……但是，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 　　她声音有点小，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底气不太足。 　　嘿，他今天可就非要真的问出点什么来了。 　　“那为什么司则仪就不一样。”宿逸甫折扇“唰”地一声收起，假装不满地敲了敲桌面，眸子却睨向一旁静静围观的司则仪。 　　不过，他原本还以为司则仪会不太配合 　　现在么，宿逸甫大致能猜出司则仪应该是想看看露尔在别人面前会怎样解释他们的关系。 　　看来他也没他想象中的运筹帷幄和坦然。 　　“因为，因为我们是伴侣龙，不一样的。”露尔小声答道。 　　且答得踌躇，显然也不是非常笃定。 　　然而即便不笃定，却还是这么答了。 　　司则仪唇角微勾。 　　宿逸甫惊了。 　　他高高扬起眉头，“伴侣龙？” 　　这么快就是伴侣龙了？ 　　这不对啊，这进展也太快了些。 　　“露尔说得对。”司则仪俯身在她唇角轻吻，在后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一触即分。 　　宿逸甫：……？！ 　　这、这两条龙，是不是也太目中无龙了点？ 　　露尔瞬间红了耳根，又缓缓蔓延到脸侧，她扭头低声道，“有别人在不能亲亲。” 　　像是在跟司则仪说什么见不得人的悄悄话。 　　司则仪指尖轻抚她小巧通红的耳垂，垂眸，“为何。” 　　似是真不懂。 　　露尔支支吾吾，对上司则仪困惑的神情，甚至还觉得自己要求有点过分。 　　她最终还是坚持道，“反正就是不行，不能这样。” 　　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但在别人面前做这种事，比只有他们两条龙的时候更不自在。 　　露尔抿着唇，眼角隐约也泛起了浅淡的红晕，“而且也不能摸我耳朵，我不、不喜欢被摸耳朵。” 　　感觉有点奇、奇怪。 　　不过，露尔说着不喜欢，却还是没伸手去阻拦司则仪的动作，只是单纯的口头抗议，一边默默忍受，一边又努力表达自己的不满。 　　司则仪收了手，压低了嗓音附和，“好，不这样。” 　　但，这条小龙实在太过可爱。 　　可爱到让他想把她藏起来，不让任何生灵觊觎窥探。哪怕是纯粹的欣赏也不行。 　　这么想着，司则仪也是这么做的。 　　他将人拥进怀里，遮挡得严严实实，凤眸才瞥向宿逸甫，冷淡道，“你还在这做什么。” 　　宿逸甫没好气地指指自己，又指指他，“嘿，我……” 　　“嗯？”司则仪眉峰微挑。 　　刚想指责堂堂国师大人见色忘友的宿逸甫硬生生把未尽的话语咽了回去。 　　他打着哈哈站起身，折扇在身前迅速地摇，一边转身走出凉亭一边道，“那什么，我忽然想起今天中午好像忘记给团团喂饭了，我就先回去了——” 　　“团团？”听到关键词的露尔想抬头，却又被司则仪给轻按了回去。 　　“……乖，再等会。” 　　宿逸甫走了。 　　露尔也终于抬起了脑袋，不解跟司则仪对视，“你为什么要突然抱我？” 　　还不让她起来？ 　　司则仪视线落在她眼角褪去的红晕处看了看，边平稳解释，“突然便想抱抱你。” 　　露尔圆眸眨巴，“只是这样？”为什么突然要抱她？ 　　司则仪却是倏地抬手又碰了碰露尔的耳根。 　　望着后者眸中不多时便泛起的水雾和不解的目光，他轻叹了声，将人再次拥进怀里。 　　“不止。” 　　司则仪在她耳边低低道，“还想把你藏起来。” 　　太乖了。又傻又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2423:54:29~2020-04-2523:5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甜甜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1122瓶；。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摘花 　　“什么藏起来？”露尔却是没听太懂,疑惑看他，想了想,问，“为什么要藏？我们要玩捉迷藏吗？” 　　“捉迷藏”这个游戏还是之前露尔去街上闲逛的时候看几个人类小孩跑来跑去像是在躲什么,问了才知道原来是在玩找人的游戏。 　　差不多就是一个人找，几个人藏。 　　由于看着那几个人类小孩玩得挺高兴的样子，露尔也就记下来了。 　　“你想玩的话我可以陪你玩,”露尔有些兴奋,不过又一顿,蹙眉道，“可是我们只有两个人,是不是不能玩。” 　　她看之前那几个人类都是好多人的。 　　司则仪看露尔晶亮的眸子就知道她想玩这个所谓的“捉迷藏”了。 　　他自然不会扫她的兴，只抬手理了理她额角的碎发，道,“两人也可以。你要藏还是要找。” 　　“可以？” 　　“那我来藏,你来找？”露尔兴奋了,仰头问道。 　　毕竟司则仪之前就说想要她藏起来，那他应该也想找人？ 　　她自以为把司则仪的心思琢磨得透透的。 　　司则仪应下：“好。” 　　“那你数十下,哦不、二十下,”露尔瞬间进入游戏状态,一边认真叮嘱，一边又担心时间太短，自己还没藏好司则仪就找过来了，纠结得不行,“唔，要不还是三十下吧。” 　　改来改去，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小心瞧他，“就三十下，可以吗？” 　　“可以。”司则仪指尖抚过她已经恢复正常的眼尾，却是加了个限制条件，“不许出国师府。” 　　“场地在国师府内，如何。” 　　露尔原本就没打算出国师府，于是没什么意见地点头，“好。” 　　——不然那也太为难司则仪了，万一找不到她怎么办。 　　“那我走了，你记得数到三十！”露尔迫不及待地转身，蹦蹦跳跳跑出了凉亭，还不忘对着兴冲冲司则仪挥手告别。 　　原本温软在怀的司则仪就这么被独自留在了凉亭内。 　　他目光落在了手中微凉的茶盏上，轻叹。 　　看来有些话还是不能说。 　　小龙听不听得懂倒是其次，就这般少了相处的时间。 　　顾忌到露尔的心情，哪怕整座国师府都在司则仪的感知范围内，他也不会在短时间内过去。 　　…… 　　另一边。 　　露尔看到了正端着茶点过来的竹一，下意识停住步子，凑了过去，打量着托盘里五颜六色的漂亮花朵，好奇道，“这是什么？” 　　好看就算了，居然还有一股很香的食物味道……？ 　　竹一躬身对她行了礼，而后才一板一眼道，“荷花酥。” 　　“荷花酥？”露尔眨眨眼，“荷花做的酥饼？” 　　“是面粉做的荷花状点心，里头包了豆沙。您之前应该尝过。”竹一记得在露尔刚来的那几天，宿逸甫邀他们去的湖心画舫上就有这道点心。 　　当时他没多在意露尔的喜好，今日却忽地想起来她似乎挺喜欢甜滋滋的点心，就让厨房做了一份。 　　他原先还以为她会高兴。当然，现在似乎也挺感兴趣。 　　“您要再尝尝看吗。” 　　露尔回忆了一下，实在是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好看的小东西，“是吗。” 　　她伸手拿了一朵荷花酥塞进嘴里，然后被瞬间蔓延开的甜味吸引了。 　　“我没什么印象了。”她不可思议。 　　不应该啊，她居然会对好吃的东西没印象？ 　　竹一：……大约您当时的注意力都在看热闹上吧。 　　“对了，露尔小姐，主子没跟您一起？”竹一见露尔身后半天没有司则仪的身影跟上来，有些迟疑。 　　方才不是还好好地在凉亭里。 　　露尔这才猛地想起自己还在捉迷藏，顿时不管竹一，提着裙摆就继续往一条小道跑去，“我们在玩游戏，哦，还有，如果他问你，你别说我往哪走了，知道吗。” 　　“拜托你了。” 　　竹一：……游戏？ 　　他蹙眉想提醒露尔如果她想躲可能瞒不过自家主子，然而仔细一想，又觉得可能是他们之间的情趣，便问，“那您还要荷花酥吗？” 　　露尔在小道口停下，想了想，“你拿去给你主子吃，他不吃的话就留着给我吃。” 　　她不确定司则仪有没有吃过荷花酥，但好东西还是要分享的！ 　　说完，露尔想到自己已经拖了不少时间，于是不等竹一再说些什么，几个跨步迈上了小道，急匆匆往前赶。 　　身后也没有再次传来后者的声音。 　　她一路跑跑跳跳，几乎不带停地冲到了一处庭院内。 　　庭院内溪水缓缓，卵石密布，野花野草自由生长，伴着清风肆意晃动，倒像是哪里的郊外。 　　露尔好奇环视四周，对这里并没有什么印象。应该是从没来过的。 　　丛生的野草也表明这边不常有人烟。 　　唯一确定的是，离之前那个湖心应该很远了。 　　露尔松了口气，找了块石头坐下来休息，然后懒洋洋靠着墙角，打算就在这等司则仪找过来。 　　等着等着……她圆溜的眸子不自觉定定望着溪水里三两悠然划过的小鱼，有些蠢蠢欲动。 　　唔，说起来，她好像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吃烤鱼了。 　　香喷喷的烤鱼。 　　烤几条，等司则仪找过来了正好跟他一起吃？ 　　不过，想到司则仪，露尔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跑太远，国师府又这么大，万一他找不到这里怎么办。 　　其实露尔玩游戏也没有特别想赢，只是想跟司则仪一起玩而已。 　　……早知道就让竹一悄悄告诉他给个提醒了。有个大概方向应该会简单一点。 　　她望着溪水里还在悠悠哉哉乱逛的小鱼，一边果断撸袖子，一边叹息了声，早知道就不玩这个什么捉迷藏了，人都见不到，哪里有捉鱼有意思。 　　不过既然玩都玩了，那就只好让她来把司则仪的份一起捉掉~ 　　——然而，这些小鱼看着笨，却不知道为什么反应又特别灵敏。 　　露尔每每看准时机自以为快准狠地下手，却总是能让小鱼在捉到的前一秒溜走，怎么抓也抓不住。反倒是溅起的一片片水花，伴着清脆的哗啦响声，迅速打湿了她的外衫和裙摆。 　　连脸上都被溅了一片的湿痕，略显狼狈。 　　露尔脸颊微鼓，不太服气地盯着水里的小鱼们。 　　她就不信了，她这么大条龙，居然连区区的小鱼都抓不到！ 　　并不太热烈的阳光照射在水面上，映出道道粼光波纹，分外绚烂。 　　露尔两只白生生的小脚就这么踩在水里，精致的绣花鞋被她随意丢在了岸边，秀气的眉头微拧，像是在苦恼什么龙身大事。 　　一条小鱼摇了摇尾巴，从远离露尔的一处水面小心翼翼地探头，“……姑娘，您这是想做什么呀？” 　　露尔一怔，呆呆看它，“你会说话？” 　　模样普普通通的暗褐小鱼迎着她的目光不躲不避，做出了类似于点头的动作，小声道，“我们这池子鱼都是妖，只是我修为高一点，会吐人言。” 　　露尔：“都是……妖？” 　　那种有灵智的妖？ 　　“是啊。您来这里是做什么？”小鱼硬着头皮又问了一遍。 　　其实不用鱼脑，猜也能猜出来露尔应该是想抓了它们吃或者玩，又或是其他的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但，知道归知道，这种事情却还是不能直说，得给主子带回来的这位小姑娘留点面子。更何况，人家也不是没有真恼羞成怒把它们捉去吃了的可能性，小鱼可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 　　“额，我……我就是来随便逛一逛。” 　　露尔心虚得很，默默把脚踩回了岸上，想了想，又看着已经聚成一群的小鱼问，“你们就一直住在这里？” 　　“国师府的小动物小植物都是妖？” 　　如果都是妖的话……那这个国师府也太可怕了。 　　露尔在这一瞬间甚至有了不管司则仪直接回龙族的念头。 　　小鱼摇头，“动物是，绝大多数的植物不是。” 　　它又回答露尔的第一个问题，“国师大人垂怜，我们这些没有自保之力的小妖在外面几乎没有生计，竹一大人从渔夫手中将我们带回后，得了国师大人的准许，就把我们安置在了这里。” 　　而国师府内灵力浓郁，它们原本懵懂的灵智也逐渐清晰明朗起来。 　　小鱼小心观察着露尔的表情，“您既然是来玩的话……不如摘几朵野花给国师大人当礼物带回去？” 　　露尔先是点点脑袋示意明白，然后又意识过来到它在说什么，慢半拍地反应道，“什么？” 　　她为什么要给司则仪送礼物？ 　　小鱼用自己的鱼鳍指了个方向，“您看那边，是某个从属国进贡过来的稀有玫瑰，色泽殷红，而花瓣边缘那一圈层则宛若镶金，尽显富贵与繁华。” 　　露尔顺着小鱼的目光看向了墙头一枝独秀的火红玫瑰，半信半疑，“稀有的花……种在这里？” 　　虽然这么看着是挺好看的，可，既然稀有，为什么不种到花园？ 　　这条鱼不是在骗她吧？ 　　小鱼没敢说这是黄莺特意偷偷埋在这里的种子，想等花开了拿去找伴侣用的，假装不经意避开话题道，“其实这个花还有什么、什么花语，就是喜欢的意思，拿去送朋友送伴侣都再好不过了~” 　　只要能放过它们这群鱼，牺牲一朵花算什么，那当然是什么也不算！ 　　露尔思考了一下，觉得小鱼说得对。 　　而且自己本来想烤鱼给司则仪吃的，现在鱼没了，用一朵红彤彤金灿灿的花当他找到她的奖励也不错？ 　　于是露尔赤足站上了一块巨大的石墩，伸手想要去够墙头那朵玫瑰花 　　不过，就算她垫着脚，又把手伸到了最长，却还是差了那么点距离。 　　露尔憋红了小脸。 　　玫瑰花迎风招展，安然自得的模样像是在嘲笑她。 　　露尔睁大了眼。 　　她踮着脚尖，将手又伸过去了点 　　还是差一点，就差一点点…… 　　她咬咬牙，干脆一跳，一手抓着玫瑰花的枝干就扯了下来。 　　露尔没想到这枝干上还有隐秘的小刺，手上瞬间的刺痛让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脚下，一脚踩在石墩的侧边，歪身倒了下去。 　　她短促地吸了口气，迅速闭眼，等着手心和整个人的双层疼痛。 　　却不料猛然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稳稳将她接住，扣在了怀里。 　　露尔愣愣睁眼，望着司则仪微冷的神色和抿着的薄唇。 　　“额，谢、谢谢？” 　　司则仪怎么找过来了，啊，不对，他本来就应该找过来。 　　就是来得凑巧了些。 　　可——他为什么这么……凶、凶巴巴？ 　　“谁惹你生气了吗？”她疑惑问。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收尾完结了（小声，大概还有一周的样子，另外还有番外，大概就是日常和蛋蛋之类的说一声给小天使们一个准备 　　感谢在2020-04-2523:59:35~2020-04-2623:57:42期间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112、。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20-04-2523:59:35~2020-04-2623:57: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112、。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去龙族 　　原本在水面探头观察这边情况的鱼群们察觉不对,纷纷躲进了石桥底下。 　　——毕竟这个听说很受国师大人看重的女孩子在领头鱼的怂恿下差点把自己弄摔，鱼们都心虚得不行。 　　更何况,看国师的样子，还是真生气了。 　　它们实在怕司则仪找它们算账,虽然这样的行为不太妥当，却还是齐刷刷地藏了起来。 　　而那厢。 　　露尔被司则仪抱在怀里，手里还抓着之前扯下来的火红玫瑰花。 　　她等了会儿,没等到司则仪的反应,看了他好几眼,没研究明白他生气的点，只好试探道,“那个，可以放我下来了？” 　　他一直抱着她，难道不累的吗。 　　露尔觉得自己应该还是不太轻的,毕竟平时吃得那么多。而司则仪又吃得那么少,一般情况下连她的一半都没有。 　　在她的思维里,一条龙的体重应该跟龙的食量有关系——就像大龙们每次都要吃一座小山似的食物一样。 　　司则仪面上没什么表情，却是反问,“你在做什么。” 　　露尔不明所以地眨眨圆眸,“我刚刚在摘花啊。”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她手里都还拿着花呢。 　　“摘花把自己摘成了这副模样？”司则仪扫过露尔□□的胳膊与几乎湿透的裙摆,蹙眉。 　　身上狼狈不说，连小脸都沾上几点泥污，此时唯一剔透清亮的眸子还傻乎乎望着他。 　　“……这副模样？”露尔低头看了看自己，想起司则仪向来喜欢干净,顿时不太好意思地小声笑了笑，“我刚刚在捉鱼，一不小心就这样了。” 　　所以她都这么脏了，他为什么还不放她下去？她不是很明白。 　　说着，露尔又忽地想起来什么，把手里的玫瑰花举到司则仪面前，兴冲冲的像是献宝，“啊，对了，这个送给你。” 　　司则仪垂眸，视线落在娇艳欲滴的花朵上不过一瞬，紧接着又看向她掌心渗出的血迹。 　　同样都是鲜艳的颜色，却较之玫瑰格外刺目。 　　“你拿过去要小心点，它的刺有点锋利。”露尔还在不太放心地叮嘱。 　　她肉厚，刺一下也就刺一下，过不了多久也就自己愈合了，但露尔看着司则仪细皮嫩肉的样子，并不确定他的愈合能力怎么样，更不想他再受一遍伤，哪怕只是小伤。 　　“锋利你还去摘。”司则仪终于开口，语气莫名。 　　露尔张了张嘴，鼓脸嘟囔，“我这不是一开始也不知道么。” 　　不然也不会把自己弄成这样子啊。 　　她又不傻，能不受伤当然还是不受伤的好。 　　司则仪却没有再接话，只抱着人瞬移回主院卧房，俯身将露尔放在了床上。 　　露尔微微一怔，歪头看了看周围骤然转换的场景。 　　不是很懂为什么要回来。 　　……现在都还没到吃晚饭的时间，更别说睡觉了。 　　而且她也不是很困。 　　司则仪没有去与满脸疑惑的露尔对视，兀自蹲下身，与坐在床边的露尔持平，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她手上。 　　露尔：……？ 　　这是要做什么，接个花也没必要这么严肃吧。 　　然而，司则仪从她手中抽出花枝，却是放置到一边，而后握住她的手仔细查看。 　　由于之前在水里呆了不少时间，露尔被泡得手脚冰凉，因此突然覆上来的温度存在感格外强烈。 　　她忍不住跟着司则仪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总感觉现在的氛围有点不太对，莫名压抑。 　　虽然她自己一点都不压抑。 　　然后露尔开始胡思乱想：为什么不去看花，要看她的手？ 　　明明她送的是花啊，她的手又没什么问题。 　　在发觉伤口已然愈合后，司则仪才不知从哪取过一张湿帕，边给她擦着凝固的血迹，边意味不明道，“出息了。” 　　露尔：“嗯？”什么出息了。 　　她视线左右乱瞟，有些心虚地回忆了一下，觉得自己最近应该是什么都没做？ 　　“你不要花吗。”露尔看来看去，最后还是看向一边凳子上歪倒着的玫瑰花。 　　刚刚没来得及细看，现在瞧瞧，怪不得说是什么稀有品种，果然还是很漂亮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司则仪不喜欢。 　　露尔扭回脑袋刚要继续跟司则仪说花的事情，却忽地灵光一闪，觉得他从见面以来一直不太高兴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自己。 　　“——你、你是不想要我随便摘花吗？”她迟疑问。 　　露尔琢磨了一下，应该就是这个理由。 　　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个行为确实不太对。 　　虽然之前小鱼说这朵花只是普普通通的花，但怎么说人家长得好好的，就这么被她硬拽了下来。 　　“我以后不摘花了，对不起。”露尔跟没什么反应的司则仪对视，诚恳道歉。 　　她想了想，又道，“不过小鱼说这个花代表着喜欢，我才想要摘给你的。” 　　但是看样子，司则仪对花也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那我以后再送你别的东西好了。” 　　她转而开始思索一会儿再把花插回土里让它继续长的可能性。 　　“喜欢？”司则仪的视线终于又落在了那朵玫瑰上，也并没有一眼便略过去。 　　火焰般的炽烈色彩，确实……像是会被人们拿来象征爱情的东西。 　　不过，那池子鱼，他记下了。 　　“对啊。”露尔点点头，还在想要不要把这朵花带回龙族让光明龙帮着种一种。 　　司则仪却继续问：“你将象征着‘喜欢’的花送给我？” 　　露尔慢半拍地看他，“额，有什么不对吗？” 　　司则仪将染上血迹的湿帕置于一旁，起身，随即一手撑于床侧，一手挑起露尔的下颚，利落吻了上去。 　　“……唔。”露尔睁大了眼。 　　他、他又亲！ 　　他怎么能，就这么随随便便的乱亲！ 　　过了好一会儿，露尔呆呆看着眼前司则仪黑眸中混出金灿的色彩，略一踌躇，试探着回舔了他一下。 　　虽然感觉这样的亲亲有点奇奇怪怪，但，总、总不能总是被他亲，她不亲他。 　　那她也太亏了。 　　露尔这么斤斤计较地想着，一边又在司则仪稍稍撤离后，下意识又追过去多舔了两下。 　　她对着后者瞧过来的深沉眼眸，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尴尬之余又哼哼道，“做什么这么看我，难道只许你亲我，不能我亲你吗。” 　　“能。”他哑着声道。 　　一个音节发出，他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抿了抿唇，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些许。 　　“你该换身衣物了。”司则仪抬手划过露尔被沾上泥渍的眼角，指尖将那黑点抹去，直起了身。 　　露尔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觉得确实有点脏，还有点湿。 　　她又扭头看看自己身后的床铺 　　果不其然，刚才司则仪直接把她放上来，湿泥也跟着沾了上去。 　　她立刻赤着脚跳下床，对着床上的那点污渍干瞪眼，然后对司则仪道，“下次我身上脏你就不要把我放上床了。” 　　连她都知道玩了泥巴之后在洗干净之前不能上床，司则仪平时看着挺聪明，怎么这么小的知识都不知道。 　　“下次不许这样了。”她认真道。 　　司则仪牵过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划拨两下，唇角微勾，“你还想有下次？” 　　“什么？”露尔被他挠得痒痒，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却被司则仪强行十指相扣，挣也挣不开。 　　而始作俑者还平静得很，一点都不像做了坏事的样子。 　　她拿他没办法，只好小声道，“你有时候像一条小龙。” 　　大龙们还说她任性地不讲道理，她看司则仪有时候简直比她还要不讲道理。 　　司则仪侧眸看她，“小龙？” 　　露尔点头再点头。 　　“对，小龙。” 　　“那种任性的小龙。” 　　司则仪不置可否，“是么。” 　　“是啊。”露尔完全没觉得自己的描述有什么问题。 　　不过谁让她宠他，任性就任性吧。 　　她又低头，伸出空闲的手拍了拍司则仪的手腕，“你还说让我换衣服呢，松手，我要去洗澡才能换衣服。” 　　露尔认为，这种原则问题还是不能退让的。 　　“洗澡？”司则仪眉峰微挑。 　　“正巧我身上也沾了你先前的污渍，不如一起。”他忽地俯身，在她耳边刻意压低了声线。 　　营造出一种隐约朦胧的暗示。却又似乎含着什么一本正经的恶趣味。 　　“什、什么？”露尔僵住了。 　　一起洗澡？ 　　“……这不太好吧。”她想看一下司则仪的表情是不是认真的，却由于位置关系，只能看到他的墨发。 　　她纠结皱眉。 　　虽然大龙们很早以前就说过伴侣龙不仅可以亲亲、还可以一起睡觉，一起洗澡，一起做任何想要做的事情。 　　——可，现在是不是太突然了一点？ 　　两天之前司则仪还只是她的好朋友，两天之后的现在就不止要亲亲，甚至还要一起洗澡了？ 　　但，露尔又不想看到司则仪失望或者难过的表情。 　　“……那我们都变回龙，可以吗。”于是露尔狠一狠心，逼着自己做出让步，并小心试探司则仪的想法。 　　光溜溜的人跟光溜溜的龙可不一样。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可以接受两条龙一起洗澡的。 　　就是不知道司则仪介不介意了。 　　然而，露尔还在踌躇，司则仪却退开了两步，同时还松开了先前桎梏住她的手。 　　他鼻尖轻蹭她的脸侧，笑道，“逗你的，自己去洗吧。” 　　现在还不是时候。 　　至少，也该是名正言顺的。 　　露尔懵懵看他，“真的？” 　　又不跟她一起洗澡了？ 　　他怎么说一出是一出的。她刚刚挣扎了那么久，白挣扎了？ 　　司则仪转身拿起凳子上的玫瑰，“我去处理一下这朵玫瑰。” 　　毕竟是小龙的心意，即便先前不悦露尔为了摘朵花伤到自己，但却还是该好好保管。 　　“哦，好。”露尔点头。 　　能自己洗澡那当然是自己洗澡毕竟自在，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司则仪拒绝了之后……心底反倒有点不舒服？ 　　露尔觉得自己怕不是有什么问题。 　　“明日去一趟西方龙族吧。”司则仪又道。 　　露尔：“西方龙族？” 　　“嗯。” 　　“这就回去了？”他之前还说他不会嫌弃她吃得多，可以一直住下去的！ 　　大骗子！ 　　司则仪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们的事情，还需要跟你那边的大龙们说一声。” 　　“我们的事情？”露尔明白了司则仪不是嫌弃她吃得多，却还是不太懂，“我们有什么事情是要跟大龙们说的？” 　　“自然是结为伴侣。”司则仪面不改色道。 　　“另外，这两日我已将聘礼送了过去，想来那边也该做好的准备。” 第88章 你属于我 　　“聘礼……准备。”露尔把自己泡进了池子底下,张嘴咕噜噜冒出一堆小泡泡，一双眸子却没有焦距,正思索着什么。 　　露尔并不太了解东方人类文化，因此也不知道“聘礼”是什么东西,但，结合一下司则仪刚才的语境，应该就是那种去拜访别人带的礼物？ 　　她在水池里兀自点了点脑袋,觉得还是他想得周到,去别人家确实该带点礼物。 　　自己来司则仪这边都没有带礼物,白吃白喝白住的，想想还真是不好意思。 　　不过,只是去一趟龙族而已，大龙们还要准备的吗。 　　露尔忽地感觉到一阵窒息，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在水底下憋了太久,连忙扑腾出水面,张嘴大口呼吸。 　　她拿过岸边准备的帕子给自己抹了把脸,脑中却还是想着不久前司则仪的话。 　　继续琢磨：“……准备什么。” 　　“那我要不要也准备一下？”她低头看着水面自己模糊的倒影，迟疑问道。 　　…… 　　用了晚膳。睡前。 　　司则仪没有在主院看到露尔的身影,便径直走向了琼西苑。 　　推开门,满屋的金灿就倏地映入眼帘。 　　一条银白小龙在满地的宝石黄金间并不太顺畅地蹦蹦跳跳,一爪略艰难地搂着满怀的金银珠宝，时不时地又努力弯腰伸爪去够瞧上的金子或是宝石。 　　她闻声歪头，“呀，你来啦。” 　　小龙高高兴兴地飞到了门口,在司则仪的注视下，扭头指指屋内，用一种极其神秘的语气道，“你看，这些是什么！” 　　“金灿灿自己就能生金灿灿~”她兴奋地蹦了蹦，圆溜的龙眸睁得更大，望着司则仪，“是不是很神奇！” 　　说完，露尔看他没什么特殊反应的样子，忍不住追问，“你不觉得很神奇吗？” 　　“如何神奇了。”司则仪抬手揉了揉小龙的脑袋，无奈问道。 　　“我之前走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这么多金灿灿的，总共加起来也只占了床的一个小角落，”露尔仰头解释，十分认真地给司则仪比划了一下，“但是今天回来一看就满地都是了。” 　　本来她是想既然司则仪要准备礼物，那她也要准备一下给司则仪的礼物，所以才回来想翻一翻有什么东西能用得上的，却没想到一开门就给她这么大的惊喜。 　　“肯定是它们偷偷生宝宝了。”露尔压低了声音，凑过去小声对他道。 　　“不然怎么会突然多出这么多金灿灿。” 　　司则仪垂眸，“……你没想过，金子并不是活物吗。” 　　“嗯？”露尔不明所以，“我知道它不是活的呀。” 　　要是活的哪里还能天天让她抱着睡，早就全跑光了，拖家带口的那种。 　　“既然是死物，又如何生的宝宝。”司则仪与她对视，凤眸微挑。 　　露尔呆住：“……是、是吗。” 　　死物就不能生宝宝了？ 　　“可是小花小草都能生宝宝，金灿灿不可以吗。”露尔拧眉，陷入沉思。 　　真奇怪，为什么不可以。 　　司则仪伸手将小龙怀里几乎要搂不住的金子接过，“能繁衍的生物，你应当能从它们身上感知到活力与生机。” 　　“活力与生机？”露尔一边重复，一边看司则仪想要金灿灿，直接递了过去。 　　先不说这些金灿灿本来就是挑来想给司则仪的，就算不是，反正都是自己龙，再好看的金灿灿她、她也是肯定要给的。 　　毕竟做龙不能太小气，对好朋友要宽容大方！ 　　司则仪还没进一步解释，露尔却并不纠结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对了，你说明天我们要去西方龙族，什么时候去呀？” 　　思绪说跳就跳，也丝毫没意识到既然金灿灿不会生宝宝，那这里多的金子又是从哪里过来的。 　　露尔还有些迫不及待地原地转了个圈，龙尾一晃一晃，侧面反应出了主人的心情。 　　——虽然也就几天没见到大龙，但不知道为什么，带着司则仪回龙族，还有点期待？ 　　司则仪牵着小龙瞬移回了主院的卧房，让她安分在收拾好的床上闹腾。 　　露尔已经适应了司则仪这样突然转换空间，乖乖变回人形，然后抱着软乎乎的被子在大床上滚来滚去，兀自接道，“……我可以带你去我的窝看看，我收集了可多金灿灿和亮晶晶~” 　　她还有点自豪地掰着手指头在心底暗数，很是满意自己的积蓄，“那些都是我一点一点攒下来的呢~” 　　“哦，还有我从小就喜欢跳的泥坑，被我烧过的那些小岛，有很多很多小鱼的湖泊……”露尔歪头看向站在床边的司则仪，“你想不想看？” 　　司则仪颔首，“想。” 　　她乐了，“那我明天带你都逛一逛！” 　　“好。”他褪下外袍，坐上了床。 　　露尔立刻从另一端滚了过去，极为体贴地把自己卷走的被子拉过去改在司则仪的腿上，“来，我们分分。” 　　分完被子，她又倏地想起自己之前挑挑拣拣好久的金灿灿，立刻爬起来跟司则仪对视。 　　“怎么了？”司则仪见她一副呆呆的样子，伸手戳了戳露尔的脸颊。 　　露尔把司则仪的手握住拿下去，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而后又定定看了眼他的手，开始怀疑自己，“我之前……有没有给你一些金灿灿？” 　　她明明挑了那么久，结果、结果现在，全没了？ 　　露尔记得自己是给了司则仪的，但，怎么他手上没有？ 　　房间里也没有，金灿的色泽按理说在这个布置极为简约明了的卧室应该很显眼 　　但她却只看到了书架上立着的那一小坨金龙。 　　“有，我放起来了。”司则仪失笑，“不必担忧。” 　　“我何时将你的东西乱丢过。”他用另一只手揉露尔的脑袋。 　　露尔眨眨眼，小声辩解，“那不是我的东西。” 　　司则仪：“嗯？” 　　“现在是你的了。你收下就是你的了。” 　　“那是我想送给你的，是我在这边有的金灿灿里面最亮最闪的金灿灿，还有宝石，”露尔说着，微顿，又认真接道，“大龙们喜欢这些亮晶晶的东西，你用这些送给他们，他们肯定会很高兴的。” 　　毕竟是自己的好朋友，露尔也想司则仪得到大龙们的认可。 　　而金灿灿和亮晶晶无疑是在龙们的眼里最受欢迎的事物。 　　绝大多数龙都对各种亮晶晶有着无法自拔的喜爱和沉迷，身为其中之一的露尔对此十分有感触。 　　平常生多大的气只要一看到亮晶晶就瞬间怎么也气不起来 　　简直不要太管用！ 　　“那你便将那些给我了？”司则仪问她。 　　并似笑非笑道，“给我了，你可就没了。” 　　露尔理所当然地点点脑袋，“我说了给你就给你，我自己的话……” 　　她想到给出去的都是最亮最闪的宝石和黄金，不可避免地有些心痛，却还是强自镇定地豪气道，“你不用担心。我还有可多呢~你想要的话我还有。” 　　不、不过再多也不能全给完。 　　露尔暗暗在心底偷摸着补充道，她肯定要给自己留一点的。 　　不然就是一条身无分文的可怜龙了。 　　司则仪却是忽然凑近，跟露尔眼对着眼，低声道，“那，我要什么你都给了？” 　　露尔懵懵看他，突然就莫名紧张起来。 　　“你、你想要什么啊……”她小心问他。 　　这么严肃的样子，看上去还挺厉害？ 　　“我可能没有。”她想了想，诚恳道。 　　毕竟她知道司则仪是东方龙里面算是很厉害的龙了，他都弄不到的东西，她就更弄不到了。 　　“你有。”司则仪却笃定道。 　　黑眸深沉，隐约浮动着什么情绪，又转瞬即逝，恍若错觉。 　　唯余清浅笑意，像是玩笑，再或是别的什么。 　　“我有？”露尔回忆了一下自己都有些什么贵重物品 　　……好像，除了金灿灿，就是亮晶晶？ 　　她想到了曾经跟她玩过的小骷髅对她的评价：她真是太俗气一条龙了，一点别的爱好都没有。 　　虽然露尔从小龙到现在都一直不觉得金灿灿和亮晶晶有多俗气，但也侧面验证了她确实只有这么一个爱好。 　　——哦，还有吃除外。 　　至于金灿灿和亮晶晶，露尔虽然喜欢，但之前她就说了，如果司则仪想要她就给。其他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东西就更不用说了。 　　于是露尔点点脑袋，“好，可以。你说吧。只要我有的我都给你。” 　　她觉得司则仪连要个东西都要问这么多遍，也太跟她见外了，于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我们是好朋友、哦不，现在伴侣龙了，我的就是你的，你放心说好了！” 　　“我说到肯定做到，你不用担心我反悔。” 　　司则仪唇角微勾，指尖在露尔的眉眼处流连，状似漫不经心道，“那，我要你。给我吗。” 　　露尔：……？ 　　她茫茫然看他，还以为自己听漏了什么，试探道，“额，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司则仪收了神色，转而定定看她，一字一字地缓缓重复，“我说，我，要你。” 　　咬字清晰，且给足了露尔反应的时间。 　　“我？”她指指自己。 　　“嗯。” 　　露尔不敢置信，“你要我做什么？” 　　她这么大一条龙，他拿去摆房间里也占地方呀。 　　“要你属于我。”司则仪微微俯身，将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 　　他再度开口，“自然，作为交换，我也属于你。” 　　露尔有些转不过弯来，而由于这两天司则仪时不时的接近，习惯之后也根本没意识到两人的距离不对，“……这有什么区别吗？” 　　她是他的，但他又是她的，那，她应该还是她自己的？ 　　“你若答应了，今后不可再与别的龙，人或是生灵亲近。” 　　司则仪可一直记着先前那半妖之身的宋家公子，另外西方大陆的那假公主也挺碍眼。 　　“什么是亲近？”露尔有点犹豫，“可是大龙们说一条好龙要多交朋友的。” 　　不能只跟一条龙玩，不然那条龙会被她缠得很累。 　　她不想拒绝司则仪，但也不想失去现在和未来的所有朋友，顿时纠结地鼓起了脸。 　　为什么她是他的她就不能交朋友了，一点道理都没有。 　　“交朋友和亲近既然不同。”司则仪淡淡道。 　　而露尔正如他所料地那般好奇问道，“哪里不同？” 　　司则仪俯身覆上露尔的唇，并未深入，只是贴着。 　　凤眸与圆眸对视，冷静，且暗含深沉的占有欲。 　　“这样，便是亲近。”他哑着嗓子道。 　　“同床共枕，也是亲近。” 　　“日后的肌肤相亲，更是亲近。” 　　“……这些，都不许与旁人做。” 　　“懂了么。” 第89章 值得最好的 　　“懂、懂了。”露尔红了脸。 　　但懂了亲近是什么意思,她想了想，却又问道,“那、为什么不能跟别的龙做啊。” 　　“不能便是不能。” 　　司则仪眯了眯凤眸，陈述道,“你先前已经答应了，没有耍赖的余地。” 　　“且，我方才说的这些,都是身为伴侣该遵守的。” 　　露尔微鼓脸颊,跟司则仪对视,小声辩解，“我又没有说我要耍赖。” 　　“我就是随便问问。”问问又不是要耍赖。 　　“我才不是那种耍赖的龙。” 　　司则仪眸中含笑,“嗯，那是自然。我们露尔还是答应了就一定严格遵守的好龙。” 　　“当然！”露尔仰起脑袋，有些得意。 　　“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不骗你。”她抱着被子信誓旦旦。 　　不就是不跟别的龙一起睡觉和亲亲,本来大龙们也说不能随便跟龙亲亲,所以跟以前，应该……还是没什么区别的？ 　　“真乖。”司则仪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终究是没忍住,俯身吻她。 　　露尔睁大眼,“……唔。” 　　他、他最近是不是越来越过分了！ 　　她憋着气，被动与之纠缠，两人的身体挨得极近，距离几等于无。 　　“笨,”司则仪见露尔把自己憋得小脸通红，无奈退开些许，“喘气都不会。” 　　露尔哼哼，“你别亲我我当然会喘气。” 　　“那可不行。” 　　“这可是伴侣龙名正言顺可以做的事情，”司则仪挑眉，“你也说过的。” 　　露尔怔了怔，“额，虽然我是这么说过，但……” 　　她越说越小声，“这频率会不会太，高了点？” 　　动不动就亲，动不动就亲，亲亲就算了，还带咬的。如果单单是咬也就算了，还、还带那什么的。 　　“怎么会。”司则仪面不改色，“你该早些适应。” 　　“毕竟日后还有更亲密的事情。”他说着，还在她耳边低笑了声。 　　露尔只觉得一阵痒意，侧头挪开了点，然后红着耳根一本正经地问，“……什么？” 　　“嗯？” 　　“你说什么……更亲密的事。”露尔扭头看着司则仪的侧脸。 　　“方才说的肌肤相亲，”司则仪轻叹，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不是想要小龙宝宝，便是肌肤相亲后才能有。” 　　但，他的露尔自己还是条什么都不懂的小龙。 　　西方龙族将她护得太好了些。 　　“真的？”露尔圆眸一亮。 　　那什么肌肤相亲之后就可以有小龙宝宝？ 　　露尔立刻扑到了司则仪的身上，抱着人亢奋道，“那我们现在就肌肤相亲！好不好？” 　　“要怎么亲，亲多久，我可以一直亲！” 　　原来亲亲就可以有小龙宝宝，他怎么不早说！ 　　甚至还没等司则仪回答，她就扒拉着人亲了好几口。 　　司则仪将人拥住，难得被露尔这么积极地亲，却是有些无奈，“不是这样。” 　　露尔呆了呆，疑惑，“那是怎么样？” 　　不是亲吗？ 　　“……要，”司则仪微顿，斟酌着语言，“更深入地做一些事。” 　　露尔把脑袋凑上了司则仪的眼前，盯着他看，好奇问，“怎么深入？” 　　“你教教我，可以吗？我肯定认真学。”她保证道。 　　司则仪：“现在还不是时候。” 　　露尔不解，“为什么？我们已经是伴侣龙了呀。” 　　“而且亲亲都可以，更深入的肌肤相亲为什么不行。” 　　他不是说她不能跟别的龙肌肤相亲，那不就是可以跟他肌肤相亲吗。 　　“那你不跟我有小龙宝宝，你想跟哪条龙有小龙宝宝。”露尔皱起了眉头，不太高兴。 　　觉得司则仪明明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有小龙宝宝，却不跟她说，肯定是想藏着让别的龙有小龙宝宝。 　　把小龙宝宝给别的龙，就是不给她。 　　露尔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 　　“……你太坏了！”她忽地瘪了瘪嘴，从司则仪身上下去，抱着自己的软被就想滚到床角去自闭思考龙生 　　却被司则仪一个伸手，瞬间又搂了回去。 　　露尔扭着脑袋，拒绝跟司则仪对视和交流。 　　“我如何坏了。”他在她身后低叹。 　　“你跟别的龙有宝宝，就是不告诉我。”露尔忍着火。 　　大龙们说好龙是不会随便发脾气的，她也不太想在司则仪面前发脾气，因此只对空气瞪着眼，自己生闷气。 　　太坏了太坏了太坏了！ 　　她就想要个龙宝宝，怎么这么难！ 　　“……我何时跟别的龙有宝宝了。” 　　他侧身坐躺着，抬手戳了戳露尔的脸，道，“我清清白白的，你可不能污蔑我。” 　　别说宝宝了，他连接触过的龙都屈指可数，甚至在露尔之前，被宿逸甫借此不知嘲讽了多少次。 　　初吻都留给她了，她倒是张口就来。 　　露尔抿唇，不太想承认司则仪只是这么一句话，她就生不起气来了，仍是倔强道，“可是你不给我小龙宝宝。” 　　这个总是事实了吧。 　　哼，欺骗她感情，亏她刚才那么高兴。 　　“要成为真正的伴侣之后才能做。” 　　“我们如今只有自己知道是互相的伴侣，这样还不够。要大家都知道了，甚至于结契得到天道认可，那才是真正的伴侣。” 　　司则仪给她顺着发，缓声解释道，“明日我们去了西方龙族，等那些大龙们都同意了，我们举办了婚礼，之后才能生小龙宝宝。” 　　“现在太早，还不是时候。” 　　哪怕平日里惯常哄诱小龙，但在这种正事上，他却并不想给露尔一种他不尊重她的错觉，即便她本身什么都不懂，也不明白这些事的含义。 　　但这是基本的底线。并不像亲吻那般浅尝辄止。 　　更何况，倘若日后她懂了，那便可能会是一根刺。 　　而他不允许让小龙日后会对他心怀芥蒂的任何可能性存在。 　　“那明天之后就可以了？”露尔转过了身，仰头看他，闷闷问道。 　　如果、如果只是等一天，那她还是等得起的。 　　“大婚之后。”司则仪亲了亲她的前额，知晓她这是服软了。 　　“那什么时候大婚。”露尔把脑袋埋进了他怀里，还是心心念念着小龙宝宝。 　　小小的，软软的，可可爱爱的小龙宝宝……唔。 　　“你想什么时候大婚。”司则仪反问道。 　　他早就备好了一切，只是，若真要大婚，自然是要普天同庆。得昭告天下。 　　也让天下，上至两方龙族及各类妖灵，下至普通百姓，都知道这条傻乎乎的小龙今后是他的了。 　　同时，规格不能低于人类的帝后、或是任何的哪场婚礼。 　　司则仪私心觉得他的小龙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自然不能屈居谁下。 　　且，他也有能力给他的小龙最好的。 　　“大婚……就是穿着红彤彤的衣服互相拜拜吗。”露尔想起之前在街上看到过人类结婚的人马。 　　红彤彤的衣服，红彤彤的轿子，沿途会洒下红彤彤的花瓣，还会发红彤彤的糖。 　　哦，还有吹乐，听着就喜气洋洋的那种调子，一路吹过去。 　　“是人类结为伴侣的仪式。”司则仪道。 　　“可是我们龙没有。”露尔回忆了一下，最终确定西方龙族是没有这种仪式的。 　　“我们看上了哪条龙，就扑一扑，被扑的龙没有拒绝那就是伴侣了。” 　　“然后两条龙就会住在一起。” 　　司则仪：“……只是扑一扑？” 　　露尔点头，“对，扑一扑。” 　　她认真道，“不过大龙们扑着扑着就会打架，有点凶。我见过的。” 　　只是后来她还没看清楚为什么要打架，更还没来得及劝架，就被另外的大龙给拉走了。 　　再后来就是被告知大龙们在扑来扑去打架的时候她不仅不能参与，还得躲开点。 　　虽然露尔也不知道为什么。 　　司则仪沉默片刻，倏地开口道，“可你没有扑过我。” 　　露尔眨眼：“……嗯？” 　　他再次重复，“你没有扑过我。” 　　“是、是吧。”露尔迟疑。 　　“那还不来扑。”他眉峰微挑。 　　露尔懵懵地退出他的怀抱，犹豫道，“可是我砸你你会疼的。” 　　她可大一条龙了。 　　不知道最近有没有变胖。 　　司则仪缓缓别开视线，“我知道了，你不想扑我，是不是。” 　　“净找这些理由敷衍。” 　　“我哪里敷衍你，我明明认真的。”露尔连忙解释。 　　然而司则仪并没有表现出相信的样子。 　　她踌躇片刻，最终变回了一条银白小龙。 　　小龙在床上原地踮了踮脚尖，两只爪子张开，龙翼扑腾扑腾，深吸了口气，“好吧，那，你准备好了，我扑了哦。” 　　司则仪对她也张开了一只手，“扑吧。” 　　小龙原地起跳，精准扑到了司则仪的胸口……上空。 　　身后的龙翼迅速挥动，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一人一龙的距离。 　　“我没有压到你。”露尔有些嘚瑟地甩了甩龙尾。 　　看看，她多贴心~ 　　司则仪却直接伸手将龙按进了怀里。 　　“啊。”露尔一个不察，重重摔在了他的身上。 　　她立刻慌里慌张地想爬下去，却被紧跟着缠上来的一双手臂禁锢着，怎么动都是在司则仪怀里折腾。 　　“你疼不疼，我是不是很重。”露尔左看右看，终于看向了司则仪已然金灿的凤眸，带着点心虚地问道。 　　“不疼，不重。”他答道。 　　“你以后不能这样了，万一我砸伤你怎么办。”露尔心有余悸。 　　司则仪失笑，“你是不是忘了我的本体。” 　　一条小龙，还没他的爪子大。倒是十分有自信。 　　“好了。今晚想听什么故事。”例行的睡前故事还是要讲的。 　　露尔歪着头看他，龙眸眨巴眨巴，不明白怎么就转到了讲故事上。 　　她对故事并不挑剔，于是思索了一下，答道，“都可以。” 　　“你讲的故事我都听。” 　　她看着司则仪起身去拿绘图册，又忽然到，“扑龙不是扑了就好了的。” 　　司则仪停下挑选的动作，侧头，“嗯？” 　　露尔的龙尾有些紧张地在床上一拍一拍，却仍是坚定地跟司则仪对视，“那，那我现在问你，你愿意成为我的伴侣龙吗？” 　　“……愿意。” 　　怎么会不愿意。 　　他拿着图册回到床边，将明显害羞的小龙再度抱入怀里，吻了吻她的龙角，“……谢谢。” 　　露尔一边想躲，一边又忍不住奇怪，“为什么要谢谢？” 　　“你太纵容我了。”司则仪笑道。 　　“要是我被你宠坏了怎么办。” 　　露尔闻言一愣，然后想了想，道，“那、那如果真的宠坏了，是我宠出来的，我肯定要对你负责。” 　　但是她也不觉得自己有很宠司则仪。 　　“我对你好是因为你对我好。”露尔还是认认真真解释了一句。 　　司则仪颔首示意明白，“那我便一直对你好。” 第90章 也爱你 　　“——他还有胆子来！！” 　　红龙愤怒的咆哮声响彻天际。 　　“——看我不剁了那条该死的东方龙！！” 　　“……咳,冷静点，冷静点,”蓝龙刚打开一个就近金箱的盖子，就听红龙在边上乱叫,侧头无奈道，“你之前去东方大陆回来的时候不是还说那条东方龙是条好龙吗。” 　　他目光又落回了手上的黄金与宝石镶嵌而成的箱子，里头红绸缎为底,各类金银珠宝排得整整齐齐。 　　而像他手里这种箱子,足有数万箱之多,在这空岛上硬生生堆成了一座金箱山。 　　除开金箱之外，则还有其他奇珍异宝。送来的所有这些东西,唯一不变的，就是系着或绑着大红的精致绸缎。 　　蓝龙暗暗思索那条东方龙是不是对红色有什么偏好，这也太艳俗了。 　　要不是好歹还送了黄金和宝石,他甚至都怀疑对方审美是不是有点问题。 　　红龙喷着龙息,焦躁地来回踱步,“这不一样！” 　　“我就说一条陌生龙怎么就对露尔那么好，要什么给什么的,结果居然早就在这儿等着！！” 　　“他早就有这种图谋了！” 　　“之前我就这么说！你们非说不是、非说不是,现在好了吧！！” 　　红龙气得不行,扭头一看到蓝龙居然还有心情看箱子，顿时更气，“你在做、什、么？！” 　　“露尔难道还比不过这些金子宝石？！！” 　　紫龙坐在地上叹了口气，“蓝龙说得对,你应该冷静一点。” 　　“你也说了，露尔最重要，得看露尔自己的意思。” 　　他们再反对、再不高兴，伴侣龙也是露尔自己选的，如果那条东方龙真的跟露尔在一起……至少看现在的样子，也不像是随便玩玩，他当然会尊重露尔的选择。 　　“可，露尔还是一条小龙。”绿龙拧眉道。 　　他的目光落在宝箱里堆着的孤本书籍，虽隐有触动，却还是没有伸爪去碰。 　　“她才刚成年不久，现在就确定伴侣龙会不会太早了。” 　　“就是！”红龙像是找到了知音，极赞同道，“露尔还只是一条小龙！” 　　“小龙能懂什么？”红龙冷嗤，“估摸着那条东方龙随随便便给点金子她就跟着跑了。” 　　说着，他还没好气地踹了脚边上的宝箱。 　　不就是一点黄金和宝石，哪条龙还没有了！ 　　他才不稀罕！！ 　　黑龙看着他的动作，在一旁凉凉道，“这些可都是那条东方龙送过来的，虽然并不清楚是什么用途，但大概率也是给露尔。” 　　“一起送来的那封信说露尔今天会和那条东方龙一起来，你猜露尔看到她的金子被你这么踢会是什么反应。” 　　踢了一个箱子，正想去踢第二个箱子的红龙：“……” 　　他愤愤把箱子扶好，然后继续踱步生气，“他居然还有脸上门来！” 　　“他还不就仗着露尔心软还好骗，不然哪里来的这么大底气！”居然还嚣张到他们的面前来！ 　　“你到时候可别这个态度，”蓝龙好心提醒，“露尔会被你吓到的。” 　　“我？”红龙伸爪指指自己，瞪大了眼，“我什么态度，你怎么不说那条东方龙什么态度！” 　　他指责蓝龙，“你身为露尔的长辈，居然胳膊肘向外拐！” 　　紫龙轻啧了声，换了个姿势坐着，虽然也略带焦躁，却远远没有红龙那么严重，“依我看，那条东方龙的态度还是不错的。” 　　“就说他身为东方龙族的族长，陪着露尔胡闹了不知道多久，还送了这么多东西过来，并不像是随意的态度。” 　　“我先前在西方大陆碰到过他们两个，相处得还是不错的。”紫龙陈述自己的观点。 　　“不错也不行！”红龙开始喷火，身后扇动的龙翼将火苗扇得更旺，又被蓝龙随手扑灭。 　　“露尔还只是一条小龙！”他耿耿于怀，忧心忡忡，“她还什么都不知道，等以后知道了，后悔了，没地方后悔怎么办！” 　　“露尔又不是傻的，那条东方龙要是对她不好，她会跟着跑？”紫龙挑眉。 　　依他看，红龙就是太紧张了。 　　“更何况，就算你今天把那东方龙拦了下来，那以后呢，露尔总会有自己的伴侣龙的。” 　　“就是如今有得太早了些。”绿龙没什么表情地补充。 　　连他们都还没找伴侣龙，捧在手心养大的小龙就要这么被哄出去了。 　　其实他心底也并不好受。 　　且，一点征兆都没有，太突然了。 　　“其实早该想到的，你们什么时候见过露尔对‘好朋友’这么积极，回来那两天张口闭口都是东方龙。”黑龙琢磨道。 　　“所以你也说了是好朋友啊，比普通朋友好一点的那种。”红龙走得累了，也干脆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坚持己见：“我是觉得露尔根本没明白自己对那条东方龙的感情，说不定就只是想跟人家当一辈子的好朋友，以为这样就是伴侣龙了。” 　　他扭头去看绿龙，“你说是不是。” 　　绿龙缓缓颔首，“确实有这个可能性。” 　　“是吧！” 　　“但，我们对东方龙族的族长了解到底太少，更不知道平时他跟露尔是怎么相处的，一切还是要等他们来了才知道。”绿龙继续道。 　　紫龙点点头，“说得也是。” 　　“等他们来？”红龙又开始不爽，“这是直接见家长吗？” 　　蓝龙实在拿他没办法，“你想想你当初夸那条龙的劲，哪里用得着这么生气？” 　　小龙总有一天是要长大的，哪怕今天不是真的，以后也总会有真正的伴侣龙。 　　难道红龙还露尔每亲近一条龙就气一次吗。 　　红龙：“……就是因为想到我之前有眼无珠地夸过他，我就更气！” 　　果然之前在龙族聚会的时候他的感觉没出错，那就是一条居心不轨的龙！！ 　　…… 　　另一边。 　　丝毫不知龙族那边已经乱了一整晚的露尔在司则仪怀里醒过来。 　　她迷迷糊糊地受着后者的啄吻，含混道，“我们今天是不是要回龙族。” 　　“嗯。”司则仪应了声。 　　“那、那你今天要穿得好看一点。”露尔清醒了些，睁眼看他。 　　语气十分认真。 　　司则仪勾唇，“会的。” 　　“你想让我怎么好看。”他问。 　　露尔想了想，“就……越金灿灿亮晶晶越好。” 　　“大龙们可喜欢亮晶晶了，你亮晶晶的它们肯定也会喜欢你。” 　　司则仪扬眉，“那你喜欢我吗？” 　　“那还用说吗，”露尔疑惑瞧他，“当然喜欢啊。” 　　“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昨天晚上还说过一遍。” 　　“不够。” 　　司则仪将头埋进她的颈窝间，低声道，“日后每天一次，好不好？” 　　“嗯？”露尔被他的气息弄得痒痒，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并没有什么所谓地应下，“好。” 　　只是说一句话而已，对她来说当然没什么问题。 　　“今日的份，再说一次。”司则仪张口轻咬着她的耳垂。 　　露尔迅速红了脸。 　　刚刚还没觉得有什么，但这耳垂一咬，她却后知后觉地浑身不对劲起来。 　　而想到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就感觉更不对劲了。 　　她憋了憋，好半晌才呐呐道，“……我，喜欢你。” 　　“喜欢谁？”司则仪追问。 　　“喜欢你。”露尔闷声答道。 　　“为何喜欢。”他再问。 　　露尔忍无可忍地把脑袋从自己颈边推走，哼哼道，“喜欢就是喜欢，哪里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好吧。”司则仪略有遗憾地盯了几眼那白里透红的小巧耳垂，转而看向正仰头望他的露尔，抿唇一笑，俯身吻了她一下。 　　“我爱你。” 　　露尔愣住。 　　“……起床吧。”他率先起身。 　　露尔抱着被子坐了起来，看着司则仪穿戴外袍，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喜欢，和爱，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司则仪侧身走过来，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嗓音柔和了些许，“你日后就知道了。” 　　“我不要以后，我现在就要知道。”露尔鼓起脸，“你现在说了我不就知道了，为什么要等以后。” 　　司则仪却是避而不答，兀自道，“你先前说我送你的簪子你留在了龙族，我便又给你做了件配饰。” 　　“日后不论是簪子还是配饰，至少戴一样，知道了吗。” 　　他递给露尔一件金佩。 　　露尔一边不满司则仪转移话题，一边又不由自主地被手上这块金佩吸引了目光。 　　金佩样式并不多罕见，平平常常的方佩。 　　只是其上雕有两条龙盘桓交缠——“这是我跟你吗？” 　　她歪头看了又看，觉得自己可真好看~ 　　瞧瞧这龙翼，这龙角，这龙尾，简直把她的英姿体现地淋漓尽致！ 　　“嗯。” 　　露尔欣赏着欣赏着，忽地意识到什么，抬头瞥了眼司则仪书架上立着的那个小金龙 　　这么一对比，直接把原本对自己信心满满的露尔给对比到了尘埃里去。 　　心底的得意劲也没了。 　　她略不死心地看看小金龙，又重新看看手里的金佩。 　　并不太情愿地承认，好像……确实，这个金佩雕得更好看一点。 　　而金佩的坠饰，则不是平常的普通流苏，而是跟之前发簪上的类似，是一片片坚硬又泛着磷光的亮晶晶。 　　“这应该不是你自己雕的吧。”露尔伸手拨弄了一下鳞片，忽地开口问。 　　如果、如果是他雕的，那她送的东西就太不走心了。 　　实际上就是自己雕的司则仪：“……不是。” 　　露尔松了口气，然后高高兴兴下床戴金佩，“那就好~” 　　司则仪：“……为何不想是我雕的。” 　　露尔没多犹豫，回答道，“如果是你雕的的话那我雕的也太差了，肯定得要好好练习，雕一个更好的给你~” 　　但是如果不是司则仪自己雕的，那她去拜托别的龙或是妖灵、再或者人类，雕一个就行了。 　　“那，其实是我雕的。”司则仪迈步过去帮露尔整理好金佩的位置。 　　露尔呆住：“什、什么？” 　　“——你刚刚还说不是你的。” 　　“方才逗你的。”司则仪面不改色，“或者，你想看我再雕一遍？” 　　露尔艰难地挪开视线，“那、那什么，我们不是要去龙族吗。” 　　“确实。”司则仪并没有打算为难露尔，颔首应了。 　　他牵着人往屋外走。 　　露尔抬头看着司则仪的侧脸。 　　她小声道，“其实我也爱你。” 　　“爱就是比喜欢还要喜欢，对不对？” 　　司则仪步子微顿。 　　“如果你想要我的龙鳞的话，我也可以给你的。” 　　“……但是我爪子没有你的好用，雕不出好看的给你。” 　　“不是不想给你雕。” 第91章 红痕 　　“你……再说一遍。”司则仪转过身。 　　“什么？”露尔懵了懵。 　　她刚刚说了那么多话,他一句都没听清？ 　　亏她还说得那么认真！ 　　露尔在司则仪的视线下踌躇片刻，“那、那没听到的话,就算了吧。” 　　“这可不是说算了就可以算了的事。”司则仪俯身，凑到露尔跟前。 　　露尔以为他又要亲她,圆眸微微睁大。 　　然而，司则仪却是什么都没做，只勾了勾唇,牵着人继续走向膳厅,“这次就先放过你。” 　　“不过,方才的话我已经记下了，日后不许不承认。” 　　“什么话。”露尔跟着他走,然后反应过来 　　“你刚刚都听到了？” 　　“嗯。”这个并没有什么好否认的。 　　露尔扭头望他，抿了抿唇，“那你为什么还要我再说一遍。我还以为你没听清。” 　　“自然是想再听一遍。” 　　这么直接的理由,反倒让露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她低头陷入思索。 　　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已经走到膳厅。 　　竹一远远瞧见他们就让侍从将早点布置好,而后带着侍从依次退下，留给两人独处的空间。 　　司则仪取过架子上的湿帕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露尔擦手,又再度牵着人走到桌边坐下。 　　露尔看着司则仪帮她盛粥,终于回过了神,状似不经意地别开脑袋道，“……那个，你想听的话。” 　　“我爱你。” 　　说完，她又有些不确定,歪头重新看他，“是这句吗。” 　　应该是吧？ 　　…… 　　龙族。 　　临近午时。 　　焦躁了不知道多久的红龙倏地察觉到了空间元素的波动。 　　他敏锐抬头。 　　其余众龙也不约而同地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一颀长一娇小的身影缓缓显现，正是司则仪与露尔。 　　金灿与银白，乍看之下还挺般配？ 　　露尔牵着司则仪的手，望着齐刷刷看过来的众龙，呆了呆，“啊，你、你们都在这里啊。” 　　她下意识往侧一步靠近了司则仪点，另一只手又抬起来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高领。 　　露尔并不习惯穿把脖子遮挡住的衣物，但……偏偏司则仪早饭那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把她脖子“咬”红了。 　　说起这个露尔还有些恼，本来她的嘴也该是红的，现在已经被司则仪抹消。 　　她还想让他把她脖子上的印也消一消，偏偏他不肯。 　　于是虽然没见血，也不疼，但为了不让大龙们担心，露尔还是决定把自己的脖子遮起来。 　　免得大龙们以为自己受了欺负，再去欺负司则仪就不好了——虽然司则仪一点也不乖。 　　但身为一条有责任感的好龙，要体谅并宽容对待自己的伴侣龙，一点小事不值得去计较。这还是大龙们教她的。 　　“我们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绿龙抬爪压下当即就往前冲了几步的红龙。 　　露尔迟疑地看看气到喷龙息又被一边蓝龙瞬间灭掉的红龙，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只是没想到大家都在。” 　　大龙们平时好像也没这么闲啊，怎么今天全聚一块了。 　　而司则仪带着她过来还就这么直接撞上。早知道就换个地方了。 　　毕竟在露尔看来，她只是带自己的好朋友兼伴侣龙来龙族玩一玩而已，实在没必要一下子见这么多龙。 　　想到这里，露尔抬头看向司则仪，小声安抚他，“你不要怕，大龙们只是看着凶，其实都是好龙~” 　　司则仪低眸回她，“嗯，我知道。没有怕。” 　　露尔这才放心地点点头，就怕他误会大龙们。 　　红龙见状顿时更没好气道，“你在他身边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为了符合露尔目前的人形大小，它甚至还特意缩小了自身体型，好方便对话。 　　“过去？”露尔估算了一下自己跟红龙之间区区几步的距离，眨了眨眼，“可是红龙叔叔，我们够近了。” 　　这样说话也听得到，多好。 　　红龙一噎，瞥了眼司则仪，转开话题道，“那你把他带过来我们龙族做什么。” 　　司则仪闻言挑眉。 　　但他并不急着开口。 　　“……嗯？”露尔疑惑歪头，“司则仪说他给这边送了信的，没有收到吗？” 　　然后不等红龙再说些什么，她又继续道，“其实我就是带他来龙族看看，有没有收到信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露尔十分自信：“叔叔们其实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有我在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毕竟她可是从小在龙族长大的，别的地方不敢保证，但龙族肯定熟！ 　　说完，露尔看了看四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荒岛上为什么突然多了这么多金灿灿的大箱子，但想带着司则仪去看自己窝的想法实在太强烈，登时拉着人就想走。 　　“诶，等等，等等，我们还有话跟你说。”红龙立刻拦人。 　　露尔停下步子，回头，乖乖道，“那红龙叔叔你说。” 　　红龙对上露尔晶透的银眸，抽了抽嘴角，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从哪个点开始跟露尔讲明白。 　　蓝龙看不下去了，清咳了声，道，“露尔呀，那封信我看过，上面是说……” 　　他侧眸看了眼司则仪，“你们要成为伴侣龙？” 　　他觉得单凭露尔目前的反应，虽然对这位东方龙态度亲密，却似乎……更倾向于朋友？ 　　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 　　一般的小情侣可都是搂搂抱抱恨不得一刻都不分离的，又哪里会像这两条龙一样只是简简单单牵个手。 　　“啊，对！”露尔这才想起来这次回来还要确定伴侣龙，立刻把司则仪带给大龙们看，兴冲冲道，“刚才忘了跟你们说了，我扑了他，他也同意成为我的伴侣龙了！” 　　“之前在龙族聚会上大家都见过了，应该不用再介绍了吧~”露尔眉眼弯弯。 　　司则仪淡然迎上众龙的视线，颔首笑道，“今后，露尔就交由我照顾了。定不负诸位的期望。” 　　众龙：…… 　　这条东方龙，似乎有点嚣张啊。 　　红龙：“……什、什么？！” 　　居然还是他家小龙主动的？ 　　红龙原本便赤红的龙眸顿时气得更红，他跺了跺爪，有点想冲露尔吼一吼，却又不太忍心，最终只好对司则仪恶狠狠道，“你、再、说、一、遍？” 　　肯定不会是露尔的问题，一定是这条东方龙骗了露尔！ 　　对，一定是这样！ 　　司则仪却压根没被红龙的气势唬住，“若几位对我们的事情有异议，但说无妨。” 　　态度算得上谦逊，却又自带了一种仪态，是以平等的地位在与几条大龙交流。 　　而众龙里，除了红龙，其他龙都还算冷静。 　　黑龙想了想，开口道，“是露尔扑的你，然后你就答应了？” 　　那这么说来，露尔也确实喜欢极了这条东方龙，不然不会这么做。 　　露尔率先抢答，“我都说了我扑了，我又不会骗你们。” 　　她抿起唇，有点不高兴。 　　不知道为什么，大龙们对司则仪的态度有点怪怪的，一点都没有她想象中的和谐友好。 　　——可，明明之前在龙族聚会的时候大龙们还很乐意她跟他做朋友呢。 　　紫龙从地上起身，提议道，“在这边说话似乎有些不太好，要不去龙族里找个地方坐下？” 　　看样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结束的，一群龙这么站在这里，未免也太傻了点。 　　蓝龙点头，“可以。” 　　红龙虽然一肚子问题，却也知道坐下来更方便谈话，也就没说什么。 　　于是一群西方龙在前面带路飞，银白小龙趴在金龙身上，在后面。 　　红龙对此颇有意见，却碍于露尔以前也没少骑着大龙们飞，并且经常飞着飞着就飞歪，到底把让露尔自己飞的话给憋了回去。 　　忽地，懒懒散散跟在后头的紫龙注意到了露尔颈侧的两三点红痕，龙眸半眯，随口问道，“露尔，你脖子怎么了？” 　　“被蚊虫咬的吗？” 第92章 不需要龙守 　　“蚊虫？”露尔歪头看向紫龙,疑惑道，“什么蚊虫？” 　　紫龙伸爪指了指她的颈侧,陈述道，“你脖子上有点红。” 　　“看来东方大陆的蚊虫还挺厉害。” 　　一般情况下很少有蚊虫能刺透龙族的皮肤。 　　露尔倏地反应了过来,抱着金龙的爪子默默收紧，冲紫龙讪笑，“对,对啊,东方大陆的蚊子太多了。” 　　“还挺让龙苦恼的,哈、哈哈哈……” 　　紫龙点点头，“我记得龙族这边有可以驱赶虫类的那什么草,你回头记得带上。” 　　露尔硬着头皮应下，“好，谢谢紫龙叔叔。” 　　紫龙有点想揉揉自家小龙的脑袋,但介于露尔还趴在司则仪身上,于是只道,“等你什么时候走，提前说,我去帮你采来。” 　　毕竟露尔并不太认识各种草药。 　　旁听的司则仪：“……” 　　红龙飞凑了过来,“你们在聊什么呢？” 　　他下意识看了眼趴在金龙上努力试图缩小存在感的银白小龙,然后一愣，“露尔，你脖子上是什么东西？” 　　紫龙开口答道，“被蚊虫咬的。” 　　“蚊虫咬的？”红龙重新看向露尔,将信将疑。 　　什么蚊虫这么毒？ 　　露尔只好无奈点头，“嗯。” 　　“啧，这么看来东方大陆看来也不是很好，要不你还是别回去了。” 　　红龙心疼之余，还不忘乘机夹带私货。 　　在他看来，反正东方大陆也没什么好的，都有虫咬龙，露尔又何必跟着这条东方龙过去受苦。 　　——他家小龙可怕疼可怕痒了，能咬龙的虫子基本都又疼又痒，可不就是受苦。 　　露尔小声辩解道，“可是东方大陆其他都很好啊，好吃的多，好玩的也多。” 　　司则仪还会给她讲睡前故事。 　　而且、而且也没虫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国师府会没有虫子，但，露尔确实从来都没在国师府看到过类似虫子的物种。 　　“……难道龙族不好吗？不好吃还是不好玩？”红龙不敢置信。 　　这才出去多久，小龙居然就觉得东方大陆好了？ 　　“好啊，”露尔不懂红龙为什么会这么问，“龙族很好，但东方大陆也一样很好。” 　　“对不对。”说完，露尔还低头去问司则仪。 　　“对。” 　　红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就在人家面前说了人家地盘的坏话。 　　虽然看司则仪一直不太爽，但，还、还怪不好意思的？ 　　他又看了眼已经开始兴冲冲主动跟司则仪扯话题聊的露尔，心下一噎。 　　……行吧。 　　飞了没多久，众龙在议会大殿前降落。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金发金眸的司则仪于一处落座，身边坐着露尔，众龙则是坐在长桌对面。 　　且不约而同地都用了人形 　　不得不说，在这种众龙聚集的场合，人形能方便不少。 　　甚至长桌之上还有烤肉瓜果，以免说着说着说累了好顺带着吃点什么，同时又不影响正事。 　　“想必我的诚意诸位先前已经看过，此番也算是正式拜访。” 　　司则仪率先开口道，“按照东方大陆的习俗，聘礼也已送来。” 　　他微微一笑，对着脸色几乎都变了变的众龙继续道，“今日主要还是想探讨一下婚礼的日期。” 　　“由于种族不同，若是连着办两场婚礼，也是可以的。” 　　绿龙沉默片刻，道，“我们，似乎并没有明确同意你们在一起。” 　　这就直接跳到婚礼了？ 　　正咬着烤肉的露尔一听到婚礼就想到司则仪之前说的小龙宝宝，刻意匀出去了几分注意力。 　　此时见绿龙似乎是不太乐意的意思，便连忙道，“可是绿龙叔叔，你之前不是说伴侣龙要找自己喜欢的吗？” 　　“伴侣龙是两条龙之间的事情。” 　　露尔认真道，“我就觉得他很好！” 　　当然结婚了之后能有小龙宝宝，就更好了！ 　　司则仪：“嗯，我也觉得她很好。” 　　“另外，”他自然看出了这些龙在忧虑什么，“诸位不必太过担忧，我既然选择了露尔，自然是抱着余生与她同生共死的打算。” 　　像龙族这样的生灵，在向天道定下伴侣契约的时候，便是气运与寿命共享，缔结便不可更改。 　　“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绿龙：乍听之下……似乎没什么错。 　　一时间他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毕竟，司则仪并不像是一条会冲动行事的龙，而伴侣契约，一旦订下，也不是一个冲动说解就能解的。 　　红龙深吸了口气，“我们之前虽然确实是这样跟露尔说的，不会干预她找伴侣龙，也并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但……” 　　他微微一顿，然后接道，“你难道不觉得露尔还小吗？” 　　“这也太快了！” 　　红龙有点接受不了露尔这条小龙这么快就成家。 　　更何况还是被一条东方龙给拐走的！ 　　哪怕这条东方龙在东方龙族里算得上是佼佼者，额，好吧，算得上数一数二的。 　　可，那也不能否认露尔小的事实啊。 　　——露尔才刚成年多久，光算这条东方龙做族长的时间，零头都比露尔大！ 　　“我已经是条大龙了。”露尔咬着烤肉不满强调。 　　为什么大龙们总是说她是小龙，“就算是小龙，我也是一条成年的小龙！” 　　她理直气壮道。 　　司则仪淡然道：“感情不分年龄。” 　　“更何况，她确实已经成年了。” 　　司则仪抬手安抚地轻拍露尔的后背，示意她别太激动。 　　免得她吃着吃着把自己噎到。 　　“诸位将露尔保护得很好，不过接下来，可以让我来守着她。”他的视线仍落在露尔身上，承诺道。 　　“守着我？”露尔疑惑望他。 　　“嗯。” 　　“我不需要龙守。”露尔兀自又咬了块烤肉，十分奇怪。 　　她又不是金灿灿，也不是亮晶晶，守着她做什么。 　　不能看还不能吃的。 第93章 伴侣龙 　　经过了一番露尔并不太能听懂、也并没有怎么听的交谈后,众龙免为其难地跟司则仪达成了协议。 　　“……婚礼的事情还是要挪后，我们可以接受先订婚。”这已经是大龙们可以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如果订婚两年后你还没改变主意,到时候再正式签订契约也不迟。” 　　对于寿命漫长的龙族来说，两年不过弹指间。 　　但,如果只是一时兴起，两年间的相处虽然也并不能代表一辈子，却足够证明些什么了。 　　“可以。”司则仪应下。 　　“行,那就这样。”绿龙合上用作笔记的书册。 　　上面划划改改,都是刚才讨论的种种事项。 　　包括订婚在两边龙族的具体流程,露尔之后的自由选择权利，以及露尔平时需要注意的各种爱好习惯,等等等等。 　　红龙自暴自弃地往嘴里塞了块烤肉，嚼嚼咽下，又道,“那这两年的时间里你记得多带露尔回来玩玩。” 　　东西方龙族距离太远,实在太不方便了。 　　绝大多数西方龙族并不能习惯东方大陆的生活不说,人形状态也都高大健硕，压根没法跟娇娇小小的露尔一样自然地融入到东方人类里面去。 　　“那是自然。” 　　“……什么？”露尔心满意足地喝完一杯果汁,忽地听到司则仪这句,后知后觉地扭头看他,小声问，“你们在说什么啊。” 　　此时，在她面前已经叠了三个烤肉空盘了。 　　露尔摸摸自己微鼓的小肚子，龙们都在认真讨论事情,好像就只有她一条龙没有听……难道烤肉不好吃吗？ 　　她觉得挺好吃的呀。 　　“我们商讨的结果：两年后再结婚，这段时间你跟我在东方大陆生活，想回来住便回来住。可以吗。”司则仪用帕子拭去她嘴角的果渍，一边陈述道。 　　“要等两年？”露尔捕捉到了关键词，银眸眨巴眨巴。 　　要等两年才能有小龙宝宝……“好久啊。” 　　她顺从地任由司则仪在她脸上动作，一边又问，“不能再快一点吗。” 　　坐在对面的红龙：啧，他又有点暴躁了。 　　他家小龙怎么就偏偏栽在了这么一条东方龙身上！ 　　只是等个区区两年而已，人家都还没说什么呢，居然还主动嫌慢？！ 　　“两年很快就过去了。”司则仪垂眸确认过露尔的脸已经干干净净，又换了张帕子给她擦手。 　　他又何尝不想彻底占有这条小龙，不给其他任何生灵觊觎的余地，但——西方龙族说得没错。 　　两年时间，也确实能让露尔更好地认清这份感情。 　　届时再成亲，对她来说也是最好的。 　　在司则仪看来，他的小龙值得最好的一切，只是等个两年，并无不妥。 　　更何况他一直知道露尔对西方龙族有多重视，如果两年的时间能让西方龙族心安，再好不过。 　　他希望露尔是在所有西方龙由衷的祝福下成亲。 　　“虽然是这么说……”露尔皱了皱眉头，还想挣扎。 　　可本来，她还以为很快就能结婚，然后有小龙宝宝的，这样的话还要等好久啊。 　　而且，其实露尔知道司则仪一直很期待这个“结婚”，她也想让他高兴高兴的。 　　“露尔最乖了。”司则仪低声哄她。 　　他微微一笑，“我们去看看你住的地方，好吗？” 　　露尔迟疑再迟疑，最终还是败给了司则仪那双含笑的金灿眸子，全程都没撑多久，就妥协道，“好吧。” 　　只是两年而已，既然司则仪都可以等了，那、那她也可以。 　　谁让他金灿灿还长得好看呢。 　　她都不忍心拒绝金灿灿司则仪的所有要求。 　　…… 　　“——你看，这里是我的窝~”银白小龙在软软的地毯上几个蹦跳，直接飞砸进了铺满金币的下陷式大床里。 　　刚一落到金币上，她就迫不及待地滚了几圈，两只爪子把金币往怀里揽，乐呵呵地笑出声来。 　　兀自抱着陶醉了会儿，又想起自己还带着一个司则仪，于是转身朝司则仪招招手，大方邀请道，“你也来呀，我们一起滚。” 　　本来她的金灿灿都是不让别的龙碰的，但如果是司则仪的话，别说分享了，想要的话她还可以送他。 　　毕竟她可是一条有责任感的好龙，对自己的伴侣龙当然要很好！全世界最好的那种！ 　　司则仪走近站到床侧，打量着床里各式各样的杂物，挑眉。 　　——杂物包括占绝大多数的金币，还有在金币堆里露出一角的毯子，几颗宝石，一只玩偶，甚至还有羽毛笔和绸缎，和其他一些看不出什么用途的小玩意。 　　“……你的床，整理过吗。”他对上小龙晶莹剔透的龙眸。 　　露尔想了想，点点脑袋，“有的。” 　　“大概，在几个月之前？” 　　她不是很喜欢整理东西，一般也就一时兴起会几个月来这么一下。 　　不过大龙们说龙不需要会整理东西，能守住财宝的龙就是好龙，所以露尔也就一直没有去学习怎么整理。 　　而且比起一些大龙们来说，她的窝已经很干净了~ 　　露尔自己十分满意。 　　司则仪闻言轻叹了口气。 　　他伸手将小龙从床上抱了下来，而后道，“我帮你整理一下，日后不要再什么东西都往床上堆。” 　　“睡着不难受吗。” 　　露尔站在床边看着司则仪把金币和玩具从床上悬浮起来归类，看着空空荡荡的软床还不太适应，却还是诚恳道，“偶尔睡着会有点硌，不过睡习惯了就好了。” 　　而且硌归硌，在金灿灿里入睡的快乐又哪里是一点硌可以抵消的！ 　　司则仪将金币和杂物都堆在了房间的角落。 　　露尔伸爪探了探围栏里面，都摸不到底了，顿时嘀咕道，“你把金币都挪走了，我床上的围栏就没用了。” 　　“以后也不能再抱着金灿灿睡觉了。” 　　她有点不乐意，但想想司则仪也是好心帮她整理，不能伤他的心，于是也就忍着没说出来。 　　但心底却是暗暗想着，等司则仪走了她就偷偷摸摸地再把金币给搬回去！ 　　没有金灿灿的龙生是不完整的！ 　　然后耳边就忽地传来了一道略显低沉的嗓音：“有我还不够？” 　　仿佛一股电流，击得露尔脑中空白了一瞬。 　　回过神，她略心虚地看向俯身凑近的司则仪，莫名结巴，“你、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司则仪唇角微勾，显得意味深长。 　　“虽然，虽然你也是金灿灿……”露尔纠结盯着司则仪的眼睛，又瞟了眼他的金灿长发，内心摇摆不定。 　　——他这意思，是说她有了他就不能碰金灿灿？ 　　是这个意思吧？是吧？ 　　虽然露尔愿意把自己的金币或者各种宝物都分享给司则仪，但，如果他不想她再碰任何的金灿灿……这也太痛苦了吧！ 　　龙生都没了追求啊？ 　　司则仪看露尔逐渐空茫的眼神就知道她又开始胡思乱想，戳了戳她的脸，“又在想什么。” 　　“在想你跟金灿灿哪个重要。”露尔下意识答道。 　　等说完，才意识到不对，愣愣看着司则仪。 　　“你喜欢的东西，我又如何会让你舍弃。”司则仪与她对视。 　　他甚至想将世间一些美好的东西都拿来给小龙看。 　　露尔听得懵懵懂懂，“所以……？” 　　“你想抱着金子睡就抱着金子睡吧。”司则仪凤眸瞥了眼被他堆到墙角的金币。 　　薄唇微抿。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情敌居然会是一堆死物。 　　偏偏他还不忍心小龙为了这么点小事纠结。 　　他顿了顿，而后转开话题道，“接下来要在龙族暂住一段时日，我无处可去，只能麻烦你收留了。” 　　他抬手轻揉小龙脑袋，放缓了声线，“好吗？” 　　“……好啊。”露尔应下。 　　应完，她又有些别扭地甩了甩尾巴，仰头解释道，“你不能用‘收留’这个词，不太对。” 　　司则仪看她，“那应该用什么？” 　　“你之前说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所以我的窝现在也是你的窝，你想睡就可以睡。” 　　露尔还伸爪拍了拍司则仪的肩膀，睁着双圆溜的龙眸，继续一本正经道，“都是伴侣龙了，不用这么见外。” 　　怎么以前也没见司则仪这样，难道是刚来龙族不太适应？ 　　露尔这么琢磨着，觉得出门在外变得敏感一点实在太正常了，决定还是自己多照顾着点司则仪。 　　毕竟一条东方龙在西方龙族肯定是没有东方大陆自在的。 　　他唯一能交流的龙就只有自己，她得为他负责才行！ 　　司则仪顺从颔首，“是我说错了。” 　　“嗯。”露尔见他知错就改，也十分欣慰地点点脑袋。 　　“你放心好了，有我在，没有龙会欺负你的。” 　　她可真是一条合格的伴侣龙~ 　　“……好。”他失笑。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撒把花~ 　　大概还有几章番外~ 　　然后再宣传一下预收《大陆碰撞后我被迫联姻》：原本毫不相干的东西两方大陆边缘地带骤然天崩地裂，海域不再，大陆相连。 　　大陆上两方人马兵刃相接，两败俱伤，修真者与魔法师见面必打，殃及无数普通群众。 　　上界无法置之不理，于是东方神君出面，西方则派出上位神之一，进行谈判和解。 　　和谈后，更是为了表示两方诚意，两界诸神都希望进行和谈的仙君与上位神继续友好交流——当然，如果能顺势联姻，那就更好不过了。 　　仙君侧首看了眼正拿着镰刀到处勾亡魂的某神，颔首应下：可。 　　刚升了神位的诺希：……等等，什么？凭什么？！ 　　她来谈判都要办公事就算了，现在还要强行塞给她一个、一个仙君联姻？ 　　她一点都不喜欢道貌岸然的东方神，更何况这东方神看着还是个木头！ 　　然而，诸神允诺，只要诺希再跟东方神明再接触接触，就再多添给她两个从属神位，以后那些普通死魂都不用她亲自去勾了。 　　诺希沉思片刻，勉强同意。 　　于是回自己的神殿收拾收拾，再带上镰刀，踏上了去往东方相亲的道路。 　　——虽然她也不是很喜欢勾魂，但、不勾白不勾，能增加神力呢。 　　顺便再去看看东方的地府是什么样的好了，学习一下管理死魂的经验。 　　于是东方的仙界人界冥界都被迫开始了鸡飞狗跳的生活。 　　【好奇心旺盛傻白甜死神x扮猪吃虎白切黑仙君】 　　【死神是真死神，仙君是假仙君】 第94章 番外·日常 　　金黄色的沙滩上,一条银白小龙正坐在明显被乱刨出的沙坑里，视线定在怀里抱着的青椰上,嘴里嘟嘟囔囔着什么。 　　不远处就是浅蓝色调的广阔海面，在太阳的照射下显出粼粼波光。 　　浪花则温温柔柔地拍打岸边,润湿了绵软的沙土。 　　鱼儿跃出水面嬉戏，几只海鸥在天际飞翔。 　　露尔的注意力却根本没在自己的周边环境上。 　　她伸爪敲敲坚硬的外壳，皱着眉头十分苦恼,“怎么会有这么硬的食物……” 　　这个真的是给龙吃的吗。 　　哦,不对,应该是，“这真的是可以吃的食物吗？” 　　露尔盯着爪子里被她咬得坑坑洼洼的椰子表面,忽地，眨巴着银眸小声开口道，“我跟你商量个事情哦。” 　　“那个,你、你可以自己打开吗？” 　　“只要你给我吃,我肯定给你留个全壳。” 　　“怎么样~”她又敲了敲椰子壳,试图用语言来感化这颗倔强的大椰子。 　　然而，椰子一动不动,显然没有要给反应的意思。 　　“……嗯？”露尔歪着脑袋,眯起了眼睛。 　　她顿了好一会儿,又恐吓道，“你一点都不乖。” 　　“不乖的椰子是坏椰子。” 　　依旧毫无反应。 　　露尔望着爪子里的椰子沉默片刻，终于现实地开始思考用火直接烤椰子的可能性。 　　大概，把外壳烤焦了,就好开了？ 　　——但是，司则仪之前说椰子里面有甜甜的水可以喝，用火的话，水会不会也变干了？ 　　小龙一本正经地沉思再沉思，身后的龙尾在沙上一拍一拍，拍打出一个小坑。 　　但，露尔憋了又憋，却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于是她略恼羞成怒地鼓了鼓腮帮子，干脆把椰子扔掉了。 　　她不要了还不行。 　　好不容易才从树上把椰子摘下来，结果居然打不开？ 　　肯定是椰子怀了。坏椰子，哼！ 　　正走近的司则仪垂眸看了眼咕噜噜滚到脚边的椰子。 　　青皮上的爪印牙印清晰可见。 　　他眉峰微挑，瞬间明白了什么。 　　司则仪将手中一袋岛上找来的果子递给正兀自奋力挖坑的小龙，“谁让我们露尔生气了？” 　　露尔爪上动作顿了顿，顺着果子的方向仰头去看司则仪，龙眸一亮，“你回来啦~” 　　她拍拍爪子，把沾在上面的绝大多数砂砾拍掉，然后高高兴兴地去接用树叶制成的水果袋，“这是什么，果子吗？” 　　“嗯。” 　　露尔接到手里，才慢半拍地想起司则仪刚才的问话。 　　……生气？ 　　她琢磨了一下。好吧，确实是有一点点生气。 　　但，露尔却并不想承认自己跟一颗椰子较劲的事实，于是好一会儿才道，“……我才没生气。” 　　她盯着果子看，嘀咕道，“我一直在玩沙子，为什么要生气。” 　　甚至不太敢去观察司则仪的表情。 　　生怕人家的表情还没看出来，自己就先露馅了。 　　“那想必是我多虑了。” 　　司则仪唇角微勾，俯身揉了揉她的脑袋，又道，“我看这边似乎有颗掉下树的椰子，不如配着果子一起吃？” 　　露尔身子僵了僵，抬头看他，“掉了颗椰子？” 　　不会，是她啃过的那颗吧？ 　　司则仪带着椰子坐到了小龙对面，指节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椰壳，“正好免得去摘了。” 　　于是露尔也就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椰子上明晃晃的牙印。 　　她一阵心虚。 　　也不知道司则仪到底看没看出来这是她的牙印。 　　……但，这座小岛上还有其他小动物，也不一定是她啃的，是吧？ 　　“可是，这个开不开，”露尔往嘴里塞了一颗红彤彤的小果子，迟疑半晌，还是提醒司则仪道，“它好硬的。” 　　要不是她的牙齿结实，换条牙口差一点的龙，说不定都能把牙给崩掉。 　　“你知道你身为龙，跟其他普通的生灵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司则仪问道。 　　“区别？”露尔闻言微愣，然后想了想，“因为，我是一条龙？” 　　这就是最大的区别了呀。 　　“那龙又为何会被人类崇拜或恐惧。”他循循善诱。 　　露尔并不太确定，往嘴里又塞了颗果子，“……因为，龙长得很凶？” 　　不然为什么要这么怕龙呢？ 　　“哦，还有龙会抢人类的公主。” 　　司则仪：“……” 　　“不对。再答。” 　　露尔忽地想起什么，“我知道了，因为龙代表着恶魔！” 　　在龙们抢公主之前，那些人类就已经很讨厌龙了。 　　司则仪：“那又为何会代表恶魔？” 　　“因为……龙的魔法元素比人类强大很多？”露尔已经被问得有些头疼了。 　　她偷偷摸摸地往司则仪手里塞了一半的果子，企图让他也吃东西，不要再问。 　　司则仪却并没有要放过露尔的打算。 　　毕竟露尔现在还只是一条对任何事物都懵懵懂懂的小龙，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他不想逼她刻苦，但如今碰上了，该学的还是要学。 　　“所以你在遇到难题的时候，该想到要运用自己的力量，而不是光靠蛮力。”司则仪将没拿果子的空手伸到了小龙的面前。 　　露尔看他两眼，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于是迟疑地同样伸出两只爪子捧住。 　　是想要牵手手吗？应该是吧。不过她现在只有爪子。 　　司则仪视线定在了自己的手上。 　　露尔看他没什么反应，还以为是觉得自己拿爪子牵他太敷衍，于是变了人身，又把司则仪的手牵进了手心。 　　她是喜欢龙身的，但司则仪却大多数时候都是人形的状态，只有睡觉的时候才会变成龙把她圈住。 　　不过既然他想要牵手，那她变成人也没什么。也确实方便了很多。 　　司则仪顺着手上的力道将人带过来，干脆抱进了怀里。 　　露尔：……？ 　　“本是想让你看得更清楚些，但，想亲密些也无妨。”他轻吻她的发顶，嗓音带笑。 　　露尔倏地红了耳根，“我，我还以为你是想牵手。” 　　哪里想要亲密了！ 　　“确实想。”司则仪一边道，一边带着露尔的手凑近椰子。 　　火焰骤然于指尖乍现，只一小簇，却燃着绚丽的焰火。 　　露尔看看自己的手，惊奇于明明自己一点都没催动体内的元素，偏偏司则仪就能把火给引出来。还引得这么精确。 　　细小的火焰绕着椰子绕了一圈，烧出焦黑的印记。 　　在圈成的瞬间，火焰熄灭。 　　“打开椰子看看。” 　　露尔依言照做。 　　白色的果肉与清澈的椰汁映入眼帘，她圆眸微微睁大，“椰子里面是这样的？” 　　上方开的口子圆而齐，此时的椰子像一个青色的碗，盛着水。 　　“自己的火要知道怎么用。”司则仪拿出一把带来的瓷勺递给露尔。 　　“知道了。”露尔迫不及待用勺子喝了一口椰汁，眨眨眼，点评道，“甜的。” 　　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香味。 　　她再扭头喂到司则仪嘴边，银眸亮晶晶的，“这个好喝，你尝尝看？” 　　司则仪张口。 　　“怎么样？”露尔期待歪头。 　　“……嗯，很甜。” 　　“不过，”司则仪忽地敛了笑意，正色道，“我帮你开了椰子，你要怎么报答我？” 　　“报答？”露尔微怔，然后想起什么，抿着唇没说话。 　　红晕却一层层从耳根蔓延到脸侧。 　　“嗯？”司则仪扬眉。 　　“那，那你今天晚上再咬我的时候，我不躲了……”露尔小声道。 　　“这么乖？” 　　“……说不躲就不躲。”露尔来了点骨气。 　　司则仪忍笑，“碰龙角和腰侧也不躲了？” 　　“不躲！”露尔愤愤往嘴里塞果子。 　　还不忘给司则仪也递了两颗。 　　“不过，也不能让你白被咬。我给你咬回来，如何？”他佯装正经。 　　露尔思索了一下，“也行。” 　　要是他咬她龙角角，那她也咬他龙角角，好像就不是很亏了？ 　　想想甚至还有点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暂定大婚洞房，龙蛋蛋，小龙宝宝，童话扮演，努力凑够六篇o(*///▽///*)q 第95章 番外·大婚（上） 　　大婚当日。国师府。 　　露尔大清早就迷迷糊糊地被司则仪从被窝里抱了出去。 　　一阵凉意袭来,又紧接着被盖上来的软毯挡开。 　　她半睁开眼，略艰难地趴在司则仪肩上,下意识侧头去看窗外。 　　窗外的天空一片漆黑，只有蒙蒙的浅色月光。 　　“……天都还没亮呢,”她清醒了点，扭过脑袋看向司则仪，不敢置信,“这么早就起床吗？” 　　她都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这么黑的早晨了。 　　事实上,要不是昨天晚上她吃过晚饭没多久就睡着了,睡眠还算充足，不然这个点,除非地动山摇，哪里会这么容易被弄醒。 　　“今日的事情很多，所以要早起做准备,不然会误了时辰。”司则仪揉了揉她的脑袋,解释道。 　　他也并不想这么辛苦小龙,但，婚礼只有这么一次,他也并不想让露尔日后抱憾,理所当然地要隆重再隆重。 　　——而就婚礼要先在西方龙族办,还是先在东方大陆办，他早几月前便与西方龙族协商了许久。 　　最终商定的是，在西方龙族定下伴侣契约，再于东方大陆举办婚礼。 　　对绝大多数龙族来说,在天道面前签订契约就已经算是“婚礼”，是龙这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因此，对于单在西方龙族契约，再到东方大陆举办婚礼，西方龙族并没有什么意见。而其实更重婚礼的东方龙族就更不可能有什么意见了。 　　昨日午时就已经在两方龙族的见证下定过契约，今日则是正式大婚。 　　“……事情很多？”露尔勉强回忆起了昨天入睡前司则仪说了整整小半个时辰的嘱咐。 　　都比睡前故事的时间还长了。 　　其实昨天白天刚回到国师府不久，竹一来送点心的时候，就提醒过她，说是婚礼注意事项有很多。本来应该要请专门的礼仪“馍馍”来教她，他也去联系过宫中几个有名的做“馍馍”的人，但似乎是司则仪没让。 　　——虽然露尔并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做馍馍的人会跟礼仪扯上关系，礼仪怎么样又不能影响馍馍的味道。 　　竹一还让她做好心理准备，原本至少讲述和模拟三天的内容被压缩到一个晚上，怎么也不会轻松。 　　不过，出乎露尔的意料，司则仪昨天晚上只说了参与的有谁，他们需要走的流程，至于礼仪，却是几乎没怎么提到。 　　但光是这么点东西也说了很久。甚至由于司则仪的话太没意思，露尔好不容易强撑着听完，睡前故事才开了个头，就控制不住就床睡了过去。 　　“竹一说今天会有很多很多人和妖，还有龙看我们的婚礼。”露尔回过神，眨了眨眼。 　　“对。” 　　司则仪应了声，垂眸拿过床边的木梳给她梳发，动作流畅且自然，显然不止做了一遍。 　　露尔调整了一下姿势，又继续道，“竹一昨天还说我其实应该学很多礼仪，避免婚礼上出错。”可他却压根没有提过。 　　露尔本来还以为司则仪是想早上再临时教她点东西以免她忘了，但看他似乎没这个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问出了口。 　　她后来又偷偷找了国师府其他的侍从打听过，如果在婚礼上礼仪不周会怎么样 　　结果丢的好像还是司则仪的脸？ 　　那他为什么不让人教她呢，露尔想不明白。 　　她又不是不可以学。如果嫌她笨，那完全可以提前一两个月就开始教她的。 　　司则仪手上动作几不可察地一滞，而后又继续往下梳，将露尔的长发打理妥当后，开始束发髻。 　　“你无需学习人类的礼仪。也没这个必要。”他陈述道。 　　他的小龙，自由散漫惯了，不该被区区俗礼束缚。 　　按照大婚来是想给她最高规格的婚礼，凌驾于世人。却不代表要让他的小龙也学会卑躬屈膝那套，刻意且忐忑地去约束纠结自己的行为举止。 　　手上轻柔的力度让露尔眯了眯眼，本来坐直的身子也重新懒散地趴回了司则仪的肩上，闻着他身上似有若无的冷香，很是安心。 　　“……哦。”既然司则仪都这么说了，那她就不管了。 　　反正那个什么礼仪听起来就学得很累。 　　司则仪侧头轻吻她的额角，无奈，“不行，乖，坐直点，这样梳不了。” 　　“你可以让梳子浮起来梳。”露尔歪头给他出主意。 　　她发现司则仪好像什么事情都喜欢亲力亲为，就像如果能走路或坐马车就绝对不会瞬移，能用水洗澡就不会直接清尘一样。 　　不过在需要用到能力的时候也绝对不会犹豫就是了。 　　露尔的提议却被司则仪想也不想地拒绝：“坐好。” 　　“平日里怎么不见你这么喜欢赖在我身上。”他慢条斯理地反问道。 　　露尔闻言微怔，然后依言坐端正了些，一双手却还是搭在前者的腰间。 　　然后她琢磨了一下，回答道，“可能是因为你总是抱我，抱着就一直抱着了，所以你才会觉得我没有抱你很多次。” 　　司则仪：“……是吗。” 　　露尔点点头，“是啊。” 　　司则仪沉默片刻，而后道，“那今晚我不抱你，你来抱我。” 　　露尔不懂这里面有什么区别，但既然他想，她也没什么所谓地应下，“好。” 　　“……好了，起身穿衣吧。”司则仪将露尔的玉簪给她戴上。 　　剔透的玉质在熠熠生辉的凤冠旁并不起眼，坠着的金灿鳞片却生生将玉提了个档次，显得相得益彰。 　　司则仪视线在玉簪上的那几片龙鳞上微顿。 　　过了今日，他的小龙，就真正是他的小龙了。 第96章 番外·大婚（下） 　　露尔一手托着脑袋上略显沉重的凤冠,茫然道，“戴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吗。” 　　她不是很想头上这么重。 　　司则仪正俯身帮她整理大红的金纹婚袍,闻言略一抬眼，看着凤冠思索片刻。 　　他方才拿在手里倒不觉着如何,但对于几乎不戴发饰的小龙而言，定然是有压力的。 　　“这凤冠由纯金打造，实心确实重了些。” 　　司则仪开口道,“你若不喜,我们便不戴了。” 　　“左右也只是身外之物,不打紧。” 　　他更不想给露尔留下关于大婚的丝毫不虞印象。 　　说着，司则仪直起身子,抬手就想帮露尔把凤冠拆下来 　　在他看来，他的簪子还在就行，其余的不过形式。 　　甚至如果露尔还不高兴,还可以连这唯一剩下的簪子也一并撤了。 　　“金灿灿？”露尔注意到了关键词,下意识伸手抓住了司则仪的手腕,制止了后者的动作。 　　司则仪垂眸看她，“……我方才给你戴的时候你没看吗。” 　　事实上真没怎么关心这些东西的露尔：“……” 　　她别扭道,“其实、其实戴着好像也不怎么重,刚刚就是没习惯。就戴着吧。” 　　这可是金灿灿,怎么可以嫌它重呢，再重的金灿灿都不能被嫌弃！ 　　不戴就是对金灿灿的不尊重！ 　　司则仪挑眉，“当真？” 　　他自然是看出露尔在想些什么，缓声解释道,“若是不摘，半途再摘可不行了。” 　　露尔只是摇头，“没事的。” 　　她又不是普通人类，这么点重量最多也就难受一会儿而已。 　　这么想着，露尔又低头打量了几眼自己身上跟司则仪明显是一套的婚袍，看看自己，又看看司则仪，顿时一乐，伸手戳戳司则仪前襟处的一朵丝绸小红花，嘀咕道，“这还是第一次看你穿红色。” 　　别说，还挺好看？ 　　红艳艳的，多活泼呀。 　　司则仪牵过她的手，带着往屋外走去，“你若想看，日后我多穿便是。不过你得陪我一同穿。” 　　“嗯？”露尔仰起脑袋，刚想问为什么他要她陪着穿才穿红色，屋外等了不知道多久的竹一就对着两人行了个礼。 　　“一切就绪，皇宫那便也已妥当。” 　　由于国师府内部布局多为景观庭院，并不容易被布置成容纳上千“人”的宽阔场地，因此司则仪直接跟宿毅信和宿逸甫说了声，借用皇宫作大婚典礼。也显得更为正式。 　　且由于最高规格的凤冠给露尔用并不太妥，当朝律法都顺带着改了改。 　　至于宿毅信和宿逸甫，自然乐见其成，不仅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在场地布置上还花了极大的心思。 　　宿毅信是想着国师大人为国做了这么多贡献，一点小要求自然是要满足。 　　宿逸甫却是想着，司则仪孤零零地过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个羁绊，不可怜可怜，顺了他的意思，也说不过去不是。 　　…… 　　按原本的礼制，两人并不该一起出门，但司则仪本身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露尔就更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们的小龙，长大了。”红龙牵过露尔的手，原本生得凌厉的眸子也柔和了些许。 　　但，该说的话昨天在西方龙族定下契约的时候就早就说过了，因此，红龙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又再次把露尔的手递回到了司则仪手上。 　　“你要照顾好她。”绿龙在一旁冷静重复不知被众龙们嘱咐了多少遍的话。 　　“会的。”司则仪唇角微勾，凤眸定定望着正走神的露尔。 　　她难得画了淡妆，抿了红唇，单纯的一张上好白纸像是被人染上了悉心点缀的绚烂色泽，娇艳可人，却显然丝毫不自知，一双葡萄眼亮晶晶的，透着股天真和对万物的好奇。 　　露尔刚看了圈周围明显跟昨天完全不同的布置，正琢磨为什么不仅她跟司则仪要穿红色，居然整个国师府也一夜之间红彤彤了的时候，就倏地被盖上了绣着金丝繁纹的红锦盖头。 　　眼前一片红，遮挡了她的视线。 　　这个东西昨天司则仪跟她说过，因此虽然意外，露尔并不慌张，只是依旧不太理解这布的作用是什么。 　　——这也太容易摔了。要怎么走楼梯啊？ 　　当然，司则仪并不会给自家小龙摔跤的机会。 　　露尔牵着司则仪的手，以及大龙们无声的陪伴下，做完了一系列让她摸不着头脑的动作，终于和司则仪一起上了马车。 　　而百姓们早已听闻国师大婚的消息，几乎整个京城的人都往国师府到皇宫的几条街道上涌，热热闹闹地仿佛这么大个喜事的主角是自己一样。 　　甚至还有不少百姓自发往国师府门前掷红花彩缎又或是桂圆枣子，表达简单又淳朴的祝福。 　　国师府的侍从沿路清道，将凑热闹的百姓挡在街道两侧，为马车让出前行空档，紧接着又有另一波侍从将早早备好的喜糖银锭分发下去，见者有份。 　　露尔听着马车外热热闹闹的喧哗声响，用空闲的手碰了碰挡在面前的红盖头，想撩，又记着司则仪的嘱咐，没撩，于是只虚虚地碰几下。挪开，再碰，再挪开。 　　她自顾自玩了会儿，还是被外头的嘈杂吸引了注意，“……外面好像很吵？” 　　她记得以前出门没有这样的。 　　“来庆祝我们的婚礼。”司则仪把玩着露尔小巧白皙的手，慢条斯理地又捏又揉，唇角带着自出房门时便未消散过的笑，并不如何意外。 　　此次婚礼结束后，会有一次大赦天下以及减少赋税，百姓如此举动，实属正常。 　　“他们这么高兴？”露尔迟疑。 　　“嗯。”司则仪应声，而后侧头反问，“你不高兴吗。” 　　露尔闻言认真想了想，点头肯定道，“高兴的。” 　　说完“高兴”两个字，露尔才终于像是从自早起的恍惚中回过了味，忍不住在盖头底下眉眼弯弯地一笑。 　　能跟司则仪一直一直在一起，她当然高兴了。 　　她反手握住了司则仪的手，悄悄道，“真好。” 　　真好。 　　她的伴侣龙是司则仪。 　　“今天的喜欢你还没说，”露尔忽地想起什么，然后牵着司则仪的手在空中晃了晃，语调温温软软，“我喜欢你，还爱你。” 　　因为每天说每天说，露尔说起“喜欢”和“爱”来已经不像当初的结结巴巴和不好意思了，反倒透着一股真挚。 　　司则仪望着被遮挡的严严实实的露尔，黑眸微动，想亲人，却在片刻后，只将她的手拉至唇边一吻。 　　“……嗯，真好。我也爱你。”嗓音低哑。 　　恨不能将她揉进骨血的爱。 　　但，他的小龙太美好，他舍不得。 　　哪怕是吻，都是克制的吻，生怕将她吻疼。 　　…… 　　礼成。 　　在朝臣们的再次跪拜中，司则仪牵着露尔走过大红的地毯，下了高台。 　　当朝陛下与太上皇给予了由衷祝福，剩下的就是朝臣们一人一句的恭贺。 　　露尔站在司则仪身边听着众人的声音，想着，这些人居然是真的在祝福她，祝福她这么一条陌生龙。 　　而且露尔还可以辨别出他们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司则仪说过会让婚礼在所有人的祝福下举行，露尔之前其实并怎么在意，但感受了一整天周围人明晃晃的善意，却忽然好像懂了什么。 　　这样的祝福，确实让她很高兴。 　　接下来，露尔跟司则仪重新回到了国师府。 　　朝臣们与两方龙族，一大波人也乌泱泱地一起跟着从皇宫涌到了国师府。 　　国师府寻块空地，摆上几十桌宴席，还是绰绰有余的。 　　西方龙族们仗着人形跟东方龙族勾肩搭背，既悲伤自家族里的小龙就这么被东方龙族拐走，又高兴露尔也找到了她的伴侣龙，情绪激动之下，一个个地干脆都拉着就近的东方龙喝起酒来。 　　东方龙族们也高兴自家族长终于有了伴，主动陪着西方龙族喝，就是生怕哪个去拉着司则仪纠缠喝酒，误了洞房花烛。 　　朝臣们受氛围影响，也都其乐融融地混做一团。 　　甚至兴致高了，还有吟诗唱赋作兴的。 　　宿毅信和宿逸甫与一品官员们坐了一桌，众人也并不拘束，在缠着司则仪饮下一整杯酒后就自兀自喝了起来。 　　——两位圣上都不是什么计较的主，这样的大喜日子，官员们心底也门清这时候该如何行使，因此难得地放开了胆子喝。 　　偏偏国师府中备的还全是外头难觅的佳酿，一喝就止不住。 　　喜气洋洋的氛围里，司则仪应付完最后一波劝酒的人，难得温和一笑，侧头嘱咐竹一招待好客人，便放下酒盏，转身前往特意布置出的婚房。 　　他并不喜酒，今日算是破了例，一连十数杯。 　　这例倒却破得愉悦。 　　…… 　　露尔端坐在陌生的房间，腮帮子鼓鼓，嘴里嚼着司则仪之前偷偷塞给她的苹果。 　　唔，还挺甜。 　　就是不知道司则仪什么时候回来。 　　吃完苹果，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放到桌边，想着一会儿再收拾好了。 　　露尔扭了扭脑袋，想观察一下周边环境，却碍于红布的遮掩，什么都看不见。 　　外面好像很热闹的样子，她也好想一起玩。 　　所以为什么不可以带她一起，她好无聊。 　　就在露尔发愣的时候，忽地，木门被推开，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又被人合上。 　　有人来了。 　　熟悉的脚步声缓缓走近，停在了她的面前。 　　还是司则仪。 　　露尔仰起脑袋，凭感觉找人，“我可以摘这块布了吗。” 　　“等等，”司则仪低低一笑，“这得我来摘。” 　　露尔不太明白，刚想再问，红布却倏地被挑起，视线骤然明朗。 　　一双带笑的凤眸率先映入眼帘，墨色的眸子也随之转变为露尔向来喜爱的金灿。 　　“……吾妻。” 　　司则仪笑着低语了一句，将红布彻底挑开，紧接着便俯身吻住了露尔微张的唇瓣。 　　“唔。”露尔怎么也没想到司则仪上来就亲，有些愣怔，而后反应过来，就试探着回应。 　　却到底笨拙，主导权完全在对方手里，她只有脸红心跳憋气的份。 　　这一吻，直接让她忘了原本一大堆想说的话。 　　纠缠好一会儿，司则仪见露尔眼中都浮上了些许迷离，这才堪堪退开些许，低喘了口气，然后笑看着露尔泛起水雾的圆眸。 　　眼角浅淡的红晕较之先前愈发勾人。 　　毕竟，先前是小龙……现在，则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他的小妻子。 　　司则仪抚了抚露尔的背，帮她顺气，叹道，“这都多久了，还是这个样子。” 　　傻乎乎的，平时在吃上的机灵劲都不知去了哪。 　　露尔红着脸，小声反驳，“明明是你太过分。” 　　哪有一上来就这么狠的，连换气的机会都不给她。 　　“好吧，是我的错。”司则仪大方承认。 　　他起身从桌上端来两杯酒盏，递给露尔一杯。 　　露尔眼睛一亮。 　　自从很久以前那次喝醉之后，司则仪就很少很少，基本不给她喝酒了。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露尔迫不及待地就想把酒杯往嘴里送，却被司则仪拦下。 　　两人的双臂相交，司则仪低低的嗓音在露尔耳边响起，“是这样……” 　　喝了酒，露尔明显有点醉了。 　　她努力睁了睁眼，然后牵住司则仪的手，认认真真地从身后摸出了个簪子给他。 　　司则仪原本要去放酒盏的动作微顿，他垂眸看着手中勉强才呈现出簪状的玉，嗓音较之先前愈发暗哑，“给我的？” 　　玉簪似乎是效仿着他先前赠她的那一根，连坠饰，都是泛着银白光泽的鳞片。 　　……鳞片。 　　司则仪喉咙微紧。 　　几乎不敢想怕疼的小龙在生生拔出自己鳞片时该有多疼。 　　他明明说过她不用这样。 　　但偏偏，她还是做了。 　　露尔勉强哼出了声鼻音，眼前已经出现了重影，晕晕乎乎道，“那、那不然给谁的。” 　　空杯盏滚落到软软的床铺上，连带着露尔也被压了上去。 　　露尔茫茫然地望着大红的床顶，又扭头去看俯身拥她的司则仪，却由于后者将脑袋埋在她的肩颈处，只能看到一头金灿长发。 　　她思绪迟钝地思考了半晌，然后慢吞吞道，“……你不喜欢吗？” 　　她还以为他会喜欢的。 　　“那你喜欢什么，我再给你好了。”露尔伸手拍了拍司则仪的背，略生硬地哄他。 　　毕竟她的脑袋已经被酒迷得空空荡荡了。 　　“不要难过。”她嘟囔着，并不想趴在她身上的这个人难过。 　　“……那，我要你。”司则仪闭着眼侧头蹭她，像是在征求同意，又像是在陈述。 　　“现在就要。”他半睁眸子。 　　眸中某些情绪翻腾，沉沉的，似乎某些一直在压抑的晦暗得到了释放。 　　…… 　　露尔一双手无力抓着身侧的软被，脸上满是透粉的红晕。 　　她无意识地张嘴吐着气，努力想要适应动作，却屡屡失败。 　　“唔。”露尔颤着音，忍不住想咬下唇，却又控制不住力道，几乎整个人都是软的。 　　密集的吻落在她的额角、发鬓，唇边，颈侧，后背…… 第97章 番外·日常常 　　【喝茶】 　　宿逸甫正在安慰伤心欲绝把自己缩成一颗球的团团。 　　“嗐,不就是一只猫么，还是只渣猫,跟别的小母猫跑了就跑了，咱们另外找啊,”宿逸甫无奈得很，手上一下一下地抚着团团的毛，“别伤心了。” 　　露尔坐在他们对面,视线落在团团身上,迟疑,“团团喜欢的那只小猫跑了？” 　　宿逸甫闻言抬眸看她，轻啧了声,“是啊，跟着宫外溜进来的一只母猫跑了。命人找遍了皇宫也没找到，应当是直接私奔了。” 　　“不过我先前就觉得那只猫对球不是很上心,”他空闲的手从果盘里挑了颗樱桃扔进嘴里,接着道,“如今跑了也好，毕竟普通的猫寿命太短,深陷进去更糟。” 　　露尔瞅着他,怎么瞧怎么觉得宿逸甫不靠谱,“可是团团已经为了它选择了性别。” 　　怎么会说那只猫跑了好呢，真奇怪。 　　难道不是和和美美团团圆圆才是好吗。 　　“性别这东西……”宿逸甫清咳了声，“做个女孩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日后选择伴侣在男性里面挑么。” 　　“实在不行,如果它看上了哪个女孩，非要在一起，人家不介意的话，性别也不会是什么阻碍。” 　　“能被性别阻挡的爱怎么会是真爱呢。”宿逸甫义正言辞。 　　露尔：“……是吗。” 　　团团也从悲伤中勉强分出了一丝注意力给宿逸甫。 　　宿逸甫颔首，“是啊。” 　　“两个灵魂的爱情如果被区区性别抵挡，未免也太肤浅了。” 　　露尔默默收回视线，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一条肤浅的龙。 　　但她又几乎无法想象司则仪变成女孩子的样子。 　　毕竟司则仪看着就不是软乎乎的那种。 　　团团也止住了眼泪，像是在思考什么。 　　“那么，不肤浅的陛下，后宫佳丽三千，却似乎没有一位男子。”司则仪自不远处走近，凤眸睨了眼宿逸甫，似笑非笑。 　　“陛下日后说话，还是先斟酌好再开口。免得误导他人，可对？” 　　露尔仰头看他，眨了眨眼，“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宿逸甫撇了撇嘴，却是转开话题道，“今日太上皇怎么没拉着你多说几句。” 　　他那爹以前不是拉着司则仪就止不住话的么。 　　在他看来，一名男性又哪里会有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可怜可爱让人疼惜。 　　刚才那些话，也就是随便说说糊弄小龙的。 　　虽然爱情不分性别确实没错，但他自己只对小姑娘感兴趣来着。 　　“毕竟上皇不像陛下这般话多。”司则仪在露尔身边落座，淡声吩咐宫女把露尔面前的清茶换成果汁。 　　宿逸甫先是一噎，而后瞥向被宫女端开的茶，稀奇问露尔道，“你不喝茶的？” 　　“她一直不喝。”司则仪在露尔回答前率先出声。 　　微顿，又道，“若我不在，你注意些。” 　　小龙惯来不太会在外边表达自己的喜好，还是要旁人多注意。 　　宿逸甫：“……行。记下了。” 　　不过司则仪也几乎没有不守在这小龙身边的时候吧？ 　　露尔见自己的话被抢，只好左右看了看，然后伸手递给司则仪一颗樱桃，“这个很甜。” 　　司则仪侧头，与正半仰着头看他的露尔对视。 　　他眉峰微挑，却是没接的意思。 　　“……你不吃吗？”露尔茫然看他。 　　不吃的话她就自己吃了。 　　这么想着，露尔刚想收手，却见司则仪的视线缓缓落在了她手里的樱桃上，专注得很。 　　感觉是想吃的。 　　但……却偏偏不接？ 　　露尔定定看了司则仪好一会儿，而后忽地想到什么，把樱桃递到了他嘴边，没好气地嘟囔道，“伸个手都不行。” 　　“你太懒了。” 　　司则仪张口咬下，半眯起凤眸，低应了声，“嗯。” 　　宿逸甫：“……球儿，咱们走。” 　　这地方待不下去了！ 　　团团点点脑袋：“噗呀。” 　　【心门】 　　“……就是这样，原本封闭在自己孤独内心世界里的小刺猬，对小浣熊敞开了心扉。” 　　“乐观友善的小浣熊敲开了小刺猬的心门，让小刺猬不再伤心难过，并且跟它做了永远的好朋友。” 　　司则仪缓缓念完了这一则关于友谊与治愈的小故事。 　　露尔趴在他怀里，一双圆眸却还十分精神地睁着，好奇道，“什么是心门啊。” 　　“心上有门吗？” 　　“嗯，是看不见的门。” 　　露尔歪头想了想，然后抬手在司则仪的胸口处轻轻敲了敲，小声试探道，“咚咚咚，可以开门吗？” 　　他指尖翻页的动作微顿，而后低低笑开。 　　“……开了。” 　　“一直开着的。” 　　只要是你在门外。 　　【采花】 　　传闻京中出现了一名采花贼，且风流倜傥，被采过的“花”都对其念念不忘。 　　偏生还来无影去无踪，捉他不住。 　　近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 　　“采花贼？”露尔坐在秋千上晃荡，好奇看向正给团团喂小果子吃的宿逸甫，“专门偷花的贼？” 　　可是花又有什么好偷的？ 　　按理来说，都进到屋子里了……那应该会去偷值钱的东西才是，怎么会只偷花呢。 　　“那个人应该特别喜欢花吧。”露尔只能勉强想出这个理由。 　　宿逸甫笑吟吟道，“这倒说不准。” 　　“毕竟听闻采过的花不会再采第二次。每夜换花采。” 　　其实他已经大概猜出来应当是哪只妖出来捣乱，但这种小事也轮不到他这个皇帝来管，因此也就听个乐呵。 　　左右依据上报的折子来看，那些姑娘们也没受什么实际伤害，那采花贼似乎只是喜欢夜半找姑娘纯聊天。 　　“他都不困的吗，每天夜里采花。”露尔更不敢置信了。 　　她一条龙都觉得晚上不睡觉会困，人类都这么厉害的吗。 　　宿逸甫不动声色地瞟了眼在不远处站得跟个雕塑似的竹一，轻咳道，“这个么……采花靠得可不仅是这样，大约那采花贼腰力也是十分不错的。” 　　露尔没太听懂：“……什么？” 　　“你晚上回去问问司则仪就知道了。”宿逸甫却是留了个心眼。 　　“对了，你羡慕那采花贼精力如此旺盛吗？”他又像是随口问道。 　　“当然羡慕了。”露尔点点脑袋，也答得随意。 　　“那你也跟着一起去问司则仪吧，他会告诉你的。”宿逸甫目的达成，深觉自己做了件好事。 　　“……哦，好。” 　　露尔想着，既然宿逸甫不想说，那她去问司则仪也是可以的。 　　反正应该也差不多？ 　　然而当晚。 　　露尔被折腾得嗓子都呜咽哑了。 　　“……还羡慕吗。”司则仪吻着她的侧颈，低喘着气问她。 　　上头斑驳的暧昧红痕极为显眼。 　　露尔泪眼朦胧，“不、不羡慕了……” 　　“乖，咱们不羡慕，”司则仪覆上她的唇，“想要多久，我都可以。” 　　露尔张嘴想说不要了，却被堵住了声。 　　这、这都是什么事啊。 第98章 番外·农夫与蛇 　　露尔是一名并不太勤劳的农民。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是一个农民,为什么要种田，也不知道为什么别的农民都有家人,只有她没有。 　　但她就是这么种着。 　　每天晃晃悠悠地去田里转悠一圈，没挥几下锄头就累得满头大汗,然后再拖着锄头打道回府。 　　不勤劳的露尔种不出庄稼。 　　田里的杂草比稻苗多了不知道多少。 　　但是露尔不除杂草，她觉得杂草绿莹莹的也很漂亮，于是在发现田里长出草后,每天做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就是从家里挑水去给小草们浇水。 　　悉心照料小草们的露尔更种不出庄稼了。 　　但是露尔的运气很好,只是走在路上,就经常能碰到因为跑太快而撞在树桩上晕死的兔子、从树上自然落下的果子、从河里跃上岸蹦跶的大鱼。 　　因为露尔不吃毛茸茸软乎乎的兔子，在第一次把兔子放了之后,之后再碰到在树桩上撞晕的，就是鸡鸭鹅这些禽兽了。 　　她带着鸡鸭鹅去村庄里转了一圈，然而大家却都说自己养的家禽们并没有走失。 　　碰上热情的屠夫,还帮露尔处理好了鸡鸭鹅。 　　于是并不勤劳的露尔即便是荒芜的冬天,也总是有足够多的存粮。 　　…… 　　这天。 　　大雪飘扬,露尔在暖和的房间里醒来。 　　她呆坐了会儿，而后侧头看了眼窗外,银白的圆眸透出几分茫然。 　　“下雪了。” 　　白白的雪花,一阵一阵地往下飘。 　　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雪,从屋内往外看，整个世界都是银装素裹。 　　从前的冬天不会有这么大的雪。 　　露尔有点新奇，她下床，难得在冬天有了出门逛逛的兴致。 　　她刚想去雪地里走上个几圈,然而刚打开门，眼角余光却忽地瞥见了门边的雪里似乎有什么金色的东西。 　　她微愣，眨了眨眼。 　　……金色？ 　　她记得她的门前应该是一片空旷的平地。怎么会有金色的东西。 　　露尔这么想着，蹲下身，视线落在了那点金色上。 　　她抿着唇，踌躇了好一会儿，还是伸手试探着拨开了它周边的积雪。 　　是一条蛇。 　　一条泛着金灿色泽的大蛇。 　　露尔并不怕蛇，但，她戳着僵硬且冰冷的蛇身，嘀咕道，“……死了？” 　　一条死蛇？ 　　还是死在她的家门口。 　　露尔在视而不见和把蛇吃掉之间犹疑不定。 　　可是，这是一条金色的，好看的蛇。 　　就这么被吃掉似乎有点可惜。 　　雪花继续飘飘扬扬，刚显出全貌不久的金蛇逐渐又有了再度被埋进雪里的趋势。 　　露尔被骤然吹来的冷风激得一抖，打了个小喷嚏。 　　金蛇的尾尖倏地颤了下。 　　动作不太明显，刚打完喷嚏的露尔却还是注意到了。 　　“活着。”她有些惊讶。 　　没有死。 　　于是，一刻钟后。 　　金灿的大蛇被露尔拖回了温暖的屋内。 　　紧接着，厚实的被子盖在了金蛇的身上。 　　小屋内唯一的火盆也被推到了金蛇的不远处。 　　房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寒冷，只余烘烘的暖意。 　　露尔在做完这些事后，在屋子里晃了圈，最终拿了一饼干粮，坐回了没有被子的床上。 　　没有火盆和被子的床有点凉。 　　她抱着膝，边啃干粮边瞅着没什么动静的金蛇，思考。 　　会醒吗。 　　应该会醒吧。 　　她刚刚看了一圈，它好像没有受伤的。 　　——不过，这条蛇可真漂亮。 　　并不太常跟村民接触的露尔不知道蛇类的危险性，此时只单纯地希望这条漂亮的金灿大蛇赶快好起来。 　　毕竟这是一条漂亮的大蛇。 　　入夜。 　　在床上蜷缩成团的露尔被揽进一个没有丝毫温度的怀抱。 　　“……唔，冷。” 　　她无意识地蹙眉，含混地发出声嘟囔，手上没什么力道地胡乱推了推，显然对这忽然凑上来的冰凉物件不太高兴。 　　“……走开。”她把脸埋进了枕头。 　　身后人动作微顿，接着，体温逐渐升高，在确认自己不会冷到这个人类时，再度小心将人抱进了怀里。 　　窗外大雪纷飞，屋内，炭火烧出明灭的零星暗光。 　　露尔在暖融融的包裹中不自觉舒展了眉头，沉入更宁静的梦。 　　第二天。 　　露尔看看自己身上的被子，又看看躺在地上似乎换了个姿势的金蛇，茫茫然地揉了揉眼，陷入自我怀疑。 　　她怎么记得自己把被子给大蛇了的。 　　她慢吞吞地下床，然后蹲到了金蛇脑袋边，歪头打量后者。 　　“……你是醒了的，对吗？”露尔不太确定地小声开口问道。 　　金蛇并没有动静。 　　她迟疑半晌，小心伸手碰了碰金蛇脑袋。 　　金蛇一动不动。 　　触手的冰凉甚至没有一丝生机。 　　……难道是，错觉吗。 　　她想了想，仍旧自言自语道，“你是病蛇，被子应该给你盖。” 　　万一有救呢。 　　露尔转身又把被子搬过来，端端正正盖在了金蛇的身上。 　　又过了两天。 　　露尔每天早上醒来都会发现被子在自己这。 　　她懵懵地抱着软乎乎的被子。 　　“这不应该。”她皱起眉头。 　　露尔觉得大概是她太久没有出过门，脑袋都有些不清醒了。 　　而在小屋里闷太久，也确实需要出去透透气。 　　她看了眼窗外。 　　刚好今天没有下雪，甚至还有并不太热烈的太阳挂在云边，照下丝缕暖意。 　　但，既然要出门……经过一番思想斗争，露尔最终还是从枕头底下翻出了自己仅有的一些积蓄 　　她要去村庄里给大蛇买一条被子。 　　这样大蛇就不会因为被她抢了被子而醒不过来了。 　　露尔拿上自己的积蓄出门。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的瞬间，金灿的竖瞳就悄然盯上了她的身影。 　　像是锁定一个势在必得的猎物，又像是别的什么。 　　“被子？”极俊朗的金发男子对露尔笑了笑，而后道，“这个时候买被子，是有什么事吗。” 　　“我家里有一条蛇，它怕冷，所以我要给它买一条被子。”她有些奇怪，却还是认认真真回答。 　　“原来如此。”金发男子颔首示意明白。 　　露尔等了等，却没等到对方的后续。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在哪里可以买被子吗？”她仰头望他，耐心问道。 　　她现在的被子是三年前买的，当初买被子的那家店没有开门，她却找不到另外的卖被子的地方。 　　——露尔一直住在山郊，对这个邻近的村庄并没有多少了解，也就更不知道哪里会有卖被子。 　　雪天出门的人很少，金发男子是她看见的，这条街上唯一的人。 　　“……或许，那条蛇会想要得到你的温暖怀抱。”金发男子却是挪开视线，凤眸定在某一处，缓缓道。 　　露尔一愣，“怀抱？” 　　她摇头，“不对，冷就应该盖被子。”但她不是被子。 　　“不，”金发男子唇边笑意渐深，他回过头，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俯身在她耳旁道，“蛇是冷血动物。被子只会让它更冷。” 　　“它大概更需要一个怀抱来让它从冬眠中苏醒。” 　　“……真的？”露尔半信半疑。 　　她觉得被子就是温暖的，却又认为眼前的漂亮男子应该没有骗她的必要。 　　“你试一试，就知道我是不是在说谎了。”男子直回身子，璀璨的金眸仿佛蕴含着什么情绪，又转瞬即逝。 　　露尔没有找到卖被子的店。 　　回去后，纠结再三，还是照着金发男子的话，把体型不小的金蛇吃力拖上了床。 　　金蛇的身躯霸占了三分之二的床铺。 　　露尔一怔，用手比划了下剩下可以给自己躺的地方，圆眸微微睁大。 　　她深吸了口气。 　　算了，还是蛇命重要一点。 　　夜色茫茫。 　　露尔给自己和金蛇一起盖好了被子。 　　“你要快点醒。”她拍了拍金蛇脑袋。 　　露尔有点担心，金蛇昏了这么久，一直没有吃东西，应该很饿了。 　　但她曾经试图把干粮喂进它的嘴里，却并没有成功。 　　……会不会本来没有事，结果却被饿死？ 　　露尔带着这种顾虑入睡。 　　第二天，露尔被一阵动静闹醒。 　　一睁开眼，就是金蛇明亮有神的竖瞳，正凑在近处盯着她看。 　　她被吓了一跳。 　　然后又慢半拍地呆呆问它，“你，醒了？” 　　居然就这么醒了？ 　　“……哦，你当然醒了。”露尔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毕竟都动了。 　　“我去给你煮东西吃？你想吃什么，鸭肉可以吗。” 　　金蛇在询问声中凑得更近，竖瞳看了她好一会儿，忽地蹭了蹭露尔的脸颊。 　　动作亲密。 　　“是一条乖蛇。”露尔不明所以地回摸了它的头，总结道。 　　金蛇愉悦吐了吐蛇信。 　　不知道金蛇是不是受了什么内伤，平时总是懒洋洋的，不太喜欢动弹。只有在露尔去逗弄的时候才给点反应。 　　金蛇还喜欢赖在露尔身边，哪怕是什么都不做。 　　与之相对的，露尔却难得开始勤快起来。 　　为了给金蛇更大的活动空间，她收拾了小屋。 　　为了给金蛇更好的食物，她还去结了冰的河上砸了个洞 　　露尔以前看过其他人都是这样在冬天捉鱼。 　　然而，千辛万苦好不容易砸出个洞来，指尖探入水面不过一瞬，就立刻被刺骨的凉意惊得脱离。 　　接触到水的部位传来一阵麻意。 　　她对着大洞干瞪眼，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是想要鱼吗。”曾经见过面的金发男子从不远处走近，垂眸看向被她砸出个窟窿的冰河。 　　露尔仰头看他，见是勉强算熟悉的人，便憋着一股气点点脑袋。 　　根本没意识到这里的河离村庄有好一段距离，又是荒郊野外，好好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边。 　　“我来帮你。”男子凤眸扫了眼河洞内情况，挽起袖子。 　　冬天很快过去，露尔不再是一个人，身边多了条蛇，还有了个好朋友。 　　不过她的“好朋友”似乎很忙的样子，不是经常出现，只偶尔会跟她聊聊天，再帮她一点小忙。 　　露尔的小屋也被“好朋友”时不时送来的小礼物装饰得越来越温馨。 　　金蛇会陪着她一起去种地，会把捕来的猎物叼到她的面前，会帮她整理小屋里乱堆的杂物。 　　露尔的生活不再过得像之前那样乱乱糟糟。 　　但露尔觉得金蛇应该去跟蛇们玩，而不是一天天跟在她身边。 　　她自己住得偏僻，还懒，所以平时接触不到别人，但金蛇却不能这样。 　　“这样不太行，”露尔把金蛇带到一处她偶然发现的蛇洞，鼓励它，“你需要交朋友。” 　　金蛇扭头就往另一边看，假装没听懂，试图蒙混过关。 　　“我记得之前在这里看到过蛇的，你进去跟人家交流交流？”露尔把金蛇脑袋又掰了过去，兀自继续鼓励。 　　金蛇：“……” 　　“为什么。”露尔茫然了。 　　金蛇扭开了脑袋。 　　最终露尔还是没能说服对交朋友似乎有些抗拒的金蛇迈出这第一步。 　　一条蛇没有朋友……却喜欢跟她这个人类玩，真的没有关系吗。 　　她皱起眉头，觉得金蛇可能被她影响得不像一条正常蛇了。 　　“为什么不想交朋友呢。”露尔戳着金蛇。 　　戳着戳着，又觉得夏天这种冰凉凉的触感很舒服，忍不住改成抚摸，一下又一下。 　　她没有察觉到金蛇僵硬了身体。 　　最终，金蛇在她再一次地落下时，侧身避了开去，甚至还退了一段距离。 　　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露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好像有点过分。 　　但，“……你好像不太对？” 　　她发现金蛇的状态跟往常不太一样。 　　露尔心下一慌，上前两步把金蛇抱进怀里，东摸摸西看看，皱起眉头，“哪里不舒服？” 　　金蛇：“……” 第99章 番外·东方龙族 　　近段时间,宿逸甫往国师府跑得勤快了不知道多少。 　　哪怕司则仪并不太乐意，甚至冷脸相对，也丝毫影响不了宿逸甫的积极性，依旧每天定时摇着折扇出现。 　　而由于宿逸甫长时间不在皇宫,大堆的奏折被愤懑不平的大臣们直接送到了国师府。 　　于是宿逸甫即便来了国师府也会被司则仪压着批阅奏折,不得清闲。 　　但就算饱受摧残,他第二天还是会来,雷打不动。 　　露尔坐在司则仪怀里玩着他的手，一边瞅向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的宿逸甫，不明所以道,“你为什么不带团团一起来？” 　　她不是很想跟宿逸甫一起玩,司则仪也让她少跟宿逸甫玩。 　　但如果团团也来的话,她还是不介意跟团团一起玩的。但偏偏最近宿逸甫都是一条龙来。 　　宿逸甫抽空喝了口手边冷掉的清茶，嘴角抽搐,无奈道,“这不是事出有因。” 　　他斟酌道,“皇宫这几日来了一堆的球。” 　　“……球？”露尔微愣,有点想象不出来皇宫被球淹没的场景，于是扭头去看司则仪，寻求肯定。 　　司则仪应了声，“确实有这回事。给宫中打扫的宫人造成了不小困扰。” 　　“为什么会有困扰？”露尔更好奇了。 　　“掉毛。”司则仪面上没什么情绪波动。 　　宿逸甫：“……咳。” 　　倒也没必要说得这么直接,弄得像宫人们多没用似的。 　　“掉毛的球？”露尔兀自琢磨。 　　银眸睁圆，目露思索,手上还下意识地揉捏着司则仪的指节。 　　“是团团的家人。”司则仪抱着人,唇角微勾，觉得她这小表情实在太过可爱。 　　他眸色微深，却并没有多余动作,只帮露尔理了理额角的碎发。 　　“原来是团团的家人。”露尔被这一提醒，终于回过了味。 　　宿逸甫一直把团团叫成球，那，把团团的家人们也一起叫成球，好像也挺正常。 　　只是一开始她没有把团团跟球联系上。 　　“你知道？”露尔又慢半拍地仰头去瞧司则仪。 　　圆溜的银眸亮晶晶的。 　　司则仪俯身在她眼角轻吻，闷笑了声，“前两日让你与我一同进宫，你不是不愿。” 　　“有吗。”露尔茫茫然地回忆了一下。 　　然后不待司则仪回答，就发现——确实有。 　　不过也不是她不想去，“那天你起得太早了，”露尔小小声嘟囔，“我起不来。” 　　他天天晚上那么闹，明明两条龙都没有睡觉，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就他的精神那么好，龙跟龙的差距也太大了点。 　　“那日后把进宫的时间改到午后。”司则仪唇角微勾。 　　“好。”露尔点点脑袋。 　　眼睁睁看着两人互动的宿逸甫：…… 　　他张嘴有点想说什么，但又在临开口时忽地想起自己还在寄人篱下，只好假装正经地继续道，“平时看着团团一颗球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但那么一堆涌过来，还是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宿逸甫说到这里，干脆手上朱笔一扔，皱着眉头开始真心实意地诉苦道，“关键是那些球还一个比一个食量大，皇宫里的食材供应都跟不上了。” 　　“抢了我的饭菜不算，还直接导致我的宠妃们都吃不饱饭。” 　　饶是宿逸甫下令加大食材采购力度，但参考团团的食量——也就顶多是让宫里的人不至于没饭吃而已。 　　“没吃的了？”露尔微怔，然后设身处地想了想，“那也太惨了。” 　　连饭都吃不饱的龙生还能有什么快乐。 　　她捏着司则仪的手，想着，还好国师府不给她的饭限量，更不会把饭拿去给别的龙吃不给她吃。 　　“还是你好。”露尔晃了晃他的手。 　　司则仪眉峰微挑，“那是自然。” 　　露尔定定看他。 　　“怎么。”司则仪垂眸。 　　“你好像特别有自信。”露尔别开视线，哼哼道，“大龙们也很好。” 　　她也不是只有他对她好，她可多龙喜欢了。 　　“嗯，那便竭尽所能成为对你最好的。”司则仪并没有跟露尔争辩，只是顺着她的话应声，眉眼含笑。 　　露尔想了想，也礼尚往来道，“那我也对你最好。” 　　司则仪再次应声。 　　宿逸甫：“……啧，你们能听听我说话吗。” 　　要说这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这么腻歪也就算了，这都过去多久了，还这么黏在一起，未免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吧？ 　　当然，这句话他问得并没有什么底气。 　　“哦，听着呢。”露尔伸手拿了颗桌上的苹果吃，银眸眨巴。 　　宿逸甫额角抽抽，然而却也知道自己好歹也是在国师府躲清闲，这点小事还是不要计较的好 　　于是若无其事地清咳道，“其实，如果国师府乐意把团团的家人接过来住几天，我会很感激的。” 　　他没办法让那些球不要吃东西，当然，身为堂堂帝王，他也拉不下那个脸说。 　　但不说，就意味着那些球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食材。 　　所以光这几天，已经不少宠妃对他的处理方式有意见了。 　　而宿逸甫之所以躲到国师府来，也是想避开那些找上门给他表演梨花带雨的妃子们 　　事实上，他第一次觉得那些娇娇弱弱的妃子们也不是那么让他怜惜 　　身为那么大的人，居然跟一堆毛球斤斤计较？ 　　想到性格内向，除了吃几乎什么都不主动的团团，宿逸甫皱了皱眉。 　　他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已经明显偏向了团团。 　　露尔下意识去征询司则仪的意见。 　　虽然她是想要团团的家人们不至于没饭吃，但当然还是要问过司则仪。 　　“住几天？”司则仪与露尔对视，慢条斯理地给她顺发，“也不是不行。” 　　毕竟是露尔的“朋友”，他自然不会不欢迎。 　　且，进入皇宫的食材要走明路，各种渠道流程需清清楚楚，短时间内确实调集不了太多。国师府却没这个顾虑。 　　养一群食量大点的小妖，也不过是多点支出而已。 　　“不过，陛下打算何时接它们回去？”司则仪抬眼，似笑非笑。 　　他已经忍宿逸甫很久了。 　　这句话，与其是在问他什么时候接走，不如说是帮了这个忙他能给什么回报。 　　宿逸甫摸了摸鼻尖，“这个么……” 　　他看向还在嚼苹果的露尔，忽然道，“我听说有条龙跟人类产下了一子。” 　　露尔瞬间看了过来。 　　“……是小龙？”她问道。 　　其实在婚礼当晚，露尔就拖着几乎累瘫的身体问过司则仪什么时候才能有小龙宝宝了，但司则仪说小龙宝宝要看缘分，不是想什么时候有就什么时候有的，要它愿意来才可以。 　　露尔有点失望，却也能理解 　　毕竟两边的龙族都很久很久没有小龙宝宝了，要是真的说有就有，好像也不太切实际。 　　所以，如果不能有自己的小龙宝宝的话，有别的小龙宝宝也可以呀~ 　　露尔想得很美好，看向宿逸甫的眼神也格外期待。 　　“是半妖。”宿逸甫在露尔的注视下，不知怎么就有了点心虚。 　　“半妖？” 　　“半妖可以变成龙吗。”露尔扭头去问司则仪。 　　“看血脉强度。” 　　“……哦。”露尔又转回脑袋去看宿逸甫，然后从他的表情就大概猜出来，那个半妖宝宝应该是不能变成龙了。 　　她没了兴趣，慢吞吞地靠进司则仪怀里，嘟囔，“想要一个小龙宝宝怎么这么难呢。” 　　宿逸甫扯着虚伪的笑容：“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个半妖是怎么来的吗。” 　　露尔一愣，“怎么来的？” 　　她还真不知道。 　　宿逸甫在司则仪平静的视线下有点压力，但见他没打算制止，便继续道，“你还没去过东方龙族的地方吧。” 　　东方龙惯来入世，也早就习惯了以人形的姿态在俗世生活，龙族对它们来说更像一个暂时的落脚点，只偶尔回去看几眼。 　　也是难得的，可以解放自身形态的地方。 　　“东方龙族也有专门的领域的吗。”露尔有些惊讶。 　　她还从来没听大龙们说起过，司则仪也没跟她提过。 　　“龙形与龙形……咳，更那什么一点。”宿逸甫一边观察司则仪的神色，一边尽量委婉道。 　　“且那什么期，也更那什么。” 　　“那个半妖孩子，就是这么来的。” 　　“你们可以去龙族住上一段时间。” 　　司则仪的住处当然不会跟其他龙混在一起，那片地域就他一条龙，估摸着他们怎么也能畅快折腾个一段时间。 　　不过，坏处么，就是龙族毕竟是龙诞生的地方，容易回归“本性”一点。 　　露尔却听得云里雾里，“……什么，那什么？” 　　他在说什么，她怎么不是很理解。 第100章 番外·讨龙喜欢 　　“那什么就是那什么啊,”宿逸甫轻咳了声，却是避而不答，只看了眼司则仪，“更何况,什么事你问问你家夫君,还有他不知道的？” 　　这种话题,虽然是他挑起来的,但对着说什么都不知道的露尔，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不知怎么的，明明在场的都是成年龙了,他却免不了的心虚。 　　“哦,对。”露尔想了想,觉得这话没错，于是仰头去看司则仪。 　　“那是什么意思呀？” 　　“……你想去我曾经生活的地方看看吗。”司则仪一手抚着露尔的发,垂眸反问道。 　　不自觉避开了她的问话。 　　当然,露尔并不会注意到这种小细节。 　　“你曾经生活的地方？”露尔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过去,银眸微阖,认真思考了会儿，“就是你小时候长大的地方？” 　　“嗯。”司则仪低应。 　　——这就是感兴趣的意思了。 　　宿逸甫在边上一乐，而后状似不经意补充道，“可不仅是曾经生活的地方,还是他破壳的地方呢。” 　　众所周知，龙都是从龙蛋里孵化出来的。 　　司则仪是这世间最早诞生的几条东方龙之一,如今的龙族,也是围绕着他原本居住的地域扩散建成。 　　不过说是扩散，龙们各自的居所却还是有相当一段距离。 　　司则仪并不管事，因此整个龙族除了必要时候,都是自由散漫地各过各，并不执着于群居。且龙们成年后就会离开“巢穴”，绝大多数再次回归，就是带着伴侣龙了。 　　“这么一想，估计龙族现在也没几条龙在，”宿逸甫摸了摸自己的下颚，简直对自己的智慧佩服得不行，“那就更没有龙会打扰你们了。” 　　简直是天时地利龙和，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这些条件。 　　连他跟司则仪也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去了，其他龙就更不可能了。 　　当然，也没什么回去的必要。哪条龙想不开要辛辛苦苦一条龙跑回去，然后被龙族特殊的环境刺激活受罪。 　　“破壳？”露尔抓住了关键词，眼睛一亮。 　　她瞧瞧司则仪，然后凑近小声道，“你的蛋壳是不是也是金灿灿的？” 　　刚破壳的，小小的司则仪肯定很可爱！ 　　“圆滚滚肉嘟嘟？”她好奇追问。 　　司则仪：“……” 　　“你给我看看好不好？”露尔双手环上他的脖子，仰头飞快地亲了下他的唇角，水盈的圆眸里满是期待。 　　露尔知道大龙们一般都可以控制自己的身形大小，但是她不会。 　　但，司则仪应该是会的？ 　　在露尔眼里，就几乎没有司则仪不会的事情。 　　司则仪眯了眯凤眸，唇角微勾，“当真想看？” 　　“想看。”露尔忙不迭点头。 　　一边的宿逸甫默默捂了捂自己的心口，觉得他受到了某种无形的伤害。 　　正当他开始走神思索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正常皇宫的时候，却忽地后背一凉。 　　宿逸甫慢半拍地抬眼，正好看到司则仪收回视线的瞬间。 　　他：…… 　　他走还不行。 　　啧，用完就扔，要不要脸。 　　宿逸甫走之前想了想，怕司则仪忘了正事，还特地用笔在宣纸上晕了一个极大的实心圆和一堆小圆。 　　以提醒去龙族之前不要忘了宫里还有一堆嗷嗷待哺的球等他接济。 　　等他画完，刚想再跟司则仪对个视线确认一下，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书房内的其他两个人早就不见了踪影，只剩了个他自己。 　　他自己。 　　自己。 　　宿逸甫：他有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 　　“唔，你、你还没答应呢。”露尔睁大眼，伸手推着虚压在她身上的司则仪。 　　她还有些不服。 　　以前就算乱来好歹还是在晚上，这大白天的，才刚起床多久 　　他怎么就、就折腾不够的呢。 　　太过分了！ 　　“答应什么。”司则仪退开了些许，然而看着露尔气鼓鼓的小表情，没忍住一笑，再度俯身在她眉间轻吻了下。 　　“你要变成小龙崽崽。”露尔哼哼。 　　“要胖嘟嘟肉乎乎圆滚滚的小龙崽崽。” 　　她抬手摸摸司则仪的脑袋，感受着细软的发丝触感，银眸眨了眨，又道，“金灿灿的那种。” 　　原本宿逸甫没提到破壳的时候她还没想到可以这样，现在么 　　既然没有现成的小龙崽崽，那看看司则仪小时候，也是很不错的？ 　　“去龙族吗。”司则仪压低嗓音问她。 　　“好啊。”露尔点点脑袋，对司则仪出生的地方还是挺想看看的。 　　“去了便给你看。”他唇角勾起。 　　露尔不明所以，在她看来变成小龙崽崽跟去龙族看应该是完全没什么关系的。 　　不过，既然司则仪非要这样的话，只是晚个两天，她当然也没有意见。 　　……也许是他有点害羞，需要做点心理准备？ 　　露尔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 　　毕竟大龙们应该也不会很愿意变成小龙崽崽。 　　她自己就觉得自己大龙的样子很棒，可比胖乎乎的时候好看太多了。 　　于是想通后莫名带了点心虚的露尔冲司则仪弯眼笑了笑，小声道，“那，说好了哦？” 　　司则仪凤眸微挑，“说好了。” 　　“不许反悔。”露尔再次确认。 　　他指尖碰了碰她的耳根，“嗯，不反悔。” 　　露尔红了脸，别扭地歪头退开点距离，“别、别总是乱摸。” 　　“还没习惯？”司则仪慢条斯理地反问。 　　“这个怎么习惯……唔。” 　　…… 　　三日后。 　　银白小龙可怜巴巴地从水池里艰难爬出来，然后摇摇晃晃地瘫软在金币堆里。 　　她长舒了一口气 　　暗暗祈祷去给她找果子的金龙最好晚点、再晚点回来。 　　她实在是受不住了。 　　就这一小会儿的间隙，还是露尔哑着嗓子嚷嚷了不知道多久，才说动了司则仪暂时放过她，转而出去给她找什么蓝果子。 　　蓝色的果子应该是要找上一段时间的吧。 　　平常也不怎么见到蓝色的果子。 　　不过还好司则仪似乎知道她是在故意为难他，却还是出去了。 　　小龙迷迷蒙蒙地想着，一边控制不住闭上了眼，想乘那条金龙不在的这段时间休息会儿。 　　没日没夜地被折腾了整整三天，还、还比人形多了一个那什么，简直是加倍的疲惫。哪怕司则仪已经把他的龙身缩小了很多。 　　但对露尔来说，却还是依旧十分吃力。 　　而她唯一吃过的东西，还是司则仪在踏入这个“巢穴”时给她喂下的胚果。 　　一口一口喂的时候有多温柔，接下来的三天她就有多难过。 　　小龙想到这，忽地睁开眼，气得睡意都没了，愤愤咬了咬牙。 　　——她就知道他哪里有这么好心，平白无故就答应给她看小龙崽崽的样子！ 　　结果早就在这里等着呢，哼！ 　　身后的龙尾带着主人的情绪一甩一甩，将原本整齐堆好的金币拍下散落，哗啦作响。 　　“……你要的蓝果。”司则仪步入巢穴，堆满的蓝色浆果出现在了银白小龙的面前。 　　他俯身，无奈吻了吻她晶亮却显然含着怒火的龙眸，“不气了？” 　　小龙微怔，然后强撑着一口气扭开脑袋，“我才没有生气。反倒是你、你回来得这么快？” 　　没办法，司则仪实在是太好看了。 　　特别是他没有特意隐藏那金灿灿的长发和眸色的时候。 　　当然，司则仪本身的金龙形态就很讨龙喜欢 　　至少露尔喜欢。 　　对视的瞬间，原本还气得不行的露尔就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可以原谅他了。 　　甚至如果他撒个娇，似乎再来个三天也不是不可以的样子。其实想想也不是那么累，人家动作也挺温柔的……等等，她在想什么！ 　　银白小龙猛地回过神，然后忽视了司则仪的靠近，硬着头皮伸爪捞了几颗饱满小巧的蓝色浆果，一边稀奇一边嘀咕，“我可是让你找能吃的蓝色果子，该不是随便找了点来骗我的吧？” 　　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蓝色的果子？还这么快就被找到了？ 　　露尔有些不敢置信。但，眼前的果子，又确确实实是蓝色的。就是小了点。 　　“累了就先休息吧。”司则仪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他当然不会看不出小龙已经快到底线了。 　　只是第一次以龙的形态……他确实没怎么把握好分寸。 　　银白小龙仰头看向司则仪，爪子里还捏着蓝色浆果，迟疑，“休息？” 　　真的休息？ 　　不骗她？ 　　不是之前“这次过了就休息”，然后永远都是下一次的“这次”那种休息？ 　　“嗯。”司则仪当着露尔的面走到一旁，而后兀自褪去锦袍，迈入池水。 　　他闭上凤眸，抬手按了按额角。 　　他需要冷静。 　　冷峻的侧颜衬着微波荡漾的池水，露尔扭头望着那边，嘴里是甜滋滋的浆果，她却突然觉得也没什么好吃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司则仪看起来好像有点难受的样子。虽然这难受也可能是她的错觉。 　　但，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 　　银白小龙慢吞吞挪到了池水边上，跟水中的司则仪对视。 　　后者凤眸半阖，率先挪开目光，开口道，“……是还有什么想吃的？” 　　嗓音带着股暗哑，让露尔心下一颤。 　　她踌躇摇头，“不，不是，没什么想吃的。” 　　司则仪还以为是他先前太过分，自家小龙还憋着气，便缓下声线，“你若不愿意，我不会再动你。想要什么但说就是。” 　　露尔却还是摇头。 　　她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问他，“你是不是还难受？” 　　其实有时候露尔自己也会想要这样，很喜欢跟司则仪亲密接触的感觉……要不是他实在来得太频繁，她是不会表现出排斥的。 　　司则仪微顿，“……什么。” 　　他一时没跟上露尔的思路。 　　露尔却没说话，只做好起跳姿势，然后猛地跃起，直接飞扑进池子里。 　　激起一阵水花四溅。 　　金龙乍现，龙身环住露尔，金灿的眸子也紧紧盯着她，生怕她被水呛到。 　　被圈出水面的露尔讪讪一笑，冲他挥了挥爪子，“嘿~不要激动。” 　　她难得想主动一次的……好像有点丢脸？ 　　但，在司则仪反应过来后，露尔的目的还是达成了。 　　并在这个过程中无比悔恨脑子不清醒时的自己。 　　…… 　　几月后。 　　露尔目光呆滞地瞅着被窝里圆滚滚金灿灿、还混着些许银白花纹的蛋，还以为自己没睡醒。 　　她伸手扯了扯还搂着她的腰身、半睁着凤眸笑吟吟看她的司则仪，语气飘忽，“我好像在做梦？” 　　露尔又探手去碰这颗蛋。 　　温热温热的。 　　她立刻收回手，然后往司则仪怀里窝了窝，下意识想离这颗突然出现的蛋远一点。 　　然而刚被后者拥住，露尔又像是终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似的，再次伸手把整体金灿的蛋一起捞了过来。 　　她扭头看看司则仪，又看看金蛋，“——龙、龙蛋？” 　　“嗯。”司则仪也抬手摸了摸龙蛋。 　　里面确实是有一个小生命。 　　一个联系着他与露尔的小生命。 　　……就是不知道这龙崽出来会夺走多少露尔的注意力了。他漫不经心地想着。 　　“你早就知道？”露尔瞧着司则仪平淡的神情，察觉出不对了，“你早就知道还不告诉我？” 　　她抢过龙蛋宝贝搂在怀里，皱起眉头，“这是我的蛋蛋，你不许乱碰，戳疼它了怎么办。先解释！” 　　司则仪：“……” 　　“你没有发现，这两月里你的日常饮食中多了几道药膳。” 　　露尔恍然，“我就说我怎么突然胖了这么多。” 　　连肚子上的肉肉都多了一圈。 　　“……那它？”露尔低头把不大却也不小的蛋放在自己肚子上比划了几下，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她居然就这么有了颗蛋？ 　　不会是司则仪从哪里弄来哄她玩的吧。 　　司则仪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在一边出主意道，“你若是不喜，托给宿逸甫养也可以。他不会亏待它，我们隔断时日去看几眼。” 　　虽然这颗蛋让他难得有了想亲近的想法……但，到底是生来跟他抢小龙的。 　　如果露尔不喜欢，偶尔去看看也够了。 　　“不行。”露尔想也不想地拒绝，然后小心翼翼抱着蛋挪着下床，开始在房间里兜兜转。 　　一会儿去拉窗帘，一会儿又去找毯子给金蛋裹上。 　　她嘟嘟囔囔，“蛋蛋刚出生，应该还没见过阳光，它会喜光还是怕光，没有我抱着会不会冷？唉，还是裹紧点好了。” 　　原本还觉得这颗有着银白花纹的蛋挺顺眼，送走有点不舍的司则仪：…… 　　他、就、知、道。 　　…… 　　龙族诞生了新龙蛋的消息并没有往外传，只有宿逸甫这个时不时就来国师府逛一逛的龙早就知晓内情。 　　而西方龙那边，由于并不确定龙蛋里会是东方龙还是西方龙，露尔也就没有特意去说。 　　毕竟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么好看的龙蛋蛋里的小龙会长成什么样子。 　　不过，司则仪说这是她跟他一起的小龙，那，就算不是金灿灿，她也勉强喜欢一下好了。 　　她喜欢司则仪，也喜欢她自己，那他们的小龙，她也应该要喜欢。 　　而且它那么乖，在蛋里面好久才动一下。 　　露尔甚至已经想好等小龙破壳，她要带着小龙去哪里玩了。 　　后来，她发现司则仪好像不太乐意她天天抱着龙蛋，总是会搂着她，然后用并不太友善的眼神盯着龙蛋。 　　哪怕他平常的行为很爱护蛋，一点都挑不出差错。 　　于是露尔开始让司则仪抱龙蛋，抱不算，还要藏进他怀里的那种。 　　…… 　　小龙破壳了。 　　是一条通体银白的东方龙，跟司则仪之前幻化给露尔看的模样几乎差不了多少。 　　只是要更小一点，脆弱地仿佛一戳就能倒。 　　虽然不是金灿灿，但露尔还是怎么瞧怎么喜欢，当场就给了成功破壳的小龙崽崽一个亲亲。 　　司则仪跟着抚了抚龙崽的脑袋，心底却想着，自家小龙给了龙崽一个亲亲，怎么着也得给他十个才能补回来。 　　毕竟仔细计较起来，她也算当着他的面，光明正大地亲了异性龙。 　　小龙崽的诞生迎来了众多东方龙族的围观恭贺。 　　这可是几百年来两方龙族里唯一一条的幼龙，龙们都稀罕地不行，可惜碍于司则仪的威信不敢搂搂抱抱，却也并不妨碍他们凑着逗哄过眼瘾。 　　更别提这条小龙还可可爱爱，略显笨拙的一举一动都能惹来龙们的瞩目。 　　当然，收到消息的西方龙也特意来了趟东方大陆。 　　在小龙破壳满一周的当天，它望着把它围成圈的诸多西方龙，憋了憋力 　　成了一条金灿的小西方龙。 　　在场众龙：“……” 　　小金龙迈着并不稳的步子走了两步，身后龙翼扇动，潜意识里想用用背后长出来的这个新东西，却发现自己根本飞不起来。 　　它有些茫然，扭头看了看不远处似乎无动于衷的爹，又看看爹怀里惊讶后陷入认真思索的娘，见得不到什么回应，只好扭回脑袋，在短暂的犹疑后，继续使劲扑腾龙翼。 　　红龙咳了声，“……跟露尔小时候还挺像。” 　　一旁闻言的司则仪眸子微动，视线定在了桌上还在努力尝试起飞的小龙。 　　薄唇抿了抿。 　　如果露尔小时候也是这样的话……那，确实还挺讨龙喜欢。 　　露尔则终于回过了神，然后对司则仪小声道，“它是金灿灿的诶。” 　　一周前，在看到小龙身上一点金色都不带的时候，露尔虽然不至于不喜欢小龙崽崽，却还是有一点点失望的。 　　导致她现在还有些懵。 　　“嗯。”司则仪也低声回她，“这样就很好。” 　　露尔闻言想了想，然后点点脑袋，“对，很好。” 　　“不过我一直喜欢龙崽崽，也喜欢你。”露尔补充道。 　　司则仪凤眸带上了笑意，“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撒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