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总裁白月光》 作者:九紫 文案: 当男人得到了红玫瑰,她就变成了蚊子血,白玫瑰则成为窗前皎洁的白月光。 慕清本该是被总裁们娶回家的蚊子血,结果她总是不按剧情走,把总裁们给甩了一次又一次,成为他们得不到又想要,心头难以忘却的白月光 苏苏苏,爽爽爽,打脸虐渣系列文,男主盛世美颜小狼狗,女主佛系,姐弟恋,女大三,抱金砖。 快穿,有系统,穿成各个书里被总裁娶回家的蚊子血,女主并不知道剧情,一直开开心心过自己的小日子,并不按套路走。 男主都是同一个人,第一个世界女主并不知道自己会一直穿越。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系统 快穿 穿书 主角:慕清,席瑞安 ┃ 配角:柳尚林 ┃ 其它:快穿,总裁,虐爽 作品简评: 离婚途中出车祸,一夜回到十多年前,慕清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和总裁离婚,养萌娃,做事业,谈恋爱,总裁想复婚?呵呵!没想到绑定了一个种植系统,随便找了一只小狼狗,竟无意收获一份相濡以沫的爱情。 文章情节紧凑,女主与渣男分开果断,并不与之纠缠不清,而是快速投入事业中,既有细腻动人的爱情,也有温馨萌娃的育儿日常,爽感十足。 第1章   砰!   时间回溯……   回溯成功。   无尽的黑暗之后,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又仿佛只是眩晕了一瞬,慕清迷惑的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景象,有些反应不过来。   “妈,清清要和我离婚!我整天工作都累死了,她还和我闹!我工作容易吗?,H市房价物价这么高,要攒钱买房买车,她还向我要钱……”   “喂,是李果吗?清清要和我离婚!你跟她说,我每天上班这么累,公司事情这么多……”   “慕辰,你姐要跟我要离婚!……”   “大姐……”   “二姐……”   “三姐……”   “四姐……”   “五姐,清清要和我离婚……”   慕清啼笑皆非的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她想起这是怎么回事了。   这是她和柳尚林结婚第八个月,也是性格温软的她第一次和他爆发,和他发生争吵,为了家用。   她和柳尚林是高中校友,追她多年,终于在她前一段感情结束之后,趁虚而入,两个月就闪婚了。   闪婚的原因是,他没有经她同意,就将请帖全部发了出去,加上父母逼婚,她虽然心中不愉,但还是半推半就的从了。   可她到底是心里不舒服的,是以婚礼办完后,一直以户口本不在老家为由,拖着没有领证,直到怀孕六个月,要给孩子办准生证,才把证给领了。   在他们结婚这前八个月中,柳尚林没有出过一分钱生活费,全部家用都是她在出,她以为他没有钱,也从来没有问他要过。   直到今天,他说想买辆一百多万的路虎,她才惊了:“你有钱买路虎,那家用要交了吧?我一直以为你没钱才没问你要。”   她和他商量,让他每个月交两千块钱家用。   那是2014年,H市作为Z省省会城市,物价不低,她自认这个要求还算合理,但当时柳尚林说了一句话,让她直到十几年后,还记忆犹新。   他仿佛被人逼至悬崖,崩溃地嘶吼了一句:“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她当时就惊呆了。   她做了什么?她就要逼死他了?   她只是让他每个月交两千块钱家用,就要逼死他了?   要知道,他这个时候年薪已经达到两三百万了。   有钱买路虎,没钱交两千块钱家用?   当然,后来她才知道,这句话,他并不是只对他说过,还对他父母这样歇斯底里的喊过,原因她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是一件非常微不足道的小事。   本来对这段婚姻,她就是赶鸭子上架,心中一直拒绝和犹豫,在他们结婚之后,她每天有无数次想要离婚的念头,而这件事,当时震碎了她的三观,再也忍不下去,决定离婚。   之后柳尚林又做了一件让她震惊的事,他打电话给她的每一个他认识的朋友、家人,他自己的每一个家人,包括已经嫁出去的大姐二姐三姐四姐五姐……先把吵架的责任推给她,再让他们来劝她不要离婚,话里话外,还让她父母来骂她。   这件事简直震碎了她的三观。   在她看来,吵架是两个人的事,有什么事两个人关起门来解决,她是报喜不报忧的性格,怕父母担心,她是任何事情都自己扛下,生怕被父母知道让他们跟着操心,柳尚林倒好,打电话把她所有的亲人朋友都通知了一遍。   之后每个人都开始给她打电话。   她父母虽然不会骂她,但还是打电话过来,让她不要吵架,不要离婚,“清清,有什么事你就忍忍。”   慕清当时正在气头上,听到‘忍’字就炸了。   忍字头上一把刀,她平生最恨别人和她说,要她忍!   她凭什么要忍?   也因为这件事,她才严重意识到,两人三观不合,坚持要离,之后柳尚林又做了一件让她震惊的事,她爬上了阳台,威胁她要跳楼。   他们当时住的房子在六楼,柳尚林的举动吓坏了她。   在她过去二十三年生命当中,从来没有遇到过要跳楼的人,当然,后来她才知道,这不过是柳尚林的套路罢了,他才舍不得死呢。   但当时她并不知道,吓得暂且放下了要离婚的事,安抚他的情绪,劝他先下来。   他从阳台上下来后,又是下跪又是哭求,还定下了生活家用的事。   说到生活家用,还有一件有趣的事,在定生活家用的时候,他就已经展露出后来在商场上锱铢必较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答应每个月交三千块钱家用,但是她的工资不能用,必须全部存起来。   她当时心冷的厉害,对家用不家用已经完全无所谓了,因为没有再打算和他过下去,就好笑的问他:“我自己的工资,我凭什么不能用?我想花就花,想存就存,你还觊觎起我的私房钱来了?”   他当时大概看出她是真的心寒了,才没再说话。   她当时心里想的是暂时安抚住他,等两人平静下来就离婚,没想到,一个月后被检查出有孕。   可能之前她坚决要离婚的事情让他消停了一阵子,伪装成好好先生的样子,还真将她唬住。   她那时大学刚毕业一年,自小生活环境单纯,从未遇到过类似柳尚林这种人,后来生活时间久了,他可能也觉得两人领了证了,她跑不掉了,才一点一点的将真实性格暴露出来。   而这个过程也是循序渐进的,一点一点的试探她的底线。   直到完全了解之后,她才明白,林子大了,真的什么样的鸟都有。   离婚的事也因为孩子的出生就这么一直拖拖拖,拖到十多年后,两人有更多的经济利益绑在一起,纠纠缠缠十几年,婚都没离成。   总体而言,用八个字来形容她这段婚姻,再合适不过了:同床异梦,相敬如冰。   那时她才知道,什么‘嫁给你爱的人,还是爱你的人’,通通不重要,三观相合,对方人品端正才是最重要的。   眼前年轻了十几岁的柳尚林还在打电话,每一个字都很清晰,慕清不知道自己原来记忆这么好,十几年前的事,还能记得如此清楚。   她转身出去,拿起地上的包,也不离婚正在打电话的柳尚林,打开门就出去。   柳尚林见她出去,连忙挂了电话追出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你去哪?”   “我出去走走。”   柳尚林拉着她的手腕不放,立刻说:“我陪你。”   她挣了挣:“不用。”   柳尚林立刻没脸没皮地笑道:“我是老公,陪你出去走走不是应该的嘛。”他牵着她的手:“晚饭你想吃什么?油爆虾好不好?再点个东坡肉,你不是最喜欢吃东坡肉嘛。”见她依然一脸冷淡的看着他,他神色丝毫不受影响的满脸笑容:“那去吃海鲜,或者火锅,我们好久没吃火锅了,走,我带你去吃火锅。”   这里是楼梯间,慕清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是有了身孕了,不想跟他在这里拉扯,一只手扶着护栏,猛地甩开他的手:“我想自己静静。”   柳尚林像是没看到她冷脸一般,舔着脸哀求地哄道:“老婆,老婆我错了,你别生我气,你要不打我两下。”说完啪啪在自己脸上重重甩了两个耳光,面不改色的笑道:“老婆消气了没?没消气再打两下。”   他去拉她的手扇自己耳光。   慕清十分好笑。   柳尚林这个人脸皮之厚,堪比城墙,对于他的成功史,基本也可以用八个字总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放得下身段弯得下腰,视财如命。   遇到高官贵人,亲亲热热全是亲哥;遇到贩夫走卒,颐指气使嚣张跋扈;你得势时鞍前马后,跪地结拜;你失势时,翻脸不认人,第一个将你踩入泥潭的就是他。   慕清真是怕他,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他会为了利益,使出什么手段。   此时的他才二十七岁,手段远不如后来狠辣,但已经初露端倪,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已经玩的很溜。   慕清笑了一下,软下声音哄道:“我有点累,想自己一个人走走,我不走远,就旁边的咖啡店坐坐。”   柳尚林见她软了态度,心下松了口气,立刻温言道:“那你小心一点,有什么事给我电话,晚上我们去吃火锅,五点我去接你。”   慕清点了下头,头也不回的下楼。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不是男主!这一定不是男主啊!总裁是用来虐的啊!   之前就想写这篇文,没想到中间打了个岔,写了个自己不擅长的玄学文,差点没把我卡成狗。于是还是决定回来写自己擅长的打脸爽文。   单章两百个红包随机掉落,新文爬榜中,希望小伙伴们能够多多留言,多多收藏,帮忙攒个积分,感激不尽! 第2章   慕清到咖啡店,原本想点咖啡,想到现在应该是有孕了,便换成了牛奶,坐在窗户边,望着窗外大片葱郁的湿地,一时间还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不知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但心底隐约有些猜测,因为在醒来的前一秒,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去民政局离婚的路上出了车祸。   结婚后柳尚林以为他吃定了她,随着他事业越来越成功,也没有了用得着她家的地方,也就越来越肆无忌惮,经常不着家。   她闹了好几次离婚,他都坚决不肯,哪怕她和他差不多到了两处分居的阶段。   也是,和她离婚就要让她分走一半财产,把钱看的比命还重要的柳尚林怎么愿意?   见她每次见到他都一定要离婚,他估计也是被她闹烦了,加上她愿意将自己分到的财产全部放到即将成年的女儿名下,他才松口。   还说了句:“慕清,你迟早会后悔!”   不不不,我只后悔和你离的太晚,浪费了太多时间。   遗憾的是还是没离成,在进入黑暗之后,醒来居然回到了十七年前。   此时她才二十三岁。   系统重启中……重启完毕。   资料搜集中……搜集完毕。   语言转换中……转换完毕。   “宿主你好。”   前面一系列的声音全部都是慕清听不懂的语言,乍一听到她还惊讶了一下,以为是咖啡店有外国客人在说话,便也没有东张西望。   此处是繁华商场,外国人非常多。   “宿主你好,我是99号种植系统。”   慕清左右张望了一下:“是在和我说话吗?”   她问出声。   “宿主,你不需要出声,在脑中将你想说话的话想出来我就能收到。”   慕清一惊,捏紧了玻璃杯:“那我平时在想什么你不是全都能知道?”   “人的大脑有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处于无意识状态,百分之十的时间处于低速运转状态,我只能接收到宿主清醒意识中主动传递的α波,其它脑电波系统无法接收。”   “你说你是系统?你是什么系统?怎么出现在我脑中的?有什么目的?怎样你才能离开?”   经过种植系统解释慕清才明白,这个所谓的种植系统,是一个距离地球大约有亿万光年的高科技星系,但该星系所有星球因为战争导致星球无法种植,食物短缺。   该星系的科学家为了解决该星系的食物问题,从而制作的一款农作物种植与交易系统,从上万个有植被、生命、文明的星球,寻找可供他们星系人类食用的食物。   “为什么找上我?”   种植系统99颇为诚实地说:“系统原本检测到附近有个植物学教授……”结果慕清因为车祸,车子突然闯入那位植物学教授所在的位置,系统误绑定到慕清身上。   刚绑定完毕,慕清便气息微弱,生命力几近于无,系统绑定后无法解开绑定,只好启动备用方案。   种植系统能够穿越黑洞,到达上万个有生命的星球和不同的位面,它本身就具有穿越时间和空间的能力,带着慕清时光回溯到十七年前,她的生命力状态处于人生巅峰的时候。   系统也很委屈,它虽然是人工智能,但它的研发者给它的核心任务,便是搜集这个星球上的所有可食用农作物,解决原星系食物问题,它刚到星球,好不容易在自己即将降落的地点遇到一个各方面数据符合的人类,结果……误打误撞绑定到慕清身上。   “你是说,我真的重生了?我重生是因为你?”   “是的。”系统99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沮丧。   “谢谢。”她说。   “不用谢。”系统说:“如果不经宿主允许,强制解除绑定,不仅我自己会损毁,也会导致宿主灵魂消散,这是被禁止的。”   “这样吗?”慕清将信将疑,“你说的种植与交易是怎么回事?”   系统见宿主终于不再排斥它,声音有些雀跃的拔高了稍许:“种植系统一共有一万个,分别散落在不同的星球、时空和位面,相互之间可以交易物品,但只能传递和食物有关的物品。”^-^   “如何鉴定物品和食物相关?”   系统99发出一大堆她看不懂的化学符号和专有名词,大概类似于由C,H,O三种元素组成的碳水化合物,这些符号和专有名词在她脑中差点没把她闪晕。   总之一句话,经过系统扫描鉴定后,认为是和食物相关的,就能交易传递。   “除此之外,我还有储存和种植的作用。”它在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大约有两个足球场大小圆柱形,三层保鲜仓库,和一块十亩左右空旷的不知金属什么材质的种植空间:“所有在种植空间内种植的农作物需要提供一半给贝塔星系。”   它大致换算了一下种植空间与地球外界时间的流速,说:“种植空间内的时间流速大约是地球的三倍。”   慕清望着脑海中那个泛着金属光泽,一看就很坚硬的种植空间,问它:“这么硬的地,怎么种植农作物?”   系统99颓丧地说:“贝塔星系的星球没有土壤,只有各种金属,无法种植,如果宿主要种植,要先将地球土壤转移到种植空间,再由种植空间模拟地球的空气湿度、土壤湿度等各种数据,才能进行种植。”   “且不说我根本不会种植农作物,就算我会种植,我现在怀孕了,无法做体力劳动。”   系统99快要哭了,颓然道:“我知道。”   慕清又问,“你说的系统交易功能怎么回事?”   系统99又振作起来:“只要宿主成功种植了任何一种农作物,被种植空间复制栽种过程并被栽种成功,便可以在交易系统进行交易啦。^-^”   慕清问:“如果我一直不种植呢?”   系统不明白的问:“为什么不种植呢?我是个双赢的系统啊,既可以为宿主提供可存储、交易、种植的空间,又可以解决贝塔星系的食物问题。”   系统低低的说:“种植空间内交给贝塔星系的一半农作物,并非免费收取,贝塔星系会提供能量波,这种能量波是我们系统存在的根本,大概类似于地球电脑所需要的电能。如果宿主一直不种植,时间长了,系统得不到能量波补充能量,系统就会自动消散。”   “时间长了是多长时间?”   “以地球时间来算的话,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   慕清:“……”   “需要给贝塔星系提供多少农作物,他们才会为你提供能量波?”   “任何农作物任意多少的一半就可以啦!^-^”系统声音又雀跃起来。   “比如我种植了两棵青菜……”   “那给贝塔星系一颗就够啦!^-^”   其实问到这里,慕清在了解种植系统的具体功能及目的之后,对它的排斥基本已经消失,就像系统99说的,它的研发者在研发种植系统的时候,并非强制性要求被绑定者为贝塔星系提供食物,而是提供了双赢的局面,这一点让慕清心里舒服不少。   她是最恨别人强迫她做事。   搞清楚重生和系统的事,慕清开始想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在重生之前,她的女儿已经十六岁,正在上高一,因为对柳尚林人品的不信任,她早已为女儿买了巨额保险,并立了遗嘱,她自己名下多处房产,包括和柳尚林协议离婚所分到的财产全在女儿名下,满十八周岁后就可以继承。   女儿聪慧懂事乐观开朗,从小就被她教导的独立坚强,她倒是不太担心,唯一担心的就是她的死亡给女儿的学习造成影响,至于柳尚林今后会不会再娶妻,后妻会不会对女儿不好,嗤,柳尚林精着呢,就柳尚林那个人,她相信他永远都找不到一个他甘心为之付出金钱的人,女儿至少是他的血脉,他心里自有一杆秤,他不可能会对无血缘关系的妻子比对女儿还好。   以慕清对柳尚林的了解,没有一个女人能算计到他的钱,要是他外面真有女人,估计也是被他吃干抹净利用的彻底结果还什么都得不到。   至于现在,即使是重生,大约也像是两个时间节点所岔开的线,类似于平行世界的存在了。   慕清闭目靠在椅背上,在脑中整理好这一切后,才再度睁开眼睛。   上辈子和柳尚林过够了,也纠缠的够久了,趁着现在还没有领证,这个婚,必须离!   不对,这个手,必须分!   没有办理结婚登记,还算不上婚姻问题,最多只是同居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这篇文会尽量快速更新的。   本章依然会随机掉落两百个红包,小伙伴们快出水么么哒! 第3章   心动就行动,慕清没再耽搁,立刻拿出手机在网上搜索租房信息。   现在是一四年,水果手机才出到六,但上网已经很方便。   她原本是漫无目的的找房子,但在找的时候,突然看到南江大学附近的租房信息,心里一动。   南江大学是她的母校,她这时候才刚毕业一年,那时候会和柳尚林闪婚,也是因为当时谈了一段三年多的校园恋情,结果也没逃脱毕业就分手的恶咒,在毕业后分分合合痛苦挣扎了大半年之后,依然还是分了。   失恋的事,对于当时才二十二岁的她来说,简直人生当下最痛苦的事,实际上时过境迁,再回头看当年觉得痛不欲生无法面对的事,都已经如过眼云烟,风轻云淡。   既然决定好离开,她当下也不耽搁,立刻买单,一边打电话约房主看房,一边打车去南江大学。   南江大学学校后面就是教职工公寓,住在此处不论是安全、环境、交通都非常好,饮食方面,也可以直接在南江大学食堂吃饭。   南江大学的食堂号称是全亚洲最大的食堂,干净卫生,相当不错。   在教职工公寓和学校之间有一道围墙,围墙上开了两道小门可以穿行,如果有招租信息的话,也会贴在这里。   她先是过来看了几个招租信息,打电话约了看房,正朝教职工宿舍方向走呢,忽然听到有人喊:“这不是慕清吗?这是准备回来考研啊?”   慕清抬头一看,居然是教职工宿舍外面水果鲜花店的老板,她已经完全忘记这位大姐信什么了,但看到她的脸,她还能隐约记得,当年她经常来大姐家买水果。   因为女生宿舍和大姐家水果店只有一个围墙和一条马路的距离,那道围墙上的小门就对着水果鲜花店。   因为忘记了大姐贵姓,就走过来笑着称呼了声:“姐!”   大姐笑道:“我刚刚还以为看错了,真是你,我看你站在围墙上看租房信息,是要租房子啊?”   “是啊。”   两个人正说话呢,里面一位怀里捧着一束鲜花的阿姨走出来,打量了慕清一眼,笑眯眯地问:“你也是咱们南江大学毕业哒?”   慕清笑着点了下头:“是啊。”   这位阿姨……或者称老人更加合适,她大约六七十岁左右,面部保养的很不错,面色红润,皱纹也不多,目光清亮睿智,上身穿着一件有几分古风细节的白色棉麻上衣,搭配一条黑色阔腿裤,,怀里抱着一束花,很瘦。   让人瞩目的是,她一头发丝全白了。   老人笑呵呵地说:“我家倒是有房子空着,两百多平,只有我孙子一个人住,孤单的很,想给他寻个室友,没事能和他说说话就行,这孩子,太宅了,我都怕给他宅出毛病来。”   说到她孙子时,鲜花店的大姐脸上浮现出些许的异样神色,眼底有些可惜。   老人看着她,和蔼地笑着说:“你要是有意,我就带你去看看房子,就在楼上。”   慕清看了眼大姐,老人立刻笑着说:“我爱人是生物系的席立东。”   如果是真实的二十三岁的慕清,她或许知道这位生物系大牛的名字,可惜她都毕业十几年了,只记得自己本院系的一些老师教授的名字,其他都忘了。   但听她这么说,知道是学校老师的家属,还是稍微放心了一些。   鲜花店大姐在旁边补充了一句:“就是生科院的席院长。”   老人微笑的看着她,慕清点头道:“那就麻烦您了。”   老人笑道:“不麻烦,我就喜欢和你们年轻人打交道,年轻多好啊,看到你们就让我想起了我们年轻那会儿。”   慕清跟着老人进了教职工公寓的小区。   老人没说错,还真是楼上,就在刚刚水果鲜花店那间门面的正楼上,八楼,八零一。   老人开门带她进去,房间有些幽暗。   老人拿了双干净的一次性拖鞋给她,在她换鞋子的功夫,老人已经将手里的鲜花放在茶几上,拉开了窗帘。   整扇落地窗的阳光透过玻璃墙照射进来,将客厅环境照的纤毫毕现。   客厅非常大,大约有六七十平米,全木地板,只简单的放了一张大沙发、茶几、跑步机、自行车等物品,干净又整洁。   有一面是照片墙,墙上挂满了照片,大多数都是一家三口的合照,夫妻俩带着一个有着洁白牙齿的阳光少年,老人走过来,看着照片上的一家三口,露出些许忧伤又怀念的笑容,指着上面笑容灿烂的少年说:“这就是我孙子,帅吧?”   慕清肯定的点头:“很帅!”   “他呀,最喜欢打篮球,骑单车,每年还参加马拉松比赛。”她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骄傲,借着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她走到茶几旁,将茶几上快要凋谢的鲜花拿出来装到袋子里,将花瓶里的水换掉,滴了两滴不知什么的液体在里面,又将刚买的还打着花骨朵的鲜花分束插在花瓶里,一边说道:“我孙子上课去了,来,我带你看看房间。”   她打开其中一件东南朝向的房间门,啪嗒一声将灯打开:“就是这间了。”说着,就进去拉开了窗帘。   “这房间一直空着没人住过,但每周都会有钟点工过来打扫,干净的很,拎包就能入住。”她又去打开滑动的柜门,柜子里空荡荡的,只上面放了几床被褥,五扇门的橱柜,中间一个柜门后藏着液晶电视。   房间大约有四十平米左右,相当大,其中一面墙都是橱柜,还有一个飘窗的阳台;洗手间是用玻璃墙隔开的,浴室和洗手间一体,非常方便,玻璃墙上挂着水晶珠链的帘子,美观的同时还能遮挡部分视线。   看到这个房间,慕清心下已经非常满意,只是不知这房租怎么算的。   老人仿佛看出她在想什么似的,笑着说:“房租你就给一千块一个月好了,我本意也不是为了房租,而是给我孙子找个室友,男女都无所谓,不过女孩子爱干净,也是正巧,碰上你了。”   之后她又带她去观看了客厅的洗手间,书房,厨房,还有她孙子的房间。   就在她隔壁,正南朝向,和她房间一模一样的布局,只是里面更多了些独属于他的少年气息,地上的篮球,桌上的书籍,烟灰色的床单,还有很多的绿植,房间看上去干净又整洁。   老人将书桌上花瓶里的花换上刚买的鲜花,又拉开了窗帘。   虽还未见面,慕清就已经对未来的这位室友有了两个基本的判断:爱干净,喜欢将窗帘都拉上。   慕清很满意,但没有马上定下来,说考虑一下,明天给她打电话。   老人也不勉强,“行,你决定好了给我打电话,不过你要快点,不然房子说不定就租给别人了。”   和老人分开后,慕清回到鲜花店,鲜花店大姐看到慕清,知道她是来打听席教授家情况的,也不隐瞒,“唉,也是可怜。”   听鲜花店大姐说完,慕清才知道,原来是席教授的儿子媳妇家出了火灾,是晚上,儿子媳妇全都在火里丧生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算,孙子也在火里大面积烧伤,脸也毁了,虽然也做了整容修复,可哪能恢复到和以前一样?   “那半张脸,每次出来都会吓到小孩子,吓得那些孩子哇哇大哭,自那以后,席教授的孙子人就孤僻了起来,很少出去,就是我看到他那张脸都有点心里害怕,何况小孩子。”鲜花店大姐说:“席教授估计是怕他孙子总是一个人,憋出病来,才想给他寻个室友。”   慕清了解情况后,总算安下心来,又看了几个之前打电话约好的房子,经过各方面对比之后,最终还是决定租席教授家的房子。   作者有话要说:  单章两百个红包,可是每天红包都送不完,好苦恼 ( -'`-; ) 第4章   定好房子后,她又给老人打了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可以搬过来,她现在去找搬家公司,想今天晚上或者明天就搬过来行不行。   “行,你随时可以搬过来,你等等,你到校医院这里来,我给你拿钥匙。”   慕清听老人这么说,还以为老人是个医生,在校医院工作,原来不是,她是刚好到校医院里测量血压,校医院后面就是南江大学的后门,从后门出去有复制打印店,可以在那里打印租房合同。   等慕清走过来的时候,老人已经将租房合同打印好,在校医院外面等着她了。   两人就在校医院的大厅里签了一年的租房合同,房租半年一交,一个月的押金,旁边不远处就有银行,她一次性付清半年房租加押金,老人给她拿了大门钥匙和房间钥匙和单元门密码。   老人道:“你明天搬家,要是有什么重物提不动的,尽管叫我孙子来做,别看他外表冷漠,其实内心火热着呢。”   慕清笑了笑:“好的,谢谢阿姨。”   解决了租房的事,她总算松了口气,又去联系了搬家公司。   等这一切都安排好,天色也晚了,她在南江大学的校园里散了会儿步,打车回到他们现在租的房子。   是的,现在他们住的房子还是租的,她和柳尚林完全称得上是裸婚,柳尚林当时给了十八万彩礼礼节性的走了个过场,就全部带了回来,一起带过来的,还有她爸妈给的几万块钱陪嫁及装了满满一大卡车的家用电器家具等,都放在他老家的房子里了。   在原来的经历中,这十八万,会在六个月后,用来买房。   十八万当然不够,主要大头还是柳尚林掏的。   当时他们已经领了证,那个房子便算是他们二人的夫妻共同财产,应该说,后来柳尚林赚的所有财产,都属于夫妻二人的共同财产,虽然她从来没有搞清过柳尚林到底有多少财产。   追她的时候,柳尚林每天说的话是,今天又赚了多少多少钱,当然,这钱她一分钱没见过;结婚之后,他说的便成了,今天又亏了多少多少钱。   生怕她再向他要家用。   那时她孩子刚出生,就隐约露出些端倪,她心思和精力都在孩子身上,不防枕边人会撒谎,也从未想过,枕边人会撒这样的谎,更觉得没必要。   她以为他真的亏了,还颇为体贴理解他,让他安心在外面打拼,家里有她,还常说安慰他的话:“即使你亏了也不要紧,我也在工作呢,你要实在没钱,就我来养家。”   后来想想,何其可笑。   这世上的人,真不是完全如你想象中那样善良,也并不是你对人掏心掏肺,别人也会同样待你,他们只会觉得你傻,便宜占不完。   好在,她醒悟的也不晚,柳尚林嘴里没一句真话,但谎话说多了,他自己有时候都忘了自己说过什么,可她却通通都记得,自然有他自打嘴巴的时候。   而她也是在他一次次满口谎言又自打嘴巴的时候,彻底认清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心也便一次次的冷了。   当初她父母给她带过来的几万块钱都是现金,她早已忘记放哪儿了,只隐约有个模糊的印象,晚上到家的时候,她找了找,在她一个用旧的包包里找到,除了这六万块现金外,还有很多红包,大部分都是结婚的时候,娘家这边亲戚包的红包,爸妈都给她了,婆家这边的红包都是公婆在收着。   她将这些都收好放到皮箱里,不重要的东西她都不打算再要了,只她的电脑、爱派,她爸妈为她订做的四床蚕丝被,全部都是她爸妈对她的一片心意,这些她都要带走,还有很多的书籍、衣服鞋子等物品   她没做大的变动,只收拾了箱子。   没一会儿柳尚林就电话过来,问她在哪儿,说一起去吃饭。   她意兴阑珊,说在外面吃过了。   “吃过了?不是说好晚上一起吃饭的吗?怎么不等我?你下次吃饭能不能提前和我说一声?”柳尚林不悦的话语从电话中传来。   他从来就是这样,不论说话做事谈判,哪怕极小的一件事,他都习惯性的打压别人,将自己的位置处于上风,占据主动。   慕清挂了电话,心说没下次了。   柳尚林很快就赶回来,见她神色淡淡的,以为她还在生气,前一刻还在言语上想占据上风打压她,下一秒立刻软下态度,柔声哄道:“生气啦?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我工作忙,每天还要抽空陪你,我也很累的,为了晚上和你一起吃饭,我特地推了和韩总的应酬回来陪你,谁知道你说你吃过了,我也不是生你气。”   “嗯。”她应了一声,朝他笑笑,便没再说话。   见她不说话,柳尚林也不想惯着她的脾气,也没再说话,而是独自一个人回书房工作去了,打电话的声音很大,像是故意说给她听的,显示他有多么忙,以此来证明她有多么的无理取闹。   对于柳尚林来说,人生处处是争斗,夫妻之间相处也是如此,不是冬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   员工需要□□,妻子也是如此。   慕清对他的套路熟悉无比,心底呵呵了一声。   一晚上平静。   柳尚林见她不吵不闹,还以为自己冷处理起效果了,早上起来又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凑过来要亲亲,被慕清忍无可忍的一巴掌推开。   慕清脸色很不好,柳尚林脸色也有些不愉快,他没再说什么,起身刷牙梳洗,之后去公司,之间两人全程无交流。   柳尚林走的时候,想了想,又回来打开门,打了声招呼,“老婆,我去公司了,你一个人在家记得吃饭。”   慕清装作睡着了没听见,他知道她是醒的,装模作样的走过来帮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还掖了掖被角。   特么现在十月份,一点都不冷好吗?   慕清无语。   就感觉他做任何一件事情,都是带着目的和功利的,是做给人看的。   慕清等他走后半个小时,才起床刷牙梳洗,下去吃了早餐后,打电话到市长热线律师平台咨询了律师,问只办了婚礼,没有领结婚证,离婚需不需要什么手续。   咨询律师说:“没有办理结婚登记,仅是同居关系,不涉及离婚问题,双方可以直接分开,如果有财产要分割或者有孩子抚养等问题,则需要双方协商解决财产分割和孩子抚养问题。”   “谢谢。”   咨询清楚后,她总算松了口气。   她根本就没打算告诉柳尚林,她已经有了孩子这件事。   如果让柳尚林知道她怀了孕,别说分手,就算分开了,她家还在那呢,她总不可能一辈子不回家,除非她把孩子打掉,不然她爸妈就是押也会把她押回柳家,不会同意他们离婚。   不是她爸妈不爱她,而是他们的思想和她这一代人就不在同一条线上,他们简单粗暴的认为,他们的行为,才是真正为她好,而她是年轻,还不懂事。 第5章   慕清将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之后带走了自己的六万块嫁妆,十八万彩礼当时走了个过场带回来了,但还在她这,她家当时家电家具陪嫁了约五万,买了四床十斤重蚕丝被和四床十二斤重的棉花被,加四件套等,总共花了大约有两万。   这些都在柳尚林的老家,还有其它杂七杂八的东西,加上婚前两人刚确定关系的时候,柳尚林因为开公司的事,向她借了两万块钱,她一起算了成八万块钱。   结婚时买的项链戒指等五金,她都留在了出租屋里,因为对柳尚林人品的不信任,她还特地拍了照片和视频,至于剩下的十万彩礼,她准备到出租屋安排好后,再打给柳尚林,这样就会有个凭证。   通过这些行为就能知道,她对柳尚林的人品是何等的不信任,对他防备至此。   搬家公司很快到了,她现在怀孕初期,不能提重物,都是搬家公司的人帮忙搬的,好在东西不多,很快提完。   当她坐在搬家公司的面包车上,看着窗外倒退的车辆时,心头一片轻松。   纠纠缠缠十几年,她终于和他分开了。   不论他以后发达也好,默默无闻也好,都与她无关了。   不过她知道,以柳尚林的性格和手段,达到前世的高度是一定的,只是时间问题,可是这些都与她没有关系,他的荣耀她半点都不愿分享。   到达南江大学教职工公寓,搬家公司的人帮忙将东西都搬上去放在门口。   慕清掏出钥匙打开门,屋内又和昨天一样,各种窗帘都拉的严严实实的,房间里光线暗的很。   她也没去拉窗帘,而是将行李一件一件的往屋内搬。   这时主卧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穿着黑色长袖T恤和长裤的高瘦少年从房间内走出来,看到客厅动静皱着眉:“你是谁?怎么会有我家钥匙?”   慕清正背对着他往客厅拖行李呢,突然听到声音吓了一大跳,“哎哟喂。”她赶紧拍着心口,侧身回头:“你突然出声,吓我一大跳。”   因为她吓了一跳而脸色陡然沉下来的少年在她说完话后,脸色稍微好了些,目光警惕地看着她,等着她解释。   慕清打开包,拿出昨天签的租赁合同,走到他面前,放到茶几上,“童阿姨没告诉你吗?我是这里的新租客,和童阿姨签了一年的租房合同。”   饶是她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她也依然被这少年的半张脸给吓到。   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眼前的少年的话,那就是,一半是天使,一般是魔鬼。   他完好的那半张脸和照片墙上展现的一样,英俊完美,可另外半边脸,虽然已经做过整容修复,可皮肤依然呈现一种狰狞的浅紫色,上面宛如蚯蚓一样盘旋着的粉紫色疤痕,分外可怖。   可她依然没有转过视线,反而像完全没有看到他半张脸的恐怖,目光盈盈的定格在少年的双目之间的位置。   她说话,习惯性的看着他人的眼睛。   少年拿过租赁合同看了眼,眉头皱了起来,随着他的皱眉,他半张脸是正常表情,可另外半张脸越发狰狞。   他看完租赁合同,望着原本整洁的客厅因为多出来的行李而变得杂乱,“把客厅收拾好。”说完就要回房间。   “哎,等等。”慕清连忙叫住他。   少年站定,却没有回头,只完好的那半张脸微微侧头,似在等待她要说的话。   “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搬下行李,我有些不方便。”她一只抚着小腹,拜托地看着他。   在前世,她这个孩子就怀的有些艰难,先是流产先兆,医生说有可能是胎心停止发育,她当时就吓得手脚发软,后来换了主任医师,主任医师说没事,给她开了中西两种保胎药,之后整个孕期都躺在床上保胎,吃什么吐什么,一直吐到第八个月,中间各种状况不断。   好在,孩子是健康的。   少年却以为她是大姨妈来了,肚子疼。   虽然他还是个雏儿,但现在网络这么发达,该有的常识还是有的,很多女孩子大姨妈来了都会很疼,有多疼呢?她们曾经做过这样的比喻:“拽着你的蛋蛋使劲扯!”   光是听到这个形容,席瑞安就觉得菊花一紧,走过去将她的行李都拎到客厅。   慕清赶紧顺着杆子往上爬:“能麻烦你顺手拎房间去吗?”   几床被子加一些书籍等杂物,对于怀孕初期还有流产先兆的慕清来说是重物,但对于席瑞安来说,却是很轻松的事,一只手提两个编织袋,两只手就全拎进去了。   “还有事吗?”他面无表情的问。   “没有了。”慕清感激地说:“真的太谢谢你了。”   不是她矫情,一点重物都提不得,而是当年她怀孕的时候,她身边的好友真实发生了几件事,一件是她大学好友林韵,怀孕六个月的时候,在给她丈夫送饭的途中,因为劳累导致流产了。   当时她和果果听到这个消息,简直不敢相信。   林韵在她们心中一直是个女汉子般的存在,外表活泼开朗乐于助人宛如女汉子,实际上内心细腻敏感多思,也是个很要强的事业型女性。   当时她才二十四岁,照道理说,正是女孩子身体最康健的时候,当时她老公出了车祸住院,她白天上班,下班后又要做饭送去医院,大概是劳累加惊吓各种原因,六个月大的孩子居然就这么流了,之后大半年林韵都沉浸在伤痛之中恢复不过来。   还有果果的姐姐,也是一位开朗乐观的姑娘,结果居然因为胎盘低置导致生产时候大出血,连续做了四个手术,除了第一个手术是有麻药的,后面四个手术都是无麻药手术,摘除了自宫,换了7000CC的血,没有麻药,疼还是小事,后来她描述说,她当时躺在手术台上,真以为自己活不了了,最大的遗憾就是父母妹妹不在身边,她不能见到自己的父母。   还有一个大学同学,怀孕第七个月的时候,胎儿心跳忽然停止。   这个同学也是幸运,被及时检查出来,医生说要立刻剖腹产把孩子取出来,她还特别心大的问了一句:“我能不能先去洗个头?”   医生差点给她跪了,“胎儿心跳都停止了,你不赶紧抢救洗什么头?”   好在抢救及时,母子均安。   身边朋友的种种经历告诉她,女人怀孕的时候千万不能大意,不能因为别人说你一声矫情,说一句:“人家怀孕还下地干活呢都没事,就你矫情。”   “古时候孕妇都下地干活。”   “我们那时候怀孕还下地插秧呢。”就真的什么事自己咬牙逞强死撑着。   因为每个孕妇的情况都是不同的,爱护好你自己,既是对自己负责,更是对孩子负责,所以这个时候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她也庆幸当年没有勉强自己,不然前世她有流产先兆的时候,这个孩子恐怕就已经没了。   席瑞安现在是陌生人,她不好意思麻烦人家,如果是她爸妈或者哥哥在这,她早已坐在沙发上休息了。   之前整理打包这些东西的时候也是耗费体力的,她坐在沙发上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开始重新整理和收拾。   孕妇不能摸高,更不能久蹲,久蹲会导致胎盘低置,胎盘低置容易造成大出血,所以她是坐在床上,先将衣服一件一件的拿出来,挂在衣橱里,再将鞋子都拿出来摆放到鞋柜里。   她年轻的时候特别喜欢穿高跟鞋,所以她现在的鞋子的鞋跟大多都是五到十厘米的高跟鞋,这些鞋子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穿不到了,干脆都收了起来,只摆放了几双她能穿的,回头再买平底的。   之后是铺床,装被套。   铺床倒是简单,装被套却有点困难,想了想,她又去敲隔壁房间的门。   少年打开门,有些不耐烦的问:“有事?”   “能不能麻烦你过来帮我装下被子?”她眼睛含笑,却带着一些显而易见的请求。   少年看着挺冷漠,实际上还挺热心,没说什么话就走进来。   慕清将蚕丝被的两只角与被套对好,递给少年:“帮我把这两只角抓着。”   少年伸手抓被角的时候,慕清注意到,他的两只手手背上全是烧伤,一直绵延到他黑色长袖之中。   感受到她的视线,少年动作微顿。   她视线并没有停顿,很自然的就回来继续装另外两只被角,接着两人一人抓着两只被角,将被子抖了抖,铺整齐。   “谢谢。”   她平和的目光笑容让他脸上紧绷的神情稍微放松了些。   “还有什么事吗?”他站在那里,又高又瘦,双手插在裤兜里,除了脸之外不露一点肌肤在外面。   “帮我把这两床被子放到那上面去好吗?”   她指着壁橱最上面的两个大柜子,那实在太高了,她要站在椅子上才能够得着,少年却轻轻松松将两床被子放上去,还很细心的帮她将被子摆放的整整齐齐。   “谢谢。”她又笑了,“对了,我叫慕清,仰慕的慕,清风徐来的清。”   他薄唇微抿:“席瑞安。”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关于怀孕出事的三个案例,都是我身边很亲近的朋友真实发生的事情,我闺蜜生产的前三天,同医院的一个二十四岁妈妈生产死了。   我说这件事不是让我文下还没有孕或即将有宝宝的女孩子们害怕,而是想提醒小伙伴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要爱护好自己,一定要保护好自己!(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上章的红包突破了一百五,不容易啊,可是两百红包依然送不完呢,好苦恼哦~ 第6章   等全部收拾好了后,差不多也快中午了,不过她并没有急着去吃饭,而是先给她爸妈各发了一条短信,将她和柳尚林离婚的事说了:   “我和柳尚林结婚八个月以来,他没有交过一分钱家用,我以为他没钱,才没向他要,昨天他和我说要买一百多万的路虎,我才惊诧他原来是有钱的,便让他每个月交两千块钱家用,他说我要逼死他。   爸妈,这只是我们生活中很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可太多这样的‘小事’累积起来,已经让我无法再忍受下去。   平日里的他满口谎言,没一句真话,而他接触的那些人也让我感到害怕,有一天突然有人个满是纹身的人过来把门捶的duangduang响,我问他们干什么的他们也不说,还有他‘生意’上的朋友打电话到我这里的。   我见过他的一些朋友,全都是身上有纹身,赌场打手那样的混子,和我完全不是一路人,我真的不想以后身边来来去去全都是这样的人,每天生活在胆战心惊之中。   当初的彩礼钱,我除掉陪嫁过来的嫁妆后,剩下十万全部打到柳尚林卡上去了,,婚前他家买的五金我也没带走,都留给他了你们不用担心我占了人家的便宜,让你们抬不起头来。   我离婚了,你们别替我担心。”   信息才发过去没多久,她爸妈就立刻打电话过来,她爸劈头就问:“清清,你说的离婚怎么回事?是不是柳尚林欺负你了?”   慕清沉默,“爸,原因我已经用短信发给你了,我和他不是一路人,趁着还没有领证,已经分手了。”   “怎么离婚了呢?怎么能为这么一点小事离婚呢?你这是把婚姻当儿戏!你要是不想结婚,当初就不要结,现在所有亲戚都知道你结婚了,这还不到一年你就离了,你让人家怎么看你?”慕妈妈在一旁焦急地说。   慕清一听她妈说这话就烦,“妈,我和柳尚林离婚,你一不问我是不是被欺负了,二不关心我有没有受伤,却去关心亲戚们什么想法?他们什么想法关我屁事?你能不能多关心关心我?”   慕妈妈被慕清说的眼眶一红,委屈地说:“我这不是为你好吗?你看谁家结婚不到一年就离婚的?有什么事情不能忍忍?非得由着你脾性来?”   这么多年了,慕清依然是听到她妈说话就炸:“我为什么要忍?我是吃他家饭了还是和他家水了?你和爸辛辛苦苦把我养这么大,就是让我去忍别人的?”   慕妈妈脱口而出:“那你当初就别结婚!现在所有亲戚都知道你结婚不到一年就离婚,你让我和你爸还怎么和人家说?”   “不是你一直逼婚,受柳尚林撺掇两句就上赶着把我往外赶,我会这么快就仓促结婚吗?到底他是你生的还是我是你生的?你能不能向着我点?”   “你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了!”慕妈妈也很生气:“我这是为了谁?我对他好还不是希望他能对你好?”   “我不需要!”慕清靠在床上气哼哼的说:“你要真对我好,就应该问他,我把好好的女儿嫁给你了,你怎么把我女儿弄丢了?是不是你欺负我女儿了?他要是说我不好,你就应该问:我女儿从小乖巧懂事又听话,十里八乡谁看到不夸?现在当着我的面就敢说我女儿不好了,私底下还不定怎么欺负她呢,不然她好好的为什么要走?你应该叫他还你女儿!”   慕妈妈有些懵逼,思路已经完全被慕清带歪了,原本生气的她忍俊不禁的啐道:“脸皮越来越厚了,哪有姑娘家这么自夸的。”   “什么自夸?我闺女本来就乖巧懂事又听话,清清说的对!”慕爸爸在一旁焦急的把电话抢过来,气哼哼的说:“清清,是不是柳尚林欺负你了?你现在人在哪儿?”   慕清没打算告诉他们她怀孕的事,怕他们担心,沉默了下,说:“我现在在去京城的高铁上,京城有我同学,我准备去考京城大学的研究生,如果考不上研究生,我就在京城报个编剧班先上上,学习一下。”   这么一说,慕爸爸总算放心了:“考研究生也好,你才二十三岁,研究生毕业也才二十六七岁,到时候考个公务员,吃铁饭碗。”   慕妈妈在一旁说:“到时候都老姑娘了。”   慕爸爸斥道:“你懂什么?哪里老了?现在城里姑娘哪个不是二十七八才结婚?你看看三哥家琳琳,比清清还大四岁呢,她都不急你急什么?”又对慕清说:“别听你妈的,只要你能考得上,别说研究生了,就博士博士后爸爸都供你读,家里的事情都不用你操心。”   慕妈妈在一旁又不放心的问了一句:“你身上没钱了吧?叫你爸一会儿去银行给你打一万块钱过去,你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安全,女孩子该打扮起来了,钱不够就跟我说,别太紧巴了自己。”   慕清听完,就觉得吧,有时候被老妈气嘛气死,暖嘛暖死。   她语气也软了下来,撒娇地说:“妈,不用了啦,我有钱,你们之前给我的六万块钱嫁妆,还有红包礼金我都收着没花呢,加上我陪嫁的那些,我折成六万现金带出来了,柳尚林婚前欠我两万块钱一直没还,总共八万,我一会儿把那十万给柳尚林转过去,我把转账记录发给你们,要是有人说闲话,你直接把转账记录给人家看,我们行的正坐得直,你就底气足一点,骂回去,别整天搞得像理亏欠了人家似的。”   慕妈妈被她说的哭笑不得:“行了,我知道了,还不是担心你。”她叹了口气:“清清,不是妈妈啰嗦,让你忍,可是这过日子,要那个强做什么?我要是也像你这样要强,我和你爸日子早过不下去了。”   “妈,那是你,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好吗?我不是你,要我忍,反正我是不可能的。”   慕清说:“你们那个年代和我们现在就不一样,不论是舆论,还是经济条件,你要和我爸离婚,要承担养我和哥哥两个人的责任,你舍不得我和哥哥,也不想离婚,才会忍,可是我不一样,我自己有赚钱的能力,我不依靠任何人,别说我现在没孩子,就算有孩子,我有信心也有能力,哪怕一个人也能将她和自己照顾的很好,即使以后不结婚我都不怕,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为什么要忍?”   “话不是这么说的。”慕妈妈叹气道:“婚姻里哪有那么多对错哦,等你以后就知道了,都是这么过来的,只要他对你好,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呢?孩子,听话,别太计较,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慕清鼻子一酸,心底的排斥压都压不住,因为前世十多年,每次她要离婚,柳尚林就是这么说服她妈,让她妈这么来劝她的,她妈的核心思想就一个:忍!   总是对她说:“过日子嘛,哪里有十全十美的,总是会磕磕碰碰,你跟我讲那些三观、感情,我跟你说,没用,尚林现在别墅也买了,豪车也有了,你这好好日子不过,你让给别人?你不想想你自己,总要为阿瑾考虑一下吧?”   慕清眼底微涩,吸吸鼻子:“妈,社会不一样了,你就别把你们当年的那一套生存法则往我身上套了,我不听的,我不会听的。”   我都听了十几年了。   “社会对我们这一代人很宽容,离婚不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没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我希望你做的,就是在所谓的亲戚朋友叽叽歪歪的时候,理直气壮的怼回去,而不是像自己做了亏心事一样,回头来说我的不是。”   “我没错,明白吗?”   “是是是,我说不过你。”慕妈妈满脸无奈,她听出女儿在那边哭的鼻音,以为她被柳尚林欺负了,心底不是不心疼不恨柳尚林的。   只是她在用她的方式对女儿好,虽然这种方式并不一定是慕清所需要的。   慕清笑了一下,她也不是天生就有脾气的,在她大学毕业之前,她是个性子很软很怂几乎从未跟人吵过架的姑娘,也没什么心眼,可以说是柳尚林点亮了她所有怼人、吵架等技能,她像是突然有一天顿悟了似的,学会了不再沉默,也有了脾气。   “妈,我到京城这个号就不用了,长途漫游太贵,先提前跟你们说声,如果到时候这个号码打不通,也别担心,我住同学家呢。要是柳尚林给你们打电话,你就照我刚刚跟你说的那样怼,要实在烦了就不接他电话,把他拉黑,明白吗?”   “行了行了,不用你教,你少给我淘气我就省心了。”女儿离婚这件事,还是让慕妈妈感到很烦躁。   “嗯,接下来一段时间都要闭关考研,京城大学太难考,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考得上,所以可能没太多时间和你们联系,你们也别担心,知道吗?你和爸妈也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慕妈妈说:“你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搞定了父母这边,慕清心头一片轻松。   其实别人都不怕,她最担心的就是她爸妈的情绪,当初她说要离婚,她妈打电话跟她说,她爸为她操心,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三更半夜坐起身突然叹气:“清清离婚了可怎么办呀!”   如果她爸妈骂她,反而可能会激起她的逆反心理,婚离也就离了,可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她父母不凶她不骂她,然后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操心的要命。   亲情绑架,于她来说最可怕。   可她偏偏就吃这一招,她无法忍受她父母为她日夜忧心的样子。   柳尚林吃准了她的性格,总是精准的从她亲人那边来绑架她。   她用考研这个理由,是她深思熟虑,也是她爸唯一能接受的理由。   她一直都知道,她爸最看重的就是她的学习,在她爸心中,她的学习学业高于一切,当初她这么早结婚,他爸就反对,她爸一心想让她考研,回来再考个公务员,一辈子清闲的吃公家饭。   吃公家饭对于她爸这一代人来说,就像个执念,在他们这一辈人心里,除了公务员、医生、老师,其它任何职业,那都是打工的。   她也只有说,她回到学校,在学校这个象牙塔内学习,他们才会不为她担心,不会操心的深夜翻来覆去睡不着。   之后她又给李果果发了微信,说她和柳尚林已经分手的事,如果柳尚林打电话给她问她自己的下落,让她什么都不要回,就说不知道没联系就行了。   她知道,柳尚林一定会给她每个朋友亲人打电话,向他们逼问她的下落。   她将十万块钱转到柳尚林的银行卡中,又把分手的事情、礼金、五金的事情用短信跟他说的清清楚楚,然后把转账截图发给了爸妈,告知他们,如果柳家来闹事,将事情和他们说清楚。   等搞定了这一切,她关了手机。   看时间已经快中午十二点,她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在一个曲奇饼干的铁盒子里找到一个小卡包,里面放着各种会员卡公交卡等物,里面还有一张她过去在南江大学的饭卡,估计也没钱了,她将那张饭卡找出来,准备下去充钱吃饭。   走到房门口的时候,顺便敲了敲席瑞安的房门:“席瑞安!我去食堂吃饭,要一起吗?”   席瑞安打开房门,依然是黑色长袖长裤遮的严严实实,“你要是方便的话,就帮我带一份。”他递过来一张饭卡。   慕清没接饭卡,弯着眼睛笑道:“谢谢你今天的帮忙,这顿我先请你在食堂随便吃点,改天再正式请你。对了,你吃什么?”   他也没客气,收回饭卡:“鱼虾蟹牛羊肉蘑菇笋之类的发物不要,辣椒不要,其它随意。”   “行。”她笑着挥手,换鞋下楼。   到了楼下,她第一件事就是去学校食堂对面的移动营业厅办了张电话卡,将她之前那张卡给注销了。   作者有话要说:  2分评依然单章两百个红包,上一章133个红包,每天的红包都发不完系列!( ̄▽ ̄)   明天早上八点整更新,谢谢今斐的手榴弹,么么哒(づ ̄3 ̄)づ╭?~ 第7章   不出慕清所料,柳尚林看到信息第一时间就给慕清打电话,可打过去的电话已经关机了。   他连续打了好几个,打不通,以为被她拉黑,又用办公室的座机打,还借了员工手机打,全部是关机。   他心头一慌,立刻打电话给李果果。   李果果是慕清最好的朋友,慕清有什么事什么话,平时都对李果果说,李果果为人冷静理智客观,通常都能给她不错的意见或建议。   李果果比慕清大一岁,已经结婚了,现在肚子比慕清还大呢。   当初慕清失恋,最好的朋友也远离她们所在的城市回老家相亲结婚,慕清爱情友情同时进入人生空荡的低谷期,倍感失落,才会被柳尚林趁虚而入。   李果果和她老公在电脑城有个门面,两人做电脑生意。   中午的时候客人多,她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哪怕大着肚子,都在忙着收账找钱,或是帮着递东西,手机放在抽屉里,忙的没听见。   他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他又打电话给慕爸爸慕妈妈。   慕爸爸看到是柳尚林的电话,扭过头,不接。   慕妈妈道:“尚林的,你接啊。”   慕爸爸眼睛一瞪:“接什么接?不接!”   慕妈妈推了慕爸爸两下,慕爸爸才接了电话,装模作样的回道:“尚林啊?什么事啊?”   “爸,清清要跟我离婚,人已经跑了,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柳尚林语气急促中带着几分压迫性的质问。   “什么?离婚?清清跑了?清清好端端的跑哪儿去了?人呢?赶紧去找啊!柳尚林,你们是不是吵架了?你是不是欺负清清了?我女儿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我跟你没完!”慕爸爸面红耳赤的怒道。   慕爸爸那边发火了,柳尚林这边气焰才稍微弱了点,说:“我没欺负她,她没欺负我就不错了,爸,我哪敢欺负她啊?我每天忙着上班累死累活的赚钱还不都是为了她……”   “放屁!”慕爸爸怒道:“柳尚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结婚八个月来,都是我们清清养着你呢,一个大男人结婚半点家用都不交,叫个女人养着,你也配当个男人!你赶紧去把清清找回来,清清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我向你爸妈要人去!”   柳尚林却很会从他人的语句中找重点,立刻道:“爸,清清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我不是不给她家用,这不是公司这段时间资金紧张,准备今天就给她的,你看我钱都取在这了,十万块钱,都是给清清的,爸,清清一个小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你告诉我在哪儿,我去接她。”   慕爸爸三两句话就被柳尚林把话套了出来,怒气冲冲道:“你甭糊弄我!现在说给?之前怎么不说?现在说给了有什么用?人都走了!你人在她身边都不知道她去哪儿了,我们在老家也没看着她,哪里知道她人在哪儿?”   慕妈妈闻言也在一旁说:“尚林啊,我们清清性格我们知道,你要不惹急了她,她是不会跟你吵架的,她从小到大长这么大,我就没看她跟谁红过一次脸,怎么你们才结婚半年,就把清清气走了?”   慕爸爸在一旁补充道:“有钱买路虎,没钱交家用,两千块钱家用都能将他逼死了,我看清清才快被他逼死了!当初我就不同意他们结婚,你非得掺和,现在清清过的不好,你满意了?”   后面一句是对着慕妈妈说的了。   慕妈妈听到哭道:“她过得不好怎么又是我的错了?那谁家姑娘不是二十出头就嫁的?二十三了不结婚什么时候结婚?等迟两年要孩子,都二十五了,生完孩子二十六了,小孩子上幼儿园都三十了!二十三岁不结婚,你还要养她到七老八十再结婚啊?”   “七老八十就七老八十,我养她怎么了?我就养她到七老八十!”慕爸爸梗着脖子气的脸通红。   这边电话还没挂,那边老丈人和丈母娘吵起来了,任凭柳尚林在那里喂喂喂,两口子就是不接电话,兀自吵的开心。   好半响才听到那边的老丈人远远的对着电话吼道:“姓柳的我告诉你,别以为你那些小伎俩能瞒得过我去,我姑娘我养了二十多年,你要对她不好,趁早散!”   慕爸爸对柳尚林这个女婿是相当不满意。   主要是他自己是大学生,身上有股文人的清高,自己女儿也是大学生,就希望女婿也是个文化人。   可柳尚林,高中都没读完就跑出去四处瞎混,在学校的时候成绩就不好,天天在外面打架惹事,哪怕他现在搞得人模狗样的,自己开了公司,但慕爸爸依然看不上他。   他就是觉得柳尚林配不上他女儿,他固执的认为,女儿就应该回来,按他设想的,考个研究生,当个公务员,再在体制内找个和她工作一样清闲的公务员,小两口本本分分平平静静过一辈子,没有大风大浪,也没有灾难。   开公司?外面皮包公司多的事,偏偏小年轻还行,想骗他?哼!   柳尚林被老丈人丈母娘一阵训,脸色很不好。   他是他父母的老来子,上面五个姐姐,在家就是小皇帝一样的存在,说一不二,全家人都捧着他,在外面自己开公司,在员工们面前,他也是高高在上的柳总,一点小事能将员工训的跟狗一样,从他十八岁出来混到今天,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训斥过了。   这让他心里很不爽。   他从皮质是豪华总裁办公椅内起身,拿上手机和包,对秘书及公司另一管理层说了一声:“我出去处理点事情,有事给我打电话。”   走到公司门口的时候,突然看到前台的小姑娘正在对着镜子涂口红,突然大发脾气:“上班时间涂什么口红啊?上班时间是给你涂口红的吗?早上在家干嘛的?门口这里有水没看见?要是客户滑倒了你赔得起吗?”   他嗓门原本就大,如此急怒之下,嗓音更如雷震,把那漂亮的前台小姑娘吓得噤若寒蝉。   公司里不少正在午休的人,全被他这暴雷般的大嗓门给惊醒,茫然地抬头朝他们看来。   等柳尚林脾气发完走了,小姑娘才愣愣的撅起嘴巴,委屈的眼泪啪嗒掉,同以为出了什么事走出来的经理说道:“经理,我没……我刚刚吃完午饭,看妆花了才涂的口红,再说现在还是午休时间呢。”   经理跟着柳尚林好几年了,深知他的狗脾气,要不是柳尚林能带着他一起赚钱,他也受不了他的脾气,安抚她道:“没事没事,下次注意点就行了,你看这门口的水,还好是被柳总看到,要是让客户滑到了,给公司带来损失……”   小姑娘连忙起身,委屈的把门口的几滴水渍给擦了。   那是她们中午吃饭洗碗滴洒的水。   柳尚林出门后,给慕清的哥哥慕辰打电话。   慕辰人在海市,接到他电话也是很不客气:“人在你那你关我要人?我还没问你清清去哪了呢?你是不是欺负清清了?”   柳尚林把大舅子这里安抚好后,立刻给他父母和五个姐姐姐夫打电话,说了慕清跑了的事。   他父母听到儿子说慕清跑了,懵了:“那彩礼呢?彩礼也带走了?她要跑还收我们家彩礼做什么?还买了那么多金子!”   柳尚林却狡猾的不解释关于彩礼的事,而是烦躁的问:“你们能不能先别管彩礼不彩礼了?先去我老丈人家问问清清在哪儿!”   “对,我要去问问她家怎么管教女儿的!拿了彩礼人还跑了,我非得把让全县城的人知道他家是什么货色不可!”   他五个姐姐姐夫也很是生气。   说来柳尚林也算幸运,五个姐夫,居然个个都是好脾气的,对这小舅子是有求必应,柳尚林初期开公司的钱,除了他自身赚了一些之外,从五个姐夫这里也借了不少。   不过像柳尚林这种人间极品毕竟还是少数的。   她五个姐姐不算扶弟魔,因为柳尚林根本就不需要她们扶。   但她们却从小被洗脑的,对这个弟弟是马首是瞻,弟弟说什么都是对的,弟弟说什么都无条件服从,不仅她们如此,还让她们的丈夫和孩子也是如此。   在柳家,柳尚林放个屁,她们都会说是香的。   前世慕清能和柳尚林婚姻维持十多年,也和他五个姐姐姐夫为人都还省心有关,只要不是欺负到她们的弟弟头上,这五个姐姐姐夫不仅省心,对她也是爱屋及乌,关照有加,各自过各自的日子,从来不会过来找麻烦,不算是那种极品亲戚。   加上离的远,慕清花钱也是个大方的,相处的一直不错。   但此时慕清站到了柳尚林的对立面,五个姐姐当然不会对她客气,一个个的把自家老公都叫上,要去慕家讨说法。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存稿箱君,作者带宝宝出去玩啦,晚上回来码字哦。   本章依然有两百个红包,小伙伴们记得出水哦,留个2分评就可啦。   每天红包送不完,小伙伴们尽管冒泡!   谢谢罗家菇凉lbj的地雷,么么哒(づ ̄3 ̄)づ╭?~ 第8章   慕清和柳尚林是高中校友,都在一个县城,家离的都不远。   实际上在学校的时候,慕清并没有见过柳尚林,她读高中的时候,柳尚林早已不读书了。   柳尚林这人,聪明是有的,学习能力非常强,直到十几年后,哪怕他已经自负到认为老子天下第一,国家首富都不放在眼里,私下说起时都多有鄙薄,但他真的接触到比他更高阶层的人时,却还一直在学习,吸收那些更高阶层人身上的优点。   当然,这个学习,并非是指学习他人身上的修养、学识之类,这些在他看来都是狗屁,他学习的是他人战略性的眼光,对市场把控的时机、对商场更加敏锐的嗅觉等等,而且他只会向上学,一旦他又爬上一个阶层,他是绝对不会回头看,更不会低头往后看身后的人,那些人他都是不屑一顾的。   柳家人很快便坐了一辆面包车,拉了一车人过来,到慕家讨说法。   慕爸爸早年因为超生了慕清,丢了在机关单位的工作后,就和慕妈妈在县城开了个酒楼,后来慕爸爸看中本县的发展,加上他有内部消息,去银行弄了贷款,在离县城开车十来分钟的县郊买了二十亩地,建了一排楼房做特色民宿酒店的同时,还搞起了农家乐。   慕妈妈原本还不同意,认为这么偏僻的地方开农家乐,肯定没有生意,但家里是慕爸爸做主,她又向来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哪怕心里不乐意,慕爸爸坚持,她也只好跟着。   没想到农家乐开了后,家里生意非常好,尤其是民宿生意。   一方面,是因为后山那地方有一条五米多宽的溪流,这条溪流三年前被开发出来弄成了漂流的地方,县城可玩的地方不多,自从有了这个漂流之后,很多年轻人假期都喜欢到这里来玩,就连周边县城的人假期都喜欢开着车子带着孩子来这里度假。   另一方面,是因为这里偏僻,一些不方便在县城里开房的人,都会选择来慕家这个农家特色民宿来……你们懂的。   除此之外,还有政府官员们请吃喝,不方便在县城的,也会选择到慕家的农家乐来订个包厢吃野味。   总之,自从在县郊的后山开了农家乐兼特色民宿后,慕妈妈就像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知道了很多过去她想都不敢想的秘密,因为这些秘密的存在,也因为慕爸爸过去在机关单位,和机关里面很多人交好,他这里的生意一直很不错。   像现在夏天刚刚过去,生意进入淡季,因为附近正在开发,不远处的一些建筑工地上的工人们,也会选择到慕家来吃饭,或者直接打电话来这里点餐,叫慕家送过去。   因为人手不够的缘故,家里还请了三个帮工。   但也因为这里地理位置偏僻隐蔽,处于各方面安全考虑,慕爸爸将周围全部用大围墙围了起来,围墙边上种满了蔷薇花、篱笆花、金银花,还有野生的枸杞等野花果,几年下来,已经十分茂密,将整个院墙都遮盖的严严实实,颇具野趣,只有正门的一个大铁门可以进入。   大铁门日常都是锁着的,有车辆进入才会打开,平常只开着大铁门边上的一道小铁门,门边留着一只大狼狗看门,每次听到有大狼狗的叫声,便知道有人来了。   此时也一样,一车人下来将大铁门拍得咚咚作响:“开门!快开门!”   拴在门口的大狼狗也是狂叫不已。   此时正值上午,除了酒店里住的零星的几个客人,其他吃饭的客人都还没到。   慕爸爸慕妈妈出门看到是柳爸爸带着女儿女婿等一车子人气势汹汹的过来,把铁门拍的通通作响,气了个倒仰。   家里就三个帮工,全都是四十岁左右的家庭妇女,剩下的就慕爸爸慕妈妈,外加几个房客。   慕妈妈胆子小,看到这么一大群人不敢开门,慕爸爸也是一肚子气,直接挥手说:“不用搭理他们。”   “可是亲家……”   “什么亲家?有这么做人亲家的吗?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慕妈妈害怕的望着门外,她这时候已经后悔和柳家做亲家了,两家商议婚事的时候,柳家可是万分客气,话里话外都是他们家柳尚林出息了,娶了个大学生回来当媳妇儿,嫁妆装了满满两大卡车,在乡亲们中间甚是得意。   没想到这才多久,就原形毕露。   柳家的几个女婿性子都不算强硬的,劝道:“爸,我们是过来问弟妹下落的,不是来打架的,你搞得这么凶,人家不开门怎么办?”   “不开门?我把他家给砸了!”柳父很横地说。   “他敢不开门!什么人家这是?结婚不领结婚证,这才半年就跑了,既然当初不愿意,干嘛还收我们家彩礼?把五金和彩礼还回来,我让她去跑,他家一个大学生被我们尚林白睡了大半年,难道还是我们家吃亏?”柳家四姑娘泼辣地说。   她老公连忙劝:“事情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你们就这么打上门来,或许只是小两口吵架呢?哪有小两口不吵架的?”   柳家四姑娘顿时眉头一竖:“人都跑了,还吵架?你见过谁吵架人跑了的?”   柳四姐夫见劝不动老婆,也十分无奈。   柳大姐夫道:“这跑了确实不应该,就是再吵架也不能跑了,但事情总要问清楚,是因为什么事跑的,小舅子叫我们过来是想做什么?是要问清楚弟妹的下落,还是把彩礼拿回去。”   “就是,我看弟妹也不是那样的人,你们别事情都没问清楚,就满头火的过来找人闹事吵架。”   “不是那样人?你对她很了解啊?”柳四姐眉毛倒竖酸气冲天地质问柳四姐夫。   柳四姐夫做投降状,无奈地闭嘴了。   柳父横眉竖眼:“问什么问?我就来问问她爸妈,到底是怎么教闺女的!一个女人家不好好待在家里,跑什么跑?这吵一次架就敢跑了,这要不一次给她教训好了,以后岂不是要上天!”   几个女婿听了,心里暗暗翻白眼。   外面的吵闹和狗叫声,将民宿里几个房客都吵醒,纷纷起床拉开窗帘,有阳台的就站到阳台上看发生了什么事,没阳台有好看热闹的就下楼,往大门口这边走,三个帮工和这里的租客也都凑过来看热闹,没一会儿门口就聚集了一小群人。   “什么事啊?一大早的就过来闹,这才九点多呢。”被吵醒的房客们很不满地说。   “什么事?你问问慕家是什么事?骗了人家彩礼,证也不领,还没到半年人就跑了,我看是诈骗,我非得报警把他们全部都抓起来!”柳父气急败坏的大叫。   柳四姑娘见有人,也收起泼辣相道:“大家都来评评理,如果不愿意结婚就不要收彩礼,收了彩礼才半年又不愿了,现在人跑不见了,十八万彩礼,不是小数目,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你们说这慕家是什么意思?我们今天就是过来讨个说法的,这还是大学生呢,大学生就是这样的,现在大学教的都是怎么骗钱吧?今天,要么把人给我交出来!要么把彩礼和五金一分不少的给我还回来,你家的女儿我们也不要了!我们柳家要不起!”   把慕爸爸给气的啊,差点心脏病都犯了。   慕爸爸从来都自诩是个文化人,斯文人,好面子,接触的群体也大多和他一样,每次出去踏个青、参加个同学会什么的,回来还要写个两首诗,附庸风雅一回,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   他气急之下,反而冷静了下来,说:“清清说的是对的,就是清清不离,我这回也一定让她离,这样的人家,趁早走!”   难怪清清说和柳尚林根本就不是一路人,这慕家和柳家,也不是一路子人!   “把手机给我。”慕爸爸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心头的火给压下了些许,打了个电话:“喂,三哥,柳家现在带了一群人堵在我家门口闹事呢,你把惠生他们都叫来,多叫点人,他们我看有十好几个呢,对了,把老五也叫上。”   慕爸爸说的老五是慕爸爸的堂弟,也是县税务局局长,算是慕家做的最大的官了。   慕家虽是小门小户,但在这个小县城内,也算有些脸面。   那头的人一听,十几个人打上门来,那还得了?欺我老慕家没人了是吧?   慕爸爸虽然只有慕清和慕辰两个孩子,但是慕爸爸本身却有兄弟四个,堂兄弟六个,慕三伯听说柳家打上门,立刻将还在老家的儿子兄弟们都叫过来了,还报了警。   慕家可不光慕爸爸当年在机关单位,慕家大伯三伯全都是吃公家饭的,小一辈们大多都挺出息。   慕爸爸做完这些事,才走到大铁门这,说:“既然你们是上门来讨说法的,正好,趁着今天你们都来了,我们把话都说清楚。”慕爸爸声色陡然一厉:“今天就是你们不来,我也要去你们柳家问问,你们柳家怎么教儿子的!”   慕爸爸讽刺地说:“好大脸!跟我说彩礼,你们家是给了十八万彩礼,但我们家可一分钱没收,全部给带回到你们柳家了!还赔了将近八万块钱的嫁妆,和六万块现金当陪嫁!   我好好的一个女儿嫁到你们柳家,现在人不见了,我还没问你们柳家要人,你们倒是先打上门了。”   柳四姑娘立刻说:“你说带回去就带回去了?谁能证明?”   “证明?柳尚林呢?他怎么没来?是了,他怎么有脸来?一个大男人,结婚八个月,一分钱家用没往家里交过,靠我女儿养着,我女儿让他每个月交两千块钱家用,就说我女儿要逼死他,真是好大的本事!”   “至于彩礼,你们放心,你们要证明,我就给你们证明!正好把事情都理清楚,这门婚事也正好作罢,你们柳家这样带着人打上门的亲家,我慕家消受不起,也不敢要!”   慕爸爸毕竟机关里待过,说话慢条斯理一字一顿,却很容易将众人的目光带到他身上。   他讽刺地看着柳家这一群人:“你们也别急,我已经报了警,等警察过来,事情自然就清楚了。”   他愤恨地说:“我女儿是什么样的人,这十里八乡谁不清楚?她从小到大都是三好学生,考试从来都是前十名,听话懂事,从没跟人红过脸吵过架,谁见到不夸,只去你们柳家半年,人就不见了,这大半年,我女儿在你们家还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和磋磨,今天我正好问问你们柳家是怎么教儿子的!”   柳家人看着凶悍,其实都是纸老虎,见到慕爸爸态度比他们还强硬,又听说他报了警就心里就有些发虚。   倒是柳家四姑娘天不怕地不怕,横道:“你说证据,证据拿出来啊?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证据,你们就是卖女儿,卖女儿要不让人说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别说报警,你以为报警我会怕吗?正好让全县城的人都知道,你女儿什么货色!”   “对!”柳父在一旁帮腔。   柳二姑娘拉了拉柳四姑娘的衣服:“你少说两句。”   “少说两句?我凭什么要少说两句?我就是要说!”柳四姑娘伸手一挥,拽下自己的衣服。   柳大姑娘过来隔着大铁门说:“不是我们打上门,我们只是来讨个说法,毕竟结了婚的人了是吧?小两口吵架归吵架,人不能走啊,在外面我们也不放心,外面也不安全,我们这心里一着急,说话就冲了些,也不是故意的,叔叔你就担待些。”   柳家这些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慕爸爸岂会理她?   他现在是打定注意要让女儿彻底把婚给离了,和柳家划清界限。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打算昨天晚上码字的,谁知道带孩子出去玩这么累,回到家洗完澡躺床上就睡着了,中午起床吃了个午饭继续睡,一直睡到四点多才醒。   上一章发出去111个红包,距离两百还有八十九个,小伙伴们要加油啊,不用替我省。   继续去码字,争取明天早点更新,谢谢小伙伴们的营养液,晚安,么么哒(づ ̄3 ̄)づ╭?~ 第9章   慕爸爸知道,即使女儿和柳尚林只办了婚礼,没有结婚证,但还有事实婚姻在,以后女儿想再结婚嫁人总归是有些顾虑在的,慕爸爸今天就让要离婚这件事,彻底给坐实了。   从县城城中心开车到这里也不过十来分钟,慕家那边的人就开车过来了,因为不是一起的,还有人在上班,都是各自开车过来,一次性来了三辆车,警察也很快到了,因为有慕家打了招呼,来了四五个人。   见慕家人和警察都来了,才把铁门打开。   他们一来就问怎么回事,原本还挺横的柳家人见警察真的来了,立马就示弱了,只有柳父还脸红脖子粗的很横地说:“怎么回事?你问问他是怎么回事?慕家怎么教女儿的,一个女人不好好过日子跑什么跑!我们来这里这么长时间,还关着门不让人进!”   柳四姑娘也立刻说:“当初结婚,要了我们家十八万彩礼,现在结婚不过半年,人就跑了!”   其他女婿们也都和气地说:“我们就是来问问弟妹是不是回娘家了,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我们也是担心。”   “担心担到带十几个人打上门,这也叫担心!”慕爸爸立刻讽刺了起来:“今天既然人都在,我们就把话说清楚。”他回头吩咐了一声慕妈妈:“莉香,你去把嫁妆单子拿过来。”   慕妈妈连忙回房间去拿嫁妆单。   现在她是万幸这些东西还留着,慕爸爸是个念旧的,儿子女儿从小到大的每一本书,每一个作业本,每一张照片,全都整理的清清楚楚,包括儿女小时候穿的衣服鞋子,玩的玩具等等,还有女儿出嫁时他含泪写下的礼书及嫁妆单这些,他通通都保留着。   没想到今天却派上了用场。   来的这些人中,除了慕家年轻一辈,还有几个叔叔伯伯婶婶,县国土局局长穆建军,和县公安局副局长。   当初柳尚林用尽心机,千方百计想套住慕清,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慕清长得好,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慕清不论家世还是相貌,都是他现在所能接触到的女孩子中,条件最好的。   长得漂亮的,没有慕家人脉广,家里有人脉的,没有慕清漂亮。   警察局副局长和慕爸爸是老同学,只以公事公办的态度的对柳家人说了些客套话,就问慕爸爸是怎么回事。   慕爸爸气哼哼的说:“这一大家子一大早就带了一车人过来,差点没把我家给砸了,这幸好有铁门在,不然你们现在得县医院见我了!”   “清清和柳尚林离婚了,今天趁大家伙儿都在,你们也都给我做个见证,把事情彻底掰扯清楚,省的以后这一家子还来闹事。”   “离婚?行!把彩礼钱和我弟买的五金换回来!”柳四姑娘一拍桌子。   慕爸爸打开他当时写的嫁妆单子,“这是我们清清当初结婚时,我给她陪嫁的嫁妆单子,这里还有所有买陪嫁的家具和家用电器时的票据,就在县城的电器大卖场买的,人家那里也是可以证明的,加上清清她妈给她从蚕丝厂里订做的四套十斤重的蚕丝被,和四床棉花被,总共花费将近八万块钱,后面有个总账,你们看看。”   警察局副局长先接过来看了,又递给几个警察,其他房客和看热闹的人也都凑过来看这份嫁妆单。   “你只说你们家的嫁妆,我们家彩礼呢?你们嫁妆也才八万块钱,我们彩礼十八万你怎么不说?”柳四姑娘说。   “对啊,我们家彩礼可是给了十八万,现在哪家结婚要这么多彩礼哦?我们家当时可是倾家荡产的凑彩礼……”柳大姑娘可怜巴巴的说。   “我说了,彩礼我一分钱没收,尽数带回去了,这事柳尚林知道!”他指着柳大姐夫的脸:“我是当着他的面给的他们,你们家大女婿当时也在。除此之外,我还给了我闺女六万块钱当嫁妆,也是当着你们面给的,这在嫁妆单上也写的清清楚楚。”   慕爸爸在某一方面是很传统的人,在婚礼的很多安排上,也采用的古风民俗,结婚时该有的礼节一分不少。   当时还有人夸慕爸爸结婚礼书写得好,不愧是文化人,这事让当时的慕爸爸心里很是受用。   “我们再来说彩礼。”慕爸爸打开手机微信聊天页的一个截图,给在场的所有人看:“我女儿和柳尚林结婚八个月,柳尚林一分钱家用没掏,一直都是我女儿在养他,我女儿以为他没钱,也没向他要,结果他说要买路虎。”   慕爸爸讥诮地说:“有钱买路虎,没钱交家用,我女儿让他每个月交两千块钱家用,他说我女儿要逼死他。   正好不用逼死他了,今天你们既然来了,话一次性说清楚也好,我女儿已经和柳尚林离婚,当初带过去的嫁妆折合成人民币八万,两个人婚前的时候,柳尚林向我女儿借了两万块钱一直没还,我女儿厚道,嫁妆八万加婚前两万原本是十万的,却只收了他八万,那张彩礼卡确实在我女儿手上,我女儿已经转了十万还给了柳尚林,这是转账记录。”   慕爸爸指着其他人还在传看的转账记录说。   转账记录上面银行卡号和名字都有,虽然不是全部都显露出来,但也足够让大家都看清楚了。   慕爸爸说:“除掉柳尚林婚前向我女儿借的两万块钱,你们想要剩下的六万块钱,也行,我当初给我女儿陪嫁多少,你们尽数给我拉回来,损坏一样,照价赔偿!”   柳家的几个女婿都上来说好话:“叔叔,不好意思,是我们事情没弄清楚,本来我们过来也不是来吵架的,就是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现在误会解除了也就没事了,只是弟妹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我们也是担心她一个人在外面会出什么事。”   慕爸爸横了他们一眼:“别,今天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这个婚是一定要离的,既然你们说离婚就离婚,我们没有上杆子的,今天就把事情理清楚,就看你们是要钱还是要东西了。”   柳家人此时都气弱了下来,他们很清楚,慕家现在的态度就是坚决要离婚。   柳家人商量了一会儿,柳四姑娘说:“要钱!我们都上门这么长时间,水都不倒一杯,态度还这么差,真当他女儿是香饽饽了。”柳四姐越说越气,拍着胸口怪声怪气地讽刺说:“我们尚林够对得起她了,不赌不嫖,她还想怎么样?拿离婚来威胁,哎哟我好怕!”   “大姑娘被我弟弟睡了大半年,难不成还是我们吃亏?我看她离了婚之后还能找到什么好的。”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柳二姐在后面拉着柳四姑娘。   奈何柳四姐是个炮仗性子,一点就炸的那种,又很有主见,哪里会听柳二姑娘的话。   被柳四姐串掇了两句,柳父也深觉有理:“拉,都拉回来,东西我们不要,把钱还来!”   慕爸爸说:“东西你们用了,我也不计较,按照嫁妆单子上写的,一样一样全部拉回来,什么时候拉回来,东西没有损坏,六万块钱原封不动退回,要是有损坏,按照东西的价格扣,所以你们搬东西的时候小心一点。”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慕爸爸准备速战速决:“现在不到十点,你们现在就回去搬,然后东西给我拉回来,我今天就把钱给你们,过了今天我就当你们收了东西,这钱我也不会再退,今天我把话放在这了,这些人通通可以给我作证。”   柳家的几个女婿对视一眼,通通不敢做主,要么是不愿掺和做主,不然以他们那小舅子的狗脾气,回来骂的是他们。   “拉就拉!”柳四姑娘带头,喊自己老公:“大庆,走,跟我回家,把东西都给拖来!”   柳父却有些犹豫。   他外表看着硬气,实际上是色厉内荏的纸老虎,他是知道儿子是有多在乎这个媳妇的,在家里全家人都对这个媳妇客客气气的,什么事都以媳妇为先。   当然,这也是媳妇和他们在一起没有住过几天的缘故,他们对于和慕家结亲,还娶了个大学生回来,是很得意的很有面子的,附近邻居们谁不夸他儿子现在有出息了,自己考不上大学,娶了个大学生回来。   他之前态度那么横,一方面是因为他在家里横惯了,李家是个非常重男轻女的家庭,柳父一贯在家说一不二,所有人都怕他。   一方面是因为他觉得柳家占理,想借着这次机会,彻底把慕家气焰压下去,以后亲戚往来,柳家就占主导地位,媳妇在自己家也就只有听话的份,就和他的这些女儿一样,他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但柳父也有怕的人,就是他那年过四十才好不容易得来老来子——柳尚林。   他此时有些怂了。   柳四姑娘说:“走了!开个农家乐了不起?他们家不也就这样?县城里的房子也才三千多一平,在郊区开个农家乐能有什么?姿态还摆这么高,好像尚林离了她就活不了一样。   他儿子也就是个打工的,我们尚林比他儿子还小一岁,自己公司公司都开起来了。”   这是柳家人最得意的一点,去哪儿都要将柳尚林现在自己开公司的事情和人说。   实际上柳尚林那个公司是与人合伙的,他只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这两年做黄金、原油、黄铜的人特别多,来钱快,柳尚林不仅在老家自建了一座房,还打算在县城里买房,还说了想在H市买房定居,买路虎的打算。   这个消息自然是先透露给家里几个姐姐了,几个姐姐觉得自己腰板都挺高了,觉得天上地下,就自己弟弟最出息。   前世的时间线中,再过七个月,柳尚林确实买了房,很快又买了路虎,让几个姐姐更是得意的不行。   见几个人都沉默,柳四姐说:“把钱拿回来以后尚林还能娶个好的,那些东西有什么用?我跟你说,那些东西不值钱,电器和车一样,买回来就贬值,钱你拿在手上,以后还能再买更好的!什么时候买都是全新的,还是新款!”   柳家其他人想想也对,都坐着小面包车回去。   慕爸爸见他们都走了,才客气地对院子里的警察们说:“老刘,今天幸亏你们及时带人来了,既然来了也别急着走,都进来坐,今天就在这吃。”又高声对其他人说:“今天麻烦大家了,中午饭全都免费,都来包厢坐!”   别看慕爸爸平时以文人自诩,给家里包厢取得名字全都是大俗的,包厢号全部都是6、66、666、8、88、888这样,名字都是福禄厅、福寿厅等等,一听就是很吉利的这种。   慕爸爸当年的老同学老同事们,都是这里的常客。   张副局长自然也是。   熟悉慕爸爸的人都知道,慕爸爸不仅是个资深饕餮,还烧的一手好菜。   年轻时候他就喜欢没事拿着菜谱钻研各种好吃的,周围几个县城还有市里的餐厅都被他带着老婆孩子吃了个遍,吃完就自己钻研那道菜的做法。   当年慕妈妈意外怀孕,生了慕清,慕爸爸工作丢了以后,愣是凭着这一手好厨艺,在县城里开了酒楼,后来生意太好忙不过来,还请了大厨回来,大厨只做了三年,就回去自己开饭店了,结果,慕爸爸愣是把人家大厨一手好厨艺给全给学会了。   凭着这个酒楼,慕爸爸攒了一些钱,才在得到一些内部消息时,有钱在此处买了二十亩地,又盖了一排房子做民宿,搞了个农家乐。   虽然也有贷款,但若没有起始资金,全靠贷款,那肯定是不行的。   慕爸爸在厨艺上的天赋,不说和那些星级饭店的大厨比,至少在这小县城中,开个农家乐,那绝对是拿得出手了。   *   柳家一群人回到家,柳母脸上上前追问:“事情怎么样了?找到清清了吗?”   “清清什么清清?叫那么亲热做什么?人家都不是你儿媳妇了!”柳四姐没好气地说了柳母一句。   柳母性格软弱,被女儿训的讷讷不言,只担心的看着他们在柳四姐和柳父的带头下,往卡车上搬东西。   柳二姐夫就有大卡车,专门运货的。   “你们这是做什么呢?怎么把东西往外面搬?”柳母无措地站在门口,柔弱地问。   “把东西给他们搬回去,把礼金拿回来。”柳大姐站在柳母身边,无奈地看着这一群人搬东西,她真的觉得事情没到这一步,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她和她老公刚结婚的时候,不知道吵过多少次,光是娘家都回了很多次,也没见过这样的。   以她说,四妹的脾气太大了,人家都是劝和不劝分的,她倒好,尽在里面逞能,她是知道这个弟弟是有多在乎这个弟妹的,要是让老六知道,不定要怎么吵呢。   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想的。   但是这个家里柳父做主,柳大姐和柳母一样,本身又是性格软不做主的,心里虽这么想,却没有一个人听她的。   柳三姐在柳家就更没有地位了,反倒是柳四姐,因为从小性格就十分泼辣,谁敢欺负她,她能三更半夜把你家房子给点了来报复你,导致不论是柳家还是附近的邻居,都不敢随便惹她。   几个姐夫一边搬,一边犹豫地问:“真要搬啊?”   柳二姐无奈地说:“搬都搬了,搬吧。”   “不打电话问问小舅子?”   柳四姐翻了个白眼:“不是他打电话回来让我们去慕家闹的嘛?现在礼金都退回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搬!”   有时候一件事情,就怕有人带头,如果没人带头,你犹豫一下,我犹豫一下,事情可能就延缓了,但柳家有个做事风风火火的柳四姐,在柳四姐的带头下,其他人看东西都已经搬上车了,那就搬吧。   于是几个女婿都闷不吭声的搬东西。   像冰箱、洗衣机、空调、洗碗机等家电都还没拆封呢,原因是柳家本身就有这些东西,当初他们就打算等儿子在县城里买了房子,这些东西都搬到县城的房子里用。   这些电器当时慕爸爸全部给慕清挑了最好的。   电视机倒是安装上了,是目前市场上能买到的最大号液晶电视,拆下来也容易,装好后也装到卡车上,还有一个至少要占卡车一半空间的大沙发。   沙发也是拆了的,几个女婿问要不要再给包起来,柳四姐眉毛一竖:“包什么包?就这么搬!”   几个人无奈,都小心翼翼的往卡车上搬,柳二姐在旁边喊:“都注意点,轻点,别刮坏了,刮坏了要赔的,到时候还不是我们自己吃亏?”   柳四姐听到这话没说话。   之后是家具,除了一个实木的大橱柜之外,还有一个梳妆台,六把太师椅和桌子,其它各种物品若干,那橱柜实在太大,搬动起来十分不易。   一个卡车装不完,柳大姐夫又去借了一辆,才把东西装完,几个姐姐姐夫用卡车拉了过来。   柳家和慕家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但县城就这么大,从西开到东也就二十来分钟。   柳家到的时候,慕家一群人正热热闹闹的在吃饭,听到大狼狗的叫声,慕爸爸按了开关,打开铁门,两辆大卡车开到院子里来,其他人饭也不吃了,纷纷放下筷子来到院子里。   柳家几个姐夫都算是老实人,东西送到了之后,又开始往下卸,慕爸爸和慕妈妈则检查东西有没有损坏。   好在这些东西到了柳家后,柳家就当做自家东西在使用,用的还算仔细,并没有人为的恶意损坏的迹象,洗衣机和空调、冰箱等,都还未开封,全新的,几床被子也只女儿女婿睡了两床,其余都是全新。   检查好了之后,在现场所有人的见证下,慕爸爸让柳家人写了收据,叫慕妈妈去拿了六万块现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全部付清。   作者有话要说:  肥肥的一章。   柳家的问题终于解决啦!   上一章只有九十五个留言,两百个红包发不完呜呜呜,是不是因为我更新太密集啦?怎么更的越快,留言反而越少呢?   新文爬榜期,小伙伴帮帮忙,多收藏多留言啊,我也会更加努力更新哒~! 第10章   柳家人走后,慕妈妈望着院子里堆放的东西,问慕爸爸:“现在这些东西怎么办?”   慕爸爸疲惫的挥了挥手,叫慕家的小辈们帮忙搬东西。   这件事慕爸爸看似赢了,实际上在他看来,这是个不论如何处理,都是输的局面,区别只在于输得多和少的问题。   在慕爸爸看来,及时止损,就是赢了。   可他还是被柳家人气的不轻,他现在是真后悔自己当时没坚持,被慕妈妈在耳边唠叨了几天,反对的就没那么激烈。   他捂着胸口,坐在椅子上给自己顺气:“幸好清清还没孩子,不然在这样的家庭,还有个孩子拖累,不知道日子能过成什么样。”   慕妈妈也叹气道:“谁知道柳家会是这样的人家,当初来提亲时可不是这样的。”   “谁提亲的时候不是客客气气的?还能在这时候被你看出来?”   “清清可怎么办呢?想再在本地找肯定难了,只要打听一下,谁不知道清清结过婚了?一个二婚,还能找到什么好的?”慕妈妈忧心忡忡的叹气。   “你胡说什么?什么二婚?清清领证了吗?”慕爸爸生气地指着慕妈妈的脑袋:“我看你脑子是迂掉了,整天净想些有的没的,有这时间还不把这些菜都洗了!”   说完这话,慕爸爸看了眼正在慕家小辈们正在往屋子里搬的嫁妆,叹了口气,身体都像佝偻了几分似的,走到厨房去烧菜。   今天来了这么多人,起码得做两桌菜,还有些菜没做好呢。   国家对官员吃喝这一块管得严,但从来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有些事情都是心照不宣的。   *   柳家那边一群人回去后,望着空荡荡的房子,又觉得心里有些不得劲。   此时他们都觉得,他们做事是不是冲动了,这嫁妆都退回去了,说明亲彻底断了,想后悔都后悔不了。   柳家的几个女人们在外面择菜聊天,柳母在一直唉声叹气,几个女婿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面相觑。   他们实在搞不懂小舅子到底在想什么,当初结了慕家这门亲,邻居们哪个不羡慕?就是他们脸上也有光,尤其是慕家亲戚们到酒店吃喜酒的时候,走出来很多都是他们县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都说他们小舅子出息了,少年时候看着浑的很,整天不好好读书,在外面打架惹事,现在搞得跟个成功人士似的,车子买了,听说还自己开了公司,娶得老婆不仅漂亮,老丈人家人脉广,以后对小舅子事业也有帮助。   这也是慕清在嫁进柳家后,柳家全家人都高看慕清,对慕清十分捧着的原因。   可以说,慕清在和柳尚林结婚之初,在柳家还真没受过气。   实际上,结婚多年后,慕清也依然没在柳家受过什么气,因为慕清本身就不是个受气包,没惹到她头上她什么都好说,惹到她头上,她也会毫不客气的怼回去,三五次之后,柳父那个欺软怕硬的家伙,也知道这媳妇不是好欺负的,虽然还是喜欢管东管西,却不大敢管慕清。   主要是慕清也从来不听他的。   “唉,好好的日子不过,不知道闹什么幺蛾子,我看小舅子迟早会后悔。”柳四姐夫说。   柳大姐夫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笑嘻嘻的挥手,低声说:“你随他去,日子是他过又不是你过,你管他那么多呢。”   “话不是这么说,谁都希望他们能好好的,你说弟妹多好的人,性格也好,对老丈人丈母娘也尊重。”想到柳四姐把自己爸妈骂的狗血淋头的泼辣劲,柳四姐夫摇摇头,不说话了。   “是挺可惜的,这嫁妆送回去了,事情定下就改变不了了,邻居们笑话都是小事。”柳二姐夫说:“主要是慕家这么好的亲事。”   柳五姐夫无声地指了指外面的老丈人和一群女人,挤了挤眼,摆摆手,表示别说话了,随她们闹去。   几个女婿对视一眼,靠在沙发上,都不说话了。   正在H市焦急等待结果的柳尚林看了眼办公室的挂钟,看时间差不多了,打电话回老家:“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问出清清在哪儿了吗?”   柳家今天女婿都在,柳母做了一大桌子菜,男人们都在喝酒呢,女人们除了柳四姐,其他人都不上桌,喂孩子的喂孩子,端着碗坐沙发上吃饭聊天看电视的看电视。   柳尚林的电话是打给柳大姐夫的,柳大姐夫喝了些酒,两颊殷红,双目迷离,开了外音笑嘻嘻地说:“弟妹在H市,又不在老家,我们哪里能找到?不过嫁妆我们都给你退回去了。”   “嫁妆?”柳尚林愣了一下,心里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什么嫁妆?”   “弟妹的嫁妆啊,彩礼钱已经给你要回来了,嫁妆也给你送回去了!”柳大姐夫咧着嘴笑眯眯地说,因为喝醉了酒,双目迷离,看上去懒洋洋的。   柳尚林一下子傻了,暴跳如雷:“什么彩礼?谁让你们去要彩礼了?还有嫁妆是怎么回事?谁让你们把嫁妆送回去的?我是让你们去问清清下落,谁让你们送嫁妆去了!”   他声音原本就响亮,此时更像是要将屋顶掀开一般,惊的办公室外面两个还在关灯收拾的员工吓了一跳,面面相觑,接着无声的打着手势,一起离开。   柳尚林崩溃地往后面扒了下头发,迅速冷静下来:“你们跟我说说具体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们去慕家打听清清下落了吗?”   “你话又没说清楚,你说弟妹跑了嘛,我们就以为弟妹拿着彩礼和五金,然后人跑了啊,人跑了我们当然要去慕家要彩礼啊,总不能人财两失你说是吧?”   “是你妈个头!”柳尚林简直气炸了。   如果他现在在柳大姐夫面前的话,估计他连手机都砸过去了,“我什么时候让你们去要彩礼送嫁妆的?你们做事前能不能先问问我,和我商量一下?”   饶是柳大姐夫好脾气,也被小舅子这一声骂,给骂变了色,当下脸也沉了下来,说:“叫我们去慕家的人是你,现在事情办了不满意的也是你,呶,你去跟老丈人说吧。”   他把电话扔桌上,满脸不高兴的别过头去不说话。   柳父硬着头皮上前,“喂?”   柳尚林的脾气是不分人的,开头就是暴跳如雷的嗓音:“谁让你们送嫁妆去的?啊?你们做事能不能有点脑子?”   柳父在慕家乃至儿女女婿们面前都很横,在儿子面前却气弱的很:“那、你也没跟我们说清楚啊,我们都以为……”   “以为以为!以为什么?你们不清楚不会问啊?我是不是让你们去问清清下落的?啊?谁让你们擅作主张了?”   柳尚林确实是让柳家人去问慕清下落的,只是两边关注的点不一样。   当时柳家人问了句:“那彩礼呢?她是不是也带走了?”   柳尚林当时没回答,而是说‘别管什么彩礼不彩礼了,先把清清找到要紧。’   他当时的想法是,让柳父他们带着被带走彩礼的盛怒,气势恢宏的到慕家去,这样一方气势如虹,另一方必然就势弱,加上柳家占据主动,慕爸爸慕妈妈在不了解真相的情况下,可能就因为愧疚或者理亏等因素,将慕清的下落说出来,以后柳家在与慕家交往时,也能占据优势,柳尚林自然也能从慕家的关系中取得更多的好处。   谁知道柳父柳姐姐他们的脑回路和他完全不在一条线上,她们的重点全部被卷走的十八万彩礼给占据了,哪里还管得了弟妹不弟妹?   在她们眼中,十八万彩礼比弟妹重要多了,毕竟弟妹随时都可能有,十八万彩礼却不是那么好挣的。   柳四姐接过电话:“我跟你说,这女儿离婚不好找,男人只要有钱,大把的小姑娘往你身上凑,你现在自己有了公司,等你再买了房买了车,你看着吧,到时候不用你自己去找,她自己就回来了。”   “我迟早要被你们逼死。”柳尚林气的在办公桌上狠狠踹了几脚:“你们是不是蠢?我是要那些嫁妆吗?我要的是慕家的人脉!”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们不要替我省红包,加油留言呀,新文爬榜期,求收藏求留言,多多益善! 第11章   等慕家的人都走了,慕妈妈带着家里的帮工在包厢收拾碗筷,慕爸爸坐在厨房边上类似小超市的房间里坐着,手里拿着手机,一遍一遍的拨打女儿的电话。   慕妈妈经过这里是凑过来问了一句:“在给清清打电话?”   “是啊。”慕爸爸神情寥落:“清清大概是到了京城了,电话也打不通,唉,她换了号码也不知道发个信息回来说一声。”   慕清还不知道慕爸爸已经帮她将后顾之忧解决了,此时她正在让京城的好友,给她寄个京城的号码过来。   这是她工作上的好友,她身边的亲人朋友没有一个人认识他们,柳尚林自然也不可能,且她们之间的交流都是用笔名,很少会用真名,发了快递也不会有人知道。   白天搬家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劳累,晚上有点见红,慕清有些紧张,准备明天去医院检查一下,检查之前她先去小区下面的药店买了两根验孕棒,晚上检测了一下是两道杠,怕不准,早上起来又检测了一下,确实是怀孕了。   早上去食堂吃完早餐,她就打车去了城西医院。   城西医院里南江大学不远,打车不过十几块钱的车费。   因为上一世这一胎怀的艰难,初期有先兆流产的迹象,她在确认怀孕之后,就是在城西医院做的检查,她对这个医院的主任医生有种莫名的信任。   或许是因为前一个专家医生说她可能胎心停止发育,而这个主任医生很淡定的说:“没事,我给你开点保胎药,你回家多卧床休息,别想太多。”   那淡定笃定的语气,也影响到了她,仿佛真的是再微不足道的一件事,主任医生挥挥手就能解决。   她挂的还是前世看的这位主任医生的专家号,排了很长时间的队,她坐在等候区,也不着急,一直到十点多了,才轮到她。   “怀孕了,昨天有点见红。”   “上一次大姨妈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   “孩子要吗?”   “要!”她确定的说。   对她来说,这个孩子是她和柳尚林这段婚姻里唯一的收获,是上天赐予她最珍贵的宝贝,她可以失去任何东西,都不能失去她。   其实在怀这个孩子的时候,她并没有像很多书中写的那样,生出什么母爱,反而很烦。   一方面处于母性的本能,在得知这个小生命可能随时会失去的时候,她条件反射的会去保护她;一方面,又因为她的出现,让她的身体状况处于极度虚弱无助的状态,在工作、生活、等各方面都造成了一些不便和影响,尤其是怀孕过程中真是吃足了苦头,生产的阵痛真是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但在这孩子出生后,医生将小小软软的她,放在到她因为生产而赤~裸的胸口上趴着时,那股天然的母爱便不可抑制的蔓延开,心就像被泡在温水中一般,软的像是要化开,不自觉的会去爱护她,保护她。   如果说这段婚姻里还有什么让她觉得不后悔的,那就是这个孩子的到来。   “这样,我给你开一些保胎药你先吃着,在家多卧床休息,暂且不要做动作幅度大的事了,等情况好些后,先去社区医院建小卡,把叶酸吃了,下个月的今天到我这里来做个B超。平时没事定期去社区医院按时检查就可以了,到六个月的时候,再到我这里来建大卡。”   朱医生说:“如果有什么不舒服,或者什么事情,就马上到我这里来,不要耽搁,明白吗?”   “嗯。”   “你去外面护士那里,让她给你讲一下怀孕期间的注意事项。”然后给她开了药单:“你下去付钱拿药,药在一楼。”   按了下一位。   朱医生非常忙,挂她号的人非常多。   慕清谢过医生。   她现在可能怀孕还不到两个月,但她行动之间非常小心,走路慢吞吞的,问好怀孕注意事项和建小卡的事情,领了药,她就回去了,没有马上去社区医院,而是去学校食堂吃了午饭。   社区医院离南大不远,走路也才十来分钟,吃完饭她又慢吞吞的散步到社区医院建卡。   经过超市的时候,还买了些生活用品。   她刚搬家,只带了一些重要的物品,其它的小物件全都得重新买。   像洗发水、洗衣液这些生活必需品,是迫切的要买的,她买的时候还不觉得,等她买完推着车下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买了一车东西,根本拎不回去。   都说一孕傻三年,她这才刚孕呢,脑子就开始不转了。   打车到了楼下,实在是提不了,只好打电话叫席瑞安下来帮忙。   席瑞安正在房间里写代码。   自从出门总是吓哭到小朋友,被人侧目指指点点后,他就很少出门了,他原本不是计算机专业,在房间里闲着没事,便自学编程,也挺有意思。   接到慕清的电话还很意外,“喂?”   “席瑞安?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现在在楼下,买了好多东西我提不动,能不能麻烦你下来帮我提一下?”她的声音很轻柔,和他说话的时候,总不自觉的带着一股姨母般慈祥的微笑。   席瑞安从椅子上起身,套上长袖外套,戴上鸭舌帽和口罩,迈起长腿下楼。   到了楼下,之间她无助地站在路边,正满目期待的看着小区单元门的方向,看到他下楼,她眼睛立刻一亮,朝他挥手。   他快步走到她面前,低着头:“就是这两袋吗?”   “嗯嗯,就是这些。”她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啊,我买完才想起来自己提不动。”   孕妇不能提重物,更别说她昨天才见了红,就更要小心了。   “没事。”他将两个袋子提起来,还真不轻。   他跨起两条大长腿将鸭舌帽压低,便大步的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慕清慢悠悠的在后面跟着,到了单元门时,她以为他已经先上去了,没想到到电梯口,他正在里面按着开门键等她。   她连忙走进电梯:“谢谢啊,其实你不用等我,我自己慢慢走就行了。”   席瑞安低着头看了她一眼。   她看上去很瘦,个子很高,皮肤雪白,但不知是不是女孩子生理期到的缘故,看上去很虚弱。   回到家,他还特别细心的帮她将东西放在了她的房间门口,再回到自己房间。   慕清将东西都摆放好后,吃了叶酸和保胎药,就躺到床上睡觉。   这一觉睡的特别沉,醒来都傍晚五点多了,她起身洗了个脸,和席瑞安一样,也戴了个黑色的鸭舌帽在头上,出来敲席瑞安的房门:“席瑞安,我去食堂吃晚饭,你去不去?”   席瑞安忽然闪过一次傍晚吃完晚饭从学校后门回家的事,当时灯光昏暗,一个女生看到他突然嘶声尖叫:“鬼啊!”   那女生吓了一跳,他也吓了一大跳,帽檐不禁拉的更低了。   他打开房门递过来一张卡:“你帮我带吧。”   “哦,好,你吃什么?”   “发物不要,辣不要,其它随意。”   *   此时柳尚林正开着车子满世界的寻找慕清,去她熟悉的可能会去的地方寻找。   他先是想到南湖边。   慕清是个有些文艺的姑娘,喜欢景色优美清幽的地方,南湖是H市最大的风景名胜区,她偶尔会来这里的民宿小住几天,放松一下。   他一家一家的问,有没有一个二十三岁左右的漂亮姑娘到这里来投宿。   这里找不到,他又想起她的母校南江大学。   开着车子去南江大学绕了一圈又一圈,期望能看到她,可惜还是没有找到人。   慕清吃完饭,就拎着给席瑞安打包的饭菜,从学校后门往回走。   她不是没想过席瑞安会来南江大学找她,但同时,她又想到,柳尚林对南江大学不熟,唯一知道她读书时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学校大操场和图书馆。   但为了避免他来这里找她,她特意从食堂的后门,穿过女生宿舍,再从女生宿舍下面的小门回到住的地方。   她并不知道,在她从后门离开的时候,柳尚林的车子刚从食堂前门驶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葭葭的地雷么么哒!   谢谢小伙伴们的营养液摸摸大!   上一章111个红包发放完毕,两百个红包它就是发不完,我也是苦恼。 第12章   慕清回到住的地方,将从食堂带的饭菜交给席瑞安,就回了房间,和席瑞安一样,拉上窗帘,打开电脑,准备工作。   慕清从小喜欢看书,小时候喜欢看灵神怪异和武侠小说,还立志长大了当一个武侠小说家。   可惜武侠小说家没当成,倒是因为从小喜欢写,在慕爸爸的支持下,给很多杂志和报刊投过稿,从中学开始,就已经在拿稿费。   文艺中年慕爸爸非常得意女儿遗传到她的写作天赋,他自己写的东西总是被退稿,没想到女儿写一篇发表一篇,把他给得意的,只要家里有客人,就必拿登载她作品的杂志报刊出来给人看,从初中开始到如今,家里已经收藏了满满一大箱子了。   最开始是在一些少儿报、语文报、学生周刊、少年博览等刊物上面发表,后来就开始出童话书,类似于《女生日记》《我们班的坏小子》这种,高中的时候还出过两本《少女向前冲》这样的青春校园读物。   原本她是想好好当一个武侠小说家的,没想到在童话青春类书籍上一去不复返,现在已经成为了挺火的童话作家,写的全部都是少女作品,读者一般都是小学生、中学生、高中生,特别幼稚,却十分畅销。   每个月还固定的接一些漫画脚本的活。   慕清既然想自己养孩子,自然得好好工作,努力赚钱,好在她从小就喜欢写作,也一直坚持写作,现在更是拿爱好当职业,并且未来十几年她都一直没有停下过,脑子里有很多的故事可以写。   或许也是因为她是童话类作家,内心也一直保持着一颗年轻的童真的心。   实际上,她们这一行,她认识的同行朋友心态都特别年轻,也都特别爱美,并亲切的称呼自己为‘中年少女’,慕清自然也不例外。   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还十分年轻,还是个小孩呢,少女时期和大学时代仿佛还在昨日,怎么一眨眼,女儿都读高中了?   时间真可怕。   过去她时速慢,这些年已经练出来了,时速已经能达到五千。   写了一个小时,她便关了电脑,拿着杯子到客厅接水喝。   席瑞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房间出来,他摘下了帽子,脱下了外套,身上只着了一件宽松的白T,下身上宽松的运动长裤,正在客厅的跑步机上挥汗如雨的跑步。   他整个被烧毁容的半边脸正好对着慕清,暴露出来的胳膊上全是烧伤,胳膊上的烧伤不像脸上,没有做过整容修复,全部都是原始的伤疤,看着更是触目惊心。   她握着杯子,正看着他跑步呢,突然听他说:“你不害怕吗?”   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啥?”   他侧过脸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继续跑步。   她反应过来,指着他胳膊上的烧伤:“你是说这个?”   他继续跑步,没说话。   “这有什么好怕的?”慕清不解。   他正面面对着跑步机前方,目不斜视,他突然转过头对她笑了一下,由于没有戴鸭舌帽,他整张脸都暴露在她眼前,一般是天使,一般是魔鬼的面孔在笑容下显得扭曲狰狞:“不怕吗?”   慕清拍了拍胸口,“哎哟喂,你突然回头,吓了我一跳。”   她还真是被吓到了,不是被他吓到,而是被他突然回头的视觉冲击给吓到。   怎么形容呢?就像发胀的皮肤下面有数条紫色蚯蚓在下面蠕动,你说恐怖不恐怖?   席瑞安又面无表情的转过了脸。   慕清突然反应过来,睁大了眼睛:“啊!你刚刚不会是故意吓我吧?”   席瑞安唇角微抿,露出个浅浅的促狭的笑容。   *   慕清像是突然看到了一点真实的他,不是别人以为的毁容之后,自卑、敏感的将自己躲在黑暗中,或许他也确实将自己掩藏在层层的厚窗帘后面,但他内心绝对不是阴暗的。   听到他的笑声,她更加确定了:“你故意的!”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我还以为你……”   他用他那狰狞的半张脸侧了下看她:“以为我什么?”   慕清放松地笑着说:“我以为你会很在意你毁容的事,没想到你居然拿它吓我。”   席瑞安又笑了一下,没说话。   跑完步,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毛巾向上搓了搓他的短发,动作干净又利落,带着少年阳刚的朝气。   很难相信,这样一个身上带着清朗气息的少年,会是一个毁容的,看起来如同魔鬼般面容的人。   *   柳尚林把车子停在南江大学的后门口,看着外面来来去去的学生,拿出手机打慕爸爸的电话。   “喂,爸……”   “不要叫我爸,我和你没关系!”慕爸爸冷硬的声音从电话中传过来,“你和清清已经离婚,你爸和你姐他们今天已经将清清的嫁妆都送了回来,剩下的六万块钱彩礼我也还给了你爸,从此你和我们清清就没关系了,没事不要再给我打电话。”   “喂喂?”   电话那头慕爸爸已经挂了电话,柳尚林再打过去,只听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他换了个号码打,慕爸爸一听是他,二话不说,立马挂电话,再度将他拉黑。   慕爸爸将手机扔在抽屉里:“明天去换个号码。”   想了想,又把手机拿出来,拨了个号码打过去。   他这个号码用了很多年了,乍然换号还挺不方便,平时人家定菜订房都是打这个号码和家里座机。   柳尚林已经从慕爸爸的只字片语中知道,慕清是和家人联系过的,他从慕爸爸那里得不到有用的消息,又打电话问慕辰。   慕辰正在打电话,慕爸爸正在和他说:“你妹妹已经和柳尚林离婚了,嫁妆都拖回来了,柳尚林要是给你打电话,不要搭理他,我告诉你,你要是透露你妹妹的信息,就不要回来了!”   慕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清清和尚林吵架了?”   “什么吵架?是离婚!”然后气哼哼的将柳家过来闹事的事情说了一下,越说越生气。   “清清没事吧?”   “谁知道她有没有事?不定一个人躲在哪里哭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从小就嘴硬,报喜不报忧。”慕爸爸叹了口气,很是担忧地说。   “她前几天给我发了信息,说去京城考研了。”   “是,她也和我说了。”慕爸爸说:“去读书也好,我早让她留校考研,她非不听我的,唉。”慕爸爸又激动起来,吹胡子瞪眼道:“都是你妈,天天打电话催她恋爱结婚,这回好了,她满意了!”   “妈也想不到柳家是这样的人家,清清既然离婚了,你们就别想那么多了,看清了柳家的为人,当断则断,及时止损,这是好事。”   慕爸爸也知道是这个道理:“你和曦曦怎么样了?什么时候结婚?”   慕辰哭笑不得:“您刚刚还说妈催婚,怎么你也来了?”   “你和清清那能一样吗?清清还小,你呢?都奔三了!你和曦曦从小青梅竹马,两家知根知底,我们又都同意,再说了,你们都谈了十二年了,现在不结婚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慕辰连忙打哈哈:“快了快了。”   “我跟你说,别说快了,快了就赶紧准备起来,要求婚懂吗?我看那个网上啊,有求婚视频……”慕爸爸巴拉巴拉,慕辰连忙找个理由将电话挂了。   慕辰比慕清大了五岁,和陈曦高中就在一起了,陈曦比慕辰还大一岁,今年都二十九了,别说慕爸爸催,陈爸爸陈妈妈比慕爸爸催的还要厉害。   陈爸爸陈妈妈是从小看着慕辰长大,对他简直比对亲儿子还亲,慕辰也是常年待在未来老丈人丈母娘家。   主要是现在慕辰和陈曦工作都在上升期,两人都想在海市买套房子定居,可海市一套百多平米的房子,房价至少得七八百万,两人想把房子买了再结,以后孩子上学也方便。   那边一直打慕辰电话都打不通,以为也被拉黑了,狠狠地在方向盘上捶了几下,疲惫地在车背上靠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什么,连忙拿着手机给李果果打电话。   李果果怀着孕,挺着七个多月的大肚子,“清清?我不知道啊?这些天她都没和我联系,怎么了?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   片刻后,李果果的电话打来:“清清电话怎么打不通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你欺负她了吧?说实话柳尚林,我和清清大学同寝室四年,从没见过她和任何人吵过架,甚至连红脸都没有,你是做了什么把她气成这样?”   柳尚林现在是真的后悔了:“我没做什么,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她向我要钱,可我正在创业,公司里资金还是贷款来的,哪里有钱?我也没说不给她呀?”他懊恼地靠在靠背上:“我挣的钱还不都是她的吗?”   他是真的想不通,慕清怎么就突然炸了。   一直以来,她脾气不是非常好吗?基本上只要你不踩她底线,她都不大会生气,即使生气了,他用好话哄一哄,再说些自己的苦衷和不容易,她也就谅解了,所以结婚这么长时间,他是一次一次的试探她的底线,每次踩完底线再道歉,一直都没事,这次怎么突然就爆发了呢?   柳尚林心头有些慌。   慕清是他千方百计才追到的,高中的时候他就已经认识她,可惜那时候她家里管得严,班主任又是她爸的同学,她在学校一直很乖,学习成绩也好,长的漂亮却从不和外面男生玩,看上去有些呆呆的,就是一小书呆子。   可在学校的时候,最吸引他们这些不好好读书却在外面打架惹事的男孩子的,不是和他们一样将头发染的五颜六色在外面混的女生,而是学校那些学习成绩好长的漂亮性格又乖巧的小书呆子们。   而慕清,是那些小书呆子中,长的最好看的。   特别单纯,特别呆。   他原本不在H市,而是在离H市不远的金市工作,后来偶然从一个同学那里得知,她在H市读大学,后来有机会到H市来创业,不知为何,他忽然就想起了她,也跟着来到H市,然后通过老家的同学群,老家的同学聚会,她的老同学们,一点一点的进入到她的视线。   他是从她的那些同学口中知道她是有男朋友的,约了她两次想请她吃饭,没约出来,后来他想了个办法,说公司要出一个产品,想请她帮着写个文案。   你要单独约她出来吃饭,她肯定不愿意,但他开口求她帮忙,又说的很困难,她就很难拒绝。   一来二去,就这么认识了。   不仅认识了她,还认识了她当时的男朋友,并在她们即将毕业选择未来去处时,对她男朋友推心置腹,劝导她男朋友离开H市,回老家考公务员。   慕清至今都不知道她和她前男友分手,里面还有柳尚林的一份功劳呢。   柳尚林回到那个乱糟糟的出租屋,看着柜子里的被子和她的衣服已经搬空,地上因为搬家扔了很多她丢弃了的东西。   柳尚林突然就感觉,他也像地上那些她不要的垃圾一样,也被她丢弃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和第十一章修了一下,部分内容修到了本章,所以小伙伴们可能会看到本章有些内容仿佛之前看过了。   本章依然两百个红包随机掉落,说是随机,基本两分评的小伙伴们都会送哒~   每天红包都发不完系列。 第13章   柳尚林每天下班都会开着车子满城的寻找,重点还是在南江大学附近。   慕清那天和席瑞安有了交流之后,两人相处也更放松了,主要是她之前怕他因为毁容心思敏感,说话做事有些小心翼翼,生怕伤到他的自尊心,结果发现,人家没那么脆弱,自然也就自在许多。   但席瑞安每天依然很少出去,要健身的话,就自己在家健身,除了早晚吃饭,和必要的上课要出去外,其它时间都是标准的宅男。   刚好,慕清也是标准的宅女。   于是席瑞安在客厅运动的时候,她就坐在沙发上抱着鲜榨的果汁,无聊的看着,脑子里其实都在天马行空构思着她的童话小说。   其实后面十几年,她的作品已经不局限在童话上了,随着网络越来越发达,网络对纸书的冲击非常大,她自然也需要做些改变,后来除了每年写一本童话之外,她还写漫画脚本和悬疑类作品。   这两天刚好有一家公司来找她谈她作品的动画版权。   这事在前世也发生过,她还有些印象,具体价格她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一个大致的数字,她这些作品的版权全部都在她自己手上,当年的她并不知道市场行情,似乎以一个很白菜的价格就卖了,且是动画和漫画两个版权一起卖的。   不过现在的她早已对各种版权合同里的陷阱了如指掌,对未来各种版权的费用也了然于心。   这个动画公司她在未来有多次合作,倒也熟悉。   在和对方一阵讨价还价的商讨之后,对方也挺干脆,以一个两人都满意的价格将动画版权的事情谈好,合同的流程也非常快,她这边刚定下来,对方就将合同发过来,她看了合同,又修改了一部分给对方发过去,对方看过之后觉得没问题,第二天就把她修改过后的合同发了过来,她签好把合同发过去后,原本合同上写的是十五日内全款付清,超过十五日每天都要支付违约金的,没想到第三天他们就将版权费用全部打到她账户上。   十分的干脆利落。   有了这笔钱的她,正好趁着现在G20峰会还没到来,H市的房价还没涨到后世的高度,干脆打算买个房。   这时候她朋友给她寄过来的京城的电话卡也到了,给老家的爸妈打了电话才知道,爸妈已经将她的后顾隐患全部解决。   慕清不禁为自己欺骗父母说自己去京城考研的事儿感到愧疚,但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还是没告诉他们她怀孕,并打算将孩子生下来的打算,只让他们不要担心,她会照顾好自己。   慕爸爸叹口气说:“不行你就回来,爸爸养你,我和你妈还年轻,再养你二十年是不成问题的。”   慕清就笑:“好啊,等我在外面闯荡累了,就回去投奔你和老妈。”   慕爸爸实际上是非常希望慕清回来的。   两个儿女,一个在海市,一个在H市,儿子嘛,那从小就是脱缰的野马,出去了就拽不回来,自从和陈曦在一起后,都快成陈家的儿子了,待在陈家的时间都比待在慕家多,现在又想在海市定居。   儿子不能在身边,慕爸爸就特别希望女儿能够留在身边,这也是他一直都期望女儿能回来考个公务员,清闲又轻松的同时,离他们也近,随时都能去看她,或者她就住在家里,那就更好。   可惜孩子大了,一个两个的,没一个愿意留在老家。   *   挂了电话,在床上躺着休息了一周,感觉身体差不多了,就去看房。   对于在哪里买房,慕清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方向,在看好了几个未来发展不错的小区,对比了性价比和环境后,她很快便把房子的事情敲定了下来,是个一百八十平的大房子,送一个阳台,还有一个大阳台算一半面积,首付百分之三十,期房,要一六年,也就是一年半以后才能交房。   H市的房价一直在飙升,且飙升的很夸张,每年都有人在说,房价已经到顶了,不可能再涨了,结果,G20一来,房价的均价直接飙升一万,冬奥会一来,又飙升了一万,基本就没跌过。   她从初中就开始写作投稿,那时候稿费低,每次就几十块钱到两百块之间,但是这些年,她早已存下了相当一笔存款,加上父母给她的六万块嫁妆及嫁妆钱折合的六万元,还有卖版权的钱,倒也够了。   买完房子,她身上已经没剩多少钱,但她并不为此担心。   她从小就没有为钱操心过,尤其是自己写作之后,小时候稿费用来参加各种夏令营,买自己想吃的零食,想穿的衣物,给爸妈买礼物,还能存下不少,上了大学后,这些稿费让她经济上更加没有负担,只要不是太过奢侈的东西,她基本上是想买就买,因为她知道,自己即使钱都花出去了,也有能力赚的回来,所以很是淡定从容。   她对房子没有特别大的需求,会这时候买,一方面是考虑到两年后会狂涨,另一方面是身上刚好有一笔钱,放着只会贬值,不如买个房子放在那升值。   另外就是,她要给她闺女准备个房子,让她任何时候都有底气,都有后路,这样她在外面工作闯荡的时候,才不用害怕担忧。   等这一切都处理完,已经一个多月过去,慕清的孕吐反应开始了。   她的孕吐反应特别严重,基本上是闻啥吐啥,原本喜欢闻的香味,如今都变成了催吐剂,连去学校食堂都受不了,闻到食堂的味道就想吐。   慕清将刚吃完的午饭全部吐了个干净,拿纸巾擦干净嘴巴,将给席瑞安的饭带回来给他。   结果,他饭刚一打开,她闻到那味又不行了,连忙捂着嘴巴赶回到自己房间的洗手间,狂吐不止。   席瑞安都被她吓到了,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之前他看她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以为是生理期的原因,结果都过了一个多月了,不是生理期又来了吧?生理期会呕吐吗?   他站在她房门口,也不进去,只是看着趴在马桶边狂吐的她:“你没事吧?”   “没事。”她挥了挥手,按了冲水按钮,漱口后出来,眼角还有因为孕吐而流出的生理性眼泪。   她抽出纸巾沾了沾眼角的生理性眼泪,以葛优躺的姿势虚弱地靠在沙发上:“我不行了,食堂味道太难闻了,我恐怕是不能再帮你带饭了,我今天吃的饭全吐了。”   “你这样子,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   “我知道,明天就去。”她点头,然后歉意地看着他:“不好意思,影响你吃饭了。”   他坐回到沙发上,闷闷地扒着饭:“没事。”   慕清见他突然不开心了,有些意外地问:“怎么了?”   席瑞安吃完饭,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看着她的眼睛,特别郁闷地问道:“你这几天……是不是因为看完看吐了?”   慕清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慕清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会这样想。   所以说,他还是很在意他毁容的事吧?谁能不在意呢?从一个英俊少年郎,突然变成人见人怕的鬼脸人,是谁都会受不了这个落差吧。   席瑞安垂着眼睫唇角轻扯,自嘲地笑道:“你已经不是第一个看我看吐掉的人。”   他说的那样云淡风轻,却让慕清止不住的有些心疼眼前的少年:“真不是!”   少年这次没有低头,只是眼睛一直没有看她,而是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原本修长干净的手背上,全部都是狰狞的烧伤。   “哎。”慕清无奈,起身跑回房间,将医生给她开的叶酸和保胎药拿出来给他,“你看!”   席瑞安愣了一下,看着被塞到手中的药,吃惊又诧异地看着她:“你怀孕了?”   “是啊,不然我怎么老是请你帮忙提重物?孕妇不能提重物。”慕清无奈地说:“不然我自己拖都拖回来了。”   席瑞安扬起唇角笑了一下,一双眼睛粲然若星,“那你最近……是孕吐反应?”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呢?”慕清好笑地问。   席瑞安垂眸扬了扬唇:“我以为……”他忍不住又笑了一下。   从一个天之骄子,到一夕之间父母双亡,自己也成为一个人见人厌的‘可怕’的人,哪怕他自己本身并不认为容貌毁了,自己就毁了,可他人的眼光和反应,依然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曾经就真的有人,因为看到他的脸,而看吐了。   那是他第一次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现在这副尊容,对他人的视觉能够造成多么大的冲击。   他还被对他有恶意的男生骂过:“长得这么丑,就不要特么出来吓人,人家是开玩笑,你这是真吓人!”   慕清露出了他熟悉的老母亲般慈祥的微笑:“不要想太多……”   席瑞安噗嗤一声笑了,他搞不懂她明明只比他大三岁,总用这种姨母般关爱的眼神看着他,这让他心中感到温暖的同时,还有些啼笑皆非。   “你怀孕了怎么办?你不告诉你家人吗?你先生呢?”   “被我甩了,没有先生,现在我孤身一人,还望小哥能照应一二。”她一本正经的笑着拱手。   其实她那天在房间和慕妈妈打电话,还教慕妈妈怎么怼她前夫,他在房间隐约都听到了,还觉得这女生挺厉害,以后她男朋友可能要受苦了,毕竟女朋友不是傻白甜,还挺有小心思。   他看着手中的保胎药:“这孩子你打算生下来?”   “嗯。”她拿了个抱枕放在腰后面,整个人以一种极其放松的姿态,懒洋洋的窝在沙发里。   他神色有些复杂:“很少会有人这么做,毕竟单亲妈妈……”   她眼睛弯成月牙状,笑的风轻云淡,“所谓单亲妈妈很辛苦,是因为她们一方面要照顾孩子,一方面要承担繁重的工作,还要承担养育孩子的责任,对婚姻市场也会受到一定影响。”她唇角一扬,眉目灵动:“但这些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   “我工作自由清闲,空闲时间多,不存在没时间带孩子,我有信心也有能力,在孩子没有父亲的前提下,她也会跟我一起活的很好很开心。”   她眼底尽是自信和从容的光彩,“没有人和我在一起会不开心!”   她眼底的光芒璀璨夺目,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仿佛发着光。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存稿箱君,虽然阿紫不在,但小天使们还是要留言哦,新文爬榜,求小天使们多多留言,多多收藏,爱你们么么哒(≥3≤)   本章依然有两百个红包随机掉落哦,小天使们不要客气呀~ 第14章   慕清是个在任何环境下,都会尽力让自己活得很好很开心的人,即使前世和柳尚林过着相敬如冰的日子,她的生活也依然很精彩,丝毫不曾受到柳尚林的影响。   除了不能再谈恋爱外,她就完全把自己还当成单身时候没结婚的样子,吃喝玩乐、工作、生活,一样不少。   “至于婚姻市场,除非遇到传说中的真爱,灵魂伴侣,不然我是不会结婚了。但既然是灵魂伴侣,我相信他也一定会爱我的孩子,不然我也不会结婚,只享受恋爱的浪漫不好吗?为什么还要接受婚姻的琐碎?”   “我有车有房,有钱有闲,虽然钱不多吧,够我自己花了,还有孩子,你说我还缺什么?为什么非得走入婚姻呢?自由自在多好?”   很明显,她不是说着玩的,而是经过深思熟虑,打从心底就这么认为,且十分自信。   她自信的前提是,她确实有这个能力让自己过得很好。   不过他还是能看得出来,她被她的前一段感情,或者说婚姻,给伤了。   慕清摸了摸肚子,前一秒还在发光的小仙女,下一秒就像耗尽了电力的洋娃娃似的,整个人有气无力的倒在了沙发靠枕里:“哎哟,好饿,饿的我想吐。”   席瑞安站起身,打开冰箱门:“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点吧。”   “都有什么?”她连忙爬起来,走到冰箱前。   大约是他不常做饭,里面东西十分简单,除了一盒鸡蛋、一些面条和水果外,基本没什么其它东西。   席瑞安打开了下面的冷冻层,里面居然有一些腊肉和新鲜的冻肉:“这些都我奶奶拿过来的,我也没吃过。”   慕清又抱着肚子回到沙发上,有气无力的倒下:“看着就不想吃。”   “那你想吃什么?”   她烦恼地说:“问题就在于,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她脑中忽然闪过一物,“我想吃酸李子,酸葡萄,酸杨梅!”   说着这些东西,她眼睛都亮了,嘴里生津。   席瑞安拿上外套穿上,戴上帽子和口罩往外走:“你等着。”   她眼睛闪亮的跟小灯泡似的直点头:“嗯嗯。”   *   怀孕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平时你懒,不愿意出门,不愿意叫外卖,可以躺在床上一整天不吃饭,都不觉得饿。   可有了身孕之后,就特别不能抗饿,稍微一饿,就觉得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的叫嚣着:“我饿!我要吃东西!”   半点都无法忍受。   慕清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躺在沙发上,饿的手脚发软,脑袋发晕。   “宿主……”因为她怀孕,已经好些天没有说话的系统小声地呼叫她:“宿主?”   “嗯?”她窝在沙发上,怀里抱着蓬松绵软的枕头,一动不想动。   “宿主,你不考虑种植吗?成功种植任何一种农产品后,就可以开启交易系统哦,到时候就可以兑换其它位面有助于胎儿生长,改善母体和胎儿体质的东西,让你怀孕不这么辛苦哦~^-^”   “你看我现在这样子,能种植吗?”她扭头看了眼太阳外面:“况且现在都秋天了,就算种了什么东西,冬天也都冻死了吧?”   系统:……   宿主这么懒,它可怎么办。QAQ   席瑞安回来,慕清简直像看到救星似的,眼睛blingbling的落在他手中装的满满的两个大袋子上。   他将一个袋子放在餐厅的餐桌上,慕清立刻跑过去打开袋子:酸辣土豆丝,糖醋排骨,糖醋里脊,糖醋鱼,番茄鱼汤……   慕清看到拿到颜色红红的,看着就很酸的番茄鱼汤,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赶紧舀了碗汤先喝了,那感觉,简直是从头舒服到脚,每一个细胞都感觉活了过来。   慕清给席瑞安肯定地竖了个大拇指:“懂我!”   席瑞安唇角微扬,给自己倒了杯水,站在餐桌边看着她吃,“水果在冰箱里,想吃你自己拿。”   慕清一边吃一边抽空给他竖起拇指点了个赞。   *   第二天慕清去医院做检查,早餐是席瑞安给她带回来的,白粥、鸡蛋、油条,买了还不少,她是硬逼着自己将鸡蛋和豆浆喝了下去,喝完了就去吐。   “宿主,你真的不考虑开启交换系统吗?”系统看慕清孕吐反应实在太大,再度提醒她。   慕清没有说话,吐完之后,又喝了一碗白粥,整个人就像霜打的茄子,蔫巴巴的。   她那个七个月胎儿心跳停止的大学同学和她一样,孕期也是各种吐,那时候她和她说,她垃圾桶就抱在身边,一边吃一边吐,吃不下逼着自己吃。   慕清此时也是,吃不下,逼自己吃。   席瑞安在一旁看着就累。   之前就听说过女人怀孕不易,但从没有这样直观的见识过,现在身边有了个孕妇才知道,女人怀孕有多不易。   他不放心地说:“你自己行吗?我送你去吧?”   他其实就随口一说,没想到慕清倒是不客气,拿着包点点头:“好啊,那麻烦你了。”   “没事。”将她送到医院,他没有下车:“我还有课,你有事打电话。”   之前一个月她怀着孕还每天帮他带饭,此时他知道她不方便,算是投桃报李。   慕清挥挥手笑,“太感谢你啦!”   *   挂号,看医生,做B超,等化验单。   如此弄完已经到下午,中午慕清随便叫了点外卖,吃的还是糖醋排骨,但今天的糖醋排骨不知道是不是没过水,一股肉骚味,她还没吃呢,就已经将早上还剩点的白粥全吐了。   吐完之后,她整个人都手脚发软的靠在医院的金属长椅上,问种植系统99,“99,真的能换到可以让我不吐,还对胎儿有益的东西吗?”   系统一阵闪烁之后,“分析了宿主所有身体数据和检查报告,最符合宿主目前需求的,按照排列顺序如下。”   系统有自动翻译功能,所以哪怕各个未免语言不同,文字不同,翻译到慕清眼前的,都是她看得懂的文字和语言,其中第一项就是一个来自未来科技世界的名为初级基因优化剂的东西。   “初级基因优化剂,在胎儿前三个月使用效果最佳,可以通过提高母体身体素质,增强胎儿体质,使胎儿出生后,体能优化、体质优化、免疫力优化、五感优化、智力优化,孕期超过三个月,智力优化程度可以忽略不计。”   慕清很犹豫,“未来科技时代的人和我们地球人也不是同一人种吧?适合他们的不一定适合我们,假如出了什么事……”   她可不敢冒险。   系统道:“通过基因对比,未来科技时代的人类与宿主属于同一人种,初级优化剂只能初级优化,无副作用。”   经过系统解释她终于明白,这个初级基因优化剂,能给孩子的优化十分有限,除了力气会比普通孩子大一点,五感会比普通孩子敏锐一点,免疫力会好一些之外,基本上和普通孩子没有什么不同,主要是未来科技时代,免疫了很多这个时代没有破解的疾病,有疫苗的效果。   就好比现代的天花疫苗种到两千年前的人类身上,一样会有效。   对于未来科技时代的人类来说,慕清就相当于两千年前的古人。   “哦,这样子啊。”她点点头。   今天去医院做了B超,胎儿才刚刚两个月大左右,也就是说,一个月前,她才刚怀上不久。   慕清回去的时候经过超市,买了个脸盆形状的陶瓷花盆和几颗大蒜头带回去了。   系统还不知道慕清的打算,见宿主终于被它说服,准备开始种植农作物了,十分高兴。   只要宿主开始种植,它就可以有持续不断的能量波啦!≥▽≤   作者有话要说:  #史上最没用系统了解一下#   系统:QAQ   单章两百个红包随机掉落,我依然是存稿箱君,阿紫带宝宝去游乐园啦\(^o^)/~   宝贝们记得要留言哦~   对啦,明天傍晚六点,会有个大肥章哦,咱们不见不散! 第15章   慕清虽然没在乡下待过,但她家是开农家乐的,她爸不仅在院子里用网拦了一块青草地养土鸡,还在门口开了几块菜地,种植了一些大蒜、小葱、莴笋、黄瓜之类的时令蔬菜,不多,都是给那些来郊区吃正宗地道的‘农家土菜’的人吃的。   实际上他们家的菜也都是每天一大早去菜市场买的,只有很少量的是自己种的。   莴笋黄瓜什么的,慕清不会种,可她会种大蒜啊。   她看过她爸是怎么种大蒜的,把土翻平了,大蒜头一颗一颗插进土里,就不用管它了,过段时间它自然能发芽生长。   在系统催着她种植的时候,她就想到了这个简单易活的大蒜了。   可惜这陶瓷盆重了点。   她好不容易把陶瓷盆拎回家,放到阳台上,才发现,没有土,她还得下去挖土。   *   此时会想到开启种植和交易系统,一方面是系统99需要能量波,既然绑定了她,她就感到一份责任在,总不能真的让它耗尽自身能量后消散。   一方面,是她脑中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   交易系统虽然只能交换和动植物相关的碳水类化合物和被系统认定可以是食物的物品,但慕清家里是开野味农家乐的,或许交换出来的食物可以成为她家农家乐的特色,吸引更多的客人去吃饭,也能为家里创收。   她虽然不缺钱,但是想大富大贵也很难,谁都不会嫌钱多,家里余钱多一点,哪怕今后遇到什么难以预测的事,也不至于慌张。   反正系统放着也是放着,既然绑定了她,就是一份机缘。   她不想浪费这份机缘。   *   想清楚这一切,慕清的态度就从之前的被动,变得主动积极了起来,敲了敲席瑞安的房门:“席瑞安,你在家吗?”   席瑞安如今是标准的宅男,每课的时候基本都在房间待着,他打开房门:“有事?”   “我买了个花盆,想在里面种些蒜,没有土,你知道在哪儿挖吗?家里有没有铲子?”   席瑞安走出房门,从储藏室内找到一个小花铲递给她:“后面就有。”   他在家的时候,都是不戴帽子和口罩的,整张如同恶魔般的面容清晰地展露在慕清面前。   “哦,谢谢。”慕清朝他一笑,又找了个塑料袋。   席瑞安看到阳台上那个比洗衣服的脸盆还大的花盆,眉头微蹙,转过身接过她手中的小花铲和塑料袋,去门口换鞋说:“我去吧。”   “哎,等等我!”慕清连忙换鞋跟了上去。   南江大学占地面积非常广,这里原本算是郊外的乡下农村,随着H市这些年一直发展,城市扩张,如今南江大学的正大门所对的位置,已经形成非常繁华的商业圈。   而靠近教职工公寓的后门这里,还依然是田地,一到春天,后面全部都是黄橙橙的油菜花。   *   走过一条悠长的水泥小道,穿过一座拱桥,对面就是农家田地所在。   慕清跟在席瑞安身后,看着他用花铲铲了些土,挑挑拣拣,终于找到满意的土质,三加五除二就搞定了一大袋,一手拿着花铲,一手拎着土往回走。   他个高腿长,两步能抵慕清三步,走的又快,慕清追不上他,只好小跑,追上后还没走两步,又拉开了距离。   如此反复了两次,慕清放弃了继续追他,只在后面慢慢走,反正她不赶时间。   没想到席瑞安不知什么时候停在了前面等她,等她靠近了,继续向前走,脚步却稍微放慢了,让她能够跟上。   她小跑两步走到他身边,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少年还挺细心体贴。   真是个暖男。   上去后,席瑞安又帮她将泥土倒进陶瓷花盆里,花盆大,泥土不少,席瑞安将泥土弄的松软之后,才回头问她:“蒜呢?”   慕清连忙将之前买好的大蒜头递到他手上:“这里!”心里还在问系统,“不是我种的可以吗?”   系统说:“可以,只要能够全程记录完种植过程就行。”   于是慕清心安理得的偷懒,拿了个小板凳给席瑞安,自己也拿了板凳坐下,弯腰托腮看着他种蒜。   席瑞安拿到蒜后,手顿了下,起身抬腿去厨房,找到两颗不知道是不是时间放长了,有些发了芽的蒜头出来,掰开一枚一枚的种上,全部弄好后,将花盆搬到阳台的角落,对她说:“隔一天浇一次水,一次不能浇太多,不然烂根。”   “嗯嗯。”慕清坐在小椅子上,双手合十放在腿上,手指并拢轻轻拍着指尖,给他鼓掌,又竖了个大拇指:“真棒!”   “你不是不能提重物吗?怎么突然想到买花盆种蒜?”   慕清眨眨眼:“我怕晚上会饿,煮面的时候可以掐两根蒜叶放里面。”   席瑞安去洗手间洗了手,用毛巾擦着手上的水走出来:“大约十天就能出苗。”   慕清仰着脸眼睛弯弯的朝他笑了笑,扭过头去看阳台角落的陶瓷盆。   她坐在阳台上的小椅子上,此时正值傍晚,夕阳透过玻璃窗洒落在她身上,给她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淡黄色的光晕照的她侧脸看上去温若暖玉。   她看了眼窗台角落种了蒜的花盆,又扭过头看向席瑞安:“你除了种蒜,还会种别的吗?”   因为背着光,她脸上的表情并不明晰,只能看到淡黄的光晕下她雪白到几近透明的皮肤和映着夕阳色彩的眼睛。   很暖,很亮,像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席瑞安静静地看着她漂亮的眼睛,忽然眼眸低垂,唇角几不可查地抿了抿,看着手背一直蜿蜒向上爬满整个胳膊和半边身体的丑陋狰狞的疤痕。   他拇指抚过凹凸不平的疤痕,心底蓦然烦躁了起来,他用毛巾将手背上的疤痕全部遮盖住,仿佛这样就能掩去他一身丑陋的疤痕,内心无端的对身上这些扭曲难看宛若鬼面的伤疤生出些厌恶。   他扯开唇角笑了下,目光灰暗地抬眸看了她一眼,“嗯。”   慕清细心的察觉到他忽然低落的情绪,却不知原因,只无声地仰起脸朝他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好厉害,我除了憨吃憨玩,啥都不会。”   慕清算不上五谷不分,但绝对是四肢不勤。   她对一切和劳动相关的优良美德都没有兴趣。   从小她妈就教育她,女孩子要勤快点,要多做家务,遇事要多忍让,她就很不懂,她为什么要忍让。   她妈总是看着她叹息道:“你看你这么懒,以后嫁到婆家去可怎么办啊!”   她爸就反驳她妈:“你看你教孩子的都是什么东西?她在家里我都不让她做家务,难道她嫁出去还让她伺候一大家子不成?”   慕妈妈满脸无奈:“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   慕爸爸就骂慕妈妈:“迂腐!”然后告诉慕清:“我们清清要好好学习,长大了要考大学,出来好好挣钱,然后请保姆,可千万别听你妈的,什么女孩子天生就该做家务?那都是迂腐的人说的话!”   不知为何,慕清从小就特别反感慕妈妈说的‘女人就该怎样怎样,女孩子要忍让’的话,就像把女孩子框定在了一个框框里,不能越雷池一步,不然就离经叛道一般。   当然,她从未怀疑过妈妈对她的爱,只是她的教育方式让她心生排斥,无法接受。   或许这也是因为家里有个可以告诉她,女孩子完全可以有另外一种活法的爸爸在,可妈妈的话,依然对她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就好像,妈妈的话才是这个社会的主流思想,哪怕她心底不认同,可有些思想,依然刻在了她的记忆里。   或许因为她自身有被这样教育过的经历,在教育女儿时,她从来不向她灌输这些她该怎么做的话,而是让女儿自己想好后自己做选择,她总是和她说:“你要自己想清楚,你想怎么做?怎样做能使你开心快乐,想好了,就去做,不要怕,哪怕输了跌倒了也没关系,有妈妈在,我妈妈一直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她的女儿从外貌到性格都像她,为人处世却又不像她那么温和软糯,独立而有主见,还有点小脾气。   慕清总觉得,女孩子,还是有点小脾气的好。   柳尚林作为柳父柳母的老来子,上面还有五个姐姐,用十指不沾阳春水来形容他并不为过,他是个在家里连个酱油瓶子倒了都不会扶一下的人,只会理所当然的吩咐别人做事。   两人刚结婚的时候,他也如此吩咐她。   慕清是属于对一些举手之劳的小事能帮就帮的人,所以前两次吩咐都应了,到了第三次,她正坐在电脑前办公呢,他突然抽着她屁股下的椅子:“椅子给我。”   她当时满脑子都是剧情,还没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却本能的反驳,“你不会自己出去拿吗?没看到我在忙?”   柳尚林那时候还说:“拿个椅子,又不是多大事,你怎么这么懒呢?”   慕清一下子就火了:“那就自己去拿!比我还懒的人没资格说我懒!”   从那之后她就知道,对柳尚林这样的人,你一次退让,今后就无休止了。   拒绝的多了,柳尚林也就明白,她看着软糯,却不会和他五个姐姐一样,任他予取予求,为他当牛做马。   他说话,她不听的。 第16章   这些天柳尚林还是每天坚持着开车出来寻找慕清,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他心头也越发的恐慌和冰冷,从开始不相信这样的事实,以为她只是闹了点小脾气,迟早会回来,到如今一点消息都没有,在他越来越沉默焦躁的同时,在公司面对员工的时候,脾气也越来越大,如同一个炸~药~桶,一点就爆。   公司里的人看到他都避着走,饶是如此,还是能被挑剔的他,想方设法的找到可以挑剔的地方,进而受到一顿怒斥。   但能够在未来成为一个大公司总裁的人,哪怕他此时才二十七岁,尚未开始起飞,他发脾气也能够让他找到发脾气的理由,并且让对方深信不疑的觉得,这件事就是对方的错。   在公司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柳尚林找了个时间,开着车子来到临水县慕家。   H市开车到邻水县只要两个多小时,他是下班后去的,到慕家的时候快八点钟了。   他会选择这个时间来慕家也是有原因的,第一是这个时间慕家应该没什么人,第二、如果慕清回老家了,这个时间刚好可以把她堵在家里。   他是个把算计刻在骨子里的人,哪怕是这样的时刻了,脑子里仍然满满都是算计,算计着怎样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可惜他注定失望,到了慕家,慕爸爸一看是他的车,根本就不给他开门。   “爸,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和清清吵架了,她说什么我都依着她让她,是我混蛋,我是不好,爸!”柳尚林站在慕家的大铁门外,一巴掌一巴掌的扇着自己的耳光。   他是个对别人狠,对自己也十分下得了手的人,每一个巴掌都落到了实处,啪啪作响,在郊区这个人烟稀少的夜里,听的十分清晰。   慕爸爸在屋内听着外面连续不断的清脆的巴掌声,对慕妈妈说:“幸亏我们清清和他离婚了,过去我只当他只是个普通的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没想到还真是个能屈能伸的。”他用筷子指指外面,“就他这样的……我们清清怕是被他卖了还会帮他数钱。”   柳尚林扇了自己二十多个耳光,扇的脸都肿了,见里面无动于衷,停下扇耳光的动作,在外面嘶声力竭深情款款的喊着:“清清,清清我知道错了,你要钱我都给你,以后我的工资卡都交给你,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这话听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慕清多么拜金,是为了他的钱才离开的呢。   慕爸爸听的心头火起。   此时他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他,越看越觉得柳尚林这人并非良人,心思太深,仿佛说的每一句话都在算计人心。   可惜人心不是那么好算计的,只有算计,没有真心,算计的再多,也迟早被人看透。   这时候的柳尚林到底还欠了些火候,再过几年,一般和他初次接触不了解他的人,还真能被他蒙骗过去。   见慕家人不理,柳尚林突然用整个慕家及慕家房客们都能听见的声音嘶嚎了一声:“爸,我给你跪下了还不行吗?清清,只要你原谅我,我任你打任你骂,你说什么都行!”   说完他就真的跪了下来,一边跪一边苦求。   慕爸爸实在被他烦的不行,打开房门,“清清已经和你离婚,现在嫁妆也送了回来,彩礼钱也都交接清,已经两清,你和我们清清没关系了,以后不要再到我们家来纠缠!”   看到慕爸爸出来,原本跪着的柳尚林,顺势就站了起来,抓着铁门求道:“爸,我真的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让清清出来见见我,哪怕是打我两下也行啊!”   “别叫了!”慕爸爸不想再看他演戏,直接道:“你回去吧,清清没回来。”   *   本来以为要等十天,没想到种植空间里面的时间流速是外面时间的三倍,只三天半时间,种植空间里面的大蒜头就长出了青嫩的蒜叶。   晚上系统99跟她说,交易系统可以开启的时候,慕清还有些懵逼:“不是说要等农作物长出来之后才能开启吗?”   “已经长出来啦宿主!^-^”   见慕清穿上拖鞋要往阳台上看,系统连忙提醒她:“在种植空间哦。”   慕清看到种植空间内那一小茬嫩绿的蒜叶时,才想起来系统和她说过,种植空间内的时间流速是地球时间的三倍。   大蒜原本就出芽了,又过了十天,蒜叶已经长处两三寸长。   “宿主,要开启交易系统吗?”系统99期待地说:“开启后就可以进行交易了哦,可以以物易物,也可以使用货币交易呢。”   “货币?什么货币?”   “是系统币哦,每个交易系统开启后,都有一百个初始货币,可以用这一百个初始货币进行交易哦~”   这也是它的发明者为了刺激系统绑定者进行交易往来的一种手段,就像水一样,只有流动起来,才能给贝塔星系带来更多的利益,更多样化的食物。   慕清放下手中的工作,好奇地进入系统:“开启。”   之后眼前就是一排翻译成中文的交易系统须知和使用规则,使用方法等。   “宿主,需要我给你解说或者朗读吗?”   “嗯。”   通过系统99的解说,慕清才明白,这个种植系统和交易系统,还有着诸多限制。   比如交易系统除了只能交易碳水化合物和被系统检测认定的和食物、动植物相关的物品外,一切有生命物体不可被交易,比如活的动物。   植物可以。   但植物只要出了种植空间,都会失去繁殖生长的能力,比如种子类,只有在种植空间内才能被种植,出了种植空间就像种子被开水煮过了似的,是种不活的。   再比如蛋类,出了种植空间就只能吃,或做其它效用,不能被孵化。   “因为要保护每个位面的生态平衡啊,在别的位面可能无害的生物,来到其它位面就可能因为它没有天敌,而使其它位面形成灾害呢。”   慕清点点头,表示明白。   这就好比,在草原上毫无威胁看似无害的兔子,在1859年被带到澳大利亚之后,因为没有天敌而泛滥成灾,不仅毁坏庄家,还影响到当地的牧羊业,使得澳大利亚绝大部分地区的庄稼或草地都遭到了极大损失,一些小岛甚至发生了水土流失。   “另外,种植空间是可以升级的哦,最大可以升级到一百亩呢。”   “怎么升级?升级后除了种植面积变大了外,有什么其它用途吗?”   “没有了呢,种植空间唯一的作用就是种植啊。”系统99萌萌哒地说:“升级它的唯一方式,就是种植,升级后,就可以种植更多的农作物啦!\\(^o^)/~”   好鸡肋的升级。   对于一个在和平盛世的年代长大,不缺吃不缺穿的她来说,种植什么的,真的很鸡肋啊。   接收到慕清吐槽脑电波的系统:……好伤心,被嫌弃了呢。   “还有什么?”   “哦。”越来越拟人化的系统连忙解说道:“在使用交易系统的过程中,需要因交易的物品向系统支付一定的传送费用,传送费用的多少和交易物品的体积和重量相关。”系统99还解释了一句:“传送物品是需要消耗能量哒。”   就跟淘宝的快递费一样。   慕清点点头,很合理。   系统99提醒了一句:“交易系统内的物品,也是不能以宿主们自己判断的价值来衡量的,比如说未来星际位面的初级基因优化剂,在宿主你的位面这是高科技,价值很高,但是在星际位面,这东西就相当于你们的疫苗,是每个婴儿从未出生就开始使用的东西,全民普及,价值不高。”   “所以交易物品的价值是按各自的需求来定的?对我来说不值钱的东西,但可能因为正好是对方需求的,就可以卖出较高价值,反之也一样?”   “是的,宿主。”   慕清点头表示明白。   比如她这里的一些高产农作物,在她这里不值钱,但如果在其它灾荒位面,或者原始位面,缺粮的位面,价值就会很高,而对于恰好缺少医药的位面来说,一些位面普通的药物,可能正好就是对方需求的。   有需求才有价值。   慕清之前就想到,能不能和其它位面交换一些野物和地球上没有的水果、蔬菜。   毕竟她家是开农家乐的,偶尔收到个野鸭、野鸡、野兔、野生鱼什么的,都要提前打电话问那些领导们要不要来吃,而别人想来她家吃野味,也要打电话提前预定,慕爸爸从乡下收到了,再打电话通知预定的人。   慕清家后面不远处就是青山湖,是他们这里有名的淡水湖泊,里面有很多野生鱼虾。   不管是不是野生的,每年鱼苗放生进去后,长大了也成了野生的。   这些暂且不管,在搞明白了交易系统规则后,慕清又看了系统99为她排列的需求榜第一位,初级基因优化剂,价格十个贝塔币。   她问系统99:“你确定我可以使用吗?要是出了事我可是会找你拼命的。”   “放心吧宿主,对方系统已经向我提供了他们位面孕妇及婴儿数据资料,与宿主基因数据相匹配,可以使用,无副作用。”   基因优化剂等级越低,副作用越低,而高级优化剂在优化基因,使人类基因达到超级英雄那样强悍身体的同时,也有一定几率的失败率,优化的过程也因个人体质不同而有所不同,最后优化的结果也各不相同。   反倒是未来人类人人都会使用的初级基因优化剂,十分安全,但同时它能起到的效果也非常低微。   一方面是免疫力的提高,免疫了很多这个世界目前还无法免疫的疾病,其次是身体素质的提高,主要体现在更健康、力气更大,还有五感方面的优化等,也就是视力、听力等会优于没有使用过初级基因优化剂的人类。   但它只是初级优化,在星际时代的作用,就相当于慕清所处时代的疫苗一样,属于普及全人类的东西,再经过未来科学家一代一代的优化,安全性已毋庸置疑。   “可以改善孕吐吗?”   “基因优化剂是通过母体作用于胎儿,会先改善母体体质。”   慕清点点头,在初级基因优化剂上点了交易。   很快,便有一个类似于白色类似于透明胶带的东西装着一管蓝色液体被传送了过来。   “不是说只有碳水化合物和与动植物相关的物品可以被传送吗?为什么这个透明胶袋可以被传送?”慕清拿起初级基因优化剂后,疑惑地问系统。   初级基因优化剂在交易系统的图片和视频里,是装在一个玻璃管状的小瓶子里,结果传送过来,却装在一个类似于地球的透明袋的东西里。   系统先是将基因优化剂扫描了一下,说:“经系统扫描,胶袋材质为可食用材质。”   “你是说这个能吃?”她翻来覆去看着手中和地球方便袋没什么不同的东西。   “是,它的材质都是可食用的。”   慕清点点头,“这个优化剂怎么使用?是注射还是直接喝?饭前饭后?有哪些禁忌?你都一次跟我说清楚了。”   等一切弄明白,并再三向系统确认过优化剂的安全性后,慕清终于使用了初级基因优化剂。   系统特别敬职敬业的问她:“宿主,这个膜袋你要吃吗?可食用哦~”   慕清嫌弃地瞥了眼被她放在桌上的膜袋,“不吃。”   她原本是想将膜袋扔垃圾桶的,想了想又给它收了起来。   交易系统限制这么多,或许有天能用到它。   使用完初级基因优化剂后,慕清内心是有些忐忑的,哪怕系统一再的向她保证,不会有任何副作用,和她基因完全匹配,但她还是会担心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第二天,身体还是一点异常反应都没有,要说有什么变化,就是食量变大了,食欲变好了,不再闻到什么味道就想吐。   早上席瑞安给她带的早餐,被她吃了大半,半点没有因为早餐的味道而呕吐的现象了。   这让席瑞安有些意外:“你今天胃口很好。”   怕她吃不下东西,他是每种食物都带了一些,什么蒸南瓜、紫米糕、鸡蛋包子豆浆油条,全都有,原本是打算她吃不了的他再吃,没想到她……   “大概是孕吐期过了吧。”慕清正在拨鸡蛋壳呢,见他眼巴巴的望着,“你没吃早餐?”   “没。”怕你怀孕不抗饿,买了赶紧回来了。   慕清赶紧分了一半给席瑞安,招呼他:“坐下一起吃。”   她虽然食欲好,但胃就那么大,容量有限,席瑞安买的不少,她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吃完早饭,她不放心,又去医院检查了一下,检查结果是各项数据都很正常。   朱医生看过化验单之后,将化验单夹在小卡本里面递给慕清:“放心吧,宝宝很健康,各项数据都是好的,没问题,别担心。”   朱医生云淡风轻的态度和笃定的语气依然让人那么安心。   “那保胎药还要吃吗?”   “吃完了就不用再吃了,没吃的完话就先吃着吧。”   慕清还是不放心,过了半个月又来做了次检查,发现一切正常后,这才安下心来。   *   秋风萧瑟,天渐渐凉了下来,大片大片的梧桐叶落下,冬风吹过,卷起地面上的枯叶,带来一阵冰冷的寒风。   为了躲柳尚林,慕清已经在家里宅了整整两个月,她已经快宅不住了。   幸亏这屋里还有席瑞安在,每天还能和他说说话,偶尔出来看他走客厅锻炼身体,不然她一个人真的要宅到发霉。   “我真是佩服我自己,宅了两个月。”她伸伸胳膊,转动脖子,“你也挺厉害,这么一直宅着你不闷吗?出去和朋友们玩玩啊,我听童阿姨说你很喜欢打篮球,骑车,跑马拉松?”   希瑞安依然在跑步机上不停的跑动着,片刻后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从跑步机上下来,拿了毛巾擦汗,“我现在这样出去,只会吓到别人。”   慕清就笑:“那你也没吓到我啊。”她坐在他的对面,认真仔细的看他的脸,看的他垂下眼眸都想避开了,她才赞叹地说:“希瑞安,我发现你真的长得很帅哎。”她用手隔空蒙住他呗毁容的那半张脸,只看完好的半边:“盛世美颜。”   说一句‘盛世美颜’,还真没过分。   客厅的照片墙上,有一张他高中和几个同学的毕业时的合照,当真时帅的不给周围人留一点喘息的余地。   他帅,帅纯粹的英俊,半点不显的娘气。   希瑞安目光忽而有些恍惚,继而苦笑,摸了摸自己还完好的那半张脸,“都过去了。”   “不能治好吗?”她有些可惜地问:“我看有些明星就通过植皮整容恢复的很好啊。”   希瑞安捋起裤腿,露出自己两条满是伤疤的大腿,“植哪里的皮?”他是全身大面积烧伤,能够保住性命四肢健全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慕清觉得很可惜。   她没忍住,拍拍他的肩,“其实我觉得你很幸运。”   希瑞安抬眸看她,笑了一下,年轻而富有朝气:“我也这样觉得。”   他眸光深邃清澈,睫毛又长又翘,慕清被他那双明亮的仿若星辰一样的眼睛给闪了一下,感叹:“眼睛长成这样,简直犯规!”   *   聊了会天,看看阳台上的大蒜,喝口水,回到房间继续码字。   有些遗憾的是,她上辈子在这之后的十几年还写了几十本书,可惜都因为重生而不在了。   她当然还能记得大纲和大致内容,可以编辑重写,但哪怕是同一个人写的同一本书,有相同的故事核,写出来的东西也不可能完全一样了。   而有些心情,有些故事,有些梗,只有在当时情形下的自己才能写的出来,现在再让她重新写自己写过的故事,不一定能比当年写得好。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   “宿主……”平时一直很安静的系统99忽然出声叫她。   “嗯?”   “其实,刚落入地球时,我就已经和地球上的网络连通了,我可以帮你把你以前写的作品都拷贝过来的。”   慕清眼睛一亮,“真哒?”   “嗯,但是有限制。”   “什么限制?”   “我的权限只能拷贝宿主的作品。”   “这就够了呀,我本来就只想要自己的作品!”慕清眸光清亮:“能够有重生的机会,能够复原我曾经写过的作品,这就已经非常棒了,非常非常感激!”她双手合十,真诚地说:“99,一直以来我都还没有对你说声谢谢呢,谢谢你,让我有了继续活着的机会。”   重不重生她无所谓,但还能活着,看到父母,看到自己的孩子,看到阳光和花草树木,享受这人间美景,就已经很棒了。   她之前对系统处于消极和被动的状态,一方面是她怀孕了,想要种植也没办法;一方面对于绑定在自己身上的外星系统,心头还有一些防备在。   但这并不能抹去她是因为它才重活的事实。   系统99忽然有了一阵类似于人类害羞情绪的波动,特别不好意思的说:“不、不用谢!”o(*////▽////*)q   感受到这么羞涩的系统,慕清的心情也跟着明媚了。   ***   此时已经进入十二月,经过两个月的努力,慕清又创作了一本新的作品,但她反复读了之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直到系统99将她前世二十三岁时写的作品发过来,她看了原来写的,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前世随着她孩子的一天天长大,作品影视化越来越多,网络越来越发达,她的作品也从写了多年的纯粹的出版童话,开始向网络作品和影视剧本转变,她的一些影视作品都是由她自己担当的编剧。   写惯了剧本的人物对话模式,再写小说会很不习惯。   剧本和小说是完全不一样的写作形式。   比如写小说的时候各种场景可以天马行空的转变,写剧本就需要考虑很多,最好是一个场景可以反复出现与使用,这样可以节约经费。   剧本里出场的每个人物都不能随意,都要是能够推动剧情的主要人物。   小说则可以随意随意的多。   现在她写小说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带入一些剧本的模式在里面,比如每个人物出现都必须要有他的作用,描述的画面太过场景化等等。   而这种变化是潜移默化的,在写的过程中,可能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此时她重新看曾经她这个年龄段写的东西,再对比现在写的,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写作里所存在的问题。   然后就感慨,自己当年写的东西真好啊。   哪怕还存在各种各样的不足和缺点,却难以掩盖当年那个年龄段里,满满的灵气。   系统99都是以文本的形式发给她的,她在拷贝下来后,却并没有打算就这样发表,而是经过了细心的修文,将她认为文中存在的问题的部分都仔细的修改了一遍,又保留了作品中充满灵气的精华的部分。   曾经她的编辑告诉她:好文都是修出来的。   如果你不仔细修文,等作品真的出版成书,你就再也没有修改的机会了,再等三五年你再看你的作品,你会恨不得毁了它。   因为里面保留了太多当年你不成熟的想法,从遣词造句,到中二的思想。   但有时候看到,又不禁会对当年一些不成熟的想法报以忍俊不禁的微笑,像是在和曾经的自己对话。   修文是一件很琐碎的事情,有时候比写文还来的烦闷。   很多作者都情愿写文,都不愿修文,包括她当年也是。   她将当年她在这个年龄段创作的作品修改完,发给编辑,编辑看到后说:“我先审核一遍,对了,有人过来问你那本《我们班的坏小子》和《少女时代》的影视版权,你有意向要卖吗?”   这个编辑从她写第一本长篇小说开始,就是她负责,如今都好几年了,而在未来的十几年中,哪怕她也和其他编辑合作过,但最熟悉最信任的依然是她。   “要啊,为什么不卖?”   “那我让他们联系你。”编辑提醒她:“我给你几个同类作品的参考价格,你不要随随便便用白菜价就卖了,最好问下其他人,谈好之后合同的事最好请专业的律师帮你看看。”   “好的,谢谢叶玺。嗯嘛。”   一四一五年,正是IP改编大热的两年,很多书籍的影视版权都是在这两年被卖的,慕清也不例外。   她记得其中一本开价多少她忘了,大概是低于编辑叶玺给发给她的参考价格,在问过叶玺的意见过,没同意卖,没想到好事多磨,过了不到一个月,就被另外一家影视公司以翻了将近两倍的价格买走。   因为这是她第一年一次卖两本书的影视版权,所以时隔多年依然印象深刻。   两个想买她版权的影视方很快便联系到慕清,其中一个根本就不是影视方,而是代理,过来买她影视版权也不是为了拍,而是为了屯版权。   他们会在市场上寻找一些他们认为有价值的版权,低价买入后,再高价卖给影视方。   他们给慕清开的价格果然是白菜价,慕清直接回绝了。   另外一个则真的是影视方,他们大约是诚心想要她作品的版权,报的价格也很诚心,慕清看完合同修改了一些条款后,只提了两个要求便答应了下来。   一是税后;二是走工作室。   那边答应的也很痛快。   税后自不必说,慕清不喜欢麻烦,基本上谈的所有版权都是税后价格,而工作室也是为了合法避税。   她们这一行税收很高,但有些地方,比如海市,政府会因为人才引进,提供一些优惠政策,只要去海市注册工作室,就可以享受优惠。   在事情谈好之后,慕清就立刻向朋友要了海市优惠政策区域注册工作室的经理电话,谈妥了后给哥哥慕辰打电话,让他帮忙办理一下注册工作室的事情。   “你要在海市注册工作室?”慕辰有些诧异,“什么工作室?”   “文化工作室,事情我已经谈好了,明天就过来办手续。”   “你什么时候过来?我去机场接你。”慕辰还以为她在京城呢。   “我定了时间再告诉你好吗?”慕清有点小心虚地说,为了避免麻烦,她还没跟他们说,她还在H市的事。   她怕他们知道她怀孕并打算生下来后,就不让她离婚了。   她很烦家人打着‘为你好’的旗号,用亲情绑架她,只有把事情彻底坐实了,才能避免这个问题。   实际上,关于孩子出生日期的事情,慕清也有一点自己的想法。   前世她的孩子是延迟了十天生产的,想必如今也不会例外,而他们在给孩子报户口的时候,出生日期上,原本是要报农历的,但恰好农历的那天日子不大好,他们报了阳历生日。   慕清便是想将阳历生日变成农历。   比如假如孩子是阳历八月十五日出生,报成农历,农历八月十五也就是阳历九月二十号,时间上差了一个月再,再加上延迟生产的那十天,总共就有将近四十五天的时间差。   她闺女长的和她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点都看不出来柳尚林的影子,等她稍微长大一点,脸部有了些微变化后,也不像她爸,而是像舅舅比较多,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会被拆穿。   这只是她目前的想法,具体的,能够不被柳尚林找到,将孩子和他隔的远远的,不让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才是最安全的。   再过个三两年,柳尚林都三十岁了,他爸妈肯定要逼着他再结婚,等他再结婚了,她也不怕他再纠缠不休了。   *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和席瑞安提了一嘴:“明天我去海市办点事,你就不用给我带饭啦。”   席瑞安吃饭的筷子顿了顿,看着她:“要我送你吗?”   原本打算挤地铁去高铁站的慕清连忙点头:“要啊要啊!”   第二天一早,席瑞安就尽职尽责的将她叫了起来。   慕清晚起惯了,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出来,打了个哈欠:“早。”   席瑞安看了眼她乱蓬蓬的头发和头上翘起的一卷小呆毛,别过眼催她:“我去食堂买早餐,早高峰会很堵,你快点。”   “嗯嗯。”慕清特别乖的走进浴室。   席瑞安真的是特别细心体贴的少年,知道她有孕,上车下车都帮她拿背包,帮她排队买票。   慕清忍不住问他:“席瑞安,你是不是对谁都这么好?”   席瑞安瞥了她一眼,将高铁票塞到她手里,没好气地说:“我闲的吗?”   不过是她刚来的那一个月,每天帮他从食堂带饭,现在她身体不便,他投桃报李罢了。   席瑞安并不是天生就喜欢宅在家里,他也需要与人正常的交流与沟通。   他奶奶担心他长时间的不与外界接触和沟通,会逐渐变得自闭甚至抑郁,才会想到给他找个室友。   自毁容事件后,他身边的老师长辈们看到他,无不用惋惜怜悯的目光看他,仿佛他毁了容貌就毁了整个人生一样。   他身边的朋友们也都是同情可怜他,而有些对他心怀恶意的同学,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席瑞安并不觉得自己哪里需要别人的同情和怜悯。   恰好,他觉得和慕清相处的还算舒服。   慕清从不管他的事,在她面前,他可以坦然的穿短袖,不用戴帽子和口罩,不用担心会吓到她,仿佛在她面前,他还是和过去的他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慕清凑过来笑:“有点好奇,别生气嘛,我只是觉得你真的很好。”她倒退着朝他挥手,往检票口走:“我走啦,你回去开车注意安全,我晚上就回来!”   席瑞安站着看了她一会儿,原本以为她检完票会头也不回的离去,没想到她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见他还在,又笑容灿烂的朝他挥手。   席瑞安就觉得心情突然就变的很好,口罩下的唇角微微扬起,也挥了挥手。   *   车子发动的时候,慕清给哥哥慕辰发了信息。   慕辰住的地方距离高铁站不远,开车十来分钟就到。   H市坐高铁到海市一个小时都用不到,非常快,慕辰早已等在出口的地方,见她出来,立刻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给她披上:“怎么就穿了这么点?”   “不冷。”慕清缩了缩脖子,没有拒绝哥哥的好意。   此时已是初冬,稍微怕冷一些的人都已经穿起了棉衣,慕清只是瘦,穿的并不少,但这世上,有一种冷,叫‘你哥觉得你很冷’。   “我们先去吃饭吧。”他开着车子,“之前一直没问你,你和柳尚林怎么回事?你实话和我说,是不是他欺负你了,你别什么都自己藏心里不说,他要是敢欺负你,看我不揍他。”   “真没有,就是和他不是一路人,不想和他过了,趁着没领证就赶紧止损分手了。”慕清靠在椅背上,“哥,我不想说他,我和他都分开了,以后不提他了行么?”   前方刚好红灯,慕辰停车后,伸手在她柔软的发丝上揉了揉,“有事就跟我说,别一个人闷着。”   “知道啦!”慕清展颜笑道。   慕辰就笑。   其实他们兄妹都是属于不喜欢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人,总是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有什么问题首先想到的都是自己解决,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想要去求助他人。   不喜欢麻烦,也不喜欢麻烦别人。   慕辰将车开到一个商场停下,嫂子陈曦已经在里面订好了位置,见到慕清,她连忙迎上来抱了抱她,“我们中午先在这随便吃点,晚上叫你哥做好吃的。”   慕辰遗传了慕爸爸在厨艺上的天赋,烧的一手好菜,慕家都是男人下厨房,嫂子陈曦和她一样,什么都不会做。   “不啦,我事情处理完了还得回去。”   “这么急干嘛?难得来一趟,在这住几天,你不是喜欢吃螃蟹吗?你哥一大早就去买了回来,晚上给你做。”   慕清露出垂涎的表情,可还是摇了摇头:“我有个稿子过几天要交,还得回去码字呢。”   她怀着孕呢,哪里敢吃螃蟹,未来至少一年到两年的时间都没办法吃螃蟹了。   “你用我电脑。”陈曦给她倒了杯柠檬水。   慕清接过水抿了一口,“真不行,我稿子都在电脑里,电脑没带,不看前面的内容我码不出来,我下次再来找你们玩好了。”她连忙用老套路转移话题:“你们呢?什么时候结婚?”   慕辰和陈曦对视了一眼,牵着手相视一笑,“刚和两边父母商议好,日子订在年底腊月二十六。”   慕清被塞了一嘴口粮,却十分开心。   她就喜欢看到身边的朋友们都夫妻恩爱幸福美满的样子。   陈曦不好意思的喝了口水,脸上都是红霞,嗔道:“都是你哥,时间这么赶,我们婚纱照都还没拍好。”   慕辰满脸喜气的对慕清解释:“你要有小侄子或小侄女了,刚查出来。”   “哇!你们要当爸爸妈妈啦!”慕清高兴地说:“我要做姑姑了!”   她这才想起来,她小侄子和她闺女生日就差两个月。   重生以来一直忙着自己的事,倒把这个给忘了。   “本来约的明天拍婚纱照,想让你帮我一起去参考的。”陈曦拉着慕清的手,满是幸福与不舍。   陈曦长的很漂亮,肤白貌美,和慕辰坐在一起男俊女靓,十分养眼。   他们都是一个小区长大的,小时候的慕清就是哥哥嫂子屁股后面的跟屁虫,慕辰从小就是个重色轻妹的家伙,喜欢和比他大一岁的陈曦玩,总嫌慕清年龄太小,爱哭。   不能陪嫂子去拍婚纱照,慕清也有些遗憾。   但她怀孕已经三个月了,虽然使用了基因优化剂,可前世怀孕虚弱的模样太过印象深刻,今生她也不敢大意,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身边有太多因为大意和不小心而导致的流产或其它事故,哪怕她现在看上去健健康康什么事都没有,可她还是不敢大意。   慕清始终认为,小心无大错,在别的可以挽救的事情上,出了一点差错没什么,可怀孕这事,是什么差错都不能有的,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吃完饭慕辰开车将她送到园区将工作室的资料弄好后,她就回了H市。   后续的事情不需要她再亲自去弄,自有经济园区的经理帮忙处理。   两天后工作室的一些资料被寄了过来。   一共上报了六个工作室的名字,结果全部没通过被打了回来,最后用她的真名‘慕清工作室’,居然通过了,也是迷。   这样慕清工作室算是正式成立了。   *   和工作室一起到的还有影视方的合同,在仔细看过合同后,见没问题,就签好合同寄回去,那边收到合同,于合同上签定好的时间内,走工作室,全款打到她的账户里。   有了钱,也就有了底气,让你无论面对什么样的状况,都可以很从容。   作家张燕曾在《女人有底气才从容》一书中说过:女人的自由、淡定、优雅、从容都源自于独立,独立让你不依附与别人,不恐惧未来。   慕清深表赞同。   有了钱,很多事情就可以准备起来了,比如孕妇装、婴儿车、婴儿床等,这些都要提前买。   还有哥哥结婚,她包了个八千八的红包,转到哥哥支X宝里。   哥哥还惊讶了一下:“包这么大?”   慕清就笑:“祝你和嫂子幸福圆满,百年好合。”   她和慕辰都属于你对我好一分,我会加倍还回来的人,从不让真正对自己好的人吃亏。   但对于那些便宜占得没完贪得无厌的人,却吝于付出。   她觉得正常的健康的人际关系,应该就是像她和她的家人这种,相互关心,相互尊重,相互爱护,而不是一方向另外一方一味的索取,不知付出。   之后,她又将慕爸爸为她支付的六万元彩礼,和他们为她准备的家电家具和现金一起的十四万嫁妆,总共二十万,一起打到了慕爸爸的卡上。   慕爸爸看到短信通知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下,立刻不高兴地打电话过来:“我银行卡里突然多了二十万块钱是不是你转的?”   “爸,这是之前你给我的嫁妆,还有帮我垫付的彩礼钱……”   她话还没说完呢,就被慕爸爸很生气的打断了:“我还要你钱?你身上能有几个钱?那么点稿费能不能养得活你自己都不知道了,京城物价那么高,光是一个月房租都好几千了,你现在年轻又是喜欢买买买的时候,钱不留着自己花给我做什么?我和你妈还年轻,自己能挣钱,你自己的钱自己留着。”   慕爸爸特别不高兴。   他是个很典型的付出型人格,就喜欢不停的为儿女付出,付出能让他感到快乐和满足。   还好她和哥哥慕辰性格都不算养歪的人,要是遇到啃老族,那完蛋了。   见老爸要转回来,慕清连忙打断他:“爸,我刚卖了个影视版权,赚了好多呢,不缺钱,您就拿着吧,实在不行,您就去城里买套房,哥哥马上不是要结婚了吗?总要有婚房吧?”   她记得两年后,他们邻水县从县升级成了市,原本不到四千的房价,一下子长到了一万多。   慕爸爸气道:“你哥哥婚房还用你操心?”   “那你给我买,给我买还不行吗?”   慕爸爸一想,还真行。   他一直想让两个儿女都留在身边,可惜两个人大学毕业后都留在了他们学校所在的城市。   慕爸爸一直没有给慕辰买婚房,一方面是因为慕家的房子很大很多,当然,都不是城里的商品房,而是家里的自建房。   一方面他希望儿子能够回来,以后继承他的农家乐民宿酒店。   可惜,儿子宁愿在海市背房贷,买贵的吓死人的房子,也不愿回来继承什么农家乐。   慕爸爸此时想的就是,如果给闺女在县城里买一套房子,闺女是不是就不愿意再呆在京城租房子住,而选择回家了?   嗯,要买!还要买个大的!让她住惯了老家宽敞的大房子后,就不愿意再去住京城那些租的老破小! 第17章   慕清挂完电话特别无奈,手里还有一堆合同在看,之前发给编辑的作品通过审核了,编辑已经将合同发了过来,她正在看合同。   一起收到的还有《我们班的坏小子》的影视版权合同。   是的,这本书的影视版权也给签出去了,就在上一本稿酬到账后不久,另外一家影视公司就找了过来,这家影视方也是诚心想要,开的价格和前世一样,不过慕清还是试探地提高了价格,并说了税后。   对方表示向上面回报一下,第二天就过来说,经过他们评估,作品很适合影视化,然后又还了下价格,价格直接砍到慕清所报的价格三分之二。   当时慕清正坐在马桶上,用手机打字:“我之前说的就是底价哦,您觉得合适我们就签约。”   这个价格是高于前世价格的,慕清以为还要和对方再讨价还价一番,心里的底线其实是前世的价格。   没想到对方十分干脆地说:“嗯,好的,我把我们的合同发给您,要是没有问题我们就签约。【笑脸】”   他们很快就把合同发了过来,慕清在剔除了合同里的一些霸王条款和陷阱之后,双方就合同的问题达成一致,现在慕清正在签合同呢。   两个合同检查无误后签好,交了快递上门取件,慕清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   一次签了两份合同,慕清刚刚瘪下去的荷包又鼓了起来,她特别豪气地敲着席瑞安的房门:“席瑞安,走,姐今天请你吃大餐!”   席瑞安拿着杯子出来倒水:“拿到钱了吗?”   “没有,合同刚寄过去。”慕清总是一脸笑容。   席瑞安端着杯子喝了口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还是先拿到了钱再说吧。”   明明是一副吓死人的鬼脸,偏偏动作神情都十分优雅,仿佛他还是原来那个盛世美颜翩翩美少年。   慕清回房间拿包出来,面上喜滋滋的:“放心吧,一顿饭姐还是请的起的。”   宅了两个月,她已经宅不住了,迫切的想要出去玩,但是她一个人玩又没劲,闺蜜们都不在H市,只能找席瑞安。   “和我出去就不怕被人笑话?”席瑞安装的很随意的样子开口。   慕清站在镜子前往自己脖子上围毛巾,“笑话什么?有些人,把自己日子过好就行了,还有时间笑话别人?”   “去不去?”   席瑞安沉默地看了她一眼,放下杯子,穿上大衣,再带上帽子口罩围巾,和她一起出门。   慕清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他:“你要吃什么?”   他发动车子:“你选你爱吃的就行。”   “那就火锅吧,火锅你爱吃吗?你不能吃辣,可以点个鸳鸯锅,你吃白汤,我吃红汤。”   席瑞安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紧抿的唇角扬起些微的弧度。   认识她快三个月了,一个刚和前夫分手的怀着孕的单亲妈妈,却好像从未有烦恼的时候,总是一副元气满满朝气蓬勃的样子。   慕清还在看着外面苍茫行走的行人呢:“又到冬天了,今年H市不知道下不下雪,我都好多年没有看过断桥残雪了,要是下雪,真想去看一次断桥残雪,希望到时候人不多,不然看的就不是景,而是人,那就没意思了。”她转过头来,絮絮叨叨:“以前我总觉得自己就在H市,H市美景就在那里,每年都有,我今年不看明年去看也一样,谁知道突然就没有了。”   她死前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画面,闺女、父母、哥哥、好友,还有很多没吃过的美食和错过的风景。   更重要的是,还没跟柳尚林离婚。   她当时觉得真是遗憾啊。   没想到一睁眼,又活了!   “吃完饭你有没有空?陪我去南湖转转?”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兴致勃勃的问他。   冬日的夜里,路边霓虹闪烁,他沉默地开着车,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发出一个低低的:“嗯。”   南湖是H市很著名的风景区,坐落在城市的中央,哪怕是冬日,依然有很多人绕着湖散步,各年龄段的人都有。   席瑞安站在南湖边,凉风习习。   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和朋友一起出来吃饭,一起来湖边散步,这些过去看似很平常的事情,都在逐渐离他远去。   慕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这个意境挺好,拿出手机连忙打开美颜相机,将他矗立在南湖边的侧影给拍了下来。   她将手机递到他面前:“来,给我也拍一张。”她还特别不要脸的将手机美颜相机打开,然后站到南湖边,摆好姿势和表情:“我觉得你刚刚那个姿势不错,你也给我来一张。”   于是她站成刚刚他站的角度,昏黄的灯光下,她目光悠然地望着湖面,微风拂动着她的乌发。   两人一直沿着湖面走了很久,直到她觉得有些冷的受不了了,才回去。   夜里,他听着隔壁有节奏的敲着机械键盘的声音,不知为何,心情忽然变得安然又宁静。   城市的喧嚣悄然远去,慕清已经睡了,静谧的黑夜里,席瑞安一直面朝着墙壁,看着那堵米白色的墙。   *   买房子毕竟是大事,慕爸爸不可能一个人拿主意,他要和慕妈妈商量。   慕妈妈对此表示反对:“家里都这么多房子了,住都住不过来,还要买房?买了给谁住?你儿子还想在海市买房呢,海市房子最少也要八~九万一平米,马上他就要结婚,礼金酒席,样样都是钱。”   慕爸爸和慕妈妈是完全相反的两种人,慕爸爸生性自由浪漫,对生活有着美好的憧憬和向往,慕妈妈是很实在的人,考虑的问题往往也很实在,两人总是一个闷头向前冲,一个脚踏实地往回拉,也算是互补。   慕爸爸说:“你儿子现在在海市,还要在海市定居,你女儿在京城,更是离的十万八千里,你不提前给他们买个房子,用房子将他们套住,你看他们以后谁回来。”   慕妈妈没话说了,她和慕爸爸一样,也希望将子女们都留在身边,热热闹闹的才好,可惜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大儿子大学毕业后就留在海市,一年才回来一两次,小女儿毕业后就留在H市,虽然离得不远,但也不常回来。   在他们一辈的人眼里,有房子的地方,便是家,孩子们离的再远,只要家在这里,他们总是要回来的,但如果他们一个在海市买房,一个在京城定居,那以后就可能定居在海市和京城,不会回他们这小县城了。   海市和京城离家这么远,以后想看孙子孙女都不方便。   “既然要买房,那就辰辰一套,清清一套。”慕妈妈还在算着:“家里前两年才刚把贷款还清,家里存款还有……”   她总担心钱不够。   慕爸爸道:“你真是迂脑袋,你以为现在买房是像我们自家建房呢,还得付全款?我都问了,首付只要百分之三十。”   “那不是让辰辰和清清还背房贷?”慕妈妈担心几十万的贷款会压垮两个孩子。   “你也真是操的闲心。”慕爸爸和慕妈妈想法完全不同:“首付百分之三十,分三十年付清,每个月只要三千多,要是他们连还三千块的能力都没有,那干脆别买房了。”   “海市和京城能和我们老家一样嘛?在海市就算不吃不喝,光房租一个月都得几千块了!”   “是是是,别想太多,赶紧睡吧,明天先去看看再说。”慕爸爸在慕妈妈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他们正好有个同学的孩子在碧X园当销售经理,便打电话给他们同学,问了下现在县城里房子的价格。   “你们既然要买,那我肯定推荐碧X园嘛,物业好,环境好,离高铁站开车只有五分钟,新的一中也是建在这里,买了这里就是学区房,叔叔阿姨,你们要来这里买,我还能给你们申请我能申请到的最优惠价。”   慕家夫妻都打算将家里生意停一天,去县城里看看。   他们都没有急着去同学孩子推荐的小区,而是先看了其它几个口碑还不错的小区,进行货比三家。   慕爸爸主要看环境和学校,慕妈妈主要看性价比。   在将周边小区都了解清楚后,做到心里有数,才去同学孩子上班推荐的小区。   同学孩子是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二十六七岁的样子。   因为女儿刚离婚,慕妈妈现在看谁都像在看女婿,问他:“小许今年多大了?找女朋友了吧?”   被叫小许的年轻人特别热情,服务特别周到,给慕爸爸慕妈妈端茶倒水,满脸笑容:“没呢,还在找,叔叔阿姨想买多大的房子?我们这边是这样的,大面积的房子因为买的人少,价格会更优惠些,你们要是想买,我建议买个大点的,价格实惠,以后你们有了孙子孙女,想来住的话,也方便。”   这话算是说到慕妈妈心坎里去了。   最终慕爸爸慕妈妈都决定,买个大点的。   本来只是想给慕清买,结果看着看着,就想给两个孩子都买上,实在是样板房看着太漂亮,周围环境看着太好,周围小区还没建呢,什么游泳馆,健身房,孩子的游乐中心,就全建起来了。   “叔叔阿姨,这里就是即将要建的新一中,就在我们小区旁边,从这里走过去不到五分钟,旁边是幼儿园,学校都在小区内,孩子上学方便不说,也安全。”小许指着挂在墙面上的巨大的小区规划图说:“一中可是我们县城最好的高中了。”   慕妈妈喜滋滋地说:“我女儿就在一中上的,她成绩可好了,人也乖,从小到大从不让我们操心。”她从手机里翻出照片,“呶,这就是我女儿。”   慕爸爸拉了慕爸爸一把:“看房就看房,说那么多做什么?”又问小许:“大面积的房子有多大?”   “有一百四十五方的,一百八十方的,还有两百方的。”小许介绍。   一百到一百四十五方是最好卖的,最难卖的就是一百八十平米和两百平米的房子,小县城的房价低,这里的人都没有囤房意识,况且房价涨幅也有限,不像大城市,每年房价都在变。   “就买一百四十五方的吧?太大了打扫都不方便。”慕妈妈并不是性格果断的人,家里最终拍板的都是慕爸爸。   慕爸爸却仔细问过每种的价格,一百八十平米的和两百平米的价格最便宜,还送两个大阳台,采光各方面都好,他就想买这个。   “太大了……”慕妈妈纠结,主要是她舍不得花那么多钱。   慕爸爸说:“你要想想,一百四十五方四室两厅,清清他们自己住一间,一间做书房,孩子还要房间,现在国家开放了二胎政策,难道你希望他们就生一个?我们偶尔总要去看看他们吧?住哪儿?”   一说到孙子孙女,慕妈妈也不说话了。   但慕爸爸并没有独断的自己做决定,而是将看好的几个房型,周围环境设施等,全部发给慕清和慕辰说了,让他们自己选。   慕辰和陈曦正在拍外景婚纱呢,冻的瑟瑟发抖,听说爸妈要给他买房子,在休息的时候和陈曦商量了一下,让他们自己看着选。   他们两人都在努力奋斗,想在海市买房子呢,家里的房子买了估计也不住,要么是就爸妈住。   但两人还是考虑到各方面因素,选了一套在一中附近的学区房,以后他们有了孩子,两人工作忙不方便带孩子,爸妈帮着带孩子的话,在这里读书方便,周围环境好,学校在小区旁边,他们也能放心些。   至于房子大小,让慕爸爸慕妈妈自己选好就行了。   儿子女儿这边都选好了,慕爸爸就拍板定了。   之后就是慕妈妈去讲价,这是慕爸爸不擅长的。   慕妈妈特别会还价,加上小许也是慕爸爸老同学的儿子,本身是销售经理,也知道慕家的情况,打电话到上面,说了慕家谁谁谁在哪里哪里上班,很快最优惠的价格就申请了下来。   九二折加三年免物业。   九二折别看着不多,但你想想,一百万就能便宜八万,慕爸爸一次买两套,这一省就是十万出头了。   慕妈妈特别得意。   决定好,慕爸爸就将最终选好的两套房子的情况和儿子女儿说了。   慕辰立刻打电话回来:“买这么大啊?家里钱够吗?”   慕爸爸说:“你妹妹前几天刚给我打了二十万,我准备再向你几个叔叔伯伯借一点。”   慕辰马上说:“我这里还有点钱,给你打过去。”   他们一直在存钱准备在海市买房。   慕爸爸说:“你那点钱,还是你和陈曦留着吧,和你说这件事,是让你心里有个数,另外,首付我给你们付了,房子贷款要你们自己还,没意见吧。”   “没意见没意见。”慕辰和慕爸爸性格有些相似,都是特别重感情,对钱财看的不是特别重的人,慕爸爸对他这么一说,他心底也有些不好受,为自己能力不足。   “行了,你和陈曦结婚本来就是要给你们准备婚房的,只是买的期房,要明年下半年才能交房,你和陈曦说一下,婚房只能在家里准备了。”   慕爸爸说的是家里农家乐的自建房。   其实慕家房子特别多。   当年慕爸爸贷款买了二十亩地,除了建了个民宿式酒店外,最里面还建了两栋农村常见的自建房。   一栋就是给儿子媳妇准备的,一栋是他们老两口加慕清的。   最外面还有一排小二层,是做厨房、餐厅、小超市、吃饭的包间使用的。   其实原本慕爸爸买地是打算建厂的,可惜资金不够没办起来,后来修修改改弄成农家乐。   慕辰挂了电话之后,将事情和陈曦说了一下,陈曦点点头,“家里就家里,家里也一样。”   陈曦和慕辰从小一起长大,他家什么情况她自然都清楚的。   慕爸爸慕妈妈做完决定,就开始算家里的钱够不够,手上的钱是够的,但之后还有儿子婚礼呢,婚礼花费可不小,还有家里也要留点备用金,媳妇已经有孕,明年孙子孙女出生也得花钱,还有房子下来后的装修。   “不行我就向我弟弟他们借点吧?”慕妈妈下面三个弟弟,发展都不错,和她感情也好,只是不到万不得已,慕妈妈也不想向他们借钱,毕竟他们也都有儿有女,大的也到了结婚谈对象的年龄,小的孩子正在上大学,都是要用钱的时候。   正在夫妻俩纠结的时候,慕爸爸手机突然响了,他还以为是什么乱七八糟短信,只随意地瞟了一眼就打算放口袋里。   结果一看,银行转账信息! 第18章   慕爸爸还以为看错了,毕竟后面好几个零,他还认真的数了一下,问慕妈妈:“你来看一下,这是几个零?四个还五个?”   慕妈妈戴上眼镜仔细地看了一眼:“五个零,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钱?”   “清清转来的。”   “这丫头也是真是,钱不留着自己花,给我们做什么?她一个人在京城,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慕妈妈焦急地说。   她特别喜欢看各种家庭伦理北漂海漂之类的剧,这些剧里,那些小年轻在京城和海市那样的地方,就只能租地下室,老破小,就这还得三四千一个月,稍微能看点的,得五六千七八千。   慕妈妈就特别担心女儿在京城也住这样的房子,慕爸爸也是,在他想象当中,女儿一个人深受情商,远走京城,因为京城物价高,她会选择一个昏暗狭小的老破小小区。   脑补了女儿小白菜地里黄情景的夫妻俩对视一眼,真是越想越担忧,越想越伤心。   慕清不知道爸妈的想法,钱转过去后,电话就打来了:“爸,妈,钱你们收到了吗?”   慕妈妈忧心忡忡地说:“清清,你别给我们打钱了,我和你爸还年轻,还能挣钱,你一个小姑娘在外面,身上没点钱哪行?”   “妈,我身上留了钱呢,你们放心吧,我之前不是卖了个版权嘛?这是剩下的钱,我手里还留了五万,够花了,不够我到时候再给你们打电话请求支援。”   慕妈妈听她这么说才放心下来。   女儿写作的事她也知道,以前稿费一次就几十块到几百块,后来出了书,也就两三万,这些她都是了解的,正因为了解,她才担心女儿累死累活赚了点钱,不舍得花用,全存着给他们了。   慕妈妈把女儿想的太好了。   其实慕清和慕爸爸一样,都是对金钱没有太多概念,赚的多就多花,赚的少就少花,花钱大手大脚,存不住钱的人。   她身上有钱就想给花了,给自己买买买,给爸妈买买买,或者出去旅游,早些年还赞助过哥哥恋爱经费。   当然,她哥哥嫂子也没少给她花钱,嫂子家条件不错,每次出去旅游,各种面膜护肤品从来都少不了她的。   慕爸爸慕妈妈因为有爸妈滤镜,加上女儿从小就比较孝顺,看她是哪哪儿都好。   慕妈妈劝她:“和柳尚林分了就分了,你还年轻,趁着年轻赶紧再找一个,现在不找再过两年你都二十五六了,再大一点就高龄产妇了。”   慕·高龄产妇·清摸着已经微微隆起的肚子笑了:“行了妈,你们看房吧,对了,之前爸不是说那里要建一中吗?你们帮我看看一中正大门对面的门面还有没有,有的话也给我定两个,以后留着是租是卖都行。”   慕妈妈问:“你哪来的钱?”   “我刚又签了个影视,过些天会有一笔资金到账,不过这个是看运气的,之后估计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有额外资金了。”   “你有钱就自己留着,给自己买点衣服首饰化妆品,我看人家小姑娘一个个都打扮的光鲜靓丽花枝招展的,你怎么不跟着学学呢,尽和你爸一样,指缝漏财存不住钱。”慕妈妈唠唠叨叨。   倒是慕爸爸听到略微得意的啧了啧嘴,“我都没想到要在这买门面,她想到了,清清像我,有眼光,目光长远。”   慕妈妈忍笑啐了他一口:“你就吹吧。”   慕爸爸跟在慕妈妈身后不服气地笑:“这怎么能是吹呢……”   *   慕清身上钱又见底了,又得抓紧时间修文赚钱。   她前世这个年龄段写过的书都在她电脑里,要一篇一篇修出来,删删改改,也要花不少时间。   两天后,编辑叶玺收到慕清合同,上报财务部门,财务将百分之三十的稿费打到慕清账户,剩下的百分之七十要等书上市三个月后才能发下来。   百分之三十,因为走工作室,税不像过去那么重,慕清到手的也有将近两万块钱。   好在半个月后,影视版权的稿费就到了帐,稿费一到,她就立刻给慕爸爸转了一些过去,将两个门面的事情敲定了下来。   实际上慕爸爸一直在打电话催她回家,要将房子直接挂她名下,她都以各种理由给推了,马上就是她哥慕辰婚礼,她这时候回去,她爸肯定不放她回来,估计得待到年后才能放人。   她肚子都四个多月了,冬天穿着羽绒服看不出来,可脱了衣服就很明显了。   慕清一直说忙,直到慕辰婚礼前一天,拖不住了,才找了宽松的毛衣穿了,外面套着大羽绒服回家。   临走前她问席瑞安:“明天我哥结婚,我得回家一趟,对了,过年你在这吗?”   “在这,怎么了?”席瑞安坐在沙发上,有些沉默地看着她。   慕清动作麻利的收拾行李:“我估计我要在这边过年,提前和你说一声,我衣服洗了在阳台上,你要是不在这的话,走的时候帮我把阳台上衣服都收一下。”   “你要在这边过年?”   慕清感觉他眼睛都仿佛亮了一点,点头笑道:“对呀,你要不在,我就一个人过年啦。”   她估计她哥结婚,还有过年,柳尚林肯定会回去堵她。   席瑞安刚才还没什么情绪的脸上忽然扬起一抹浅笑,“这是我家,我不在这还能去哪儿?”   “你不去陪席教授他们过年吗?”   席瑞安极浅地笑了一下,“吃完年夜饭就回来。”他站起身拎过她的行李:“你怀孕不方便,我送你吧。”   “好啊。”慕清敏锐地察觉到少年的好心情,以为他是高兴过年陪席教授的事,跟在他后面:“那就麻烦你啦。”   慕清检票进入高铁站的时候,席瑞安突然开口问她:“你什么时候回?我开车去接你吧。”   “婚礼结束就回来。”慕清以为他是说来车站接她,也没在意,一边拖着行李往里面走一边朝他挥了下手,“我走啦,你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席瑞安也抬臂挥了下,一直站在那里看着她身影消失在进站口。   *   柳家的邻居是慕家的表嫂,慕辰要结婚的消息柳家人很快就知道了。   柳家在柳尚林将柳父柳母狠狠凶了一顿后,柳父柳母和柳家几个姐姐很是萎靡了一段时间,心底有些后悔,也一直在关注慕家的消息,知道慕辰要结婚,连忙想办法补救。   这段时间儿子这段时间一直在找慕清,父母是犟不过孩子的,儿子自己喜欢,非得慕清不可,柳父柳母没办法,此时他们也后悔,之前去慕家态度太差了,早知道儿子这么在乎慕清,就是叫他把她供起来也愿意啊。   “要不去随点礼吧?”柳母弱弱地说。   “他们都没打电话通知我们,我们怎么随礼?”柳父心里很后悔,嘴巴还硬着。   “你要不给大芬,让她一起带过去。”他们口中的大芬,就是隔壁邻居的女儿,也是慕家的表嫂。   柳父闻言觉得可行,挥手:“你去准备吧,我去和大芬说。”   柳母在家一点主都做不了,柔弱地问:“要随多少?”   “你看着办?”   “六百够吗?”   柳父一下子就火了:“六百不够还想要多少?要不要把整个家都搬去他们慕家?”   被大声呵斥了的柳母也不在意他的坏脾气,转身去屋内准备。   说起来,柳尚林就算有万般不好,但在处理家务事上,一直还算让慕清省心。   在柳家,慕清从未有过婆媳问题。   柳母性情软弱无争,本身就不大管事,她和柳母还真没什么矛盾,每次矛盾都是柳父引起的。   柳父大男子主义严重,他不管柳尚林,却喜欢对慕清指手画脚。   慕清平时出去有事,他每过半个小时就要打一次电话,有几次吵架,一次是因为晚上七点钟到家,他说她回来迟了,和她吵,把她给气的,直接把桌子给掀了。   是真掀。   柳父欺软怕硬,见她不像几个女儿那样好欺负,安生了一段时间,见慕清脾气好,又找她吵,原因是慕清买了几个他儿子不吃的芒果。   柳父是慕清见过最啰嗦的男人,没有之一,他会用很凶的语气一直说一直说反复说,跟唐僧念经似的念。   慕清哪里受的住?立刻跑出去拎了一箱芒果回来,然后也不管他,带着宝宝出去happy了。   柳尚林回来得知原因,又是和父母一顿吵:“不就是几个芒果吗?我不吃你们不会吃吗?你该吃吃,该喝喝,没事出去跳跳广场舞,能不能少管点闲事?以后我再看到你为这么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你就回去!”   意思是回老家。   柳父倒是不怕回老家,但是他舍不得孙女。   慕清不愿意生二胎,柳家小辈就这么一个孙女,从她出生开始,柳父柳母就围着小孙女转,哪怕嘴上还重男轻女,可身体很诚实,那是含在手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在柳家,每次要是有什么矛盾,慕清还没说话,柳尚林就先是一顿训斥,他脾气不好,不敢对慕清发脾气,从小就是有什么火都对几个姐姐姐夫和柳父柳母发,偏偏柳父在女儿女婿面前横的很,只要到了柳尚林面前,就只有认怂的份,也算是一物降一物。   柳尚林一个人能够降住他们全家。   柳父问过邻居后,回来笑道:“大芬同意了,到时候在红包上面写上名字和数额,别随了礼别人还不知道谁送的。”   “她哥结婚,清清总要回来吧?尚林一直在找清清,要不要跟尚林说一声?”柳母征询着柳父的意见。   在慕清嫁到柳家之前,柳母是吃饭都不能上桌的,慕清嫁过来后,不知道柳家的这个习惯,总是招呼柳母坐在长辈们坐的上座,一起吃饭,现在慕清不在,柳母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总是要等柳家男人吃完了她才吃。   她生在灾荒之年,刚出生没多久父母就饿死了,没多大就跟着姐姐一起嫁人,姐姐的婆婆一直拿她当丫鬟使唤,刚十六岁就用一笔彩礼换到了柳家,嫁给柳父,她运气很不好,嫁过来遇到个后婆婆,十分凶恶,有一次她生病起不来床,干不了活,她婆婆给了她一根麻绳,让她直接一根麻绳在房梁上吊死,省的拖累他们家。   柳父也不是个会心疼人的,本来柳家就重男轻女,她还一口气生了五个女儿,在柳家越发没有地位,年轻时候的日子很不好过。   直到柳尚林出生,她才算稍微挺直了腰板,可惜她早年养成的懦弱的性格已经养成,改不掉了。   柳父踟蹰道:“那我给尚林打电话。”   柳父是对这个老儿子是又爱又怕,因为每次打电话,柳尚林都会将他喷个狗血淋头,他脾气坏,柳尚林比他更坏。   “什么?慕辰结婚?行了,这件事我知道了,我来处理,你们都在家待着,别给我再扯后腿懂吗?”柳尚林和柳父说话的时候,语气一如既往的不耐烦,偏偏柳父就吃他这一套。   挂了电话后,柳尚林换了个手机打电话给慕辰,语气立刻就变得极其亲热:“哥,我听说你明天结婚?恭喜恭喜。”   他语气亲切自然,就像他和慕清离婚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似的。   慕辰看到是陌生号码,以为是客户,没想到是柳尚林,心里不禁有些腻味。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柳尚林的态度实在太好了,语气太亲热了,亲热的你都无法拒绝,“哥,你婚车都准备好了吗?要不弟弟给你准备,我一个朋友,是汽车行的,能搞到十辆全部是奥迪的婚车,清一色奥迪。”   “不用了。”慕辰明天结婚,要准备的事情特别多,特别忙,也没时间和他说话。   “酒店订好了吗?要不要我和我朋友打声招呼,他的酒店你知道吧?我们县城最好的盛世大酒店,我问问他能不能打个六折。”   “不用了谢谢,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说着不等柳尚林说话,电话就挂了,又将刚刚那个号码拉黑。   柳尚林在慕辰电话挂了后,之前脸上热情的笑容立刻消失,手里握着手机,头靠在椅子上,片刻之后拨了个号码:“四姐,你和姐夫明天帮我去趟慕家,慕辰结婚,她肯定要回去,要是看到她帮我盯着点,我把这边事情安排一下就回去。”   他原本是想等到过年的,他知道慕清很重视家庭,过年肯定会回去的,所以也不着急。   “哦,那你今天回来吗?”他四姐问。   “时间太紧了,我把公司的事情安排一下,明天回去。对了,给我准备个六千六的红包,今天就送到慕家,顺便帮我看看清清回来了没。”   柳尚林严重警告了一句:“你不要去,让姐夫去。”说完又说了句:“你脾气也要改改,除了姐夫,谁受得了你的脾气?姐夫人不错,你也收敛一些。”   柳四姐的暴脾气他是知道的,几个姐夫当中,就柳四姐夫的脾气最好,是个老好人。   柳四姐本来就不想去,她不像柳尚林,脸皮厚似城墙,能够唾沫自干。   她上次刚和慕家吵过一架,现在让她去讨好慕家,她才不干呢。   柳四姐夫听完小舅子的话,无奈地说:“你在家,我去吧。”   他也怕老婆再过去闹事,别到时候两家结亲不成还结仇了。   他始终觉得,小舅子这段婚姻太儿戏了,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才过了半年就离婚了,弟妹也是个孩子脾气,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要是吵个架就离婚,那他和柳四姐早离了八百回了。   *   慕清坐上回家的高铁,高铁还没启动呢,席瑞安的信息就发了过来:“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他不说慕清可能真想不到要给他报平安,毕竟两人才认识三个月,只是普通室友,但是被人关心总是让人心生暖意,她也回了个:“好。^_^”   坐在车子里的席瑞安看到她回的笑脸,也跟着扬了扬唇角。   *   今天慕家客人多,慕爸爸忙的脚不沾地,还一直给慕清打电话:“到哪儿了?到H市了没有?快到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叫人去接你!”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来就行了。”   “行什么行?叫人接你一下又不是多难的事,行了,我这边有事先不说了。”慕爸爸挂了电话又去招呼客人。   慕家房子多,客人来了都有地方住,又是年底,在外面工作的亲戚们全都放假回来了,人特别多,特别热闹。   慕清是下午的高铁,四点多不到就到家了,知道今天家里肯定很忙,也没和慕爸爸说,自己就打车回来了,慕爸爸正要打电话问她到哪了呢,就看到自家的大黄狗跟撒了欢似的往门口飞奔,把慕清给吓的,连忙将行李箱挡在身前:“阿黄,打住!”   前几天刚下过雨,地上的水都冻成了冰,滑着呢,平时她没事,现在可怀着孕呢,要是被狗扑倒了,那就完蛋了。   大黄狗的尾巴摇到飞起,被锁在门口的大狼狗也朝慕清撒欢的叫。   大狼狗长的威武骇人,平时都是用铁链锁着的,只有人少的时候,才会将它放在院子里,让它自己撒欢,这两天人多,肯定不能放开它,大狼狗都两天没有撒欢了,整只狗都觉得有点不好,浑身旺盛的精力无处发泄,偏偏那只大黄狗就没被栓着,简直羡慕嫉妒恨。   想咬它。   “走开走开,大黄你走开!”慕清笑着用行李箱格挡大黄,大黄还以为她和它玩呢,尾巴摇的更欢了,两只前爪不停的立起来往她身上扑。   大黄已经是一条中年老狗了,按人类年龄算的话,是中老年了吧。   隔了十多年没见,慕清看到它,忍不住伸手在它头上揉了揉,被满足了的大黄终于安静了下来,坐在地上尾巴一甩一甩,见慕清拖着行李往里面,也摇着尾巴跟了上来。   慕爸爸三步跨作两步走了上来,拎起她的行李箱:“让你到了打电话,我让人去接你你非不听,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今天家里事情多,我又太忙,不然我就去接你了。”   一边唠唠叨叨的说着,一边拎着她的行李箱上楼:“你舅舅和表哥表姐他们都来了,你赶紧下来招呼一下。”   “哪儿呢。”   “8号包厢。”   慕家的包厢里面都有麻将机,慕清从窗户那里往里面看,一个个的全围在麻将机前打麻将呢,估计平时都没得玩,难得放假在家,小伙伴们聚在一起,一个个全凑麻将桌上了。   慕辰也在麻将桌上,看到慕清,简直像看到救星一样,连忙起身把她拉过来:“清清,你来陪表哥表姐们玩吧,我忙死了哪有时间打麻将,他们三缺一非得拖着我。”又对表哥表姐们说:“有清清陪你们,我忙去了。”   慕清当仁不让,往麻将桌前一座,打开哥哥的钱夹,好家伙,估计把几个表哥表姐的钱都赢来了。   慕辰从小到大不论玩什么都很精通,慕清和他刚好相反,人家打牌靠天份,她打牌靠缘份。   几个表哥表姐看到她回来,全都高兴死了,慕辰打麻将太厉害了,都不愿意跟他玩,要不是三缺一谁找他啊。   慕清才是和他们同一水平的选手啊。   慕清正打麻将呢,手机微信响了,是席瑞安,问她到家了没有。   慕清这才想起来忘了给他报平安,此时太忙,没有手打字,直接语音道:“刚到家,现在麻将桌上呢,回头跟你聊啊。”   在家里兴致勃勃的她,自然也看不到手机那头昏暗的房间内,神情寂寥失落的席瑞安。   一个人宅了一年多,席瑞安从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现在才和慕清一起待了三个月,她才刚走,他就突然觉得这房子太大,太空,太冷。   夜才刚开始,就跟没有尽头似的,太过漫长。 第19章   慕清回来已经三点多了,打了几圈就到了吃晚饭时间,表哥表姐们都特别客气的去厨房帮忙端菜上桌,慕清也去帮忙,哪怕慕妈妈一再说让他们去包厢坐好吃饭,他们还是纷纷出来帮忙,等菜都上齐了后,才坐下吃饭。   慕爸爸将中老年人和中老年人分在一个包厢,年轻人分在年轻人的包厢。   他们端菜的时候,其它包厢都还在打麻将没结束,慕清有意识的只端她之前所在的八号包厢的菜,其它包厢的亲戚打麻将玩的太过投入,加上冬天房间里开了空调,门是关着的他们都不知道慕清回来了。   等到吃饭的时候,慕爸爸拿了酒和饮料放在桌上,表哥表弟们纷纷开酒,表姐表妹们则和果汁饮料。   慕清哪个都不想喝,问老妈:“妈,有玉米汁吗?”   慕妈妈笑道:“有,我叫人给你送过来。”   平时慕家只有三个帮工,但因为今天人多,特意请了大厨,还有大厨带来的几个帮工。   几个表哥们还劝慕清喝酒呢,慕清赶忙拿手捂住杯口:“不方便不方便,我要喝热的!”   表姐们都以为她大姨妈来了,对表哥们说:“你们要喝自己喝,我们女孩子喝果汁就行了。”   “就是,你们多喝一点,晚上多输一点。”   一个超大的圆桌,中间是可以转动的玻璃桌面,桌上小的表弟才十一二岁,大的二十五六岁了,一个个都好热闹。   “来来来,今晚清清姐多喝一点!”他们还不知道清清离婚了,问她:“清清姐,今天姐夫怎么没来啊!”   慕清端起酒杯就敬这小表弟:“期末考试考的不错吧?985、211稳了吧?”   表弟马上讪笑说:“大过年的,提这些不开心的事干嘛,清清姐,我敬你一杯!”   慕清笑眯眯的喝了一口:来呀,相互伤害啊!   “清清姐,姐夫公司放假了吧?叫他也过来,晚上多给我们输点,过年了,就靠赢你们这些姐姐姐夫过个好年了。”   慕清就笑呵呵的:“大学快毕业了,女朋友找了没?工作找好了没?一个月工资多少?”   再有人问姐夫妹夫的事,慕清就说:“女朋友谈好了带回家了吧?什么时候结婚啊?年终奖多少?”   慕清一个人杀得他们片甲不留,桌上哀嚎一片,表姐妹们哈哈大笑。   慕清这时候才正色说:“我来说一件事啊,我和柳尚林已经离婚了,现在已经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嫁妆都退回来了,以后你们不许再在我面前提他,如果遇到他,都要装作不认识,要是他问你们关于我的事,通通闭嘴不许说,听到了吗?”   桌上的表兄弟姐妹们面面相觑,一阵沉默。   其实他们也听说了柳家将嫁妆退回来的事,但都没有亲眼见过,都不相信。   毕竟清清在他们这一代,从小就是别人家孩子,成绩好,人乖巧,还长的漂亮,性格也好,在他们心中,不论是谁娶到慕清,那都是要放在手心里宠的。   别说长辈们喜欢她,就是他们这一辈人,也没有不喜欢的。   慕家没有什么极品亲戚,表兄弟姐妹间的关系都挺不错。   “清清姐,发生什么事了呀,怎么才半年就……”   慕清特别受不了他人这种担忧的、怜悯的目光,好像一个女人离了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   慕清轻描淡写:“发现不合适就分了呗,咱们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不需要再提他,谁再说我翻脸了啊。”她神色很是认真:“我和他是真分了,不是开玩笑的那种,以后他要是向你们打听我的事,如果你们真为我好,就通通闭嘴,不要透露任何我的消息,明白吗?”   表哥看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重,连忙打圆场:“来来来,喝酒喝酒,好不容易过年聚一次,晚上我们去唱歌怎么样?”   “好啊好啊,唱歌唱歌!”   年轻人在一起,就是各种欢畅。   此时放了寒假,南江大学的食堂早已关门了,学校也没什么人,路人行人稀少,显得很冷清。   H市冬季也很少下雪,此时居然飘飘洒洒的下了轻盈的雪花。   席瑞安走在寂静的路上,周围除了汽车驶过的声音,似乎整个天地就只剩下自己脚步的踏踏声。   他看了眼手机,手机一直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消息,此时她正在做什么呢?是在打麻将,还是码字?   慕清根本就没打算在家过年,电脑都没带回来,就一个行李箱,里面除了换洗的衣服外,就是一件宽松版的大衣和毛衣,行李箱很小,光是一件大衣就装满了。   要不是怀孕了不能提重物,她连行李箱都不想带,直接一个背包,不要太轻松。   码字是不可能了,原本是想打麻将的,但她现在特别嗜睡,吃完晚饭才八点多,整个人就困的不行,让给了其他人玩,自己跑到楼上洗洗睡了。   *   柳四姐夫一大早就来到慕家。   众人都以为他是慕家的亲戚,都客气的招呼他,直到帮忙收礼金的堂弟看到来人登记的是柳家的名字,想到昨晚清清姐和他们说,他们已经离婚以后都没关系的话,立刻跑到楼上去,和慕清说:“清清姐,柳家来人了,还包了个红包。”说罢将红包递给她。   慕清就心里一惊:“是柳尚林吗?”   “不是,是他姐夫。”   慕清这才松了口气,她就知道以柳尚林狗皮膏药的性格,不会那么轻易放弃,她将红包递给他:“你把红包拿去给我爸,就说柳家人来了,叫我爸赶他走。”   堂弟见慕清是真的不想再和柳家有任何关系,不再耽搁,连忙咚咚咚跑下楼,去一个包厢里找到正在招呼新来客人的慕爸爸,悄悄将他拉到一边,把红包给他,说了柳家来人的事。   慕爸爸笑着和包厢里的客人打了招呼,然后拿着红包出去。   慕家的很多亲戚都不知道慕清和柳尚林离婚的事,就算听说了些风声的亲戚,也搞不准两个年轻人到底怎么回事,为了清清着想,也不会轻易得罪她的婆家人,还对他很客气,给柳四姐夫端茶倒水。   慕爸爸下来的时候,就看到柳四姐夫正在和慕家亲戚你推我送,相互倒茶的情景。   慕爸爸走过去将红包塞到柳四姐夫怀里,将他往外推,慕爸爸说:“今天是我儿子大喜的日子,照道理我不该把客人往外推,但慕家和柳家已经没关系,我女儿也很柳尚林已经离婚,礼金嫁妆都分割的清清楚楚,经过上次的事情两家早已翻脸,我是不可能再把女儿嫁到柳家那样的人家,你还是走吧,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柳四姐夫被慕爸爸推着一直向外走,还不停的说:“叔叔,叔叔,上次的事情是我们做的不好,做的不对,其实这些都是一场误会,都是我们擅作主张,尚林他根本就不知道……”   “不管知不知道也和我们慕家没关系了,今天我家办喜事,我不想闹的太难看,你回去吧。”   “叔叔,上次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我们真不是那个意思,这个也是我们一点心意,还请你们收下……”   “不用了!”慕家的院子特别大,从里面一直到外面这段路也很长,慕爸爸一直将他推到大铁门外,“你回去和柳尚林说,叫他以后不要再来缠着我们清清,我有事很忙,不招待了。”   柳家今天做喜事,大铁门本来是敞开的,慕爸爸直接招呼了一下门卫室的小堂弟:“慕韬,关门!”   慕韬是慕家小辈中最小的孩子,今年才十二岁,读五年级,他性格沉静坐得住,便被慕爸爸安排在大门口门卫室,有客人来了就通过对讲机通知一声。   慕韬听到慕爸爸的话,没什么表情的按了下关门的按钮,两扇大铁门便自动向中间滑动,关了起来,只留下一个小铁门开着,铁栓还是栓上的。   柳四姐夫站在大铁门外,看着头也不回离开的慕爸爸,扒着铁门喊了好几声,最终无奈地走到一旁,给柳尚林打电话:“我现在在慕家门口,红包慕家不收。”   柳尚林正堵在高速上,心烦气躁:“你进去把红包扔桌上就走,他们还能拦着你不成?”   “我扔了,你老丈人直接把我赶出来了,我有什么办法?”   柳尚林将公司的事情处理好已经中午十一点了,从公司出发,经过绕城公路,因为是年底,回家的人特别多,整个绕城公路堵的跟蜗牛似的,到现在还堵在绕城公路上呢。   本来就堵了一肚子火,听到柳四姐夫的话更是火大:“你不会用点方法吗?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你说你有什么用!”   饶是柳四姐夫脾气再好,听到他的话也不禁沉了脸色。   柳尚林还要用到他,缓了缓语气说:“行了,我知道了,我已经上高速了,大概下午能到,我自己去吧。”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柳四姐夫一大早过来,早上早饭都没吃,就在慕爸爸那里吃了一肚子灰,现在又在小舅子这里吃了一肚子气,脸色很是难看的回去。   柳四姐看到他回来,正在家里看电视呢:“回来了?事情办好了吗?”   “被赶出来了,之前打到人家家里去了,现在去讨好,别说慕家,就是我我都不会同意。”柳四姐夫没好气地说。   “不就是个大学生嘛?天下大学生多的是,她拿乔什么拿乔?都是个二手货了,除了我们尚林还有谁会要她?她以为她多金贵?我们尚林好歹开了公司,靠自己的能力买了车,配的起她了,现在多少大学生毕业后拿个三千工资,被人使唤的跟狗一样。”柳四姐一边剥着芦柑一边冷着脸说。   柳四姐夫没好气说:“那你叫你兄弟去找别人吧,反正这事我是办不了了,我到现在饭都没吃。”   他摸摸自己的微微发疼的胃,起身去厨房。   柳四姐立刻乖觉地起身去厨房给他热饭菜。   *   席瑞安不知道慕清昨天说的今天就回H市是不是真的,从早上起床开始,就一直在看时间,以往从不觉得时间如此漫长,现在却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数着过。   终于到了十点整,他估摸着她已经醒了,发信息问她:“醒了吗?今天还回来吗?”   慕清今天早早被表弟说柳家来人了,早就吓醒了,心里正在想对策呢,看到席瑞安的信息马上回道:“回的回的,今天就回。”   隔了好长时间,席瑞安的下一句话才发了过来:“你发个定位过来,我来接你。”   发完之后,他就紧紧地捏着手机,仰头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应该克制,可心底却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服自己:“你只是看她是个孕妇不方便,才会想去接她。”   可他又十分清楚,不是这样的。   如果还是以前的他,他会毫不犹豫,立刻热情似火的去追逐自己想追的女生,不会生出半点怯意,可如今……   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连他自己都不愿意照镜子看镜中的自己,慕清她年轻、漂亮、活泼,性格独立坚强,即使是在他未毁容前,这样的女孩都是女神般的存在。   她不可能看上他。   不可能。   这个声音像是要摧毁他心底萌生的一切奢望,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着他心底如烛火飘摇的勇气。   他忽然生出一股想要将面前镜子砸了的冲动,心底莫名的焦躁……和悲凉。   在等待慕清回复消息的这段时间,他就像在等待审判官的判刑一样,心底是从未有过的忐忑和焦躁。   一方面他知道,他不应该放任自己的心动,应该及时阻止,一方面却克制不住的想要听到她的声音,知道她的消息,想要看到他。   他突然扔下了手机,大步走出房间,走到到阳台上打开封闭的玻璃窗户,眺望远方。   冬日的冷风透过窗户吹拂在衣着单薄的身上,飘进来几朵细碎的雪花,好半响,心头那股狂风暴雨似的燥意才终于平复下来。   他双手搭在窗台的玻璃护栏上,将头颓然地靠在手臂上。   他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对她心动,还是太长时间一个人,想要有个伴。   在他独自一人灰暗没有色彩的时间里,慕清的出现,就像一道粲然的艳阳,将他从晦暗阴霾的世界拉了出来,变得正常。   好半响,他才转身回了房间,慕清的信息已经回了过来:“你要来接我?今天下雪了,高速上会很堵吧?你真的要来吗?”   慕清知道他平时除了上课,已经好久没有出门散心了,难得他有想要出来的想法,她觉得她还是要给予鼓励。   “我一会儿要跟我哥去接我嫂子,接完嫂子直接去酒店了,到时候估计会直接从酒店走,我就是给你定位你也接不到我。”   见他一直没有回复,怕他多想,又回道:“你在家宅了这么久,出来散散心也好,要不是我哥结婚家里很忙,肯定邀请你来我们家玩,我爸特意买了好几只土鸡回来,我正在吃鸡汤面呢。”   咔嚓,发了张鸡汤面照片过去,然后又发了定位。   “你要是想来就来吧,不过我可能没时间招待你,而且我下午就要回H市。”她以为他是一个人待着闷了想出来散心,却不知道找谁,毕竟自他毁容之后……   而她每天看惯了他那张鬼脸,他给她看也无所谓了。   而且她是个孕妇,和他说过,这辈子要是遇不到真爱就不打算结婚了,两个人就像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相处起来比男人还要安全。   她却不知道,席瑞安在打开手机后,看她一条一条又一条追发过来的微信,之前还晦涩不安的脸上,此刻如雨过天晴般露出了多么愉悦的笑容。   在确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后,他立刻给她回了信息:“酒店名字给我,下午就到。”   他并不是个会顾影自怜自怨自艾的人,遇到问题想的都是如何去解决,去争取。   他就起身给席教授打电话:“爷爷,你帮我问一下上次的整容医师,如果我再做植皮手术的话,脸上的伤能够恢复几成?”   席教授正在自家的小花圃内照顾他的几株科研成果,听到孙子的话大喜:“你终于想要整容啦,我这就给你联系!”   刚毁容的那段时间,孙子沉浸在父母双亡的悲痛中,加上身上大面积烧伤,一直在进行治疗,加上身上没剩下几块好皮肤,只做了简单的恢复整容治疗,并不像那些明星一样,做很精密的整容植皮。   可老是顶着这样一张脸也不是办法,身上的伤疤还能用衣服遮住,脸总不能一辈子都戴个口罩不见人吧?   现在孙子终于想通,想去做整容植皮了,席教授自然是大喜。   虽然孙子的手术需要不少费用,但他却并不缺钱,别的不说,就是他花圃里精心培育出来的一株兰花,也能卖上百万,更别说还有其它科研成果。   打完电话他就没再耽搁,拿上外套戴上口罩去地下车库。   倒车的时候,他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的眼睛,他摘了口罩,正视了一下镜中的自己,又戴上了口罩。   他从未有过哪一刻像此刻这样,迫切的想要恢复自己的容貌。 第20章   席瑞安并不知道自己的容貌能够恢复几成,即使脸上的容貌恢复了……他望着自己爬满手背向衣袖里蔓延的伤疤,身上呢?满身的伤疤,很多人看着就怕,她呢?   席瑞安刚刚因为决心整容植皮而鼓起的一些勇气,又因为看到手背上狰狞的疤痕而心生涩意。   此时他竟有些不想看到自己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他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悸动,连心动都不敢让她知道。   他是十点钟出发的,在绕城高速堵了一个小时,才终于上了高速。   柳尚林处理完公司的事都十一点多了,也没吃午饭,就着急地开车子去一家车行,领了一辆黑色奥迪,坐上奥迪走了。   奥迪还没有上牌照,崭新的,只有临时牌照在上面。   会开奥迪上路,也不过是想在慕家人面前扬眉吐气,让慕家人对他刮目相看而已。   本来他是想买路虎的,平时出去与客户谈生意,有一辆好车,客户都能高看你一眼,而且车子和房子不同,如果急需要钱的时候,用房子做抵押贷款手续很多,车子就方便多了。   但是在这些天找慕清的过程中,他有了另外的打算。   他依然觉得慕清是为了钱才离开他的,只要给她钱,她就还会回来。   不就是钱吗?   柳尚林狠狠按了一下喇叭,感觉自己坐在奥迪车里,身价都高了许多,看着周围一二十万不值钱的小车,心里头都是鄙视。   他做的是黄金、原油的现货,这两年正是期货最火的两年,尤其是黄金价格,更是一路疯长,现在都四百六十多一克了,钱就跟纸似的,特别好赚。   前几年他刚入这一行,跟着他师父,还只是个公司小职员,在他努力弄清楚了公司的一切运作和渠道之后,就不再满意只做一个小职员,来到H市想另寻机会,自己开公司。   他那时候公司还没开呢,刚把慕清追上,意外听说慕清小时候算过命,八字极旺。   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他都特别高兴,他们这一行都特别讲究这个。   原本慕清是和他说好,先谈一年试试,不合适就分手,合适到明年年底再订婚,他心眼极多,当时嘴上答应了,私下却将请帖都发了出去,还告诉她,发的全部都是他生意上的大客户,他们都会过来给他的婚礼捧场。   他算是摸准了慕清的性格,又从慕妈妈那里入手,平时对慕清更是关怀的无微不至,吃饭的时候端茶倒水夹菜,为她开车门拉椅子,怕她头撞到车顶,她每次上车的时候,他都还细心的用手拦在车顶上,这样慕清假如上车碰到头,也是撞在他的手心。   知道慕爸爸好茶,找了朋友买了好几种名茶给慕爸爸,平时各种保健品,只要他那边父母有的,必然给慕爸爸慕妈妈也准备一份,那是十足的好男朋友,好女婿。   有人说,看一个人在不在乎你,看细节。   人会说谎,这些细节的身体语言总不会说谎。   那时候慕清刚大学毕业,阅历有限,也是被他这些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细节打动,见他求婚时语气诚恳,虽然心中还有犹疑,加上慕妈妈一直催婚,终是半推半就点头办了婚礼。   其实刚结婚那半年,慕清一直都没有发现什么,第一次发觉不对的时候,是他有一次和她说,他租的那房子房租四千五一个月,说话里话外都是说他工作很辛苦。   谁都不会怀疑枕边人对在这种小事上撒谎,因为房子是两室一厅的,慕清也从未怀疑过,还特别体谅他,心想,既然他已经出了房租的钱,那日常生活开销就她来支付,除了家庭中产生的一切衣食住行的费用外,包括两人平时出去吃饭,柳尚林也能心安理得的花着她的钱。   她是个接受了一个人,就一心对他好的人,她自己本身能赚钱,平时对金钱不会有太多概念,不仅喜欢给自己买买买,也喜欢给他买买买,反正都是一家人,谁会算计那么多呢?   但谎言毕竟是谎言,人们在随口说谎的时候,很多时候会忘记自己说过什么,但听过的人却不会忘记。   柳尚林在两人结婚后,就找了另外两个有意向的客户,三个人凑了些钱一起合伙开了个公司,短短半年时间,光是他一个人就已经分到两百多万。   忙于公司里事情的他,很快就忘了自己曾说过什么,自己自打嘴巴把话给说漏了,说房租三千八一个月。   当时慕清很疑惑:“你上次不是说四千五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四千五?肯定是你记错了。”柳尚林是自己说过的话,除非你拿录音给录下来,不然打死不承认的那种,还会反咬一口,一定说是你记错了。   可偏偏慕清有时候又是很较真的人,她明明记得很清楚。   这事她虽然当时有些不高兴,但过去就过去了,没有多做争执,没想到过了两个月,两人在闲聊的时候,柳尚林一个得意又说漏了,说房租两千八。   慕清简直黑人问号脸:WHAT???   “你不是说三千五吗?”这个时候她已经很不悦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在这种没有必要的事情上撒谎,并且一次又一次,她都已经和他说了,以后不要对她撒谎。   更荒谬的是,之后她在房东那里知道,那套房子的真实房租只有两千块。   这才有了两人结婚之后的第一次爆发,也就是慕清重生那天,那时她对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致,觉得他满口谎言,是真的打算离婚的,并不是随便说说,却没想到发现怀孕。   尤其是在她怀孕,两人领证之后,柳尚林不知道是不是觉得一切已经成了定局,完全套牢她了,随着两人相处日久,他开始在她面前逐渐放松警惕,在日常生活中,她也逐渐发现他的一些问题,基本上他说的话,你要打个对折甚至三折来听。   当然,这个过程是缓慢的,和很多普通夫妻一样,两人是在共同的生活中,一点一点的发现问题。   但不管是前世今生,柳尚林的想法依然没有什么变化,前世那次爆发之后,为了安抚她,他确实没有买路虎,而是买了房子,写的她的名字。   今生也一样,柳尚林决定回去好好哄慕清,两人把证给领了,买个房子,写她的名字。   反正不管写谁的名字,都是属于婚内财产。   他心中算计的清清楚楚,甚至因为自己已经买了豪车,又即将在H市这样的大都市里买房,而越发的志得意满,他想,没有任何女人能够抵得住房子和车子的诱惑。   没有一栋房子解决不了的事。   他都把房子写她的名字了,还想怎么样?   这样一想,他又放松了下来,哪怕高速这么堵,路上因为下雪有些打滑,他心也淡定了下来,甚至开始期待的想看到他说要买房写她的名字的时候,她和老丈人丈母娘的反应。   他唇角扬起一个不屑的笑,打开音乐,手指轻轻在方向盘上随着节拍有节奏的轻轻点动。   *   邻水县这边的习俗是中午办婚礼,新郎官早上一大早就要起床,带着他的伴郎团们去新娘家里接亲,接亲的过程当中各种红包肯定是少不了的,好不容易用红包打开了门,进去还得找新娘子藏起来的鞋子,之后再由新娘的兄弟背着她出门,一路不能回头,走出门的时候得向后抛洒一把红筷子。   两家原本住同一个小区,后来慕爸爸买地盖了农家乐后,两家就分开了,但也离得不远。   即使女儿嫁的这么近,在女儿向后抛下筷子被背着离开的时候,陈妈妈依然泪如雨下。   十几辆婚车,载着女方这边的客人,没有直接去酒店,而是先来到慕家,由新郎慕辰抱着新娘子进了新房。   慕清怕嫂子没吃东西肚子饿,慕妈妈包了一碗馄饨让慕清给新娘陈曦端过去。   新娘化了妆,小馄饨刚好一口一个,不至于把妆给弄花了。   这边热热闹闹的放着鞭炮,等到十一点多,时间差不多了,两边的客人再一起坐婚车和慕爸爸早已叫来的两辆大客车,一起往酒店去。   慕清去的时候,把自己的包也拿上了。   她是想婚礼结束后,就直接去高铁站,坐高铁回H市。   此时她还不知道席瑞安已经正在赶来的路上,看外面飘着雪,估计他今天应该不会来了,又担心会遇到柳尚林,心一直提着。   酒店早已开了几间总统套房,其中一间的床单被套全部换成了崭新的大红色,床头挂着婚纱照,墙面上贴满了气球和‘新欢快乐’‘老婆,我爱你’等气球字样,还有摄影师一直跟着摄影。   等婚礼开始,走完仪式,席面也开了,慕清和伴娘团一起将新娘送上楼,除了主持司仪在走仪式的那一段慕清看的很专心外,其它时间她都心不在焉的,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不时地回头看一下入口处,生怕柳尚林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等仪式走完,慕清赶紧送新娘子回房间,然后就躲在新娘房间里不出去。   一会儿新娘还要下去敬酒,此刻得回房间换另外一套衣服,伴娘们都被新娘子赶下去吃饭了,只留了新娘闺蜜和跟妆的化妆师在给新娘子换造型。   陈曦见慕清不走,赶紧道:“清清,你不用在这陪我啦,赶紧下去吃饭。”   “你饿不饿?要不要我下去给你拿饭?”   新娘子笑的很是爽朗:“一会儿你哥会端饭菜上来,你下去吃饭吧。”   慕清想了想,走到新娘闺蜜身边,“你下去吃饭吧,我在这里陪嫂子。”   闺蜜毕竟是客,陈曦也觉得让闺蜜不入席不好,想了想,叫闺蜜下去入席,留了慕清在这里陪她。   慕清赶紧拿出手机给慕辰发信息:“哥,我在楼上陪嫂子,你给我一起带一份饭。”   陈曦和慕辰是奉子成婚,慕辰给陈曦拿上来的是特意叫厨师做的没有味精鸡精的食物,他不知道慕清也怀了孕,给她带了一份一样的。   等新娘换好衣服吃完饭,下去敬酒,慕清作为男方的妹妹肯定是要一起的。   想到可能随时见到柳尚林,慕清急的都要哭了,无人吐槽的她,抽空拿出手机给席瑞安发了个哭的表情。   席瑞安的信息几乎两秒钟就回了过来:“怎么了?”   “我要下去陪我哥敬酒,好怕遇到前夫。QAQ”她虽然没有对席瑞安说过她的事,但几次打电话她也没避着他,所以他大致知道一些她的事。   消息发过去不到三秒钟她就收到微信提示音,是席瑞安。   “我到了。”   席瑞安和柳尚林基本上是一前一后到的临水县,两人在高速上堵了很久,都凑一起了。   慕清不敢相信席瑞安居然真的来了,“真的假的?你哪儿呢?”   “在盛世酒店门口的停车场。”   “那你还没吃饭吧?赶紧进来吃点饭。”   这时候酒席都快结束了,慕爸爸慕妈妈正带着新娘新郎敬酒呢,席面上很多人都吃完了,就等着敬酒完了就结束。   慕清本来以为今天柳尚林会来,没想到酒都快敬完了也没看到他,还有些意外,以为他今天不会来了,便也放松下来。   慕爸爸慕妈妈见她一直心不在焉,看着酒店大厅的门口还问她:“看什么呢?”   他们还想趁着今天人多好好展示下自己的女儿,看有没有合适的年轻人,给女儿相亲呢,可女儿非常不配合。   慕清四面观望了一圈,紧张道:“我怕柳尚林会过来。”   “行了,他要是来了,我来说他,一个大男人靠个女人养,我看他有什么脸。”慕爸爸说。   他们都不认为柳尚林今天会来,然后,他们就看到柳尚林。   虽然一路上堵车,但开的还算顺。   柳尚林知道老家风俗说中午办喜酒,怕错过宴席,一路开的飞快,终于在宴席结束之前赶到盛世大酒店。   慕清一看到他,魂都吓飞了,连忙躲到爸妈身后:“妈,柳尚林来了,我走了啊。”   柳尚林还在寻找她,她就一个蹲身,躲在桌子下面,赶紧往外跑,慕爸爸叫她都不及。   慕清一边往外面溜,一边给席瑞安发语音:“我去,我前夫来了,吓死我了,你在哪儿?”   “我就在门口。”   慕清从酒店一个小门溜出去,看到一身黑色头戴鸭舌帽和黑色口罩的他,就连忙拉着他的胳膊:“快快快,赶紧走。”   她今天包都随身带着,行李箱里就两件衣服,带不带都无所谓。   席瑞安被她抓着胳膊往前走,“你就这么怕他?”   慕清心有余悸道:“你不知道他有多么缠人,被他粘上就甩不掉的,我真是怕了他。”   席瑞安的车子就在旁边,两人上了车,慕清系好安全带连声催他:“快点快点。”说罢还往外面看,生怕柳尚林追来。   席瑞安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怕她前夫,但之前见她如此在乎腹中孩子,以为她很在乎前夫,现在见她这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心里竟有些愉悦。   他快速的发动了汽车,踩下油门,驶离这里。   慕清临走的时候给慕爸爸发了个微信:“爸,我回京城啦。”   慕爸爸正在拦着柳尚林找慕清呢,一看到慕清信息,炸了! 第21章   慕清临走的时候给慕爸爸发了个微信:“爸,我回京城啦。”   慕爸爸正在拦着柳尚林找慕清呢,一看到慕清信息,炸了!   此时敬酒已经到尾声,慕爸爸作为男方父母是一定要在的,又走不开,简直急的团团转,看到柳尚林,那是气不打一出来,赶紧把剩下的两桌酒敬完,他也顾不得拦柳尚林,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你现在人在哪儿?赶紧给我回来!大过年的你不在家里过年,往哪儿跑?”   慕清沉默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爸,我回京城了,今年不在家过年了。”   把慕爸爸给气的!   “你就这么怕柳家那小子?有我和你妈给你撑腰,他能把你怎么样?你婚都离了还躲着他一辈子不成?”慕爸爸声音虽然愤怒,但他愤怒里的情绪仿佛带着哽咽一般,难以抑制的悲凉道:“去年正月你嫁出去,本来我以为今年除夕夜,家里要少了你……清清,你都二十三了,过年二十四了,再过两年或许你就又要嫁人,以后过年就要在人家家里过了,你还能在家里过几次年?你这都不愿意在家里?外面就那么好,让你年都不过就往外跑?”   慕爸爸一句话,把慕清说的眼泪都掉下来,心被剜了似的痛。   她知道,此刻慕爸爸的心才像是被她剜了一样痛。   慕爸爸是个非常重视家庭,非常重视子女亲人,是个非常感性的人。   这一点慕清和他很像。   可慕清还是抹了抹眼泪,哽咽地说:“爸,对不起……”   她真的不能留下来,在家住一个晚上,她怀孕的事能够不被拆穿,可是多住几天,四个月的肚子虽然不算大,但脱了羽绒服穿着毛衣还是能看出来的,尤其是侧面看。   她难以想象父母知道她怀孕后会发生的事,要么是坚决让她打掉,要么就和柳尚林复婚,而这两件事都是她不能接受的。   前世也是如此,在她怀孕之后,一个个轮番上阵,苦口婆心的劝她以孩子为主,不要离婚,事实上,他们都将她说的离婚当做小孩子不懂事的戏言,没有一个人当真,全部沉浸在她怀孕的喜悦当中。   尤其是知道她怀相不好,随时可能流产的时候,更是将她当珍稀动物般供起来,生怕她有一丁点的闪失。   她再说离婚,别说老妈对她一阵训斥,就连老爸,也非常不赞同她,和她妈一起训斥,用一种痛心疾首的语气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那时候她对这肚子里的孩子是没有半点母爱的,除了处于女性的本能回去保护肚子里的她,但对于这个生命本身,她是很烦很排斥的。   但生命本身又是很神奇的,她那么烦的小生命,在出生以后,她却比谁都爱她。   慕爸爸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劝她:“清清,别走了,赶紧回家,还有四天就过年了,你这样走了,我和你妈整个年都要过不好了。”   慕清是用尽全部的力气,才扼制住自己那句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好。”   她没有说话,挂了电话。   慕爸爸再打,她已经不接了。   她没办法再听慕爸爸的声音,她怕她听到之后,就又会像前世一样,再多的决心都融化在父母的哀求声中,亲情与她是港湾,同时又是最牢固的球笼,将她团团囚住,不得挣脱。   这是她的弱点,她知道,却无力挣脱。   她闭上眼睛,整个人像筋疲力竭一样靠在椅背上,单手蒙住眼睛,也蒙住要落下的泪。   席瑞安默不作声地抽了张纸巾给她,她擦了擦眼泪,笑着叹气道:“唉,我爸有时候真的很烦,总是喜欢拿他们那一代的价值观往我身上套。”   她侧脸朝席瑞安笑了一下:“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好,却从不肯听听我自己的想法,总把我当小孩子,凡事需要他们帮着做主,认为他们的才是对的,只要我一反对,他们就痛心疾首。”   “关键是,他们是真的觉得在为我好,真心在为我打算,没有一点私心。”她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如果真的说有什么私心的话,大约也是私心希望女儿能够一生平顺,无病无灾。”   席瑞安伸手在她手背上安抚地轻轻拍了拍,很快收了回去,不到两秒钟。   这是个有些亲密却又没有太过的举动,慕清只当他是在安慰自己,笑了下,“没事,我就是泪点低。”   慕爸爸在打电话女儿一直不接的时候,那真是气狠了。   护短的他还不认为这是女儿的错,将错误全部归结到柳尚林身上去了,要不是柳尚林突然来了,女儿怎么会走?要不是躲他,她怎么会年都不过就吓跑了?   她以前多乖多听话?   慕爸爸简直气炸了,连送客人的心情都没有了,一个人坐在后面生气。   慕妈妈和慕辰、陈曦站在门口送客人,还有人不停的和新娘新郎合影。   他们正要和两家父母一起拍个全家福呢,发现慕爸爸不在,“爸哪儿去了?客人要走了,他怎么不在?清清呢?赶紧把她叫过来拍全家福啊。”   “这人,怎么一个电话还打不见了。”慕妈妈也觉得很奇怪,叫了堂弟:“韬韬,快去找下你三伯,再看看你清清姐在哪儿。”   慕韬连忙拔腿去找。   他才十二岁,半大少年,精力旺盛,速度极快,很快在一个小的休息室里找到正坐在生气的慕爸爸。   慕爸爸在里面坐了大约五分钟,正要起身出来,就看到慕韬喊他:“三伯,三伯娘喊你过去拍全家福了。”   慕爸爸生气地说:“你清清姐不在,拍什么全家福!”少了一个人,那还叫全家福吗?   “清清姐哪儿去了?”   慕爸爸生硬地说:“她跑京城去了。”   慕韬不解,怎么马上要过年了,清清姐还去京城呢?   “她去京城做什么?”   “还不是那柳家柳尚林,好好的跑来做什么?把我们清清吓跑了!”慕爸爸伤心的都要流泪了,他真是越想越伤心,女儿竟然连哥哥的婚礼都不等结束,就撒腿跑了。   这要不是儿子婚礼,他简直想把柳尚林抓住打一顿!   慕爸爸心里虽然难过,但走到人群中后,已经是一片高兴的模样,只是眼圈有点红,被他的老同学们拉住取笑道:“你个老慕,这儿子结婚马上要抱孙子了,高兴的眼睛都红了。”   慕爸爸也哈哈笑着说:“那肯定的,高兴的。”   不光是慕爸爸,嫂子陈曦的爸妈也是红着眼圈,陈曦的妈妈又是高兴又是伤感,尤其是在婚礼仪式的时候,看着丈夫一步一步的领着女儿走向慕辰时,陈曦妈妈的眼泪那是哗啦啦的,止都止不住,主持人将新娘妈妈叫上台说话的时候,她是一边落泪一边笑一边说话,陈曦爸爸的眼眶也是通红。   从头到尾就只有喜气没有伤感的,大概就只有慕妈妈了。   慕妈妈心思没那么细腻,又少思,看到慕爸爸过来赶紧拉着他过来合影:“你跑哪儿去了?一个电话打这么长时间?”没看到慕清的慕妈妈向后面张望:“清清呢?”   慕爸爸气道:“别找了,清清看到柳尚林,吓得跑京城去了。”   “什么?”慕妈妈也愕然了,“这不是马上过年了吗?她跑京城做什么?她人不是刚才还在这?”   “刚走的,我打了十几个电话,她都不接。”   慕妈妈也生气了。   他们都很不能理解慕清的这个行为。   慕爸爸合影完后,在没人注意他的时候,黑着脸看了眼人群中正在和慕家亲戚们高谈阔论意气风发的柳尚林,心中越发气闷,真恨不得将他轰出去,尤其是见柳尚林还以新娘新郎姐夫的身份对客人敬酒,慕爸爸更是生气,在柳尚林敬酒的时候,直接大步走过去站在他和客人的中间,笑着对客人们说:“不好意思,让外面的人混了进来,这人我们不认识,打扰到你们了。”   柳尚林赶紧亲热地叫道:“爸……”   他丝毫不避讳的用附近几桌的客人都能听见的声音沉声说:“别叫我爸,清清已经和你离婚,嫁妆和彩礼都交割清楚,今天是我儿子婚礼,你在这混吃混喝我也不赶你,但还请你以后不要再打着我们慕家的名义做事。”   现场虽然已经走了一批客人,但还有一多半留在席上,都是与慕家关系更为亲近的客人。   慕爸爸这段话一说,所有人都听见了。   这是当众直接将他和慕家撇开了。   柳尚林看到刚刚结识的几个人此时都目光冷淡了下来,心里慌乱,连忙笑道:“爸,这都是误会,我和清清只是小两口吵架……”   慕爸爸正因为慕清的突然离开正憋了一肚子火呢,闻言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我没见过哪家小两口吵架,父母会带着十几个兄弟来媳妇娘家讨要礼金,把媳妇嫁妆全部退回来的!   别说我慕家本来就没收你们柳家一分钱礼金!就是收了,现在嫁妆已经全部退回,你们本身也没有领证,不论是法律婚姻和事实婚姻都已经交割清楚,清清和你已经没了关系,以后你少来我们家!”   柳尚林道:“爸,之前是我不对,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这次回来就是打算买个房子,写清清的名字,我知道之前让清清负担了半年我们的生活费是我不对,可是您知道,清清和我裸婚,我们连房子都没有,我心里难受啊,我就一直希望能够清清买个大房子,可H市的房价您知道,在全国都排在前列,我虽说十八岁就出来工作,也是这两年才有些了积蓄,我是想着清清的工资先做家用,我攒钱买房。”   “我本来是想把钱攒够,给她一个惊喜才没有告诉她,哪知道让她误会了。”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入情入理,别说其他不了解柳尚林的陌生人,就连慕爸爸都没有怀疑。   前世也是如此,他总是有这个能力,将自己的自私和算计,说的大公无私,说的有情有义,将自己的劣势转为优势。   在看待形式随机应变这一块,他确实很出众。   但如果慕清一直都不说,一直都默默承受,那么他也会装作不知道,更别说买房写她的名字了。   他总是能够压榨别人的劳动价值,一直压榨到榨不出来汁,别人反抗对他的情形很不利了,才会做出些许的改变,然后将舆论全部引导到他这边。   可惜,今生和前世有个不一样的地方是,今生慕清和他是真的分的干净了,连嫁妆都退了回来,柳家人的嘴脸慕爸爸看的清清楚楚,慕清怀孕的事,慕爸爸慕妈妈更是不知,不可能再存在慕爸爸慕妈妈帮着柳尚林劝她不要离婚的事。   慕爸爸道:“现在说这些都迟了,两家既然已经撕破脸,我是不可能再将女儿嫁给你了,而且我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让清清见到你就逃。”说到慕清回京城的事,刚被柳尚林带到沟里去的慕爸爸又火了:“要不是你……”清清不会连在家过年都不敢,匆匆忙忙就走了。   只是现在人多,慕爸爸到底没有说出来,只道:“你走吧,既然已经两清了,以后别来了。”   柳尚林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为了家拼死拼活想给老婆一个安稳的家的好丈夫,不死心地问:“爸,那您能告诉我清清在哪吗?就算要分手,有些话我还是想当面和她说清楚。”   他以退为进地道。   “清清,你还有脸说清清。”慕爸爸气的指着他的鼻子:“就是因为你来了,清清吓得立刻就走了,回京城去了!要不是你,她怎么会年都不敢在家里过?”   终于从慕爸爸这里把慕清的下落给套出来的柳尚林震惊了:“什么?京城?清清去京城了?”   话都已经说出口了,慕爸爸也不再瞒着了,他走到无人的休息室里,“你也不要去找她了,我看她这回是铁了心要跟你分手。”极少抽烟的慕爸爸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她几个月前就去京城了,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她也没和我说。”   抽了两口,慕爸爸又把还剩了一大截的香烟扔到地上,用脚踩了踩,再捡起来扔到一旁垃圾桶去。   他不再理睬柳尚林,大步往门口走去。   此时客人基本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酒店大厅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些慕家的人在做后续的工作,把订酒店的尾款付了。   柳尚林被慕爸爸的话震得有些失魂落魄,马上上前追问道:“清清是不是刚走?”   问完不等慕爸爸答案,他就连忙跑了出去,开车往高铁站赶。 第22章   如果去京城,慕清就只能从这里坐高铁H市,再从H市坐飞机去京城,这是最快的路线。   他一路风驰电池,汽车马达发出轰轰巨响,遇到红绿灯前面有车的时候,他啪啪一直狂按喇叭,前面的人车子发动慢了两秒,被他超车到他齐平的位置开窗指着鼻子大骂:“你TM会不会开车啊?能不能开快点?”   然后一脚油门踩下去,疯狂的往高铁站赶。   慕爸爸刚才说了,慕清是看到他才走的,也就二十来分钟,现在去高铁站应该还来得及。   再遇到红绿灯,他根本就不管,直接踩着油门就飞奔而去,一路上不知道闯了多少红绿灯,等到了高铁站停下车子就往里面跑,先是跑到售票大厅去寻找,没看到人,又拔腿往检票处去找,一边找一边看临水到H市的高铁发动了没有。   看到还有二十分钟就有一趟去H市的车,他连忙往候车室冲,但是去候车室是要检票的,他没有票被检票人员拦了下来,气的他对检票人员大发脾气,“你们领导是谁?我要见你们领导,我要投诉你们!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耽搁了你们赔得起吗?”   可他无论怎么说,检票人员都不放人,还请了保安过来,他刚才还嚣张的气焰顿时消散,虽然还是着急,可语气缓和多了,还和领导套着近乎,说:“慕盛阳你们认识吧?土地管理局局长,我四叔!”   接着他曝出一连串县城各个可能用得上的政府官员的名字,全是他亲戚,要么就是他兄弟。   名字都是真的,但是不是和他真有关系,那些人也不能打电话一个一个去验证,但看到能如此熟稔的报出这么多领导的名字,也让这个小领导对他很是忌惮,见不是什么大事,经过安检之后,还是将他放了进去。   此时离发车只剩下不到十分钟了,他更是心急如焚,到处找。   *   慕清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将车靠背往后调,靠在上面睡觉。   车子慢慢行驶,偶尔有颠簸,特别好睡。   中途她醒来两次,看到高速上一排排驶过的婚车感叹:“今天结婚的人可真多。”   心里却在想着,她爸估计要被她气死了。   到了H市,两人并没有马上回家,在经过一个大超市的时候,慕清突然想到,马上要过年了,两人家里冷冷清清,连年货都没准备,吃的东西也少,连忙指着窗外的超市说:“哎,等等,我们去超市买点菜回去。”   二楼三楼是超市,一楼是商场。   慕清是看走到商场才想起来,今年过年,她还没给自己买新衣服,问席瑞安:“你过年的新衣服买了吗?”   年底商场里人很多,这让席瑞安有些不自在,一直双手揣裤兜里,安静的跟在慕清身边。   慕清走到一家店里看衣服。   她身高一六六,没有怀孕前她穿S、M码的衣服,现在衣服要换成L码。   慕清个性较为独立,平时逛街和朋友一起她能逛得很尽兴,一个人也能逛的很开心,她让席瑞安在沙发上坐着休息,自己拿着衣服一件一件的看,看到有喜欢的就转身比划在身前问席瑞安:“这件好不好看?”   席瑞安看了眼那件明橙色轻薄的针织衫点头:“嗯。”   慕清笑了一下,将看好的几件衣服准备拿放在旁边,一会儿一件一件试,再继续看衣服。   席瑞安看到她的动作,起身大步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衣服:“我来吧。”   慕清避让:“不用,你坐着就行了,我自己看,你要是觉得无聊就去超市买点菜和年货,在外面等我就行,一会儿咱们大门口集合。”   席瑞安拎着满手的衣服站在她身旁:“我等你。”   他在这,慕清反而不自在,她总担心他会无聊,会不耐,会觉得无趣,她宁愿自己一个人逛,没有压力,自由自在,多好。   见席瑞安坚持,她无奈地说:“行吧,随你,你要是累了就自己找地方做,走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就行。”   说完继续自己逛自己的,席瑞安亦步亦趋的跟着。   还别说,有个人在身边陪着说说话,在她问意见的时候,能够认真的给出自己的建议,而不是不耐烦的样子,还真不错。   慕清越发觉得这少年不错。   对于慕清来说,逛街是个享受的过程,她享受从一个一个店里挑选出适合自己的衣服、鞋子,让自己变得更美的过程,哪怕这个过程因为试穿衣服会有些累,但成功买到自己喜欢的性价比又高的衣服、鞋子,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尤其是身边还有一个会夸人的少年郎的时候,这种愉悦程度就更高了。   于是被自己美到又愉悦到的慕清,很是大方的去男装店,给席瑞安同学也挑了件毛衣和外套,席瑞安要自己付钱,被慕清严厉止住,将袋子放到他手上:“送你的,新年礼物,就当谢谢你这么长时间对我的照顾。”   “不要拒绝。”她笑容疏朗:“未来可能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需要你帮忙,老是麻烦你,我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哒,这就当我谢礼,好吗?”   她眸光闪亮,他能清晰的从她明亮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她专注的注视着自己的样子,仿佛她的眼里只有他一样。   席瑞安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   花钱购物是一件最解压的事情了,尤其是花自己的钱。   慕清买了一堆东西,从食材到零食,从衣服鞋子到婴儿用品,装了满满一车,堆的老高。   逛完她还对推着推车的席瑞安感叹:“幸亏是有你在,不然我一个人肯定提不了这么多东西。”   逛的太爽了!   因为有车,买的一车东西直接推到地下车库,放在后备箱,到了教职工公寓,也是从地下车库的电梯直接上楼,倒不费什么力气。   这就是有车的好处了。   说到车,慕清也想买车了。   怀孕中后期,每两周就要去做一次产检,有车她每次自己开车过去也会方便一点。   她账户里还有不少钱,买车也可以按揭,花不了多少钱。   对了,她驾照考了吗?   慕清突然懵逼的想了起来,这个时候的她,还没有驾照!   她现在肚子都四个多月了,总不能这时候去考驾照吧?再一想,也不是不行啊,车子她原本就会开,只要过去考下试就行了吧?   “你说我要不要去考个驾照?”她想着这事的可能性。   席瑞安略有些震惊的看着她的肚子:“你?现在?”   看出他的不赞同了。   好吧,她也觉得安全为主,还是乖乖宅着养胎吧。   之前她和席瑞安的相处模式是,两个人各自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他宅他的,她宅她的,只有偶尔出来喝茶倒水,或是要走走了,才会出房间,来客厅坐坐。   席瑞安也是非必要情况,比如要锻炼身体了,会出来跑跑步练练哑铃外,其它时间也都是宅在房间不出来的。   两人虽说是住在同一屋檐下,但除了吃饭时间,两人也极少见面,也极少交流。   但这次回来后,慕清就发现,不一样了。   席瑞安……变的没那么宅了。   慕清虽然从事写作工作,但实际上她的性格是安静的时候很安静,可也很喜欢热闹激情的生活,她之前会那么宅,总是不出房门,是因为和他还不熟啊,又是异性,哪怕自己是个孕妇,可对方是个大小伙子呢,总要避嫌。   但渐渐相处熟悉了之后,慕清有时候宅不住,就会从房间里出来走走,孕妇本身也多需要走走,才对身体好。   可她之前因为躲着柳尚林,怕他来学校里找她,假如在她下去散步的时候偶遇上了,那她这段时间做的事情就白瞎了,所以是能不出去就不出去,散步都是在客厅。   客厅六十多平呢,她阳台上走走看看,厨房里切个水果,客厅里沙发上躺躺,看看电视,一番运动后,再回房间。   通常这种散步的活动,都是只有她一个人的,席瑞安都是安静的待在自己的房间,只偶尔出来倒水,两人会碰到,碰到了基本也不说话。   要是刚好碰到慕清在洗水果的话,她会顺口问一句:“要不要?”   现在突然就变了,席瑞安他不宅了!   或者说,他宅的地方,从他自己的房间,转到了客厅。   慕清出来喝水的时候,他在客厅,出来吃水果的时候,他在客厅,去阳台上眺望远方的时候,他还在客厅。   见的次数多了,慕清偶尔也会凑过来看下他的电脑,一堆代码,她也看不懂,就随意地打声招呼:“写程序啊?”   他就会放下电脑,对她微微一笑:“嗯。”   他的脸虽难看,但眼睛特别漂亮,真的会让人沉溺的那种,而且看习惯了,也就不觉得辣眼睛了。   慕清就笑:“咱俩的工作模式还挺像,都是码农。”   这几天没什么事,慕清一直在修她前世这个年龄段写的其它的作品,已经修出一本悬疑作品,给编辑叶玺发了过去。   叶玺已经放假了,但她有她的私人联系方式,将修完的稿子发给叶玺后,叶玺哪怕是假期,也随时关注着市场动态,接收到她的文件之后,就开始看稿子。   “应该没什么问题。”叶玺说:“年后我给总编看看,现在悬疑题材影视这一块特别热,很多影视方都要悬疑文的影视版权,我到时候看能不能给你推下影视。” 第23章   慕清将自己给爸妈买的新年礼物还有给哥哥嫂子的新年礼物用托运的方式给托运回去,然后给慕爸爸打电话。   慕爸爸还在生气呢,接到女儿电话虎着脸:“我不要礼物,你赶紧给我回来!”   慕清是真的不能回去,她现在穿着宽松的衣服,正面看不出来肚子,可是侧面看已经很明显了。   慕清眼睛一转,“喂?喂?怎么听不到声音啊?喂喂?爸,能听到我声音吗?我给你和妈买了两件羽绒服给寄回去了,火车托运的,明天就能到,记得去拿啊,能听见吗?在火车站!喂?喂?”   啪,电话挂了。   席瑞安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吃水果,看着她戏精一样的演出。   “过年你真不回去?”   慕清将宽松的毛线衣收紧,露出自己已经凸显出来的肚子:“我这样怎么回去啊?迟早得穿帮,穿帮就完了。”   “你就这样打算一直瞒着你爸妈?其实你可以告诉他们真相。”   慕清垂下眼帘:“告诉他们的结果无外乎两个,一是打掉;二是比你复婚;你要是不听他们的,他们就会在你耳边一直唠叨,用一种仿佛我正在与全世界为敌的语气,我的这种不复婚还想把孩子生下来的行为,会惊得他们日夜睡不着觉,日日夜夜为我担忧,与其如此,还不如不让他们知道。”   她苦笑了一下,“很多时候我觉得不是问题的问题,在我爸妈看来,都是天大的问题。”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都是天大的问题。   慕清的电话还在一直响,慕爸爸还在给她打电话,她一个都没接。   接下来两天她都在房间里修稿。   寒假学校食堂关门了,后街的小吃一条街也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了,全部回家过年了,他们叫不了外卖只能自己做。   慕清其实会做饭,但她从来不做,偶尔做个一顿两顿,那也是给她闺女做。   刚结婚的时候也为柳尚林做过饭,但柳尚林说话做事很少会表扬别人,只会挑剔,做的再好,他也能挑出毛病来,几次之后他就再没有吃过她做的饭。   倒是她的女儿是小天使,不论她做什么,做的好吃与否,她女儿都会特别捧场的夸她:“妈妈做的饭最好吃啦,我最爱妈妈啦!”   这样的小天使,她就是为她做一辈子饭菜也甘之如饴啊。   之前才超市买了小羊排,慕清用锡纸垫在烤盘上,将小羊排清理干净用黄酒之类的调料腌制,再切上洋葱姜大蒜头之类的调料均匀搅拌放在锡纸上,放进烤箱里烤,再做个蔬菜沙拉,凉拌黄瓜,菜就齐全了。   两个人吃不完,晚上还能接着吃。   或是炖点玉米筒骨汤,山药排骨汤之类。   她这人懒的很,炒菜这类有油烟的事情她都不愿意做。   让她比较开心的是,她在做饭的时候,席瑞安并没有坐在那等着吃,而是过来给她打下手,饭后的收拾工作都是他在做。   他原本是不会做饭的,看着她做了两回饭后,居然买了本菜谱回来钻研菜谱,照着菜谱做菜。   头两次自然做的差强人意,但慕清这人特别喜欢夸人,不管做的好不好,她都会在尝过味道后,给他竖大拇指:“第一次能做成这样,已经特别棒了!”   “是吗?”一向笑容浅淡的他,难得的脸上绽出开心的笑容,吃了一口有些犹疑地问:“会不会有点咸?”   “还好啊,如果淡点也可以。”席瑞安放调料都是严格按照书上的标准来放,精确到克,并且在做菜之前,先将准备工作完全做好,再有条不紊的开始炒菜。   被慕清夸了两次,他对做菜这件事突然萌生了非常大的兴趣,每餐都会兴致勃勃的去厨房做菜。   人家在做菜,慕清是不好意思一个人呆在房间,只等着人家把饭菜做好自己带着嘴巴来吃的,她总是会在一旁帮着洗菜切蒜,帮着打下手。   “你怀着孕不方便,去客厅看电视吧。”反倒是他会赶她。   慕清有时候也会听他的,去客厅看电视,有时候就干脆站在厨房的玻璃门外,看着他洗菜做饭,顺便和他聊聊天。   有时候实在不好意思,就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他也会特别开心,脸上的笑容是她之前认识那么长时间,从未见过的灿烂。   她有时候会笑他:“没想到你还有做居家好男人的潜力。”   正在洗菜的他动作微微一顿,唇角是止不住的往上扬,“是吗?”   慕清肯定的说:“你要相信我!”   他低垂的眸子里全都是璀璨的笑意。   除夕夜的晚饭也是他做的,满满一桌子菜,分量都不多,但两个人绝对吃不完。   “你晚上不去席教授那边吗?”慕清盘腿坐在沙发上吃着苹果。   “晚上他们过来吃年夜饭。”   “啊?”慕清愣了一下,赶紧起身:“那我把屋子收拾一下。”   她还以为他去席教授那里吃年夜饭,晚上就她一个人呢,没想到席教授夫妇会过来。   因为她的到来,席瑞安原本干净整洁又空旷的房子里多了很多东西,婴儿车、婴儿床、爬行垫、婴儿玩具等等。   她怕婴儿床这些东西临时买会有味道,所以早早就买了回来,组装好后放在阳台上透气,婴儿车也是。   还有一些婴儿衣服,她也是提前买好洗干净收起来,因为到了孕后期,她的肚子大了,再做这些事肯定不方便,她身边也没人帮她,只能自己做,所以都是提前买好的。   好在席瑞安肯帮忙,婴儿床买回来都是席瑞安帮着组装的。   她自己买的房子要一七年才能交房,即使交房后,装修也要花时间,带着孩子还不能马上住进去,最少得通风半年。   不然她可以住进自己的房子里,请个保姆,也能方便点。   席瑞安老是帮她,她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平时生活中自己能做的事情,也是能不麻烦他就不麻烦他,反倒是他,真的很热心,生活中能帮忙的都会帮忙,尽量在照顾她。   房子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主要是一些在晾着透气的婴儿物品,被慕清用一个大收纳箱都收了起来,整齐的摆放到墙边。   席瑞安将烧好的菜端到餐厅的桌上,看到她在收拾屋子,赶紧叫她:“你歇着吧,这些不用收拾。”   慕清左看看又看看,确实没有什么可收拾的了,又到厨房,“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席瑞安生怕厨房地面有水,滑到她就不好了,用手肘轻轻将她往客厅的沙发上推:“你在这好好坐着看电视就是给我帮忙了。”   *   慕爸爸今天一天都不得劲,总是不时的往大门口张望。   慕妈妈看到就会说:“你能不能别一直看了,清清不是说了过年不回来了吗?”   “假如回来呢?”   慕妈妈不说话了。   可惜,一直到天黑,大门口都没有出现慕清的身影。   邻水县的风俗是饭菜做好后,放过爆竹才能开动。   慕家的饭菜早已做好了摆到桌上,随时可以放爆竹开动,但是被慕爸爸拦着,一直不许放爆竹。   一直等到七点多,天已经黑透了,很多人家年夜饭都吃完了,慕妈妈拿着爆竹给慕辰:“去把爆竹放了,吃饭吧,不等了。”   慕爸爸没出声,虽然心里失落落的,但因为今年家里娶了媳妇,媳妇肚子里也有了孙子孙女,这个除夕夜还是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的。   但总有些遗憾。   *   柳家这个年过的也非常不好,窗户上的喜字还红艳艳的,家里却半点不见喜气,压抑的很。   柳父柳母都不敢说话,柳尚林一直待在房间里抽烟,像个炸~药~桶一点就炸。   直到吃年夜饭,也只是一家三口冷冷清清的吃着,脸上没有半点笑容。   柳尚林吃晚饭筷子一扔就出去了,柳母立刻追上去弱弱地问了一句:“尚林,这么晚,你去哪?”   “你管我?”柳尚林没好气地吼了一句:“你管好你们自己就行了!”   对他父母,他从来不压抑自己的脾气。   柳父喝着小酒劝柳母:“唉,你来吃饭吧,别管他了。”   柳母黯然地抹着眼泪:“都是你这老头子,好好的非去慕家闹,把好好的媳妇闹没了,好好的家说散就散了。”   柳父被说的下不来台,恶声恶气地发火:“哭哭哭,大过年的就知道哭,我看就是被你哭晦气的!”   被骂的柳母垂着头回房间,躺在床上流泪。   柳尚林开着车子往慕家走,此时他心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开车到老丈人家炫耀的心思,他只想找到慕清。   至今他还不敢相信慕清真的走了,真的要跟他离婚。   那天在高铁站,没有找到慕清,看着高铁发动驶离车站,一股巨大的恐慌和前所未有的茫然席卷了他。   今晚是除夕夜,清清肯定会回家的,他不相信她去了京城。   *   晚上六点多,席教授夫妇终于过来。   他们不是空手来的,两个老人都是拎了大包小包。   慕清看到连忙上去帮忙,将他们手上东西接了下来。   她穿着宽松的毛衣,席教授夫妇一时竟没有看出她怀孕,等到进来后看到摆放在客厅的婴儿床和脚踏琴、婴儿车等物,才略有些惊讶的问席瑞安:“怎么还有婴儿车?这都哪来的?”   “这些都是……”   慕清话还没说完,从厨房走出来的席瑞安就用特别平静淡然的语气说:“清清怀孕了。” 第24章   柳尚林一到慕家,慕家大门口的狼狗就叫了起来。   吃完年夜饭,慕辰正带着陈曦在院子里放烟花,慕妈妈在厨房洗碗,慕爸爸在收拾晚上没吃完的菜。   看到车灯亮起,慕爸爸慕妈妈都有些惊讶,怎么还有客人上门。   不过他们也不奇怪,很多人过年回来的时候,都喜欢赌两把,慕家有麻将机,也会有人到慕家来要求开包厢打麻将。   慕家的包厢都是吃饭的包厢,可不是用来当棋牌室用的,况且年底的时候,有些人赌博赌的非常大,国家对乡下赌博打击力度还比较大,慕爸爸从来不碰这一块,要求来打牌的人都被慕爸爸拒了,只说过年这几天休息,不做生意。   其实年底到开春这一段时间,是慕家生意最好的时候,各种来开房的人不要太多,除了除夕夜当天,几乎天天爆满。   但大过年的除夕夜,总不会有人丧心病狂的来开房吧?他们便以为是想要赌博的人过来借麻将机。   慕爸爸打开外面的路灯,走到大门口看着外面,就见到柳尚林神情寥落焦急的站在外面,再没了婚礼当天见到的意气风发。   慕爸爸看到柳尚林眉头就皱了起来:“你来做什么?”   “爸,我来看看清清。”   “我都说了不许叫我爸!”慕爸爸突然发火,这些天因为慕清没有回来,他早已聚了一肚子火气没处发:“你还来找清清?你还有脸来找清清?要不是你,清清她不会连过年都不敢回来!”他隔着铁门指着柳尚林的鼻子:“就是在躲着你!”   柳尚林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这时慕妈妈和慕辰陈曦他们也走出来,慕妈妈说:“因为清清没回来过年,她爸已经好几天都不高兴了,你既然和我们清清离了,就别过来找她了,你一个男的,年纪轻轻的,又没孩子,想再找一个还不容易吗?”   柳尚林没想到,慕清为了躲他,居然能做到这个程度。   黑暗中,柳尚林的目光在天空炸开的烟花下忽明忽暗,他问慕妈妈:“清清真的去京城了吗?”   “我还能骗你不成?”慕妈妈话说完,被慕爸爸拉了一下,“走了!”   柳尚林息了车灯,站在慕家大门口,抽了好几根烟,竖着耳朵听着慕家里面的动静。   慕清爱笑,如果她在家的话,一定远远就能听见她清脆的笑声。   可惜今年慕清不在家,慕家安静而沉闷,慕辰和陈曦放完烟花,有朋友叫他们去KTV唱歌,就开车出去了,慕爸爸和慕妈妈回到房间看春晚,整个慕家灯火通明,安静如鸡。   *   H市的南江大学教职工宿舍,慕清正笑着说:“嗯,是的,是怀孕了。”   席教授夫妇都特别震惊的看着慕清宽松毛衣下还不显怀的肚子,“小慕怀孕啦?几个月了?”   慕清:“四……”   她刚开口发出一个‘s’的音,就被席瑞安快速接了过去:“三个月。”   慕清满头‘WHAT???’问号脸看他。   见慕清一脸黑人问号脸不解的看着他,他微微有些赧然,大步向餐桌走去:“菜齐了,来吃饭吧。”   “哦哦,吃饭吃饭。”童奶奶和席教授还震惊着呢。   慕清这顿饭吃的心不在焉,途中童奶奶是一个劲的给慕清夹菜,问她怀孕的情况,有没有想要吐或者不舒服之类。   她还是有些不相信,自己孙子二十岁,就要做爸爸了?   临走的时候,席瑞安送他们,她严肃的问她孙子:“孩子是谁的?”   她的孙子她很了解,根本不可能对刚认识没几天的女孩子怎么样,况且慕清长的那么漂亮,她瞥了眼自家大孙子,不是她不看好自家孙子,实在是现在这副尊荣,她可不相信慕清能看得上她孙子。   席瑞安以一种沉默固执的默认的态度看着她。   童奶奶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这傻孩子看上人家慕清了。   可是人家慕清那条件,即使是带着一个孩子,也很难看……她叹了口气:“慕清知道你想法吗?她是怎么想的?”   席瑞安沉默的打着方向盘:“她不知道。”   席教授还在一旁懵逼呢。“什么意思?那孩子不是咱们瑞安的啊?”   “你真是糊涂了,瑞安是那样的人吗?”   席教授总算明白了,一脸遗憾:“这样啊。”他凑过来笑呵呵的打趣地问席瑞安:“那你现在还是单相思啊。”   童奶奶怕老伴打击到孙子,捶了他一下:“有你这么说话的嘛。”   席教授笑着说:“难怪你之前说要整容植皮,是得整。”   被童奶奶又捶了一下。   童奶奶也赞同席教授的话,他们觉得孙子需要整容植皮,不光是为了取得女孩子的欢心,更重要的是,他们希望孙子的生活能够走到正常轨道上来,以后和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有正常的家庭,而不是整日拉上窗帘,将自己关在灰暗的房间里面,终日不出去见人。   这样关久了,再正常的人,也会生出毛病来的呀。   前几天老伴和她说,孙子突然打电话过来,说想要做植皮整容的时候,她心里就隐隐预感,现在预感成真,童奶奶既感到高兴,又有些忧虑:“那……小慕这是打算生下来?”   “嗯。”   童奶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半响后她才说:“那你平时多照顾照顾她,小慕是个孕妇,平时有什么重物,摸底爬高什么的,你能帮忙做的就帮忙,小慕一个人带个孩子也不容易。”   “嗯。”   席教授夫妇倒不在意慕清未婚生子的事,其实他更在意的,是那个女孩对席瑞安的往好的方面的改变。   今天过来的时候,他看到席瑞安穿着围裙,从厨房熟练的端菜出来的模样,心里是震惊的。   自家的孩子自家清楚,这孩子从小到大可从没进过厨房,从小就喜欢泡在他的实验室,现在居然能做出一桌子菜,看样子还不是第一次做,尤其是他在给她盛汤时,在餐厅暖黄色灯光下,他的眸光的温柔的让席教授夫妇只觉得心中酸涩难当,也高兴不已。   这孩子自他父母去世,自己烧伤毁容后,总算有了其它正面的情绪。   至于那个孩子,既然她愿意将这个孩子生下来,说明她是有了将来为这个孩子将来负责的心理准备,而且他们觉得,这就是孙子的单相思,慕清……不定能看上他们现在的孙子。   想到孙子满身的烧伤,他们也是发愁。   即使是脸上的伤通过植皮好了,那以后有了对象,总不会不脱衣服的呀,那衣服脱了后,面对满身的伤疤,人家接受的了吗?   那可不是一道两道的刀伤或者手术小疤痕,而是大半个身体的伤疤。   只要那个女孩子愿意,只要孙子高兴,两个人想结婚就结婚,想生孩子就生孩子,席教授完全不介意。   问题就在于,那个漂亮的姑娘,能够接受现在毁了容身上还大面积烧伤的孙子吗?   她们倒不是觉得孙子配不上慕清,他们相信,只要她和他们孙子相处久了,她一定能看到孙子身上的闪光点。   童奶奶叹了口气,下车的时候,她拍了拍孙子的肩:“还是先把植皮手术做了再说吧。”   *   慕清也不是傻的,在席瑞安开车送席教授夫妇回去的途中,她已经将饭菜收到厨房,碗碟扔进洗碗机,将餐厅收拾干净。   等席瑞安回来,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招手让他过来,抱着抱枕问他:“说吧,你什么意思?”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席瑞安坐在沙发的扶手上,伸展着两条大长腿:“你不是怕你前夫知道你怀孕的事缠着你吗?如果知道你有了他的孩子,以后就更难摆脱了吧?”   这个慕清心里早有计划,她笑着摸着自己的肚子:“医生说孩子偏小,可能会延迟一周到十天生产,而且非婚生子女户口不好办,我也没打算马上就给宝宝办户口,可以先办出生证明,等我的房子下来后,直接把户口报在这边,到时候可以往小了报。”   “那孩子总要有个爸爸吧,这样是不是更有说服力?”   慕清沉默,片刻后她略带试探的看着他:“席瑞安,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慕清从未怀疑过她的外表对于他人的吸引力,作为一个客观的说长的还挺不错的人,慕清从小收到的情书就特别多,中学和高中的时候,书桌抽屉里就经常有别人塞进来的情书和小纸条,她班主任是她爸的老同学,经常被她爸请去她家吃饭,班主任怕恋爱耽误她学习,一到她家,就和她爸说学校有男生追她的事。   她爸管她管的特别严,倒是不训斥她,就是给她上政治课,苦口婆心的告诉她,你这个年龄段就是学习的时候,你想谈恋爱,等上了大学,找个可靠的人,老爸肯定不反对,但是现在,爸爸希望你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你才十七岁,到了大学谈恋爱也不迟对不对?   慕清开窍开的比较晚,还没注意老爸的前提是‘可靠的人’,那时候她就觉得:“对对对,老爸说的都对。”   特别听话的到了大学才谈恋爱。   她恋爱虽然没谈过两次,但是见得多啊,她又不傻。   没想到席瑞安垂着眼眸沉默了几秒钟后,抬眸略带冷漠地望着她的眼睛:“不是。”   慕清惊讶了,“那你为什么……?”   他说:“你今天也看到了,自从我毁容后,我爷爷奶奶一直很担心我。”他垂下眼帘扯开唇角笑了笑,又抬眸看她:“但如果他们知道我恋爱了,像正常人一样谈恋爱,有人陪伴,他们会放心很多,我也不希望他们担心。”   他笑道:“恰好你的孩子需要一个临时的爸爸,我需要一个临时的女朋友,我们又住在一起,还有比我们彼此更适合的吗?”   “如果你不愿意我也能理解,毕竟我的容貌……”他眸底尽是令人心碎的黯然和失落:“连我自己看到都难以接受。”   他是真的黯然,他连喜欢她都不敢说出口,他也不认为她能够接受现在这样的他。   慕清点点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她说:“其实你不必如此……”   他苦笑了一下,早知道会一败涂地,可他还是忍不住试探了一下。   他闭上眼睛,好半响才睁开,垂着头,垂着眼眸,厌弃地望着自己手背上蜿蜒盘旋的伤疤,指腹下的手感是连他都觉得恶心的凹凸不平的触感。   “我知道是我自以为是了……”   “不。”慕清打断他,仰着头望着他低垂的眼睛,“你很好,你真的很好,真的,每和你相处多一天,我就越发能感受到你真的很棒,你是个特别棒的人。”   “我不接受,也绝对不是因为你的容貌,容貌都会老去,我不能接受的,是以这样的理由,而不是因为你喜欢我。”   她伸手在他一直厌弃地抚着的充满伤疤的手背上安慰的拍了拍:“如果你希望你的家人不再为你担心,你要做的是勇敢走出去,积极的去治疗,而不是用这样的方式。”   “而我和我的孩子,也不需要用这样的方式给她找一个爸爸。”   她收回手,笑了一下:“我觉得你值得这世上任何很好的女孩子的爱,同样,我也觉得我和我的孩子,值得这世上任何很好的男性的爱。”   “爱情这东西,于我,是得之我幸,不得,我也幸。   这对我并不是什么困扰,也不需要任何人做任何需要牺牲的方式来当我孩子的爸爸。”   “如果有一天你是因为真的喜欢我才想和我在一起,而我也恰好喜欢你,我想我会接受的。”   她拍拍他的肩,起身回了卧室。   留下席瑞安一个人坐在沙发扶手上,用满是伤疤的手背覆住有些温热的眼睛,仰头无声的笑起来,胸腔中的心脏一声一声,跳的愈发激烈:   好像更喜欢她了,怎么办? 第25章   慕清回到卧室,脑子里也是有些乱乱的。   单身的人都渴望走进婚姻,婚姻内的人却又向往单身。   在经历了十几年婚姻之后,慕清才刚恢复单身,她现在只想享受单身,心里正处于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放飞自我的阶段,就像做了十几年牢的人,突然从牢里被放了出来,他会考虑再回去吗?   不可能。   慕清现在就是这种状态,她根本不考虑婚姻,也不想谈恋爱,她就觉得自己一个人好的很,没人管,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考虑另外一个人的感受,不用考虑家庭的束缚,自由自在。   仿佛连空气都自由了。   让她再去进入那个围城?   那真的就只有传说中的真爱能做到了。   而传说之所以是传说,就是因为听过它的人多,见过它的人少,真爱什么的,见鬼去吧!   然而这是理智上的想法,可实际上,她的内心还是止不住的因为席瑞安的话而生了波澜。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理智上是一回事,感情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过去她从未这方面想过,此时客观评价席瑞安,他真的是个特别优秀的人,别的暂且不说,只性格和三观这两条,就和她特别合,尤其是生活中,他是个特别会体贴人照顾人的人。   但这样的人也有个不好的一点,就怕他是中央空调,对谁都这么照顾和体贴。   想到这里的时候,慕清又忍不住笑了一下,她到底在想什么啊,居然真的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人家席瑞安都说了,他不是喜欢她,只是不希望他爷爷奶奶为他担心,从而进入误区而已。   想到此,她赶紧将这些不合时宜的情绪都抛开,拿起手机,给家里打电话。   *   过年她没有回家,拜年电话总要打的。   前世这个时间她正在柳家过年呢,他们那边的风俗是大年初二才能回娘家,走亲戚。   慕爸爸正在浴室里洗澡,慕妈妈已经洗完澡换号了新衣服坐在床上看春晚,见电话声响起,接了电话:“喂?”   “喂?妈?”慕清声音轻轻的。   慕妈妈看了磨砂玻璃的浴室门一眼,声音也低了下来:“你还晓得打电话回来,你爸眼巴巴看了大门一整天都没等到你人,现在还在生气呢。”   慕清赶紧认错,“是是是,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您和爸可别生气了,明年我一定回来还不成嘛。”   慕妈妈叹了口气,本来她和慕爸爸都已经做好今年女儿不在家过年的心理准备,毕竟嫁出去了,按照这边风俗,慕清以后都只能在男方家里吃年夜饭,到年初二才能回娘家。哪知道女儿突然离婚了,原本慕爸爸就因为今年过年少了女儿而心情低落,忽然得知女儿离婚,过年一家人又能聚齐,慕爸爸哪怕为女儿婚事担心,也不禁为全家人都在一起而感到高兴。   谁知道女儿过年居然没回来。   慕爸爸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   “你爸正在洗澡呢,等他出来你再给他打个电话。”   慕爸爸很快就洗完澡出来,打开门第一件事就是问:“刚刚是不是电话响了?”他一边擦着头发上的水,一边装作不在意地问:“谁打来的?”   慕妈妈看着他装模作样不在意的样子,白了他一眼:“你宝贝女儿!”   慕爸爸哼了哼:“她说什么了?”   “拜年啊,还能说什么?”   “她明天回不回来?”慕爸爸对着镜子擦头发的动作停下。   慕妈妈叹了口气:“她人都在京城了,还回来什么回来?本来她就嫁人了,过年也是在外面过,我真不知道你纠结什么。”   慕爸爸还是不高兴,一直闷着脸吹头发,头发吹干之后,下身穿着睡裤,上身穿着女儿给买的羽绒服。   慕妈妈又白了他一眼:“在家里不穿睡衣,穿什么羽绒服?”沙发上是有冬天穿的厚款夹棉睡衣的。   慕爸爸不自在的抢过遥控器对着电视瞎按:“你哪来的这么多话。”   按了几下,全是春晚,又继续停下看春晚。   慕清洗完澡也换了新衣服,心想这个时候老爸应该洗好澡出来了,正要打电话,又有点害怕,她刚收了比影视稿费,现在正财大气粗,干脆拿了手机,给老爸老妈一人发了个8888的红包,在红包上面写着,祝老爸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慕妈妈的也一样。   慕妈妈是一边眼睛看着电视,一边抽空看了眼手机,见是微信,以为是她妹妹发的,没想到打开一看,女儿的红包,她脸上高兴,嘴里却还说着:“这丫头有点钱就乱花,我哪里要她的钱?也是个死心眼,发个这么大的。”   慕爸爸也是,看到女儿的红包,他还是臭着一张脸,把手机一扔,“谁要她的红包?”   片刻后,又把手机拿了起来。   正在KTV唱完一首歌,随手刷朋友圈的陈曦就刷到了一条朋友圈,是她公公的,题目是:来自女儿的压岁红包。   配的是一张红包截图,截图上面的名字是‘宝贝女儿’,然后8888的红包,   下面还有很多赞,还有一个赞是陈爸爸的。   陈爸爸和慕爸爸是老同学,两人有许多共同的朋友和同学。   陈曦连忙戳了戳正在深情演唱疯狂走调的慕辰,将手机给他看:“我们要不要也给老爸发个红包?”   慕辰抽空看了眼,虽然很肉疼,但还是动作麻利的给两边的四个爸妈,每人发了个8888的红包过去,然后嘟着嘴:“老婆要亲亲。”   陈曦满意的捧着慕辰的脸亲了一口,旁边的单身狗堂弟们被喂了一嘴狗粮。   陈爸爸和陈妈妈收到女婿的红包后,也在朋友圈秀了一下:“来自女婿的压岁红包。”啪,一张截图。   慕妈妈本来在专心看春晚,结果看到亲家的朋友圈,忍不住也把儿子女儿的红包截图发到朋友圈,此时她也没心思看春晚了,不仅发朋友圈,还发到娘家和婆家的两边家族群里面去秀。   慕爸爸表面上在很专心的看春晚,实际上整个心思都在手机上,时不时的低头看一眼自己微信上的赞是不是又增加了,每当数字又涨了,慕爸爸唇角的笑容就不禁又深了。   等到睡觉之前,慕爸爸看到自己朋友圈的留言和赞都快破百时,终于带着得意的笑容,满足的睡了。   *   这天晚上,朋友圈里的爸爸妈妈们,看着别人家的儿子女儿,再看看自己毫无动静的微信,心里别提有多酸了。   年轻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日子就突然水深火热了起来,等到听到爸妈们旁敲侧击的说人家的儿子女儿给他们爸妈发过年压岁红包时,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纷纷给他们的父母发红包。   于是这个年,临水县的中年团们,突然流行起一股在朋友圈炫耀儿女发红包的热潮。   *   发完红包的慕清自然也看到老爸发的朋友圈,心里美滋滋。   心里一高兴,她就给自己的读者群、所在的作者小群、家里的家族群,还有闺蜜李果果及室友席瑞安,每人发了个288的红包。   群里的都是运气红包,分摊到每个人手上就没有多少了,就是图个新年好兆头。   闺蜜李果果过完年就要生了,到时候她肯定去不了,但是给孩子的红包和衣服什么的都要准备。   李果果收到红包果然很开心,虽然红包不多,但是心意她收到了。   而给席瑞安发红包,是因为这段时间他对她多有照顾,而未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生活中恐怕也少不了他的帮忙。   席瑞安看到有红包也非常惊讶,尤其是红包上面还写着:压岁红包,新年快乐。   他不由有些失笑。   这还是自他父母去世后,第一次收到压岁钱。   倒不是席教授夫妇不给孙子包压岁钱,而是他那时已经满了十八岁,在席教授夫妇看来就是大人了,尤其他还是个男孩,更不会拿他当小儿看待。   城市里的新年没有小县城里的热闹,到处都冷冷清清,外面还飘着细细的雪花,除夕夜慕清不想码字,便来到客厅,把客厅的大电视机打开看春晚。   屋子里有暖气,慕清拿了条薄毯子盖在身上,整个人都懒洋洋的窝在沙发里。   席瑞安本来就因为今晚试探的告白和慕清的拒绝而心思浮动,听到客厅电视机的声音,心里更是如同猫挠似的,他想出去,想去客厅,想和她待在同一个空间内,却又自卑自己现在的样子。   他拿出手机,输入了又删除,输入了又删除,终是克制不了自己内心的声音,故意拿着杯子,打开房门接水,倒完水后故作无事地坐到沙发另一头,看着电视,好一会儿才装作不经意的问她:“今年春晚怎么样?”   其实电视里放了什么,他完全没有看进去。   “还行。”慕清手里剥着松子,眼睛看着电视眨也不眨,闻言抽空回头看了他一眼:“刚刚那个小品还挺好笑的。”   脸上还带着上一个小品放完后,尚未消散的笑意。   她把腿上装着松子、开心果和山核桃的干果盘递给他:“要不要?”   席瑞安顺手就拿了几颗山核桃,用核桃夹子剥核桃,剥核桃的时候,他的目光又不由的落到自己毛衣下露出的满是伤疤的手背上来。   他心蓦然似针扎了一下,等把几个核桃剥完放到她那一头的茶几上后,就起身回了房间。 第26章   除夕夜要守岁,席瑞安待在房间里不出来,今晚守岁的就只有慕清一个人。   本来她是要坚持等到跨年的,但她怀孕后嗜睡的很,躺在沙发上,睁眼睛看电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席瑞安一个人在房间如烈火灼心般煎熬了大半夜,再装作若无其事出来喝水时,就看到开着电视却独自在沙发上熟睡的慕清。   他就跟着了魔似的,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拿着杯子站在沙发不远处看着她。   过了半响,转回房间,抱了一床羊毛被出来,轻轻给她盖上。   他动作虽轻,慕清还是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席瑞安?几点了?”   席瑞安转头看了眼电视右上角的时间:“十一点半了,你回房间睡吧。”   慕清打了个哈欠:“十一点半了?那马上要跨年了啊。”她躺回沙发里去,懒洋洋的:“我再等会儿。”睡了一觉,此时她又精神了,觉得肚子有些饿,起身去给自己切水果。   “你先去睡吧,我吃完就去睡。”   席瑞安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水果刀:“我来吧,我也饿了。”   慕清没和他争,而是去一旁剥香蕉,给苹果削皮。   这时慕清突然轻轻惊叫了一声:“啊!”   席瑞安吓了一跳:“怎么了?”   “动了!”慕清抬头,脸上笑容非常惊喜。   “什么动了?”   她指着自己的肚子,笑的一脸灿烂:“宝宝动了!”   她放下手中的苹果,掌心贴着肚子,低头和肚子里的小娃娃打招呼:“阿瑾阿瑾,听到妈妈声音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到了妈妈的声音,肚子里的小宝宝又动了一下,于是她又像中奖了一样露出开心的笑容:“她又动啦!”   席瑞安也觉得很神奇:“哪里?”   “这里这里。”她指着肚子上的位置。   席瑞安想去摸,可看看自己的手,他刚伸出的一点动作又攥紧,收了回去。   慕清看到他的动作,笑道:“没事,你摸摸看,这里。”   席瑞安手攥了又松,小心翼翼的贴了上去。   慕清轻声的低头:“宝贝宝贝,再动一下?”   这次小娃娃却十分不给面子,席瑞安正要把手收回去呢,小娃娃突然动了一下。   席瑞安和慕清两个人都超级惊喜。   “她真的动了!”席瑞安十分震惊,又觉得十分奇妙。   他一直看着她的肚子,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之后好半响都没有再动,慕清又想去洗别的水果,被席瑞安赶紧小心翼翼的赶去客厅:“你快去沙发上坐着,这里我来就好。”   反倒是慕清自己很放松:“你不要太紧张啦。”   她给自己倒了杯牛奶,放热水里热着,问他:“给你也倒一杯?”   席瑞安此时也满脸笑意,接过她手中的牛奶,硬是将她赶出厨房。   慕清没想到宝宝的第一次胎动会在除夕夜快要跨年的时候,特别高兴,觉得这简直是宝宝送她的最棒的新年礼物。   等到春晚进入尾声,主持人开始喊跨年,全国人民一起跟着进入倒计时时,慕清举起茶几上的牛奶跟席瑞安碰了下杯,欢呼:“新年快乐!”   席瑞安看着灯光下她明媚的笑容和晶亮的眼睛,也跟着浅浅一笑:“新年快乐。”   慕清低头又对着肚子极轻的碰了一下:“宝贝,你也新年快乐。”   席瑞安看着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肚子时脸上的开心和柔软,自己的心也蓦然变得柔软而温暖。   窗户外面有烟花炸开,慕清端着牛奶杯慢慢踱步到阳台上看。   此时雪已经停了,整个世界银装素裹,烟火落幕,慕清忍不住感叹:“这时候的南湖一定非常漂亮。”   席瑞安沉默地站在她身旁,看着外面依然灯火璀璨的雪白的世界:“要去看吗?”   慕清眼睛一亮,她刚睡了一觉醒来,此时还真不困,但她很快又理智的拒绝了:“还是算了,刚下过雪,路上肯定打滑。”她单手覆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太不安全了。”   席瑞安很想和她一起去看南湖的雪景,却也知道此时最重要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切以安全为要。   第二天早上又胎动了,慕清忍不住和席瑞安分享:“今天早上宝宝又动了呢,她肯定是和在和我打招呼。”   席瑞安也笑着朝慕清的肚子挥挥手:“阿瑾,新年快乐,健康成长!”   他已经知道慕清打算给肚子里的小宝宝取名叫阿瑾了。   两人吃完早饭闲着无事,去旁边的电影院看了场电影。   之后两天慕清就留在家里修稿。   年初五的时候,席教授夫妇又过来了一趟,说席瑞安植皮整容的事。   植皮手术约在了一个星期之后,在手术前就要加强营养,补充体能,充分的休息好,还要与手术医生沟通很多注意事项,所以席瑞安要提前去医院住院。   慕清这才知道他要进行植皮手术了,她既为他感到高兴,也为他感到担忧。   慕清送他和席教授夫妇到门口:“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加油!”   “我会的。”席瑞安目光注视了她许久,指尖动了动,“你在家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嗯嗯嗯。”慕清笑着直点头。   目送他们进入电梯后,慕清才独自回去,原本就不算热闹的房间,突然变得很是安静,安静的让她觉得有些空旷,有些寂寞。   她回到房间,打开电脑,查了很多关于植皮手术的事,才知道植皮手术所要的时间还不短,因为它有一个观察期,至少要初步确定植皮生长有没有存活,还得注意不能感染。   只是初步确定植皮生长存活的时间,一般都要两到三周了。   也就是说,席瑞安至少有一个月的时间不在家,这一个月,慕清都是一个人。   忽然觉得这一个月时间好长啊。   这一个月时间除了每两周去一趟医院做产检,其余时间她几乎每天都窝在家里修文,很快就又修了一篇文出来交稿。   她的编辑叶玺对慕清最近写文的效率给震惊到了:“你最近打了鸡血啊?效率这么高?”   前世已经写好,今生只要修一修就能发文的慕清:“……”   “你那篇悬疑已经过稿了,下午我把合同给你寄过去。”接着她又发来一张图:“这是《青春给了试卷》的封面,你看一下,定下的话,三月份就能上市。”   这篇文是校园青春类型,主要是说女主在高中时期经历了一系列关于友情、爱情、学习的故事,在经过青春迷茫期后,终于和朋友们一起相约考上大学的青春故事。   封面是彩色卡通的漂亮女生,头抵在课桌上,课桌上还有翻开的书本,她手里拿着笔,目光却有些茫然的看着镜头所在的位置,下面是几个横排的喵体字:青春给了试卷。   因为文中女主家还养了只猫,封面上女主后面的窗台上也站了只神秘冷酷的小黑猫。   慕清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封面。   因为之前主打的类型就是童话和青春类文学,所以封面几乎全部都是卡通的。   敲定了封面,文章也校对完,又让慕清写了个卷首语,之后就没慕清什么事了。   *   南江大学的学校已经开学了,席瑞安还没回来,家里依然只有慕清一个人,她也懒得做饭,每天早中晚三餐都去学校吃,其余时间依然在家各种修稿。   趁着现在肚子还不算大,坐着还不算累,得赶紧修出几篇,等到后期肚子大了,腰上就跟二十四小时都掉了个三十斤重的西瓜似的,那是站着也累,坐着也累,躺着也累,之后生产、哺乳期,带孩子,各种事情会越来越多,她自己的时间也会越来越少。   她不知道席瑞安的手术做的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能不能玩手机,怕打扰他,一直没有给他发信息。   席瑞安在医院也不能做别的,每天就盯着床头的手机,偶尔来个消息,他心就猛地一跳,心头强烈的期望信息是慕清发来的,然而每一次都失望。   好几次他都想给她发信息,然而手机拿到手上,又放下了。   一次次的期望,又一次次的失望,席瑞安现在已经有了很矛盾的心里,一方面心里无比的渴求想要收到她的信息,一方面又明知道自己会失望。   忍了几天,他实在忍不住了,给她发了信息:“宝宝今天动了吗?”   那边信息很快就回了过来:“动啦!≧▽≦”   “帮我跟阿瑾打个招呼。”   慕清就特别认真的对着肚子说:“阿瑾阿瑾,你好呀。”   两个人特别无聊,除了说她肚子的事,就是她鼓励席瑞安的事。   等到手术那天,席瑞安给慕清发了个信息:“马上要手术了。”   他一直紧紧握着手机,很快手机就响了:“你一定可以的!”   席瑞安看到忍不住唇角浅扬,放下手机,躺倒推床上,进入手术室。 第27章   柳尚林不死心的在慕家门外守了好几天,没有守到慕清,才相信慕清真的没有回家过年,眼看着离上班的时间越来越近,他无法再守下去,终于离开老家,回到H市。   买完车,他手里还剩下一笔钱,这笔钱原本是想用来买房,放在慕清名下的,算是夫妻共同财产,现在回到H市,他在一边打听慕清下落的同时,还在考虑现在就把房子买了,这样房子就属于他个人的婚前财产,即使之后找到她,她要和他复合,房子也已经买了。   而在H市这样的大城市里有了房子,不论是在老家,还是在H市,他都属于有房有车一族,底气更足。   想到此,他便从每天开着车子满H市的寻找慕清,变成了满城找合适的房子。   *   二月底,李果果生产。   她在家里的时候滑到摔了一跤,屁股着地,双手撑在地上,没摔到肚子,但是胳膊都摔青了。   惊出一身冷汗后,她回到房间躺下,给慕清发信息:“清清,我刚刚摔跤了,还好我胳膊撑住了,吓死我了。”   慕清也差点被她吓死:“那你现在人怎么样?你老公他们呢?”   “他去店里了,我肚子有点疼,现在正躺床上休息呢。”   慕清简直要被她打败了:“赶紧给他打电话啊,去医院,赶紧的!”   “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只有一点疼。”   我去!   “现在!立刻!马上!给你老公打电话!去医院!”她简直要被她吓死。   李果果特别淡定,还安抚慕清呢:“没事没事。”   慕清连忙找出她老公的电话,给她老公打电话:“喂,陈辉吗?果果在家摔跤了,你赶紧回去送她去医院,快!”   李果果老公也吓死了,赶紧扔下店里的事情,往家里赶。   李果果是下午四点多摔跤的,六点多的时候,她就已经被送到医院,在医院还记得给慕清发消息了:“清清清清,我不行了,肚子好疼,我真的要生了。”   慕清:“别发信息了,专心生孩子。”   她都快给她急死了,恨不得马上赶到李果果的老家,守在她身边。   李果果在那边生产,她在这边急的团团转,心里不住的念‘菩萨保佑’。   等到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孩子生了。   陈辉给慕清打电话报的平安,知道李果果母子平安的那一刻,慕清整个人也像脱力一般,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那就好那就好。”   这次不仅把她吓的半死,陈家人也都被吓到了,好在李果果虽然提前生产,但孩子已经足月,有惊无险。   可能因为受惊,慕清肚子里的宝宝今天动的格外厉害,她自己也知道大概是自己吓到了,连忙躺在床上深呼吸,平复心境,好在休息了两天就没事了。   李果果生产,慕清不能回去看她,只给孩子发了红包,把之前给孩子买好的玩具衣服等物品给她寄了过去。   李果果特别希望她过去,但慕清有孕,她也不想让自己怀孕的事被人知道,哪怕是李果果都不行,她怕果果一旦知道了她怀孕的事,会禁不住柳尚林游说,将她怀孕的事告诉柳尚林。   *   李果果生产完,都三月了。   柳树抽芽,万物生发,站在教职工公寓的楼上,远远就能看到旁边的农田里,已经有农民出来播种。   南江大学正门繁华,后门荒凉,此时后面还未拆迁,很多农户都习惯了自家种点菜。   系统99看到下面的种植情况,一直蠢蠢欲动,希望慕清也能种点东西。   可惜慕清现在一个人,肚子又大了,实在难以完成种植的工作,是以种植空间内还是在种蒜,一茬儿又一茬儿的大蒜,割了又长,长了又割,有些长老了的,长出蒜苗,或是大蒜头,大蒜头再进行栽种。   种植空间流速快,大蒜生长也快。   慕清不喜欢吃蒜苗,种出来的蒜没地方放,除了一半被系统回收外,剩下的全部被挂到交易系统去卖,一个贝塔币一捆,一捆有五斤。   她从千度上找到蒜的信息录入到食物详情的下面,包括它的功用和烹饪方法等,既可以单独作为蔬菜食用,也可以作为调味料,同时也可入药。   本以为这东西很常见会没人需要,没想到因为它售价便宜,且地球未免有的,别的星球和未免不一定生长,居然也挺好卖,现在卖了也有十个贝塔币了。   一万个位面,总有极度缺乏食物的区域。   这些她也不管,种植空间内的时间流速是外面的三倍,慕清怕影响肚子里孩子发育,怕长的过快,孩子会提前出生,基本都不去种植空间,关于种植空间的一切事物,都是交给系统99自己去处理。   “对了,99,交易系统里面既然有基因优化剂,那有没有什么特效祛疤的药物?”   因为这个系统是种植系统,所交易的东西又必须和动植物或是食物相关,慕清就一直没有往药物方面想过,此时也只是随便一问,假如有呢?   系统99在系统交易页面刷新了一遍,“宿主,没有祛疤药物。”   由于交易系统的限制性,里面绝大部分的交易都和食物相关。   “那我可以放出消息求购吗?”慕清问:“比如上次那个星际为毛,他们的科技既然已经那么发达了,基因优化剂可以免疫掉那么多病症,那么在药物方面,应该也领先我们这里很多吧?你帮我问下他那里有没有效果比较好的祛疤的药。可以吗?”   系统99虽是人工智能,却很少主动去‘思考’事情,通常都是由人类给出一个指令之后,它们再完成指令。   此时慕清给了它这个指令后,它立即向星际位面的人发出消息,并在交易系统上放出求购祛疤药物的信息,并且标注是烧伤。   很快星际位面的人便回了信息,对方称他已经在星网药店中问过祛疤的药物,市面上各类祛疤药物繁多,光是烧伤的祛疤药物就有多重,他对医学这一块不了解,不知道她要哪一种,且不知道这些药物和她需要的对不对症。   这段时间席瑞安不在,慕清只能与系统99交流,在于系统交流的过程中,慕清知道一件事,就是种植系统因为其任务就是收集各世界各位面的农作物,使得它们在进入一个星球或位面时,在可选范围内,选的宿主全部都是和农业相关的人类绑定。   比如农夫、果农、药农、农学教授等全部和农业打交道的人。   这就导致,被绑定种植系统的人,大多数身份都不太高。   身份高的人也不需要自己去种田了。   而种植系统因它的特殊性,必须全程录入农作物从种植到收割,中间一系列的全过程,其中包括土壤、空气水份、温度湿度等等各项数据,少一项数据,种植空间都无法模拟,所以被绑定人一定要亲自下田种地侍弄农作物,哪怕不亲自种植,也要一个步骤不少的全城跟踪才行。   比如慕清中的大蒜,虽然不是她亲手种植,但她参与了每一次的种植过程,从大蒜种植的第一天开始,系统就一直在收集数据,这样才能在种植空间内模拟出同样的土壤环境、空气环境、空气湿度和土壤湿度等等。   而这种种植需求也就导致了,基本上每个种植系统绑定的,都是当下那个位面的社会底层人员。   稍微高一些的,也就是农学家、农学教授之类。   再有例外的,那就是会亲自参与种植的农学爱好者。   但这样有身份的农学爱好者,在一万个位面当中,属于极少的部分。   这就表示,那个星际位面被绑定的人,在他那个社会条件下,身份地位也极其普通,哪怕他所在的是高科技位面,他本身所知和能力都有限,加上他那个时代的人几乎每个人从胎儿时期就开始使用初级基因优化剂,之后还有中级基因优化剂,所以他们本身的基因是不同的,适合未来星际时代人类的药品,不一定也适合她这个时代。   听到他这么说,她懵了一下:“那我使用了初级基因优化剂怎么办?”她有些慌乱的问系统99:“你不是说初级基因优化剂没事吗?”   对方也愣了一下,说:“初级基因优化剂没关系,它所能起到的基因优化十分有限,我已经在交易位面交易过很多次。”   了解情况之后,慕清将从未来星际时代购买祛疤药物的打算暂时放下,不敢随便给席瑞安买药物吃或者用,假如用出问题来了,那还不如维持现状这样呢,再说他去做植皮手术了,应该能恢复大半吧?   除了养胎、修稿,她每天也没什么事做,系统99看她闲着,问她要不要再种点什么东西,不需要很多,只要像大蒜那样,能够让种植系统记录下农作物生长的所需数据,能让种植空间模拟出农作物所需的土壤、空气、水分、温度湿度等数据就可以了。   慕清直接拒绝。   她肚子都六个月了,别说去铲土运土,就是农作物需要怎样的土壤,她也不知道啊。   “等孩子生完之后吧。”慕清安抚系统说:“未来还有很长的时间呢,以后会给你种植的。”   她也没想种植个什么东西出来,只要像现在的大蒜一样,能够交易,能够维持种植系统所需要的能量就行。   或许可以种点果树,对了,空间内没有蜜蜂和蝴蝶,它们能结果吗?   慕清将疑问问了系统,系统说:“这就是为什么需要宿主身在农作物附近,方便系统收集农作物的每一条数据啊,其中授粉也是需要纪录的数据之一,种植空间内没有蜜蜂,可以智能授粉。”   “智能授粉?”   “相当于地球的人工授粉,人工授粉太过昂贵,我们早已从其它位面传来的数据中,模拟出类似蜜蜂和蝴蝶的智能机器昆虫。”   慕清明白后点点头,就不再管了:“数据你看着收集,能结果就行。”   这些她是不懂的。   她要做的事情很多,除了各种婴儿服、爬行服需要提前买回来洗干净收好外,尿不湿、奶粉这些就不用说,还有待产包、月子服、月嫂的预订,都要提前准备,再过段时间,孩子更大些,她自己再做这些事情就困难了。   她还在争取席瑞安同意的情况下,重新买了个小洗衣机,到时候专门用来洗宝宝衣服。   席瑞安回复她:“你先放着,等我回来我来安装。”   “好。^_^”   席瑞安每天都会问她孩子的动静,有没有长大,有没有闹的厉害,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对她说:“我很快就回来了。”   让慕清有种,这个孩子仿佛是他的错觉,简直比孩子爸爸还尽心。   但错觉毕竟是错觉,这些关心的话慕清听过就算,从来不会放在心上,该做的事,该做的准备,她通通都提前准备好。   席瑞安的植皮手术已经结束,现在正在观察期,他至少还要观察两到三周,确定植皮生长有没有存活才能出院,而席瑞安也不想让她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他想恢复容貌,哪怕不能百分百恢复,至少不像原来那样狰狞丑恶的样子。   他心中无疑对这次手术抱有很高的期望,哪怕医生一再和他说,不可能恢复的和原来一样。   可真的等到面纱揭去,他看到镜中自己的模样,依然如坠冰窖。   他脸部被烧毁的只有半张脸,所以半张脸做了植皮,另外半张脸完好,现在离手术已经过了三周,初步已经确定植皮已经存活,也就是说,手术是成功的,可那半张脸依然肿的如同发面馒头一般,一边脸大一边脸小,而手术植皮的边沿那一圈黑色的线状疤痕,是无论如何也去不掉了,且两边脸的肤色也不同。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一半天使一半魔鬼的面孔,那么现在的他就如同阴阳人,不知为何,他想到曾经在漫画中看到过的怪兽。   望着镜中的自己,席瑞安恍若万箭穿心。   他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眼问医生:“医生,我的脸会好的对吗?”   医生笑道:“想要恢复和你以前一模一样是不可能的,但多少能恢复一些。你这手术刚结束,初步观察虽然手术成功了,但后期还有很多注意事项,要注意消炎,不能感染。”   “至于肤色问题,时间长了会一样的,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现在植皮生长存活,你可以出院了,不过回去后一定要注意,之后每天过来打点滴和消炎。”医生将各种注意事项都打在A4纸上,放在一个塑料档案袋中给他,叮嘱:“伤口愈合的初期会有些痒,千万不能抓,要是痒得实在受不住,就用手轻轻拍一拍,一定不要挠。”   席瑞安紧紧攥起的拳头缓缓松开,死灰般的眸底又萌生出些微的光亮。 第28章   柳尚林虽然挑剔,却是个行动派,之后的时间每天都在看房,因为想要在找到慕清之后给她个惊喜,也让她后悔离开他,他都没有看期房,而是直接买了现房,九十平的毛坯。   他身上现金有限,买在了郊区,可再怎么郊区,也是H市,只要有车,房子买在哪里都不要紧,开车上班都很方便,而且他看到此地房价便宜,房租也便宜,心里也在考虑将公司地址往这边转移,还有员工宿舍,这样可以节省不少资金。   他现在的公司虽小,却已经是五脏俱全。   购房合同签好后,他已经想象到,慕清得知他买了房子后,后悔的模样。   他当下也不耽搁,立刻给老家的父母、姐姐姐夫们打电话,说了他在H市买了房子的事,又给他认识的所有朋友、慕清的所有朋友打电话,之后又将购房合同、小区照片、奥迪的方向盘等全部拍了照片放在朋友圈,一方面穷小子乍富,他确实满心得意,有种想炫的欲望,另一方面,也生怕这消息传不到慕清那里去。   柳尚林笃定,慕清的下落别人不知道,慕爸爸慕妈妈和李果果肯定知道。   可惜李果果嘴巴紧的很,无论他如何打听,她都说不知道慕清下落,还反过来责怪他没有照顾好慕清,现在慕清下落不明,李果果也十分担心。   李果果确实担心。   她于二月底生了个可爱的小男孩,原本以她和慕清的关系,以她对慕清的了解,她生孩子坐月子,慕清是不可能不来看她的,她刚怀孕的时候,慕清还担心她坐月子婆家照顾不好,说她坐月子的时候她一定会过来照顾她几天月子,看她婆家情况,如果不行的话,就她来照顾她月子。   结果慕清除了给孩子红包,还有寄来一大包衣服鞋子来之外,人并没有回来,这让她有些疑惑。   当然,她并不是疑惑想让慕清来照顾她月子,事实上她婆家有个姨妈在月子中心做月嫂,被她老公请回来照顾她月子,她月子坐的很舒心。   她只是奇怪慕清去了哪里,现在在做什么。   慕清还真把自己说过照顾李果果月子的事情给忘了,毕竟这对她来说已经是十几年前说过的话,而她自己现在也怀着孕,加上一孕傻三年这个魔咒,她现在人也有些傻乎乎的,具体体现在健忘。   比如说厨房灶上炖着汤呢,她一转头就忘了,等她想起来,一砂锅汤已经见底了,吓得她再炖汤的时候,再也不敢去码字了,而是拿个椅子守在厨房边,一直等着,实在无聊就拿手机和席瑞安聊天。   她新申请的微信上,除了爸妈哥嫂,就只有她编辑叶玺和席瑞安两人的联系方式,干净的令人发指,叶玺是个工作狂,超级忙,她除了找席瑞安说话,也找不到别人。   有时候和席瑞安说着话呢,手机一放下,她就忘了回复,实际上她在脑子里已经回复过了,但手根本没有打出去,她以为自己回复了,坐在那里等消息呢,左等右等等不到,打开手机一看,自己没回复。   那头的席瑞安也是,见她没回复,马上发个‘?’过来,慕清便笑着将她最近出现‘一孕傻三年’症状的事情说出来:“现在我煲汤都不敢离开了,太吓人了。”   上次只是汤熬干了,没出事已经是万幸。   厨房的位置设置在正门口的边上,只隔了一个鞋柜和衣柜,鞋柜都是纯实木的,要是着了火,她逃都逃不出去。   因为怀孕而导致激素变化,从而形成‘一孕傻三年’的症状,真的让人很无奈,她只能在自己发现问题后,尽可能的周全。   她遇事习惯性的自己担着,之前也没和席瑞安说过,此时脑子放空,就巴拉巴拉将上次的惊险给说出来了:“好在没出事,不然我真对不住你。”   这房子是席瑞安的呢。   席瑞安也是被她吓了一跳,他倒不是担心房子的事,而是担心她。   他自己经历过火灾,对这一块尤其重视,此时他也顾不得自己脸还没消肿,难看不难看的问题,赶紧出院。   *   慕清在吃完早饭后,就一路散步着走回去。   她知道这个时间在学校里是绝对碰不到柳尚林,才敢在学校里溜达一圈,散散步,其它时间她都坚决在家宅到底的,半点不敢松懈。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她都还没察觉到什么,等打开门,低着头换鞋的时候,才察觉到原本鞋柜空着的地方,多了一双男鞋,她反射弧度很长的愣了两秒中,才转头看向客厅,就见听到动静的席瑞安站在客厅的沙发边上,双手依然揣在裤子口袋里,脸上蒙着无菌纱布,只留一双在外面深情凝视着她。   慕清被他那双眼睛里饱含的情绪看的心中一跳,随即眼睛一亮:“你回来啦?手术结束啦?你还好吗?”   相较她的情绪外露,席瑞安的情绪则内敛的多,只眼睛略微的弯了弯,“我回来了。”   *   他脸上还不能做太多的表情,慕清也看不到无菌纱布下他脸上的表情,却仿佛透过他的眼睛,直达他的内心,将他整个情绪看的清清楚楚,那些压抑的,澎湃的,最后都如汹涌暗流中的潮水一般,归于那双平静的眼底。   他两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来,略微的张开,似乎想要抱抱她,最终只是轻微的动了动,又捶放在身体两侧。   慕清的肚子已经大了起来,身上穿着孕妇装,很明显的能看出肚子了。   等慕清换了鞋子走进,他才伸手对着她的肚子打了个招呼:“嗨,阿瑾,我回来了。”   慕清展颜,将手中的水煮蛋放在茶几上,“你还没吃早饭吧,鸡蛋能吃吗?”她望了眼他的脸:“不能吃的话我下去给你买点早餐吧。”   他连忙拉住她,又飞快的放手:“不用,我自己去。”   “你方便吗?”慕清望着他脸上的无菌纱布,“食堂里各种气息混杂,还是我去吧。”见他犹豫,她回头笑道:“真的没关系,一点小事而已,你这样以后我有事都不好意思请你帮忙了。”她知道他担心她是个孕妇,笑着说:“我现在肚子才六个月,不累,就当散步了,等到□□个月的时候,你想让我帮你买早餐,我也不想动了。”   她不是会勉强自己的人,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也愿意照顾他人和方便他人,尤其是这个人之前还一直对她多有照顾,而她之后可能还会经常需要他的帮助。   她现在每天的运动量都不够,除了早上时间会散会儿步,其它时间就只能在客厅里走走,此时下楼去买早餐,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见她麻利的换鞋出去,席瑞安坐在沙发上,剥着手里的鸡蛋不由失笑。   其实,他只是想和她多待一会儿,看看她。   见她关心他的样子,他心里又仿佛有温水流过,温暖又舒坦,整个人都放松了。   他走到阳台上,正好这时候她从单元门里出来,他看着她宛如小企鹅般慢悠悠的向前走,不一会儿身影就消失在小区的后面。   他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似乎每一次见到她,他都觉得,自己又陷的更深了。   慕清带回来一堆吃的,基本上全部都避过了油炸、刺激性的食物,多是小米粥、红薯、玉米之类健康清淡的食物,显然是考虑到他现在脸上刚做完手术的状况。   他在吃的时候,她就坐在他对面,含笑看着他吃。   他脸上的植皮刚刚存活,此时还有很多注意事项,不能感染,不能碰水,还有饮食等各方面需要注意。   这些即使他不说,她也大致能知道一些,怕学校食堂里的饭菜对他有什么不好,她还问他:“有哪些可以吃的?哪些东西吃了对你好?你告诉我,我去买。”   席瑞安原本回来是想照顾她的,反而被她这个孕妇照顾了。   “你不用太在意我是个孕妇这件事,现在你不便我照顾你,等我肚子再大一些,我不方便了,你再照顾我就好啦。”她一边给他煮着鲈鱼汤,一边笑着安慰他。   童奶奶也会每天带汤过来给他们两人喝,她倒是想直接住过来照顾孙子,只是她毕竟年纪大了,加上老年丧子,孙子浑身大面积烧伤,对她的打击特别大,这两年她身体一直不怎么好。   席教授是个除了做研究,生活中很多事都不大会做的,更别说照顾人了,而且他也很忙。   童奶奶原本想给孙子请个会做饭的保姆,却被孙子拒绝。   自他一年多以前烧伤后,就整日将自己关在昏暗屋子里,连见人都不愿意见,更别说请个陌生的保姆,整日看到他的模样了。   也就慕清来了之后,他的状态才稍微好了一些,这个稍微,也只是白天不再将家里窗帘拉的严严实实。 第29章   慕清肚子七个月的时候,她的新书上市,编辑和她商量签售会的事,被慕清以现在身体不舒服,需要休养为由给拒绝了。   编辑无法,给她寄来一千本书,要求她签名,一时间客厅里摆满了书。   书都很沉,全都是席瑞安帮着搬上,她在签名的时候,他在一旁翻书。   慕清是从初中就开始写作,开始只是受老爸影响,写着玩,纯属爱好,是慕爸爸看女儿写的不错,帮着女儿去投稿的,笔名也是慕爸爸帮着取得,叫竹慕清风。   无数次,慕清都想改笔名,因为四个字的笔名在签名的时候太耗时间了,从早签到晚,整整签了三天,每签完一个名字,她还要在下面用简笔画,画上一个不同的笑脸。   同时,关于她新书的各种宣传也开始了。   她肚子八个月的时候,她的第二本新书封面也出来了,预计七月份就能上市,同时,她的新书全部稿费也终于到账。   席瑞安每天给自己上药,每天都能看到自己脸上的变化,他的脸在一天一天的消肿,和之前狰狞的模样相比,此时的他,就像在脸上戴了个有些肿胀的面具,略有些僵硬,还有一道无法消除的黑线疤痕在植皮的边沿部分盘旋在脸上。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脸上的肿胀一点一点的消褪,他脸上的纱布也终于可以揭开。   他是选择白天揭开的,揭开纱布的前一天晚上,他从医院回来,在吃晚饭的时候和慕清说:“医生说,我脸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明天就可以不用围着纱布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她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他是在客厅的公共洗手间揭开纱布的,慕清就站在他旁边,眼睛期待的望着镜子里的他,而他,则看着镜子里的她。   随着他的手一圈一圈的将无菌纱布给揭下,每揭下一圈脸上的纱布,就像有一根细绳狠狠的勒在他赤~~裸的心脏上,勒出深深的血痕。   他在观察着她的表情,想看到她真实的反应。   等纱布完全揭下,他像是等待审判的罪犯一般,一错不错的看着她的眼睛。   她站在他身侧后退一步的位置,一只手托着已经很大很重的肚子,认真而仔细的看着他揭下纱布后的半张脸,“好很多了啊,皮肤很光滑。”说完目光从镜子里的他,转向现实中他的脸,“就是还有点肿,等消肿了以后,就两边一样了吧?”   席瑞安紧紧攥着纱布的手微微松开,就像紧紧勒住他心脏的那根细绳也跟着松开了似的:“嗯。”   “还疼吗?”她靠在窗户上,现在肚子大了,站久了会有些累,她是能坐着就不站着,走路都会用一只手托着肚子。   他摇了摇头:“不疼,有些痒。”   实际上在长肉期间,脸上如同有蚂蚁在爬一般,瘙痒难耐,这些他都忍了过来。   “别挠,等过段时间就好了。”她和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他的脸,他看的真切,她眸底不曾露出过半点嫌恶。   就像看着一个平常人的模样。   “你觉得我的脸能恢复吗?”他装作无事人一样,将手中的纱布扔到垃圾桶。   “当然能啊,你不是恢复的挺好吗?你看XXX……”她举了几个明星的例子,“他们也是烧伤,现在脸上晚上看不出来。”   慕清没说的是,在她发布求除疤药信息没多久,就有人回复了她,是来自一个修真位面的人,说她虽然没有除疤的药,但是如果她愿意支付两千贝塔币的话,她可以为她调制一款除疤的膏药。   修真位面,听着很高大上,但那个位面被绑定种植系统的人,只是个金丹期修士的侍妾,她自己本身资质非常差,不过才炼气期,因为一直在打理照顾金丹期修士的药园,才被绑定的,她的种植空间全部都被用来种植了各种珍贵的草药。   她自己本身可能比较有炼药和炼丹的天赋,但受实力限制,她只能炼制几种最低等级的丹药,为了争宠争资源,给自己调制了好几款效果非常好美容养肤的护肤品,却不对外售卖,只挂在交易系统上卖。   修真界倒是有驻颜丹之类,可驻颜丹这样的丹药除非是最下品的十年、三十年效果的她能得到,中品的百年、上品的千年、还有极品驻颜丹,她这样的靠依附他人生存的底层修士根本不可能得到,况且她才炼气期,如果无法筑基,寿命有限,就更不可能将好不容易得来的资源浪费在价格高昂的中品驻颜丹上,而是想办法提升实力。   她调制出来的除伤疤的药膏因为里面带有灵气,且是外用,倒没有像星际世界药品的隐忧。   只是两千贝塔币。   她现在满打满算也才一百来个,除了原本系统赠送的一百贝塔币,被她花了十个后,其它都是每周卖大蒜一枚一枚攒起来的。   这个除疤的膏药在修□□可能并不值什么,但交易系统里面的价值并不是按照你本世界的价值来结算,而是以对方世界的需求来算,加上她是重新调制,需要花不少时间,价格才这么高。   和她交流完,修真位面的那位女士还问了一句:“雪肤霜,对筑基以下的修士和凡人都有奇效,还你一身冰肌玉骨,要不要?”   “谢谢,没这个需求。”   得知慕清对她的雪肤霜没需求,她立刻说:“两个贝塔币一大罐,可以抹全身。”   她嫌麻烦,一次做了很多,根本用不完,拥有交易系统的人全都是社会底层的农家汉子,也很少有这个需求。   慕清倒是有些心动,可她怀着孕呢,可不敢用乱七八糟的东西,便拒绝了。   “你要的时候找我。”她十分干脆利落的下线。   到了六月份,慕清今年的第二本书,也就是那本悬疑文也开始上市,而且马上就是暑假,叶玺他们计划等书上市后,去全国各大一二线城市签售。   慕清的肚子都八个多月了,下个月可能就生了,哪里还敢全国签售,“下一本吧,稿子已经全部修完,我发给你。”   慕清是在七月中旬的时候生的,和前世一样,生产日期延迟了十天。   她是在半夜凌晨三点多尿频的时候,羊水突然破了,哗啦啦的往下流,吓得她连忙出门敲席瑞安的房门:“席瑞安,席瑞安!”   这半个多月以来,慕清肚子老是疼,每次她都以为要生了,结果都没生,席瑞安也一直很紧张,今天已经是她过了预产期第十天,医生说今天还没生,就要剖了,没想到晚上羊水就破了。   听到她的呼喊声,他连忙跑出来,扶着她:“怎么了?要生了吗?”   “我羊水破了,快送我去医院。”怕弄脏他的车,哪怕肚子开始疼的向下坠,她也依然在裤子里面垫了东西。   她还算镇定:“待产包。”她指着早已准备好,放在客厅的一包东西,“把包带上。”   席瑞安连忙拎包,扶着她下楼,急的连帽子和口罩都忘了戴。   女人生产的过程是个很尴尬的事情,它并不是直接推到产房,而是先在病房的床上,医生会直接掀开你的衣服,检查你开了几指,等宫口开的差不多了,你有了想要大便的感觉时,才会把你推到产房生产。   在这个过程中,你都是在病房度过。   如果席瑞安是慕清的老公,自然不会感到尴尬,问题是他不是,而慕清身边,从头到尾就只有他在陪伴,医生和护士自然而然就将他当成了她老公,有什么事都是吩咐他去做,没事时就一直陪伴在慕清身边。   看慕清一阵一阵的,疼的额上汗珠跟黄豆似的滚落,他在旁边比慕清还着急,抓着慕清的手不停的问医生:“医生,有无痛分娩吗?”   这样的情况医生见多了,特别淡定:“我们医院没有。”   “那能剖吗?你看她疼成这样了,给她剖腹产吧?”   医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她顺产条件好,这么高,孩子也不大,不用剖。”   把席瑞安急的团团转。   慕清也想剖,实在是到后面太疼了,疼的你没有丝毫办法,越到后面越疼。   好在她还算快,三点多羊水破的,早上十点多孩子就生了。   当医生抱着红红皱皱的趴在她胸口时,看着怀里的孩子,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让她内心涨满了酸甜的感觉,就像拥有了全世界一般,什么都值了。   “七斤二两,五十公分,十点零三分生的,女孩。”医生将小宝宝的手和脚都检查过:“你自己看看,手脚都正常的,五根手指脚趾。”   小婴儿一直在她胸口趴了有半个小时,才被医生穿上医院统一的婴儿服,在小婴儿的脚腕系上号码牌,给慕清看:“068号,记住了啊,你孩子是068号。”还在她的手腕系上同号码的牌子,放在小推车里推出去:“慕清的家属!”   “是我!是我!”席瑞安一直守在产房门口,听着产房里传来的一声又一声嘶声力竭的叫喊,每一声都像是在紧紧揪住他的心脏,让他除了在外面等待和陪伴,没有其它丝毫办法。   实际上那叫声根本就不是慕清的,而是同产房另外一个产妇,慕清一直都在听着医生的指令:“深呼吸!用力!”哪怕疼的想叫喊,根本就没有时间叫。   此时听到医生的叫声,连忙扑到医生面前:“医生,慕清她怎么样了?她怎么还没出来?”   “产妇状态很好,现在睡着了,你不用担心,你先去带孩子去洗澡,这是孩子的号码牌,068,别忘了。”   慕清在里面听到医生的话哭笑不得:睡着个屁啊,疼死了怎么睡得着?她只是生完后脱力,累的不想动而已。   但医生不知道,以为她睡着了,只有给她揉肚子、缝针等。   生产的时候她都没叫,到后面揉肚子和缝针的时候,她实在是忍不了了,特么太痛啦!也没有麻药,就这样生生在你肉上缝,一针一针,总共三层。   听的席瑞安在外面差点没吓死。   他正看着推车里面的红通通长的怪丑的小婴儿呢,可能因为是慕清生的,爱屋及乌,哪怕刚生出来脸上都是褶子,丑不拉几的,他也依然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看着这个小肉团子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慕清在里面叫,席瑞安在外面叫,一直喊着:“慕清!”   护士听的不耐烦,把他赶了出去。   他也不走,就抓着推车焦急地等在产房外面。   医生一边给慕清缝针一边笑着跟疼的扭曲的想死的她吐槽:“看你老公叫的这么大声,不知道还以为是他在生呢。” 第30章   慕清疼的直抽抽,觉得缝针和揉肚子比生孩子要痛多了,痛的人都有些恍惚,不住的问医生:“医生,不能打麻药吗?”   医生依然那么淡定:“很快就好了。”   医生的很快对慕清来说,简直是度秒如年,等真的好了,真的是如同一滩死肉般躺在生产的床上。   过了很长时间,她才在护士的帮助下将医院的病号服穿上,整个人虚脱无力的被扶到推车上,打开产房的门,推她出去。   慕清一直认为自己是坚强的,是无畏的,在打开产房看到席瑞安的那一刹那,一直自诩还算坚强的她,心脏仿佛最柔软的一块地方,在此时此刻,对眼前的大男孩敞开了。   她虚弱地对席瑞安笑了笑。   她脸色苍白,头发凌乱,几缕发丝因汗水而贴合在脸颊和颈脖上,她穿着医院提供的洗得发白的破旧的病号服,身上的衣扣是护士帮着扣的,上下还错了位,只扣了两颗,此时正值夏季,汗水、血污,这一切都让没有清洗过的她狼狈憔悴不已。   席瑞安就像等一个正在生产的妻子那样,一直焦急的守在产房外面等她。   “你还好吗?”望着这样虚弱的她,他又是焦急又是无措。   她又笑了一下,“没事。”   她很快被推到病房的病床上,护士将她的床板稍微升高了一些,她眼睛左右看了一圈:“宝宝呢?”   “我刚刚和月嫂一起送宝宝去洗澡了。”他安置好慕清后,也有些不放心,“你先躺着睡一会儿,我去看看宝宝。”   她安静的躺在床上,朝他笑道:“席瑞安,谢谢你。”   她还是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也把自己想的太强大了,以为自己一个人能行,以为请个月嫂就能解决一切,但直到从产房出来的那一刻她才知道,人在最虚弱最无力的时刻,是多么需要有个人在身边陪伴和帮助。   月嫂是早已经联系好,订好的,之前已经见过。   本来她是想在生产之前就让月嫂来照顾的,考虑到席瑞安刚做完手术,他可能不想要见到陌生人,便没有提前叫,而是在今天早上快发动的时候,给月嫂打了电话。   正好这个月嫂的上一个客户刚结束,今天一大早就感到医院来。   慕清这才注意到,刚刚从产房出来的时候,席瑞安一直没有戴口罩,连帽子都没有戴,就这样将他才植皮完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肿胀的脸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   她不知道他自己发现了没有。   哪怕很累,她也依然没有睡着,而是一直等到两个人把小阿瑾用小推车推了过来,她看到她,确认是她,才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对席瑞安说:“帮我拍几张她的照片。”   前世她嫌女儿刚生下来太丑,没有给她拍照片,而是过了几天之后,等她稍微长的有些开了,才拍的照片。   女儿刚出生时是真丑,她还记得,前世的医生在她出生后,放在小婴儿床里,倒着给她看的,也就是说,是倒着八十度角的位置,最丑的角度,除了红彤彤皱巴巴的一团,就是一脸的褶子,慕清当时真的差点被闺女给丑哭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生了这样一个丑娃。   谁知道这个小丑娃褪去了脸上的褶子后,会越生越白嫩,越长越好看。   她一直很遗憾没有拍闺女刚出生的丑照。   此刻终于圆了她这份遗憾。   席瑞安也是兴致勃勃,拿着手机对红彤彤一脸褶子的小阿瑾三百六十五度,各种角度的拍照,拍完后,他望着一直柔和的含笑看着两人的慕清:“你要和小阿瑾来张合影吗?”   “嗯,要啊。”   此时的她说话声音都柔了八度,又轻又柔。   正值上午十一点左右,她的床位在窗户边,夏日的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柔柔地洒在病房内。这时候的她原本该是最丑的时候,乱糟糟的头发,洗得发白的病号服,苍白的脸色,上下不对称的衣扣,可在席瑞安的眼中,这一刻的她仿佛美的在发光。   小阿瑾特别小,被裹在医院的小衣服里面,小小的一团被放在小婴儿床内,席瑞安并不敢抱她,一旁的月嫂特别耐心的给席瑞安示范,将小阿瑾抱着放到慕清身边。   慕清单手将小宝宝环住,护在胳膊内,带着笑望着镜头。   照完了这张照片,怀里护着小阿瑾,她才终于睡了过去。   童奶奶和席教授知道慕清生了,也赶忙来到医院看她,还给她带了特意炖好的鸡汤。   之后的几天,席瑞安都在跟月嫂学着照顾小阿瑾。   月嫂照顾的孩子多了,特别乐意教孩子的爸爸照顾孩子,且很喜欢像孩子爸爸传授各种照顾产妇和婴儿的知识。   她以为席瑞安是孩子爸爸呢,从怎么给婴儿喂奶,到婴儿拉了粑粑该如何帮小婴儿洗PP,换尿不湿,产妇应该吃些什么等方方面面全方位的培养席瑞安。   席瑞安也乐意学。   出院后,基本都是月嫂在给慕清准备各种月子餐,遇到小婴儿拉了,或者饿了的时候,都是席瑞安在洗在弄。   月嫂看着席瑞安耐心的照顾小婴儿的样子,席瑞安不在房间内的时候,月嫂会对慕清挤挤眼:“你这个老公哦,很不错嘞!”她一边照顾慕清,一边低声地说:“我见过很多男人,孩子生了管都不管的,全都推给我,也不想想,我能照顾多长时间?后面还不都是交给妈妈?”   月嫂摇摇头:“我跟你说,看人啊,不能光看脸,我看你这老公可以的。”   她看慕清这么漂亮,小伙子又好像毁容了,怕慕清会嫌弃小伙子,在她面前说席瑞安的好话。   慕清笑道:“我知道的。”   “你知道就好。”月嫂的动作很麻利:“我跟你说,脸好看一点用都没的,人好才是最重要的。”   一般人她也不愿意这么多话,是看在慕清脾气好愿意听,小伙子人也不错,她才愿意掏心掏肺的说几句。   期间童奶奶也每天过来。   开始她会每天顿一些鸡汤过来,说都是她从乡下买的土鸡,后来月嫂说第一周不宜吃太过油腻的东西,还是以清淡为主,童奶奶便没再坚持,直到第二周开始,又将这些宰杀好的土鸡塞满这边的冰箱。   除此外,还有猪肝,猪肚之类,月嫂每天换着给慕清做。   因为把席瑞安当成了孩子爸爸,月嫂有时候在他面前会没有什么顾忌,比如喂奶。   小孩子刚出生的时候不会自己喝奶,需要大人将奶嘴塞到她嘴里,往她嘴里挤出乳汁,且这个过程十分困难,经常会对不牢,这个时候月嫂就会十分干脆利落的将慕清衣服一掀,将小婴儿往她胸前一放,嘴巴往上面一对,搞定!   还站在房间里来不及出去看了全过程的席瑞安落荒而逃。   之后每次婴儿要喂奶的时候,席瑞安都会自觉的去客厅,避开这样的场面。   慕清坐月子的时候是不给玩手机的,席瑞安会将慕清的手机放的远远的,但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还得慕清来处理,比如慕清之前的悬疑作品马上就要上市了,编辑要和她敲定作品名字,作品的序要谁来写,作品的片头和片尾文字等等。   名字好办,直接采用前世的名字就可以了,序她是请了她认识多年的一位基友,也是一位实体大神,帮忙做序,其它的都是由慕清口述,席瑞安帮她打字。   在此期间,慕清还收到来自李果果的八卦。   李果果将柳尚林在朋友圈晒的新房照片、小区照片、新房平面图、带有奥迪标志钥匙扣和方向盘等,截图发给慕清看,差点没把她给笑哭。   “他隔三差五的给我打电话,笃定我知道你的消息呢。”李果果说。   “不要告诉他,什么都不要说,我和他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你真的不考虑……”   “不考虑!”   慕清是躺在床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开着外音和李果果聊天的,席瑞安站在房门外,双手拿着笔记本,要开门的手顿住。   他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但他心底确实生出些隐秘的欣喜。   和慕清在一起的时间,让他仿佛产生了一种错觉,只要慕清还住在这里,她就像是他的一样,两人像普通正常的夫妻,过着平淡而又快乐的日子。   他从未体会过这样平静但内心涨满幸福感和满足感的生活,他无法想象,如果她离开,他的生活该是什么模样,就像他生命里的光被一点一点的抽走,只剩下一室的冰冷又黑暗。   可即使慕清不和她前夫复合,也不一定会和他在一起。   他望着自己拿着笔记本的手背,指尖捏的发白。   慕清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思,每日的大多数时间都在床上无聊到发霉的度过的。   不准玩手机,不准看电视,不准看书,连听相声都不给,这世上还有比坐月子更痛苦的事吗?   简直生无可恋。   更可怕的是,慕清原本只需要做四十二天的月子,但月嫂说女人最好做双月子,席瑞安硬是让慕清做足了两个月的月子。   有时候慕清忍不住开玩笑的吐槽,“你简直比我老公管的还多。”   正在拿着小鼓逗阿瑾玩的席瑞安动作一顿,垂着眼眸问慕清:“你在嫌我管得多?”   “不。”慕清躺在床上看着他和小宝宝的互动,眼底都是清浅的柔光,“我只是觉得,这是幸福的烦恼。”   幸福的……烦恼吗?席瑞安唇角忍不住微扬,又拿着小鼓继续逗小阿瑾。   小阿瑾的力气特别大,出生不到十天,小手就握着拳头,像招财猫那样,前后摇摆,把床捶的咚咚响,哭声特别大,通常是扯着嗓子‘啊~’一声,后面就没了,这个时候不用说,不是尿了就拉了,要么就是饿了。   给她换成干净的,马上就好,特别好带。   月嫂说,这是个天使宝宝。   不得不说,有了月嫂和席瑞安在,慕清轻松了很多很多,期间有很多事,月嫂是做不了的,都是席瑞安在帮忙,如果没有她,即使她已经提前请了月嫂,这个月子依然会狼狈很多。   席瑞安是最喜欢小阿瑾的,因为小阿瑾是他至毁容后,唯一一个不会被他的面容吓哭的孩子,他每天都带着她,哄的比慕清还要精心,每天早上起来都要带着小阿瑾来到阳台上晒晒太阳去黄疸。   经过这两个月,席瑞安脸上基本上都已经消肿,看着比植皮前好多了,但还是会有大小脸,肤色不均、僵硬等问题,且植皮边沿如线状的黑色疤痕也消之不去,有点像黄晓明版《神雕侠侣》里面戴着面具的杨过。   至少没有植皮前那样吓人了。   肤色不均这个问题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它需要长至数年,短则两三年的时间,两边脸的肤色才能慢慢均衡。   两个月一满,月嫂就如期告辞了,她早在照顾慕清月子的时候,就已经被下一家预约产妇预约好,得赶去下一个雇主家里照顾孩子。   在慕清原本的计划中,月嫂离职后,会马上由保姆接上的,她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带孩子,家里的事情则由保姆来做。   没想到她会遇到席瑞安。   她完全不需要重新请保姆。   经过月嫂这两个月的□□,席瑞安已经充分掌握了各种花式带娃的技能,除了上课和做实验的时间,他基本全天待在家里带娃,从宝宝出了月子开始,他就每天早上和傍晚,都要推着小推车,带着孩子下去去小区里遛娃。   这也是月嫂告诉他的,孩子要经常带出去和同龄孩子在一起,这样以后才不会怕生,最好每天早上傍晚都带下去遛一遛。   席瑞安从原本宅在家里连窗帘都拉的严严实实的超级宅男,到如今每天家里窗帘大开,光线明亮,早晚下去遛娃,和小区的宝妈宝爸宝爷爷宝奶奶们分享和交流带娃心得,并各种花式的相互夸赞各自的娃。   席教授夫妇将孙子的每一点变化都看在眼里,欣慰不已。   “当初幸亏给他找了小慕。”童奶奶眼含泪花,感慨地说。   他们并不在乎慕清是不是结过婚,是不是单亲妈妈,他们唯一在乎的,就是他们的孙子能从过去的那场火灾中走出来,重新出发,重新走到阳光下。   只凭这一点,他们就万分感激慕清,还有那个小娃娃。   童奶奶每天过来看小阿瑾,十分稀罕,看着孙子每天带着小阿瑾下去遛弯,她十分眼馋,但她也知道,因为有小阿瑾在,孙子才愿意早晚下去接触阳光,接触人群,所以即使眼馋,她也不会和孙子抢,只偶尔傍晚过来和孙子一起推着小推车带孩子下去遛弯。   他们给孩子买了很多的衣服玩具,还给小阿瑾包了个大红包,衣服玩具什么的慕清都收了,唯独这个红包慕清不能收。   太厚了。   他们原本也是怕慕清没有工作,缺钱,正好慕清的那本悬疑的书上市,编辑又给她寄了一千本书来给她签名,等看到摆满了客厅的新书时,席教授夫妇才知道慕清一直有工作,也有固定的收入来源,才没有再勉强。   慕清之前卖掉的两本影视作品已经立项,听影视方那边说正在制作当中了。   这两本书一本是青春校园类,一本是童话校园类,在慕清前世均拍出来上映了,童话校园的故事被改编成少儿魔幻剧,在央视少儿频道上映,青春校园类则拍成了网剧。   因为卖的还是前世的这两家影视公司,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动。   让慕清比较意外的是,她的这本悬疑的书,因为比前世提前上市,也提前被影视方看中,迅速签了影视。   在原本的轨迹当中,这本书应该是两年后再被签的影视,因为她的两部作品拍成电视剧和网剧,带动了一定的热量,这本书的影视卖的价格卖的不低。   而现在这个时间段,影视版权普遍没有两年后来得高,但因为她对前世IP这一块熟悉,作品也不愁卖,一直没有松口,居然还是提前两年,以不低于前世的价格给卖了。   这让她的经济状况一下子宽松许多,考虑要不趁着G20没来,赶紧再买个房子,就放在阿瑾的名下。 第31章   这个时候的房价相比较两年后,那是真便宜啊,两年后H市房价的均价每平米至少涨了一万以上。   不过阿瑾此时还没有上户口,只有出生证明,慕清并没有马上给她上户口,而是打算再迟一点,或者干脆再等上一年,让她的出生日期从二零一五年,改成二零一六年,这样更保险。   这样的话就要耽误孩子一年上学,但阿瑾是七月末出生的,正好赶上上半年上学的最后日期,迟一年早一年都差不了多少。   经过考虑,慕清还是打算现在买,因为一年后,H市的房子会限购,趁着现在还能买,先买上,到时候也可以转到阿瑾名下。   她有了房,阿瑾有了房,再给她买一些保险,和前世一样,即使她未来出现什么事故,也不用太过为孩子担心了。   想到此,慕清终于下定决心,和席瑞安商量了一番,让他帮忙帮忙看下孩子,她去将房子的事情解决。   找的还是上次买房子的业务员,听说她又要买房,小伙子十分热情,很快事情都处理好,在同一小区不同幢又买了一套同样大小的。   因为国家说调控房价,这时候H市的房价正是H市最低迷的时候,每平米的均价全部降了一千,买房的人们看到房价跌了,就更加不买了,还等着再降呢,谁知道降价没等到,后面会涨的更加疯狂。   房子的事情搞定,慕清刚到手的一笔版权费又去了大半,但剩下的钱也够她花的了。   之后又陆陆续续卖了基本漫画、动漫、有声等版权,又有了不少收入,慕清看钱放银行里只会贬值,问那业务员还有没有门面出售,一期的门面已经没有了,但二期的门面刚开始销售,慕清找了个记忆中正对着未来银泰商城的门面,买了一间,上下两层,两百多平。   她妈从小就说她是指缝漏财的,手里存不住钱,稍微有点钱,就和她爸一样,各种买买买,非得把手里钱都花完了才开心,她爸当初也一样,开饭店几年刚赚了些钱,就跑去买地建农家乐,钱不够还贷款了好几百万。   此时慕清手里钱又都花干净了,不过她并不着急,马上这本悬疑的作品上市就满三个月,余下的稿费就能全部到账,到时候又有一笔收入,而她的下一本书,也已经在紧锣密鼓的修改当中,很快就能交稿,除此之外,她的新的作品也在创作当中。   *   虽然席瑞安也愿意帮她带孩子,但偶尔麻烦对方还可以,她不可能甩手掌柜一样,将对方的付出当作理所当然,便宜占不够。   前世小阿瑾出生后,有保姆和她爷爷奶奶帮着带,她只在工作之余带她各种玩,要轻松的多,今生只有她一个人,很多事情就需要她自己做,比如给孩子洗衣服、做饭之类,若不是有席瑞安在,她还真会感到分身乏术。   带过孩子的妈妈都知道,带孩子最累的,是睡眠不足,因为夜里孩子要吃好几次,而孩子吃~奶的时候,妈妈是不能睡着的,因为要当心母亲的乳~房捂住孩子的口鼻,造成婴儿窒息。   所以哪怕你再困,都要保持清醒。   而且小阿瑾超级能吃,大概是因为基因初级优化过的缘故,她的食量远比其他婴儿要大的多。   每次都要把慕清吸成人干一样,猛吸,吸到后面吸不着了,可她还没有吃饱,就大声嚎哭。   她哭声特别大,特别壮烈,且是干打雷不下雨的那种,每次隔壁想席瑞安一听到小阿瑾的哭声,就立刻起床,敲慕清的房门,“是阿瑾饿了吗?”   见慕清要起床给阿瑾泡牛奶,就连忙制止她,“你睡吧,我来。”   他动作熟稔地将小阿瑾抱起来放在怀里摇着,一边拿消毒柜里奶瓶给她泡牛奶,只要奶~嘴塞到她嘴里,她就立刻停止嚎哭,吃的津津有味。   开始慕清还觉得不好意思麻烦他,几次之后她也习惯了,放心的将孩子交给他。   慕清奶水不够,就只能搭配着牛奶给她喝。   这孩子鬼精鬼精的。   开始两个月还好,她都吃的津津有味,等到两个月之后,她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分辨母乳和牛奶的区别,开始不喝牛奶了,你塞到她嘴里就给你吐出来。   可是奶水不够,她就只能饿着干嚎,把席瑞安给急的啊,各种哄,你越哄,她越嚎,还是慕清淡定,将她放在床上,让她哭,“哭饿了自然会吃。”   事实没错,嚎到后面小阿瑾发现还是只能吃牛奶,大概是饿的没办法了,满满的三百毫升的牛奶,被她很快就喝光。   等到下一次给她喝牛奶,她还是用舌头顶出来不喝,继续哭,然后饿极了继续喝,席瑞安就一边抱着她小幅度的抖动身体,一边喂她喝。   慕清每次都看不下去,她一边叠衣服一边说:“你别抖她,抖习惯了以后就要人抖,累死了,你就抱着她别动。”   如此反复,一直过了有一个月,小阿瑾终于适应,或者说明白,哭也没用,母乳不够只能喝牛奶,才终于不哭。   而且她明白,对慕清哭是不管用的,对着席瑞安哭才管用。   宝宝四个多月的时候,可能是因为要长牙了,牙龈痒,居然咬了慕清一口,把慕清给疼的,很严肃地告诫了她一顿,告诉她不可以咬人,不然就没有奶喝了。   小孩子你以为她不懂,其实她可聪明,知道妈妈在凶她,瘪了瘪嘴,哭的可伤心了。   这次终于不是干打雷了,而是真的在哭,但自此之后,她就再没咬过慕清。   有时候她牙龈痒,吃奶的时候想要磨牙,刚开始磨,就瞅瞅慕清的脸色,发现她脸色微沉,表现出不高兴了,就立刻松嘴,慕清就拿磨牙棒和磨牙饼干给她磨牙。   席瑞安每次看到小阿瑾鬼灵精就笑的不行。   他现在性格越来越开朗,和慕清刚认识他时沉默消沉的模样判若两人。   但她看的出来,有时候他在看到他身上疤痕的时候,依然很在乎,很介意,有时候明明很开心的时候,看到胳膊上的疤痕,会突然沉默下来。   这从他大夏天的,却依然穿着长袖长裤,衬衫衣扣永远扣到最上面一颗,t恤永远是锁骨都不露的小圆领就能看得出来。   她一直在想,怎么才能将交易系统里面的贝塔币升到两千,给席瑞安买祛疤的药。   凭着现在卖大蒜一个币一个币的积累,还不知道猴年马月。   交易系统的规则是,看对方需求来制定价格,就像那个修真位面的女修一样,在修□□不值钱的祛疤药膏,因为慕清的需求,她可以开价到两千币,慕清在想,她的世界有什么是别的世界所需的,可以卖出高价的物品。   她翻了一下其它位面发布的求购信息,大多都是食物,其中能够达到两千币的东西,基本上全部是高产量的农作物种子。   因为系统的局限性,很多物品不能交易,像什么科技类、武器类、古董类,是想都不要想。   但又因为系统的局限性,你只给种子还不行,因为交易系统所出的种子,只能在种植空间内种植,出了交易空间,它就只能作为食物,无法种植,是以你有了种子,还得让种植空间模拟出它的种植方法,得让对方的种植空间在有了种子的同时,还能种出来。   不然你给了再多种子,对方种不出来,于对方来说,也只是食物,而单纯的食物,就像慕清卖的大蒜一样,是卖不出高价的。   除非你有大量的食物,按吨来算。   高产量农作物,慕清的世界当然有,玉米、红薯、土豆、杂交水稻、还有亩产三千斤的超级稻。   问题是,慕清不会种,没时间种,更没有土地去种,她如何去将这些农作物的种植方法、土壤需求、空气湿度温度等数据复制给种植空间呢?这必须要她全程参与或者跟踪这个过程。   这些东西又不能像大蒜一样,随便挖点土回来,花盆里就可以种。   慕清便想着,什么时候能住到农村去,将种植土豆、花生、红薯、杂交水稻之类的方法全部复制到空间里,这样应该能凑够给席瑞安买药品的贝塔币。   小阿瑾六个月的时候,突然会说话了,说的第一句话是:“爸爸。”   她可能并不知道‘爸爸’是什么意思,只是知道了这个发音,就一天到晚不停的‘爸爸爸爸’的喊,而且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对着席瑞安张开双臂求抱抱一样喊‘爸爸’。   第一次对着席瑞安喊的时候,席瑞安脸上高兴的表情如春光般绽开,他快速地望了慕清一眼,极为高兴的将小阿瑾给抱了起来。   慕清纠正她:“叫叔叔!”   “爸爸!”   “叔叔!”   “爸爸!”   慕清放慢了嘴型:“叔……叔!”   小阿瑾不耐烦了,对着席瑞安张开双臂大喊:“爸爸爸爸爸爸!”   席瑞安唇角止不住的上扬,抱起小阿瑾带她骑大马、举高高。   小阿瑾特别喜欢这个游戏,每次骑大马的时候,双手紧紧抱着席瑞安的脖子,笑着张大无牙的小嘴,咯咯咯的笑的不停。   他们在互动的时候,慕清就拿着DV在拍摄。   七个月的时候她会爬了,席瑞安和慕清两人就趴在她的前方,用七彩球放在她面前滚动,鼓励她往前爬。   她的每一个成长和变化,都被二人细心的记录了下来。   都说哺乳期妈妈会瘦。   慕清没怀孕之前体重一般维持在九十五到九十八斤,生小阿瑾之前体重一百二十八斤,生完她后降了十二斤,还有一百一十六。   月嫂总是告诉她:“不要紧的,你不胖的,喂奶的时候很容易瘦的。”   结果她哺乳期被席瑞安照顾的太好,根本就没瘦,原本116斤,现在生完都七个月了,体重还是三位数。   慕清决定减肥。   哺乳期是不能跑步的,她就只能每天早上傍晚去南江大学的操场上疾走。   于是南江大学的学生们,就能看到这样的一幕,一个哺~乳~期丰~乳~肥~臀的年轻女人在前面疾走,后面一个面容僵硬肤色不均的年轻男人推着婴儿车在后面陪着,天天如此。   很多人都猜,两人肯定是年轻的夫妻。   “不是夫妻吧?那男的我认识,是大三的学生,叫席瑞安,原来长的可帅了,盛世美颜那种,大一下学期的时候不知怎么发生了火灾,他被烧毁容了,你们现在看到的模样是他植皮整容后的样子,之前很恐怖的!你想想,那样恐怖的一张脸,怎么可能有女朋友,孩子都还这么大了。”   “也许是他毁容前的女朋友呢?”   “没听说他毁容前有女朋友啊。”   “如果不是毁容前的女朋友,我敢保证,这女的一定没看过他毁容时的样子,不然吓都吓死了,怎么可能还和他在一起?况且她长的那么漂亮,什么样的人找不到,找一个毁容的人?我听说他浑身百分之七十的大面积烧伤呢。”   “你们女生就是肤浅,还不兴人家不看外表爱灵魂了?”   “没有感情基础之前,谁知道你的灵魂是什么样的?至少也得先了解才能知道你的灵魂吧?脸毁成那样,即使有灵魂,人家也看不到啊。”   慕清是个精神世界很丰富的人,她大多数时间里,大脑都处于精神世界状态,脑子里全部在构思她的小说,从人物到情节到架构等等,当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时,外界的声音会被她自动屏蔽,基本上是听不见的。   但席瑞安能听见。   他本身就是个心思细腻对外界事物观察能力很强的人,尤其是毁容之后,越发的敏感,通过他人的语言、表情、肢体动作,他很容易判断出别人都在窃窃私语什么。   尤其是还有几个声音说的特别大的,很明显就是说给他听的。   和慕清并排走着的席瑞安手指动了动,很多次,她的手离他不过几公分的距离,近的只要稍稍抬手,就仿佛能抓在手中,可每一次,在伸出手,低下头,看到自己手背蔓延进整个衣袖的伤疤时,内心涌起的全部勇气和渴望就如同一头冰水泼下。   慕清不是傻子,她虽然大多数时间都处于大脑放空,沉浸在自己构筑的小说世界里,导致反应和反射弧度比常人稍微长一些,但只要在正常的情况下,她对外界声音的接收能力还是敏锐的。   甚至她都不需要听到他人言语中的全过程,只需要听到其中的只字片语,再瞥到席瑞安垂放在身侧攥紧的手,就能迅速的脑补出整个事情经过。   在席瑞安抬手要握住小推车时,一直与他并排走的慕清突然握住他的手。   他心脏猛地一颤,难以置信般震惊又不解地看着她,像是用尽全身力气般抽了抽,实际上只是手指微微的动了动,像是无声的在问她为什么。   慕清抓着他的手,往前拽了拽:“愣着做什么?继续走啊。”   说罢,他一只手推着小推车,她牵着他的手,在夕阳中,一摇一摆的悠闲向前走。   *   他手指修长,略有些薄茧,手背上的触感更称不上好。   她手心细腻柔软,柔若无骨一般,牵在他手上,又像是牵在他心上。   他整个人都宛若做梦一般,被她牵着走,想回握住她的手,又怕这一切都是梦,是他自作多情的一场梦。   直到回到家,走到家中玄关处,她松开他的手要换鞋子,刚要松开,就被他紧紧握爪,他似有些不敢相信又带着无尽的渴望问她:“你什么意思?”   慕清转过身,靠在墙上。   此时的她哪里还有平日的疏朗迟钝,而是整个人宛若妖精一般,勾着眼睛问他:“席瑞安,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手指轻轻戳在他的胸膛上,“想清楚再回答哦~”   那轻轻的一戳,一戳,每一下都像戳在他心上。   他望着她迷人勾魂的眼睛,几乎是鼓足了所有勇气,才回答了一个字:“是。”他艰难地说:“我喜欢你。”   她笑了,笑的张扬又妩媚。   她身体靠着墙:“恰好,我也愿意和你试一试,我不保证结果……”   她话语未完,就被他急切地堵住嘴巴,可堵住之后,他只是贴着她,并没有动,而是在等待着她的反应,似乎在克制着全部的力量,在问她:“可以吗?”   慕清抬头迎了上去,眼眸里满满都是盈盈的笑意。   席瑞安哪里还克制的住,就像身体里潜藏的一头猛兽被放出了笼子,从开始试探的轻轻摩挲,到深入的舔舐吸吮啃咬。   见慕清一直睁着眼睛笑盈盈地看着他,他忽地伸手蒙住了她的眼睛,紧紧的抱她在怀中喘息,嗓音沙哑:“别看。”   就像瞬间又回到了现实一般,他说话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眼中热泪盈眶。   他忽地放开她,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到屋里,将自己关到房间里去,仰着头靠在门上。   慕清愣了一下,推着小推车进去,敲他的房门:“席瑞安?席瑞安?”她顿了一下,“你不能这样啊?你怎么能撩了就跑?不厚道!”   原本沉浸在自己自卑自艾思绪中的席瑞安被她逗笑,之前消沉的情绪瞬间消散,仰头失笑。   “席瑞安,快出来!”慕清此时不知怎么,脑中忽然冒出雪姨敲门的节奏:“席瑞安,快出来,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她还配合着敲门的节奏:“开门啊开门啊,开门开门开门啊,有本事你撩拨我,有本事你开门啊!”   席瑞安被她逗得不行,十分无奈地打开了门。   慕清看着他略有些发红的眼眶,笑着倾身向前,一只手推在门上,将他整个人都锁在自己的怀里壁咚:“怎么?撩了我就想跑?”   席瑞安忍不住又笑了,他眼底阴霾尽散,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你会后悔的。”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会后悔?”   席瑞安静静的看着她有好几十秒,忽然安静的将衣袖都捋了起来,“你知道什么叫百分之七十的大面积烧伤吗?”   他掀起他腹部的衣服,只见他整个腹部密密麻麻全部都是狰狞可怕的烧伤。   他拉过她的手,覆在他满是疤痕的小腹上,“不光是这里,身上基本上全都是。”他凝视她:“这样,你也愿意吗?”   慕清手轻轻贴在他腹部的伤疤上:“一定很疼。”她脸上微微变色,眼底露出些许心疼的神色。   她顺着他的小腹向他腰后面摸去,掌心之下密密麻麻全是令人窒息的疤痕,手感确实说不上好,甚至让人头皮发麻。   他身体略微一僵,却任由她柔嫩的小手摸向他的后背。   衣服之下,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所过之处,皆是凹凸不平的疤痕。   她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亲了下,接着手忽然向下,在他的肌肉上捏了一下,笑嘻嘻地说:“小伙子身材不错,肌肉还挺结实。”   她没有提他满身伤疤,却将注意力故意转移到他身上的肌肉上。   席瑞安无奈失笑地抓住她的手:“别闹。”   心里却如等待审判长的审判一样,等待着她的答复,心脏紧紧揪成一团。   慕清这才认真起来,她双手抓着他的手:“说实话,在遇着你之前,我从未想过,会和你这样的……类型谈恋爱。”   她甜甜地笑了,依然仰着脸看他,“在我看来,其它所有东西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甚至不稳定的,唯独脸,它是真真切切能够让我觉得养眼,所以,假如我要找男朋友,第一个看的肯定是颜值,只有在有了颜值的情况下,我才会愿意尝试着去了解内在。”   “我就是这样一个颜狗。”   席瑞安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入坠深不见底冰冷黑暗的地狱,绝望的令他窒息。   “可是……凡是都有例外。”慕清紧紧握爪他瞬间变得冰凉的手,“我觉得,颜值很重要,可更重要的,是一个人的灵魂。” 第32章   同居,是最能看清一个人的真实面目,也是最能看明白,这个人适不适合自己的方式。   尤其是对方和自己还不是情侣,就更不会遮掩自身的缺点,你一切的优缺点都在合租人眼中暴露无遗。   慕清也是,在和席瑞安一起同住的日子里,他见过她各种惫懒的模样。   她刚起床时时没刷牙没洗脸头发凌乱的模样,她穿着睡衣拖鞋窝在沙发里懒洋洋的模样,她四肢不勤对一切家务活都不敢兴趣,什么事首先想到就是请钟点工请保姆的模样,还有生产后满身汗水与血污时的狼狈与憔悴。   可他见的更多的是她的优点,她性格疏阔开朗,对生活乐观积极,对孩子满怀母爱,对工作认真负责,对人心怀善意的同时又兼顾底线,果断又坚强。   席瑞安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觉得,她的一切都那样完美,就连她身上的缺点于他来说都那样的恰到好处,可爱又真实。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她:“你真的愿意……”   “对啊,我愿意和你谈一场不去在乎结果的恋爱,我先说好啊,我不保证我们能有结果,谁都无法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我愿意去尝试。”她拉着他的手,笑盈盈的望着他的眼睛:“你愿意吗?”   “我……”他想说我愿意,可喉咙干涩到哽咽。   “没关系,你想想清楚。”将他从昏暗的房间里拉到灯光明亮的客厅里,牵着他的手坐到沙发上,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和他说:   “你知道的,在遇到你之前,我都没有考虑过再婚,暂时也没有考虑过恋爱,一切都随缘,缘份来了就谈,缘份没了就散,现在也一样,如果你愿意我们就尝试着相处看看,如果将来觉得不合适,我们也好聚好散,可以吗?”她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潇洒:“但是先说好,不能劈腿,这是个很恶劣且不负责任的行为。”   “你真的不介意……”他喉咙干涩而沙哑,“我……”   过去他从不为自己外貌自卑,直到遇到她,他才知道,他有多么在乎自己的外貌,多么在乎……她的目光和看法。   他望着被她抓在手心的手,想要抱抱她,他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的试探,轻轻的将她环在怀中,很轻很轻,轻的像是没有触碰,只是用拥抱的动作环着。   然后他的胳膊小心翼翼的触碰到她的肩膀,慢慢收紧,直到将她整个人都揽在了怀中,紧紧抱着。   “好。”他说:“我们试试。”   他甚至都没有想过和她会有结局,他自己都不确定两人会不会有结局,他也无法想象,在拥有她后,又失去她的样子。   只要一想,就彻骨冰凉。   他个子高,身上肌肉结实,她不算娇小,被他这样拥在怀中却觉得自己巨小,真的有几分小鸟依人的错觉。   原本被他抱着而捶放在身侧两边的手抬起来,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像哄孩子一样,上下安抚地动了动,又拍了拍,笑着说:“你不用这样啦,我是真的觉得你人很好,确实让我心动,我才愿意和你谈恋爱,和其它无关。”   她又摸了摸他的背,她明显的感觉到他背脊一僵,又连忙用力拍了拍,“放松,放松。”   好半响,见她真的不在意她手下的触感,才真的放松下来。   他依然很介意自己浑身丑陋的疤痕会让她恶心到,有时候,连他自己从镜中看到都忍不住自我厌弃。   当她看到,伸手摸到,全部都是这样丑陋的皮肤和恶心的触感时,她真的不介意吗?   他松开她,望着她的眼睛,哪怕心中有无数的不确定和自我怀疑,可他眼中依然像聚集了满天星辰,藏不住的欣悦与惊喜。   慕清歪了歪头,认真地看了看他的脸,在看的他都想躲的时候,她才双手捧住他的脸““其实看久了就觉得,你还是长的挺帅的!”   席瑞安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能说出这样的话,我确定你对我是真爱了。”   慕清仰着脸大笑。   他脸上的不安散去,也跟着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明知道她在哄他,可他还是很开心,难以言喻的高兴。   和慕清谈恋爱是一件很愉悦的事情,就像她自己说的,没有人和她在一起会不开心。   她从不口吐恶言,哪怕是开玩笑的时候都极少,总是能挑出你身上的优点来说,并且你知道,她不是虚言,而是真心实意的觉得你很好,你很棒,你身上有如此多的优点。   和她在一起你会由衷的觉得,你是个很棒的人,你身上的缺陷是很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她会一直夸你,你做了饭,她会非常捧场的用惊喜的语气,眼睛发亮的朝他竖大拇指:“太好吃了,你真的超棒!”   你健身,她看到会一个媚眼飞过来,调笑:“身材棒棒哒!”   你做家务,她会凑过来亲亲,用撒娇语气说:“你真是天下最棒的男朋友。”   你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她会很自然的坐到你身边,然后窝进你的怀里。   她躺在贵妃榻上看书,见到你从房间里出来,就会往贵妃榻里面移,然后拍拍身边的空位,示意你一起过来躺下,然后枕着你的胳膊,窝在你的怀里,不时的仰头要亲亲。   有时她兴致来了,会把在恋爱中被动内敛的他按在墙上壁咚。   他爱死了她的一切。   过去席瑞安从未谈过恋爱,在他看过的身边同学朋友的恋爱,都是无聊的压马路,无聊的逛街,无聊的电话粥。   真正轮到他恋爱时,他才明白,过去在他看来一切无聊的行为,是有多么美妙。   只因身旁的这个人是她。   他每天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想她,每天晚上闭上眼睛望着只有一墙之隔的房间,满心甜蜜。   她总是让他不要总是半夜起来了,她自己可以,她却不知道,他只恨这样的机会太少。   他甚至想,如果夜里小阿瑾能够多吃几次奶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趁着喂奶的功夫,可以多看她几次。   他可以一边喂奶,一边哄着小阿瑾睡觉,一边看着她。   这时候她都会侧躺在床上,双眼迷蒙带着轻柔的光,宁静的含笑看着他和小阿瑾。   仿佛他和怀里的小阿瑾,就是她整个世界,全部的爱之所在。   而每一次他都可以再亲亲她,和她说晚安。   有时候,她看他辛苦,会笑着拍拍她身边的位置,眸光清亮地问他:“要不要一起睡?”   他几乎是用尽全部的意志力去拒绝,回到房间,看着墙壁,辗转反侧。   他很喜欢亲她,有时候将她压在沙发上,她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会笑着问他:“真的不想吗?真的不想吗?”   她有时候会把手伸进他的上衣里,却总是被他制止。   他不想吓着她。   得到和失去,每一天都让他陷入冰与火的两重天。   他们才刚开始,他就已经在害怕失去她。   “你让我看看嘛,你没给我看过,你怎么知道会吓到我?”她知道他的心结在哪儿,即使和她亲热的时候,他也总是长袖长裤,穿的严严实实。   最多只是穿着居家的大裤衩,露出下面半截的小腿,那小腿上,尽是盘旋的疤痕,足够让她对他全身的烧伤做一个心理判断。   他原本以为她看到他胳膊和小腿上的伤疤后,就不会再想看他脱了衣服的模样。   慕清没想到,他们恋爱的最大问题,不是三观,不是性格,不是金钱,不是其它一切问题的磨合,而是来自于他心底的自卑,来自他满身的疤痕。   无论她怎么鼓励,他始终认为,只要他脱掉衣服,她看到他满身的疤痕之后,一定会难以接受,从而离开他。   可是两人在一起时间长了,总会走到最后一步,总不会她脱的干干净净的,他依然衣着整齐,然后……   这让她有种像待宰的羔羊一般,感觉怪怪的。   也因为这一点,哪怕他们日常相处甜蜜又愉快,却始终没有发展到最后一步,一直处在牵手、拥抱和亲吻的阶段。   真是纯洁的柏拉图式恋情啊。   可是她有需要啊。   前世她都和柳尚林分居好几年了,她总是借着工作之由,泡在剧组里,或是参加作协的各种学习活动,或者带着阿瑾出去旅游,总是避开和柳尚林的接触,长期的和他两地分居。   连柳尚林都说:“这个家对你来说就跟酒店一样!”   后来柳尚林会那么干脆的和她离婚,除了她愿意把财产都给阿瑾之外,估计很可能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毕竟好几年不……她一个女人忍得住,她不信他能忍得住。   她一点都不介意,只觉得解脱。   这个比黏皮糖还缠人的家伙终于愿意放手了,喜大普奔。   今生好不容易正常恋爱了,有了她喜欢的男朋友,男朋友能看不能吃。   你们要理解一个旷了数年的成熟女人的欲望。   慕清觉得,有必要让种植系统上线,去把杂交水稻、超级稻、红薯、土豆、玉米等高产量农作物的种植过程录入到种植系统里面,赚取足够的积分,为席瑞安兑换祛疤药了。 第33章   此时又到了一年的年底,去年慕清没有回家,今年不能再拖了,必须得回家,不然她老爸估计要被她气的一整年都不开心了。   但是孩子不能带回去,只能交给席瑞安帮着带两天。   此时她和柳尚林已经正式分手一年多,所有彩礼嫁妆都交割清楚,再遇到她也不怕了。   况且,她现在都已经有了男朋友。   席瑞安对她过年要回去十分不舍,慕清性子软,标准的吃软不吃硬,和她相处这么久,他早已摸透她的性格,居然对她撒娇。   慕清这哪扛得住?硬是被他磨到腊月二十九才回去。   她再不回去,她爸估计都要气炸了。   为了让爸妈消气,今年他们的生日,父亲节母亲节,她都寄了礼物回去。   这是她每年都会寄的。   其实她也明白,父母并不多么需要她的礼物,他们更愿意看到她回家。   席瑞安要开车送她回家,被她拒绝:“路面结冰太危险了,我倒没事,要是阿瑾磕着碰着就麻烦了。”她亲亲他的唇角,轻咬住他的唇瓣:“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下面的话被他如狂风暴雨般吞噬。   慕清被他吻的气喘吁吁,听着他粗重的呼吸声,笑着在他挺翘的屁股上捏了一把:“明明就很想要,干嘛忍着呢?”语闭,又啪啪拍了两巴掌,“手感真好。”   席瑞安身体抵在她身上,无奈地捉住她作怪的手。   她扭着身子不依的哼哼:“你在折磨我。”   *   席瑞安送慕清到车站,慕清身上背了个大背包,手里拖了个大箱子,她打算明年过来就把驾照拿到,赶紧买个车子,出门没车实在太不方便。   买了房子和门面后,她身上已经没多少钱,好在她又完成了两篇文,交给编辑。   编辑高兴坏了,调侃慕清:“你是打了鸡血吗?今年怎么这么高产?”   这两年正是IP孵化的高发期,慕清的所有版权都在自己手中,如果卖了影视是不需要和人分成的,但她现在手中现金都花出去了,就和编辑说好,如果她能帮她将其它作品的影视签出去,她都有百分之十的代理费。   别人的代理费都是百分之二十,但别人的影视没有慕清这么好卖,而且还能卖的上价格。   慕清上一本悬疑作品卖出的影视价格高到连编辑都没想到,十分惊讶。   以慕清现在的资历,其实完全不需要交给他人代理,也会影视方过来询价的。   慕清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她出生的时候大概将全部的技能点都点在写作上了,在商业谈判等其它日常事物上面十分的不擅长,交给编辑,她省心的同时,编辑也能有提成,也会对她的事情更为上心,这是一件双赢的事。   经过编辑推荐,她其它作品的多项版权交易也在洽谈当中。   这次回家她没有给慕爸爸打电话,慕爸爸并不知道她今天回来。   慕爸爸这几天心情都非常不好,他以为女儿今年又不回来过年了,坐在家里连贴对联的兴致都没了。   现在正抱着大哭不止的孙子手忙脚乱的在哄呢。   慕辰拿着对联去贴,“清清还没回来啊?”   慕妈妈听到慕辰的话,瞪了他一眼,“知道你爸因为这个不高兴,你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慕辰笑着看了眼正在哄孙子的慕爸爸,“爸,你看他是不是尿不湿湿了,要不就是饿了,给他泡点牛奶。”   慕辰和陈曦在海市工作,孩子也在海市生的,慕爸爸和慕妈妈去照顾月子,慕爸爸只待了一周就回来了,因为慕辰他们在海市的房子是租的,陈爸爸陈妈妈也过去了,住不下,后来两个爸爸都不舍的回来,留下两个妈妈在那里照顾。   等陈曦出了月子后,陈爸爸就过去将慕妈妈替了回来。   陈曦是独生女,陈爸爸陈妈妈两个人皆已退休,在家闲着没事做,老两口全都跑到海市帮忙带小外孙。   过年这几天慕辰和陈曦带着小慕嵘回来,陈爸爸陈妈妈老舍不得了,心里跟空似的不得劲。   两家孙辈目前就这么一个孩子,都稀罕的要命。   慕爸爸扒开小孙子的尿不湿,看看果然蓝条了,连忙心疼的哄着给他换尿不湿,换完尿不湿还是哭。   “那就是饿了。”慕辰贴着对联淡定地说。   慕清打车回来的,刚到家门口,家里的老黄狗就嗥叫着飞奔似的往大门口冲。   慕辰见状都不用看到人就知道,“定是清清回来了。”说着几人都急忙往大门口走。   自慕清离婚后,都一年没回来了,他们都十分担心。   之前陈曦生产,慕清都没有去看过,只包了红包寄了玩具和衣服,这和慕清一贯的处事方法很不符,他们担心慕清还没有从上段婚姻里走出来,可惜这丫头习惯了和他们报喜不报忧,他们即使是担心也没有办法,此刻听到她回来,都第一时间想看到她。   然后就发现,闺女胖了。   慕清小时候很挑食,从小就瘦,身材瘦长瘦长的,如今脸上居然出现了婴儿肥,身体看着也比原来丰润许多,这让慕爸爸很开心。   有一种瘦,叫你爸妈觉得你很瘦。   慕爸爸慕妈妈看慕清就是如此,他们恨不得把慕清喂养成小胖妞,才符合他们的审美呢。   慕爸爸审美特别‘古典’,什么叫什么‘古典’呢,就是他认为面若银盘,脸大,有双下巴,那样的姑娘才是真正漂亮的姑娘。   慕爸爸觉得自家闺女很好看,就是太瘦了,要是那张鹅蛋脸能够再圆一点,就更好看了。   他现在就觉得自家闺女更好看了。   慕清看到老爸连忙扑过去拥抱:“爸,我好想你啊!”说着连慕爸爸带小侄子都一起虚抱在怀里,“这是嵘嵘吧,嵘嵘,我是姑姑呀。”   她连忙接过慕爸爸怀里的小婴儿,抱在怀里一阵亲香。   原本在哭的小慕嵘看到慕清就不哭了,眨巴着水润润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然后往她怀里拱。   大概是闻到她身上的奶香味了。   大狼狗也是叫的上半身都竖了起来,不停的想往慕清身上扑,被慕爸爸佯训了一下,连忙摇着尾巴坐到门口看门的狗屋里去了,还不时地摇摇尾巴汪汪两声。   慕爸爸一边把慕清背上的包拿下来,一边提着她行李板着脸说:“你还回来做什么?我以为你连家在哪儿都不知道了呢,一年到头都不回来一次,就那么忙啊?”   慕清连忙挽着慕爸爸的胳膊撒娇:“这不是回来了嘛~”   在厨房的慕妈妈听到狗叫声也连忙赶出来说慕爸爸:“你就少说两句吧,清清不回来操心的是你,清清回来话多的也是你。”招呼慕清:“这大冷天的,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叫你哥开车去接你,午饭没吃吧,你要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慕爸爸把慕清的行李提到屋子里,傲娇地说:“你做的饭能吃?”一边说着一边挽着衣袖去厨房给闺女做饭去了。   慕妈妈笑着啐了一句,“你爸爸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说着在慕清胳膊上拍打了一下,“你这丫头也是狠心,一年到头都不回来看看,你爸担心你都担心的睡不着,生怕你在外面吃不好住不好,被人欺负。”慕妈妈左右看看慕清的脸:“看到你人回来我也放心了,我瞅你这脸没瘦还胖了些。”又瞅瞅她胸口即使是冬日的大衣也遮掩不住的鼓鼓囊囊:“胖了,我和你爸从小那么喂你都不长肉,这次总算是长了点肉。”   慕清以前体重一直不过百,现在哺乳期,体重一百零六斤上下。   她侄子还在她怀里拱着脸找奶吃呢,慕妈妈看到笑着说:“嵘嵘是饿了,我去给她冲点奶粉。”   “嫂子呢?”   “曦曦在她娘家呢,老陈两口子过年也冷清的很,曦曦回去住两天,明天早上叫你哥哥去接,顺便把老陈他们一起接到这里过年,热闹。”   陈爸爸陈妈妈夫妇和慕爸爸慕妈妈都是多年的老同学老邻居,当年慕爸爸还在机关单位的时候,还是老同事,关系都特别好。   “你坐着,我上去给嵘嵘泡点奶粉。”   慕清忙止住她:“妈,我去吧。”   她都三个小时没喂奶了,胸口涨的不行。   “你知道奶粉在哪儿吗?在你嫂子房间的柜子上。”   也就是楼上。   慕清抱着小侄子上楼:“知道知道。”   慕清回到房间,窗帘拉上,刚掀起衣服,小嵘嵘就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她之前服用过基因优化剂,基因优化剂通过母体作用于胎儿,包括胎儿出生后的母乳阶段,所以慕清的母乳里面有很多对孩子有益的东西,增强婴儿的抵抗力。   小侄子也是个能吃的,吃饱喝足后打了个哈欠就要睡觉。   慕清将他的外套和棉裤脱下,给他盖上被子,刚要给席瑞安打电话呢,席瑞安的电话就来了。   他发的是视频,声音很响,慕清怕吵到睡着的小侄子,连忙点了接收,看视频对面的男人。   视频里的人脸还有些僵硬,但这在慕清看来并没有什么,她声音里不自觉的就透露些懒懒的撒娇的意味,笑着说:“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你视频就发过来了。”   席瑞安听到这话很高兴,尤其是对于她的秒接短信。   有人说,看男朋友是不是真的在乎你,就看他回你短信的速度。   对男人来说也一样,尤其是席瑞安这样很缺乏安全感的人,有时候慕清的动作里稍微不自觉的透露出一些在乎他的举动,就能让他心中雀跃不已。   席瑞安怀里抱着小阿瑾,两个人都出现在镜头里,镜头中的小阿瑾一直伸着手要抓手机,一张圆乎乎的大脸也出现在镜头中。   “宝贝~”慕清声音甜腻腻的,轻柔的不行:“喊妈妈。”   席瑞安也在逗阿瑾:“阿瑾,阿瑾妈妈在叫你呢。”   小阿瑾才七个月,开始要冒牙了,牙龈痒,一笑就要流口水。   她看着慕清双手做出抱抱的姿势,声音响亮的喊:“爸爸爸爸爸爸!”   “宝贝,是妈妈。”   “爸爸!”   “乖,喊妈妈。”   “爸爸爸爸爸爸!”   她现在只会喊‘爸爸’,看到谁都是‘爸爸’。   席瑞安很是吃醋,有时候趁着慕清不注意,会特别闷骚的教小阿瑾:“阿瑾乖,我才是爸爸。”   他用手指指着自己的脸。   阿瑾就笑的一脸天真无邪,特别响亮的喊他:“爸爸!” 第34章   才分开三个小时,慕清就已经想她想的不行,恨不能把小阿瑾抱在怀里。   而他也已经开始想她,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慕爸爸已经在下面喊:“清清,饭好了,快来吃,不然一会儿冷了!”   慕清走到窗户边,掀了下窗帘,“马上来。”又连忙压低声音回席瑞安:“我爸叫我了,晚上聊。”她凑近视频:“嗯~嘛!”   席瑞安原本有些失落的脸上立刻绽出笑容,握着小阿瑾的手对慕清挥了挥:“阿瑾,和妈妈再见。”   慕清也亲了阿瑾一下,连忙挂了视频,检查了下小侄子身上的被子,确定被子不会盖住他的口鼻,才咚咚咚下楼。   她早预料到回家会有涨奶的情况,包里放了吸奶器。   慕爸爸对她一整年不回家相当怨念,才端放在小桌子上时还故意板着脸。   好在慕清吃饭的时候,他总算不再念叨了,问她:“今年总在家多待几天了吧?”   慕清筷子一顿,快速地夹了口菜吃完:“今年没考上,明年接着考,初三就得走。”   她原本还想说初二走的,看老爸那难看的脸色,还是说了初三。   慕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无奈地劝他:“你就当女儿已经嫁人了,她本来都嫁人了,还不是要在人家家里过年?就算回娘家,能待几天?孩子大了,哪有整天绑在身边的,该放手就得放手了!”   可慕爸爸心里就是很不好受,但他还是听从了慕妈妈的话,没再计较女儿在家待不了几天的问题,说:“很难吗?今年有没有信心?”   慕清摇头:“没有,明年没考上我就打算去报个编剧班,走编剧这条路。”   “都努力了两年,哪能说放弃就放弃。”慕爸爸这时候也不一定要慕清待在家了,一切以她的学业为重:“你要实在是忙,不能回家,爸爸也能理解,别轻言放弃,今年不行,明年说不定就考上了呢?”   慕清鼻子一酸,迅速的垂下头,用低头扒饭的动作掩盖自己对父母撒谎的愧疚和酸涩。   好半响她才平复了哽咽抬头:“我会经常回来的。”   慕爸爸这时候又想开了,挥挥手说:“没事,你要是忙打电话就行了,我和你妈妈主要是担心你。”   “嗯,我知道。”她点头,刚才已经忍住的眼泪在她低头吃饭的时候,滚落到碗里。   她在日常生活中遇到事情很少会落泪,但特别受不了来自家人真诚的关心,尤其是在父母面前,就跟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泪点特别低,也特别受不了委屈。   慕妈妈看到在慕爸爸的背上拍了一下:“大过年的,又惹孩子哭。”   慕清抬头笑了起来,撒娇道:“妈,我就是觉得你们是天下最棒的爸爸妈妈,我好爱你们。”   慕妈妈性格内敛,很少会说动情的话,她大多数的表达方式都是用行动,而非语言,但慕清和慕辰都像慕爸爸,非常爱表达,尤其是家人之间的关心和爱,情之所至,嘴巴都跟抹了蜜似的。   慕妈妈一听,果然十分高兴,口嫌体正直的收拾着慕清吃完的残羹剩菜,“坐车累了一天,赶紧上去睡会儿吧,别老是在家闷着,有要好的同学朋友就出去聚聚。”   此时听到慕妈妈的话,慕清便想找自己的高中好友们出来聚聚,突然想到,其中一个好友的家离柳尚林的家离的特别近,和柳尚林也常有联系,而另一位同学和这个同学关系也特别好,当初她们三人做什么都一起,还是不能叫,只能和另外一位初中同学聚。   这个初中同学原本是她最好的朋友,但两人高中就不是在一个学校,大学毕业后又是分隔两地,每年也就过年能聚一下,加上对方性格较为内敛,两人交流对方很少说自己的事,都是慕清在巴拉巴拉说,时间长了,慕清对她的事情都不了解,结婚后又各自忙于家庭和事业,各自生活没有交集,又不在同一个地方,话题越来越少,交流也就越发少。   神奇的是,这么多年过去,有时候连她家人换了号码她都记不住,却始终记得这个好友的家中固定号码。   她打电话约了这个朋友,两人约了初一下午聚。   次日就是除夕夜,慕辰在确认过慕清不愿意跟他们一起出去玩后,高兴的将儿子丢给慕清,带着老婆出去浪。   这都是慕辰的惯例了,每年都带着陈曦在外面各种玩各种浪,慕清都习惯了,从小哥哥就是这样有异性没人性,带嫂子玩从来不带她。   慕清也不介意,带着小侄子和席瑞安视频聊天,席教授夫妇也在。   今年多了个小阿瑾,席家特别热闹,欢声笑语不断,全都是席教授夫妇在逗小阿瑾的声音。   自从儿子媳妇去世,席家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就连席瑞安也恢复了他没有毁容前的模样,脸上笑容一直没有停过。   要知道,即使是他没有毁容前,那也是走傲娇高冷路线的,哪怕家人都知道他外冷内热,但外表看上去这少年就是酷酷的,不爱搭理人的模样。   谁知道和慕清认识后,他还能有这样接地气的一面,从过去的高冷小王子,变成全职奶爸,怎能让席教授夫妇不高兴,不惊奇。   这是他们第一次,家中没有被儿子媳妇死亡的阴影所覆盖。   席教授夫妇年纪大了,他们对生活已经没有了太多的要求,唯一希望的,就是这个孙子能够开心。   慕清向他们拜过年后,他们就将时间都留给了两个年轻人。   慕清正侧躺在床上给小侄子喂奶,原本懵懵懂懂的小阿瑾从视频中看到这一幕,突然就生气了,虎着脸用力的:“嗯!”   指着视频里面的小表弟,很生气的大喊:“啊啊!”   见妈妈一直给那个小宝宝喂奶,已经两天没有见到妈妈的小阿瑾,突然就想妈妈了,大声的嚎哭起来。   小慕嵘听到哭声转头看了一眼视频,淡定的含住奶嘴继续吃。   席教授夫妇听到小阿瑾的哭声,连忙赶过来敲门问怎么回事。   “没事,阿瑾想妈妈了。”   一直到慕清哭笑不得的把小侄子送到爸妈房间,小阿瑾才停住哭声,水汪汪的大眼睛噙着泪控诉地望着视频里的慕清,一直‘啊啊啊’的叫。   席瑞安把阿瑾哄好后,抱着她,目光深深地凝视慕清:“什么时候回来?阿瑾想你了。”他抿了抿唇,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我也想你了。”   *   慕清被席瑞安一句话撩的心里仿佛软成了水,眸光动人地望着视频中的人。   两人一直低声聊天,很多琐碎的事情。   这两天慕清不在,席瑞安一个人在家,闲着无事,他去宜家逛婴儿部的时候,买了很多婴儿用品回来,将剩下一个没人住的客房,改造成一个全部由泡沫软垫拼成的婴儿玩具房。   他参考了外面一些室内游乐设施,将墙面上全部贴了泡沫软垫,又买了滑滑梯、秋千、积木,专门做玩具房给小阿瑾玩。   小阿瑾此时刚学会爬,这些东西还不会玩,他只是想提前做好,等她稍微再大一点就可以玩了。   “还没有做完,等你回来应该就能全部做好了。”他说话的时候声音低沉轻柔,昏黄的灯光下,他眸光如闪着波光的湖水般清澈。   慕清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做,一时心里五味杂陈,复杂极了。   即使两人现在已经成了情侣,很多时候,她也没有将自己当成那个房子的女主人,也不可能把自己当成女主人。   她是一个租客,作为租客,她始终不会生出主人的意识,她基本从不去席瑞安的房间,从不去书房和客房,活动的空间一直都仅限于她自己租的房间和客厅阳台等公共场所,要动用什么东西,她都会提前问过席瑞安,他同意了她才会碰。   包括对小阿瑾的教育上,哪怕她很小,她在教育她的时候,依然在不知不觉的向她灌输,这里不能进,那里不能碰,这个不是你的玩具,你不可以要。   在她心里,始终有一道线,很清晰明确的横在那里,只有在她自己的房子里,在她自己的家里,阿瑾才能想去哪儿去哪儿,只要是她的东西,只要不是危险的,小阿瑾都可以碰,因为那是她和阿瑾的家。   没有想到,席瑞安会将其中一间房直接改造成婴儿玩具房,这种感觉就像,他是完全把她纳入自己的生活的,这让慕清心里有些感动的同时,又有些复杂。   慕清也和他说起,开年过后,她会去乡下住几个月,观察农民播种收割等全过程。   席瑞安知道她是从事写作工作,以为她是写作需要,“要这么久吗?”   “是,我准备写一个职业为农学家的主角,但我对农学这一块半点不了解,甚至种田都不会,打算实地观摩一下。”这倒不是虚言,慕清还真打算写这样一个职业的主角。   早在种植系统说要种植的时候,她心中就隐隐冒出过这样的念头。   “农学家?”原本他因为慕清说要去乡下带好几个月而闷闷不乐的他,立刻舒展了眉头,“你可以跟我爷爷去实习基地观摩,明年开春他正好要带一批研究生去实习基地。”   南江大学生科院每年都会带一批学生去实习基地实习,席教授是这次的带队老师。   慕清眼睛一亮:“可以吗?会不会不方便?”   席瑞安唇角扬了扬:“不会。”   他从小就跟着爷爷过去,农作物实习基地,野外实习基地,他都去过。   这倒是意外的惊喜。   两人又细碎的聊了一些关于实习基地的事,不知不觉她和小阿瑾就都睡着了。   睡着了两人的视频也没有关。   席瑞安关了灯,只留一盏台灯,一只手轻轻拍着已经熟睡的小阿瑾,一只手搭在床头柜上,一直凝望着慕清的睡颜。   半夜他醒来好几次,抬头看到她就在身边,便又安心睡去。   *   慕辰一大早就去陈家接陈曦和陈爸陈妈过来一起过年,陈爸陈妈习惯了自己在家过年,没过来,倒是初一早上一大早被慕辰接了过来。   慕爸爸慕妈妈各种事情要忙,嫂子陈曦带孩子,剩下慕辰、慕清和陈爸陈妈打麻将,陈曦抱着孩子在一旁看着。   陈爸退休后没事就带带外孙打打麻将,他特别喜欢打麻将,无奈技术贼差,一桌四人就他输得多。   正玩呢,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沸腾的狗叫。   慕妈妈突然走进来,拉着慕清:“让你哥玩一会儿,你出来,我有事叫你。”   刚一出门,慕妈妈就把慕清推到她家的民宿房中,“柳尚林来了,你在这躲一躲。”   分手已经一年多,慕清其实已经不怕他再纠缠了,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慕清还是留在了客房内,掀起窗帘一角,看着外面动静。   和去年相比,今年的柳尚林更像一个‘大老板’了,依然开着洗的发亮的奥迪车,蹬着擦的锃光发亮的皮鞋,毛衣外套搭配着休闲长裤,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指间夹着根烟,深吸了一口,还有半截的烟蒂扔在地上碾灭。   慕爸爸看到他皱了皱眉,“你来做什么?”大年初一,这边风俗一般是不吐恶言,也不好做出赶人的事。   柳尚林从后备箱里拿出大堆的东西,两条好烟,一箱好酒,还有各种保健品,拎着东西笑容满面的往里面走:“爸,去年一年三节我都在外面忙,也没时间回来,现在过年就来看看你们。”   “我们两家早不是亲家了。”慕爸爸连忙拉住他:“东西我们不需要,你都带走。”   柳尚林目光在院中扫了一圈,没有看到慕清,又看了眼慕家晒在外面的衣服和鞋子,待看到有女鞋的时候,目光一顿。   此时陈曦他们听到动静从包厢内走出来,柳尚林看到出来的人中没有慕清,又注意到陈曦怀中抱着小婴儿,她脚上穿着平底的保暖鞋,再想到外面晒的鞋子似乎也不是高跟鞋,才收回了目光。   他知道慕爸爸不欢迎他,也不强留,而是就地放下手中的礼品,大步的坐上车,打开窗户笑着招呼慕爸爸:“爸,那你们忙,我先走了,清清回来和我说一声,我已经在H市买了房子,到时候放在她的名下。”   慕爸爸拎着那些东西赶过来:“把东西带走!”   柳尚林已经关上车窗发动车子离开了,油门踩的震天响。   慕爸爸连忙追了出来,将东西扔在院子外面的马路边大喊:“东西带走!”   柳尚林从后视镜里看到慕家人将东西全都扔在马路上边就回去了,东西也没要。   他猛地一脚踩下刹车,坐在驾驶座上面色铁青。   去年黄金崩盘,黄金价格从四百多每克一下子降到两百多,客户放在他们平台的钱一下子全部亏了出去,来公司闹。   原本炒现货,愿赌服输,你情我愿,柳尚林也不怕他们闹。   但当时黄金的市场行情实在太好了,柳尚林从开公司就一直顺风顺水,这一年多单他一个人就赚了有五六百万,钱赚的太容易,不禁让才二十八岁的他有些志得意满,其中有个客户入金入不进去,他怕流失掉这个客户,且金额不小,他就让这个客户走了他的账户。   谁知道这一个不慎就为他带来了大麻烦。   黄金崩盘后,这个客户硬说是钱是借给他的,叫他全部赔偿。   因为当时钱确实走了他的账户,即使是上法院也是他必输,而且他做的这一行在国内目前来说本身就属于灰色地带,国家还没有明确法律对这一块该怎么管,还属于金融范畴,民不举官不究,但如果有人举报,也是很麻烦的,最后没办法,他全额赔偿,赔了有两百多万,让他一年的收入大幅度缩水。   而且客户亏损太多,不少客户都找到公司来,三个股东商量了之后,都决定暂时把这个平台撤了,然后换个名字重新开始。   这一次不做黄金,做黄铜、白银、原油。   但重启平台不光是你有人脉、有技术、有金钱就能做到的,你得有政府批文。   他做这一行,早就预料到未来和政府打交道的地方多了去,才会不经慕清允许,两人确定关系两个月就把请帖都发了出去,赶鸭子上架一样,把慕清赶上婚礼殿堂,就是考虑到,后面可能很快就能用上慕家的人脉。   现在慕清离开,慕爸爸又在慕辰婚礼上公开表示两人已经离婚,从此慕家和柳家没有关系,当时慕家的亲朋好友全都在婚礼现场,听的仔细,之前他联系上的慕家亲戚们现在全都不搭理他。   原本他也不怕,毕竟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没有什么是钱摆不平的事,只要他们愿意帮他把批文拿到,送个几十万他完全不在乎。   同时他心头也在滴血,因为原本如果有慕家的关系的话,他可能不花一分钱,就很容易拿到批文。   现在他四处跑关系,人家根本不搭理他。   回到家的柳尚林脸色黑沉沉的,很不好看。   做生意的人都很迷信,柳尚林和慕清结婚后,做生意顺风顺水,离婚之后,没几个月公司就关门倒闭,这使得他越发执着的认为,慕清就是八字好,就是旺他,他原本就瞅着她哪哪儿都好,觉得身边没一个人能比得过的她的,现在越发觉得,身边认识的人连她一根脚指甲都比不上。   这也和柳尚林所在的圈子有关。   他做这一行,黑白两道都得有关系,还得经常请客户去夜总会,所以他认识的女性要么夜~总~会上班的各种陪~酒~小~姐~妈~鸨,要么是经常浓妆艳抹的看不清真脸泡在各个夜店的,要么是身上各种纹身道上混的,就是他的公司合伙人,其中一个是女性,他也觉得对方太过市侩强势奸诈狡猾,这样的女人他是万万不会沾的。   即使公司的员工当中也有大学生,可大学生又怎么样?还不是给他打工?给他打工的在他眼里都是低人一等的,他眼睛从来都是向上看,又岂会低头看他身边的员工?   就是他们公司最漂亮的前台姑娘,都经常被他骂的狗血淋头,从不给任何面子。   他越想越不忿,越想越生气,回家哐当一声,把门摔的巨响。   柳父好脾气的上前:“怎么样了?慕家怎么说……”   话还没说完,就被柳尚林那响雷似的大嗓门怒吼一声:“滚!要不是你们我和清清怎么会变成这样?现在我离婚了你们开心了吧?我告诉你,要是没有清清我一辈子都不结婚,你们这辈子都别想抱孙子!”   他眼睛瞪的老大,眼眶赤红,整个人怒气腾腾,宛若要吃人一般。   柳父素来拿他这个老来子被办法,被训的跟孙子一样都不敢大声说话,况且这事他也自认理亏,唉声叹气的下楼。   柳母弱弱地叹了口气:“唉,要是当初没把嫁妆退回去就好了。”   柳父不敢对儿子发火,对柳母脾气却很大,眼睛一瞪:“哪儿那么多话!还不去把碗给洗了!”   柳尚林在房间里躺了一会儿,打电话给他四姐夫,“你去慕家一趟,守在那里不要走,去年清清没回来过年,今年肯定回来了,你守到她人就告诉我。”   “还有,我带了些东西过去,放在了慕家大门口的马路边,你去看看慕家拿进去了没有,没有的话你就看着,东西别被人家拿走了。”   给慕家的那些东西他花了好几千块钱,算是大出血了一次。   柳四姐夫是真的不愿意管小舅子的事了,况且大年初一呢,他也很忙,只是他性格向来不善拒绝,小舅子又很强势,哪怕满心不乐意,依然应了下来。   柳尚林从柳四姐夫的语气中察觉到他不乐意,语气立刻软了下来,“姐夫,我和清清的事情就麻烦你了,你也知道我不方便出面,就你和慕家离的近一点,你不帮我就没人能帮我了。”动之以情完毕,又开始诱之以利,“对了,我听老四说你想做建材?正好我有个朋友也是做建材生意的,到时候我问问他,从他那里拿货的话,价格肯定是最低的。”   这话还真说到柳四姐夫命门上了,哪怕小舅子只是口头承诺,可柳四姐夫情绪依然缓和了很多,从原本的厌烦不乐意,变成了主动式的讨好。   柳尚林挂了电话,又给王蓉打打电话。   王蓉就是和慕清关系很好,家又离柳尚林家很近的高中同学,他们结婚的时候王蓉也是宾客之一,因为慕清的关系,原本就认识他的王蓉和他关系又近了很多。   王蓉接到柳尚林电话还惊讶了一下,“大忙人,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听说你现在开公司自己当大老板了?”   柳尚林自傲地笑了一声,谦虚道:“什么大老板,混点饭吃罢了,对了王蓉,下午有没有时间出来聚一下?你和清清好久没见了吧?我们一起出来吃个饭。”   王蓉性格大咧,却并不傻,这一年她和慕清都没有过联系,过去的电话、微信全部都联系不上了,企鹅号上留言也没有回复。   她听同学说慕清和柳尚林好像离婚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眼珠一转,笑着说:“那我可要好好宰你一顿,自从你把我们清清拐走之后,清清都不和我们联系了,发她信息也不回,电话也打不通。”她笑容十分爽朗,像个大大咧咧的傻大姐一样天真又没有心机,“她是不是换号码了?这次见到她我非得好好在你们一顿不可。”   柳尚林脸上的笑容淡去:“她没和你们联系吗?”   “没有啊。”   “我把她娘家的号码发给你,她现在人在娘家,这个号码肯定能打的通。”   慕家是做民宿生意的,网上能够订到慕家的酒店,上面座机和手机号都有。   他将号码发了过去,王蓉回了信息:“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柳尚林手指飞快的打字:“是啊,清清性子你知道,被我老丈人丈母娘养的娇了点,不过都是小事,我说清楚就行了。”   王蓉不置可否地瞥了下嘴,拨打了那个电话。   慕清在柳尚林走后好长时间都没有出来,哪怕她爸妈过来叫她,说人已经走了,为了以防柳尚林再杀个回马枪,她还是在客房里看电视,一直到吃午饭了才出来。   中途她妈将小侄子给她抱来,“既然你闲着就带下你嵘嵘,让曦曦跟她爸妈玩一会儿。”意思是打麻将。   现在慕清不在,陈曦要带孩子,他们正三缺一呢。   慕清此时胸口涨的痛,又给小侄子喂了一顿,奶水被吸干了才舒服了。   小侄子特别乖,谁抱都要,吃饱了就睡。   慕清看的是春晚的重播,没看一会儿就觉得无聊了,看着小侄子又开始想阿瑾和席瑞安,正想打开手机和他们视频,慕妈妈就来喊了:“清清,你的电话,你同学打来的。”   “谁呀?”   “王蓉。”   王蓉是慕清高中关系最好的同学之一,两人都属于性格活泼开朗的类型,经常来慕家玩。   王蓉是个大吃货,慕爸爸烧的一手好菜,她都恨不得能成为慕家女儿才好。   因为和慕清关系好,慕爸爸做饭好吃,她还一度的想成为慕清的嫂子。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慕辰因为和慕清相差五岁,慕清高中的时候,慕辰都读大学了,和王蓉面都没见过几次,王蓉对慕辰的全部认识也仅限于慕清口中的哥哥和照片,且她也知道,慕清的哥哥有个青梅竹马的对象,她也只是开玩笑说过几回,并不当真。   慕清接到电话,王蓉第一句话就是:“你这个负心汉,这一年跑到哪里去了?我到处都联系不到你,你是不是被外面的小妖精们迷住了,不要我了?”   说的委屈巴巴。   慕清是听到王蓉声音就想笑,王蓉和她一样,天生就长了张笑脸,笑点特别低,一天到晚都乐呵呵的,万事不留心,仿佛没有什么烦恼一样。   “哪能啊,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排在第一位的小妖精。”   一句话马上让王蓉乐呵起来,很快,她又正色起来:“我听说你和柳尚林离婚了,是不是真的?到底怎么回事?”   “嗯,是真的,我们不是一路人,就离了,嫁妆都拉回来了。”   “真的啊?”王蓉惊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我说啊?一声不吭就闪婚,一声不吭就离婚,你也太潇洒了。”   “怎么?”   “嗨,是柳尚林,刚刚给我打电话,让我约你下午一起出来吃饭,我一听就觉得不对,怎么你们出来吃饭还让我来约?加上我之前听说你离婚的事,当时我还不相信呢,就赶紧给你打电话问问你什么情况。”王蓉转头就把柳尚林卖了个精光。   她和柳尚林之前虽然认识,但也只是因为家住得近,泛泛之交而已,后来关系亲近了些,也是因为慕清,孰近孰远,她当然分得清。   慕清道:“我和他都离婚一年多了。”为了防止柳家在背后败坏她名声,她如实道:“之前那嫁妆也是柳家拖到我家的,他们家十几个人打到我们家,指着我爸妈鼻子骂,骂的特别难听,让我爸妈还彩礼,当初彩礼只是走个过场,全部原封不动的带回去了,只是卡在我这里而已,但是我的性格你知道,我根本不可能花他柳家钱,况且我爸妈除了陪了嫁妆外,还陪嫁了六万现金。”   慕清声音淡淡的:“他们既然把嫁妆都退了回来,正好,彩礼也全部还给柳尚林,我还多给了一万,就当花钱买清净了。”   原本还想劝她能不能复合的王蓉听到这里立刻不说话了,笑着说:“没事,分了也好,我当初就觉得柳尚林配不上你,只是他是你男朋友,你们都要结婚了,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说他了,那下午我们俩聚聚呗,都一年没见了,你是不是换号码了?都不告诉我一声。”   说到这个王蓉就有点生气。   “我下午有事情出不来。”她歉意地说。   “那明天?”   慕清想了想:“明天我家里会来很多客人,我走不开。”她嘱咐王蓉,“我回家的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更不要告诉柳尚林和柳家人,如果他给你打电话问关于我的事,就说不知道,没有我的消息,要是柳尚林还问,你就说打电话来了我不在家。”   王蓉家初二也有很多客人,闻言嘟着嘴说:“嗯,行,我知道了,你哪天有空,我来找你玩。”   她看了眼坐在她身边包饺子的慕妈妈,决定把谎话坚持到底:“我初三就回京城。”   慕清挂了电话没两分钟,柳尚林就打电话问王蓉,慕清的事:“你们说好时间了吗?几点钟?我过来接你。”   王蓉吃着零食,脸上露出一如既往的老实憨厚没心机的笑:“我打电话去问了,清清不在家。” 第35章   “不在家?”柳尚林坐在沙发上,向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她去哪儿了?我去接她。”   “这我就不知道啦,她妈妈接的,我也没问啊。”正好有人在叫她,她连忙说:“我姐叫我了,不和你说啦,拜拜!”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气的柳尚林起身连在沙发上踹了好几脚。   他阴沉地想着,既然是不在家,那就肯定回来,现在不在家,总会回来的。   王蓉挂了电话之后就给慕清发了信息,将两人的对话和她说了下。   慕清下午本来约了好友出去玩的,怕柳尚林在外面守着,和好友说下午有事,约不了了。   她那中学好友性格极其内向被动,基本上两人交往都是慕清主动,慕清说改天约,她也不生气,虽然有些遗憾不能和慕清见面,但是大冷天的窝在床上刷刷微博上上网,岂不是美滋滋?   慕妈妈听说闺女下午不出去,就让她陪着陈爸爸陈妈妈打麻将。   晚上吃过晚饭,慕辰开车送陈爸爸陈妈妈回家,驶出水泥小道上省道时,就看到一辆车停在路边,窗户开车,里面的人拿了只烟在抽。   慕辰的这辆车是陈曦的,今年新买的,上的海市牌照,他的车还在海市,没开回来,柳四姐夫并不认识陈曦的车,只看了一眼也没注意,转头看了眼几百米外目标边的东西,见东西还在,就没再关注,继续和老婆聊天,说已经守了一整天,也没见到弟妹出来,他到现在午饭都没吃,快饿死了。   柳四姐也心疼老公,就道:“赶紧回来吧,我给你炖个猪蹄膀。”   柳四姐夫感动地说:“你放着,我回来炖,你随便给我炒两个菜。”又问:“门口的东西怎么办?拎回来?”   “不拎回来难道还便宜慕家?”柳四姐没好气地说:“你小心点,别被人看见,到时候谁知道是我们拎走的?就说是慕家收的他们还能辩解不成?”   “这样不好吧?”柳四姐夫虽然对柳四姐是真爱,但对老婆的一些价值观还是不敢苟同。   “带上东西,赶紧回来!”   看到老婆的话,柳四姐夫发动汽车,开到慕家大铁门前,快速的将东西都拎起来放进车里,上车开走。   从头到尾慕辰看的一清二楚。   慕清结婚的时候,是柳四姐夫带着媒人两边跑,忙来忙去,是以慕辰是认识柳四姐夫的,见他守在马路口子这里,一直看着他家,心里明白这怕是来守妹妹的,车上有老丈人丈母娘在,他就拿出手机给妹妹发了微信,说柳家人守在马路口子这里,不知道守了多久,还说门口的东西也被柳四姐夫拎回去了。   慕清真是日了狗。   大年初一不在家过年,跑到她家来守一天,这种事也只有柳尚林能做得出来,更让她难以置信的是,这样离谱的事,柳四姐夫也帮他做。   她早就知道柳四姐夫性格软弱可欺,老好人,但没想到能老好人到这种程度。   第二天柳四姐夫又过来守了一天,依然没有守到慕清,但通过慕家观察,柳四姐夫基本上是上午九点之后才过来,初三早上一大早,才六点来钟,慕辰就开着车送慕清去了高铁站,坐高铁回了H市。   慕清跟席瑞安说了今天回来,但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席瑞安以为按照慕清的生活作息,她早上肯定要睡个懒觉,等吃完午饭估计要一点了,再磨磨蹭蹭到车站,回到H市差不多下午四五点钟的样子。   虽然慕清才离开四天,但对席瑞安来说,真是如隔三秋一般,好在每天还有小阿瑾陪着他。   他打算吃完午饭,就带上小阿瑾的尿不湿奶粉等物,去车站接她。   他的车座位后面有儿童座椅,可以把小阿瑾放在儿童座椅上,系上安全带。   小阿瑾每天睡得早,起得也早,她醒了,席瑞安就要给她换尿不湿,喂奶,做辅食。   他做辅食的时候,就将小阿瑾一个人放在铺面软垫的玩具房里玩玩具,玩具房的墙面上全部贴了软垫,还有会唱歌念唐诗的小鸭子四处跑,小阿瑾可以尽情的在里面爬,追着小鸭子玩。   慕清到家的时候,席瑞安正围着围裙在厨房给小阿瑾煮胡萝卜西兰花蛋花粥,厨房门是关着的,吸油烟机的声音轰隆隆的响,慕清的关门声他并没有听见。   慕清进门将大衣和包包脱下来挂在玄关处的衣橱里,换了鞋子往里走,见屋子里安安静静的,以为他们还在睡觉,转头一看,席瑞安在厨房。   厨房的玻璃墙是磨砂的,只能隐约看到里面模糊的背影。   她忽然起了促狭的心思。   由于厨房和客厅原本是一体的,后来加了磨砂玻璃门隔出来,做饭的时候,人一定是面对着厨灶,背对着客厅的。   慕清悄悄打开厨房的门,轻声走到他背后,伸出手将他眼睛虚虚的蒙了起来,露出指缝,细声细气地问:“请你猜猜我是谁?”   其实她刚一打开厨房门,他就从光可鉴人的油烟机机身的倒影里看到她了,看到她轻手轻脚的走进来,脸上带着狡黠的笑,他唇角也不禁跟着扬了起来,装作没有发现她的样子,继续将胡萝卜丝切成沫。   在她柔软细嫩的手轻轻虚蒙上他的眼睛时,他心脏一颤,配合地说:“是天上下凡的小仙女吗?”   慕清大乐,“少年好机智,这个答案我喜欢,奖励一个亲亲。”   席瑞安十分配合地转过身,低下头吻住她的唇。   “有没有想我?”她仰着头,漂亮的眼睛里盈满了笑。   他又低头吻了一下,“很想。”他足足吻了她好一会儿,才像是将满腔的思念都发泄出来,又满足地在她耳边亲吻了一下:“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这时候慕清的甜言蜜语技能也是满点了,“当然是因为想你了,迫不及待想见到你。”   她又亲了他一口,“阿瑾呢?我去看看她,四天没有抱她,想死我了。”她动作难耐地揉了揉自己的胸,打开厨房门往外走:“我得赶紧喂她吃点,涨的好痛。”   席瑞安脸上浮出一抹胭脂色,望着她出去后,继续切西兰花。   慕清一眼就看到已经完全改装成婴儿玩具房的客房,客房面积约三十多平,西面墙和壁橱的下面全部用软泡沫围了起来,将插座头全部藏在了泡沫软垫后面,里面放了一个滑滑梯与秋千一体的大型玩具,角落里还有一只幼儿蹦蹦床,另一边的角落里散落着很多小号泡沫积木,孩子即使摔在积木上,也不会杠到。   小阿瑾目前还不会用四肢爬,而是五体投地蹬着双腿匍匐前进。   可能是平时喂养的太好了,她的四肢白嫩嫩胖乎乎,跟藕节一样,头发细软地耷拉在头发上,软萌软萌的。   看到慕清,她激动的挥着手对她大叫起来:“啊啊!啊啊啊!”   慕清脱了鞋子穿着袜子走进去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在她肉嘟嘟的小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宝贝,想妈妈了没?”   阿瑾激动的往她怀里直扑,两只小手可带劲的掀她衣服,慕清胸口早已涨的奶水往外冒了,防溢乳垫早已湿透。   她拿下防溢乳垫,还不等她解开哺乳胸衣的扣子,小阿瑾就已经自己熟门熟路的拽开,含住大口的吞咽起来。   随着胸口渐渐小下去,慕清终于觉得舒服多了。   考虑到席瑞安可能随时会进来,她又转了个身,背对着门口喂奶。   小阿瑾早上才喝了两百毫升的奶,现在又喝了母乳,席瑞安知道她一会儿估计要吃不下辅食了,便将煮稀饭的火调到文火慢煮,将西兰花和胡萝卜都切成沫后,放入碟子里用保鲜膜包起来备用。   慕清在给小阿瑾喂奶的时候,他就站在玩具房的门口,满足地看着她的背影。   小阿瑾从早上醒来到现在,就一直在玩具房里追着小鸭子爬来爬去,早已经累了,吃着奶闭着眼睛就睡着了。   慕清小心的将奶嘴从她嘴里抽出来,将胸衣的扣子扣上,又轻轻在她额上吻了一记,将她抱起来。   席瑞安走到门口伸手:“我来吧。”   玩具房的门口装了个塑料的小门,慕清还得跨过小门才能出来。   等他把小阿瑾放到房间里安置好,拉上窗帘只开了一盏门口的顶灯,出来时被慕清抱住了脖子,将他按在墙壁上壁咚。   “谢谢你。”她用额头摩挲着他的下巴。   她说的是玩具房的事,还有这几天帮着她带小阿瑾。   他亲吻着她的额头,叹息了一声:“不要对我这么客气,我是阿瑾的爸爸,这是我应该做的。”   慕清笑了笑,没说话。   她从不认为什么事是别人应该做的,他愿意做是情份,一点一滴,她都记在心里。   人与人之间本身就是相互付出,你对我好一分,我加倍回报。   院里组织农业实习的的时间是从三月初到四月尾,总共大约两个月的时间,由于并非暑期,这次去的人除了带队老师们,和他们带的研究生之外,就只有慕清、席瑞安和阿瑾三个编外人员,如果是暑期的话,一般还要再多出几个带队老师家的孩子们,这些老师家的孩子从小就跟着他们的父母耳濡目染,有时候懂的东西比一些专业的大学生还多。   看到慕清和席瑞安带个孩子一起,那些老教授们看到都十分欣慰。   他们大多都是一个家属大院看着席瑞安长大的,席瑞安从小就跟着席教授后面,那场大火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来过,还转了专业,跑去学计算机了。   现在看到席瑞安又再次出来跟着他们去实习基地,他们都十分欣慰,尤其是看到他有了慕清这样漂亮的女朋友,怀里抱着个女儿之后,全都笑呵呵的来逗小阿瑾,说:“这是你女儿啊,和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席教授也笑呵呵的不拆穿。   阿瑾其实像慕清,和慕清小时候完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特别会长,完全照着父母的优点长,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水汪汪的,两扇纤长的睫毛跟蝴蝶翅膀似的,高鼻梁,小嘴巴,就是脸大了一点,肉呼呼的,脸颊上都是肉肉。   再大一点也不像柳家人,而是像她大舅。   其实像柳家人也看不出来,主要是慕清嫁过去的时候,柳家几个姐姐全部都整过容。   倒也没大整,只割了个双眼皮,垫了个鼻子。   那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整容在国内都还没开始流行,柳四姐从小就特别爱美,她又是个有主见的,带着几个姐姐跑到海市的九院,花了四千块钱,将鼻子垫了,双眼皮都割了。   其它几个姐姐做了这些都没再动,只有柳四姐,整容有瘾一般,后来又填充了额头,脸上打水光针,确实十分漂亮。   由于阿瑾从小就长的十分漂亮,半点不像柳家人,柳四姐还怀疑过阿瑾是不是柳尚林的。   她还不解的问慕清,“我们家都是单眼皮,怎么阿瑾生了个双眼皮。”   慕清那时候没有多想,说:“我们家都是双眼皮。”   柳父当时大概是听懂了,啪了一巴掌扇在了柳四姐的脸上,把柳四姐气的,差点没跟她爸打起来。   实习基地离南江市不远,席瑞安开车跟在大巴车的后面,四个小时就到了。   由于过来待的时间长,慕清他们的行李非常多,主要是尿不湿,足足带了五大包,害怕不够,奶粉也带了五六罐,还有冬天和春天的小衣服,夏天的小衣服、她的小盆、水杯、玉米粉保湿霜、退烧贴感冒药之类,基本全部都是她的东西。   反倒是慕清和席瑞安的东西不多,两个人的衣服合起来才装了一个行李箱,外套就是身上的羽绒服。   听说是在山里面,没有暖气和空调,还怕会冷,还特地带了个小型的暖风机,方便小阿瑾的裤子湿了,烘干,或者她晚上洗澡的时候冷的话,有暖风机也好一点。   车子能装的地方都塞满了。   实习基地在一座四面环山风景秀丽的山里面,呈‘船’状,中间全部都是一块一块拢好的农田。   在山腰的地方修建了一排排独栋的具有现代化气息的房子,并不是慕清之前以为的山沟沟里的小农村。   住的地方是实习宿舍,和学校宿舍差不多,一个二三十平米的房子里,放着四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行李架,一个木盆架,每个单间都有洗手间和浴室。   来之前带队老师都做过统计,席教授也知道孙子和慕清已经在一起成为情侣了,所以席瑞安、慕清、小阿瑾三个人一个单间。   席瑞安已经来过很多次,对这里的一切都熟悉的很,他熟门熟路的领了被子铺上,将他自己带来的床单全部铺好,又给他和慕清的床上挂上蚊帐。   这个季节并没有蚊子,但山里有虫,挂上蚊帐放心些。   山里湿气中,温度特别低,到了晚上会很冷。   席瑞安特意多领了两床被子,给慕清上下各铺了两床。   午饭是在食堂吃的,吃过午饭也没得休息,去礼堂那边开动员会,主要是要讲一些实习的注意事项,回去后这些研究生们还要为这一段时间的实习经历,实验状况写报告。   慕清和席瑞安也去了,怀里抱着小阿瑾。   她还不知道这个实习基地种的什么,反正不管是什么,只要是能吃的就行,到时候如果有种子,哪怕不多,也可以放在种植空间,让种植空间模拟出农作物的生长数据。   下午他们也没有休息,直接就去下面的试验田了。   慕清为了让种植空间采集数据,只好跟着这些研究生们一起去田里。   她倒不用下水,只要站在岸上就可以。   晚上她和席瑞安睡在同一个房间,小阿瑾跟她睡。   这还是她头一次和席瑞安睡同一个房间,哪怕不是睡同一张床,空气里都依然充斥着暧昧的气息。   尤其是晚上洗漱,听着慕清在里面洗澡的哗哗水声,生了二十年都没有交过女朋友的血气方刚的大男孩浑身燥热不已,他怀里抱着小阿瑾,想去阳台上吹吹冷风都不可以。   洗完澡出来,慕清穿着睡衣,露出光~裸白嫩的脚丫,让悍了二十年的处男鼻血都差点流出来。   他们平时住在一起,尤其是夏季的时候,慕清也都是穿着睡裙,光着脚,但从没有哪一刻像此时这样让他感到难耐和撩人。   尤其是慕清过来从他手中将阿瑾接过去时,她弯腰倾身,身上还散发着刚沐浴后的湿漉漉的气息但淡雅的身体乳的香气,那股气息一个劲的往他鼻子里钻,几乎是让他落荒而逃。   三月天,还是在这样的山谷里面,他硬生生进去冲了个凉水澡,可身体依然燥热不已。   他一边擦着衣服上的水,脑中各种浮想联翩,忽然,他手顿了顿,望着洗手间蒙满雾气的镜子,伸手在镜面上抹了一下,原本模糊的镜子立刻清晰的将他身上狰狞盘旋的伤疤照的一清二楚。   像是有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将他满身燥热浇的透心凉。   山谷里的夜晚并没有太多的娱乐活动,一到夜晚,漆黑一片,耳边传来一些虫的鸣叫声。   慕清坐了一上午车,中午又没有睡午觉,已经有些累了,在给小阿瑾清洗完毕,穿上尿不湿后,就将她抱到床上,俯身给席瑞安一个晚安吻,就回床上放下蚊帐,在被窝里一边给小阿瑾喂奶,一边沉沉睡去。   独留席瑞安一个人,躺在床上,隔着两面蚊帐,望着离他只有一米之隔的娘俩。   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又甜又涩。   一方面,她是他的女朋友,他们已经在一起,他们的生活是如此幸福快乐,快乐的以为他们真的可以就这样相伴到老,走过一生。   一方面,他又觉得不可能,他现在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时间都像是偷来的,他随时都可能失去。   只要一想到他会失去她,小阿瑾以后对着别人叫爸爸,他心脏就疼的仿佛揪起来一般,痛彻骨髓。   他好想将她拥在怀中,好想这样抱着她入睡,他揽着她,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抱着她。   她离他这么近,又那么远。   这一个晚上,他辗转反侧,一直看着她到天亮,夜里小阿瑾醒了一次,慕清迷迷糊糊的给她喂过奶后又睡了。   早上天色微青,他就轻手轻脚的起床,去外面跑步,到了七点钟,去食堂给慕清拿了早点回来。   因为职业关系,慕清早上一般都要睡到九点之后才起床,原本有了孩子后,她的作息应该跟着小阿瑾走的,可惜被席瑞安惯的,每天早上小阿瑾只要一醒来,席瑞安听到隔壁小阿瑾‘啊啊啊啊’的声音,就会进去将她抱出来,给她泡奶粉。   而慕清那里,肯定早已被她吸干了。   今天也一样,席瑞安估摸着小阿瑾这时候应该要醒了,回到宿舍,就看到母女俩的拔河比赛。   小阿瑾一个劲的想往外爬,慕清睡得迷迷糊糊,但也知道外面冷,不能让她钻出被窝防止感冒,所以每当小阿瑾爬出被窝半截了,又被闭着眼睛水的半梦半醒的她条件反射的抓住双腿,往被窝里一拖,然后双手将她牢牢固定在怀里。   小阿瑾急的在她怀里:“啊啊啊啊!”大声抗议,她也能睡得心安理得,半点都不被打搅。   看到这母女俩的互动,席瑞安不由失笑,昨晚上一晚上的沉郁不知不觉间消散。   小阿瑾看到席瑞安回来,连忙朝他伸出两只肉呼呼的小胳膊,激动的大喊:“爸爸爸爸!”   席瑞安做了个‘嘘’的动作,轻手轻脚的掀开蚊帐,小心翼翼的将小阿瑾从被窝里往外抽。   慕清平时在房间里给小阿瑾喂奶喂习惯了,基本上是喂着喂着,她和小阿瑾就都睡着了,衣服也不会扣,衣襟就这么开着在被窝里,被窝里抱着小阿瑾暖呼呼的,衣襟开着也感受不到。   于是在席瑞安将小阿瑾抽出被窝后,就看到因被子掀开而被小阿瑾拽开衣襟所露出来的一大片晃眼的白嫩。   席瑞安像是被定在了那里一般,只感到鼻腔内一阵热流涌了上来,他连忙仰头,抱着小阿瑾逃似的拉上蚊帐,捂着鼻子冲到洗手间去。 第36章   从种子发芽,到育苗,栽种,整个过程慕清都全城参与,半点没有错过,甚至为了采集泥土和水温,她还跟着那些早已晒得和农民大哥没什么两样的研究生们一起,下田插秧,下地翻土。   他们大概是以为她是真的对种植农作物很感兴趣,加上她又很漂亮,这些研究生们都很乐意和她说他们的研究成果:“如果这项研究能成功的话,可以让土豆亩产再增产千斤!”   听的慕清十分激动:“有我可以帮忙的吗?”   那些晒的黑不溜秋的研究生们毫不客气的吩咐她:“帮我施肥。”   慕清在接触那些肥料的时候,各项数据又被种植系统给采集回去。   等种子长出苗,他们又需要将这些柔嫩的小苗儿小心翼翼的种回到土里,这些人对这些植物种子和苗伺候的比祖宗还要精心。   他们有时候会需要慕清帮忙,有时候不需要,即使要她帮忙,帮的也是类似铲土施肥这样的忙,像接触种子和苗这样的精细活儿,他们是万万不会让慕清插手的。   开玩笑,成千上万颗里面才培育出这么三五株,要是被她弄坏了,他们哭都没地方哭去。   慕清也从不勉强,都是站的远远的。   她只是来采集数据的,又不是捣乱的,只是有时候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老是跟着他们下地,才想要帮忙。   这些人对慕清也十分喜欢,一方面是因为慕清长的漂亮,养眼;一方面是因为慕清识趣,从不给他们添乱。   即使他们让她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在太阳底下铺土,或做一些铲土这样的体力活,她也丝毫没有意见,全程参与。   他们都搞不懂:“你也不是我们这个专业的学生,怎么会对种地感兴趣?”   人家姑娘起码是对种花感兴趣啊。   那边有块试验地,里面种了一些兰花和少见一些花草,慕清从不去。   有那边教植物学的教授,在食堂里吃饭的时候,开玩笑说:“慕丫头,你怎么整天跟这帮黑小子下地,走,去我那边看看,我那XX花马上要开了,我跟你说,这培育出来的这花极其稀有。”   慕清笑了一下,婉拒。   那被拒绝的老教授性子有点老顽童,知道她是作家,过来是因为作品中主角是个农学家,才过来收集资料的,觉得她写作认真严谨,对她颇具好感,说:“既然是农学家,你要了解的就不光是农作物的种植,还有植物学、动物学、生态学等方方面面,你都要涉及一些,还有他们的日常对话,总要符合人物的职业习惯吧?”   慕清想想,觉得也对。   她觉得,多看一点,多学一点,总不会错,哪怕现在用不到,以后写作的过程中或许就能用到呢?   比如她曾看过一些古代女职业养牡丹的文,如果作者对牡丹养殖一点都不了解,怎么写?   于是日常跑去种田之余,她也会抽时间去花圃那边看看。   到了四月底,带队来这里的老师和学生都回了学校,席瑞安也因为课业的问题,途中回去好几次,本来他是希望慕清能跟他一起回去,过几天等她空了再回来的。   但慕清每天都要采集数据,每一天的土壤空气等湿度、温度,还有禾苗的生长情况等,如果回去,不说完全功亏一篑,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她只好以要实地参考为由,拒绝了席瑞安,让他自己先回去,等这一季的稻子,还有其它农作物都成熟了,她再回去,而且此地风景宜人,气候干爽,又正值春季,非常适合度假。   席瑞安见她坚持,也没有勉强,“那你在这里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小阿瑾,你看好她,别让她乱跑。”   小阿瑾最近爬的可溜了,到处爬,一不留神就爬不见了,除了爬以外,她还会扶着墙慢慢走了。   席瑞安每天都担心她爬到哪个角落,捡到个什么小东西吃到肚子里,恨不得立刻将她带回去放在他给她做的玩具房,至少在玩具房里,里面的玩具都是可以被婴儿咬的,玩具体积也大,不会有什么意外。   慕清很淡定:“没事的,你放心吧。”   和席瑞安的满心不舍相比,慕清的心思全都在实习基地的各种农作物上面。   是的,这里的农作物非常多,全都是外面没有的他们培育出来的新品种,有些甚至都还没有培育出来,尚在实验当中,千万株当中能够生出那么两三株成功的苗,都算是实验成功了。   但这并不影响慕清采集数据。   她这一次就采集了很多数据,其中不光有超级稻的种植数据,还有其它一些变异和没变异的植物,因为都在实习基地了,慕清只要看到,就全城参与,每天都去看。   那些老师学生见她对此很感兴趣,又站的远远的,只是看,并不走近了打扰他们,也从不触碰那些珍贵的苗,也乐意对她滔滔不绝说自己的研究成果。   其中有外面长番茄,土下面长土豆的嫁接植物,还有表面上看与普通土豆没什么不同,翻开土,下面密密麻麻结满了又大又多的土豆果实,还有超级高产的红薯、玉米、水果等等,各种各样的植物。   只是水果的果树生长较慢,通常要好几年才能看到研究效果,倒是这些农作物,所用的时间更为短暂。   慕清觉得,等这一趟基地执行结束,她能够攒下很多系统币,一定能为席瑞安换来祛疤药。   唯一比较遗憾的是,里面的很多农作物还在研究阶段,成功率低,所得到的种子产量也低,每一粒种子都价值很高,根本不会随便给出去。   但有些已经试验成功,并且产量很高的农作物,比如土豆、红薯、玉米之类,慕清要种子的时候,他们都乐意给她。   这些种子多的都吃不完,每天扔食堂,成为他们的盘中餐。   慕清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给席瑞安兑换药膏,并不是真的对种植感兴趣,有了这些已经研究成功并且高产量的种子已经足够了,对于那些稀少的她也不需要。   种植空间里是没有土壤的,在搜集了各种数据之后,她在那些和被晒的和地里农民没什么两样的研究生们的指导下,自己也开垦了两块小土地,学着种植,那些专家们见她一个非专业的小姑娘,居然真的对种植感兴趣,饭后没事的时候,特别乐意来指导她,还开玩笑说,让她去考他们的研究生。   慕清也在这些热心的老师和学生们的帮助下,种下了自己的一块地。   地很小,总共只有十来平米,他们都当她是玩玩的,谁会知道,她在勤勤恳恳往空间里运土,每天铲土都快累死了。   等到了六月份,所有数据采集完毕,空间里也出现了一块二十平米大小的种植区,种植区内也种上了种子后,慕清整个人已经黑了好几个色度。   哪怕每天都涂抹防晒霜,每天都戴着口罩、帽子,也依然黑了很多。   本来她还没发现,突然有一天,她洗完澡后,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脖子以上和脖子以下完全两种颜色的皮肤后,她才惊呼:“亏大了!”   痛不欲生的敷面膜。   心里想着,席瑞安,我为了你也真是拼了啊,整天挖土种地也就算了,天天在田埂上待着,将她一个白白嫩嫩的白美人,硬是晒成蜜色。   还有掌心的水泡和茧子。   刚开始挖土的时候,她是真想甩手不干了,每天掌心都磨一手泡,碰水的时候好疼,可是想想席瑞安,她又坚持了下来,后来让席瑞安给她带了手套过来,才好了点,但还是很累。   一方面她要时刻注意着孩子,当心她别摔了碰了,或滚田里了,一方面,挖完土之后,回去她还得码字修文,真的不轻松。   席瑞安平日里在学校,每到周末就会来这里住两天,给小阿瑾带一些夏天的衣服,还有尿不湿。   夏天天热,孩子兜了尿不湿容易红屁股,慕清在掌握了规律之后,每隔两三个小时就要给她把一次尿,只晚上的时候还用尿不湿。   等到六月末,数据采集完,慕清看着镜中蜜色肌肤的自己,泪流满面的和实验基地的研究人员们告别回家。   回到H市的慕清给自己办了张美容卡,每周准时去美容院,不去美容院的时候就自己敷面膜,但是左看右看,还是没有白回来。   又过了两月,种植空间里面的农作物成熟,有了新的种子,慕清总算将这些高产量的农作物挂到交易系统上贩卖。   没想到想要买的人还不少,且价格都很高。   慕清每份高产量农作物的种子及种植方法一起售价两千贝塔币,有两人买了,其他想要购买的人表示自己暂且钱不够,可以用其它东西兑换,或者等他们凑够了贝塔币再来购买。   能够缺少食物的位面,且生出他们位面底层的农民,能有什么东西是慕清需要的?即使他们有一些她所在的地球没有的野物,她也不敢随便吃啊,况且就算兑换过来了,她怎么和人解释这些东西的来源?   有了贝塔币后,她立即去找修真位面的那个低阶女修。   女修不知为何不在,过了大约两月左右,女修才出现,说她闭关去了,现在修为已经到了筑基期,言语间十分高兴。   像她这样资质极差的女修,能够修到筑基期是极其不容易的,除了平时磕的各种丹药之外,她自身的勤奋和努力也少不了。   因为年纪大了,又需要金丹修士提供的资源修炼,想要资源,她就必须维持年轻时的美貌,所以除了修炼的时间,她的大多数时间都在研究美容护肤的东西上面了。   关于慕清所要的祛疤药膏,她也不是马上就能拿出来,而是需要重新研制,配合药性,好在对方在炼药上颇具天赋,花了大约三个月的时间,终于将药配出来,还附送了慕清一大罐她之前研制的美容雪肤霜,还有一大罐抗衰老的护肤品。   她现在已经筑基,身体内排出大量杂质,也年轻了许多,过去使用的美容雪肤霜对她已经没什么作用,她需要调制对她更有效果的护肤抗衰老的护肤品。   “看在我心情好,刚好你的两千贝塔币解了我燃眉之急的份上,这些就送你了。”那女修心情颇好地说。   慕清却不敢乱用:“没有什么副作用吧?”   那女修估计是生气了,懒得再和她说,只回了一句:“我给自己用的东西,你说呢?”过了一会儿又发了一段文字过来:“对了,不要用你们凡俗届的盒子装,这个桐瓜壳可以维持里面灵气不散,但不能打开,打开后就要尽快用完。”   两边语言和文字不同,系统是自动翻译成慕清这边的文字。   由于系统交易系统的传送舱有很多限制,对方传送过来的东西都是装在类似瓜瓢一样的木质盒子里,足足有三大盒,除了对方附送的两盒美容雪肤的和抗衰老的外,还有一盒就是给席瑞安的祛疤的。   慕清知道对方说的桐瓜壳,大概就是这个瓜瓢一样的木盒子了。   她摸了摸瓜瓢,居然是软的,Q弹Q弹的,大约半厘米厚,口子那里全部密封好的,上面都贴了张纸,用她不认识的文字简单的标明了用法和功效,这些文字她不认识,都是系统帮忙翻译的。   里面的护肤品可以从瓜瓢的口子那里挤出来,完了再用瓜瓢的蒂把口子塞起来。   为了让这些东西有个来处,她特意让她基友在外国的时候,给她代购了一些护肤品回来,有面膜、彩妆、护肤品,还有药品,其中就有祛疤的药之类,趁着席瑞安上课的时间取了快递后,将祛疤药混在里面。   晚上席瑞安洗完澡后,她坐在沙发上给席瑞安招了招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坐这。”   等席瑞安坐下,她拉起他的手,从瓜瓢盒子里挤出些祛疤药膏,细细的涂抹在他手上。   “这是我让朋友从国外帮我带回来的祛疤药膏,据说效果特别好。”她一边给他的手背按摩,一边笑着说:“反正试试也不要紧,那就试试呗。”   他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纤细白嫩的手指摩挲在他手背上。   因为身上丑陋的伤疤,他的伤疤处其实较正常的肌肤要敏感一些,也使得他极其厌恶旁人触碰他身上的伤疤,这会让他时时刻刻的在提醒自己,他的身上的伤疤有多么的丑陋。   但,慕清是个例外。   哪怕他身体抗拒着想要抽回来,不愿意被她看到被她触碰到身上的伤疤,但又无比渴望她的触碰,渴望看到她触摸到他身上伤疤时,淡然的神情和丝毫不嫌弃的样子。   就像一个缩在壳子里的小动物,颤颤巍巍的向外界小心翼翼的试探出自己的触角,等发现外界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危险和可怕,他才敢一点一点的,将他全然不设防的柔软细嫩的身体,一点一点从壳子里爬出来,而从壳子里爬出来的他,对外界是没有丝毫的抵抗力的,稍微一定风吹草动,都能伤害到他。   他一直在细细观察她脸上的神情,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脸上每一分情绪的变化,一点一点的判断她是否真的一点都不介意看到和触碰,等他发现她眼底只有心疼,还有给他抹祛疤药膏时的细细呵护时,他心底就像打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有涓涓暖流,顺着那小小的口子,一点一点流淌进他的心里,让他冰凉、胆怯、自卑的心一点一点融化在她的掌心下,只余下满满的满足和喜悦。   像吹进了四月里的春风,脸上不自觉的就扬起了放松快乐的笑。   慕清一边给他抹药膏一边说:“我朋友说效果超级好,而且没有任何副作用,但是我不知道具体效果怎么样,咱们先在手上试试,等等真的有效果了,咱们试试身上。”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表情都很自然,就像在跟他讨论这个护肤品好不好用,好用咱们就继续用,不好用咱们就换一种一样,让他感到舒服又自在。   给他涂完了祛疤药膏,她就把双腿往席瑞安腿上一放,“给你涂完了,现在你给我涂。”   夏日来临,她整天穿着七分裤和短袖站在田埂上,就属小腿肚和胳膊晒的最黑。   席瑞安脸一红,身体不自在地动了动,却没有拒绝,将慕清递给她的瓜瓢盒子拿起来看了看,像塑料非塑料,非金属……:“这盒子什么材质,看上去像瓜瓢。”   慕清:“不知道,就一个盒子,你管它呢,快给我涂护肤霜啦。”她故意踢了踢两只细嫩的脚丫子,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的注意力果然马上就被她两只白嫩的脚给吸引了过去。   她每天脚上都是穿着袜子和鞋的,所以在袜口那一圈往下都是白白嫩嫩,袜口往上一截在下面白嫩肌肤的对比下就显得格外明显。   慕清拔开瓜瓢木塞,挤出一些在席瑞安手心,席瑞安半垂着眼睑红着脸给她抹腿,那动作一下一下,细致又认真。   突然,慕清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顶着自己的腿肚,她动了动,腿肚上的肌肤隔着夏日单薄的裤子摩挲了一下,席瑞安整个人如同惊吓到似的,整个人都往上一弹,脸红的都要滴血。   慕清原本是坐着的,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整个人向后仰去,双腿也被他带的翘了起来。   她洗完澡身上穿着睡裙呢,这下整个都走光了。   本来她还有些尴尬,结果看到席瑞安的窘状,哈哈大笑了起来,拉下裙摆起身靠在沙发背上,“算了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不逗他了。   年轻小伙火气旺,不经撩。   席瑞安又红着脸坐下,身体侧坐着:“没事,我帮你涂。”   他耳朵红的要滴血似的,拿过她的腿,细细的将她两条小腿都抹了护肤霜,慕清又把两只胳膊伸了过去,动作就像在要抱抱一般。   席瑞安在红着脸帮她涂胳膊的时候,她没忍住,凑过去在他脸上‘啾~’了一口。   席瑞安整个人都像是触了电一般,一股酥酥麻麻的难以形容的感觉,酥遍她的全身。   她亲的是他毁容后植皮过的那半张脸,虽然离植皮手术已经过去半年多,可这半张脸的植皮边沿依然有一道细细长长的黑色疤痕,皮肤的颜色和另外半张脸也有些许的不同,还有一点些微的肿胀。   两人成为情侣这么就,亲吻过无数次,每次亲了都是嘴,偶尔几次亲脸,他都有意识的将左边脸给她亲,尽量避开右边脸,她想亲他身上的肌肤,那是不可能的,哪怕现在是夏季,他都每天都长袖长裤,T恤的领口一定是将锁骨都严实的遮盖住的。   除了他那张脸,就只能看到他的手。   偶尔在他洗完澡之后,穿着宽松的睡衣出来,会看到他脚上皮肤,还有裤腿露出的一点。   他还在恍惚的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仿佛在问她:“不觉得恶心吗?”   然而他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因为她亲完了左边脸,又跑去他右边脸清脆地‘啾~’了一下,然后双臂搭在他的肩膀上,凑近了他,含住他的唇,轻咬了一口:“发什么呆呢。”   席瑞安后知后觉傻傻地笑了起来,摇摇头:“没。”他双手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想告诉她:“清清,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更加的爱你了,怎么办?”   慕清快乐地笑了起来,双手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鼓励地啄了一下:“这是个好现象,你还可以更爱我一点,要好多好多的爱。”   他心里既是甜蜜,又是细细密密的疼,“我会离不开你的。”越来越离不开你了,怎么办?   “那就不要离开啊。”她坐在他腿上,“反正如果我们一直都这么好的话,我觉得挺开心的。”   席瑞安忽然就理解了那首歌中的情感:   ‘我怕时间太快不够将你看仔细,又怕时间太慢日夜担心失去你,恨不能一夜白头,永不分离。’   席瑞安只是紧紧抱着她,仰起的脸上,眼眶有些湿热,心底涌起的千般愁绪万般酸涩,通通被潜藏在心底,只留有道不尽的柔情,数不尽的缱绻,在心底如波涛汹涌,无处喷发。 第37章   席瑞安不知道慕清给他涂的是什么祛疤药膏,醒的时候还不觉得,到了夜里,手背上出奇的痒,痒的钻心,就像有无数细小的蚂蚁在他手背上细细密密的爬来爬去。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经受这样的痒,大半年前他做植皮手术的时候,伤口愈合时,也是这样钻心的痒,还不能挠,实在痒得没办法,就用手拍一拍痒处。   可他已经忍受过一次,这一次哪怕痒的出奇,他也依然忍受了下来,只因这是慕清给她涂抹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早上醒来看手背的时候,他觉得受伤的疤痕好像淡了些。   他不禁自嘲一笑,身上的伤疤快成为他的执念,他做梦都希望身上的伤疤能恢复,可越是渴望,就越是得不到,他已经执念到,无数次夜晚做噩梦,梦到他和慕清亲亲密密的在一起亲吻,拥抱,等慕清看到她身上的伤疤时,头也不回的离开的背影。   或是他自己被无穷无尽伤疤一样的地狱给困住,在里面挣扎,难以逃脱。   梦里的情景是那么的荒诞不羁,可他困在里面无力挣脱的感受又是那么的鲜明,令他心悸害怕不已。   慕清也不知道这祛疤药膏一天要涂抹几次,就每天早晚给他涂,早上洗完脸后,晚上洗完澡后。   前两天还没有特别明显的变化,可等到第三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席瑞安在洗手时,看着水池中自己平滑了许多的手背和手臂之间伤疤的明显对比,心底的震惊难以言喻。   他手背一直都是凹凸不平的,可此时手背上的颜色不是之前狰狞虬结的模样,而是淡淡的粉色,摸上去也不想手臂上那样恶心。   他心跳砰砰砰砰的加快,难以置信的将手伸到慕清面前:“清清,你看我的手背,是不是疤痕淡了一些了?”   听到席瑞安的话,慕清抓着他的手摸了摸,眼睛一亮:“真的哎,光滑了好多,之前的凹凸不平也都平整了。”   在慕清摸席瑞安手背的时候,席瑞安也感受到慕清摸她时,手心的柔嫩。   之前在实验基地待了几个月,慕清每天跟着下地种植、铲土,手上的水泡是好了又起,起了又好,久而久之,就在掌心内形成一层薄薄的细茧。   虽然已经回到H市几个月,她也回到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她手心内那层薄茧也去了一些,可到底不如以前细嫩。   尤其是前几天帮他涂抹手背,因为他身上疤痕的缘故,使得他体表的皮肤非常敏感,能明显的感受到她掌心内的细茧。   可现在她再摸他手背时,那层细茧几乎已经感受不到,她的手心已经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慕清正美滋滋的给自己的小腿涂抹雪肤霜,侧过脸笑着同席瑞安说:“对了,我两天后作协有个学习活动,要去一个星期。”她亲亲席瑞安:“就在党校,我晚上会回来哒~!”   恋爱使人美丽,她现在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泡在狗粮当中的甜腻感,整个人自带柔光一般,美的令人侧目。   这雪肤霜效果真的很明显,同样也才三天时间,她小腿上的皮肤明显的白了许多,且不是那种死白,而是红润剔透的嫩白。   这下她大腿和小腿的肤色终于对比没那么明显了。   在她又要给自己涂抹祛疤药膏时,席瑞安忽然止住了她:“我自己涂吧。”又问她:“这药膏是你朋友从哪里寄过来的?怎么没有商标?还有这盒子,看上去像某种植物结出来的瓜瓢,却从未见过。”   席瑞安原本就是生科院植物学的学生,虽然后来转成计算机专业,但他从小跟着他爷爷长大,他爷爷又是生科院植物生物学方面的大牛,他从小耳濡目染,认识的植物数不胜数,却从未见过这种植物的果实。   看上去有些像葫芦。   慕清摇摇头,眨巴着水润的大眼睛无辜地说:“不知道啊,听说是我朋友的姐姐的同学家的祖传秘方,她听到我向她打听祛疤药膏的事,这次她姐姐出国,就顺便给我带了些。”   席瑞安给自己抹了药膏之后,将慕清抹腿的那份挤出一些,撞到小袋子里:“这个你先不要用了,我去检查一下它的成分。”   它的效果太惊人了,席瑞安怕里面含有大量的对人体有害的医学上禁用的东西或激素。   不,即使是激素都没有这样好的效果。   慕清:“……”   慕清看着他一边给自己抹手,一边说暂时不要用的模样,既然怀疑里面有不好的成分,为什么还要给自己涂?   她并没有反对,因为她也不知道里面的成分是什么,不知道安不安全,虽然是在交易系统上交易的,对方说是修真位面的人,但谁知道这里面的东西有没有副作用?检查一下也好。   她现在用的这盒是美白雪肤的,还有抗衰老的在储存空间里,没有拿出来。   慕清还在哺乳期,慕清之前用了三天的雪肤霜,席瑞安担心里面含的成份对婴儿不好,问她:“阿瑾也一岁多了,你是不是可以考虑给她断奶了?”   “嗯?”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怎么话题突然跳转到断奶的话题上了。   因为医生建议婴儿最好吃奶到两周岁,是以小阿瑾都十五个月大了,还没有给她断奶。   席瑞安指了指她身边放着的雪肤霜的盒子:“我担心里面有些成份会对婴儿不好。”   慕清才一个激灵。   这一点她是真的没有考虑到,太松懈大意了。   慕清立刻思考给小阿瑾断奶的事:“那我这几天就不回来了?我和作协那边说一声,给我安排个房间,我之前说每天晚上回来,把房间给拒了。”   她立刻给作协的人发了信息,说自己要住在党校,对方立刻说给她安排。   “正好这一周把奶给断了。”   听她说的这么自然,席瑞安不自觉的就想到那日在实验基地看到的那一片白嫩,顿时脸色爆红,落荒而逃。   望着他快要燃烧起来一样奔逃的背影,慕清笑了一下。   做好断奶的决定后,慕清当天就没有给小阿瑾喂奶,而是和自己的好基友们约好提前聚餐,收拾了一个大包,在下午席瑞安上完课后,给了他一个道别吻,欢快的走了。   虽然慕清很喜欢席瑞安,两人大半的时间都是凑在一起的,但在享受爱情的同时,她也同样享受她的友情和事业。   她的好基友们大多都分散在全国各地,平时想聚一次特别难,即使是同城的几个好基友,因为大家同样的宅属性,有的是在附近的城市,平时相聚也特别少,于是每次作协有什么活动,只要她们没事,基本都会积极参加。   一方面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码字写作不接触人群也不好,还是要多出来走走看看;一方面就是为了和志同道合的好基友们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玩玩,美滋滋!   她们同省玩的特别好的基友总共有六个,写的都是不同类型,风格不同,却都是特别棒的人,其中一人现实中还是个职业神棍。   错了,是玄学大师。   这对慕清来说,是个非常新奇且一直以为只存在于传说当中的职业。   可人家是有很正经的传承的,并且客户都很死忠。   她倒是没有给慕清算过,只有一次在看到柳尚林的照片时,说了一句:“此人绝非善类,若有机会,你还是早日……”   对于各自的私事,大家都是点到为止。   慕清她们是约好在党校的招待所见面,然后去一家串串香去吃冷串串,那家的牛肉做的超级好吃。   几个女生时间不统一,行李不多的就直接去了串串店,像慕清这样还带着个大行李的,就直接赶到酒店,将包放在酒店。   自从慕清怀孕到生产,已经有整整两年多没和她们见面了,此时见到都十分激动,然后开始花式互捧:“哇,清风,我怎么发现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慕清的笔名叫竹慕清风,她们都称呼她清风。   “你也是,皮肤还是这么白嫩。”   被夸白嫩的女孩和慕清同龄,就是那个职业神棍,她听到果然很开心,捧着脸谦虚道:“我都胖了!”   另一基友凑过来仔细看了看慕清道:“清风,和上次见面相比,你是不是黑了?不过还是这么好看。”   “之前不是跟你们说我去种田了嘛,去了半年,整天在田埂上风吹日晒,你看我胳膊。”她把袖子一捋,露出手臂和上面的肤色对比。   “难怪。”   几个女生叽叽喳喳不停,放好行李休息了一会儿,大家开始赶往吃饭的地方。   这次吃饭的地方是慕清选的,主要是她之前怀孕哺乳,已经足足有两年没吃过辣了,这对于无辣不欢的慕清来说,简直是折磨。   现在打算断奶,当然要好好吃个够。   “等到十月份要是有空的话,我们再聚一次,去苏州吃螃蟹怎么样?”   几个女孩子都是:“好啊好啊!”   一群吃货好基友,一说到吃就各种激动。   慕清去的时候还给席瑞安发了个消息:“终于可以吃辣啦!吃吃吃,浪浪浪,好开心!≧▽≦”   原本被她抛下,独自在家的席瑞安,原本还因为她的离去感到房间空荡而寂寥,此时看到她的信息,仿佛也能感受到此刻她心情的欢悦和兴奋。   以她那好热闹活泼开朗的性格,能够和他一样,宅这么久,他都已经感到很惊奇了。   他望着正坐在他对面专注的玩切水果娃娃家游戏的小阿瑾,不禁失笑,如果不是因为有小阿瑾的出生约束着她,估计她早已背着行囊各种玩各种浪了。   主要是她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太多,一呼百应,全是自由职业无拘无束不差钱,只想到处玩玩玩买买买的小姑娘。   他摸摸小阿瑾的头:“等我们阿瑾再长大一点,我们也和妈妈一起去玩好不好?”   小阿瑾根本听不懂这样复杂的话,但她还是百忙之中抽空点头,奶声奶气的用她尚且含糊的发音回答了席瑞安:“好。”   继‘爸爸’之后,小阿瑾又学会了很多叠音词,如‘爷爷奶奶’‘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狗狗、花花、羊羊羊’等等。   让她连着发声她还不会。   此时她正在切水果,是一种塑料玩具做成的水果形状,每个水果都是一半中间黏在一起,用一把塑料小刀子切开,可以锻炼小孩子的手指灵活度、对颜色、水果的认识等等。   这是小阿瑾目前最喜欢玩的游戏,主要是慕清和席瑞安都会耐心的陪她玩,且她每切开一个水果,慕清都会特别捧场的鼓掌点赞,就像她做出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一样夸张地说:“哇!切开啦!我们阿瑾好棒棒哦,鼓鼓掌!”她一边鼓掌还一边鼓励小阿瑾:“阿瑾阿瑾,妈妈想吃茄子,你给妈妈切个茄子吃好不好?”   小阿瑾最开始根本不知道哪个是茄子,通常都是瞎拿,这时候慕清就会引导她:“不对不对,茄子是紫色的,这个这个,紫色的这个才是茄子,妈妈想吃茄子~”   或者:“妈妈想吃红苹果,宝贝,红苹果在哪里呀?”   每次小阿瑾做对了,她就继续给她鼓掌:“阿瑾太聪明啦,奖励一个亲亲。”然后嗯嘛一声亲一口,还装作吃水果的样子,把小阿瑾切开的玩具水果放到嘴边装作要吃的样子,‘啊呜啊呜’吃光。   小阿瑾特别开心,很快,慕清再点水果时,小阿瑾就已经能准确的分辨出每个水果所对应的称呼和名字,她知道哪个是绿色的苦瓜,哪个是黄色的玉米,哪个是黄色的柠檬。   慕清不在家,已经会走路的小阿瑾时不时的就要从玩具房起身,爬到玩具房外面,去卧室找慕清。   她把各个房间都找遍,发现找不到妈妈,她也不哭,只是有些失望的回到玩具房,继续玩自己的切水果游戏,将切好的水果递给席瑞安:“爸爸,吃。”   席瑞安平时也会和慕清一起陪她玩游戏,熟稔的接过来‘啊呜’一口,学着慕清的样子:“阿瑾做的很好吃,爸爸吃完了。”   白天她都很乖,到了傍晚,她找慕清的次数就开始明显增多,玩一会儿游戏,就要起身去外面找一找慕清。   由于席瑞安在家,玩具房的小塑料门都是开着的,只有他离开玩具房,比如去厨房做饭或者拿什么东西的时候,才会将门关起来,开关在外面,里面是爬不出来的。   小阿瑾还试图将体积比较大的泡沫积木放在门边,踩着泡沫积木越狱,被席瑞安看到吓了一跳,连忙在她翻过来的时候接住她。   小塑料门足足有一米高呢。   平时吃晚饭都特别乖的小阿瑾,今天晚上吃饭特别不专心。   她已经知道妈妈不在家,于是吃饭的时候,一直回头看着大门口,外面稍微有一点动静,她就啪啪啪跑到大门前,双手拍着大门:“妈妈!妈妈!”   发现门后没动静,就会特别失落的走回来,抱住席瑞安的大腿,扁扁嘴,开始露出要哭的前奏。   席瑞安连忙转移她的注意力,给她穿上鞋子去小区里找小朋友们玩。   怕她找妈妈,今天特意玩的有些晚,一直到广场舞都结束了,才带她回来。   本来她都暂时忘了找妈妈的事,一回到家,就立刻想起来,特别兴奋的扭着小屁股往房间里跑:“妈妈!妈妈!”   房间都找遍了,都找不着。   她嘴巴一扁,晶莹的眼泪就挂在眼眶里,要开始哭。   为了哄她,席瑞安立刻给她玩举高高的游戏。   这时她就会特别开心,暂时忘了妈妈的事,可只要一停下来,她就立刻想起来,又扁扁嘴要哭。   后面连玩游戏都糊弄不住她了,一直抓着席瑞安的食指,往门口拽,“啊,啊!”   听着席瑞安给她的直播,原本以为自己会吃吃喝喝浪的很开心的慕清不行了,归心似箭。   尤其是晚上小家伙等不到妈妈回来,奶也不喝,哭的震天响。   席瑞安被她哭的受不住,赶紧给慕清发视频,小阿瑾一见到慕清就哭的更厉害了,一直抢手机往她身上扑,哭喊着:“妈妈妈妈!”   “宝贝乖,宝贝不哭好不好?亲妈妈一下。”   被转移了注意力的小阿瑾立刻忘了要哭,眨巴着盈满泪水的清澈大眼睛,撅起嘴凑近手机视频,特别乖的对慕清的脸上么么哒。   “宝贝真乖,宝贝奶喝了没有啊?”   说到奶,小阿瑾眨巴眨巴眼睛又要哭了,慕清连忙说:“我们阿瑾是小天使,可会喝奶啦,宝贝喝给妈妈看好不好?”   席瑞安则极为配合的立刻将泡好的奶瓶递给小阿瑾,小阿瑾特别乖的抱着奶瓶咕咚咕咚喝奶。   “阿瑾好乖,阿瑾乖乖躺下睡觉,妈妈给你唱歌好不好?”   小阿瑾有些不乐意,又想哭了,席瑞安连忙抱着她左右摇晃,然后将她放在床上,一大一小看着放在枕头上的视频里的慕清。   慕清此时已经回到酒店,席瑞安关了灯,只留有一阵昏暗的台灯,但慕清那边光线很明亮。   小阿瑾玩了一天早已经累了,在慕清柔声哼唱中,很快就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睡不着的是席瑞安:“要休息了吗?”   “不呢。”怕吵到小阿瑾,两人声音都放的极低,“还要再码会儿字。”   “视频不要关,我看着你。”席瑞安坐在电脑前,将手机竖在手机放置架上,两个人一个在那头码字,一个在这头写代码,安安静静的,只一转眼,就能看到视频中的她。   渐渐的,因她离开而空荡的内心又充实了起来。   “这是谁呀?”慕清的室友去别的房间浪回来,凑过来问慕清。   “我男朋友。”   席瑞安那边灯光昏暗,室友也看不清席瑞安的脸,只瞅了一眼,知道慕清有了男朋友,就没再问。   睡觉前,慕清问席瑞安:“你想我吗?”   席瑞安声音低沉:“想。”   慕清关了视频,起身穿衣服。   她室友问她:“这个时候了,你还出去吗?”   “嗯,我回家一趟,晚上不回来了。”   室友笑的揶揄:“是去看男朋友吧?”   慕清笑了一下,拿上包迫不及待的打车出门。   半个小时后,慕清拿钥匙开门。   听到动静的席瑞安打开房门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难言惊喜:“你回来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慕清学着《家有喜事》中,周星驰对张曼玉的那一段对话。   回答她的,是席瑞安紧紧的拥抱,和迫不及待的缠绵悱恻的亲吻。   他从未有哪一刻像此刻这般,感到惊喜,还有数不尽的甜蜜。   都说小别胜新婚,这话真不假,慕清和席瑞安只分开了一天,就感觉感情又升华了似的。   这个晚上,席瑞安是抱着慕清睡的,他抱着她,她抱着小阿瑾。   晚上小阿瑾条件反射的在慕清怀里拱了拱,想找奶吃,慕清惊醒,一个翻身,压着席瑞安翻到他的另一边,然后快速下床,躲在床下面,然后矮着身子给小阿瑾泡牛奶。   小阿瑾闭着眼睛哭了一会儿,喝完牛奶又睡着了。   于是晚上的睡姿则变成了,慕清抱着席瑞安,席瑞安抱着小阿瑾。   席瑞安身材颀长高大,小阿瑾睡在他环起来的胳膊弯里,特别小的一团。   早上慕清起来给他一个早安吻,又亲了小阿瑾一口,轻手轻脚的回房间洗漱。   席瑞安在她起床后就也醒来,上课时间是九点,早高峰路上特别堵,慕清得赶紧走。   之后几天,慕清每天晚上都会在小阿瑾睡着之后悄悄的回来,早上给一大一小两个人一个轻吻后,再悄悄的走。   *   七天后,学习结束,慕清回家。   原本她还担心小阿瑾看到她会生气不理她,谁知道小阿瑾看到她就像她从未离开过似的,特别惊喜和高兴,迫不及待的就扑到她怀里,大喊:“妈妈!”   她像是被慕清的这一次离开给惊到了,一天当中,无数次的从玩具房跑到卧室,看妈妈在不在,看到慕清就不停的喊:“妈妈!”   “哎!”慕清低头给她一个亲亲。   她满足的离开了后,过不了五分钟,又跑过来:“妈妈!”   慕清低头亲她:“乖。”   片刻后她又跑来:“妈妈!”   慕清被她吵得没办法码字,只好暂时关了电脑,专门花一整天时间陪她玩。   之后的几天,她都特别粘她。   好在,断奶一次就成功了。   *   阿瑾有了慕清照顾,席瑞安终于有时间去实验室检测雪肤霜的成份。   实在是祛疤膏药效果太惊人,短短十天时间,他手背上的伤疤已经去了大半,相信只要持续涂抹,伤疤真的可以尽消。   这对他来说,又惊又喜。   惊,自然是担心祛疤药膏里面会有一些违禁品,喜,则是因为它的效果。   但不论祛疤药膏里面有什么成分,哪怕对身体不好,他也会坚持使用,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浮木。   *   检测的结果却让他心惊不已。   那份美容霜里面,含有大量的对人体有益的成分,不仅可以活肤生肌美白抗衰老,促进人体细胞生成,它里面的成份更是对人体大有益处,且里面还有多种可以促使人身体修复的成份,目前还无法得知它到底是一种什么成分,只能暂时得知,它于人体无害。   这款美肤霜与其说这是护肤品,还不如说这是一款有助于人身体健康的护肤品加保健品。   他将这个结果告诉慕清之后,慕清也是一脸懵逼:“所以,就是能继续用了对吗?”   然后就放心的屁颠屁颠拿来摸脸抹全身。   之前只抹了腿,脖子还是蜜色的呢,倒是脸上皮肤,因为防晒做得好,每天口罩加帽子,虽然也黑了不少,但比脖子上皮肤要白一些。   他问慕清这药膏哪里来的,慕清也说不清:“我不知道啊,我问了我朋友,她也不知道,只说是什么祖传秘方。”她故作不解的回头问他:“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席瑞安见从她这里问不出什么来,只当是国外哪个国家研究出来却还未对外开放的科技产物。   本来他没有想要研究这款祛疤药膏,但对于雪肤霜的研究,却促使他生出想要解开祛疤药膏之谜的想法。   在他被身上的烧伤困扰的时候,他想到了和他一样,还有许许多多被烧伤困扰的人。   虽然现在科技越来越发达,植皮手术也越来越完善,但像他这样的大面积烧伤了?即使想要植皮,身上都没有一处完整的好皮给你植皮。   但是很快他又打消了这个想法,这既然是国外某个研究所已经研发出来的祛疤药,估计对方已经申请专利,很快就要上市,这对很多受到烧伤困扰的人群来说,无疑是个福音。   如此,他也就没有执着去研究‘盗版药’,而盗版药,并不是你研究了,就能研究出来的。   他只检测了里面的成份,和雪肤霜一样,里面的很多成分都检测不出来是什么,但和雪肤霜不同的是,祛疤药膏里面含有的活肤生肌的成份更多,它的主要作用也促使细胞再生,平复和修复伤口,只是这个修复的速度十分惊人。   别说确定里面成份无害,就是有害,他也不会放弃使用祛疤药膏。   确认里面成份无害,慕清再要给他涂抹药膏,他就没在拒绝。   身体前面的,他还能自己抹,后背有点困难。   于是第一次,他在慕清面前脱掉了上衣,让她完全的看清了他身体的模样。 第38章   席瑞安的背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一直绵延到脖子那里,都是伤疤,密密麻麻凹凸不平,看的慕清简直不敢看,她简直不敢想象,他当时遭受了多大的痛苦。   她手指轻轻抚上他的伤疤,他身体微微一颤,问她:“是不是很难看?”   “嗯。”她轻声应道。   他动了动胳膊,要将掀起的衣服放下来,“别看了。”   她止住他的动作:“没事。”她从后面抱住他,“我就是有些心疼。”   “没事了,都过去了,我还算幸运的,保住了命,也没残废。”他笑容清朗。   慕清的反应和伤疤即将恢复的喜悦,将他心头阴霾驱散,不知不觉间,他就展露出他毁容前的性情。   “是的,都过去了。”慕清将他背上的衣服捋起来,挤了药膏给他抹背,掌心下那触感,让慕清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战栗了起来。   “害怕吗?”   “害怕,也不害怕。”慕清不知道怎么说,她是个连恐怖电影都不敢看的人,尤其是血腥类的,看到就怕,看到就要闭上眼睛。   此时她触摸着他身上虬结的疤痕,就和看到血腥类的电影给她带来的感受一样。   她害怕的不是他,而是这样的触感。   就像明知道蚕宝宝没有毒,她依然不敢触碰,依然害怕蚕宝宝在皮肤上蠕动爬行的感觉。   她觉得席瑞安是对的,如果两个人肌肤相贴,她触碰到的都是这样的皮肤和触感,她不一定能够控制的了生理上的本能反应。   就像此刻她掌心抹上去时,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条件反射的战栗。   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的,随着后面她完全不当一回事的,用双手掌心将药膏揉开,在给他搓背,细细按摩吸收时,很快那种反应就下去了。   席瑞安也放松了下来。   直到此时,慕清才知道,什么叫做全身百分之七十的大面积烧伤。   除了胳膊内部皮肤,腰侧皮肤,大腿内部皮肤,几乎全是伤疤,能够还留有半张脸是完好的,真是奇迹。   她看到过很多烧伤照片,人的五官都烧的糊在一块了。   此刻她也能感受到,他的幸运。   他是真的幸运,四肢健全,脸上皮肤在植皮手术后,虽然还有线状黑色疤痕,大小脸等现象,但至少不吓人,无关分明。   更幸运的是,他还遇到了她,而她身上,刚好绑定了种植系统,可以兑换处祛疤的药膏。   接下来几天,她每天早晚都给他涂抹药膏,只有背部皮肤他自己不方便她来涂抹,其它,包括前胸、胳膊、腿、屁股,都是他自己涂抹的。   慕清倒是想给他涂抹屁股,他害羞的紧,且反应特别大,光是给他抹背他都受不了,何况是……   血气方刚小青年,半点经不起撩。   慕清不仅给他涂了,她自己身上也有几个小疤痕,也抹了一下,这样的小疤痕效果神速,三五天的时间疤痕就完全消失。   稍微慢一点的是慕清生小阿瑾时,所切的一刀留下的疤痕。   女人在生完孩子后,身体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损伤,具体表现在,你打个喷嚏,咳嗽一声,都可能发生漏尿的情况,十分尴尬。   因为慕清和女修说的时候,就告诉她伤疤面积非常大,是全身的烧伤,所以女修给她制作的祛疤药很多,加上她的种植空间内草药生长的快,这一类十来年的低端药草她需要及时清理,制作的祛疤药膏多,装祛疤药膏的瓜瓢盒子比抗衰老和美白润肤的护肤品要整整大一倍还多,慕清看他身上好的差不多,也用不完,她自己需要的也不多,就给自己也抹了一些。   只是这样私密的事就不用告诉席瑞安了,她自己感受到身体的变化就行。   不过一周,她再咳嗽或者打喷嚏的时候,就再没了之前的尴尬。   席瑞安手上皮肤涂抹二十五天的时候,疤痕基本已经全退,重新长出了新的皮肤,新皮肤是淡粉色的,很平滑。   看到手背重新恢复到平滑的样子,席瑞安激动的抱住慕清,抱了很久,抱得很紧。   慕清一直在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哄小阿瑾那样。   小阿瑾看到爸爸在抱妈妈,跑过来一把抱住席瑞安大腿,张开双臂也要抱抱。   席瑞安笑着弯腰,长臂一捞,便将她抱了起来,在小阿瑾额上亲了一口,又在慕清额上亲了一口。   他望着她,脸上是很明朗的笑,如雨后初晴般,眼眶却又是红的。   喜极而泣。   除了身上的皮肤在抹药膏,脸上皮肤也在抹。   半个月下去,他的左边半张脸仿佛焕然新生。   那条黑色的疤痕已经淡成了浅灰色,植皮过的皮肤也已经消肿,就像那皮肤不是后天植皮,而是本来就长在脸上。   渐渐他深邃立体的五官也越发的清晰明朗。   这个药膏似乎不仅作用于皮肤,它新生的皮肤是按照他的骨骼生长的,也就是说,他新长出来的皮肤是由内而外,和他毁容前的容貌几乎是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两边脸的肤色还是不一样。   右边脸的肌肤因这两年都不怎么见光,有些冷白,而左边脸因为祛疤药膏生肌的缘故,呈现出新生的嫩红的白。   一个像刚出生的婴儿肌肤,一个是正常的少见阳光的皮肤。   除此之外,还有身上。   一个月后,他身上的伤疤完全消了下去,虽还有些痕迹,但手摸上去,已经完全没有了凹凸不平的触感,触之平滑细嫩。   他就像一只剥了壳的鸡蛋……,不对,是刚破壳的小鸡仔似的,全身都粉粉嫩嫩的,而最先涂抹半个月的手背,已经完全恢复了他烧伤前的模样,如果忽略他粉嫩的肤色的话。   这简直就是医学界的奇迹。   他不知道这是哪个医生研制的药膏,他却无比感激那个医生和研发团队,也让他萌生了想要学医,研发医药的想法。   他之前学的是植物学,从小跟着爷爷接触植物生物学方面的知识,对这一块的了解比一般的研究生还多,之前会突然转专业,也是他不想再出去暴露在阳光和他人的目光下。   在身上伤疤尽去之后席瑞安从刚开始的,整天长袖长裤捂得严严实实的禁欲系沉默青年,突然变得开朗起来,他不仅开始在家里穿起了短袖短裤,他还穿起了背心,有时候小阿瑾睡着,只有慕清在客厅的时候,他还会脱掉背心,露出他颀长结实的好身材,和肚子上的六块腹肌,在各类器材上锻炼,身上的肌理漂亮的让人简直想上手。   其中有一向锻炼是他双腿并排跪在瑜伽垫上,双手抓着铁轮向前推,然后后缩起身,再向前推,身体跟着伸展开。   每次一次起身,下去,本来好好的锻炼,硬是把慕清看的色~情满满,恨不能上手对着他挺翘的屁股,啪就是一巴掌。   手感肯定不错。   慕清总觉得,他是有意在色诱她。   有一次,慕清在带着小阿瑾在玩具房里玩玩具。   席瑞安洗完澡出来后,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的上水,一边站在玩具房门口。   小阿瑾是背对着门口的,慕清在小阿瑾对面,正对着门口,就见他身上只穿个齐膝的大裤衩,肌理分明的肌肉上还滴着水珠,顺着他结实的胸肌,缓缓向腹肌那里滚落,再一路向下。   看的慕清蓦然吞了口口水,有些呆了。   这绝对是色~诱!   片刻后他再出来,身上的衣服已经穿好了。   有时候,他不动声色的从慕清面前走过,再走过,或是给她倒杯水,不经意的在她面前弯腰,将水杯递给她,闲适地拿着水杯,靠在门上,不动声色的秀着自己的好身材,随时随地散发着浓浓的雄性荷尔蒙。   慕清简直要被他笑死。   她就坐在沙发上,单手支着脑袋,静静的看着他的表演。   她脑中忽然想起一句台词:“女人,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忍不住又直乐。   不仅仅是席瑞安,使用了雪肤霜的慕清皮肤也白回来了,原本晒黑的小腿、胳膊、脖子、脸等地方,现在更是白的发光,还不是那种激素白,而是如珍珠一般,散发着健康红润的白。   不愧是那女修为了维持自己的美貌,做了给自己用的,效果特别棒。   在生完小阿瑾后,她虽然年轻,但明显感觉到身体素质不如年轻小姑娘的时候,容易疲累,精力也没有以前好,现在真有种焕发青春的感觉,每天都blingbling的,美的她自己都要快被自己迷倒,走路看到反光物就想照镜子,看到镜中美美的自己,心情就更好啦!   最开始发行席瑞安变化的是席教授夫妇。   童奶奶每隔几天就会来席瑞安这边一趟,给他带点汤汤水水的东西过来,给小阿瑾带一些玩具,过来逗逗小阿瑾。   小阿瑾现在会说一些简单的话了,童奶奶就逗她喊她太奶奶。   小阿瑾特别乖,声音特别清脆的喊:“太奶奶!”   喜的童奶奶看到小阿瑾就心肝肉的喊,有时候还接小阿瑾到她住的西家属大院去玩。   席瑞安在她面前都要失宠了。   有一次她过来看席瑞安的时候,席瑞安没有戴口罩,童奶奶对着席瑞安的脸左看右看,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又仔细看了看,“小瑞,奶奶瞅着你这脸,好像没之前那么肿了,好像这疤也淡了点?”   过去一直没什么表情很沉默的席瑞安脸上笑容春风和煦,浅浅绽开:“嗯。”   把童奶奶给高兴的直抹眼泪,更稀罕小阿瑾了。   席瑞安变好的开始,就是在慕清来了之后,那时候慕清肚子里已经有阿瑾了,她总认为是慕清和阿瑾才让孙子一天一天变得更好的。   再过了些天过来看席瑞安,发现他的脸已经完全恢复了。   此时已经是秋季,席瑞安又开始穿了长袖长裤,他又习惯性的双手插裤兜,童奶奶倒没有注意到他身上皮肤,只以为是他的植皮手术太成功,现在离植皮手术过去也快一年,他年轻,恢复的好。   回家高兴的和席教授直念叨,之前阿瑾周岁生日,童奶奶给她买了一对小金镯子,现在出去逛街,看到什么小金锁,小孩子戴的状元帽手绳,都想给阿瑾买。   九月底是慕辰的儿子慕嵘一周岁的生日,慕辰和陈曦想在海市给儿子办个抓周礼,请慕清一起过去。   之前小阿瑾一周岁生日时也办了抓周礼,但因为她目前还不能公开,所以只有她和席瑞安,小阿瑾抓了把木质的大刀,小家伙拿着大刀舞的虎虎生威。   她的力气明显要比同龄的孩子要大的多,慕清决定等她满了六周岁,送她去学武。   慕清自己给她买了一只长命锁,希望她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席瑞安给她送了一个他自己手工做的模型帆船,被慕清收了起来,等她大一点再给她玩,现在给她,分分钟能给她拆了。   除此之外,还有周岁照,从出生到一周岁的每天成长的一张照片,还有她和席瑞安抱着小阿瑾的三人合照,都做成了很大的水晶相册,一大一小,从相册中,可以看到小阿瑾从出生第一天到一周岁的每一天的变化。   三人合照在第一页,翻开就是。   约好拍照的那天,席瑞安穿的整整齐齐,还化了妆。   是席瑞安主动提的,抹了一些粉底,将他脸上的黑色线状疤痕给遮了,两边脸的肤色给均衡了一下,三人在摄影师的镜头下拍了许多照片。   那是夏天,慕清为了配合席瑞安,穿了一身黑色束腰长裙,将她姣好的身材展现的一览无余。   席瑞安则是穿了黑色长袖衬衫和西裤,打扮的特别正式。   小阿瑾也是如此,穿着小裙子,头发上还戴了个粉色发圈。   小阿瑾一直是个小女汉子,难得又这么淑女的时候。   慕清的房子还没下来,房产证没拿到,她也没急着给小阿瑾上户口,打算等房产证下来再上,席瑞安却希望能够将小阿瑾上在他家的户口上。   慕清没同意。   她和席瑞安才在一起一年多,未来会怎么样谁都不知道,如果小阿瑾在他的户口下,以后假如两人分开了,会很麻烦。   她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将心里的话告诉了他:“你不用自伤,这和你的外形无关,即使是你没有毁容,我也不会同意把小阿瑾的户口上在你名下的。”   席瑞安明白她的意思,她很早之前就说过,除非遇到真爱,不然没打算结婚。   他说:“开过年我就二十二岁了,到了法定结婚年龄,我们可以先把证领了。”   见慕清皱眉,他忙抓住她的手:“你先听我说,我知道你怕麻烦,领证之后,随你将小阿瑾的户口放在哪里,但小阿瑾都是婚生子女,你要是觉得麻烦,我们就先把婚前协议全都写好,你要想离婚,随时都可以去办手续,哪怕给阿瑾上完户口的第二天去也行。”   他声音十分温和,和平时话不多的他有些不同:“你不是说想给阿瑾改年龄吗?我家这边有点关系,到时候上户口,改年龄也方便些。”   慕清差一点就被他迷魂汤灌的答应了下来。   如果是前世的她,她还真可能答应。   但是上辈子她就是被柳尚林这样赶鸭子上架办的婚礼,她自己半推半就,今生她再不愿这样糊涂的过。   她想了一夜,第二天脑子清醒多了。   “你说的关系,其实我这边也有。”   慕清很早就加入了省作协,作协里面经常有活动,会联系各方文艺界人士学习、开会、聚会等等,什么戏曲协会、书法协会、舞蹈协会等等,而这些协会里面的人,来自社会各阶层,其中一个作协的成员,是H市已经退下来的前前任副市长。   还有现任副市长,统战部部长,人大代表……等等还有很多很多人,各行各业,慕清要是想认识,都不是没有机会的,因为他们学习活动的时候,都会常见到。   这要是柳尚林那样会钻营的人,分分钟都能攀附上去,发展自己的人脉。   其中跟慕清关系比较不错的,经常聚会的几个人里,就有可以帮助到她的,她只要到时候跟他说一声就行了。   她没说的是,她还有个追求者,现在已经是朋友,就在市政府一个重要部门上班,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处级干部,家里很有些关系,她如果开口叫人帮忙,估计问题也不会太大。   慕清的拒绝还是让席瑞安有些失落的。   “不要这样啦,我都没失落,你还失落,我真没想到你对我的第一次求婚,不是因为爱我,而是为了给小阿瑾上户口。”她笑着凑上去,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如果你以后要求婚,我希望你是真的确定我是你相伴一生的人,是因为你爱我,是因为我们彼此本身,而不是因为其它任何原因,好吗?”   她离他特别近,近到他能看到她温柔的眸光里,自己清晰的倒影。   之后他就淹没在她细细绵绵的亲吻里。   她不知道,他已经很确定,确定想要和她相伴一生,想到了骨子里。   可他知道,她没有。   她总觉得他还太年轻,未来有太多的变数,她只想享受当下恋爱时的快乐。   他明白,也理解,所以愿意等,直到她也确定的那一天。   *   慕清要去海市参加她小侄子的抓周礼,席瑞安以为她会自己去,将小阿瑾放在家里,没想到她在收拾行李的时候,顺便问了他一句:“你要不要一起?”   他抱着小阿瑾的手微微一紧:“你希望我去?”   “随你啊,你要是愿意就一起,你要是不想去也没关系,正好可以在家帮我带阿瑾。”   她在小阿瑾脸上亲了口:“对不对,阿瑾?你要在家和……”她看了席瑞安一眼:“和爸爸在一起,要乖乖的。”   席瑞安抱着小阿瑾回到自己卧室,很快拿了个包出来,“我和你一起。”   之前不愿意出门是因为脸上都是烧伤,现在脸都好的差不多了,不仔细看都看不出差别来,最多是肤色不同,他是恨不得慕清的所有亲人朋友都知道,他是她的男朋友呢。   有种要见女朋友家人的紧张感。   “你要去的话,阿瑾就不能带去了,我给小区里托儿所打个电话,问她小阿瑾能不能在她那放一天,我去报个名,交个费。”   楼下托儿所,实际上就是一个私人的带有幼儿玩具设施的集托儿所和兴趣班于一体的教育机构。   父母工作忙,爷爷奶奶也没帮忙带孩子的父母,平时都会把孩子放在小区下面的托儿所里,由他们每天去幼儿园接送孩子,最大的有六七岁了,基本都在里面报了一些兴趣班,最小的刚刚周岁,里面和阿瑾的婴儿房一样,也全是软垫垫起来的,墙面拐角、桌椅等全部都是防撞的,还有海洋球、滑滑梯等各种幼儿娱乐设施。   在里面七十块钱一天,不包吃,要是办年卡,按年交会便宜一些。   小阿瑾自己玩具房玩的有些腻,特别喜欢到那里玩,因为里面有同龄的小伙伴。   不知道是不是基因被初级优化过的缘故,小阿瑾较之同龄的小伙伴要结实一些,动作也灵活利索,这才不到两周岁,爬滑滑梯可灵活了,她还不喜欢和比她小的孩子玩,整天跟在大孩子屁股后面跑。   席瑞安本想叫童奶奶过来带一下的,但慕清想想还是拒绝了:“阿瑾现在太会跑了,一不留神就跑不见了,我怕童奶奶追都追不上她。不过可以和童奶奶说一声,要是晚上我们回来的玩,就帮我们去接一下。”   席瑞安抱着小阿瑾不撒手,“要不我就不去见你家人了,我自己带着小阿瑾四处逛逛,或者找个酒店休息一下,你那边结束了就过来找我们,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在海市玩两天。”   “也行,那要准备的东西就多了。”慕清转头看向自己打开的行李,“沿途我们还可以去东塘、青镇、横店去玩一下。”   这两个地方都是H市附近有名的景区小镇,横店则有很多小孩子玩的水上设施。   “我收拾行李,你去做攻略,我们明天早上出发。”   第二天早上开车离开H市的时候,他还特意去超市买了不少东西,遥控车,遥控飞机、坦克,见他还要买,慕清赶紧拉住他:“行了,我已经买了衣服和小金锁,这些够了。”   她哥和嫂子都特别给力,前世她闺女出生,哥哥包了两千块钱红包,侄子出生的时候,她回包了三千,等她闺女周岁的时候,哥哥嫂子送了一对实心的小金镯子,她又回了实心的金锁。   反正两兄妹性格一样,就是一定要比你包的更多。   她侄子出生的时候她已经包了三千红包,加上过年的压岁钱,还有这次的,都快小一万了,估计下次她哥知道阿瑾是她闺女,直接塞个小一万回来,生怕亏了她。   她嫂子也这样的性格。   从H市到还是要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到了海市,席瑞安将慕清送到楼下,“我去附近找个酒店,带阿瑾过去,你那边完了给我打电话。”   其实席瑞安还是很想见见慕清家人的。   慕清纠结道:“要不一起进去得了,他们要问阿瑾多大了,就说她十个月!”   席瑞安笑了:“你去吧,我带阿瑾找个附近的室内游乐场玩。”   其实他真正在意的不是去见她的家人,而是慕清愿意带他去见她的家人。   如此,就足够了。 第39章   慕清并没有在慕辰那里多待,下午慕辰和陈曦都要上班,只有慕爸爸慕妈妈和陈曦爸妈在,慕清惦记着席瑞安和阿瑾,把东西带来的东西留下,随便吃了点午饭就赶紧找机会溜了,出去找席瑞安。   午饭是她爸做的,知道她要来,慕爸爸特意做了一大盘螃蟹,还有其它满桌子菜,慕清真是花费了巨大的意志力,才忍住了向其它菜伸魔爪,只专心啃了两只螃蟹就说吃饱了。   慕爸爸十分不满意:“两只螃蟹就把你吃饱了,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学人家减肥,你现在这样刚刚好,一点也不胖!”   体重三位数的慕清一边洗手一边拿着包往外走:“嗯嗯,爸,我知道了,我下午要去见一个同学,你们在家,我晚上过来。”   然后给席瑞安发信息:“你在哪儿?吃了吗?”   席瑞安给她定位了地址,就在离慕辰住的地方不行五分钟就到的商场里。   “你等我,我马上就过来。”   “怎么这么快?没多陪陪你爸妈?”   慕清把包放椅子上,坐到他对面,将小阿瑾接了过来:“陪你吃午饭啊,你不知道我爸做了多少好吃的,看的我口水直流,为了陪你我也真是拼了,下次有机会我带你去我家,尝尝我爸的手艺。”她将菜单推给他:“快点点菜。”   慕清嗜甜,喜欢菜里面都放糖,杭帮菜和海市菜是最和她胃口的。   席瑞安知道她的口味,点的都是她爱吃的,还给小阿瑾点了两个她能吃的,点好后慕清拿过来一看,划了其中两道菜:“不要光点我爱吃的,要点我们俩都爱吃的。”   席瑞安自从烧伤之后,就再不能吃重油重辣重口味的菜,酱油也少吃,基本以清淡为主。   慕清除了嗜甜之外,还喜欢吃辣,好甜辣的口味,里面点的一些菜席瑞安都不能吃。   她换了两个席瑞安能吃她也觉得可以的。   席瑞安现在伤疤好了大半,但未完全好的时候还需忌口,省的功亏一篑。   三人吃了东西,就带着小阿瑾在商场的室内游乐场玩。   家里附近的游乐场小阿瑾都快玩腻了,到了新鲜的地方,又有很多小朋友,她一个人在里面玩的不亦乐乎,可惜她还太小,必须要有人看着,不然她和席瑞安就可以去逛逛了,看看电影什么的。   没办法去逛,她就带着小阿瑾一块儿玩,挖沙子,寻宝藏,躲猫猫,还有大型的各种玩具。   她喜欢拍照,一直拿着手机对她全方位的拍照拍视频,不时的给她和席瑞安拍。   要是她在玩的时候,席瑞安就给她拍。   席瑞安现在性格活泼开朗多了,居然还和小阿瑾一起,做并排的滑滑梯,牵着小阿瑾的手一起从上面往下面话,笑容灿烂,带着过去慕清没见过的明朗和少年气。   玩了两个小时阿瑾累了,被席瑞安抱着秒睡,两个人就带着她去看电影。   每和席瑞安在一起待得更久,她就越发的能感受到席瑞安的好,也更加的喜欢他。   她想起前世阿瑾这么大的时候,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带着她出去玩,一个人带她看电影,一个人带她出去旅行。   柳尚林是个工作狂,永远都在工作,仿佛把她娶回了家就万事大吉,不用再付出半点时间和心力。   她也不喜欢和柳尚林玩,一个人反而自在。   可今生和席瑞安在一起后,才体会到,有个真心相爱的人,凡是有商有量的一起,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   她吃到任何好吃的,都想给他带一份,想等他伤疤都好了后,和他一起去吃,看到好玩的,就想和他一起去玩,想给他买买买,就像给小阿瑾买买买一样。   连空气都是甜的。   看完电影出来已经是傍晚了,小阿瑾也已经醒了,慕清陪席瑞安吃了点晚饭,找酒店呢,慕爸爸电话就打来,问她在哪儿:“马上就要吃饭了,怎么还不回来?”   “回了回了回了!”慕清连声说。   对于这次不能带席瑞安和阿瑾上门见家人,她还是有些歉意的。   其实也不是不能见,只是有些麻烦,比如他们问小阿瑾:“这孩子谁的?多大了?”   慕清可以说是席瑞安的:“十个月了。”比小慕嵘小两个月。   可慕爸爸慕妈妈不是瞎子啊,席瑞安的,和慕清长的一模一样,十个月,满地跑,跑的比两岁孩子都灵活,有眼睛的一看,推算下年龄就知道是柳尚林的啊。   主要是有个刚满一周岁,刚刚学会走两步,还走不稳的小慕嵘在做对比。   慕清不想节外生枝。   慕辰和陈曦已经下班回来了,晚上是慕辰和慕爸爸两个人做饭,这两人都有一手好厨艺,一群人吃的是心满意足。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难免就各种聊天,陈曦就头疼的说到小慕嵘身上长湿疹的事情。   “之前都没长的,前段时间我们买了海鲜回来,给嵘嵘吃了点鱼,谁知道就起了一身的疹子,医院也看过了,还是去不掉,晚上嵘嵘痒的睡也睡不好。”   孩子睡不好,父母自然就更睡不好,白天都没什么精神。   几个妈妈就在一起各种想法子,说用金银花洗澡、用艾草洗澡等等方法。   陈曦道:“都用了,没用,有些药膏里面有激素,好了稍微热一下又复发。”   她都快愁死了。   慕清想到自己包里装的一瓶雪肤霜,不知道对湿疹有没有用。   因为席瑞安检测过,知道它对人体不仅无害,还有保健的作用,慕清大约也知道,里面是含有修真位面的灵气。   她在小侄子洗完澡后,悄悄给小侄子身上的湿疹抹了抹。   这瓶雪肤霜还是她为了出门玩,挤在用完的旅行者护肤品小瓶子里,带出来这几天用的,霜成乳白色状,无味,抹了他们也发现不了。   她不知道行不行,只是试试,如果不行,对小侄子也没什么害处。   吃完饭,抓完周,慕清就离开了,慕辰和陈曦一个劲的要留下她,劝她晚上跟嫂子陈曦睡。   “没事,我和我同学说好了,晚上去她那里。”   慕辰租的房子两室一厅,一间他们夫妻住,一间陈爸爸陈妈妈住,客厅有张沙发可以拉开作为临时的床铺,晚上慕爸慕妈将就一下。   第二天早上家族群里聊天的时候,慕爸爸在群里啧啧称奇,“昨天还一身的湿疹,今天早上就全好了,什么都没抹,就正常涂了些润肤霜。”   因为孙子这身上的湿疹,慕爸爸已经在群里发过好多次照片,问叔叔伯伯舅舅小姨他们家孩子湿疹是怎么治的呢,前天慕爸爸来到海市,看到孙子身上湿疹还在群里求过除湿疹的方法,今天小慕嵘身上就光洁溜溜了。   众人纷纷称奇。   慕爸爸慕妈妈这些老一辈们都迷信的觉得,一定是老天保佑,回老家后要去庙里还愿。   却说慕清和席瑞安,两人还是头一次开房住酒店,虽然在慕清党校学习的那几天,两人曾睡一张床,但都纯洁的很,但是开房住酒店,感觉就完全不同了,光是开房这个词,就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暧昧。   还是个大床房。   席瑞安有些洁癖,自己带了隔脏睡袋,是一米八的大睡袋,两个大人带个小婴儿睡在一个睡袋里……   她不知道席瑞安有没有燥热,反正她是浑身燥热,蠢蠢欲动,想入非非。   要不是中间还有个小阿瑾在,估计她晚上就直接把他给推了。   从这天晚上开始,慕清的身体就像是被打开了某种开关似的,满脑子都是推推推。   她觉得,他也是。 第40章   这是一种气场,几乎不用任何语言,只眼神就能心领神会。   周边短途旅行这几天,每天晚上,两人之间都充斥着一股难言的张力,但人在外面,小阿瑾不能离开二人视线,这股张力就发酵的越发的浓烈,有时候两人只是一个对视,一个亲吻,都有种恨不得将她吞拆入腹,停不下来的感觉。   尤其是她被他按在他腿上坐着亲的时候,她确定,那不是她的错觉。   他就像一个已经成年的,随时随地都在发情的狮子,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强烈的欲~望气息。   慕清也是。   原计划一周的旅行计划,两人两天就完成了,青镇一天、东塘一天,其它地方两人约着下次再来,反正两人时间多得是。   回到家的时候,小阿瑾早已呼呼大睡,席瑞安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将熟睡的小阿瑾放回到慕清房间,虚掩住房门,出门立刻就将她压在墙上。   慕清也是一样,热情的回应着他。   不过她到底还有几分理智,这两天住在酒店,到处玩,想要先洗个澡。   席瑞安扒了扒头发,慕清拉着他的衣领:“一起洗。”   席瑞安哪里受的了这样的邀请。   只是动作稍微一顿,就被她扯进浴室。   慕清靠着洗脸池站着,看着席瑞安。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席瑞安终于缓缓解开领口的衣扣。   一个是久旱逢甘露,一个是干柴遇烈火。   这场战火燃烧的十分激烈,如火如荼。   尤其是席瑞安,小伙子素了二十年,头一次吃荤,除了第一次稍微快了些之外,后面越发的渐入佳境,并且探索欲望十分强烈,更是如火山爆发一般,热情火辣。   饶是慕清这个有着熟女的灵魂,也有点受不住,到了晚上实在累的不行睡去了,席瑞安就跟采阴补阳了似的,精神奕奕,越战越猛。   中途小阿瑾醒了一次,哭着跑出来拍门:“妈妈!妈妈!爸爸!爸爸!”   慕清瘫软如泥,累的不想动,席瑞安放过慕清,将慕清抱到浴缸里躺着,放了温水,倒了精油舒缓一下,就连忙出来给小阿瑾做做辅食。   这几天小阿瑾的主食都是奶粉,外面的菜很多都不适合小孩子吃。   阿瑾都十几个月了,慕清都还没给她吃过糖,饭菜也都尽量少盐,甜食最多就是水果。   席瑞安整个人都如脱胎换骨了一般,神采飞扬,神清气爽。   不光慕清觉得深深的的满足,他也是餍足的不行。   小伙子人生第一次的房事体验的感受,从身体到灵魂的双重契合,难以形容的舒服和畅快。   小阿瑾有个单独的儿童座椅,坐在里面系上安全带,小阿瑾就牢牢的被困在里面出不来。   喂她吃完辅食,席瑞安去洗碗,小阿瑾就哒哒哒跑到席瑞安的卧室门前,拍着门:“妈妈妈妈妈妈!”   席瑞安快速的洗完碗,连忙跑过来抱起她:“阿瑾乖,妈妈坐了一天的车车累了,让妈妈睡一会儿好吗?”   说到坐车,席瑞安脸微红,装作十分正经的样子。   小阿瑾又喊了两声‘妈妈!’见里面无人应答,就乖乖的看了眼房门,转头指着玩具房:“爸爸爸爸!”   席瑞安知道她的意思,将她放进去后,对她说:“阿瑾先自己进去玩一会儿,爸爸把厨房收拾一下好吗?”   小阿瑾还太小,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一个劲的拽着他的食指,想让他陪她一起玩游戏。   席瑞安看看厨房,又看看小阿瑾,无奈的跨进去,陪她玩切水果的游戏。   小阿瑾玩的时候特别专心,但需要有人配合她,比如她每切完一个水果,就要给席瑞安吃,如果没人吃她切的水果,她就觉得这个游戏不是完整的,会很生气,超凶!   除了切水果,还有个小动物回家找妈妈的游戏,一个漂亮的小房子上放着十来之颜色不同的小动物,把小动物按照拼图的方式,嵌入它们对应的窗口,推进小房子里,就是回家。   ‘小动物回家睡觉觉’这个说法是慕清提出来的,小阿瑾玩完玩具不会收拾,为了引导她自己收拾玩具,每次小阿瑾扔的满地都是的时候,慕清就会在一旁说:“阿瑾阿瑾,天黑了,小动物们要回家了,我们送它们回家好吗?小黄狗在哪里?”   等小阿瑾准确的找到小黄狗,她就继续引导,“那小黄狗的家在哪里呢?它是怎么回家的呢?阿瑾把小黄狗送回家好吗?”   阿瑾就会特别乖的,把她手里拿的小动物拼图玩具,往小房子上所对应的动物窗口里安放,一开始她并不能分清哪个小动物对应哪个窗口,慕清便会提醒她说:“你看,小黄狗是黄色的,它的家也是黄色的,小青蛙是青色的,它的家也是青色的……”   几次之后,小阿瑾基本就能准确的找到小动物们所对应的颜色和形状,将它们塞回彩色小房子里。   要是放错了,小动物嵌不进去,每放对一只,小房子都会发出所对应的小动物的叫声,比如小猫是喵喵喵,小绵羊咩咩咩,小黄狗汪汪汪。   小阿瑾也喜欢跟着学着叫:“汪汪汪,咩咩咩……”   每次慕清说:“小黄狗。”   阿瑾马上就会奶声奶气的叫:“汪汪汪。”   “大公鸡。”   “咯咯咯~~~”   “小鸭子。”   “嘎嘎嘎~”   她唯一叫不好的是老黄牛,老黄牛是昂昂昂这样叫,她每次都会叫成和小绵羊一样的咩咩咩,简直要被她萌化了。   除此之外,慕清还喜欢和小阿瑾玩,妈妈想吃你手上的东西的游戏。   阿瑾□□个月大的时候,特别护食。   母亲每天会给她吃玉米馒头和枣泥糕,有时候会故意逗她说:“阿瑾阿瑾,妈妈也想吃,你给妈妈吃好不好?”   阿瑾就把手举高高,以为举高高了妈妈就吃不到,结果被慕清啊呜一口就吃掉了。   吃掉她也不生气。   等过了周岁,小阿瑾就像突然懂事起来了一样,哪怕慕清不要她的东西吃,她都特别乐意分享,吃什么都要给她和席瑞安分一点,席瑞安有时候会不要,慕清就劝他:“她给你什么,你就要着,给你吃的你就吃,把这个习惯养出来,不然你老是不吃,一来她会认为你不喜欢吃,以后就不给你吃了;二来,她觉得给你你也不吃,她就懂得假装给你,哪天你真要吃了,她说不定接受不了。”   就像有个孩子,每次客人来了,她妈妈都让他将自己的大苹果给客人吃,客人都很客气,说不吃不吃,有一次新来了一位客人,见他把大苹果给自己,就真的吃了,那孩子一下子傻了,嗷的一声就嚎哭起来。   慕清从小就给她养成,你要给妈妈吃,妈妈真的会吃你的东西的这样一个习惯。   但阿瑾是个大方的孩子,大方到,她有时候觉得某样东西好吃,还会恋恋不舍的从嘴巴里把好吃的抠出来给你吃,叫慕清感动的同时,也哭笑不得。   如果慕清不吃,她又飞快的露出两颗小牙牙,笑的口水直流。   此时席瑞安也在和小阿瑾玩小动物回家的游戏,她每送完一只小动物回家,席瑞安就在一旁鼓掌夸她真棒,小阿瑾就更开心啦!   席瑞安一边陪阿瑾玩,一边注意这浴室的动静,见卧室一直没动静,有些担心,就趁机回卧室看看慕清。   慕清累的不行,此时被放了精油的温水泡着,洗了个脸,贴了个面膜,躺在浴缸里已经睡着了。   席瑞安小心翼翼的替她揭了面膜,用她平常用的洗脸海绵给她轻轻的洗干净。   这几天两人同吃同住同睡,他早已弄清楚了她护肤用具的使用方法。   等洗完脸,他将她从浴缸里抱起来,用浴巾给她包上,抱到床上。   其实席瑞安把她脸上面膜揭下来的时候,她就醒啦,只是不想动,闭着眼仰着头,任由他帮他洗脸,软绵绵的窝在他怀里,让他给她身体擦水,将她公主抱抱到床上,简直超满足她的少女心。   抱到床上她还不让他走,用白嫩的脚丫子勾住他的腿,声音慵懒:“不要走,给我润肤露抹上。”   这哪里是在勾住他的腿,简直是在勾住他的心。   他嗓音干涩低哑的凑近了她:“我去看看阿瑾,你等我一会儿。”   慕清这才放过了他。   玩具房里的阿瑾依然在津津有味的玩玩具,见席瑞安回来,抬头看了他一眼,举起自己手中的小兔子拼图玩具:“兔兔~~”她把塑料兔子往席瑞安的方向伸:“爸爸吃,爸爸吃兔兔。”   在阿瑾眼里,塑料玩具兔兔,和她每天切得水果蔬菜没什么分别,她还没见过真实的兔子。   席瑞安满脸黑线:“爸爸不吃兔兔,兔兔要回家睡觉觉,宝宝也要去睡觉觉好不好?”   小阿瑾将小兔兔放进小房子里,用稚嫩的声音拒绝席瑞安:“兔兔,觉觉,宝宝,不,觉觉。”   她怕席瑞安不让她玩玩具,让她去睡觉觉,伸手推他的膝盖,往门的方向推:“爸爸,觉觉。”   席瑞安故意道:“爸爸不睡觉觉,宝宝睡觉觉。”   阿瑾刚睡醒,哪里有瞌睡?精神着呢。   听席瑞安这么说,越发的摇头拒绝他:“宝宝,不,觉觉,爸爸觉觉。”她起身把席瑞安往外面推:“爸爸觉觉,爸爸觉觉。”   被半推半就出去的席瑞安转过身弯腰问她:“爸爸去睡觉觉了,小阿瑾在这里可以吗?”   回答他的,是小阿瑾毫不留情的小背影,她屁颠屁颠跑到玩具那里,自己玩玩具去了,才不要去睡觉觉呢。   “阿瑾,你不跟爸爸飞吻吗?你不理爸爸,爸爸上心了。”   阿瑾抽空朝他挥挥手:“拜拜~”   慕清自己是个性格较为温和软糯,不擅于拒绝别人,说‘不’的人,不然当初被柳尚林赶鸭子上架,被老妈逼婚,她也就不会半推半就的把婚礼办了。   因为她自己了解自己性格中的缺点,不仅在她后来的生活中有意改变这样的性格,在教育小阿瑾的时候,也非常注重她这方面的教育,对于小阿瑾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和东西,从不勉强她,并教她学会说‘不’。   比如有人想要她的玩具,如果阿瑾自己不想给人家的话,慕清会帮她拒绝,也教她拒绝,如果阿瑾玩具很多,也会教她一起分享,但从不勉强她。   所以这时候席瑞安让她去睡觉,她不想睡,很自然的就知道拒绝席瑞安的提议。   席瑞安忽悠完了小阿瑾,将玩具房的小塑料门关好,拿了慕清的护肤品,给她抹护肤品。   慕清的护肤品都在化妆包里装着,回家两人行李都还没收呢,在客厅里。   护肤品大多是水乳霜这些。   席瑞安喜欢看慕清,慕清做什么他都喜欢看。   慕清在酒店里给自己护肤的时候,席瑞安也抱着小阿瑾在一旁看着,小阿瑾还会学着慕清,给自己脸上擦香香呢。   慕清此时是真睡着了,他就打开里面的水乳等,还知道先水,后乳,再眼霜等步骤。   慕清一家人的皮肤都超好,尤其是慕辰,天天在外面打篮球,皮肤都不黑,慕清也一样,皮肤雪白细腻。   之前在田野里晒黑了一些,现在已经完全白了回来,水水润润的,手感特别好,让他爱不释手。   其实即使没有那女修的美白润肤霜,过一段时间慕清依然会自己白回来,只是需要一些时间罢了。   给她抹完脸和脖子,再抹身体的时候,抹着抹着,刚开了荤的小伙子,就忍不住又蠢蠢欲动了。 第41章   眨眼间就到了年底,席瑞安身上的伤疤已经全部好了,和正常人皮肤已经没有什么不同,慕清怀疑,这修真界的药膏不仅对伤疤有修复奇效,它里面所含的灵气,对身体也的恢复与修复也是有着奇效的。   毕竟,自从两人开荤之后,两人彻底就过上了有肉吃的没羞没臊的生活。   席瑞安这个血气方刚小年轻,简直是从沉默闷骚少年,直接变身成为泰迪犬,开始日天日地日……咳咳。   并且极具钻研精神。   慕清怀疑,他是因为身上的伤疤乍然好了,兴奋的,激动的,加上雏儿嘛,年轻,你懂的。   可你再激动,再兴奋,再年轻,也要适可而止啊。   慕清是真的受不了他了。   舒服是舒服了,可时间太长,严重影响到她睡眠,从而影响到她工作。   她十分怀疑是不是祛疤药膏因为是修真界产物,里面还有少量的灵气,这些灵气不仅对修复伤疤有奇效,对身体的恢复也有奇效。   不然他怎么恢复的这么快?再厉害也得有个贤者时间吧?   席瑞安没有。   慕清去问女修是怎么回事,结果女修有些懵,最后诚实的告诉她,她习惯性的在里面用了一些可以助兴的灵草。   因为她是大能侍妾嘛,日常争宠,对于女修来说,争宠就是争资源,大能要修炼,本身时间就有限,她要修炼,就更不可能和那些完全不能修炼的凡俗女子一样,所有心思就全都花在争宠这一技能上,那怎么办?   女修就另辟蹊径,利用她在炼丹炼药上的天赋,在她研制的各类维持身体年轻美貌的护肤品中,都添加了一味药材,这种药材对于身体不仅没有损害,还能让双方在OOXX的过程中,起到一种类似双修的效果,不仅能提高声名大和谐的美妙程度,更是对身体有益。   但金丹去修士毕竟是金丹期修士,这种药材还不能添加太多,加的多了就能被金丹期修士发现,所以她是习惯性的每次制作什么东西是,都少量的加一些,积少成多嘛,每次OOXX还能从金丹修士那里采补些回来,有助于提高修为。   慕清:“……”   “可我们凡人啊?这样真的没事吗?”   女修道:“它是于双方都有益的,你要怕对他身体不好,我这里有一部关于双修的基础功法,你可以在行房的过程中修炼,炼精化气,反哺给对方,不过这样的话,你们想要孩子就难了,除非停下修炼。”   她动作很快的打来一堆字,全部是经过系统翻译过的。   修□□的功法大多都是由玉简传承,交易系统是无法传送玉简的,好在女修早已记下,直接用文字给她打了过来。   这部功法是女修使用的最长也是最常用的功法之一。   女修的资质极差,这样差的资质,想要筑基,如果没有足够的机缘的话,基本不可能。   她虽然有了种植空间,可以在种植空间的三倍时速差的情况下,种植草药,但三五十年的草药在修真界并不少见,对她开始的帮助并不大。   她能够入门,能够在不到六十岁的年龄筑基,除了各种丹药资源外,就是这部功法的效果了。   她跟着金丹修士时,金丹修士就已经是金丹期,每次与金丹期修士行房,在她看来就是一次难得的修炼的机会,效果比磕了丹药还好,这也是她对修炼如此重视,还乐此不疲的加入争宠行列的原因。   对于她来说,那不光是争宠争资源,更是双修的一种方式。   她能筑基,不仅其它侍妾很惊奇,就连金丹期修士都有些诧异,但对于金丹期修士来说,她们这些凡人侍妾、练气期侍妾,不过都是他修炼之余的消遣,只要不是他在意重视的人,哪怕是在他的后宅消失了,他也不会过问。   原本女修因为是练气期修士,又有侍弄药草的技能,被金丹修士安排去打理他的药园子,才会得他两分看重,现在升了筑基期,在金丹修士眼里,地位和其它侍妾地位已经区分开。   这些是慕清所不知道的,现在她正看着由系统翻译过来的,所谓修真界的双修基础功法,一脸懵逼,问系统:“你确定你翻译的真的没问题吗?”   系统99很自信的说:“我和对方系统共享了信息资源,不会存在问题哒~”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你还挺自信。”慕清默默吐槽,对系统那头的女修诚实地说:“看不懂。”   那女修说:“两千贝塔币。”   “这么贵?”   女修很干脆:“你可以不要。”   慕清:……   有种被对方坑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可她真的担心再这样夜夜笙歌下去,会对席瑞安身体造成影响,影响她未来几十年的性福生活,除非她以后打算换男朋友。   换男朋友什么的,慕清现在还真没想过,她觉得再也找不到比席瑞安更让她喜欢,更契合,相处的更舒服的男朋友了。   所以,身体被掏空,肾亏什么的……慕清觉得他不肾亏,她快肾亏了。   她怀疑他是不是采了她的阴,补了他的阳,不然怎么每天都那么精神,那么亢奋。   她前世就只有过柳尚林一个人,柳尚林比她大四岁,又是个工作狂,真没这样过,正常人能够在兼顾繁忙的事业的同时,还能像小说中的霸道总裁一样,日天日地日空气,夜夜一夜七次郎,基本是不可能的。   就她看到的身边唯一的例子来说,柳尚林经常加班十一点,一天时间累的跟狗一样了,除非哪天空闲一些,或者情绪高昂的时候,其它大多数时间,他欲望都是不高的。   对于工作狂来说,妻子不是他们的真爱,真爱是工作。   她在网上查了一下,很多人都说,这样是不科学的,十几岁的时候一夜七次郎还可以,但七次郎之后,他们会有好些天都不想在碰女人。   上了二十岁之后,身体素质就开始下降,做到一夜数次很正常,不正常的是夜夜如此。   可席瑞安每天精力都这么好,一天两天可以说是刚开荤,一个月两个月……好的贤者时间呢?   慕清觉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   自从有了超级稻等高产量农作物和种植方式后,她系统内的贝塔币的数量就急速提高,哪怕价格高昂,还是有人会买,现在已经一万多积分了。   而且交易系统很有意思,为了保障每个种植系统宿主的权益,交易出去的东西,是不能经过二手贩卖的。   比如其它人购买了超级稻种子和种植方法,在交易系统的规则下,他们无权卖给第三方,因为会触犯到慕清的权益,其他人想要超级稻的种子和种植方法,就只能去慕清那里交易。   其他人也是,比如如果有人的位面有大量的人参,他又掌握了人参的种植方法,那么你从他那里购买了人参的种子和种植方法后,是不可以转卖的,只能自己种植自己用。   除非你本身的世界也有人参,而这个种植方法是你自己采集的。   这也不会造成造假,毕竟同一个位面不同地区种植出来的人参、稻谷都有分别,更别说是不同位面种植出来的东西了,而系统都是数据精细话的,基本都逃脱不掉系统的扫描。   这就保证了,每个系统位面所拥有的交易货品的唯一性。   也正是因为如此,慕清的超级稻种子目前已经卖出去五份,除去之前买祛疤药花了两千,还剩下八千多贝塔币,此时又转给女修两千,只剩下六千。   因为种植空间内时间流速是外面的三倍,也就是说,女修在种植空间内待三个时辰,在她的现实世界不过过去一个时辰,所以还称得上耐心。   一直把慕清不懂的地方,完全教会了位置。   慕清还是懵。   主要是她对所谓的气感,所谓的炼精化炁,炼精化气半点没有概念,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对了,这个炼出来之后有什么好处?能变成以一敌十的高手吗?”   女修:“……白日做梦!”   “这只是基础功法,除了强身健体,有助于你们夫妻间房事和谐外,只有一点美容驻颜延年益寿的效果,但极其轻微,哪怕你日日夜夜以采补为生,效果也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我两千贝塔币就买了个鸡肋。   之后女修每天都会进入系统空间,给慕清讲解,不是慕清悟性太差,而是这玩意儿于她来说真的太深奥了,完全不懂。   于是女修还得给她从天地间的灵气开始讲起,再到人身体的各种构造,这种构造还和西方粗暴的将人体器官构造理解还不同,而是玄之又玄的阴阳五行说。   女修讲着讲着就又加了价:“浪费我的时间,两千贝塔币。”   “一千!”   “一千就一千吧。”女修淡定地说:“我这里还有香体丸,不仅能够让你的身体散发沁人心脾的幽香,还有静气凝神的效果,要吗?”   慕清:“我看你是想榨干我的贝塔币,我的世界有香水,不用谢谢。”   女修:“真遗憾。”她可是难得遇到一位花钱这么大方的系统绑定者。   系统位面上万,里面有不少她可以用得着的东西,只是她要的东西,价格都十分高昂,她制作的护肤品在交易系统中,反而没有食物来的受欢迎,而她要抓紧时间修炼,没有太多时间放在货品的交易上。   她只好遗憾的表示:“下次有类似的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慕清:“呵呵。”   一直到过年前夕,慕清还是没有入门。   慕清整日想着基础功法入门的事,连席瑞安都忽略了些,连他脱光了上衣挥汗如雨的在她面前健身,甚至脱光了衣服在她面前走来走去,都无法引起她的注意了。   难道她对他没兴趣了?   这么快?   自从身上伤疤恢复,容貌恢复成毁容前的盛世美颜小哥哥后,就一直很自信的席瑞安,心下有些焦虑,反省自己最近是不是要的太过份了。   席瑞安不禁开始反省,最近做的时间确实太过长了些,哪怕她多次抗议,最终还是淹没在无穷无尽的欲~海中。   实在是这种感觉太美妙,可能是年轻,他只要听到关于‘慕清、女朋友、睡觉、太阳、草地’等词语,他就能立刻想起慕清,然后身体立刻起立。   处于日天日地日空气的年龄,他能怎么办?每次做完他没有觉得多疲累,反而有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明明她也很喜欢的。   他健完身,去浴室里洗了澡,穿着背心出来,坐到她身旁,慕清顺势就靠在他肩上,让他心里一喜,之前的焦虑散了些。   看来不是因为那个问题。   “最近怎么了?怎么总是心不在焉?”   慕清看了席瑞安一会儿,纠结的问他:“女主角得到一部修真的双修功法,可以炼精化炁,修炼己身,对伴侣也有好处,她师父将功法已经跟她讲解透了,女主角本身的悟性也不算太差,现在已经两个月过去了,女主角依然无法入门。”   她坐直了身体,一本正经的问他:“以咱俩之间举例,假如我是女主,咱俩都这样夜夜笙歌了,为什么还是无法炼精化炁呢?”   “我们俩?”席瑞安以为这是她下一部作品里面的情节,还认真的替她思考了起来:“如果是我们俩的话,难道是因为戴了安全套?” 第42章   擦!一句惊醒梦中人!   慕清简直惊呆了,这是当局者迷吗?   “那下次我不戴小雨伞试试。”慕清跃跃欲试。   随随便便那肯定是不能不戴小雨伞的,为了安全起见,哪怕慕清在安全期,两人都必须戴小雨伞。   他们家的小雨伞用的特别快。   想要不戴小雨伞,那就必须严格计算她的安全周期,比如大姨妈来前三天,大姨妈干净后一天,哪怕是两天,她都担心会有意外。   她和席瑞安说了:“有了阿瑾,我就没打算再要别的孩子了。”   生孩子太特么痛了,而且带孩子真的超废精力,以她的能力、财力、精力,她只有信心带好小阿瑾一个人,再来一个,她是绝对不行的。   虽然有了孩子后,女人的身份转变成为一个母亲,但作为一个母亲的前提是,她还是她自己,她还有她的工作,她的生活,她的朋友,还有她精彩的人生。   说的自私一点,阿瑾在她生命中占有居高无上的地位,超过一切,但阿瑾绝不是她生命中的唯一。   阿瑾只是她精彩人生中最亮丽的风景线之一。   可如果再生一个孩子,那定然要占据她大部分时间,从而会影响到她的工作,她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且她也没有信心,有能力和财力及精力,将两个孩子都能照顾的很好。   有阿瑾一个就够了。   席瑞安此时虚岁才二十二岁,生孩子这件事离他也十分遥远,他还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就目前来说,他和慕清的观点是一致的,有阿瑾就够了。   两人意见达成统一后,慕清就能更放松的和席瑞安一起浪浪浪啦。   但是没想到,她的修炼计划还是出现了意外,为什么呢?因为席瑞安不同意不戴小雨伞。   哪怕她已经将安全期计算的精准无比:“假如有意外呢?你既然不打算再要孩子,如果真出了意外,有多伤身体这不用我说吧?”   席瑞安觉得,这简直不像慕清提出来的事。   在他心中,慕清感性的同时,也不缺乏理性,也十分懂得保护自己,在之前的几个月中,她也一直都是这样做的,现在却突然想要计算安全期,不戴小雨伞。   虽然这世上并没有百分之百安全的避孕方式,但他还是想在自己可能的范围内,尽量保护她不要受伤害。   席瑞安不知道的是,其实阿瑾的出现也是意外,当时也是做了避孕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怀上了。   前世怀孕后,慕清还嘀咕过,这种千分之一的几率,怎么还让她给遇到了。   慕清怀疑她是传说中的易孕体质。   想想,还真是不能冒险。   唉,想要修个仙,不容易啊。   既然她不同意,慕清也没办法,人家为她好,爱爱戴上小雨伞,她总不能给人家摘了吧,那就只能跟他商量,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夜夜笙歌到天明了。   “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我以后的性福人生着想吧?你现在年轻,没事,可年轻时放纵太过,以后肾亏我可咋办?”慕清一本正经的和谈话:“我可是比你大三岁呢,等你以后身体被掏空了,而我却正处于如狼似虎的年纪,你想想看吧,除非你没想过和我长长久久,那就当我没说。”   慕清都这么说了,席瑞安自然要克制了。   而且他自己也觉得刚开荤的自己确实有些放纵的过了,于是两人开始讨价还价,赔款割地一般,最终确定为一日两次,休息日可以适当的放纵一下,一日三次,放纵次数一周不可以超过一次。   慕清本来以为这下她可以放心了。   她放心的太早了。   席瑞安次数减少,但是战线拉长了。   慕清抗议他还振振有词:“这样只是提高了爱爱的质量,并不会导致肾亏,不会身体被掏空的。”   慕清泪目:“可是我的身体被掏空啦!”QAQ   正好到了年尾,慕爸爸又打电话过来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到时候他去接她。   去年回家特别晚的慕清,今年腊月二十七就收拾行李在席瑞安恋恋不舍的目光中,赶忙回去了。   年轻小伙子太给力,她真心吃不消,要休息几天。   这次阿瑾跟着席瑞安在H市过年,慕清对阿瑾是有些愧疚的,出生开始两个除夕夜,她都没有和她一起过。   距离和柳尚林分开已经两年多了,离婚的事情是不可能再有变数了,慕清也不像之前那样躲着藏着了,唯一的变数就是小阿瑾的存在。   即使是小阿瑾的存在,她担心的也不是柳尚林执意要和她复婚,而是怕他打着阿瑾的名义,给她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节外生枝。   这个年慕清过的特别爽。   没席瑞安缠着,没阿瑾在身边要她时时看着,家里爸妈疼宠,爸爸整天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白天坐在麻将桌上,晚上回房间和席瑞安阿瑾视频码字,就像渡了个长假一般。   就连烦死人的柳尚林,都没再出现,亲戚们见到慕清,都纷纷说她皮肤越来越好,整个人容光焕发一般,越来越漂亮。   慕清被夸的美滋滋。   柳尚林这一年过的还真不是很好。   之前因为黄金跌破低价,每天都有客户去他公司闹,还因为资金入账的问题,赔了一大笔钱,今年想要开始做白银、原油,老家这边却拿不到批文,最后又辗转到了苏省,找了他过去的朋友,花了很多钱,可惜因为黄金市价大跌的事,苏省这边管的也很严,这一行业特别不好做。   钱花了,事情没办成,柳尚林也不是吃素的,他这人向来混,又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先是各种威胁来了一遍,然后立刻笑的跟亲兄弟似的,“哥,弟弟这也是没办法了,你可是我亲哥,你不能不帮弟弟啊,咱们有钱大家一起赚,少不了哥哥你的。”   像这种口头承诺,柳尚林是张嘴就来,反正最后都不会兑现,除了老实人,真正了解他的人,都不会当真。   怕柳尚林真的做出什么事来,苏省那边人给他介绍了蒙省那边的人脉。   要做事,先花钱。   他是以去豹头市投资商的身份去那边,他这人钱不多,特别能吹牛,也特别敢吹牛,三百万身家能给他吹成三个亿,人脉遍地走,特别牛逼的那种。   蒙省那边人还真被他唬住了,但人在官场上混,谁都不是傻子,全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他们对这一块管的倒是不严,政策很宽松,但条件是,让他‘投资’两百万,在他们那边开个公司。   说是‘投资’,其实确实是投资,投出去就收不回来的那种。   柳尚林现在身上总共就剩下三百来万,一辆全款的车,一间贷款的房,这要两百万下去,他身上也不剩下些什么了。   但他是个相当果断,又很能抓住时机的人,两百万说投进去就投进去。   等到批文下来,这一年都过去大半年了,再找到之前的两个合伙人,一个投钱,一个投渠道和资源,他只要手拿一张批文,其它什么钱都不用花,从平台到软件,再到人手,新的公司就这么给他搭建起来了。   等公司步入正轨,正式运营,已经是年底,他们都在想趁着年底赶紧先赚一笔呢,哪里有时间去找慕清?   在柳尚林看来,男人最重要的就是事业,只要有钱了,什么样的女人找不着?   想到慕清,他先是一阵沉默,心底像是有个打爪子在他心口掏成大黑洞一样难受,再然后是发狠。   慕清当初不就是为了钱离开他的吗?等他平台做起来,他会让她清楚的知道,她失去的是什么!   他打算等这一波羊毛薅完之后,他就再买一辆路虎。   他会开着路虎去慕家,想到慕家人和慕清对他仰望和后悔的样子,他就觉得,简直比三伏天喝了冰水还要爽。   可是爽完之后,不知为何,他又陷入了一股难言的沉默,仿佛身在黑暗而又深不见底的深渊。 第43章   去年过年慕清在家只待了三天,今年却待了六天,和很多上班族的假期一样,等到初三一早,她就和慕辰、陈曦及小侄子一起,赶往H市和海市。   慕辰他们至今以为慕清是在京城生活呢,以为她去H市,是为了去机场做飞机,刚好慕清坐他们的顺风车,他便让慕清直接去海市机场坐飞机。   “不了不了,你们在H市把我放下来就行了。”慕辰他们去海市,会经过H市。   这让慕辰有些狐疑,但他并未多想,毕竟慕清大学在H市读的,这里有她许多同学朋友,他只当她出来和同学们玩。   “你到哪儿,我直接送你过去吧。”慕辰在前面开着车,慕清坐在副驾驶座位上,陈曦坐在后座。   原本该是嫂子坐在副驾驶的,但陈曦带了孩子,为了孩子安全,过去一直坐副驾驶位置的她,只要是有孩子在的情况下,都会坐到座位后座去。   小侄子和慕清平时分隔两地,接触不多,只抱一会儿还好,时间长了,就伸手要妈妈了,和阿瑾一样,他也是个很粘爸爸妈妈的小孩子,还有点认生。   “你送我去南江大学吧。”   慕辰转了下方向盘,直接下了高速,往南江大学驶去。   这几天返程的人特别多,高速免费,H市的环城高速非常堵,等到了南江大学门口的时候,都快要十点多了。   慕清让他们在H市吃过午饭再回去,慕辰和陈曦却都没有听,把她送到南江大学正大门口,两人就开着车往海市去。   这里到海市也就两个来小时,到海市差不多也是吃中饭的时候。   他们初四就要上班,下午刚好休息一下。   慕清早已和席瑞安说过,今天会坐哥哥嫂子的顺风车过来,让他不要去接。   要不是有个小阿瑾在,他都想去她老家邻水县去接她了。   二零一七年对于慕清来说是幸运的一年,也是丰收的一年,首先是她的两步作品,《青春给了试卷》和那部童话少儿剧,都已经通过审核,现在都已经进入宣发阶段,大约于今年暑假就要上映,她其它的作品版权,也因为这两部作品,价格水涨船高,现在每部作品版权都在两百万以上,其中那部已经上市的悬疑作品,更是卖出了五百多万的高价。   这虽然还比不上一些大IP,但也着实不少了,除此之外,还有动画版权,漫画版权、有声版权、舞台剧、游戏版权等各项版权都已经卖出去,有些还在洽谈中,而她去年又新上了三本书,还有一本的封面也马上要出来了。   高产十分涨人气。   慕清之所以会急于在这几年投入更多的作品上市,一方面是因为这些作品都是前世写好的,只要修改一下就能发,速度自然很快,另外她自己新的作品也在创作中,一直没有停过,除了怀孕的那一年,她只写了一本作品外,这两年因为身体好,她每年都固定的有两部新作品上市。   另一方面,是因为一九年的税务改革,他们现在的税是百分之二十,加上一些地区的优惠政策,能减到百分之十一点四,甚至更多。   但从一九年开始,他们的税收因为影视圈的波及,税务涨到百分之四十五。   所以慕清想趁着现在税务还没涨,多出些作品。   有了这些收入,慕清的荷包一下子鼓囊了起来,想到未来房价还是会涨,慕清干脆在市郊买了栋别墅。   别墅不大,总面积才六百多平,自带一个面积不小的院子。   慕清为什么会在这里买,因为这个别墅群已经建了七八年了,七八年这里的房价都没有涨过,因为城市规划一直都没有规划到这里,又偏,还坐落在半山腰,周围各种设施跟不上,偏僻又荒凉。   当初开发商是看中了这块山地的环境,想打造成高档别墅区的,谁知道建好之后完全卖不出去,因为山下周围的人全部都是农村自己家建的自建房,谁还愿意花那么多钱来这里买别墅?   卖房子的是个本地原住民阿姨,问她这么便宜的放假,他们为什么不买,阿姨很实诚地说:“我自己家建的房子不要太多咧,光是拆迁就分了好几套,G20后,这里的房价还跟着涨了一点,之前还要便宜嘞。”   “我们自家自建房都住腻了,他们都愿意去高层小区的商品房,别墅都不要住的。”阿姨说起别墅,满满的都是嫌弃。   她们买房子都去城里面买,谁会买在这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   但慕清知道,这种状况很快就会随着山下的几座商场的建立,地铁的规划而水涨船高起来。   慕清有个认识的人,不算是朋友,在这里买了套别墅,上半年买的,第二年卖出去价格足足就翻了一倍,后面价格还会更高。   H市是个二线城市,目前地铁才开通了两条线,三号线和四号线至今还在规划建设当中。   这里的别墅都已经建了七八年,别墅的主体还不错,当初造的时候也是精装修,但因为卖不出去,没人住,别墅的外面看上去有些荒凉,要重新修缮装修过才能住。   这个市郊离城里真是相当远,开车到南江大学要四十分钟,开到市中心要一个多小时,如果是上班族住这里还真不方便,不论是自己开车还是坐公交地铁,都太远,要是早晚高峰,估计光是花在路上的时间都得四个小时左右。   但慕清的职业使得她不需要像其他人一样,每天赶着上班,她只需要一个清净的环境,每天在家里就可以完成认为,而这个别墅区的环境,于她来说最是合适不过。   再说,即使不住,以后卖也合适。   除此之外,她还趁着春天,天气不热,赶紧去把驾照拿了。   本来她是想提一辆小车的,被席瑞安给劝住了。   席瑞安有车,买了还不到三年,两人现在整天呆在一起,基本上出门都是三口一起,席瑞安开车。   慕清的工作又使得她大多数时间都留在家里,用车的地方不多。   H市的交通十分便捷,尤其是顺风车的出现,南江大学外面就是二号线的地铁站,很方便。   慕清想买车的目的是为了方便带阿瑾四处玩,比如动物园啊、海洋馆啊、游乐园啊什么的,在城市周边做短途旅行。   这些都是有席瑞安陪伴的,不管她去哪儿,席瑞安都会开车接送,她确实不需要买车。   既然不用买车,慕清干脆买车库。   她目前的房子有三栋,一栋马上房子就要下来了,一栋是同一个小区的二期,明年下来,一栋别墅。   她知道未来车库的价格都会疯长,每个房子都配了三个车库,本来想买两个的,但是车库价格太便宜啦,比起几年后的价格,慕清实在忍不住买买买的欲望,她考虑到今后住的话,她肯定会有一辆车的,席瑞安也有,那也需要车库,还有阿瑾,小孩子一不留神就长大了,等她长大后,不说车库的价格已经达到怎样的高度,问题是你想买都没地方买啦。   未来……不,其实是现在,现在车子就已经和二十几年前的电视,十几年前的手机,十年前的电脑一样,已经完全普及,人手一台,人手一辆。   车子多了,车位就越发的紧张,现在没有买车位的人,未来想买都难买到。   钱放银行只会贬值,买车库只会升值啊,即使暂且用不着也没关系,车库可以租出去的啊。   席瑞安对于慕清花钱的速度福气的同时也被打击到了。   他在十八岁之前从未为钱操心过,十八岁之后,突然一场灾难,不仅让他失去了双亲,也让他整日沉溺于昏暗的房间,不愿意再出去与人接触。   但他大脑十分清晰,他知道,如果他以后一辈子都只能这幅尊容的话,他要怎么样才能人在家中不出门,也能有足够的收益,维持自己生活的同时,不让长辈操心。   他想到了计算机。   他们这个年代的少年,都是从小摸计算机的,他的生长环境又导致他从小身边围绕的都是精英级的人物,学什么都事半功倍。   而他选择计算机,自然也不是随便选的,他从小就在计算机上面很有天赋,他之前的专业虽然不是计算机,但他的水平却并不差,这两年也赚了一些钱,这些钱对于普通的工薪族来说,已经相当多,可在慕清面前……   完全不能看。   不过他也并不因此自卑就是了,他很清楚,人与人之间的价值,并不因为一个人赚多少钱来体现,但至少可以证明一点,慕清真的很独立。   她年纪轻轻,不光是长得漂亮性格好,还非常能赚钱,在席瑞安眼里,简直就是个完美无缺小仙女。   越是相处,越是了解,席瑞安都真真切切的觉得,这样的慕清,当初会看上他这样一个毁了容的,在他人看来完全称得上可怕的人,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他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全宇宙,今生才能遇到她,并且被她喜欢上。   越是了解深一点,就越是爱她更深。   慕清说买买买,他就帮着去到处看房子,慕清说要装修,他就四处跑腿,帮她处理这些事情。   和慕清在一起待久了,看到她满身优点的同时,对于她身上的一些不算缺点的缺点,他也了解了不少。   比如,她于俗物,十分不精通。   这可能是‘作家’的通病,并不是指‘作家’就不食人间烟火,清高什么的,而是他们的职业,导致他们日常工作只需要在家里完成就行,完全不需要出去与人打交道,与人接触,自然也就接触不到外面的黑暗面,不需要与人勾心斗角,这就使得他们的思维有些‘天真’和‘单纯’,心中自有一个理想国,继而显得清高。   比如装修这样的事,慕清本身就很烦这样的琐事,宁愿直接买精装修的房子,哪怕精装修的很多材料并不那么好,她也无所谓,图省心就成。   让她去跑装修的事情,在她看来,有那个时间,她不如在家里多码一些字了。   还有做饭、洗衣服等家务活,有这个时间,不如请个保姆或者钟点工,她一个小时码字所创造的价值,比她将时间浪费在这些无意义上的事情上面的价值要高得多。   反正她于吃喝玩乐之外,一切的琐事,都是拒绝的。   偏偏她自己有能力拒绝。   而对于席瑞安来说,慕清的这些不是缺点的缺点,恰恰是她的优点,席瑞安庆幸她的‘不食人间烟火’,庆幸她的不通俗物,这使得在生活中的很多事情上,越来越依赖于他。   这种依赖,是被他有意识的给宠出来的。   她太独立了。   有时候会独立到让他觉得,除了感情上,她完全不需要他,什么事情都可以自己做,自己做不了的事情,花钱请人来做,除了感情,他无法用任何东西来给她羁绊。   她总是那么潇洒,想去旅行了,就立刻兴致勃勃的和他商量要去哪里哪里玩,和他统一时间,然后搜索攻略,一家三口带上电脑迅速就出发了,玩玩玩、吃吃吃、喝喝喝。   玩够了就回来。   她的工作使得她不论去哪里,都不需要顾及太多,带上一个电脑,随时都可以出发。   席瑞安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放松开心,在她的世界,很少会有烦恼的东西,即使有烦恼,也会被她很快抛开。   她非常乐观,也善于享受生活,每天都开开心心。   这种开心是会传染人的,连带着他也跟着开始乐观开朗起来。   可也因为她的这种潇洒的生活态度,让他清楚的认识到,一旦两人感情出现问题,她也能潇洒的放手。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了她一个不算缺点的优点。   是,她这个小缺点,也是他心中的优点。   她看起来胆子很大,其实胆子特别小。   说她胆子大,是她很少会怕蛇鼠虫蚁什么的,只要这些东西不爬到她的安全距离当中,不对她进行人身攻击,她都是不怕的,看到它们面不改色。   说她胆子小,是因为她对社会上的很多安全隐患很胆小,比如出去旅游,她一个人是绝对不敢出去的,怕遇到危险,怕遇到人贩子,怕这个怕那个,非得有席瑞安陪着,她才敢去。   她非常惜命,也非常有安全意识,从不让自己身陷险地。   比如她认为哪个国家不安全,比如打仗啊,社会治安不好啊,经常有什么恐怖袭击啊,打死她都不要去的。   而她的这种安全意识,也一直有意识的灌注给小阿瑾,一直教育她,人最重要的就是生命,生命高于一切,让小阿瑾好好的爱护自己。   “因为宝宝痛,妈妈就会痛,妈妈会比宝宝更痛,宝宝想要保护妈妈,就要先保护自己。”   就连和她在一起时间长了的席瑞安,也受她的影响,在珍爱家人的同时,也越发的珍爱自己,更加珍爱她。   三月份,慕清的房子下来,慕清去给小阿瑾办了户口。   将一五年七月底出生的她,拖关系,将她的年龄改为了一六年七月底出生。   慕瑾正式落户。   慕瑾一落户,她就开始给阿瑾买各种保险,并早早就立好了遗嘱。   立遗嘱的事情只有席瑞安一个人知道,席瑞安都惊呆了,“你才二十几岁,好好的怎么想到给自己立遗嘱?”   “未雨绸缪嘛。”慕清说这话的时候很随意,就像她做的是再普通,和吃饭喝水没什么不同:“你看外面每天都有那么多意外发生,谁知道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早早把事情安排好,加入有了什么意外,自己也能放心不是?”   就比如前世的她。   今生她能过的如此轻松,丝毫不担心自己前世的阿瑾,一方面是因为她把阿瑾教的独立又自主;一方面是早早立了遗嘱和财产分配,她走的放心啊。   她知道,即使没有她,阿瑾也能过得很好。   不然她即使死了,还得为前世的阿瑾操心。   席瑞安:“……”   他有些委屈:“你的未来规划中都没有我吗?”   “有啊。”慕清诧异地转过身看他:“你看我买的车位,全是三个,你一个我一个阿瑾一个啊。”   一句话让席瑞安心里像涨满了一股说不出的难言的东西,暖暖的,甜甜的,分外满足。   六月底暑假来临,慕清他们三口子又收拾收拾行李,跟着学校带队老师们,一起去实验基地避暑去了。   这次过去的时间只有两个月,去的不再是研究生,而是大二的学生。   院里每年暑假都会安排大二的学生去实验基地学习一段时间。   这次的实验基地和上一次不是同一个,而是在更远的地方,也是在大山里面。   小阿瑾是在大山里面过的两周岁生日。   已经满了两周岁的她,长的十分可爱,性格活泼开朗,简直是实验基地的团宠。   本来她在,他们还担心小阿瑾会不懂事,破坏实验基地的植物,可阿瑾被慕清和席瑞安教的很好,不让她碰的东西她从来不碰,很乖的蹲在地上好奇地看着,看到有趣的就拽着爸爸妈妈的手指一起过来看。   慕清把阿瑾当做小孩子的同时,又把她当做大人一样,给她普及各种知识,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听不懂,下次她再问,她还是会一本正经的用童稚的语言认真的和她说。   慕清总觉得,现在不懂没关系,听了,记住,以后自然能融会贯通。   不过小家伙也不是没有让人头疼的时候。   阿瑾好奇心强,又正值探索欲·望最强烈的时期,这个年龄段对外界的探索出了用手、用视觉之外,就是用嘴。   通俗点说就是,抓到什么都想往嘴巴里塞。   而且她跑的特别快,你不看好她,她不一留神就跑不见了,还喜欢玩躲猫猫。   有一次她躲在厨房的门后面,他们到处找她都找不到,魂都没被她吓飞,叫她她也不应。   就慕清以为她是不是被大山里的什么野猫野狼给叼去后,她见他们找不到她,特别开心的从门后面伸出半颗头来,对着他们天真无邪的:“喵~”   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想揍吧,她一脸天真懵懂,不揍吧,又实在生气,只好生气地让她站在她面前,认真的告诉她:“下次妈妈叫你,你一定要应妈妈知道吗?不然妈妈找不到你,妈妈会伤心的。”她拉着阿瑾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妈妈看不到宝宝,这里会痛痛。”   阿瑾特别乖的凑过来:“吹吹,我给妈妈吹吹就不同了。”吹完之后,特别轻柔的慕清胸口嗯嘛,么了一口。   还怎么生气?当然是原谅她喽。   除此之外,大家关注最多的就是她的一部少儿电视剧的上映和网剧的上映了。   少儿电视剧在央视少儿频道上映,是个带点科幻气息的儿童剧,无外乎就是几个小伙伴打外星人小怪兽的故事,走的爽文路线,最后成绩不好的几个小主角在各种经历的教育下,长大了想当个像剧中超级博士一样的科学家,保卫地球,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很多内容和书里原主情节都不太一样了,但是编剧改编的很好,居然创下了不错的收视率。   《青春给了试卷》原本讲的是青涩的暗恋,加上高中各种学习的酸甜苦辣,主角们为未来努力学习最后一期考上大学的故事,因广电的要求,里面的感情都描写的十分隐晦。   但电视剧不同,电视剧直接改编成了各种狗血齐飞的爱情剧,里面学生暗恋帅帅的老师,班里的学生又暗恋女主,引发了一系列关于青春蛋疼的爱恨情仇。   这样的狗血电视剧,居然还挺受欢迎,虽然没有爆,但也没亏,被一个卫视给买了去,在卫视频道播放了。   这两个电视剧的上映和少儿剧的高收视率,让慕清早年写的一些青涩少儿童话类的书籍,版权价格一下子高了许多,剩下的一些版权,也都陆陆续续的卖了出去。   是的,慕清现在是个小富婆了。   小富婆除了写作,其它啥都不会,不会投资,不会开店,不会炒股,就连想买房,都因为今年的限购政策下来后,都没法买了。   钱放着只会贬值,可是不会投资,也真是焦虑啊。 第44章   最后慕清没办法,回老家,在碧X园又买了几套房子,因为后年,邻水县就由县设为市了,现在碧X园的房价已经从两年前的四千涨到六千每平米,两年后这里的房价还会翻一番。   这样她的钱就能升值,而不会贬值了。   一期二期已经卖完了,慕清买的三期,为了避免麻烦,慕清的购房合同上没有写慕瑾的名字,而是她自己的。   如果在阿瑾名下,被柳尚林知道阿瑾是他的孩子,怕会有麻烦。   其实在前年的时候,有个非常好的赚钱机会,就是炒股,去年股市长虹,很多人赚的钵满盆满,到去年五月份突然股市暴跌,无数人都跌吐血了。   如果慕清记得这一次的股市行情,倒是可以趁机赚上一笔,问题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她还真没想起来,等她想起来,股价已经涨了很高,就快到跌的时候了。   而十几年前的事情,她哪里记得具体的跌的时间?也没特别的用心记过。   况且她从小到大不缺钱花,并不贪心,现在拥有的就已经足够她花了。   看着慕清手里厚厚一摞购房合同,席瑞安以为慕清炒房。   “炒房?我不会啊,我只是不愿意把钱放银行里贬值,买理财风险太大。”她前世买过两次理财产品,结果幕后老板跑了,刑侦立案后,过了好久才把钱追了回来,“政治课上不是学过吗?就算通货膨胀,也影响不到不动产的价值,况且你看自古以来,哪有买地买房是买错的?”   别的她不知道,书她是没少看,反正没有一本书告诉她,买房买地能亏的,尤其是商铺。   她的两个基友约她去海市买房,三个人买在同一个小区,以后是邻居,还可以一起约着码字喝茶,这真是个让人心动的建议,如果她是单身的话,说不定真会被两人说动。   但海市的房价实在太高了,随随便便就七八万小十万一平,她买不起,那两个基友都是作家协会认识的网络作者,女频大神,两个人超级土豪,直接跑去海市全款买房。   慕清习惯了H市,也热爱这个城市,从没想过去别的城市生活,想想就算了。   慕辰和陈曦在海市奋斗了几年,存了一笔钱,见海市房价越长越高,就想赶紧把房子买了,两边父母都支持了些,慕清听说了后,也打了五十万给了慕辰,让他们把首付给付了。   对于妹妹打过来的五十万,慕辰是既震惊,又复杂,心里暖洋洋的同时,又有些酸涩。   在他心里,妹妹还是小时候跟在他和陈曦屁股后面,追在他们后面求带玩的样子,哪怕这些年她长大了,可每次入梦,都是小时候的模样。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兄长,是哥哥,是要照顾妹妹的,没想到反过来被妹妹给照顾了。   他有时候很善于表达,比如对陈曦,生活中各种甜言蜜语不断,恋爱结婚这么多年,还一直能保持着爱情的甜蜜。   可有时候,他又是拙于表达的,比如此时感动的时刻。   他打电话来问妹妹她钱够不够用,慕清语气很淡然:“你在网上搜一下《青春给了试卷》,就是我的小说改编的电视剧,还有今年暑假央视少儿频道播放的《少女奇幻记》也是我的作品改编的,我在H市已经买了房子,老家也买了房子,放心,我有钱,你安心花吧,不急着还。”   慕辰没想到妹妹如此土豪:“那你要用钱的时候随时跟我说。”   “嗯,不用和我客气。”   晚上慕辰将慕清给他打了五十万的事情和陈曦说了,陈曦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姑子也是十分感激,忽然问道:“清清过年就二十六了吧?她交了男朋友没有?如果没有,我们单位有个同事长的又高又帅,海市本地人,小伙子人挺好,要不要介绍他们认识一下?”   现在慕家最担心的,就是慕清的婚姻问题,慕爸爸慕妈妈已经给他们打过无数电话,让他们有什么好的对象,给慕清介绍介绍。   可慕清人在京城,他们即使有心介绍,也分隔两地。   “过年等她回来再看看。”   慕爸爸听说媳妇的单位有小伙子人不错,就一个劲的打电话叫慕清去相亲:“前两年你说要考研,我们也不管你,现在你研究生没考上,也已经工作了,你那职业自由,在京城还是海市都一样,去看看,认识认识,你哥已经在海市买了房子,以后你们兄妹在同一个城市,也能相互有个照应。”   慕清:“……爸,我有男朋友了。”   她看了正襟危坐竖着耳朵在一旁听的席瑞安一眼。   慕清没有开外音,但是家里就她和席瑞安在,小阿瑾被送到早教班玩去了,家里特别安静,哪怕不开外音,席瑞安也能听见。   慕爸爸一听就更不放心了:“你谈男朋友了?你什么时候谈的男朋友?我不同意!”   慕清明显感觉席瑞安紧张的看了过来,两人用眼神交流着。   慕清给了他一个‘别担心,没事’的眼神,继续说:“谈了有两年多了,感情很好,你不同意也不行啊。”   慕爸爸以为慕清谈了个京城的人,以后要定居在京城,即使不是京城人,假如是个外地的,他也要呕死,特别蛮横地反对:“我不同意!你那眼光是什么眼光?你看你之前谈的那一个,我跟你说,这件事你还是要听我们的,你嫂子给你介绍的小伙子条件不知道有多好,一米八的大高个……”   慕清:“我男朋友一米八六。”   慕爸爸立刻转变话风:“身高有什么用?男孩子要有能力,有责任心,要对你好,我跟你说,你别看外表,没用!你嫂子给你介绍的对象在银行工作,事业编,工作稳定又安稳,又是海市本地人,家里好几套房,离家又近……”   离家近才是重点,他生怕女儿找个外地的,以后就嫁在外地了,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次,那真是要把他和妻子命都要想没了。   慕清道:“我男朋友、父母都是大学老师,爷爷是南江大学教授,书香门第,他本科拿的双学位,现在是在读研究生……”   慕爸爸打断她:“研究生也不行!”   慕清:“H市人。”   “H市也不……”慕爸爸愤怒的声音戛然而止,“H市人?我们省的H市?那他未来打算定居在哪里啊?”   他声音忽然软了下来,之前的怒气和蛮横一扫而空。   “H市。”   慕爸爸立刻放松了下来,笑呵呵地说:“H市,H市好,我们的省会城市,但是清清,你先别急着定下来,多看看,多了解了解,他现在也在京城吗?哪个学校的?这样,我和你妈什么时候抽空去趟京城,我们先看看,爸爸先给你掌掌眼。”   慕爸爸说:“爸爸不是干涉你的恋爱和婚姻,其实你跟谁谈恋爱,什么时候结婚,爸爸都没有意见,只是爸爸毕竟要比你多些识人的经验,替你多看看不会有坏处。”   慕清何尝不懂父亲的苦心,心中酸软:“爸,我明白。”   “爸爸唯一的一个要求,就是希望你以后能够离家近一点,这样你有什么事,我和你妈都能随时照顾到你,要是离了远了……”   慕爸爸眼圈一红:“你妈妈坐车晕车,做飞机晕飞机,想去看你一趟都不方便。”   慕清性格标准的吃软不吃硬,像慕爸爸之前蛮横强硬的态度,是能立刻遭到慕清反弹的,但此刻慕爸爸态度软下来,又和她推心置腹的讲道理,慕清立刻就受不住了。   “爸,我知道啦,过年的时候我带回来给你看看。”她对席瑞安眨眨眼。   慕爸爸怕慕清带回来后,到时候假如不成,在这个县城里影响女儿名声,小城就那么大,一点点小事都能传的人人都知道:“不用带回来,过年他是要回H市的吧?我去H市就行,到时候替你看看。”   慕清对席瑞安做了个口型:‘我爸爸要来看你。’   一时间,席瑞安分外紧张。   因为在很多人眼里,慕清这么会赚钱,席瑞安还在读研究生,看上去就跟被慕清包养的软饭男一样。   当然,外人也不知道慕清一年能赚多少,事实上,就连慕爸爸慕妈妈都不知道,只知道女儿现在不缺钱花。   看她大手大脚的给他们打钱,借她哥哥那五十万就知道了。   正好又到了年底,慕清说准备回H市,不留在京城了。   和慕爸爸慕妈妈约好了后,直接来H市见面,慕清将她新东家   慕清虚岁已经二十六,比她小三岁的席瑞安虚岁才二十三,他原本的容貌较为深邃立体,英俊非凡,但到底没有走入社会,身上学生气未褪,看上去就更嫩了。   慕清的房子已经装修好了,本来买的就是精装修,只要把家具家电买齐全了就行。   整个家的布置,都是她和席瑞安一起商量一起买的,全都准备的双人份,慕清在装修的时候,是把席瑞安计划在她未来生活中的,在装修的时候,也尽量考虑他的喜好和建议。   这让席瑞安心中十分熨帖,甜蜜。   慕清不知道未来他们会如何,至少在这一刻,她是真心将他纳入自己的未来。   房子装修好,慕清并没有马上搬过来住,需要再通气半年,席瑞安的意思,有阿瑾在,最好通气两年以上才能住进去,所以有些家电就没急着买。   在慕清房子装修好后,他就一直担心她会搬出去,没想到他这个提议提出来后,慕清思索了不到一秒钟就同意了,这又让他高兴不已。   他还将慕清的电脑搬到了他的书房里,让她在书房里码字、办公,慕清没有反对。   如今,慕清算是正是的进入他的生活,家里的书房、已经成为儿童玩具房的客房、他的卧室等,家里所有区域都对慕清开放,而慕清接受了,也就表示,她已经完全打开自己的内心,全然接受了席瑞安。   不然,她是不会入侵他的生活了,她向来分了清楚明白。   她已经对这里有了归属感,不说完全把这里当做她的‘家’,但至少,在她心里,已经算是‘她的地盘’。   冬季是淡季,后山的漂流也停了,慕爸爸慕妈妈找了个不忙的时间,将家里民宿暂停两天,一起来到H市。   慕爸爸慕妈妈是自己开车来的,循着慕清给她的地址,来到慕清的新房的小区。   慕清下去接的,本来席瑞安也要下去,两岁半的小阿瑾也要跟着下去。   慕清直接把紧紧抱着她大腿的腿上挂件扯开,递给席瑞安:“外面这么冷,你下去做什么?乖乖和爸爸玩玩具,妈妈马上就上来。”   于是让席瑞安待在屋子里看着阿瑾,她下去接的慕爸慕妈。   小阿瑾还太小,留她一个人在家不放心。   慕清从小就长的好看,可慕爸爸觉得,女儿自从和柳尚林离婚以后,整个人就像盛放的玫瑰一般,漂亮的越发让人移不开眼,站在人群中宛如聚光灯一般,慕爸爸慕妈妈父母滤镜特别厚,觉得电视上的大明星都没有自家女儿好看。   慕清是直接拿钥匙开的门,门一打开,一股暖气扑面而来,然后慕爸爸慕妈妈就看到一个身穿白底心形图案的小肉团子哒哒哒哒跑过来,一把抱住慕清的大腿,仰着头笑的一脸天真热情的喊:“妈妈!”   慕清在爸妈仿佛被雷劈中的眼神中,一把将阿瑾抱了起来,在她粉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宝贝乖,叫爷爷好,奶奶好。”   小阿瑾特别乖巧的喊:“爷爷好,奶奶好。”   慕清:“恭喜发财。”   小阿瑾两只小手拱手抱拳,奶声奶气:“恭喜发财~” 第45章   慕爸爸慕妈妈震惊了,虽然他们现在整个人都处于五雷轰顶风中凌乱的石化状态,但看到这么可爱的孩子,他们还都是笑呵呵的用柔了八度的声音和阿瑾打招呼:“宝宝真乖,宝宝你也好呀。”   然后问慕清:“这是哪家的小孩啊。”   因为阿瑾喊得是爷爷奶奶,慕爸爸慕妈妈,没有多想,加上走廊里灯光昏暗,一时也没有看太清楚小阿瑾的脸。   慕清:“我闺女,慕瑾,小名阿瑾。”   这时席瑞安也已经到了门口,喊慕爸爸慕妈妈,“叔叔好,阿姨好。”   慕爸爸慕妈妈已经被慕清刚才的一句话震得犹如五雷轰顶,完全石化了,此时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席瑞安身上,而是看着慕清又问了一遍:“你说这孩子谁的?”   “我闺女啊。”又手心朝上扬手指着席瑞安说:“孩子他爸。”   慕爸爸慕妈妈简直觉得天都塌了下来,他们简直不敢相信,女儿居然已经有孩子了,还这么大的孩子,看上去比小慕嵘还要大!   但是在孩子面前,他们不能发火,只能压着脾气平静的问:“多大了?”   “十七个月了。”   慕爸爸慕妈妈都傻眼了:“孩子都出生十七个月了,你都没跟我们说?你这是没结婚就把孩子先生了?孩子户口上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爸爸慕妈妈简直都快被她气死了,要不是小阿瑾在这,这里还有个‘外人’,他们不能在外人面前教训女儿,不给女儿面子,慕妈妈真想揪住女儿耳朵,好好的打一顿了。   虽然她从小到大从没有被打过。   慕清心下一转,赶忙道:“孩子当时意外有了,我去检查医生说不能打掉,我就干脆留下了,怕你们担心,就没说。”   慕妈妈一巴掌拍到慕清肩膀上,“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跟我们说?你这胆子也太大了!你一个人在外面,还怀着孩子,月子都不知道有没有坐好……”慕妈妈眼泪蓦然就落下来了,“你知不知道生孩子是多大的事?你婚都没结,也不跟我们说……”   慕清被慕妈妈哭的心里一乱:“这不是瑞安年纪小,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嘛。”   席瑞安本来就还是学生,没有走入社会,一脸学生气,看着越发显小。   慕爸爸慕妈妈都不禁将目光向席瑞安投去,见这小伙子年龄虽不大,但目光清正,气质沉稳,第一印象都还不错,算是接受了这个理由。   慕妈妈哭着又拍打慕清肩膀:“那你坐月子怎么不告诉我们?这样我们也能来照顾你,月子做不好,一生都受罪。”   慕清连忙说:“坐好了坐好了,请了月嫂照顾呢,整整坐了两个月的月子,月嫂和瑞安照顾的十分精细,都四十多天了,瑞安都不让我出门,硬是把我关在家里,做足了两个月的月子,才放了我出门。”   慕爸爸慕妈妈一听,心下舒服了些,心里对席瑞安的评价又高了些,眼睛看着席瑞安,似在打量。   慕妈妈说:“这是对的,女人坐月子千万不能马虎,你嫂子我也是让她做足了两个月的月子的,以我们那的风俗啊,产后一年都属于月子期。”   “是是是,对对对,平时宝宝都是瑞安带的,你们也知道我每天要写作,没时间看孩子,瑞安是大学生,课业不重,都是他在带。”说着把小阿瑾放到席瑞安怀里。   小阿瑾果然和席瑞安很亲,到了他怀里就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小小的身体窝在他的怀中,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着慕爸爸慕妈妈。   慕爸爸慕妈妈见席瑞安抱孩子的动作很熟稔,加上小阿瑾和慕清小时候如出一辙的长相,心底的火气又少了三分的同时,更是被小阿瑾心都萌化了。   慕爸爸连忙向小阿瑾笨拙的伸手:“阿瑾是吧,我是外公,外公抱抱好不好呀?”   小阿瑾看看慕清,在慕清的鼓励下,小心翼翼的对慕爸爸张开双臂,被慕爸爸抱了过去,把慕爸爸给高兴的啊,又开始责怪慕清:“这么大的事也不早说,还瞒着我们。”让我和你妈连见面礼都没有。   后面的话他虽然没说,但慕清明白他话语中的意思。   慕爸爸抱了一会儿,慕妈妈也眼馋的不行,也要抱,慕爸爸心里正爱的不行了,哪里会给慕妈妈,被慕妈妈瞪了两眼。   阿瑾不是特别认生的孩子,但毕竟和慕爸爸第一次见面,在他怀里待了没两分钟,就向席瑞安伸手,不干了。   慕爸爸特别失落,一直逗她:“阿瑾,阿瑾乖,喊外公。”   慕清道:“阿瑾跟我姓,喊爷爷。”   小阿瑾这时候有点拘谨,小声地喊:“爷爷。”   慕清指着慕妈妈:“奶奶。”   阿瑾胆子稍微大了些,唇角绽出浅笑:“奶奶~”   慕爸爸慕妈妈的一颗心哟,都软成了水,眼里已经没有了慕清,满心满眼都是孙女了。   等慕清带着慕爸爸慕妈妈参观房子的时候,席瑞安带着阿瑾在客厅玩玩具,慕爸爸慕妈妈才找到机会和她私下说:“阿瑾怎么跟你姓?他同意?你们什么时候领证?”   “阿瑾是我生的,跟我姓怎么了?”   “你孩子都生了,就跟人家好好过,跟你姓像什么话?他家人能同意?”慕妈妈压低声音问她。   慕清还没有跟他们说席瑞安家的事,只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慕妈妈听到慕清这句话就气:“你有数就不会没结婚就把孩子给生了!”慕妈妈急道:“这要是以后你们结不了婚怎么办?到时候你带一个孩子……”   慕妈妈气急:“我看他年龄不大,还在念书,到时候你又养他,又替他养孩子,别年纪一大把了,什么都捞不着。”   慕妈妈虽然说的十分难听,却很现实。   慕清唇角微扬:“谁说我养他了?人家一年也有好几十万好吗?”   慕妈妈这才松了口气。   慕爸爸接着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领证?”   慕清现阶段根本就没打算结婚,听到老爸催婚就烦,“行了,这件事我回头跟你们说。”   慕爸爸慕妈妈也知道现在不方便说话,继续参观房子。   “这是他的房子?买了做你们的婚房?”房子整整两百平,还有个大阳台,慕妈妈十分满意。   她自家的大房子住惯了,之前去海市住慕辰那里十分不习惯。   慕辰租的房子是两室一厅七十平米,住了四大一小,加上慕爸爸慕妈妈过去,简直连个转身的空间都没有,特别逼仄。   原本慕辰和陈曦是打算买七十多平的房子的,两人的存款差不多也够,但是直接被慕爸爸给PASS了,让他买大一点,这才导致两人首付不够,两边家长赞助了些,慕清也借了些。   “不是,这是我自己的房子,之前不是卖了影视版权吗?我就把钱用来买房子了。”   慕妈妈惊了:“这是你的?”她就是再不了解房价,省台新闻总是天天看的,知道H市房价少说两万起步,这么大的房子……:“你到底多少钱?之前借了你哥五十万,还给你爸寄了五十万,加上之前你让你爸给你买房买铺子的钱,差不多有一百五十万了……”   慕妈妈震惊。   慕清轻描淡写道:“我又不是卖一本版权,那两本改编成电视剧后,其它的就好卖了呀。”   慕爸爸和慕妈妈都对女儿的赚钱能力服气了。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小时候慕爸爸给女儿培养出的一个小爱好,现在不仅成为女儿的职业,还能让她有如此高的收入。   开始两人最担心的就是这小女儿,现在发现,最不需要担心的就是她。   慕清看了眼震惊的爸妈一眼,心想,既然已经都摊开说了,不如都坦白吧。   于是道:“除了这个房子,我还在这个小区二期,买了一套和这间一样的房子给阿瑾了,另外,还有一栋别墅。” 第46章   原来我家女儿这么牛?   慕爸爸慕妈妈都震惊了!   别墅啊,这玩意儿在慕爸爸慕妈妈心中,那还是电视剧的东西,她就这么买了?还是在H市的别墅?那得多少钱啊?至少得千万吧?   慕清很淡定:“郊区小镇上的后山上卖不掉的别墅,从建起来到现在,都七八年没涨过价了,没多少钱。”   “在小镇上买别墅?那你还不如回家买啊?”慕妈妈震惊之后,不解地问。   “H市的小镇和老家县城能比吗?它过去虽然是镇,现在早已被划到区里,算H市的一部分了,只是曾经是镇,现在还叫镇,叫习惯了而已。”   等两年后地铁规划到这里,附近的商业圈建起来,原本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环境清幽远离人群的那里,会迅速因为周围的繁华而房价上涨,长的最快的最猛的,就是占据地理优势,风景宜人的半山别墅群。   慕妈妈不懂这些,听说是那么偏远郊区的地方,很不满她乱花钱:“那就是个乡下,你买房子都买到乡下去了。”   难怪她有钱借给她哥,还经常给他们打钱,哪怕他们一再说不用给他们打钱。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就是了,女儿自己挣的钱,她能说什么?   慕爸爸慕妈妈自己开民宿客栈,到了夏季旺季时,收入不菲,夫妻俩随便做做,一年也有五六十万的净利润。   他们没有什么花销的地方,都存着想给慕清和慕辰两兄妹买房。   他们原本还打算给慕清买了小车代代步呢,看别的女孩子都有车,就她,每年过年回去都坐高铁,以为她没钱买车,或是赚了钱不舍得花钱。   父母嘛,总是把孩子往最好的方面想。   哪知道,女儿这哪里是不舍得花钱,她是太会花钱了。   慕妈妈痛心疾首,准备说她几句,让她不要跟着她爸学,身上有点钱就花了,话还没出口,就被慕爸爸拉了一下,看了眼席瑞安,意思是,要教训女儿回家私下教训,在外面给足女儿面子。   慕妈妈立刻意会,不再说话。   中午慕清和席瑞安带二老去外面吃的本帮菜,慕妈妈看着吃饭的地方环境还挺不错,担心道:“这里吃饭很贵吧?你赚了钱也别乱花钱,都是辛苦钱,我听你爸所你每天晚上码字要码到十二点,有钱还是省着点花,女孩子,手还是别太松了。   她在‘太’字上加了重音。   做父母的总有操不完的心,儿女不赚钱他们操心,赚钱了,他们也操心,找对象了他们操心,不找对象他们也着急。   慕爸爸则和慕妈妈不同,服务员没上一道菜,慕爸爸先观其色泽,再夹了一口菜细细品味,点点头放下筷子望着女儿得意洋洋地说:“这道菜……”他很快将菜的做法全部说了出来,最后总结道:“我也会烧,不过烧的可能没厨师好,不过没关系,回家多试几次就差不多了,你们要是喜欢吃,下次回家我烧给你吃。”   慕爸爸在厨艺上还真有几分天份和悟性,对厨艺一直很自信。   席瑞安平时生活中并不是多话的人,但他非常善于倾听和捧场,慕爸爸说什么他都能接的上话,让慕爸爸对他的印象分一直上涨。   唯独一点,太年轻了点。   这一点让慕妈妈都有些犹豫,还是慕爸爸想得开。   回去的时候,慕爸爸一直很高兴,慕妈妈愁道,“这小席才二十三,还是个学生,我们清清都二十六了,女人本来就比男人老的快,依我看啊,他们还是早点分手,给清清介绍海市那个。”   “糊涂!”慕爸爸说:“你以为海市的就好?小点怎么了?就是再小个十岁,我闺女也配得上,三岁的差距能看出来什么?”   慕爸爸慢悠悠的说:“我之前着急清清的婚事,是因为她年龄已经二十六了,翻过年就二十七了,现在不结婚快点把孩子生了,以后影响她的事业。”   他道:“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清清孩子都已经生了,又跟了我们慕家姓,这就好比我们清清自己就是一家之主,自己可以当家做主,而且你没听她说吗?现在光她自己名下房子就有七套,H市三套,老家四套,还有两间门面。”   “她们这个时代和我们那时候不同了,前两年婚姻法变了,清清这些都属于婚前财产,也就是说,以后即使结了婚再离婚,这些也都是清清的,她自己未来有了保障,不管结不结婚,其实都没什么影响。”   慕妈妈不赞成道:“女人嘛,总要结婚的啊,她现在年轻,人家男孩子还愿意和她好,她现在不结婚,等她年龄上来了,三十多岁,那就什么都不好说了呀。”   “说你糊涂,你还不信,不好说又怎么样?就我们清清这条件,哪怕她就是四十岁不嫁人,我都不着急。”慕爸爸语气悠然地说:“依我看啊,清清暂且还是不结婚的好,她这两年正是事业上升期,你没听她说,光是版权这两年就攒下这么多套房子,这一旦结了婚,清清挣的钱就立即变成婚内财产。”   慕爸爸本身并不是个喜欢算计这些俗世的人,但他毕竟在事业单位里面待过,头脑该清醒的时候还是很清醒的,不会脑子一热,就和小年轻谈恋爱似的,什么都不管不顾。   到了慕爸爸这个年纪,看过太多事情了。   尤其他家还是开酒店民宿的,每天眼皮子底下不知道发生多少龌龊事,他都心知肚明,看得多了,对社会上有些人的人心,看的也十分透彻。   他虽然知道这世上依然还有很大一部分男人是洁身自好的,是好的,但这种事情要碰运气的,把未来压在自己事业上的成功率,比压在碰运气,期待对方是个好人要来的可靠的多。   慕妈妈一听慕爸爸的话,也立刻反应过来,这下不催慕清结婚了,回家之后反而给慕清打电话,让她暂且别急着结婚,多攒些婚前财产,缓两年再结婚。   慕清听后哭笑不得:“妈,人家席教授是我们生科院院长,植物学教授,别说他花圃里养了那么多兰花,随便卖卖就能上百万,就是他手中随便一个项目都是以亿为单位的,你觉得人家会缺钱?”   慕妈妈道:“我不是让你防着小席,我是让你……”   实际上,她真的觉得女儿和小席不会太长久,小席虽然人看着挺好,但毕竟太年轻了,女儿不仅比他大三岁,还离过婚,有个孩子,人家家庭条件那么好,又是书香门第,他家人能看上女儿?   “唉,随便你吧,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听了慕爸爸话之后,慕妈妈对慕清的婚事也不着急了。   三伯家的慕馨比清清大三岁呢,都没结婚,她急啥?   人就是这样,有了对比之后,幸福感就来了,要是都结婚的早,估计慕妈妈急都要急死了,天天催。   “过年把阿瑾带回来,阿瑾都这么大了,不许再放在外面过年,你这做妈的也心狠,阿瑾那么小,过年你都不陪在她身边,你也舍得,你要是照顾不过来,送回家来,我和你爸帮你带。”   说到带孙女的事,慕妈妈真是越想越开心,越想越觉得可行。   陈曦的身体不好,生了小慕嵘之后,他们就不打算要二胎了,原本以为就这么一个孙子了,没想到现在多了个孙女,把慕爸爸慕妈妈给高兴的,尤其是慕辰、陈曦工作忙,他们让他们把小慕嵘送到老家来,他们带,陈曦还舍不得孩子,一定要留在身边自己带,为此老陈夫妇高兴的连夜收拾行李就跑去海市了,慕爸爸慕妈妈老家有生意,走不开,一年到头就过年能看到孙子,平时想的不行。   慕清一听就知道慕妈妈打的什么主意,立刻拒绝:“妈,我工作清闲着呢,自己带完全没问题,再说还有瑞安帮我呢,你和爸在家就好好歇歇吧,不忙的时候你们就出去旅游旅游。”   挂了电话后,怕二老还想帮忙带孙女,赶忙打了笔旅游资金过去,给他们发微信留言,让他们闲的时候去旅游。   把慕妈妈给失望的不行,还把这事跟慕爸爸说了。   慕爸爸本来还没从女儿未婚先孕突然多了个孙女,还是个小土豪的事情里回过神来,完全没想起来这茬,被慕妈妈一提醒,好家伙,立刻给慕清打电话,劝她把阿瑾送回来,他们帮着带。   因陈曦身体不好,不能要二胎,他们还打起了慕清二胎的主意,让她以后再生一个。   “不想再生了,痛死了,我有阿瑾一个就够了。”   慕清嘴巴上说的坚决,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实际上并没有说死。   如果真的一点余地没留,她干脆就结扎去了,没去结扎,不就是为未来的变数做好了准备吗?   她仰头望着天花板,其实,如果她和席瑞安感情一直很稳定,过几年,如果再要个孩子,也不是不可以。   她心里这样打算,但并没有说出来。   人的想法随时都可能在变,就像之前,她怀阿瑾的时候,是坚决不会再生二胎的,现在不也动摇了吗?而未来,假如她和席瑞安感情有了变故,现在的动摇,未来也可能会变得像之前不想生二胎一样坚决呢?也或许变得积极主动的想拥有一个和席瑞安共同血脉的孩子,这些都是可能发生的。   慕妈妈也不把她这话当真,揶揄地笑着说:“行吧,不想要,我看你以后要不要。”   显然她也觉得,等慕清真再婚了,肯定会再生一个的。   马上又要过年了。   今年一年柳尚林特别不顺。   前世这个时候,柳尚林也遭遇了金价大跌的事,但因为慕家的人脉,他很快就拿到了政府批文,东山再起。   这一行来钱如流水,二零一七年,又是这一行最后的春天,一年的时间,很快又让他累积了大笔的资金,为他后面的事业打下了基础。   可是今生没有了慕家的人脉,他找苏省关系的时候花了几十万,去蒙省拿批文又花去了两百万,还为了做给慕清看,硬着头皮贷款买了辆路虎,身上的存款基本都去的没剩下多少。   等好不容易把批文拿下来了,一年都过去大半了,而因为这几年做黄金期货的人越来越多,人们对于投资越来越谨慎,国家对这一块的管控越来越严格,本来就很不好做的金融业,更难了起来,到了年底,也只堪堪将他投入的资金给收了回来,真正赚却没有赚多少,总资产不过增加了五十万左右。   小半年就赚了五十万对于很多工薪阶层来说,已经是很客观的一笔收入了,可对于习惯了赚钱如喝水一样简单的柳尚林来说,这笔钱简直少到不能再少。   这让他在与家乡一起长大的发小与朋友们之间对比,感到自傲的同时也感到焦虑。   他是个市场嗅觉较为敏锐的人,已经很明显感觉到国家对这一块的管控越来越严格,下一步估计要严打这一块,他心里已经在找退路的同时,又放不下这一块蛋糕。   毕竟这一行的钱真的太好赚了,再让他去赚那些辛苦钱,他还真有些不习惯。   前世这个时候他已经累计了近千万资金,加上前世初期钱赚的多,房子是全款买的,把房子和车子抵押在银行,又贷款了一笔资金,投资到另一块食品保健行业,早早做好了退路。   而今生,他因为资金不足,房子和车子都是贷款买的,不能抵押,本身的流动自己也没有多少,自然没有了前世的这份机缘,就算他和前世一样会钻营,认识同样的人,没有足够的资金,人家也不带他玩。   没钱,他也着急,手上的这个平台暂时还没撤,他已经在和另外认识的几个同行,又开了一个平台,准备做外汇。   国家一直说管控管控,但只要这一天还没来,他们心中就还抱有着希望,假如只是口号呢?   他明知道这一行已经危险了,可仍然舍不得这个来钱的路子,用他们行业的话将,这一行赚钱简直就跟印钞机似的。   他身上资金不足,为了凑钱,他也是拼了,他做了两件事,办喜酒,还是两场,过年前腊月二十八一场,过年后正月初六一场,都是好日子。   他一不结婚,二不生孩子,他办什么喜事呢?   一喜买了辆路虎,二喜进房酒。   在他们这样的小县城,买路虎还真是件脸上有光的事情了,但很少有人为这事专门办喜酒的。   买车办酒都是早十年的事情了,现在基本家家有车,谁还为买车办酒啊,但真要办,人家也说不出什么来。   问题就在于,他为了收礼金,连着办两场酒。   你哪怕今年办一场,明年办一场也成啊。   可是柳尚林一个个都打电话通知了,他们能怎么办呢?   柳尚林在电话里语气牛的不行,仿佛现在他已经混出头,是个有钱又有人脉,衣锦还乡的大老板。   他唬人的架势特别足,不论是亲戚朋友,还是他生意上认识的人,被他唬住的人还真不少。   而且他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把消息透露给慕家人听,不仅亲戚朋友都发了邀请,给老同学们也都发了邀请,这些老同学看柳尚林现在混得这么好,之前一辆奥迪,现在一辆路虎,两辆豪车,真混出来了啊,反正就六百块钱的事,有些想和他套近乎的,也来了。   有些是看穿了,但不说破。   在他们眼里,柳尚林是实实在在意义上的小人,他们这些做生意的人,是宁可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尤其是柳尚林在钻营这一块,还真有两把刷子,有时候他们虽然很不齿他的厚脸皮,但不得不说,他确实认识不少人,得罪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捅一刀。   反正就两三千块钱的事,包个红包就打发了,何必去得罪人?   于是腊月二十八,还真有不少人来吃喜酒。   柳尚林老家在邻水县下面的一个离县城很近的镇子上,开车二十来分钟,镇子很繁华。   他就在他家门口的小镇的酒店里订了八桌,还真给坐满了,一桌大概一千块钱,八桌八千块。   于是朋友圈和同学群里,还真有不少和柳尚林的路虎合照的。   柳家的家人也特别能吹,这辆车买了一百来万,别人问,他们直接说两百多万。   很多不懂车的,还真当两百多万呢,羡慕的不行。   柳父不知道柳尚林的真实情况,看到以前都瞧不起他的邻居们纷纷恭维他,兴奋的两颊通红,走路生风。   他的几个姐姐们也都真心的为这个弟弟感到十分的骄傲和自豪,和人说话声音都大了些,下巴都太高了些,跟着忙前忙后。   慕清的好友王蓉把柳尚林买了路虎办喜酒的事,跟慕清说了,因为柳尚林也邀请了王蓉。   慕清差点没被柳尚林的骚操作给笑死。   买车办喜酒收礼金这样的事,还真是柳尚林能够干得出来的。   只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这场喜酒之后,大年初六,他又办了一场喜酒。   买车酒你都来了,进房酒这样正经的喜酒,你总不能不来吧?   所谓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柳尚林是将这句话的精髓诠释到极致了。   众人都被他的这波骚操作搞懵逼了,而且还不好拒绝。   为什么呢?因为柳尚林在邀请他们之前,全部先打电话问了,他们初六有没有空。   有的精明的,直接就说初六要去老丈人家,或者其它什么事,再问他什么事。   等柳尚林再说他初六办进房酒的时候,他们就干脆直接推了,但柳尚林又很热情,一般人都办不出这么6的事,说不出这么6的话,偏偏他就能说得出口,做的出来。   于是拒绝不了,又被他恶心的不行的人,干脆就一个红包发过去,然后表示人真的有事,来不了。   更精明点的,红包包个屁,简直被他恶心坏了,背后各种骂。   反正只要钱到了就行,你骂也好,不来也行,只要你当着他面骂,或者被他知道了,他不仅无所谓,还觉得自己6的不行。   而一些傻白甜的,在他问了你初六有没有空,直接回答了有空的,全部得来,没法拒绝啊。   有些勉强答应了的,半途想反悔,不好打电话,就在快到日子的时候发微信,说自己初六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初六那一桌就他订了六桌,真正来的人三桌都不到,然后柳尚林收了礼金之后,把那三桌的钱还退回来了。   柳尚林这波操作,让大家对他的评价什么的都有。   亲戚觉得他简直就是个大极品,以后再也不想往来的那种,即使往来也要留十个心眼。   同学朋友就觉得,柳尚林估计是吹牛比,真要有钱还能办出这样的事来?那车指不定就是租的,反正这样的人以后是不想交往了。   生意上的朋友们则觉得,卧槽,柳尚林简直是雁过拔毛,脸皮的厚度简直能破纪录,像这样不要脸,舍得下脸皮还死要钱的人,今后说不准还真能是个人物。   最后一类人对柳尚林的评价反而要高一些,反正不管他人品怎么样,一起合作能带着他们赚钱就行。   但不管哪一类人,都对他有个共同的认识,这个人的脸皮,简直厚到了极致。   王蓉就属于柳尚林校友兼普通朋友的这一类人,背后对着慕清狂吐槽柳尚林,“他还让我把他的车和他的房子的照片发朋友圈,他其实就是让我发给你看吧?他到底什么意思?是想给你看看他的路虎车,让你后悔吗?”   慕清就狂笑:“那你还真发给我看。”   “我是让你看看他是有多极品啊!”王蓉都简直了:“清清,幸亏你跟他分开了,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他是这种人?”   “能让你看出来,他就不是柳尚林了。”慕清笑。   “我跟你说,我们背后都在猜测他那路虎搞不好是租的,骗我们礼金呢。”   慕清想了想说:“那应该不至于。”   “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听说那辆路虎两百多万呢,H市也买了房,之前还有辆奥迪Q7也没卖,给他姐夫开回来了,听他说买了一百万呢。”王蓉崩溃道:“不懂他既然这么有钱了,干嘛还要占这些小便宜。”   因为柳尚林本身就属于那种不占便宜就是吃亏,石头都能给他刮下三层油的人。   “那个奥迪Q7……”慕清抚额,“其实是辆二手的。” 第47章   这还是她前世结婚好几年后,才知道的事,柳尚林隐瞒的很深,还是结婚时间长了,他对她不设防了,不留神给说出来的。   在社会上混了几年的他很明白,这个社会就是先敬罗衣后敬人,尤其是生意场上,人们看你拎了个好包,开了辆好车,首先就会高看你一眼。   可他那时候哪里买得起豪车,正好他三教九流认识的人多,其中有个做汽车修理行业的朋友告诉他,他有个客户出了车祸,人没了,车子成了‘凶车’,但车子七成新,现在便宜卖,问他要不要。   柳尚林身上有股煞劲,一咬牙,就买了,事后谁也没说过,一直在外面吹是他花了百万买的新车。   实际上这辆车也就十万出头一点。   王蓉都惊呆了:“卧槽!那他还跟我说一百零五万!”   慕清不想再听到关于他的事,两个人就说起了别的。   去年两人没聚成,就约着今年聚。   柳尚林家年二十八办酒,慕清年二十九回来的,回来的时候带了小阿瑾。   这是小阿瑾第一次回家,慕爸爸慕妈妈搞得十分隆重,又是放爆竹又是放烟花,还埋怨她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慕清怕小阿瑾被爆竹声吓到,将她牢牢的护在怀里,捂着她的耳朵带着她躲到楼上去。   回来这么晚,自然是为了陪席瑞安。   之前两个新年,都是小阿瑾陪着席瑞安过的,今年却只有他和席教授两个人,席瑞安包括席教授夫妇都感到十分的失落,原本热闹的屋子都仿佛随着小阿瑾的离开而安静了下来似的,席瑞安更是觉得心都被带走了。   慕清带着小阿瑾回去的时候,席教授夫妇都跑过来送,叫她过年早点回来,还提前给小阿瑾塞了红包,说保佑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慕清答应席瑞安,年初二就回来。   这次慕爸爸没再说什么。   妹妹的孩子看上去比小慕嵘都大,慕辰和陈曦都惊呆了!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就大概明白,这孩子应该是柳尚林的。   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阿瑾,之前也不知道妹妹已经有了孩子,没有准备礼物,就包了个大红包。   他们问阿瑾多大,慕清抱着明显比小慕嵘大的小阿瑾,面不改色的说:“十七个月!”   你特么逗我?这是十七个月?说二十个七个月也有人信啊!   小阿瑾看上去实在太机灵了,身子特别灵活,带着小慕嵘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小慕嵘完全追不上她,而且说话特别溜,各种意思的表达特别清晰,还会数数背三字经,小慕嵘二十七个月,才会数到十呢,小阿瑾都能数到一百了。   这是十七个月?   孩子单独看看不出什么差别,但是和小她两个月的小慕嵘放在一起时,任谁都不会觉得,小阿瑾比小慕嵘要小。   可能是基因优化剂的缘故,小阿瑾特别聪明,身体极为灵活,个子也比小慕嵘要高,别说十七个月了,说她是三岁大的孩子也是有人信的。   慕辰陈曦嘴上都没说什么,但晚上回去却暗暗讨论。   “阿瑾……不会是柳尚林的吧?”陈曦忍不住问慕辰。   慕辰也点头:“估计是了,不过清清已经和那边离婚没关系了,清清说十七个月就是十七个月,你别说漏了。”   慕爸爸慕妈妈那边也是。   慕妈妈纠结地说:“只要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肯定不止十七个月啊。”   要是孩子刚出生,哪怕是两年前,慕爸爸慕妈妈都会劝慕清复婚,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   可自打慕爸爸知道慕清的赚钱能力,知道她名下那么多房产之后,慕爸爸就已经转变了想法:“有些孩子就是长的比别的孩子快,比别的孩子高。”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看阿瑾,看着比嵘嵘灵活多了,嵘嵘才刚会数到久,阿瑾《三字经》都会背了。”   两个孩子看着差不多大,但明显阿瑾各方面看上去都比小慕嵘要好一些。   慕妈妈点头:“可是也不对啊。”她仔细回忆着时间:“那也不对啊,清清和柳尚林早就分开了,曦曦怀孕的时候,清清可什么都没有啊,阿瑾看着比嵘嵘要大好几个月呢,清清真要怀孕了,那年过年我们也该看得出来才对啊。”   那年过年,陈曦怀孕两个多月,慕清怀孕四个多月,冬□□服穿得厚,也看不出来,加上陈曦因为身体不好提前生产,慕清是足月后过了预产期第十天才生产的,也就是说,阿瑾实际年龄比小慕嵘就大一个多月,可看上去跟大了五六个月似的。   如果是五六个月,慕清那时候肚子起码得七八个月,□□个月了,那是怎么掩饰也掩饰不掉了。   “难道小阿瑾真的才十七个月?”慕妈妈已经被搞糊涂了。   要说阿瑾十七个月,那快两岁半还没有阿瑾会说,没阿瑾会跑,各方面都差阿瑾一些的小慕嵘算什么?   老两口仔细回忆那年过年慕清的异常,得到的结果是,什么异常都没有。   那时候慕清就是没怀孕。   “我记得她还陪老陈夫妇打麻将呢。”妈妈斩钉截铁的说:“我确定她那时候没怀孕!”   她才五十几岁,又不是七老八十了,记忆力好着呢。   她抹着女儿带给她的护肤品,回到被窝里。   慕清给慕妈妈的护肤品是她自己用的抗衰老祛斑除皱的美肤霜,因为普通瓶子无法储存灵气,里面的灵气七天基本上就散的差不多,慕清只是用旅行装给慕妈妈装了很小的一瓶,慕妈妈这是第一次用。   这下不仅慕妈妈给搞糊涂了,心底已经确定孩子是柳尚林的慕爸爸也搞糊涂了,“这么说孩子可能真是席瑞安的。”   “那为什么清清说阿瑾才十七个月?”   “可能是怕柳家人过来找麻烦吧。”说到柳家,慕爸爸也很烦。   前天不少认识的亲朋都打电话过来,说柳尚林发达了,不仅在H市买了房子,还买了两百多万的路虎的事。   慕爸爸心里腻味,心想那算什么,我闺女都在H市买别墅了。   心下得意,还不能炫耀,哎呀,真是憋得慌。   慕爸爸心里暗爽,嘴上却道:“他们家怎么样和我家早没关系了,以后他家的事情都不用和我说!”   慕爸爸慕妈妈因为纠结阿瑾的事,慕清说年初二就要回去,慕爸爸也难得的没像往年一样拦着。   席瑞安吃过年夜饭就回到自己的房子,给慕清发视频。   今年慕清没再打麻将,而是带着小阿瑾在房间和席瑞安视频。   原本慕爸爸让她下去玩一会儿,他们来帮着带阿瑾的,但今年是小阿瑾第一次回老家过年,在陌生的地方面对陌生的亲人,她有些不习惯,十分粘慕清,慕清也怕她会感到不安,一直陪着她。   等到晚上和席瑞安视频时,房间只有她们俩的时候,小阿瑾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活泼。   看着视频中仿若近在咫尺的慕清,和奶声奶气喊着爸爸的小阿瑾,席瑞安之前寂寥的感觉顿时消散,和小阿瑾一样,笑呵呵的和她们娘俩聊天。   慕清问他晚上没出去玩,他说:“你不在,没什么好玩的。”   大学同学都回了老家过年,高中同学好多年没聚过了,很多人都还不知道他已经恢复容貌,之前他们怕伤到他自尊心,平时有什么聚会也不再叫他,叫他他也不会去。   “可以和同学出来聚聚啊。”慕清觉得他的生活圈太窄了,可能是从小的生活圈见到的全都是高校中搞研究的,他性格也是如此,喜欢泡在实验室里,要么就是对着电脑上敲敲打打。   席瑞安:“嗯。”了一声,慕清以为他年初一会出去玩呢,结果他年初一跑去超市买了一堆年礼回来,放到车子的后备箱里。   慕清年初二就要走,和王蓉约了年初一下午见,小阿瑾在家里和小慕嵘玩。   慕爸爸为了两个小家伙,特地弄了个房间当玩具房,里面有很多海洋球,还有积木、滑滑梯等物,两个小家伙就在里面玩。   慕清和王蓉约在一中的门口,主要是王蓉想吃一中门口的各种小吃了。   两人已经三四年没见了,慕清原来的微信号不再用,朋友圈也不发,导致王蓉乍一见到慕清特别夸张的捧着脸,若无旁人的大声惊叹:“卧槽!大美人!你怎么越来越漂亮了?”她快速的跑到慕清身边,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好细好嫩!”   随着她这声夸张的惊呼,一下子引起很多人的回头,目光一下子聚集在慕清身上。   慕清原本就长的出众,在路上的回头率特别高,之前很多人还没注意到,此时因为王蓉的喊声,纷纷看过来,还有个骑着电瓶车的人因为一直回头看慕清,一下子撞到前面的大垃圾桶上,把王蓉给笑的。   其实王蓉也长的不错,只是她这人孩子心性,加上年轻,还没有存钱的概念,有了钱就想着各种玩,各种吃,反而对化妆打扮上不是很上心。   此时看到慕清打扮的这么好看,心里原本没有开窍的那根筋,突然就开窍了,想要学习化妆打扮的技巧。   她坦荡的很,小伙伴长的好看,她比小伙伴还要得意,尤其是两个年轻的女孩子走在一起,那在路上的回头率绝对是杠杠的,基本上两人走到哪,人们的目光就跟到哪儿。   即使因为过年,有太多往常在大城市里工作生活的年轻人都回到这个小县城,给小县城增添了太多新鲜靓丽的美景,可两人在人群中依然如聚光灯般吸引着他人的目光。   惊叹了一下小伙伴的美貌,王蓉就开始拉着她征战学校附近小吃街,她是个十足的吃货,特别能吃,两个人就像回到了高中时期似的,从小吃街这头吃到了那头,然后满足的去逛街。   慕清他们这个虽然是小县城,却很大,也十分繁华,不然两年后也不会被划成县级市了。   县城里各类商场都有,王蓉平时和别的小伙伴一起逛街都逛不尽兴,此时遇到慕清了,慕清又是个会打扮的,给王蓉挑的东西都特别适合她,等从商场里出来,她整个人已经被打扮一新,基本上慕清给她挑的东西,她都给买了下来,拎了许多化妆品。   女人嘛,说起护肤品,化妆品,那简直就停不下来。   慕清前世也是用过各种化妆品和护肤品的,心得一大堆,两人肤质差不多,她觉得用得好的,就给王蓉各种推荐,一下子让王蓉种草了很多护肤品化妆品,从此落入买买买这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王蓉看着镜中美美美的自己,捧着脸自恋了一会儿,爽朗中带着些羞涩地说:“本来初六的同学会我都不想参加了,现在被你打扮的这么好看,不参加岂不是浪费了,你跟我一起去吧好不好?”她抱着慕清的胳膊撒娇:“好不好嘛~”   慕清摇头:“这次还真不行,我明天就要走。”   “这么快?”   “嗯,有事情。”   王蓉有些失望:“那好吧。”她眼珠机灵的一转,“明年就是我们毕业十周年了,十周年同学会你总要来吧?”   这年头特别流行办同学会,王蓉早前还兴趣缺缺,现在可想参加同学会啦,让老同学们看看自己焕然一新的新形象。   王蓉在老同学们的心中,吃货的印象太深刻了,很多人对她的印象都是一个活泼可爱爱笑的,书包里总是带各种零食的女孩。   “好快啊,转眼间就毕业快十年了。”慕清话没说死:“到时候有空就来。”   王蓉直接忽略‘有空’二字:“那就这么说好了!”   高中生活已经离她很远很远了,可有时候回忆起来,还仿如昨日。   两人又聊起各自的生活、工作、男朋友,听说慕清有了男朋友后,她十分惊喜:“真的呀?长的帅不帅?柳尚林还旁敲侧击向我打听你的事呢,要是知道你有男朋友了,估计要气死了!”   慕清道:“我的事情别和其他人说了,也别和柳尚林说,什么都别说。”   王蓉有点遗憾:“好吧,你男朋友哪儿的人啊?”   “H市人。”   “那岂不是还和柳尚林在同一个城市?”王蓉有些为她担心。   “H市那么大,碰不到的。”再说都分开三年多了,就算碰到又能怎样?他还能再缠着她不成?   “也是。”   “你不要和人说。”   “放心吧,我又不傻,就他那样的人品,我傻了才和他说。”王蓉这次真是被柳尚林的极品事件给恶心透了,下定决心以后离他远远的。   慕清知道王蓉和柳尚林有联系,自己在H市买了房子定居的事情也就没和她说,只让她有空来H市玩。   王蓉在海市工作,离H市很近,约了之后,还真的很兴奋的点头:“好啊好啊,到时候来找你玩!”   她不仅是个特别爱吃,也是个特别爱热闹爱玩的姑娘。   倒不是怕她和柳尚林说什么,而是柳尚林特别会套人话,她怕王蓉一不留神就被柳尚林给套了话,到时候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两人一直逛到傍晚,慕清心中记挂着小阿瑾,就想回去了。   王蓉觉得还没尽兴呢,还想晚上一起去唱歌,然后非常遗憾的分开了,又嘱咐了一句让她明年的同学会一定要来。   慕清原本是打算年初二上午起来,不慌不忙的吃过午饭,再去高铁站坐车。   结果席瑞安一大早就开车到慕清家门口,给她发信息说,他到了。   慕爸爸看到有车过来,以为是走亲戚的来了,按了开门按钮,大铁门缓缓打开,车子开进来。   当时还不到九点啊,从H市开过来要两个多小时呢,也就是说,他可能早上六点多就起床,七点就开车上路了。   他到的时候慕清才刚起床,小阿瑾倒是早已经起床了,小小的她和小慕嵘两个人正戴着围兜乖乖的坐在小板凳上吃饭饭。   她视力好,看到席瑞安的车,大老远的就喊了一声:“爸爸!”   然后咚咚咚朝席瑞安跑了过去。   和她一起吃饭的小慕嵘也特别甜的跟着喊:“爸爸!”跟着往前跑。   慕家的院子大,从吃饭的地方跑到大门口还有相当一段距离呢,冬天路滑,小家伙衣服穿得多,整个人像颗球似的差点就摔了,被长手长脚眼疾手快的席瑞安一把上前,给捞了起来,后面的小慕嵘被听到声音追出来的慕辰捞在怀里。   小阿瑾抱着席瑞安的脖子笑的露出一排雪白的小米牙:“爸爸!”   小慕嵘也抱着慕辰的脖子开心的喊:“爸爸!”   慕辰陈曦他们也才刚起床,正在吃东西,听到小阿瑾的声音都特别惊讶的走出来,然后就看到一个年轻青涩如同大学生一样的高大帅气的大男孩抱着小阿瑾向他们走过来。   他将小阿瑾放在走廊下,又转身去后备箱里拎出一堆年礼出来。   听到声音的慕爸爸慕妈妈也赶紧出来了,“小席?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还没吃早饭吧?赶紧进来坐。”又对着楼上喊:“清清!快起床,小席来了!”   慕清刚洗完脸,一边往脸上抹东西一边下楼走出来,看到席瑞安就扑过去给她一个抱抱:“新年快乐!”   小阿瑾也跑过来抱住席瑞安大腿,仰着脸奶声奶气地说:“新年快热~”   小慕嵘也跟着学:“新年快热~”   “哥,嫂子,这是我男朋友,席瑞安,瑞安,这是我哥,我嫂子。”慕清大大方方的向家人介绍。   “哥,嫂子。”   慕辰心里虽诧异,但面上十分热情,他是个很好客且交际能力特别强的人,很快就和席瑞安熟稔起来。   慕爸爸赶紧回厨房给席瑞安和慕清端来鸡汤面,一人一只大鸡腿,“趁热吃,都是自己家养的土鸡。”   慕爸爸慕妈妈原本担心席瑞安太年轻,不定性,和女儿不会长久,但经过昨晚他们怀疑阿瑾可能真的是席瑞安的之后,他们的想法和态度又变了。   慕妈妈还特意仔细瞧了席瑞安和阿瑾,可阿瑾长的真的和慕清一模一样,再仔细看,又有些像慕辰,就是看不出来哪里像席瑞安,但他们也不觉得像柳尚林。   柳尚林一家单眼皮,倒是慕清和席瑞安,都是双眼皮。   席瑞安容貌恢复,简直就是美颜盛世小狼狗,慕妈妈看看长的漂亮可爱的小阿瑾,又看看容貌俊朗的席瑞安,觉得还是席瑞安的可能性比较大。   阿瑾这么漂亮,一看就不像柳家人。   这下慕妈妈放心了。   慕爸爸也觉得阿瑾像席瑞安,越看越像。   主要是阿瑾从小是慕清和席瑞安带大的,阿瑾又处在模仿大人行为习惯的时候,她的很多动作,微表情,习惯等,都和席瑞安很相似,自然是乍一看不像,越看越像。   “阿瑾难道真的才十七个月?”   既然确定是席瑞安的,慕妈妈不禁又想催婚了,劝两人先把证领了。   “之前你说小席没到法定结婚年龄,现在到了,差不多可以领证了。”这过年慕清都二十七了,席瑞安虚岁也二十四了。   慕爸爸把慕妈妈拉到厨房,“之前怎么跟你说的?”   “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啊?真要一起过日子,哪里还能计较那么多?”慕妈妈站在厨房望着抱着小阿瑾和慕清坐在一起的席瑞安:“我看小席挺好的。”   慕爸爸慕妈妈原本还想留二人吃过午饭才走,慕清知道年初二家里会有很多亲戚,她现在还没打算和席瑞安结婚,就没有多待,吃完早饭差不多十点钟了,就和席瑞安离开了家里,回到H市。   慕爸爸慕妈妈只以为慕清还在京城,小两口两地分居,想在一起多待一会儿,就没有强留。   况且,他也不希望女儿这次太快结婚,还是觉得席瑞安太年轻,想再看两年,既然如此,就不想这么早把席瑞安介绍给亲戚们,不然假如以后不成,对女儿名声不好。   慕清走后,亲戚们到了,问慕清,慕爸爸说她男朋友来接她回去了。   “清清男朋友来啦?怎么没给我们看看就走了?你们也真是。”他们是真想见见慕清男朋友,对于这个从小优秀漂亮最后却落得离婚收场的侄女,他们还是很关心的,觉得慕清可惜了。   慕爸爸知道他们的想法,说:“等定下来再正式介绍给你们。”   都是做父母的,明白慕爸爸的想法,都没再提。   可慕清有了男朋友,男朋友过年还来了慕家的消息,还是传到了柳尚林的耳朵里。 第48章   柳尚林家的邻居,是慕清表婶的娘家,这个表婶恰好又是爱说八卦的人,恰好慕清是她最爱说的八卦之一,谁让慕清长的好看呢?人们对于长得好看的人的八卦,总要热衷一些。   之前这个表侄女嫁给柳尚林的时候,她还觉得可惜,觉得慕清那么好的条件,怎么还选了柳尚林,他们这些人从小看着柳尚林长大,还能不知道他?从小被他父母和五个姐姐宠的,性子自私自利,读书时就喜欢在外面混。   哪怕他这两年混出个人样了,周围这些邻里邻居们,都还是觉得他配不上慕清,觉得慕清嫁给他可惜了。   谁知道结婚不到一年,两人就离了婚。   表婶子知道这消息后,还感叹了一下。   在他们这样的小地方,对于离了婚的女人,既定的印象就是个失败的人,她们私底下还笑过:“你那表侄女长的再好看又怎么样?还不是离了婚?”   此时知道她有女朋友了,表婶回家和家人又是一顿说。   表婶的妈也是个喜欢八卦的人,听完女儿这边的八卦,就下楼去小卖部聊天:“他还在办喜酒呢,我听说呀,他离了的那个前妻,有男朋友啦!”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听说男朋友还带回来了。”   “那也正常,都离婚四年了,不找男朋友才奇怪呢。”小卖部的老板娘和柳家沾亲带故,闻言可惜道:“唉,尚林前面那个娶回来的时候,多少人羡慕他啊,谁能想到他这样一个从小混到大的小混混,能娶到那样漂亮一个媳妇,那姑娘人又好,脾气也软和。”   “可不是。”几个妇女私底下道:“原来柳婶在家吃饭都不能上桌,还是他前面那个娶回来后,让她上的桌子吃饭,好日子过了还没一年,现在又……”   她们做了个眼色,其他人都知道她未尽的话是什么意思。   “当时陪嫁了八万陪嫁还有六万现金呢,送过去的礼金全部原样带回来了,你看谁家嫁女儿舍得这样?谁家不是扣下一半礼金?”   “人家还是大学生呢,好好的人娶回来又不珍惜。”表婶子的妈小声地说:“你们知道是为啥离的不?”   “这我早就知道了,听说是不给家用。”她们都是普普通通的妇女,对于她们来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赚钱不往家里交,你想干啥?那是诚心不想过日子啊。   小卖部老板娘叹道:“柳婶子还让我给尚林介绍女朋友,就他这样,我哪敢介绍?还不是害了人家?”   “那也不能这么说,现在人家不是发达了嘛,在大城市里买了房,还买了两辆豪车,前几天吃酒的那辆车,听说买了两百多万呢,随随便便手指缝里漏出来些也够家用了,总不会那么点都不舍得给老婆花吧?”另一大妈说。   “这倒也是。”   镇口的小卖部,从来都是安乡镇消息集散地,这些妇女们每天没事就聚集在这里唠嗑聊天,有什么消息很快就聚集在这里,又很快从这里散播出去。   很快就有人对柳母说:“柳婶子,你家尚林离婚也有小四年了,打算什么时候再找一个,我听说你家尚林前面那个,男朋友都带回家了。”   柳母想起前面那儿媳妇,心头一震恍惚:“男朋友带回家了啊?”   “是啊,你家尚林过年都三十一了吧?再不找难道像他爸一样,四十岁才生儿子?”这话戳到柳母心坎上去了。   柳父都七十一了,她也六十多岁了,儿子有了孩子,她还能帮着带带,她这身体也不好,再过几年,她就是想带都带不动了。   想到她会成为这个家里无用的人,柳母心头就一阵慌乱。   “柳婶子,我娘家那边有个侄女,就我弟弟的女儿,高中毕业,今年二十三,工作好几年了,人老实勤快,不如让两人见见怎么样?”   柳母高兴地应道:“哎哎,那就麻烦你了,赶紧进来喝口水。”   “不用了。”说话的大妈知道柳母是做不了主的,说:“你家要是同意见面,晚上就来和我说一声,我和我娘家弟弟打声招呼,不然初六一过,她就去城市里上班去唻。”   “哎哎。”柳母心不在焉的应着,回去后赶紧将这事和柳父说了。   柳父听说慕清居然找了新的男朋友,还带回了家,顿时大怒,破口大骂:“没脸没皮的东西,离了婚还好意思再找人,她这样的在古代就该浸猪笼!”   柳母急道:“尚林都三十一了,赶紧再找一个啊,你看几个三十多岁大老爷们儿还打光棍的?我听说那姑娘才二十三,比清清小好几岁呢。”   他们总觉得,女人再嫁,那是越找越大,男人再婚,那是越找越小,而且找的越小,就越能证明男人的成功,男人的价值。   柳父凶蛮地说:“见!你去跟她说,让我们尚林去见!”   柳母怯懦地说:“可是之前尚林……他说他要是娶不到慕清,就不结婚了……”   “那就是个狐狸精!”柳父怒气冲冲地说:“她有什么好的?都二十七了,除了我们尚林,还有谁会要她?我们尚林现在有车有房,想要什么样的黄花大闺女找不到?”   柳母说:“那你去和他说。”   柳父顿时歇菜了,但对柳母,他说话还是很横的:“这种事情你不去说,我怎么说?你去说!”   柳母不敢和柳父犟嘴,等晚上柳尚林回来,她便小心翼翼的将此事和他说了:“尚林,今天我听你三婶子说,清清已经交了新男朋友,还带回来了,你过年也三十一了,是不是也要再找一个了?”   柳尚林这几天天天开着自己的路虎四处显摆,正处于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今天同样是开车豪车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正高兴了,就被柳母这个消息震得脑中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像是找到自己的声音似的,“她交新男朋友了?”   他嗓音一下子拔高,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们都离婚四年了……”   “谁让她交男朋友的?”他大喝一声,连忙开车冲出去。   柳母赶紧往外追:“尚林,尚林!你晚饭不吃要去哪里啊?”   “不吃了!”他坐上车,方向盘打的特别急,开出了自家院子,一脚油门轰隆一声开了出去。   过年这段时间,他们镇上这条马路特别堵,柳尚林只觉得有一股火在胸膛中乱窜,烧的他心尖都疼。   “前面的会不会开车啊?不会开车就死一边去!”他嗓门奇大,吼得所有人都朝他看过来。   被吼得人脾气也不是好的,况且大过年的,你说死不死的,多忌讳啊,立刻跳下来要打柳尚林。   柳尚林这人向来会借势,更是狐假虎威的一把好手,他指着自己的车道:“你打,有本事你就往这打,我跟你说我这车两百多万,打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他模样十分专横嚣张,眉眼倒吊着,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凶蛮煞气。   旁边人都在劝被骂的人,“赶紧把车挪开吧,你这样停车,难怪人家会骂你了。”   几个人又是推又是劝,才终于让那人下了台阶,但脸色依然很不好。   柳尚林点了根烟,一踩油门,飞快的向前开,被骂的人看他车子开走,在后面指着他骂:“开这么快赶着投胎啊!”   平时二十分钟的车程,柳尚林不到十分钟就开到了,到了之后他就在慕家大门口狂按喇叭。   慕家很多亲戚在呢,民宿里还住了许多过年不方便在城里酒店开房,而来到这个偏僻民宿开房的人,听到这一声接着一声的喇叭声,都纷纷走了出来,看看到底是谁。   “是不是过来住宿的人啊?”冬季天黑的早,晚上灯火昏暗,看不大清外面的车。   一群人走到门口来,柳尚林才从车上下来,气势凌人的喊:“慕清呢?叫慕清出来!”   慕爸爸一看是柳尚林,气就不打一处来:“我们清清已经有了男朋友了,以后不要再来找她,你赶紧走!”   柳尚林此时的态度丝毫没有了过去对老丈人的尊重和怂,态度十分嚣张狂傲:“我说把她给我叫出来!”他狠狠一脚踹在慕家的大铁门上。   把慕爸爸给气的,他自认为好脾气,却没想到被人如此踩在头上欺负,当下就指着柳尚林的鼻子大骂:“就你这样的混混流氓也想娶我女儿,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幸亏我女儿早早看清了你的嘴脸,别说你们已经离婚了,就是没离,她要再和你这样的人来往,我打断她的腿!”慕爸爸气的指着他的鼻子一挥手:“你给我滚!”   柳尚林根本不搭理慕爸爸,而是扯着嗓子大喊:“慕清!出来!慕清你给我出来!”他倏地又一脚踹在大铁门上:“我让你出来你听到没有?给我出来!”   慕爸爸捡起地上一根婴儿小臂粗的木柴,当头就对着柳尚林头上砸了过去!   慕爸爸实在是被柳尚林给气狠了。   因是隔着铁门,慕爸爸动作受限,砸的并不重。   柳尚林不防慕爸爸会突然出手,当头被砸了个正着。   慕家的民宿开在县郊后山的下面,后山上是前些年开发出来的风景区,夏天可以玩漂流,因是山,木柴特别多。   慕家又是打出农家乐土菜的招牌,一些城市里的人特别乐意到乡下来吃土灶烧出来的饭,是以慕家的院子里堆了不少干柴,都是山上一些掉落的死树枝,砍成一截一截堆好的。   刚刚慕爸爸被柳尚林气的脑子一热,转身捡起一根木柴,劈头就砸了过去。   柳尚林捂着头,指着慕爸爸的鼻子,脸上表情狰狞可怖,:“你是不是想死?想死我成全你!”   慕家这里一堆人呢,柳尚林这么横,别人忍得了,慕辰忍不了啊。   慕辰夺过慕爸爸手中的木棍,打开旁边的小铁门,拎着木棍就是对他劈头盖脸一顿揍! 第49章   大过年的,闹到警察局去了。   柳尚林报的警,慕家人也报警了,慕家的很多亲戚都在慕家呢。   柳尚林要告慕家人寻衅滋事,聚众斗殴,并且要求验伤。   警察不听他的,他就说人家包庇,要打市长热线,告到市长那里去,还说他认识政府里的谁谁谁。   慕家有个亲戚正好就认识他说的政府里的谁谁谁,当下一个电话就打了过去。   柳尚林不过一个小角色,只是会钻营,会攀附,和人家见个面,出来就能吹成和人是八拜之交了,那人根本就不认识他,这样一个毫无利益纠葛的小人物,谁会将他放在眼里。   他又说他们是官官相护,定是收了贿赂什么的,反正就要往大了闹。   警察不耐烦了:“你闹,你继续闹,人家慕家门口都是有监控的,你大晚上开车去人家家里,踹人家大门,你这是想干啥?”   闹了大半夜,最终让慕家赔了五百块钱医药费了事。   其实柳尚林真的是要告慕家吗?   他这人心眼子比蜂窝煤还多,哪怕被慕清有男朋友的消息刺激的失去了理智,他还是本能的在算计。   他原本大声喊,是为了将慕清逼出来,在她不出来后,他猛地踹慕家大门,固然因为心口仿佛有烈火在炙烤想要发泄的原因,但在那一瞬间,他却想要把事情闹大,把慕清逼出来。   可慕清一直不曾出来,他就越闹越大,闹到警察局去,并扬言要告慕爸爸和慕辰打人。   他在被打的时候,双手抱着头,疼痛和声音在那一刻都仿佛离他远去,他眼睛始终在望着周围,渴望看到那个人,渴望看到那个身影从黑暗中出现。   她始终是未出现。   即使是闹到了警察局里,她也没有出现。   不是没有人说慕清走了,回京城了,不在家,可他不自己把事情闹出来,他根本不会相信。   直到闹到大半夜,慕清依然没出现,他就知道,慕清是真的不在。   不然以她的性格,她肯定在一开始就出来了。   只是他不甘心而已,才一直闹。   他只想见她一面,把话问清楚,他始终不肯相信,明明好好的两个人,怎么说分就分了,家里还有很多两人拍的婚纱照,新婚房间的床头上,还依然挂着两人的婚纱照。   一切恍若昨日。   他不明白,那么一点小事,她为什么要这样上纲上线,居然还要离婚。   她不就是要钱吗?他有钱啊,她要多少钱,他给,他给还不行吗?   柳尚林的大脑一阵恍惚,像一艘飘荡在巨浪中的小船,飘飘荡荡,靠不了岸,没有着落。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般,车子开到院子里,恍恍惚惚的走回家,柳父柳母连忙从房间出来,“没吃饭吧?我赶紧去给你热。”   柳尚林像是没听见一般,浑浑噩噩的上楼。   柳母惊愕的发现,儿子眼眶鼻尖都通红,脸上尤有泪渍,像是哭过一般。   *   慕家发生的事,谁都没和慕清说。   就像慕清从来报喜不报忧一样,慕爸爸慕妈妈也一样,他们凡事也都希望能替子女扛着,让他们能在外面安心工作。   只是给慕清打电话的时候,让慕清千万谨慎,别把自己的信息泄露出去,让柳家人知道了。   经过此事,慕爸爸他们对柳家更是防备,并且庆幸,女儿和柳尚林幸亏离了。   有了柳尚林做对比,现在慕爸爸真是觉得女儿现在的男朋友席瑞安简直是万里挑一,人才出众,哪哪儿都好。   只是他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敢让女儿那么快结婚,让她一定要睁大眼睛仔细看清楚了,“尤其是他的家人,一定要看清楚,爸妈要是有一个不好都不能嫁!”   慕清想了想,还是和慕爸爸说了:“席瑞安的父母,都在一场火灾中意外去世了,家里只剩下爷爷奶奶在。”   慕爸爸沉默了一会儿,“那你平时对他好点,你比他大,多照顾照顾他,别任性,知道吧?”   “放心吧爸。”   他们两人在一起还真称不上是谁照顾谁,席瑞安很照顾慕清,但慕清也是时时刻刻想着他,看到什么都想给他买。   买吃的,会想他爱不爱吃,小阿瑾爱不爱吃,最后挑三个人都爱吃的东西,逛到男装就想这衣服席瑞安穿着肯定好看,买买买,这鞋子这么好看,他穿着跑步肯定方便,这耳机是新款,他肯定喜欢。   而在生活中,却是席瑞安照顾她照顾的比较多。   两人大多数时候都在学校食堂吃饭,偶尔家里做饭也是席瑞安做,吃完饭他会和慕清一起收拾,慕清会将碗筷锅啊什么的都扔到洗碗机里,就算是她洗了碗了。   “洗碗机真是解决家庭矛盾的一大利器。”   席瑞安有洁癖,喜欢打扫卫生,慕清总是很不解:“交给钟点工打扫了就好了呀。”   说是这么说,可每次席瑞安打扫的时候,她总不会干看着,哪怕不解,但她还是会过来帮忙。   小阿瑾正处于模仿学习大人行为习惯的时候,看到爸爸妈妈打扫卫生,她也会跟着拿起比她还高的扫帚,东一下西一下的学着打扫卫生(捣乱),慕清从不嫌她添乱,而是在一旁鼓掌叫好:“哇,我们阿瑾好棒呀,都会帮妈妈打扫卫生了,真是个勤劳的好孩子!”   小阿瑾就打扫(捣乱)的更开心啦!   *   柳尚林并不是一个人让自己陷在无谓的伤感情绪中太久的人,没过几天,他就恢复了过来,只是眉宇间煞气越发浓重,夹杂着阴郁、戾气等情绪。   他从小就跟社会上混混流氓混社会,现在做的这个行业,也是黑白两道经常打交道,他骨子里就是个无情无义冷血自私的流氓。   过去有慕清在,他还要在她面前装一下,小心的别露出自己的本性,现在慕清离开了,他已经完全没必要再装,本性越发的暴露无遗。   他阴沉沉的对柳母说:“不是说相亲吗?给我安排吧。”   他现在心中发狠,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让慕家人后悔,让慕清后悔!   他一定会找一个比慕清年轻,比慕清好看十万倍的人,让所有人都看看,他柳尚林没有了她慕清,会活的有多好,有多漂亮!   等到了相亲的地方,看到那姑娘圆圆胖胖的脸,和微胖的身材时,他丝毫不给人家面子,立刻就站了起来,指着人姑娘的鼻子:“这就是你们给我介绍的对象?我柳尚林就是沦落到乞丐,也不会找这么胖的女人,都胖的跟猪一样了!”   说完立刻就走了。   留下姑娘与姑娘的家人,气的倒仰:“他一个二婚,还有脸挑剔我闺女,也不看看自己多大的人了,都三十多岁老光棍了!”   柳母更是尴尬的到处赔不是,心里却埋怨三婶子,介绍的姑娘确实不怎么样,难怪尚林不喜欢。   其实那姑娘只是有点微胖,一六零的身高,一百二十五斤的样子,皮肤白净,扎着个马尾辫,看着温和可爱。   在这样的乡下小城里,她这样的姑娘是很讨长辈们喜欢的。   三婶子也是看柳尚林现在‘发达’了,又是买房,又是开豪车,不然就柳尚林那德性,她还不愿意把侄女介绍给他呢。   现在倒好,落了弟弟弟妹一肚子埋怨。   经过这次相亲,柳尚林是深切的明白,想在乡下小城市找到比慕清条件还好的姑娘,大概是不可能了。   先不说家里条件怎么样,先是外表这一条,带出去就不能赢过慕清。   他必然是要找一个方方面面都要胜过慕清的。 第50章   柳尚林的好运气像是用尽了似的,一八年年初,行业整改,除了一些资产几十个亿几百个亿的大平台还在使用外,下面的小平台全部被撤了,来不及撤的平台全部被抓住,不光资产冻结,一些客户的资金还要全部赔偿。   前世的柳尚林在赚了够钱,察觉到风向不对的时候就及时撤了,转行做别的去了,况且他这人精的像鬼,早早就将关于他的信息全部销毁,查也查不到他头上去。   而今生,因为钱不多,他又放不下这个下金蛋的平台,撤走不及时,和其他股东一样,现在全部被拘留,资产冻结,被刑侦立案。   柳尚林还是很机灵的,咬死了什么都不说,一切等他的律师来处理,另外两个合伙人也是。   做他们这一行的,每个人都有些关系,另外两个人也是,律师跟他们说,让他们什么都不要说,能找到关系的赶紧找关系。   柳四姐夫来到H市后,柳尚林将能够联系的几个关系号码都告诉了柳四姐夫,那几个人是柳尚林的结拜兄弟,喝了酒拜了关老爷的那种,一个在政府里做事,一个混道上的,他们当初也是看中柳尚林搂钱的能力,尤其是羡慕他这一行,还有他身上的无耻的劲头。   他们那些关系都是收了他们钱的,怕被拖下水,不得不找关系保他们,可他们也都是小人物,在国家机器严打的时候,哪里还敢做什么?最终柳尚林这两年赚的钱,包括车、房,全部又赔了出去。   柳尚林一出事,柳家整个天都塌了。   他这人自私自利,在有钱的时候,从没想过给别人花,包括他的父母,他也就过年回家的时候,给他父亲三五千块钱,偶尔修老家的房子给个一两万,买了什么花了什么,还得仔细向他报账,现在他人一出事,柳家除了老家的房子,就一无所有了。   五个姐姐全部急的团团转,可柳家重男轻女的厉害,柳家几个姐姐全部就读了个小学,也就柳五姐读了初中,几个人维持自家的家庭还行,却再没能力管到柳尚林的事,差点都没急疯。   柳父年纪都七十一了,柳母也快七十了,身体又不怎么好,柳尚林是她的全部指望,现在听说柳尚林被抓到牢里去,柳母身体一下子就垮了,柳父状况也很不好,但他性格要强,始终强撑着。   柳父柳母更是带着大姐二姐三姐去慕家,求慕家帮忙,把柳尚林捞出来。   柳母性子软弱,但对儿子的一颗心那是比真金还真,她一辈子的指望都在柳尚林身上,“要是尚林出事,那我也不活了!”她扑通一声就对着慕爸爸跪了下来:“亲家,亲家我求你了亲家,你看在清清曾是我儿媳妇的份上,救救尚林!求你了!”   柳父这个时候也不说话了,几个姐姐全部说着好话,哀求着慕爸爸。   慕爸爸和慕清一样,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此时见柳家人都这样了,也硬不起心肠说狠话,但这事他是肯定不能沾的,只为难道:“你们求我我也没办法啊,我都退下来多少年了,就算我家有人还在机关里面做事,那也只是在邻水县,H市可是省城,我们家的关系在省城也用不上啊。”   见慕家这边不松口,几个姐姐从开始的哀求后面也转了态度,不耐烦的拖起柳母:“他们家不会帮忙的,我们走吧,别再这丢人了!”   柳母整个人都差点哭晕过去。   大姐二姐三姐在老家照顾柳父柳母,四姐五姐去H市探寻消息。   好在柳尚林不管做什么事,都习惯先小人的留下一手,他贿赂的那些事全都留了证据,外面的人不敢不保他,虽然这些年赚的钱全都没了,好在是人没事,关了几个月就放出来了。   对于柳家人来说,只要他人没事,就是万幸的,那些钱不钱的都不会比他们的儿子更重要。   只是经过这次的事情,柳父柳母死活让他赶紧相亲结婚,生个孩子,不管男孩女孩,总要有个后。   光是柳父劝他是劝不动的,但又柳母在,柳母差点又对柳尚林跪下了,还有几个姐姐,全部轮番上阵好话坏话一起说,还有柳四姐这个骂他和他对吵的。   柳尚林虽然从小被家里宠的以自我为中心,对父母态度也十分恶劣,但对柳母,他还是有几分心疼的,被他们吵的不耐烦,终于忍不住松口大吼了一声:“行行行,我娶总行了吧?我先说好,人我娶,孩子你们想带就带,以后我的事情你们不要管!”   柳四姐是个暴脾气:“行啊,我们不管,就让你死在牢里!”   柳父走过去啪一声给了柳四姐一耳光,差点没把柳四姐的肺给气炸了,指着柳父的鼻子:“你打我?你凭什么打我?我都三十多岁,孩子都上小学了,你以为还是小时候,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我告诉你你要不是我爸,我今天就打死你信不信!”   气的柳父还要打,被几个姐姐姐夫拦下,连忙好声劝着。   柳四姐气的心肝脾肺肾都疼了起来:“行,你们就惯着,尚林是我弟弟,你们以为我不心疼吗?可现在是让他任性的时候吗?你们年纪都这么大了,他还想着在外面混,这些年他钱也没少赚,稍微想着点家里,也不会等他出事,家里一无所有!”   柳四姐气的眼眶通红,拎了包就拽着柳四姐夫走了。   柳尚林被抓的这段时间,基本上全是柳四姐夫在忙前忙后跑关系,他对柳四姐是真爱,老婆被打,他也挺火的。   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柳尚林在家人面前,都还是本能的在利益最大化,他几乎是立刻跳了起来,指着柳父就是一顿指责,然后去安抚柳四姐和柳四姐夫。   他心里明白,真要他有什么事,能够跑前跑后去帮的上忙的,还是只有柳四姐夫妇。   而他无论怎么骂柳父柳母,柳父柳母都不会生他的气,反而认为儿子虽然脾气不好,但是都是为他们着想,为他们好。   之前柳尚林还能娶到好人家的姑娘,现在他都一无所有了,听说还被抓到牢里关了一段时间,就老家这么个自建房,虽然老家自建房也不错,可现在谁家没有个三层自建房还是怎么地?所以柳尚林在老家根本就找不到好的,介绍给他的,全部都是和柳尚林一样离过婚或是带着孩子,三四十岁的女人,这让一心想找个各方面条件都超过慕清的柳尚林哪里愿意?   柳母的头发都愁的全白了,柳父的头发原本就白了一半,此时也都雪白了。   柳尚林是个生命不断斗争不止的人。   他虽然资金全没了,却从未停止过创业的想法,他认为,在这个时代,人只要不懒,是饿不死的,哪怕到了如此境地,他如困兽一般,却依然很自信。   他没有钱,因为有了案底,很多事情他自己办不下来,他是他处理事情的能力还在,这一点是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认可的;他过去在这一行做了这么多年,手段、意识、经验、渠道等各方面东西都还在。   他一直在寻找机会东山再起。   他在处于人生低谷的时候,迷上了直播。   他当然不是迷上了直播里的漂亮小姐姐们,也不是迷上打赏,而是他在观察了一段直播之后,决定自己开直播,当播主,赚钱。   直播这个东西真是有趣,里面什么人都有,什么人都能通过直播赚钱,什么都能播。   他先是通过打赏认识了一些主播,再和主播之间相互打赏把自己的号升了上去,再利用某一段时间的和平台著名主播打赏互动,和这些主播连麦,然后这些主播就全部成了他的‘好兄弟’,关系都‘特别好’。   不好也没事,反正他都厚着脸皮说出来,当着人面叫人兄弟,你总不好意思拆穿吧。   他真要有心对什么人好的时候,还真没几个人能抗住,尤其是一些还没入社会的小姑娘们,他会用非常宠溺的语气喊你:“你这丫头……”   会一直陪你到天亮,还非常会吹牛,会攀关系,他在直播上打的名头还是公司老总,年轻单身富豪。   他过去是真有过豪车的,各种照片什么的全都有,还有和一些人的合影,他非常擅长利用这些东西为自己打出名气。   明白的人自然知道是假的,可刚认识的人谁会知道呢,居然真的让他身边迅速围绕起了一圈人,然后还真通过他们认识了两个自认为很牛逼实际上傻白甜的二代。   二代虽然因为年轻傻白甜了一些,但他们背后的人并不傻白甜,况且这世上又有几个傻子呢?   国家虽然在整改这一行,却没有将这一行一棍子打死,而是只针对这种中小型企业,那种几十个亿几百个亿的大公司却一点事都没有,还有不少企业老总们也眼红这一行,想进来掺上一脚,无奈对这一行不了解,他们正需要有个了解这一行业的人,为他们做事。   柳尚林这人极擅钻营,又有一个好嘴皮子,别看他在家人面前很横,在真正地位比他高的大佬们,哪怕不是大佬,只要他觉得有利用价值的人面前,他都特别能舍得下脸,好话捧场的话是不要钱的往外冒,还真被他抓住机会,成为一个二代刚进入这个行业的试水公司的CEO,又叫执行总裁。   所谓的总裁,不过是在外面行走的一个名头罢了,没有一个好听的高大上的名头,还怎么去唬人?   就像外面招聘,一个小小的业务员,递出去的名片上印的都是各种经理,一样的道理。   实际上他就是替那些二代顶在前面为他们做事的一条狗,但柳尚林并不在乎,他们在利用他的同时,他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们翻身?到时候究竟谁利用谁,还说不好。   不过在没有绝对的实力或更大的靠山前,柳尚林是不敢妄动的,毕竟人家想捏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像柳尚林这样的人,一旦你制不住他了,他随时都可能反噬,但只要你能一直牢牢的压住他,强大到令他无法反抗,他又识时务到在你面前像一条忠心无比的狗,为你赚钱为你出谋划策,好用到极致。   成为‘总裁’之后,就更能唬人了。   之前被他喊做‘丫头’的女主播,也终于在他的攻势下沦陷,在柳尚林求婚之后,两人结婚。   这个‘丫头’比柳尚林小了整整十岁,年轻漂亮可爱会撒娇,是柳尚林在直播圈物色很久的,首先肯定要漂亮,要比慕清年轻,还要单纯。   然后还要会赚钱。   这个‘丫头’虽然不是直播圈赚钱顶级的那一批,每天赚的钱也不少。   这个傻白甜的小丫头,被柳尚林哄了一段时间,还真把钱给柳尚林做生意,帮她投资,然后成功成为‘总裁’的女人,她的婚前财产,也都成功的成为了两人的婚后财产。   柳尚林这次婚礼办的相当盛大,至少比慕清的那次婚礼办的要好的多的多的多。   来了很多亲朋好友,包括王蓉。   在邀请王蓉的时候,柳尚林怀里搂着他的丫头小娇妻,小娇妻小鸟依人的偎依在他的怀里,甜甜的乖巧的笑着。   不得不说,能够成为还挺能赚钱的网红主播,‘丫头’长的确实好看,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嘟嘟的嘴唇,尖尖的下巴,还有嗲嗲的声音。   还给了一张慕清的请帖给她:“你帮我给她吧,虽然我和她离婚了,但还是朋友嘛,你告诉她,如果有空的话就过来参加我的婚礼。”   小娇妻声音软软嗲嗲的问:“亲爱的,是你的前妻吗?”   “吃醋了?”柳尚林宠溺地说:“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爱的人是你。”   小娇妻拿小拳拳捶他胸口:“讨厌啦~~~人家才没有吃醋呢,哼!”   慕清听到王蓉形容的时候,都快笑死了。   王蓉也是一直在那边哈哈哈哈哈哈,她还在微信里面将柳尚林的昵称备注成了‘霸道总裁’。   王蓉本不想来的,被他一直盛情邀请,而且她实在太想去了,不然生活中真是少了一大乐子啊。   “清清,他要托我给你发了请帖,邀请你参加他的婚礼呢,估计是想你看看他现在娇妻在怀,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想看你过的落魄的样子。”   王蓉又是一阵哈哈哈哈大笑后,怂恿她:“来嘛来嘛,我们一起去啊!” 第51章   “不去!”慕清才不想凑这个热闹呢,她对一切和柳尚林有关的事情都不感兴趣,和王蓉笑了一阵之后就挂了电话。   王蓉实在太想让她去了,她太想带着美的发光的慕清去打脸了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爱情的滋润,慕清这几年感觉越活越年轻似的,她就像一朵清晨微绽的玫瑰,这几年越发盛放出极致的美丽,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美的像幅画一般,连她这个女人都受不了,对着她的照片只想舔舔舔。   每次看到Z乎或是网上有什么帖子问:你身边有没有什么人比明星还要漂亮,或者为什么你身边一些比明星还要漂亮的姑娘却不去当明星的时候,王蓉就热血沸腾的要去强答!   我的小伙伴简直要把我美哭了!   我没见过明星,不知道明星生活中到底有多美,但是我的小伙伴走在人群中,绝对是人群的焦点啊!【图片】【图片】【图片】   图片中的人不光有极美的外表,还有岁月带给她的恬静安然又成熟的韵味,还有幸福的生活带给她的明亮的眼神,仿佛看到她的眼睛,你就觉得生活是那么美好,世界充满希望,就能感受到照片里的人,生活中一定是过的极为肆意幸福的。   肆意,不是对他人的骄纵,而是对自己生活的掌控。   那是一种由内而外所散发出来的光芒。   前两年,她终于忍不住去H市找慕清玩,才知道她居然在H市定居了,还有个超级帅的老公,和老公恩爱的简直能闪瞎她的眼,甜蜜到不行。   王蓉都快羡慕死了,回去后还和朋友说,那才是爱情真正的样子,她以后也要嫁给爱情。   是的,王蓉都三十一了,还没有结婚,她并不是一个单身主义者,只是不想随便将就,而是想找到真心相爱的那个人,和他结婚。   尤其是看过慕清的感情生活后。   慕清大学刚毕业,在最好的年华就稀里糊涂的结了婚,可是呢?不到一年就离了,背后不少人都说慕清傻,说她笨,说她失败,不知道为什么,在很多人眼里,女人一旦离婚了,就会被他们定义为活的失败的女人,女人过了三十岁不结婚,也会被定义为活的失败的女人,哪怕她们的事业再成功。   可王蓉觉得,她不结婚挺好啊,活的很开心啊,想买衣服买衣服,想买口红买口红,不会有人说她浪费,想和闺蜜出去旅游了,就全世界各种浪,不会有家庭和孩子的牵绊,不需要考虑他人的感受。   虽然偶尔也会有些寂寞,偶尔也会羡慕他人两个人时的感觉,但总体而言,她还是很享受单身生活的。   如果真的结婚,她希望和慕清一样,嫁给爱情。   柳尚林的婚礼慕清没去,王蓉也没去,连礼都没随。   但朋友圈里都在流传柳尚林的这次的婚礼,还有新娘子的美照。   照片都是柳尚林自己发的,自从他和他的‘丫头’在一起后,就经常在老家的同学群,校友群里发他女朋友的照片,全都是四十五度角向下的那种,还有对着手机镜头嘟嘴卖萌的截图照和短视频。   当然,都是美照,还有两人的合照。   柳尚林一直很注意形象,经常健身,也经常给自己的脸做保养,比他的小娇妻还在意自己的外貌。   虽然已经三十四岁了,但外表看上去还是相当不错的,身材保持的很好,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   他希望有一天再遇到慕清,他依然年轻英俊有钱怀抱小娇妻,而慕清憔悴不堪老态毕露,看到他过的这么好后悔不已,想来找他复合,他会开着豪车搂着娇妻,好心地给她塞两百块钱,然后从她面前走开,只要想到那个画面,他就高兴像是浑身打了鸡血一般。   他再见到她,或者说见到她的照片,是在她结婚的时候。   是的,她结婚了,在和席瑞安七年爱情长跑之后。   王蓉得知慕清要结婚的时候,很惊诧,也很好奇的问她:“你们难道就没有七年之痒吗?你们是怎么维持你们的感情一直这么好,一直这么甜蜜的?”   七年之痒?   原来不知不觉,两人在一起都过了七年了吗?   慕清已经三十一了,席瑞安也二十八了。   慕清甜蜜又苦恼地说:“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过的好快,我觉得自己还没过够呢,还没回味呢,一天就过去了,一个月就过去了,一年就过去了。”   她和席瑞安都很忙。   席瑞安经常要在实验室里做实验,忙得时候非常忙,慕清也走了和前世一样的路,从小说逐渐的开始转剧本。   她的悬疑作品也上映了,和前世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她争取到了由自己改编剧本的权利。   上一世这个剧反应并不是很好,里面的情节都被改编的完全放飞了,再加上五毛钱特效,和尴尬到极致的台词,剧的评价非常低。   那时候她还没有自己做编剧的经验,这一次却是完全由她自己操刀改编。   她是作者本人,也是最了解作品核心内容的,写作写了这么多年,剧本也写了不少了,多么有深度的剧本她写不出来,却十分擅长抛梗,每一个案情一环套一环,每一个个场景都能保证能够反复使用不浪费剧组经费,每一次小高~潮、大高~潮、都完美掌控,每一个人物的成长脉络。   很多经典商业作品,不论武侠、仙侠、玄幻、童话、偶像剧,它的核心梗,都是升级打脸,偶像剧打恶毒女配的脸,灰姑娘最后收获爱情升级为豪门贵夫人,武侠剧从什么都不会的傻小子或是有血海深仇的人,获得奇遇/师父升级为一代高手,不停的在江湖上遇事打脸,最终名扬江湖;童话剧,从班里成绩最差的问题学生,因为种种奇幻的经历,最终成为老师同学们都喜爱的优秀的学生。   慕清是深谙这个套路。   她的这个悬疑剧表面上看是烧脑剧,实际上也一样,男主角因为幼时的遭遇想要查明真相,然后成为刑警,表面上只是个普通警察,实际上却在暗中调查自己父母当年死亡的真相,剧情一步步展开,爽点一个接着一个,再慢慢解开男主的身世之谜。   开始影视方那边还担心她过去没有写过剧本,会无法胜任,已经安排好其他编剧一起参与,没想到慕清直接提交了完整度非常高的剧本,完全不需要其它编剧修改的那种。   因为她是编剧,要随着剧组走,随时可能要修改,经常在剧组一待就是十天半个月。   这部剧先是在网上播的,没想到一下子红了,然后开始上星播出。   这个剧的热播,也使得慕清的作品身价翻倍。   现在她的作品各类版权已经全部卖了出去,且每年还能保持着三到四部作品的高产出,且每本作品的质量都非常不错。   两人在忙碌的时候,就更加珍惜和对方在一起的时间,也在各自忙碌的时候,有意识的为对方空出时间来。   前世的慕清恨不得每天都泡在剧组不回家才好,今生的慕清却一直在尽量减少自己的工作量,用更多的时间来陪伴阿瑾,陪伴席瑞安。   席瑞安也一样,他除了待在实验室的时间外,恨不得所有时间都和她黏在一起,其实她也一样,不说每时每刻,基本上除了工作之外的时间,她只想和他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你看你的书,我玩我的手机,偶尔看到什么好玩的,或是觉得给自己带来感悟的句子,读给对方听,和对方一起随便探讨聊天,交流,哪怕是不一样的见解都能够感到很愉快,互有所得。   “所以你们爱情保鲜的秘诀是偶尔小别,然后胜新婚吗?”王蓉试着自己身上的伴娘礼服,好奇的问。   慕清的好友中,没有结婚的只剩下王蓉了,除了王蓉之外,还有几个她工作中的好基友,都是她的伴娘。   “怎么可能。”慕清认真想了一下,“我觉得是爱吧,相互的爱。”   她很幸运,他爱她,恰好她也爱他,这个爱不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色,反而时间越久越发醇香浓郁,席瑞安总说她是他眼中最完美的女人,不是她身上没有缺点,而是她的缺点在他眼里也成了优点。   慕清也一样,没和他相处多一天,了解他更多一点,就更爱他更多更深一点,因为他在她眼里,也是最完美的老公,他偶尔的缺点,比如太黏人,在她看来都是甜蜜的优点。   慕清再婚,高中同学请的都不多,只有几个玩的极好的同学,还有个玩的很好的初中同学,倒是大学同学和工作上的好基友们来的多些。   王蓉和李果果算是慕清高中和大学两个阶段最好的两个朋友,对于慕清再婚,她们都十分高兴,都在朋友圈发了照片,有她和席瑞安的婚纱照,有两人婚礼现场的照片。   王蓉恶趣味发作,还搞起了朋友圈直播,慕清是从她的别墅出嫁,去的席瑞安家,虽然他们早就住在一起了,但总需要个形式嘛。   当初这里七八年都没有涨过的房价,这几年随着地铁线开通,周围的商业圈建立,房价飙升,已然是天价。   王蓉看到慕清家,并且知道这是她自己买的别墅后,将慕清家的别墅拍的清清楚楚,每隔十分钟一个短视频,每隔二十分钟一个九宫格,现场婚礼直播。   视频中的新郎高大英俊,新娘温柔美丽,两人站在一起宛若璧人一般。   王蓉照片都抓拍的很好,每次要么新娘新郎在对视,要么是新娘唇角满是幸福的笑容深情凝望新郎,要么就是新郎眼里满满都是新娘的样子,在含笑注视着新郎。   任谁都能从两人偶尔的对视中看得出来,新娘新郎幸福圆满,十分相爱。   王蓉每发一个视频,柳尚林都忍不住点开来看。   在看到别墅的时候,他心里嗤笑了一声,果然是个庸俗的女人,和那些为了钱的女人有什么不一样?当初为了钱离开他,现在为了钱嫁给有钱人,庸俗!   可又制不住的去看别墅有多大,装修怎么样。   他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心态点开看的。   他肯定不想慕清过的好,他希望他看到的模样是个老态毕露的,身材已经变形成为大妈的,脸上粉堆的都能掉下来的老女人。   然而,现实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发展。   她比他记忆中更美了,如果说她和他结婚的时候,还只是先天底子好,单纯漂亮宛如小家碧玉一般,此时她已经完全盛放她的美丽,美的让他一直一直的看她的视频,看她视频中含笑看着新郎的样子。   站在那个位置的人,原本该是他的。   他说不出心底什么滋味,胸口就像破了个大洞,鲜血淋漓的。   他该愤怒的,可看着视频中她的笑容,自己也不禁跟着笑了起来。   之后的几十年,他都一直热衷于翻王蓉的朋友圈,翻李果果的朋友圈,哪怕她们朋友圈里关于她的视频和照片极少,他还是忍不住一次一次去寻找,只为得到一点她的消息。   他希望她过得不好,他期待她的丈夫对她不好,这样她就能记起他的好了。   王蓉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慕清的小儿子出生,慕清每年的结婚纪念日,她乐此不疲的向他分享着慕清所有的幸福。   他一直都以慕清为了钱才离开他,她是个爱慕虚荣的庸俗的女人来告诉自己,慕清没那么好。   他不光这么想,还这么做了,在一次王蓉又发了慕清家照片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复了留言,讽刺了一句:“哟,慕清出息了,傍大款啦!”   王蓉看着好笑,回复他道:“你不知道吗?她自己就是大款啊!”   然后又是一摞九宫格照片:“闺蜜的电视剧上映啦,小伙伴们都来看呀!”   下面是电视剧的海报和男女主定妆照,还有编剧的名字。   柳尚林并不关注娱乐圈,对作者圈就更不了解了,电视剧电影他也很少看,虽然知道慕清写作,只当她是个一个稿子稿费一两百块钱的小作者,一个月撑死五六千的那种,曾经还自得过自己现在的老婆一天就能赚两三千,好的时候还有五六千!   等他去网上搜了慕清的名字之后他才知道,慕清居然有那么多书拍成了电视剧电影,有些还很红。   他一直在关注她,一切关于她的消息都忍不住去搜寻。   他关注了她的微博,知道她有一儿一女,知道她丈夫是个植物学教授,两个人每年都会抽出一段时间去旅游,每次有什么节日或者生日,他们夫妻双方总是会为对方制造惊喜,或她为他,或他为她。   有时候柳尚林会忍不住牙酸,心里不屑的嗤笑,都五六十岁的人了,还整天跟个年轻小姑娘似的甜蜜。   可看着照片中虽然脸上有了岁月痕迹却依然美丽的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妇人,不知为何,他就像是被人用锤子砸在胸口似的,钝钝的疼。   *   “都是你!都是你把娘气晕的!”慕清刚一醒来,耳边就传来铜锣似得尖锐的童音,接着便是啪啪的巴掌声,把她吓了一跳,连忙睁开眼睛,就见到一个如同古装电视里面穿着的小童对同样穿着灰扑扑的古装跪在地上的小丫头拳打脚踢:“我打死你!我打死你!我还我阿娘,你还我阿娘!”   无数不属于她的记忆如同一部超长又无聊无趣甚至让她厌恶不赞同的电影般的片段如潮水一般涌来,让她头疼欲裂,身边小童尖锐的嗓音更是如同魔音穿耳,疼的她不禁大声呼和了一句:“闭嘴!”   那声音一顿,惊喜地转过身:“阿娘,你醒了?”接着扑在她身上哇哇大哭:“阿娘,你终于醒了。”他一抹眼泪,大声地朝窗外喊:“阿娘醒了!二哥,阿娘醒了!”   之前被这小童拳打脚踢的小丫头始终木然地跪在地上,听到慕清醒了,眼底闪过一丝微弱的光亮,这光亮又迅速泯灭。   慕清正被脑中各种不属于她的记忆冲的脑子仿佛像针扎一样疼,偏偏这小童声音尖利,让素有起床气的她忍不住怒吼了一句:“闭嘴!给我出去!”   她觉得自己吼的声音很大,实际上声音微弱。   小童愣了一下,但他显然没把她的怒火放在眼里,眨巴着眼里清亮的水珠推摇着她:“阿娘,是我呀,我是四郎。”说着小童又哭了出来:“阿娘,你已经昏迷了两天,四郎害怕。”   慕清被他推搡的头晕目眩,不禁抓起他的手腕就往旁边一推,“叫你闭嘴,没听见吗?”   她现在只想静静。   小童被她推的向后踉跄了一步,还要上前哭闹,房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走进来一位十七八岁巾子裹于幞头之内的少年。   少年温和的眼中满是焦急,推开门望着床上的慕清:“阿娘怎么样了?”   小童眼睛一亮:“大哥,你回来了!”他高兴地朝少年扑去,眼中满是跋扈之色地指着跪在地上的女孩说:“大哥,是她!是她把阿娘气倒的,大哥,快卖了她,卖了她!”   少年温润的目光满含严厉地扫过小童,小童顿时讪讪地嘟囔:“是阿娘说要卖她,又不是我。”   少年回来手中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放下,闻言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孩道:“听说阿娘生病,我特意去问了给阿娘看诊的大夫,抓了药回来,你去给阿娘煎上。”   那女孩已经不吃不喝在此跪了两天,已是摇摇欲坠,见到长兄回来,眼睛一酸,强撑着身体站起来,却因跪的太久,身体一软,差点扑倒在地。   少年连忙扶住她,见那小童不动,眉头微皱:“还不过来扶你二姐。”   小童皱着眉头嫌恶地道:“她把阿娘气晕,我才不要扶她!”   少年声音轻却严厉地呵斥一声:“四郎!”   被称作四郎的小童瘪了瘪嘴,将头扭到一边去,趴在床上哭喊:“阿娘,阿娘你快醒醒,阿娘!”   尖锐的童音如同针锥一般,痛的她面色雪白。   被少年扶起的女孩起身走了几步,才稍微恢复了些,蹒跚着走向门口,少年嘱咐道:“你先去弄点吃的,别担心,我会和阿娘说。”   女孩看着十二三岁的模样,身上瘦的恍如干柴一般,眼里尽是木然。   好一会儿,慕清的头痛才减轻了些,脑海里多了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或者说,多了另外一个古代农村妇女的一生。   这女人今年三十三岁,生了四子三女,是个秀才家的女儿,是个重男轻女到令人发指的大极品。   三观不合,慕清半点不想‘看’她的记忆,但这些记忆仿佛强行灌入的一样,又仿佛融合成她自己的记忆,但明明,她又是个旁观者,在观看另外一人的人生。   “娘,好些了没?”   少年温润的声音响起,慕清抬眼望去,眼前俊逸温雅的少年,正是记忆中那女人的长子甄博文,平日都称呼他为甄大郎。   说起来,甄博文这名字还是记忆中女人的秀才父亲取得,身体原主甄慕氏当初嫁人一年就生了对龙凤胎,长女取名甄香君,长子取名甄博文,取自‘博闻强志而让,敦行善而不怠,谓之君子。’   之后几个孩子取名皆有此,甄二郎取名甄强志,甄三郎甄行善,有意思的是甄四郎,也就是刚刚在她耳边吵的她头疼的小童,名叫甄君子。   可观记忆中小童作为,真算不上什么甄君子,完全就是一自私自利的熊孩子。   当然,这和甄慕氏的言传身教有关,极度重男轻女的原主简直不把女儿当人,完全就是家里的奴仆,家里所有脏活累活全部两个女儿做,长女因是龙凤胎,自身又有主见,并不是个懦弱的人,在这家里虽苦点累点,倒也还好,这二女儿甄香草,也就是刚刚跪在床边的小女孩,简直就是歌里唱的‘小白菜,地里黄。’   有娘还不如没娘,望着记忆中的甄慕氏,慕清怀疑,那真是亲娘吗?后娘都不如吧?   每天起的比鸡早,干的比牛多,吃的不如猪,动辄打骂就算了,问题是,甄慕氏这个大极品,居然还要把女儿卖给一个可以当她祖父的老男人做妾。   甄慕氏之所以昏迷,就是因为从小任劳任怨从未反抗过的甄香草,磕头求甄慕氏不要把她卖了做妾,头都磕青了,甄慕氏不仅不同意,还挥起扫把疙瘩就往甄香草背上铺天盖地一顿打,谁知道在打的过程中,不小心踩中院里的一块石头,崴了一下,摔倒撞到头,醒来就成慕清了。   这时慕清脑中居然冒出一句话: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啊,叫你个老极品虐待女儿!   叫慕清不爽的是,甄慕氏少女时代居然和她长得有七八分相似。   只是甄慕氏才三十三岁,在这个平均寿命只有四十来岁的古代,就已经是有七个孩子的老母亲,七个孩子啊。   慕清前世一直活到了八十多岁寿终正寝的,都说老小孩老小孩,两人心态都十分年轻,经常出去旅游,一辈子都开开心心的。   席瑞安一辈子都和实验室和植物打交道,慕清一辈子都是在写作,晚年没事就和席瑞安一起在他们的别墅里,种种草养养花,研究一些植物。   席瑞安负责种植,慕清负责记录。   席瑞安因为祛疤膏一直没有上市的缘故,后来改做药物研究,研究了不少药物出来,包括那个祛疤膏,虽然效果没有修真界的效果那么明显,但相对比当世的一些祛疤药膏,效果已经很惊人了。   想到席瑞安,她心中没有多少伤痛,只有幸福和满足,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不过眼下,她要弄清楚眼前是怎么回事。   系统99及时出现说:“宿主,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即使没有能量波,我依然还可以存在地球时间三百年吗?”它的声音很高兴:“现在我有了能量波,能够存在的时间就更长啦!”   “所以,我能重生是因为你,我现在穿越也是因为你?”   “是啊是啊,不光是你,席瑞安也被我带过来了哦,为此我消耗了很多能量波呢!”系统99邀功的说。   它和宿主绑定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宿主除了她的两个孩子最在乎的是谁。   在宿主眼里,孩子有他们自己的人生,可是她的人生里,最重要的就是席瑞安啦!   慕清心里一紧:“瑞安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没有哦宿主,你身体死亡的第二天,他也去世啦。”   “第二天?”慕清皱眉,他身体不是很健朗吗?   “阿娘,阿娘?”少年声音温润,犹如五月春风。   正在想着席瑞安事情的慕清闻言回过神来,看着甄博文,眼里不禁露出些欣赏光亮:好俊的小鲜肉啊!堪比瑞安年轻的时候了。   “阿娘,你可好些了?”   慕清头疼地扶额,“头有些痛,脑子有些浑沌。”   忽然穿越,她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不是自己的记忆,哪怕看的再多,终归不如自己亲身经历的印象深刻,谁知道以后什么时候就忘了什么?留个伏笔先。   少年伸出修长的手指在慕清太阳穴上轻轻按揉的几下,一边揉捏一边轻缓地和慕清聊天,从家里的事,说到甄四郎,再说到县学里的事,看得出,他说的都是甄慕氏感兴趣的事,慕清虽然不是甄慕氏,但她因为对这个时代不了解,缺乏安全感,也在极力吸收关于这个时代的一些信息。   他声音和缓,不疾不徐,说的生动有趣,并不会让人觉得厌烦。   “阿娘,夫子已经答应,等儿过了明年解试,夫子就推荐儿去江城州学。”   慕清装出很欣喜的样子:“哦?真的?”   甄博文唇角扬了扬,接着轻微叹了口气。   慕清问:“我儿为何叹气?”   甄博文轻笑了下,“儿叹一同窗,本以他的学识,去州学的推荐名额应有他,可惜他家风不正,卖姐求荣,人品低劣,在县学风评不好,夫子便将他的推荐名额给了另一同窗。”   慕清马上微妙地问:“什么卖姐求荣?”   甄博文道:“他好好一个读书人,为了钱财,居然将姐妹买给一老员外做妾,可见此人见利忘义有才无德。”他轻笑了一下,“不说他了,这样一个自私自利薄情寡义的小人,不足为道。”   慕清唇角抽了抽,敢情他和她唠嗑了半天,重点在这呢。   甄博文应该是早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却装作不知道闭口不谈,说的全是关心甄慕氏及甄慕氏感兴趣的话题。   他知道自己母亲甄慕氏的脾气,知道要直接说不要将甄香草卖掉,甄慕氏不仅不会同意还会哭闹他们不孝,更会把怒气发在甄香草身上,便用这样隐晦的方式来引导告诫甄慕氏,不能将甄香草卖给人做妾。   若说甄慕氏最疼的是幺子甄四郎,最骄傲的就是长子甄博文,一心期望长子能和她父亲慕秀才那样,考个秀才,甚至进士,为官做宰。   卖女为妾影响长子仕途的事,甄慕氏自然不肯做。   慕清心底暗笑,好个狡猾的甄博文,真是有颗七窍玲珑的心肝,行事如春风化雨,不动声色啊。 第52章   慕清不是甄慕氏,她压根就没想卖甄香草,甚至因为甄慕氏极度重男轻女不把女儿当人的作态,慕清占了这个身体还就不想走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原主甄慕氏到底哪里去了,是否还在身体里面,而自己……   “宿主,原身头撞在石头上,生命体征已经消失,她已经不在这身体里面。”系统99闪了闪:“用你们的话说,她已经去转世投胎啦。”   慕清并不关心身体原主,只是不知道席瑞安现在在哪里,长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这个世界交通、信息等都如此不便,她该如何找到他……   “席瑞安肯定不会离你太远哒,我的能量有限,只能将他放在你的附近哦~”   “他现在在哪儿?什么身份?”   系统滴滴地闪烁了一下,遗憾地说:“宿主,我只知道他离的不远,这个时代没有网络,我只搜集到一点信息,其它的都要宿主来搜集呢。”   慕清叹气:“要你何用。”   想到自己是因为它才治好了席瑞安身上的伤疤,让年轻时候的席瑞安破了自己的心理障碍,不然她和他不一定会有后来幸福的人生,只凭这一点,她都感激它。   阿瑾和阿瑜她倒是不担心,她去世前,两个孩子都五六十岁了,都各自成家有了儿女。   是的,她和席瑞安后来还生了个孩子,席怀瑜,取自握瑾怀瑜。   甄香草很快熬好了药,用以麻布垫着端起来,见慕清醒来,垂着头讷讷地喊了声:“阿娘,药好了。”声音轻的跟蚊子哼一样。   甄博文接过她手中的药碗,慕清分明看到她手拇指与食指中指头烫起了泡,哼都没哼一声,察觉慕清的目光,反而惶恐地把手往身后藏,像是生怕慕清看见。   当然不是怕慕清担心,而是把原主甄慕氏骂她没用,搞不好还会给她两巴掌。   想到原主甄慕氏的所作所为,慕清也真是醉了,也难怪这小丫头这么怕她,见她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甄博文让甄香草先出去,慕清叫住她:“等等。”   甄香草身体一颤,就听慕清冷冷地问:“吃过东西了没?”   甄香草怕的发抖,以为阿娘还是不让她吃饭,要将她卖掉,内心止不住地涌起一股绝望和苦涩。   慕清看她那面色煞白,瘦的恍如芦柴棒,仿佛风一刮就走的小样儿,忍不住把声音放柔了些,学着甄慕氏的刻薄语气:“没吃过的话赶紧去吃,真当自己是铁打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毁’不懂吗?生病了哪来的钱给你医治?”   怕长期处在甄慕氏淫~威之下的甄香草听不懂她的意思,补充了一句:“吃完就去睡会儿吧。”   甄香草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眼泪簌簌落下,但她连忙将头埋下,若是让阿娘看见,定会骂她晦气。   见她到门口,慕清忍不住补充了一句:“蒸两个鸡蛋。”   甄香草以为是给大哥和小弟蒸,点了点头,就听慕清道:“你吃。”   甄香草以为自己耳朵发虚听错了,瞪大了眼睛看着慕清。   慕清怒道:“还愣着做什么?给你蒸两个,别忘了给你大哥和小弟……”顿了顿,笑道“你大哥拿到州学推荐名额,他难得回来,就每个人蒸一个蛋。”   原主甄慕氏很宠爱甄四郎,慕清本人虽然很烦这样的熊孩子,但她不可能马上改变,不然肯定惹人怀疑,毕竟是性格、教育、观念、生长环境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甄香草两天没吃饭,只刚刚出去的时候喝了点热水,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随时都能倒下去。   甄博文没有看她,而是目光关怀喂慕清喝药。   那药苦的不能入口,这甄博文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居然用汤勺一口一口的喂。   慕清受不了地说:“放那吧,一会儿凉了我自己喝,你赶了一天路,去歇会儿。”   甄博文没有勉强,将药碗放在床头柜上,将麻布的薄被单给她盖上:“阿娘,那您好好休息,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给您端点过来。”   见慕清不耐烦地挥手,甄博文这才打开房门出去,径直走到厨房。   厨房里甄香草正在洗秫米,估计是给甄慕氏熬粥。   甄博文见到立刻走过去扶了一把甄香草,“阿娘睡下了,你去休息一会儿,我包袱里带了蒸饼,你先去吃一点。”   甄香草眼眶酸涩,默默点头,声音轻道:“大哥,要不……你跟阿娘说,把我卖了吧。”   甄博文道:“有大哥在,不用担心。”   想到长姐出嫁之后,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这二妹在操持,甄博文心里也是一阵愧疚和怜惜,“此事有我,快去歇着吧。”   若是平时,甄香草不会让长兄做这些事,但此时她实在熬不住了,头一阵一阵晕眩,随时都能倒下,便也没在勉强,却不敢去房间休息,怕甄四郎看见又要向阿娘告状,便只敢靠在厨房的草堆上坐下。   甄博文拿了蒸饼过来,又倒了杯水,甄香草连吞带咽地吃了半个蒸饼,后面却怎么也不敢再吃了,“这些给二哥、三郎四郎吧。”   这时代的主要肉食是羊,鸡鸭禽类在这里是不算肉的。甄家便养了十几只羊,前些日子还有两只母羊下了崽,每日由十岁的甄三郎赶着出去放羊,晌午吃了晌食出去,傍晚吃夕食的时候回来。   这里人是一天吃两餐的。   甄香草说完就止不住身体的倦意歪在草堆上睡了过去。   慕清刚接收了这身子,困倦的很,等他们都出去后,很快便睡着,睡梦中又是各种甄慕氏的记忆,像旁观者看电影一样,问题是这个电影一点不好看,看的她十分暴躁,直到傍晚的时候,才被甄博文叫醒,喝了点秫米粥和蛋羹,又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次日晌午,被尿憋醒。   房间内就有马桶,可能是‘入WC之久,久而不闻其臭’,慕清一直待在屋子里,鼻尖充盈着马桶内陈尿的骚味,她居然也没察觉尿的骚臭味,此时在角落的尿痛里放了水,水声哗哗,积攒了不知多久的陈尿味一下子刺入慕清的鼻腔中,几欲作呕,无法忍受。   她觉得身上精神恢复了些,就走出门去。   这身体仿佛就是自己身体,没有半点不适,就是和自己原来身体相比,这身体仿佛沉重些,有种浑身筋脉堵塞不灵活的感觉,这让她恨不得立即就将从小练习的养生气功练起来,排出体内浊气,活筋通络。   走到门口正好见到端着秫米粥进来的甄二郎,见她起来,甄二郎木讷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阿娘,您起来了。”   慕清望着他手中的粥咽了咽口水。   甄二郎这粥原本就是端给慕清的,见慕清出来,便将粥放在桌上,“阿娘,您饿了吧,喝粥。”   他挠了挠后脑勺,昨晚阿娘还给他煮了蛋羹呢。   从小到大他就没有过这种待遇,蛋羹都是留着给大哥和四郎吃的。   慕清问:“你吃了没?”   甄二郎呵呵傻笑:“没,阿娘,您先吃。”   慕清感叹原主好命,虽说甄慕氏这人极度重男轻女,为人刻薄,她丈夫甄大山却是个老实的汉子,几个孩子品行都随了甄大山,极为孝顺。有这样的好儿女,甄慕氏不好好惜福,反而将几个孩子当奴仆般对待。   后妈都不至于这样。   慕清道:“去吃饭,吃完去给我将马子倒了。”   马子,就是这年代对马桶的称呼。   甄二郎道:“阿娘,儿现在就去倒。”   慕清呵斥一声:“先吃饭!”   “哎。”甄二郎愣着应了一声,又用力点头应道:“哎!”   慕清循着甄慕氏的记忆去厨房用柳条刷了牙,又打水洗了脸。   脸巾是共用的,慕清在现代时就不用毛巾洗脸,怕上面有细菌螨虫,只用手拍脸。   此时正值九月末,天气依然炎热,甄大郎他们见她不用毛巾擦水也不奇怪,只当她肚子饿了,急着吃晌食。   慕清不习惯自己一个人吃独食,便招呼他们道:“都先吃饭,有什么事吃完了再做。”   见甄香草窝在厨房不动,知道她一贯是全家人吃完了才捞点剩菜剩饭吃,有时候连剩菜剩饭都没有。   草堆里还窝着个两三岁大的小娃娃,瘦的跟大头火柴似的,便是甄慕氏最小的女儿甄香,今年三岁。   甄香出生没多久甄大山便生病去了,甄慕氏便认为甄香不详,克死了甄大山,对她极度厌恶,好几次都要溺死了她。   那时长女甄香君还未出嫁,若不是她护着下面两个妹妹,怕是甄香就要被狠心的甄慕氏弄死了。   即使如此,三岁的甄香在这个家里也是草芥般的存在,尤其甄四郎,从小受甄慕氏影响,对甄香草姐妹俩非打即骂颐指气使。   慕清望着那瞪大了两个黑眼珠子像个木偶娃娃一样的小甄香,简直想一巴掌把原本的甄慕氏扇飞。   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娘!   她瞄了真相一眼,对甄香草道:“一会儿,给你三妹蒸个蛋。” 第53章   甄香草昨晚上在慕清说给家里‘每个人’都蒸个蛋的时候就已经给甄香蒸了个蛋,但她不敢和阿娘说,怕她知道会打她和三妹,没想到阿娘会主动说给三妹蒸蛋,那是只有大哥和四郎才有的待遇。   她眼圈一红,低低应声:“哎。”   甄四郎立刻哭闹地冲到甄香草面前,挥着拳头对着甄香草一顿乱捶:“不许你蒸蛋给那赔钱货吃,蛋羹都是我和大哥的,你们都不许吃,不许吃!”   慕清都惊呆了,卧槽,这是什么熊孩子?   她连忙大喝一声:“还不快把四郎拉开!”   甄二郎伸手去拉甄四郎,甄三郎则磨磨蹭蹭的走过来象征地伸了伸手,根本没有碰到甄四郎,只在一旁看着。   甄大郎怒斥一声:“够了!没听见阿娘的话吗?”   甄四郎立刻委屈地在甄二郎身上一阵乱踢,他已经六岁,被甄慕氏一贯宠的厉害,狠踢之下的力气也不小,甄二郎没抓住他,一下被他挣脱,他走到甄香草旁边,又是给了她一拳,扑到慕清怀里大哭:“就不给赔钱货吃,阿娘,你为什么要把儿的鸡蛋给她们两个赔钱货吃?”   慕清刚醒来,额上青筋突突突一抽一抽的疼,看到小孩哭就烦,尤其对这种自私自利的熊孩子,半点耐心都没有。   她忍着一巴掌将甄四郎掀出去的冲动,怒道:“什么是你的鸡蛋?你是买鸡了还是喂鸡了还是养鸡了?这鸡蛋怎么就成了你的?那我和你大哥二哥三哥就不能吃了?”   甄四郎道:“阿娘和大哥可以吃。”   慕清怒道:“这个家到底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甄四郎不敢相信阿娘竟会斥他,心下也有些怕了,撇撇嘴,“听阿娘的。”   “那我说给你三妹蒸个蛋你闹什么?你二姐前面才跪了两天,打坏了哪来钱给她看大夫抓药?你还想不想吃饧(xíng,古代糖稀的称呼)了?”   原来阿娘骂他是怕他把二姐打坏了要花钱看大夫呀,他立即笑着仰头看慕清:“阿娘,把二姐卖了给儿买饧!”   慕清有种手痒的感觉,想扒了这熊孩子的裤子就狠狠抽几下。   但她不敢在甄博文面前打,不是怕甄博文不同意,而是怕甄博文发现端倪。   等甄博文走了再收拾你!   甄博文昨天虽然旁敲侧击的和慕清说了不能将小妹卖给人做妾的事,但事情没落实好,他始终不放心,怕阿娘犯浑,所以今天并没有回县学。   他知道阿娘护四郎跟护眼珠子似的,望着甄香草,和慕清说:“阿娘这次晕倒,还需多休息一段时间,家里有二妹照顾阿娘,儿才能放心在县学读书,不然,就是读书都难以心安。”他望着慕清,突然跪在地上,清亮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惭愧,“阿娘,是儿不孝。”   仿佛慕清要把甄香草卖了,他就要因为不放心慕清身体,要从县学里退学回来似的。   慕清不禁感慨,这个便宜儿子,演技派啊!   她忍着笑,作不耐烦状:“行了,你在县学好好读书,争取明年过了解试,你二妹的事,我心里有数。”   甄博文唇角这才欢快地扬起,给慕清磕了个头:“儿定会努力读书,争取早日给阿娘挣个诰命回来。”   慕清拍着他的手眉开眼笑道:“好好好,我就等着我儿给为娘挣诰命。”   我们都是演技派! :)   吃完晌食,甄四郎就不知道跑到哪里玩了,甄香草趁他不在才给甄香蒸了蛋羹,躲在厨房的灶台里面快速喂甄香吃了。   甄香把碗底都舔干净了。   |   正值大豆收货的季节,甄二郎吃完饭就去了田地里收大豆,甄三郎也赶着羊群去放羊。   甄三郎六岁就开始放羊,从几只到现在的十几只,羊毛全都没有修剪过,长长地垂下来,看着很是肥壮。   慕清心里便琢磨着把羊毛剪下来,纺成线,做羊毛被也好,织羊毛衫也好。   昨天她已从记忆中得知,这时代是没有棉花的,冬季保暖用的也是木棉和芦花,连炕都没有。   现在已经是九月末,秋天一过,马上就是冬季,慕清两辈子都没受过什么苦,享受惯了,待习惯了空调和暖气房,出门羽绒服羊毛大衣,怕自己不抗冻。   这些想法她只是一闪而过,刚来这里,还得适应几天,免得让甄慕氏这几个孩子看出破绽来,尤其是甄博文,这少年看着温温润润,没什么脾气的样子,她却半点不敢小觑。   不敢在他面前多待,让甄博文赶紧去读书,自己便捂着头回了房间睡觉。   才刚睡着没一会儿,出去玩的甄四郎就小脸红扑扑的跑了回来,房门拍的咚咚响:“阿娘,阿娘!刘大娘来了!”   被吵醒的慕清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起床气重的压都压不下去,房门一拉,黑着脸问:“哪个刘大娘?”   甄四郎就如同一个炮弹一般冲了过来,一把抱住她的大腿,仰起头双眼发亮地说:“就是那个媒婆刘大娘啊,阿娘!你说要把二姐卖了的,卖了二姐给儿买饧!”   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的甄香草听到甄四郎的话脸色煞白。   慕清被甄四郎推得向后一踉跄,手连忙扶住门框才站稳身体,听到甄四郎的话直接就把他从自己腿上扯开:“卖什么卖?那是你姐!为了吃饧居然想卖你二姐,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她对甄四郎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   甄四郎愣了一下,奇怪地问:“阿娘,不是你说把二姐卖掉给儿买饧吗?你说大哥明年要下场考解试,要路费。”   慕清皱着眉头:“把你二姐卖了家里活谁做?你做?”   甄四郎立刻道:“二哥做,阿娘,二哥做!还有三哥!”想了想,他居然咚咚咚跑到厨房,从厨房里将小甄香拽了出来:“阿娘,还有三妹,把三妹也卖了!”   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和语气,看的慕清一阵寒心。   这些都是他亲姐亲妹,这孩子却能理直气壮的说出把亲姐妹卖了,只为给他买饧。   饧,就是麦芽糖。   “吃饧吃饧,就知道吃饧。”慕清发现自己自从来了这里,不知道是不是受原身影响,脾气不耐烦了很多,此时听到甄四郎的话,恨不得一巴掌把这熊孩子扇飞,但却不能过多的训斥,因为以往甄慕氏对这个幺儿几乎是有求必应。   即使她要改变,也只能慢慢来。   之前就是这刘大娘来找甄慕氏,说县里有个员外要买妾,这员外已经年过四十,这个年纪在这个年代已经是老年,做祖父的年纪。   他共生了六个女儿,都没有儿子,愿意出十贯钱买个干净好生养的乡下丫头,条件是得签死契。   十贯钱是多少?一贯官方法定数值是一千枚铜钱,但是实际上,因为钱荒现象太严重,民间的“短陌”现象很普遍。也就是一贯钱里可能只有七八百文,相当于原主用七~八千文钱把女儿卖了。   以一文钱相当于现代一块钱来算,也就是七~八千块钱。   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七~~八千块钱就卖了,签了死契便入了贱藉,不能为妾,只能称通房,生死都捏在人家手里,要真生了儿子人家留子去母,甄家半点办法都没有。   这样的事情甄慕氏也干,完全没有把甄香草当女儿,完全不管她死活啊。   事实上,甄家并不是很穷的人家,相反,在甄家村里算得上是殷实,因为他家有二十亩地,此时刚开过二十年,国家百废待兴,赋税低,二十亩地的产出足够养活这一大家子,也是甄家一家之主去世之后,甄家这两年才困难了些。   甄家大郎甄博文读书,每年笔墨纸砚就要花费不小,加上明年就要参加发解试。   发解试是这个年代科举考试中的初级考试,却是至关重要的一级考试,只有发解试合格,士人才有机会参加省试乃至于殿试。①   若过了发解试,还有解试、省试。   甄博文已经十七岁,甄慕氏一直想娶她娘家侄女为媳,甄二郎已经十五,紧跟着也要娶媳妇,都要花钱,正好那老男人要买妾,找上了甄慕氏,甄慕氏这才狮子大开口,要了十贯钱。   在这个白银不能作为直接兑换货币的年代,十贯钱就已经是狮子大开口,相当于十金。   甄二郎甄三郎不在家,带信给甄博文说阿娘要卖甄香草为妾的长女甄香君已经嫁人,家里就只有慕清、甄博文、甄四郎、甄香草在。   至于最小的甄香,她还太小,不算。   甄博文听到甄四郎的喊声就立即从房间出来。   他的房间是甄家唯二的两个朝南的房间之一,从窗户那里就能看到院里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那刘大娘已经坐着牛车到了甄家院子门口,她年约三四十岁的模样,里面穿着件青色襦裙,外面套着件深褐色直领对襟式长款褙子,用现代的话说,这个刘大娘看着挺‘时尚’。 第54章   甄大郎见到站在院子里垂着眼睛,小脸发白的甄香草,心生不忍,走到她身边低声说:“此事有大哥,定不会将你卖了去,你且安心。”   甄香草望着大哥关心的目光,想到阿娘说的卖了她就可以供大哥去参加发解试,娶表姐当大嫂,涩然道:“大哥,你让阿娘……把我卖了吧,十贯钱……十贯钱……”后面她已经哽咽难言,再说不下去。   甄博文手动了一下,似想要摸摸她的头,终是没动作,只道:“此事我心里有数,你先出去躲躲。”   甄香草低着头任命般木然地说:“躲?能躲到哪里去?阿娘怕是会打死我。”   从出生开始在这个家里她就如同草芥般活着,家里脏活累活全让她干,之前跪了两天阿娘都没有原谅她,现在竟生出一种让阿娘卖了也好,也解脱了的感觉。   她终是没有躲出去,在之前阿娘说给她蒸两个蛋的时候,她就有了预感,这怕是她留在甄家的最后一个夜晚。   那蛋羹味道真好啊,阿爹去世后,她就再也没有尝过那样的美味。   甄博文跨进正屋,斥了甄四郎一声。   甄四郎被甄慕氏宠的无法无天,在这个家里也就会怵这个大哥,闻言立即躲到慕清身后喊着:“阿娘,刘大娘来了,快卖了二姐,快卖了二姐!”   几人说话的功夫,那刘媒婆已经进了院里,走到慕清跟前。   她在经过甄香草身边的时候,还侧脸打量了她一番,又满面笑容地向慕清迎了过去:“甄婶子,那十贯钱我已经带来,陈员外说了,你把这身契签了,人我这就带走。”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卖身契,甄大郎拿过去皱着眉头道:“那陈员外若想纳我二妹为妾,为什么不抬了我二妹进门,偏要签这卖身契,这身契一签,二妹以后就是贱藉,即使到了陈家,也只是通房,若是二妹沦为生死都捏在别人手里的通房,那陈员外又在县城,此事若传到夫子耳里,娘,我以后在县学里还如何做人?如何求学?我有了个贱藉通房的妹妹,夫子与同窗又该如何看我?”   他目光忧虑地望着慕清。   他知道直接和阿娘说不能卖二妹定然无效,只能从自己身上说,提醒阿娘,自己明年即将下场考发解试,若阿娘坚持卖了二妹,便是毁了他的前程。   慕清便故作犹豫道:“那……这身契不能签?”   “不能签!”甄博文斩钉截铁地说:“二妹也不能给人做妾。”他道:“阿娘,这妾的娘家人可算不上是正经亲戚,二妹若真为人妾室,待儿过了发解试,便在那人面前再抬不起头来,即便儿以后过了解试、省试,别人说起……”他神情涩然,“那儿也是有个做妾的妹妹。”   “那……那你说如何?”慕清故作犹豫。   甄博文道:“还得好好给二妹物色个清白的好人家,以后于儿,也不是个拖累。”   慕清故作不舍那十贯钱的样子,割肉一般道:“依你,都依你。既然你说不能卖,那就不卖,让她在家里在待几年,找个清白人家。”   甄婆子什么德性刘媒婆还不知道?   见这母子两一搭一唱,刘媒婆还当甄慕氏又想坐地还钱,当下脸色也沉了下来,婶子也不叫了,凉凉地说道:“甄婆子,做人可不能贪得无厌,这十里八乡的你也不打听打听,谁家还能有陈员外慷慨,十贯钱别说买一个小丫头,就是十个都够了,瞧中你家二娘,也是看她是个能生养的。这价……可是再高也没有了!”   甄大郎在一旁开口:“刘婶子也说了十贯钱都够买十个小丫头,那陈员外又为什么花这么多钱到我们乡下来买人?里面别是有什么我们不知的隐情。”   “就是,我儿子以后可是要考状元的,他妹子哪能给人做妾?说出去还不笑话死。”慕清故作骄傲虚荣的样子,“这十贯钱你赶紧拉回去,去买个十个八个的丫头,这十贯钱我们不稀罕!”   “不稀罕?还当我稀罕你啊!”刘媒婆一口盐汽水就喷到慕清脸上:“当初是谁求着我帮你家那二娘找人家,那陈员外家可是县里大户,多少娘子想嫁进去,若不是看在你家大娘当初是我保的媒的份上,这种好事会轮到你家二娘?”   慕清听她大娘二娘的知道她说的是甄香君和甄香草,连忙回道:“那不是正好?我家二娘也不给人当妾,你还是给我寻个清白人家吧。”   “你个老东西!你说要卖就卖,说不卖就不卖了是吧?”刘媒婆当下撕破了脸皮,“今天我已经把钱给拉来了,这身契你必须得签!”   慕清向来吃软不吃硬的性格,最听不得别人对她用命令的语气,必须?什么叫必须?当下学着记忆中甄慕氏的样子,把袖子一撸:“怎么着?你还想强买强卖不成?这身契一天没签,事情一天没落实,我就有反悔的余地,真当我好糊弄是吧?那陈员外家是个什么境况当我不知道呢?我家二娘卖进去,只怕用不了多久我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刘媒婆一噎,这事还真被慕清给说着了。   陈员外至今得了六个女儿,其中三个嫡出,三个庶出,他的婆娘是出了名的泼辣狠毒,家里原有的几个妾全都死的死卖的卖,而且全都是卖去那种腌臜地。   这个时代妾的地位极低,正妻想打杀个妾,也就比斩杀牲畜困难点儿。   不然也不会花这么多钱到乡下来买个丫头做妾。   不过陈员外家什么境况慕清还真不知道,她就随口这么一说。至于甄香草嫁过去是死是活,原主甄慕氏也不在意。   会花这么多钱来乡下买妾,原本就肯定是有问题的,大家心知肚明,没想到被甄婆子就这么大张旗鼓的嚷嚷了出来,略微心虚地说:   “你以为我买不到人非得要你家二娘是吧?当初要不是你求着我,这样的好事轮得到你家二娘?人陈员外家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享用不尽,出门都是仆从如云!我告诉你甄婆子,你今儿过了这村,就可没了这店了!”   慕清把她往外推:“那你赶紧去买,赶紧去买。”   差点没把刘媒婆给气炸了,恨恨地说:“我看你家二娘以后能找个什么样的人家!当初求着我要把你二娘卖个好价钱,她摊上你这么个心狠的娘,也是我心疼她,才想让她进陈员外家过几天神仙日子,你现在说想当个好阿娘了?我呸!”   刘媒婆狠狠往慕清脸上喷了一脸口水:“真当我不知道你什么德性,你家二娘这些年受你磋磨打骂还少了?”   慕清给气的,一口吐沫星子就喷了回去,气壮山河地吼:“我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怎么打骂是我的事,别人想磋磨我闺女,没门儿!”   刘媒婆大约是真不缺卖女儿的人,而她这一趟来也能拿不少好处,便望着甄博文和甄四郎哼哼冷笑:“甄婆子,你家大郎二郎可都还没成亲,有你求我的时候。”   慕清怕她在外面乱说,坏了甄香草和甄家大郎他们几个的名声,赶紧服软,给她塞了十文钱,“行了行了,你跑了一天也不容易,这十个大钱你留着买点茶水喝。”   刘媒婆把这个铜钱往袖子里一揣,愤愤地瞪了慕清一眼,翻了个白眼:“我稀罕你这十文钱!”   “是是是,我知道你不稀罕,我稀罕还不行吗?”   刘媒婆诧异地看了慕清一眼,哼了一声,坐上牛车。   慕清回院的时候,就看到挑着一担大豆梗回来,站在门外皂角树下,一双溜圆的虎目也如同小鹿斑比似的望着她,满是感动和儒慕,看的慕清鸡皮疙瘩差点掉一地。   这少年也太容易感动了。   院里的甄香草早已是泪眼婆娑哽咽不止,望着慕清的目光里不再是如过去死寂般的木然,而是带了些许神采。   慕清这才发现,这小姑娘除了又干又瘦皮肤蜡黄之外,五官倒是生的很好,拾掇一下,也是个漂亮的小娘子。   话说,原主甄慕氏当年就是十里八乡一朵花,不然也不会嫁给当年家里有四十亩地的甄大山。   甄慕氏能作威作福这么多年,除了自己能生、有个秀才爹之外,和她自己长得好也有关系,这生下来的几个孩子,除了甄二郎外,其他都遗传了甄慕氏,小模样个顶个的俊。   见甄二郎不算健壮的身板挑着那么重一担大豆梗,都不知道放下来,慕清立刻吼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把大豆梗都摊开晒?”   甄二郎笑的跟二傻子似的,连连点头:“哎,哎!”   甄香草那瘦的跟竹竿似的小身板去接甄二郎的担子:“二哥去歇着吧,我来。”   甄二郎也不客气,将担子放下,抽出下面的两根麻绳,呵呵笑道:“阿娘,现在日头还早,我去把甄家墩的两亩地上点水。”   甄香草笑了一下,动作麻利地将大豆梗抱着在院里摊成两排。   慕清惊讶地发现,这小姑娘笑起来……还挺好看。 第55章   甄香草晒完大豆梗,朝甄博文感激地笑了笑,端起木盆就往院外走。   甄博文发现,同样是每天做不完的活,但经过刚才一事,二妹身上,似乎多了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   他本来就是向夫子请假回来,现在家里事情解决,阿娘身子也康健,他便不欲在家多待,此时赶回县城还来得及,毕竟,明年就是发解试。   他向慕清提出去县城的事,慕清懊恼道:“你怎么不早说,快快快,赶紧收拾东西,说不定还能赶上刘媒婆的顺风车。”   甄博文对自家阿娘的皮厚感到哭笑不得,刚才还和人大吵了一架,现在就要做人家的牛车。   “阿娘,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那又不是她家牛车,大不了给她几个钱,她还能不愿意?”慕清要拿钱给甄博文,却被甄博文辞了,“阿娘,我在县学里抄书也能维持生活,这钱你留着,秋天过去马上就是冬季,您给自己买些布,置两身衣裳。”   慕清将那五十文钱硬塞给甄文博,“读书重要,可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平时也别太省着了。”   甄慕氏对其它几个儿子女儿不怎么样,对甄博文和甄四郎却是没话说的。   甄博文也是感动阿娘一片慈心,虽有时无奈阿娘对长姐及两个妹妹的态度,做儿子的却无法去责怪,平日只能尽所能的帮助两个妹妹,心中越发坚定了要考中秀才,过州试,去参加省试的决心,一展自己心中抱负的同时,也能让家里好过一点。   甄博文走了之后,慕清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啊。   有他在,她觉得自己连手脚都放不开,生怕露了什么破绽被他发现了。   现在他走了,她就可以放开手脚开干了,甄二郎虽然已经十五岁,却是个老实孩子,让他干啥就干啥;甄香草十三岁,见她跟老鼠见了猫;甄四郎十岁,人虽有几分机灵,却一天到晚在外面放羊;甄四郎才六岁,甄香更不用说了,才三岁。   这个家她最大,最有可能看出她破绽的人走了,她可不像摘了紧箍一样?   就在她像巡视领地一样,将甄家里里外外打量了一遍之后,甄香草端着木盆回来了。   见她那么瘦的人,端着那么大一木盆的衣服,慕清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走过去将木盆接了过去,和甄香草抬着。   甄香草愣在那里。   慕清心里一跳,意识到,自己做了甄慕氏绝不可能做得事,若是甄慕氏,只会把甄香草指挥的团团转,哪里会想到自己来搭把手?   她故作淡定地说:“衣服我来晾,你去做别的事吧。”   甄香草便拿了竹叉,将地上晒的大豆梗给翻了翻。   望着甄香草忙碌的仿佛一刻都停不下来的身影,慕清暗地里吁了口气:这改变,还是不要马上就太明显了的好,得循序渐进。   晾衣服的时候没有衣架,只有两个满是枝杈的竹竿上架着一根长竹竿,衣服便是晾在竹竿上。   慕清就想着能不能弄几个竹片,上面穿根铁丝当晾衣架,想到这年头铁没那么好弄,就想到可以将竹片加热弯曲成钩状,代替铁丝。   这东西她只看过,却未做过,只知道大致原理,还不知道能不能成。   她上两辈子都过的太潇洒了,除了写作是啥也不会,晚年倒是学了点国画和烘焙,但也只是作为爱好自娱自乐,并不很精通。   傍晚甄二郎回来,她便跟甄二郎说了此事,甄二郎答应的十分干脆:“我今天已经给田里上了水,明天我就进山里看看,能不能打到什么野物,顺便砍点柴。”   慕清怕他一个人上山危险,便道:“我也去。”   “阿娘,稻子收了,田地空着,您看要不要种点什么?”   这时代的九月,说的却是农历,此时九月中,于现代来说,相当于十月,白天秋老虎热的厉害,傍晚又有了些凉意,早晚温差大。   席瑞安是植物学教授,她跟在席瑞安身边,每年去实验基地住上两月,和席瑞安及学校里面的教授们在一起待久了,耳濡目染之下,对农事理论知识也知道一点,想了一下这个时代有的东西,道:“就种萝卜和芸台吧。”   “种芸台?”甄二郎诧异了一下。   芸台便是现代的菜籽油,只是油菜籽中含有一定量的芥酸,会影响油菜籽及菜籽油的质量。   油菜籽中还含有一定量的芥子碱、单宁等化学物质,都有一定的毒性,故而在古代,菜籽油都不作为食用油,只用来制绢布。   慕清想要种菜籽油,一方面是冬季能种的植物少,菜籽油正好是一样;另一方面,菜籽饼含粗蛋白量十分高,去毒后能作饲料喂猪。   另外,菜籽饼还可以作为农作物底肥。   慕清学者甄慕氏的语气:“叫你种你就种,哪那么多话?”   甄二郎小心地问:“种多少?”   “先种个一亩吧。”   甄三郎赶着羊群回来的时候,慕清的眼睛便黏在羊群上移不开了。   这时的肉食,以羊肉为主,有意思的是,鸡鸭鹅等禽类,是不算肉的。   猪肉价格更是‘价贱如泥土’,原因是前朝的两个著名中医说猪肉‘味苦,虚人’,久食容易生病。   不同阶级吃不同的肉,猪肉被排在最下等甚至比狗肉还低等,是最下层的人吃的肉。   就慕清了解,宋朝著名大诗人苏轼都在《猪肉颂》中说:黄州好猪肉,价贱如粪土。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   但这也是相对而言,对于那些富人来说价贱,对于贫者,也不是人人都能吃的起。   当初甄家会养这些羊,一是它们不费粮食,二就是可以卖钱供甄博文继续读书。   慕清盯着这些羊,一是垂涎那两只刚下了羊崽的母羊的羊奶;二是垂涎它们身上的羊毛。   羊毛一年可以剪两次,春秋各一次,现在正值秋季,这些羊从出生起就没剪过毛,身上毛发厚厚一层。   而羊奶,更是好东西,素有奶中之王的称号,它的脂肪颗粒是牛奶的三分之一,更有利于人体吸收,且维生素和微量元素的含量极高。   慕清便琢磨着,每天挤点羊奶,让甄家的几个人喝,尤其是才三岁瘦的跟火柴棒一样的小甄香。   越想她越是坐不住,趁现在天还没黑,慕清从厨房拿了个黑陶材质的钵盆出来,用皂角将手和钵盆都清洗干净,叫了甄二郎和甄三郎:“你们两帮我把那只母羊给稳住,我挤点羊奶。”   羊奶腥膻,甄二郎甄三郎都不解阿娘要羊奶做什么,也没问。   甄三郎放了四年的羊,对每只羊的习性都很清楚,抓了几把清草,一边喂母羊,一边摸着它的身体安抚它,甄二郎则防止母羊突然暴起伤人。   甄四郎看着好玩,也蹲在一旁看着。   慕清前两世都是作家,对什么都不精通,却对什么都喜欢尝试。   她曾经和席瑞安一起去大草原游玩的时候,亲手尝试过挤牛奶,想着羊奶的挤法应该差不多。   两只羊挤了半钵盆的羊奶,她闻了下果然气味腥膻,让甄香草拿去加水煮了一下,拿了几个碗来,每个碗里分了大半碗,让甄家几个人喝,她自己率先捏着鼻子灌了一碗。   加水煮过的羊奶腥膻味依旧很重,甄四郎还是孩子,胃口浅,闻着那味道干呕了两下,连忙跑开:“太臭了,我才不要喝!”   慕清也不勉强他,将他碗里的牛奶给甄二郎甄三郎分了:“喝吧。”   甄二郎倒是实诚,慕清让他干啥就干啥,半点不含糊,哪怕眼前是□□,估计他都能不打折扣地喝了。   甄三郎满脸犹豫:“阿娘,真喝啊?能不喝吗?”   “不能。”   甄三郎望着羊奶,壮士断腕般端了起来,用喝中药一般的表情,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喝完就干呕。   实在是那味道太膻了。   甄香草喝羊奶倒是面不改色,就连小甄香都没什么表情,让她喝她就喝,有点喝不够的感觉,半点没有平常孩子的,因为膻味重就哭闹不喝的表现。   慕清道:“羊奶大补,家里这两只羊崽子也喝不完,今后你们每天早晚喝一碗羊奶。”   甄三郎苦着一张脸,甄四郎在旁边拍手,像是看到他们喝这么难喝的东西他很高兴似的叫道:“阿娘,儿要吃蛋羹!”   慕清瞅着熊孩子甄四郎,心说,这可是你自己不喝的,我才不勉强你。   羊奶去腥膻的法子慕清倒是知道两个,一是放蜂蜜,二是用茉莉花茶。   说的蜂蜜,她的储存空间里不知道有没有。   可惜,前者是个难得的物件,后者这个年代还没有呢。   她不禁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小山,不知山上有没有野蜂蜜。   此时她有些后悔上一世没在空间里多储存一些一些东西,她哪里会知道还会穿越啊,还是穿越到如此贫瘠的时代。   她上一世生活幸福美满,又生在科技发展较为迅速的时代,平时除了跟在席瑞安和生科院一些教授和学生后面,采集植物的种植方法,其它时候极少有用到储存空间的时候。   她储存空间里倒是有东西,全是些用不上的杂物,比如小阿瑾和阿瑜小时候的玩具、衣服、鞋子等,阿瑾穿不上了,她也舍不得扔,都干脆扔储物空间,留着做纪念了。   还有她和席瑞安的一些穿的过时了,但依然很好的大衣、羽绒服等各种衣服、鞋子、书籍等乱七八糟的物品,扔了浪费,捐吧,都是旧物,她宁愿买些新的去捐,于是都扔储存空间了。   里面具体都有些啥,慕清自己还真搞不清楚。   次日一早,她便和甄二郎拿了麻绳、柴刀、篓子一起去了山里。   甄家村地理位置很好,背山面水,山里的河里的都能吃的着。   小山离甄家村也就三四公里的样子,饶是如此,也差点走断慕清的一双老腿。   这个身体不是才三十三岁吗?怎么跟她六七十岁时状态差不多?虽然三十三岁在平均年龄只有四十岁的古代就已经步入中老年,但亲身经历还是感觉很不适应。   慕清想着,女修那里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强身健体的丹药,普通人能吃的那种,来一颗。   好在山不高,前面两座就是小山包,后面连绵的才是大山,甄家村的人也不敢往后面的大山里面去,里面虎狼甚多。   母子两个就在小山包的中腰处停下,小山包上漫山遍野长满了栗子,从山腰处往下面的山谷里看,金黄一片,鼻尖充斥着野菊花的香味。   可惜没把甄香草叫来,不然可以让她在下面采野菊花,自己在上面采栗子。   板栗是中国栽培最早的果树之一,已约有2000~3000年的栽培历史,这时候会有栗子并不奇怪。   而且来砍柴吃栗子的人并不止慕清母子两个,这小山包上到处都是砍柴和采栗子的人,都是打着趁现在多累积的柴火留着过冬,或是打点柴去镇上卖。   人多,倒也不惧有虎狼之类的野兽。   秋天果然是收获的季节,不光有栗子,偶尔还能碰到野生的山楂和树莓,树头上更是挂满了青色的柿子。   甄二郎砍柴的地方就有一颗,他将绳子地上一扔,柴刀往裤腰带里一插,利索的像个猴子一般,三两下就爬到树上喊:“阿娘,我上去摘柿子,你在下面接着!”   慕清正专心的采栗子呢,闻言立即将另外一只背篓拿起来,里面垫了些松针,“往这里面扔,小心点,注意安全。”   感受到阿娘关心的甄二郎笑的露出一口白牙,像打了兴奋剂似的,极为高兴的将满树的柿子摘了下来,枝头还有不少没有红透,大多数都硬邦邦的,掉下来也不会摔坏。   柿子树枝桠细,慕清站在下面看的心惊胆战,连连喊:“你当心点儿,远处够不着就不要了,别用手摘啊,用刀砍,那树枝那么细,踩断了怎么办?你把枝桠砍下来摘就行啦,一个一个的扔到树丛里我找都找不着。”   甄二郎十分高兴:“没事儿,阿娘,我下来捡!”   待满树的柿子摘完,他灵巧地从树上跳了下来,吓得慕清走上前在他背上拍了两巴掌:“叫你小心点,这里这么多刺,又是山路,摔了怎么办?我老胳膊老腿可背不动你!”   甄二郎抓抓后脑勺,嘿嘿傻笑了两声,连忙将地上的柿子捡到背篓里,慕清就摘枝桠上的,捡了满满一背篓。   接着就是甄二郎砍柴,慕清采栗子,山路的地面上铺着厚厚的一层松针。   中午二人也不回去,将看好的柴摊开在山地上晒着,就着山下小溪里面的山泉,吃了两块秫米饼,此时甄二郎已经砍了两堆和他人一样高的柴火,用树藤捆着,他干瘦如枝条一样的身板站在两堆柴火的中间,像挑了两座小山。   他这是打算一次性挑回去呢。   慕清赶紧拦住他:“你先挑一担回去,我在这看着,回来再挑。”   这么压,还不把他那小身板给压坏了。   秋季山上人多,此时很多人都挑着柴下山了,但山上依然留着许多人。   甄二郎有些犹豫,被慕清拍了一下,“你走快点,这么多人,你怕什么?”   确实,这里每隔不到百米就有人,此时天色还早,脚程快一点,来回两趟完全来得及。   他也不再推脱,连忙担起柴,往山下走去。   他下山去的时候,慕清就蹲下身,找了个别人看不见的树丛,去了种植空间。   经过前世几十年的数据采集,此时她的种植空间里已经种满了各种植物,有上面是西红柿,下面是土豆的嫁接植物,也有亩产超过三千斤的红薯,还有其它各种各样的植物、水果,全都是高产量的,要么就是奇葩的。   不过再怎么奇葩,把它们研究出来都是为了吃,所以它们的研究方向要么是高产量,要么是好口感,要么是营养价值更高,很少有不能吃的。   种植空间总共十亩地,此时全呈方块状,种满了。   柿子树慕清的空间内也有一颗,也是一个教授的研究成果,枝头果实累累,在空间里一年三熟,熟了之后就被系统99帮忙挂在系统空间卖掉,只卖果实,不卖种植方法。   这样的只有果实不提供种植方法的水果是卖不出高价的,在系统中,果树一般都不怎么值钱,哪个位面还少了水果呢?值钱的都是产量高的农作物。   摘完柿子,她又在交易系统中发布了求购野兔野鸡等信息,由于交易系统不能交易活的动物,这些野物也和水果一样,在交易空间内卖不出什么高价,十分便宜。   栗子已经装了满满一背篓,没法再装,慕清便摘野山楂和树莓,树莓已经到了下市的季节,并不多,而起枝条上都是刺,慕清摘了一些,被刺在皮肤上划了几道血痕之后,就放弃了,该去摘野生的山楂。   她将衣摆的两只角系起来成为个兜,摘得山楂就放在兜里。   野山楂极多,一发现就是一大片,一颗山楂树便是满满当当全是果子,有些全红了,有些还清着。   除此之外,她还看到很多蕨菜。   这些蕨菜已经全老了,完全看不出蕨菜的样子,但慕清知道,这是蕨菜芽生长后的形状,外观看上去有些像龙爪。   “蕨”在春季所萌发幼芽,又名乌糯、龙爪菜,其芽叶尖端呈卷曲状。现在是秋天,早已不存在什么幼芽,得明年春天过来采摘。   她等了大约半个时辰,期间离她不远的村民见到她还打招呼:“甄婶子,就你一个人在这啊?二郎呢?”   “二郎先担了一担柴回去,我在这等他。”   “你自己不挑啊?”说话的是同样是个三十多岁的老妇人,身上担了一担柴:“你家二郎真是孝顺。”   慕清笑着点头。   老妇人心里嘀咕甄慕氏这老泼妇怎么换了脾气,也不多聊,“那我先回去了,天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   很快,她就看到甄二郎和甄香草往这里赶来的身影。   山上的人渐渐少了,都成群结队的往回走,慕清问甄香草:“你怎么来了?”   甄香草将装着柿子的背篓背在身上,小身板压的都弯了下去,又去拿两根竹子道:“家里饭都做好了,我看您还没回来,过来接一下您。”   慕清赶忙止住她:“你放着,我来。”   甄二郎利索地将两根竹子绑在两捆柴火上,一边一个,挑着担子拖着竹子向山下走。   到家天还没黑,夕阳红彤彤地燃烧着剩下的一点天空,周围出现了些清色云彩,远处炊烟袅袅,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悠远宁静。   甄三郎已经赶了羊回来,挤了羊奶在钵盆里,还没吃晚饭。   甄二郎还要将柴火堆在柴火堆上,慕清连到:“明天再弄吧,先吃饭,吃完了洗澡,一会儿天黑看不见。”   甄二郎疲惫却满身是干劲地笑:“阿娘,很快就好。”   甄四郎看到甄香草背篓里的柿子和慕清背篓里的栗子,高兴地跑过来:“哇,好多柿子。”   他看到篓子里红彤彤的柿子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山上野生柿子树多,但大多数都是青柿子,个头也不大,别说红了,稍微有点黄了,就被人摘光了。   野生的青柿子极其涩,需要摘回来放在草木灰中捂上三五天,发黄发红了才能吃,且味道依然很涩。   甄四郎连扒了好几个熟柿子往嘴里塞,往自己衣兜里揣,半点没有腰分给两个哥哥两个姐妹的打算。   甄二郎看到篓子里的红柿子也很惊讶:“娘,怎么有这么多红柿子?”   “娘无意中找到一颗柿子树,长得偏没人摘过,都红了。”慕清随口找了个借口。   甄二郎喜道:“那我们不告诉别人,下次还去摘。”   慕清:……   “有柿子吃喽!我要吃柿子我要吃柿子!”他快速的跑过去一手拿起一个往嘴巴里塞,腿还紧紧护着篓子,像是生怕甄二郎和甄三郎和他抢。   慕清吩咐甄二郎:“把里面红了的柿子都挑出来,你们都吃几个,再送一些去村长家里,你二伯家也送一些,留下一些给你们大哥送去。”   甄三郎连忙去拿了两颗红彤彤的柿子,甄香只远远的看着,咬着手指头看着两个哥哥吃柿子流口水,甄香草看都没看柿子一眼,动作麻利的布置碗筷。   她知道,那些东西,从没有她和妹妹的份,便也不肖想。 第56章   甄二郎拿了一个,看看慕清,憨憨一笑,“娘吃。”   甄四郎见状也连忙举起手中的柿子:“娘吃娘吃,阿娘你吃我的!”   慕清笑着接过甄二郎和甄四郎手中的柿子,夸了句:“是娘孝顺的好儿子。”   甄二郎大概极少被夸赞,脸迅速的红了,虽然极力掩饰,也掩饰不住他看着慕清儒慕中仿佛发光的眼睛和脸上咧开的笑容。   甄三郎的两颗柿子早已经塞嘴里吃完了,他眼睛一转,连忙又拿起两颗柿子,往自己嘴里包了一颗,另一颗举起来递给慕清。   慕清接过来,温和地笑道:“乖。”   甄三郎一愣,也略微有些羞涩地扭过头去,唇角浅浅的扬着。   甄二郎看了慕清一眼,又看着在那里忙碌的甄香草和角落里的甄香,憨憨地说:“二妹,阿娘也叫你吃柿子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看了慕清一眼,见慕清没其它表示,十分高兴的将手中的柿子塞到甄香草手里。   甄四郎立刻跳了起来:“干嘛给那个赔钱货吃?不给!不给!”说完他立刻冲到甄香草面前要去抢。   慕清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衣领,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赔钱货是你叫的吗?没上没下的小崽子,那是你二姐!下次再让我听到你叫她赔钱货,柿子就不要吃了。”   慕清那一巴掌是高高扬起轻轻放下,不疼,却让甄四郎怔住了。   他娘是最宠他的,从来不打他。   他捂着屁股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娘,突然大喊一声:“你不是我娘!”   慕清被他这一声吓得心脏猛地一跳,她毕竟不是专业演员,和原主性格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虽已尽量模仿,但因为今天上山捡柴实在太累,回来松懈了些,不想就露了痕迹,别人不会往这方面想,不会察觉,没想到这个六岁小儿如此敏锐。   她立刻横眉竖目,作生气状,怒道:“你个没良心的小崽子,我喂你吃喂你喝把你养这么大,不过说你两句你就跟我顶起来了,这个家是你当还是我当,你今天能为了买饧卖你二姐,明天为了买饧是不是就要把你大哥二哥都卖了?是不是还想把你娘我给卖了?”   她越说越怒,端起柿子篓:“既然你这么不孝顺,忤逆长辈,今天柿子就不要吃了!”   甄四郎闻言眼里含着两泡泪,扯开嗓子就嚎了起来:“不给她吃不给她吃就不给她吃!”   却不敢再骂甄香草是赔钱货。   慕清淡淡瞥了他一眼,伸出食指戳在甄四郎的额头上:“这个家还是我当家,我说给谁吃就给谁吃。”   她从筐篓里拿出两颗柿子塞到甄香草手里:“拿着!”又拿了一颗给递给她:“这个给你阿妹。”   甄四郎见状扯开嗓子又嚎。   慕清看他:“还要不要吃了?”   甄四郎立马跑过来,伸手想抢篓子:“要!”   慕清拿了一颗放在他手里:“柿子寒凉,不能多吃,吃完洗手来吃饭了。”   甄四郎脸上挂着泪,见阿娘还是最疼他的,笑出一口小豁牙,将柿子往嘴巴里塞,眼睛还垂涎的看着甄香草手中的柿子。   今天的柿子超乎想象的甜,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他看着那些还很青涩的柿子,心想柿子红了原来这么好吃,这一次他一定不嘴馋,一定要等柿子完全捂红了再吃。   和他一样想法的还有甄二郎甄三郎。   慕清对着还在发愣不敢置信的甄香草道:“你们都不许再给四郎吃,他要吃了拉肚子找郎中,我唯你们是问!”   慕清将红柿子都挑出来全部拿走,放到屋里锁起来,青柿子都递给甄四郎:“把这些生柿子都弄稻草灰捂上。”   农家的孩子再受宠也是能做一些事的,尤其这事还和吃的有关。   甄四郎刚把手中的柿子吃完,“不要不要,阿娘,儿还要吃柿子,儿还要吃柿子!”   慕清可不惯着他,态度坚持,甄四郎见状就往地上一滚,哇哇大哭起来。   慕清脑子都大了。   她采了一天的栗子,背着一篓栗子走了好几里的山路,累都累死了,回来还得应付这样的熊孩子,气的额上清筋直跳,“竹丝呢?给我把竹丝拿来!”   甄二郎甄香草都吓了一跳。   甄二郎弄好柴火堆之后,看水缸里没水了,准备去担水。   甄香草将背篓放下后,就利索地去厨房将饭菜端上桌,又麻利地将锅给洗了,里面上了满满一大锅水,继续烧。   她可不认为阿娘是真的想打四郎,见状小声的过来转移话题:“阿娘,小锅里面闷了水,您一会儿先洗。四郎和三妹我已经给他们洗了。”   慕清闻言更怒,“刚洗过澡就滚成泥猴!竹丝呢?”她累的忘了装甄慕氏,对甄香草道:“你也别忙了,过来吃饭。”又道:“明天你把衣服洗完,和我一道去山上,多带两个篓采栗子。”   甄三郎闻言则幸灾乐祸满脸期待地看着慕清,十分听话地从甄二郎新砍回来的竹子上捋了跟细竹丝,还细心地将上面叶子都退了。   这样抽起来才疼。   慕清瞥了甄三郎一眼,甄三郎以为阿娘生气了,缩了缩脖子,连忙道:“阿娘,儿去挤羊奶。”说完溜得比兔子还快。   慕清睨了他一眼:“羊奶不是挤好了吗?” 她望着躺在地上打滚的甄四郎,神色冷淡:“四郎看来是不喜欢他这身衣服,也罢,那以后就给三郎穿吧。”   也不管十岁的甄三郎能不能穿得下。   甄三郎还没表示喜悦,甄四郎闻言就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吼道:“我才不给他穿!”   “那就少在地上打滚,你看你,脏的跟泥猴似的!”慕清想了想说了句:“再这么脏,我以后就喜欢你三哥,可不喜欢泥猴!”   甄四郎闻言立即被吓着,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慕清。   慕清刚刚只是气急了,也不真打他,将手中细竹丝往墙角一扔,甄四郎觉得他阿娘果然是最疼他的,舍不得揍他。   刚刚那一巴掌一点都不疼。   甄四郎拎着栗子在院角倒了,又洒了些水,等着栗子壳自行脱落。   他还要去挑水,慕清阻止他:“今天累一天了,明天再挑,先吃饭。香草明天和四郎明天跟我一起去山上采栗子。三郎,你放羊的时候把三娘带着,一定要看护好她。”   甄四郎正是贪玩的年纪,听说可以跟着一起去山上玩,摘柿子采栗子摘山楂,高兴地欢呼起来,完全忘了刚刚慕清气的要打他的事。   甄三郎眼睛一直盯着慕清手中的菜糊糊点头。   原主甄慕氏是个掌控欲望特别强的人,为了维持她在这个家中的权威,饭菜都是由她来分给他们吃的,通常都是几个男孩能吃到点稠的干的,甄香草和甄香就是半碗稀的可以当镜子照的水糊糊。   之前差点露馅,慕清不打算再做的和原主差的太明显,给甄二郎舀了一大勺菜粥:“今天二郎辛苦了。”   过去在这个家里如隐形人般存在,干得最多,吃的不算最少也不算多的甄二郎今天被表扬了好几次,激动的眼睛都在放光,连忙说:“阿娘,不、不辛苦。”   “我说你辛苦就辛苦。”   其次是甄三郎,甄四郎。   甄三郎和过去一样,但今天的甄四郎却比往常要少一些,平时除了甄慕氏自己,就属甄四郎最多的。   慕清道:“下次再敢地上打滚,就没得吃!”   甄四郎刚刚吃了五个鸡蛋大的柿子,此时肚子不怎么饿,对慕清的话只是嘻嘻一笑,并不在意。   剩下的是甄香草和甄香。   原主过去给甄香草和甄香都是上面一层没有什么米的稀汤,但今天慕清却一视同仁的将菜粥搅匀了打的菜粥。   甄香草意外的看了慕清一眼,以为是大哥甄博文对母亲说了什么,才让母亲有所改变。   她不敢耽搁,连忙将手中菜粥很快喝完,端起妹妹那碗,喂妹妹吃。   甄香还处于懵懂的年纪,有吃的就赶紧吃。   慕清自己一个房间,甄二郎甄三郎甄四郎四个人睡一个房间,甄香草带着甄香睡原来甄香君的房间。   甄香草正在喂小妹甄香吃柿子,眼睛却看着床边的两个柿子发愣,小甄香却没有那么多想法,将甄香草递过来的柿子往甄香草嘴巴的方向推:“柿子,甜,二姐,吃。”   甄香草浅浅的笑了,望着还不懂事的幼妹,眼底有了些温度。   她到底没忍住甜柿子的香味,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头浅浅的舔了一小口,一股从未尝过的甜味从她的味蕾,一直甜到了心底。   她又小小的尝了一点点,就再舍不得吃,将剩下的柿子都喂给了小甄香,剩下的两颗柿子也被她小心翼翼的藏了起来,准备明天喂给小甄香吃。   次日一大早,甄香草就起床把米放在锅里煮了,又去把衣服洗了。   慕清前世家里开农家乐,家里是有土灶的,也会用,便起床在锅里摊了几块韭菜饼,非常香。   古代从周超时期就开始食韭菜,在这个蔬菜匮乏的年代,韭菜算得上贫苦人家都能吃得上的蔬菜。   甄四郎直接被韭菜饼的味道给香醒,脸都没洗直接跑到厨房,伸手就去拿韭菜饼,被慕清一巴掌轻拍在手上:“先去洗脸洗手。”   甄四郎连忙用水在脸上糊弄了两把,慕清给他一小块,他连忙塞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阿娘,我还要!”   “这些都是中午吃的,你现在吃完中午就没得吃了。”   这里都只吃两餐,晌食和晚餐,中午是不吃饭的,甄四郎听闻中午有饼吃,高兴的恨不得立即就上山玩,等中午到来。   一行三个人,甄三郎带着小甄香去放羊了,甄香草一大早就起来洗完了衣服,此时也跟着一起。   甄四郎身上背着背篓,慕清告诉他,如果他也能装满一背篓的栗子,就给他多吃一块饼,为此甄四郎极为兴奋,摩拳擦掌的想要大干一场,要将背篓里全部装满栗子。   照例是甄二郎砍柴,他们采栗子,整整装了四大背篓的栗子,慕清给甄四郎也背了一小筐。   昨天晚上已经有人联系她,是别的位面的两只兔子和两只野鸡,都已经死的不能再死,慕清交易成功后,就扔在了储存空间。   储存空间不知是和原理建造的,时间如同静止了一样,东西放在里面不坏不腐。   此时慕清将其中一只兔子从空间里扔出来,故意大喊了一声:“兔子!”   甄二郎甄四郎听到连忙往这边跑,在他们跑动的功夫,慕清故作追兔子的模样,将手中的小儿手臂粗的木棍扔了出去,砸在兔子头上。   等他们过来,正好看到慕清手中木棍飞出去,甄二郎扒开草丛就看到一只死兔子。   甄四郎高兴的立刻欢呼了起来:“兔子!兔子!晚上有兔子吃喽!”   慕清也不知道这从交易系统内交易过来的兔子是家养的还是野生的,十分肥硕,拎起来沉甸甸的,估计得有八/九斤重。   甄二郎和甄香草也十分高兴,这么肥硕的兔子,估计能卖百文钱呢。   慕清压根没想要卖,带回去之后,她直接吩咐甄二郎:“二郎,你去将兔子皮给扒了,当心点,刮残肉的时候当心点,别用力过猛了,刮伤皮板。”   慕爸爸开农家乐的,经常去乡下收野味,兔子也是其中一种野味,慕爸爸做的红烧兔头味道老棒了。   慕清虽然不会烧,从小却是看了不少。   慕爸爸自己也会鞣制兔皮,慕清虽没自己亲手试过,大致流程是知道的。   甄家村靠山面水,这里的人靠山吃山,有时候会去山里打些猎物,甄二郎也跟着村里的猎户学了点鞣制动物皮毛的本事,只是手法十分粗陋,慕清站在一边看不停的说:“轻点,轻点,要从皮的头部向臀部顺毛根刮。”   虽然她不知道这原理是什么,但是她爸就是这样做的,她也这样指挥甄二郎。   甄二郎十分听话,听着指挥。   那头,慕清已经让甄香草将兔肉拿去红烧了。   □□斤中的肥兔子,去掉皮和内脏还有六七斤重。   让慕清动手做,她可能不会,但说到吃,从小在慕爸爸耳濡目染下长大的她,说起各种菜做法的理论知识,那可是熟练的很。   谁让慕爸爸一进餐馆,不论吃到什么菜,首先就开始侃侃而谈这道菜的做法,然后就回家尝试复制,复制成功后,就会洋洋得意的和家里孩子们炫耀自己是如何聪明绝顶的将这道菜做的如此美味好吃的。   所以说到做兔肉,慕清兴致勃勃,指挥甄香草:“这一块,切成小块,放在瓦罐里,炖汤;这一块,红烧;这一块,就做个冷兔肉吧。”   等到要做的时候才发现,厨房的调料十分有限,别说未来的各种陈皮八角等香料了,就是红烧兔肉时要放的糖都没有,糖在这个年代可是个精贵物,价格比盐还贵一倍呢,且没有白糖,只有黑红糖。   除了大蒜头和姜,就只有个盐和极少量的一层猪油。   这个时候的菜籽油还叫芸苔,因为菜籽油里含有芥子碱、单宁等化学物质,都有一定的毒性,故而在古代,菜籽油都不作为食用油,只用来制绢布。   日常食用油都是用动物油。   可平常老百姓家,每日能吃到两顿菜糊糊就不错了,哪里有动物油吃?   原本想指挥着大显身手的慕清:“……”   看着黑陶钵底的那点猪油,还不够她炒两个菜的。   慕清挥挥手:“炖汤吧,炖汤,里面放些菌子,剩下的先放着。”   于是甄香草将一块一斤多重的兔肉切成一块一块放入陶罐里,切上姜片和蒜头放在炉上小火炖着。   慕清回到房间后,就立刻进入种植空间,看看自己空间内有哪些能吃的东西。   能吃的东西多着呢,里面十亩地,全部分成了一块一块的小方格,密密麻麻全部种满了各种农作物。   有她第一次种植的大蒜,这东西没用,这里有。   高产量花生。   她记得花生直到清朝乾隆时期还是作为贡品的,直到清朝末年至民国时期才全面推广开,成为农家家家户户餐桌上都有的食物。   高产量玉米。   好像是明朝才传入华国?   还有其它各种乱七八糟的农作物,连辣椒等调料都有。里面的辣椒全都是那些农学家搞出来的变异种,有五颜六色的,有变态辣的,还有大小只有枸杞子那么大,甜辣的。   她又在里面找到一颗宛如盆景一样的青柠树,青柠树结出来的青柠很小,只比鹌鹑蛋稍大一些,酸甜清新。   以前她都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反正那些教授们种了,她就顺便采集了数据,种了一颗在空间里,反正又不占地方,还能给种植系统充电能量波。   没想到此时居然派上用场了。   她摘了几颗两颗青柠和几颗甜辣的小红椒出来,让甄香草去灶下烧火,自己将兔肉切丁,做了一盘甜辣口味的麻辣兔肉,又切了一颗小青柠挤出汁放在肉里,剩下的青柠皮,她一起切成末扔进肉里去除肉腥味。   甄香草在灶下烧火,并不能看到慕清的动作。   前面说过,慕清是会做饭的,只是极少做。   她在炒麻辣兔肉的时候,火呛的红辣椒香辣香辣的,甄香草从未见过辣椒,可是那味道又太香太好闻,让她想闻的同时又受不了那个辣味,结果被呛的一直咳嗽。   院子里的甄二郎甄三郎甄四郎他们全都闻到了这股又香又辣的味道,纷纷朝厨房看了过来。   这味道有点像茱萸和花椒的味道,可又不像,比茱萸和花椒更辣些。   甄三郎将山羊赶到羊圈里,他本是不知道今天有兔肉的,但看二哥在清理兔皮,再闻这香味,就知道今天有兔肉吃了,馋的直吞口水。   他们根本不管那辣味到底是放了茱萸还是花椒,他们只知道太香了,香的他们直流口水。   甄四郎也是,哪怕受不了那辣味,可还是忍不住不去闻那香味。   炖兔肉好的时候,慕清往里面放了一些新鲜的枸杞,都是从种植空间里新摘的,味道很是清甜,放在清汤里面,看着甚是清爽。   等灶上的麻辣兔肉的锅揭开,慕清最后放了盐和青柠汁,那股爽辣之极的香味就瞬间因为那散开的热气,熏得满院子都是香味。   甄四郎吸溜了一下口水,再也忍不住了,快速的跑到厨房,睁大了眼睛露出一脸迫不及待的馋相看着慕清:“阿娘,阿娘快给儿尝一块兔肉!   慕清是个平时不爱做饭,但只要做了饭,就想要被人夸,被人捧场的,如果没人捧场,她就觉得下次没做饭的兴致了。   所以此时非常好心情的给甄四郎夹了一小块兔肉给他。   因为又辣又烫,她不知道六岁的他能否吃的了,所以夹了一个很小的肉丁。   甄四郎被烫的嘴巴直哈气,都舍不得将口中的兔肉吐出来,对于常年都是菜粥,只有逢年过节才能沾点肉腥味,还是烹制手法十分粗糙的他来说,这一块兔肉先不说做的怎么样,只要是肉,对他来说就是极致的美味了。   甄四郎在冲进来要肉吃的时候,甄香草眼底露出一些羡慕,随即又木然的埋头烧火。   家中男孩子还尝过肉味,她和妹妹甄香,是连汤都喝不着的,就连二哥甄二郎也只能偶尔沾点汤喝。   慕清可不知道甄香草心中黯然,傲娇的她对于甄四郎的反应很是满意,心情特别好的又夹了一块兔肉,甄四郎以为是给他的呢,没想到慕清对着灶下烧火的甄香草道:“来,香草,你也尝一块。”   傲娇的慕清此时完全忘了她要扮演的甄慕氏的角色是个极度的重男轻女的刻薄妇人,她性格本身就比较随性自我,偶尔提醒自己扮作另一人还行,要是二十四小时一直扮成另外一个人,以她的性格,还真做不到。   甄四郎和甄香草此时都傻眼了,望着眼里满是温暖笑意的阿娘,恍惚的如同做梦一般,在阿娘鼓励的眼神下,刚要张嘴,就听耳边传来一声尖锐的童声:“不许给她吃!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他突然暴起,一把将刚刚半蹲起身的甄香草一把推开,甄香草身体不稳,被他推得整个人向后倒去,头哐当一声撞在土墙上,头晕目眩。   慕清给气的:“甄四郎!”   她连忙过去扶甄香草,去检查她头撞的咋样,没想到甄四郎突然扑了上来,对甄香草又打又踢:“叫你吃肉叫你吃肉,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慕清一把拉住他,往草垛上一推:“你干什么?”   甄四郎忽然一把撞在她身上,大声哭嚎:“你不是我娘!你不是!你一定是哪里来的狐狸精,你还我阿娘,你还我阿娘!”   慕清看着闻声跑进来的甄二郎和甄三郎:“你们两个,还不快把他拉开!”   甄二郎连忙上前将甄四郎拉开,被他抱着拉开的甄四郎还在对着空气又踢又踹,哭嚎不止。   从未遇到过如此熊的熊孩子的慕清头皮都要炸开,扶着怀里的甄香草对甄三郎道:“愣着做什么?还快不去请个郎中来!”   甄三郎愣了一下,连忙拔腿跑出去。   慕清不知道甄香草撞到哪里,到底如何,她只听到咚的一声,甄香草身体踉跄了一下就晕了过去。   慕清对还在哭闹不休的甄四郎厉声喝道:“你大哥就要考发解试,要是因为你二姐出事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甄四郎还从未见过对他如此声色俱厉的甄慕氏,一下子忘记了嚎哭愣住了。   尤其阿娘还是为了大哥的发解试。   阿娘虽然宠他,但最疼爱的还是大哥,甄四郎一听是为了大哥,顿时不敢再哭,况且他也知道自己惹祸了,看着昏迷中的甄香草,他倒没什么愧疚,只是有些害怕的上前扯慕清的衣服:“阿娘……”   慕清对甄二郎喝道:“看来我宠你还是宠错了,宠出个白眼狼出来,连我都打,对自己亲生姐姐都能下此重手,下此是不是还要把我给打杀了?”她厉声向甄二郎道:“给我把他关到屋后的柴房,晚上不许吃饭!你二姐要是出什么事,看我怎么治你!”   甄四郎吓得连声嚎哭起来。   他也知道自己闯了祸,给二姐看病,估计要花费不少银钱,难怪阿娘会这么生气。   他只希望阿娘能听到他的哭声,赶紧消气。   大概过了有半个多时辰,郎中才被请过来,此时天已经快黑了,郎中过来开了两副药,表示只要人醒过来就没事了,只是要注意修养。   说白了,就是她严重的营养不良,大概还有严重的贫血,加上每日超负荷的劳作,才导致她被甄四郎推了一下,撞了一下,就晕过去了。   慕清这才松了口气。   她望着蹲在角落里害怕的看着她和躺在床上无声无息的甄香草,默默抽泣的甄香,营养不良的估计还有这位。   这个简直就是个骨瘦如柴的大头娃娃。   慕清简直就不能理解,原身自己就是女人,甄香草和甄香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怎么就能苛待甄香草和甄香到如此地步。   原本烧了一顿兔肉,高高兴兴的一件事,最终闹成这样。   晚上甄二郎甄三郎吓得一句话不敢多说,沉默的吃着慕清烧的麻辣兔肉和炖的枸杞菌菇兔肉汤。   柴房里的甄四郎一直在嚎哭,踢着门板,哭的嗓子都哑了。   甄三郎眼睛一直滴溜溜转着看着外面拆房,一副想要求情又不敢的样子。   甄二郎听着不忍,劝道:“阿娘,四郎他……”   慕清眉毛一横:“谁要给他求情,就都不要吃了!”   甄二郎甄三郎连忙闭嘴,大口的吃着口中兔肉。   甄三郎才不想阿娘将四郎放出来呢,不然这兔肉肯定都到四郎肚子里去了。   甄香脾胃弱,慕清不敢给一次性给她补太过,只用兔肉汤给拌了菜粥叫甄二郎喂了她吃,里面只撕了几丝极小的肉丝。   甄香草其实没有昏迷太长时间,郎中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她就迷迷糊糊醒了,慕清去灶上给甄香草舀了一碗枸杞菌菇炖兔肉,让甄二郎给她端去。   甄香草看到甄二郎碗里盛放着的数块兔肉愣了,赶紧道:“二哥,你,你赶紧拿出去,要是让阿娘看到……”   甄二郎将兔肉放递给甄香草憨憨一笑:“是阿娘让我端来的。” 第57章   另一头,村长看着甄二郎送过来的几个红彤彤的柿子有些不敢相信,问他媳妇:“这真是甄慕氏让人送来的?”   别说村长不敢相信,就是村长媳妇也一副想不通的样子:“这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还有给别人送东西的时候?别是想用我家牛了吧?”说到这里村长媳妇啐了一口骂道:“几颗柿子就想免费使唤我家牛,想得美。”   她拿起柿子连忙追出去想还给甄二郎,甄二郎已经走了,他急着回家吃兔肉呢。   甄大伯家也是,看着甄三郎送过来的几颗柿子十分稀奇,甄香兰满脸不敢相信,接着鄙视的撇了撇嘴:“肯定是二婶知道我家甘拓熟了,眼馋我们家甘拓(古代的甘蔗)呢!”   甄大伯娘也很不满:“每年还少了他们家甘拓吗?今年还送几颗柿子,估计是想要更多!”   对于这个精明泼辣只进不出的妯娌,甄大伯娘这么多年也是受够了。   厚道的甄大伯皱了皱眉:“行了,今年多给她送几根去,就当是为了博文吧。”顿了顿又道:“她一个寡妇,拉扯七个孩子,博文还得读书,也不容易,到底都是我甄家人。”   甄大伯娘翻了白眼,要不是知道她一个寡妇不易,她会让着她?这些年不知道被她占了多少便宜去。   慕清可不知道她好心好意给甄大伯和村长家送了几颗柿子,让他们浮想联翩,心生警惕。   她虽有原主的记忆,可毕竟像看电影一样,走马看花,代入不深。   此时她正在暗暗告诫自己,初来乍到,不能和原主性格差别太大,在甄四郎哭着睡着之后,慕清洗了澡,睡前吩咐了甄二郎一句:“把四郎抱回屋里吧。”   此时天都已经黑了,柴房内伸手不见五指。   甄二郎也没有拿油灯,就这么抹黑进入拆房,推了推甄四郎:“四郎,四郎,阿娘叫你回房间睡。”   甄四郎没吃晚饭,此时肚子饿的咕咕叫,熟睡的他被甄四郎叫醒,脾气很不好,一拳头砸在甄二郎身上:“你走!你走!不用你管!”   甄二郎无奈,对外面喊了一句:“阿娘,四郎不回房间!”   慕清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那就让他继续在拆房睡着吧,你自己回屋去睡。”   甄四郎又嗷地哭了起来,咚咚咚从黑漆漆的柴房内跑出来,哭着道:“阿娘,儿饿。”   六岁小童,嗓音尚带奶气,此时因为哭的嗓子有些沙哑,甚是可怜。   慕清没有起床,“二郎,将锅里的菜粥端给他。”这样的事原本都是吩咐甄香草的,但今天甄香草昏迷在床上,就吩咐甄二郎了。   菜粥里面放了一块兔肉,甄四郎看到这块兔肉,终于不再哭了,只以为阿娘真的很生气,但她还是很宠爱自己的,不然怎么会特意给自己留兔肉,还让二哥叫自己回房间睡。   甄四郎吃的心满意足。   次日一大早,甄香草就起床了,洗衣做饭打扫卫生。   慕清昨晚进了储存空间,发现里面居然有不少生活用品,大多是她和席瑞安出去旅游,放的一些东西,保温杯,太阳能的露营灯,冲锋衣,登山服登山鞋、帐篷等物,就连牙刷都有几把,有些是拆开用过的,后来塞在箱子里,大概是忘了,又重新买了,有些是没用过的,买了大概是防止什么时候出去玩,忘了买。   还有一个医药箱,里面放了一些常用药品,比如感冒药、咳嗽药、消炎药、碘酒等。   慕清早上起床直接在房间里对着马桶刷了牙,出来洗脸,冷着脸对甄香草说了声:“让你歇着就歇着,病没好别强撑着,可没那么多银钱让你糟蹋。”   把甄慕氏的刻薄演了个十足。   她走到厨房,淘了米,切了兔肉闷在锅里,一起煮,她都还没吩咐呢,甄香草就十分自觉的走到灶下,将火点着,开始烧火。   兔肉的香味一下子将熟睡的甄四郎给香醒,跳下床跑进厨房,看到还冷着脸的慕清,一把抱住她的大腿,仰起脸笑的露出一口豁牙:“阿娘!”   慕清拉开他:“你昨晚推倒你二姐祸祸了我那么多银钱,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一边去!”   甄四郎见阿娘还在生气,笑嘻嘻地跑出去。   昨天甄四郎的话可把慕清吓的够呛,所以也不敢一下子变太多,准备温水煮青蛙,一点一点的改变,对甄四郎的态度也是如此。   慕清一边在灶上小锅里摊韭菜饼,一边冷着脸问甄香草:“你头上的伤好些没?”   甄香草声音轻柔:“好多了。”   “给你抓的药记得喝,一会儿你自己煎,可没人替你煎,浪费我这么多银钱。”慕清故意恶声恶气地说着刻薄话。   但吃早饭的时候,却给甄香草舀了满满一陶碗的浓稠的兔肉粥,里面还有好几块兔肉呢。   这还是甄香草在她父亲甄大山去世后,第一次喝到稠的粥。   过去早饭都是很稀的,下面的粥米都是几个男孩才有的,轮到她和甄香,就只有上面清可鉴人的米汤。   她原本还想留一下一些给妹妹吃,没想到转眼慕清又往甄香碗里舀了一勺稠的菜粥,只是没有兔肉而已。   这样一碗粥,已经让三岁的小甄香吃的分外满足。   早上一大早,甄二郎就已经给家里的水缸担满水,又去将菜园子浇了一遍,现在吃完早饭,带上慕清早上摊的韭菜饼,一行人又出发去山上砍柴。   现在已经是秋季,他们必须要在冬季来临之前,砍到足够冬日做饭取暖的柴。   慕清临走前,还给甄香草留了一块饼和兔肉,叮嘱她:“今天你就在家歇着吧,看好你妹妹,这是留给你的,赶紧把身体给我养好了,家里还有很多活呢。”   这让从未感受过阿娘温情的甄香草受宠若惊。   慕清皱眉:“等你哥过了发解试,乡试,你可就是秀才的妹妹。”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嘀咕了一句:“你看你这豆芽菜的模样,能找到什么对你哥有助力的人家。”   甄香草恍然,原来阿娘是为了将她嫁个对大哥有助力的人。   她心神陡然一松,只要不是把她卖了,卖给镇上的老员外做妾,对于甄香草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至于后面会嫁什么人,她已经完全不敢再想。   慕清他们走后,甄香草动作利索的将家里打扫了一遍,又将洗了一半的衣服拎到池塘边洗了。   晚上慕清回来顺口问了句 :“给你买的药喝了没?”   甄香草嗫喏道:“我、我已经好多了。”   “给你买了就去喝!自己在家不会煎吗?还想让我给你煎?”慕清皱着眉头一脸凶神恶煞,吓得甄香草连忙去煎药。   以原主的性情,还真做不出给甄香草煎药的事,慕清为了维持自己人设不能崩,也很辛苦了。   接下来几天,每天上午甄二郎去砍柴,慕清用竹耙刮引火的松针,甄四郎则采栗子和野生山楂,顺便也帮着拾柴火。   院子角落里堆了高高一堆柴火垛,足足有他们住的厨房那么高,上面盖满了稻草,防止下雨天被淋湿,旁边还堆了许多的栗子,在栗子壳上洒水,等着栗子壳腐烂脱粒。   脱粒后,将上面的栗子壳都拨到一边,下面的栗子都扫起来用筛子将短刺筛除干净。   栗子壳晒干可以用来烧火,冬日也可以用来做成暖炉。   栗子晒干可以放很久,早上煮稀饭的时候也会煮些给一家子当零食吃,这东西十分抵饿,就是吃多了容易上火便秘。   这几天的早饭都是慕清做的,甄家人可都有口福了,倒不是她的厨艺有多高超,而是她放的料都特别足,每天都是兔肉蔬菜粥,米放的又浓又稠,加上每天早晚一碗羊奶,几天下来,吃的甄家人脸色都丰润了一些。   可惜这几天再没遇到兔子。   吃完兔子的第三天,他们居然又好运的遇到一只断了腿的野鸡,被困在草丛中,让甄二郎给发现,喜得慕清晚上炖了那只野鸡后,将大鸡腿奖励给甄二郎,剩下一只鸡腿当然是她的。   甄三郎甄四郎虽然没吃到鸡腿,但有鸡肉吃就很开心啦,就连小甄香都喝了一碗鸡汤。   慕清将两只鸡翅膀夹给了甄香草,冷着脸说:“这个给你吃,鸡翅膀吃了能心灵手巧。”   甄香草将炖的软烂的鸡尖夹了一只给甄香:“妹妹也吃,吃了心灵手巧。”   说完还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慕清的脸色,见她没有反对,才松了口气。   实际上哪是慕清不给小甄香吃?她是怕她肠胃受不了。   吃完晚饭,慕清回到房间,悄悄对着马桶刷牙,洗完脸后抹了护肤霜开始睡觉。   甄慕氏才三十三岁的脸,老的就跟五十三似的,又皱又皴,干的慕清受不了。   但她不敢用那女修的美肤霜,只用自己储存空间里的一些护肤品做滋润保湿,让皮肤不再那么皴。   她在想,得用个什么方法才能找到席瑞安。 第58章   自从慕清做饭后,家里伙食就直线上升。   因为她舍得放大米。   每天早上都能喝到浓稠的兔肉蔬菜粥,胃里涨的满满的,甄二郎干活都有力气了,更别说中午还能有干的饼吃,这对于甄家几人来说,真是从未有过的奢侈日子。   甄二郎还担心:“阿娘,这样吃下去,家里粮食能不能撑到年底?”   慕清挥挥手:“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一只八~九斤重的野兔,吃了好几天,除了第一天慕清做了个麻辣兔肉外,之后几天就是兔肉粥,菌菇兔肉汤。   饶是如此,也让甄家几人吃的分外满足。   尤其是甄香草和甄香。   那天甄二郎给她端来兔肉后,她好半响都不敢吃,生怕阿娘会突然闯进来,对她就是一顿骂或是一顿打。   不出她所料,慕清进来看到碗里的兔肉都没吃,真把她骂了一顿:“给你吃就吃,不好好吃饭养好身体,是想躺在床上给我偷懒是不是?”   甄香草在慕清的骂声中,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的将碗里的兔肉都吃了,之后每天她都有兔肉吃,不仅是她,连小甄香每天除了羊奶之外,都有肉汤喝。   等甄香草身体好些后,慕清也允许她们上桌吃饭了,而不是和以往一样,只能躲在厨房里吃些刷锅水的东西。   可这样的改变也让甄香草十分不安,她害怕阿娘是不是将她养的白一点后,就卖去给老员外做妾,每天越发的勤快干活,想把自己晒的嘿嘿的。   她原本就黑的流油,现在好好一姑娘,越发黑的跟铁蛋似的,黑瘦黑瘦的。   家里兔肉吃的最多的当然是甄二郎,因为他每天要干的活最累最重,又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其次就是甄香草,因为她现在是‘病患’,甄四郎要是哭闹,慕清就冷着脸怒道:“若不是你把她推倒,怎么会花我那么多银钱?”   说起这个事慕清就像很生气一般,脸色发冷,对甄四郎也不如以往无原则底线的溺爱了。   那只兔子吃完后,甄二郎每天去砍柴的时候,会再找找有没有兔子,可惜都没有再见到兔子野鸡什么的。   晴天砍柴翻地,雨天也不能闲着。   下雨的时候,甄二郎就在家,在慕清的指挥下,将竹子给销了,做了些水杯,带盖的简易水壶、衣架,再去砍柴的时候,就每个人带一竹筒的水,中午吃韭菜饼时可以就水喝。   慕清坚决不让他们和外面的生水,要求他们每日自己带烧开的开水。   甄香草砍草是一把好手,每次砍完摊开晒在那,傍晚的时候捆好,等种完麦子的甄二郎过来挑回去。   慕清就刮松针。   山上满山的松针,柴火不容易烧着,松针用来引火是极好的,慕清让甄二郎做了两个竹耙,每天上山用竹耙刮地上的松针,院子里倒是堆了很大一堆,够用一个冬天的了。   十五岁的甄二郎干瘦的肩膀上挑了那么重一担柴,看的慕清心疼坏了,心里琢磨着能想个什么方法赚点钱,这样就可以买柴火回来烧了。   在上山砍柴摘栗子的过程中,经过种植系统检测发现,山下的土质很适合种麦子。   慕清好歹是跟着席瑞安及生科院教授们耳濡目染几十年的人,对农作物已经稍微有些概念了,她通过此地农作物,主食稻谷和随处可见的甘蔗,她大致估计甄家村大约地处于长江流域,水流丰沛,农作物多以水稻为主,种植小麦的人很少。   甄家二十亩地当中,上好水田只有十亩,中等水田有五亩,还有五亩便是山下的山地,倒也种了稻子,只是上水十分困难,每年都因这几亩地上水问题费很大的力。   之前甄二郎提出的冬季种植萝卜和芸苔(油菜籽)便是在这里。   一亩芸苔(油菜籽)的播种量大约半斤左右,大约能够收获油菜籽四百六十斤到四百八十斤左右(各地有所不同),在这里时代,在各种肥料不足的情况下,慕清估计可以产一两百斤,每斤油菜籽含油率高者在百分之四十左右,也就是理论上一亩地收获的油菜籽约可榨油五十斤到一百斤左右。   如果一家六口平均每月消耗五斤量的食用油,一年只需六十斤,一亩地的菜籽已经完全绰绰有余,多出来的油,既可以卖掉补贴家用,又可以送些给甄范氏的长女甄香君家,补贴补贴这个大女儿。   另外现代种植白萝卜的亩产量大约是每亩四千公斤,在肥料各种不足的情况下,慕清估计亩产在几百斤左右,半亩萝卜就有两三百斤,除去平日吃的,其余可以用来腌制些水萝卜和萝卜干,萝卜菜可以腌制成咸菜。   剩下半亩地可以种菘,也就是现代大家说的大白菜,慕清看了此时的大白菜,品相非常差,种的人不多。   另一种叫秋葵,可不是现代的吃起来黏糊糊的秋葵,而是叫冬苋菜,算是这个时代最常见的蔬菜。   好吧,这时候的物资就是如此匮乏,在现代随处可见的各种蔬菜,这时候通通没有,就算有,也不是小老百姓买得起的,比如菠菜,这时候叫波棱菜,都是贵族吃的,被称为‘千金菜’。   好在,慕清有种植空间,在种植油菜籽、秋葵(冬苋菜)、菘、和萝卜的时候,可以顺便记录数据。   慕清的种植空间只有十亩,除了种杂交水稻、玉米等高产量农作物外,就是各种瓜果,十亩地种的满满当当,要说蔬菜,慕清找了一圈,只有辣椒、西红柿、包心菜、香菜和生菜。   辣椒和西红柿、包心菜都是生科院里的那些教授们研究出来的新品种,包心菜每颗足足有十来斤,外表是紫色,看上去有些像放大版的紫甘蓝。   香菜、生菜、莴笋都是她看慕爸爸在门口菜园子里撒种子种菜,顺便采集的数据,这些都是在种植空间里只种了一米见方的地,菜都卖不出去,只能自家吃,种子和种植方法都有。   莴笋在华国有一千多年的种植历史,却不知道为何,这个地方居然还没有莴笋,不知道是不是还没传到这个地方来。   前世几十年她已经累积了大量的贝塔币,除了交易一些护肤品,给爸妈交易一些来自未来世界的保健品,在前世的世界她什么都不需要,现在她干脆将前世累积的贝塔币,给种植空间升级,升级成一百亩的空间。   这让系统99十分高兴,它早就建议宿主升级啦。   可惜宿主懒得很,对种植一点兴趣都没有,整个空间的农作物都是它来打理的,现在升级了,就可以种植更多农作物和更多种类的农作物,这样它能得到的能量波就更多,贝塔星系的人也能吃到更多种类的食物啦。   种植空间升级,慕清前世累积的贝塔币瞬间被清空,但种植空间面积也瞬间大了十倍,空出很多空间出来,可惜现在空间里全都是金属地面,想要种植,还得往里面运土。   这运土也是有讲究的,比如你种苹果,你运的土壤就得适合苹果树的,你种西瓜,那土质就得适合西瓜的需求,而且随着它成长过程中所需要的营养变化而变化。   不然怎么叫采集数据呢。   现在慕清想要种崧菜(大白菜)和秋葵,就得挖适合这两种蔬菜种植的土壤,至于小麦,需要的土太多了,现在家里就甄二郎一个半大小子当主劳动力,每天还要砍柴挑水,慕清都担心他的小身板累垮了。   剩下的甄三郎才十岁,甄四郎才是六岁,甄香草虽然十三了,但是营养不良瘦的跟白骨精似的,慕清只能每天尽力给他们补。   为了让野鸡野兔们的出现有个合理的解释,慕清干脆带着甄二郎在山上挖了几个陷阱山脚的三亩地,慕清打算全部种小麦。   作为植物学教授的妻子,种地她不行,但理论知识很丰富,立刻和甄二郎讲述该如何种植小麦。   首先是基肥。   基肥是小麦播种以前施用的肥料,目的是创造小麦生长发育所要求的良好土壤条件,为小麦生长打好基础,并供给小麦整个生育期养分。   像圈肥、人粪尿、土杂肥、秸秆沤制等有机肥,都是适合做基肥,且效果很好。   施肥方法也有两种,一是结合深耕施肥,二是集中施肥,后者适合肥料比较少的时候。   比如现在这个古代。   甄二郎读书不行,种田还是有些悟性的。   慕清也有点好为人师,见甄二郎听的认真,恨不得把自己从席瑞安及各个教授那里听来的半桶水晃荡的农业知识倾囊相授,她吐沫横飞讲的很起劲,从基肥到种肥,从怎么种萝卜到怎么种菘菜(大白菜),讲的头头是道。   全是理论知识。   甄二郎也是实诚人,居然也不问她是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两眼放出对农业知识万分渴求的光。   慕清说的口干舌燥吐沫横飞,最后才意犹未尽地说:“可惜……”可惜席瑞安不在,不然他知道才叫多呢。“你先去种吧,等找到……让他教你。”   多日不见,有些想席瑞安了,两人恩爱了一辈子,还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甄二郎也不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双眼发亮的跑去种地。   他不光听课的时候是个好学生,还是个实干派,阿娘说什么他听什么,一点折扣都不打地执行,每天辛辛苦苦往山脚下的三亩地里挑粪肥田,还自己在麦田边挖了个大坑,自己沤制有机肥。   他在耕田肥地的时候,慕清她们也不闲着,和甄香草每天两担松针茅草,顺便去陷阱里看有没有猎物,基本上每隔三五天,就能逮到一只野鸡,要么就是一只肥硕的兔子。   慕清的贝塔币虽然被清之一空,但她空间的十亩地依然在产出,有产出就有收入,加上野兔野鸡这些东西在交易系统上价格很便宜,三五天一只倒也吃得起。   于是慕家最近天天都有兔肉鸡肉吃,偶尔抓到两只,慕清还让甄二郎给甄大伯家,及村长家送上一点,搞得这两家啧啧称奇。   村长看着甄二郎送来的兔腿,最终无奈地说:“她家现在就二郎一个劳力,也不容易,明天咱家地耕完了,就给他们家送去吧。”   村长媳妇心疼坏了,这年代的牛十分宝贵,足足抵得上家里三个壮劳力了,他们伺候牛伺候的比人还精心。   好在这时候农忙已经结束,她家的牛也休息了一段时间,现在耕地,耕的也就是麦地。   他们这个地方种地以水稻为主,种麦子的人十分稀少,还不是家家户户都种麦子,只偶有几家种个三五分地的麦子。   村长还不知道,慕清家这次足足要种三亩地的麦子呢。   甄大伯家看到甄香草送来的兔腿也十分吃惊,不禁和甄大伯嘀咕:“她什么意思啊?上次送来几颗柿子就说不值什么钱了,这次怎么还送了兔腿,这么肥硕的兔腿,得有一斤多重了吧?”   他们忙了一个农忙,也是很久没吃过肉了,一家人都馋肉馋的厉害。   甄大伯娘这时候也舍不得说出把兔肉还回去的话了,最终叹气道:“改天甘拓收了,给她送去两捆吧。”   她家总共才种了那么点甘拓,用来给自家孩子甜甜嘴,顺便卖点钱,两捆甘拓得有几十文钱了,几十文钱她都能买上两三斤油板厚的上好猪肉了,越想越肉疼。   她这妯娌实在太奸诈了,用一斤多的兔腿就想哄他们家两捆甘拓,奸诈,太奸诈!   于是甄家送完兔腿的第二天,甄二郎带着锄头准备去山上翻地的时候,村长叫住了甄二郎,将家里的牛借给了他了。   慕清回来一听说,又从交易系统那里弄了只野鸡,给村长家送去。   有了牛就好办了呀,慕清可以放心的往空间里运土,三亩地足足运了一亩地的土进了空间。   哪怕这时候的麦子产量不高,但种植空间时速三倍呢,一年可以熟三次。   慕清前世把大量的农作物数据都采集了,唯独没有麦子的,谁让她生长的南方地区,种麦子的少呢。   运完土,还过来告诉甄二郎,那边的田犁的不够深,还要去重新犁一遍,于是甄二郎一脸疑惑的将三亩地又犁了一趟。   这段时间甄家每天兔肉野鸡羊奶的食补,甄家人的身体都长高了不少,尤其是甄二郎和甄香草,两人正值身体发育期,个头蹭蹭蹭的往上涨。   慕清刚来的时候,十三岁的甄香草,干瘦的跟十岁孩童似的,面黄肌肉,现在不仅长了个头,连身体都开始发育了,胸前鼓起了两个小包包。   等到麦子、菘菜、秋葵等农作物全部种植到地里,全甄家村的人都在轰轰烈烈的上山砍柴砍草,为冬季做准备的时候,十月份已经来临。   甄家大伯娘给慕清送来了两捆甘蔗,一捆有十根。   甄大伯娘也知道慕清极度偏心小儿子,便道:“家里种了几根甘蔗,给你家四郎拿了两根甜甜嘴。”   两根自然是谦虚的说法。   甄四郎当下就欢呼一声,跑过去抽了一根,剥了皮洗都不洗,就一把掰断,咔嚓啃了一口。   “嫂子你太客气了!”慕清赶忙让甄家大伯娘坐。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忙着砍柴种麦为冬季做准备,还没和甄大伯娘他们深入接触过,家家户户都忙呢,即使见到,也是远远的打个招呼。   这个年代农民百姓的最大天敌,一是饥,二是寒。   慕清虽然没有在古代生活过,但想也知道,半点不敢耽搁,不然到了冬天没柴烧,要冻死人的。   甄家大伯娘知道这弟媳什么德性,给了两捆甘蔗恨不得要十捆,便宜占不够的那种人,要不是孩子他爹让她送,她才不乐意来这一趟,当下摆手道:“我就不坐了,回去还得做饭,你忙吧。”   慕清收了别人东西是一定要还情的,所谓礼尚往来,赶紧让甄香草舀一升(古代量米工具,一升大约有两斤)栗子来。   这段时间她们栗子采的多,足足有两大篓子栗子米,慕清打算都留下来,冬天做糖炒栗子,给孩子们当零嘴。   大伯娘完全没有想到她这弟妹居然还有知道还情的一天,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苛刻了一辈子的甄范氏居然也知道回礼了?   她震惊地看着慕清用簸箕装了两升栗子出来,塞到她手上,笑容满面道:“这些天我和香草在山上采的,你拿回去蒸了给大伯、大郎他们当零嘴吃。”   大伯娘把栗子拿回去的时候还有点晕乎呢。   弟妹家采了栗子晒在院子里她是知道的,也没见她给自家送点,她也习惯了弟妹的只进不出,也从来没指望过,本来她送了几颗柿子和一只兔腿,他们全家就已经很惊讶了,没想到她都送完甘拓了,弟妹居然还给她一升栗子带上。   真是奇了。 第59章   甄大伯娘回去还特意将这事当做件稀奇事和甄大伯说了,甄大伯对弟媳的这次的礼数很是满意,笑道:“她回礼你就收着,拿去给小石头、香兰他们吃吧。”   小石头大名叫甄强,是甄大伯的孙子,香兰是甄大伯的小女儿。   甄大伯娘狐疑地问甄大伯:“你说……她不会是想让我们再送一捆甘拓(古代对甘蔗的称呼)去吧?家里就种了这么点,可是留给小石头当零嘴的,我可说好了,她要是再来要,你可不许给了。”   甄大伯的小女儿香兰在一旁撇嘴道:“就是,爹,你要再送我和小石头就没得吃了,二婶那人贪得无厌,你就是再送十捆她都不会满意的!”   甄大伯今年都四十了,已经是当了祖父的人,他前面连生了四个儿子,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在家很是受宠。   甄香兰比甄香草小两岁,因在家里受宠,平时也不下地做活,只在家打打络子,做点绣品,生的很是白净。   她和干瘪黑瘦的甄香草站在一起,说她是姐姐都有人信。   小石头比甄四郎小一岁,今年五岁,整天和甄四郎混在一块儿玩。   “一个丫头家,少说这些怪话,当心被人听见。”甄大伯娘将簸箕里面的栗子都倒出来,将簸箕递给甄香兰:“把簸箕给你二婶送去,别多待了,送完赶紧回来吃饭。”   *   甄四郎在啃甘蔗的时候,甄家另外几个孩子都眨巴眼偷偷瞄一眼,慕清没有说话,他们连看都不敢正大光明的看。   甄三郎也想吃,却不敢像甄四郎那样直接上手去拿,而是眼巴巴的看着慕清,等待她的发话。   由此可见,原主在这个家里的地位。   也是,甄大山死后,原主一个人拉扯七个孩子,甄博文还要念书,她一个寡妇要是不泼辣点,还不被人给吞了。   慕清直接抽出根甘蔗来递给甄二郎:“去洗洗把皮削了,每个人分一点,也不要多吃,马上就吃晚饭了。”   甄四郎一把上前把那两根甘蔗抱住,“不给他们吃,我的!都是我的!”   慕清眼睛一瞪:“他们?他们是谁?他们是你的兄弟姐妹!小小年纪居然学会吃独食了!”气的慕清直接把他手上的两段甘蔗给夺了过来:“他们不吃,你也不要吃了!”   甄四郎先是一愣,接着爆发出震天的哭喊声,往地上一躺,满地打滚:“不给他们吃,就不给他们吃,不许吃我的甘拓!”   慕清气的肚子冒烟,看着他神色却十分平静:“起不起来?我数到三,你不起来这里所有甘拓都没你的份,我全都给你二哥三哥吃!”   “一。”   “二!”   “三……”三字音刚落,她就干脆利落地将甘蔗给甄二郎扔了过去。   甄二郎看看慕清,又看看躺在地上打滚的甄四郎,为难地说:“阿娘,要不我们就不吃了,四郎爱吃,留给四郎吧。”   甄三郎在旁边不满地咕哝了句:“我也爱吃呢。”   甄四郎原本听到甄二郎的话还不想起来呢,准备继续打滚继续哭。   慕清瞪了甄二郎一眼:“你不吃别人也不吃?你问过你二妹三妹三郎了吗?你凭什么代表他们?三郎,你二哥不吃,你去洗,洗了分给你二姐、三妹。”又瞟了眼躺在地上满身是泥灰的甄四郎:“脏的跟猴儿似的,今天什么时候洗干净了什么时候吃!”   甄四郎一边哭眼睛一边瞄着慕清和甄三郎等几个人的反应,见甄三郎真的拿着甘蔗去洗,分给甄二郎、甄香草和甄香。   慕清看着小小黑黑一团的小甄香,对甄香草说:“看着点你妹妹,别让她卡喉咙了。”   甄香草和甄香从来都没有吃过甘拓,这个年代的甘拓远没有慕清那个年代的甘蔗甜,但对于小孩子来说,已经是难得的零食了。   她开始还不敢吃,见甄三郎咔嚓啃了,又见慕清似乎是真的给她们吃,才犹犹豫豫地咬了一口。   甄四郎嗷了一声跳了起来,扑倒甄香草身上举捶便打,拳打脚踢。   慕清眼疾手快,一把拎住甄四郎的衣领,朝甄香草吼道:“你傻呀?别人打你你不会跑啊?杵在那里任别人打?我生你下来就是给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啊?”   本来她是想说‘别人打你你不会打回去啊?’,临时转了下弯,差点露馅。   甄香草被慕清骂的愣了,眼圈倏地红了,赶忙低下头去。   慕清斥道:“低什么头?小小年纪弯腰缩肩,背都驼了,把头抬起来!”想了想,怕这便宜女儿的性子将来嫁出去受欺负,道:“以后谁要敢打你,给我大巴掌呼回去,自己打不过就回来告诉我,你这么多兄弟姐妹一起上,别整天缩头缩脑,跟个鹌鹑似的!”   甄香草一边点头眼泪一边落,慕清看不惯那小媳妇的样子:“哭什么?赶紧把甘拓吃完吃晚饭。”   可能是她虽然罚过甄四郎,也没有太限制过他的缘故,加上这些天每天慕清做的兔肉鸡肉,有了好吃的,他也就没再怀疑过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他原来的娘。   大概是原主甄慕氏从来没这么对过他,委屈狠了,居然在她拎住他衣领之后,一把抱住她大腿,将脸埋在她小腹那里,鼻涕眼泪糊了一把,嚎啕大哭,“不给他们吃,就不给他们吃!哇哇哇!”   慕清无语了好半响才拍了拍他的肩:“再哭,甘拓就要被你三哥吃完了。”   甄四郎又嗷了一声,可怜兮兮抬起眼看着慕清,慕清将之前他吃的那一根甘蔗递给他。   甄四郎一边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一边哽咽着啃甘蔗,眼睛护食地盯着甄三郎几个,生怕他们把他的甘蔗吃完了。   慕清看的又好气又好笑。   她在看到甘蔗的时候就想到做什么了:白砂糖。   甘蔗是温带、热带和亚热带农作物,产于江南,这里地处长江流域,种植甘蔗的人不多,但也不少,多是随便种植一点,给家里孩子解馋,价格并不贵,倒是让慕清有了些想法。   她穿越前老家邻水县属华东地区,口味偏甜辣。   在她看来,烧菜不放糖和辣,简直一点味道都没有,辣还好说,尤其是甜,烧菜可以不放味精鸡精,但绝对不能不放糖!   对于她来说,糖,那就是一种必不可少的调味料。   菜里不放糖怎么吃?   她空间里种植的辣椒虽有甜辣口味的,但那点甜度,对于烧菜来说,简直微不足道,可以忽略不计。   那天的兔肉做出来后,对于甄二郎甄三郎他们来说,简直是从未吃过的美味,可对于慕清来说,就有点食不下咽了。   麻辣兔肉里面,怎么能没有糖呢?   所以这几天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再做兔肉的想法,每天的兔肉不是炖汤就是做成兔肉粥,菜里没糖,对于她这个吃惯甜口的菜肴的人来说,实在是吃不惯。   这年代也有糖,且属于高级奢侈品。   此时更普及的是‘饧’,也就是麦芽糖,用饧制作出来的饮品叫饴,甘之如饴的饴。   饧这东西价格还不便宜,至于糖,更是少见,且不是白糖。   现代的甘蔗出糖率在百分之二十五左右,也就是说,十斤甘蔗可以熬制出两斤多的白糖,这个年代的甘拓出糖率就更低了,十斤的甘拓不知道能不能熬制出半斤白糖来。   慕清前世写小说,查到过类似制糖的资料,在她小时候,也见过乡下的爷爷奶奶用红薯熬糖。   甘蔗制糖的方法十分简单,大致分为提汁、清净、蒸发、结晶、分蜜和干燥,几步工艺。   慕清在看到这些甘蔗时,脑子便琢磨着,自己熬制点白糖做调料,顺便卖点白砂糖,不知道行不行。   别期待前世一个以写作为生的佛系女人,能冒出制霸古代商道什么高大上的想法,她前世的全部技能点都点在了写作上,也就是多了个种植系统。   她忽然想到,能不能采集甘蔗的种植数据,在空间里种甘蔗呢?   可惜前世没有采集甘蔗的数据,不然前世的甘蔗才叫甜啊,这年代的甘蔗味道淡的跟没长熟似的。   聊胜于无吧。   秋季,正是甘蔗收获的季节。过了这个季节,你再想买甘蔗都不一定能买到了,慕清在家里翻翻找找,拿出了两百文钱,让甄二郎买些甘蔗回来,准备熬糖。   甄四郎自那天之后大概就知道慕清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无条件宠着他了,而慕清的理由是,以前宠你,是因为你还小,现在你都已经长大了,是小大人了,应该帮着家里做点事情,怎么还能像小时候一样呢?   这个理由居然没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 ̄\")╭   甄四郎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人,有了吃的,就完全忘了前些天被慕清关柴房的事,高兴的把嘴巴都吃破啦,天天啃甘蔗,叫他干啥都屁颠屁颠的去。   由于这年代甘蔗的普及和大面积种植,甘蔗价格并不贵,买的多就更便宜了。   慕清只想着做调味料,顺便赚点外快,没打算做太多,就制了五十斤白糖。   留下十斤自家吃,剩下的四十斤卖掉。   这下可以吃到明年秋天啦~\\(≧▽≦)/~   甄二郎和甄香草开始都极为吃惊,他们不知道阿娘要买那么多甘蔗做什么,只是他们听话惯了,甄慕氏让他们做什么也不敢反抗,等慕清真的把白糖做出来,他们才看着那晶莹如雪的糖粒,满眼的震惊和欢喜。   “阿…阿娘,这…这真是我们做出来的?”   慕清也十分得意,豪迈地大手一挥:“来,尝尝。”   甄家几个小的像面对什么神圣的东西,一个人捻了一点放在嘴里尝了尝,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真甜!”   之后的几天又让甄二郎制了些竹筒杯子,到赶集的时候,用竹筒装着十斤白糖,甄二郎挑着筐栗子,甄四郎扛着糖葫芦,一家人到集市上卖。   这年代是没有糖葫芦的,因为糖实在太贵了,制作糖葫芦的成本太高,慕清不知道,刚好家里熬糖,顺便制作了一些糖葫芦,带到集市上卖。   慕清第一次逛古代的集市,还有些小激动,什么都想看看,什么都想问问,顺便打听关于席瑞安的消息。   因为不了解市场行情,她并没有马上将白砂糖摆出来卖,而是很有心机的跑到人家杂货铺里,打探打探人家店里白糖的行情,再根据市场行情来决定白糖和糖葫芦的价格。   问了好几家,才找到有糖的铺子。   坑爹的是,铺子里根本就没有白糖,只有粗制的黑糖,不仅如此,她还打听到,整个大雍朝都没有白糖。   逗我呢!   慕清装模作样地问了下各种货物的价格,这年头,一只鸡才卖三十文钱,一斤盐居然比鸡还贵,要四十文,糖就更贵了,六十文钱一斤。   那……她这白糖卖多少钱一斤?   糖葫芦五文钱一串能卖得出去吗?结果当然是卖不掉啦!   她又打听了黑糖的销售情况。   由于制糖技术尚未普及,人们日常饮品主要还是以饴为主,糖在这个年代属于奢侈品,在这个小镇上,买的人极少。   慕清十分怀疑,她的那些白糖,在这小镇上,能卖掉吗?   她决定,要是卖不掉,过几天去县城里找个大货铺,看有没有人收。   可惜这个世界的甘蔗甜度不高,慕家的银钱也十分有限,无法大量的制糖,不然就可以多熬制一些白糖来卖。   这个世界原本没有白糖,市面上突然多了白糖,席瑞安看到后,肯定会知道,这个白糖的出现和她有关,能顺着蛛丝马迹来寻找到她。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第60章   只是慕清也明白怀璧其罪的道理,目前大雍朝没有白糖,像她这样的没有背景的小老百姓,忽然掌握这样的制糖方子,必然是留不住的。   要是只要方子还好,若遇到那种黑心的,直接要了你的命都可能。   所以慕清的目的不是为了卖糖,而是卖制糖方子。   一来可以得些银钱,改善甄家目前的状况。   说实话甄家看上去真算不上好,虽有二十亩地,但四个儿子,均分到每个儿子头上不过五亩地,而这二十亩地中,还有五亩属于下等田的山地。   加上这年头读书是一件非常费钱的事,笔墨纸砚学费都十分昂贵,明年发解试,还要找人作保,也要几两银子的费用,可以说甄家这些年来稍微有点钱财,就全给了甄博文花用,家中一贫如洗,如果甄博文没有考中秀才,不光读书要花费,他现在已经十七岁,得赶紧定下亲事,这亲事也要花用。   如果他考上了,后面还有州试,省事,花的钱更多,而他考上了,他的亲事必然也跟着水涨船高,那么所要花的银钱就更多。   这还是远的,说点近一点的,马上就要过冬了,家里居然连床能够保暖的被子都找不到,这年头棉花居然还没普及,百姓用来盖的棉被,塞得居然是木棉和一种芦花。   简直可怕。   慕清想想这个冬季的情形就坐不住。   二来,以慕清现在的财力,最多只能制作个三五十斤的白糖,再多就有心无力了,更别说让白糖普及。   但若将方子卖给别人,白糖普及开,被席瑞安所知的可能性就更大。   这些天她在外面打听,可她没有他的任何线索,想打听都不知道该如何打听。   难道问谁家有谁突然性情大变与过去不一样?   系统说他离她不远,可这个不远又是多远?是同省,同州,同县?   慕清打定主意后,等家里事情忙得差不多,便寻了个阴天,收拾了这段时间她重新做的麻辣冷兔肉,和拜堂,带着甄二郎一起去县城。   县城离甄家村不过三十里的路,要是在现代,开车也就二十分钟的事,但这个年代,两个人却走了两个小时多才到,慕清只觉得自己一双老腿都快走断了,更是体会到这个身体体质的不堪,心底越发想着能不能从修真位面的女修那里能不能换点什么强身健体的药。   下次打死也不走路了。   麻辣冷兔肉是她特意做的给甄博文的,让他给夫子送一点,剩下的他和同窗一起吃,若是好吃,慕清打算趁着接下来这段时间农忙过去,在学院附近能不能租个小房子,卖卖冷兔肉。   她将白糖用竹筒分成了几份装,一份让他送给夫子,一份让他在县学里看能不能找到门路,能卖掉白糖最好,最好是能够将方子一起卖给一个安全可靠的人家。   慕清对县城认识有限,就只能找甄博文。   另外,慕清储存空间里有一些席瑞安年轻时穿过的不穿的衣服,她舍不得扔的,找了件羽绒内胆。   这个羽绒内胆是慕清以前在旅行途中买的本土打折款,才两百来块钱,灰突突的很不起眼,唯一的优点就是穿在衣服里面暖和,轻薄,外面套件大衣看不大出来。。   内胆外面就是纯灰色布料,里面是羽绒,外表看就和这时代塞了木棉的棉衣没什么不同,但料子却大不相似,由于是机器制作,针脚十分细密。   并不是这个年代的绣娘做不出比这针脚还要细密的衣服,这个年代好的绣娘绣工远比这厉害多了,问题就在于衣服的料子。   这个时代连棉花都还没普及呢,棉制品比丝绸还贵。   中国古代是到明朝棉花才普及,价格才降下来,成为农家人日常衣服原材料的。   原身的女红不错,但慕清只会缝个扣子。   想了想,慕清打算去县城里的布庄,买匹这年代的麻布,将这羽绒内胆缝在麻布里头,装成塞了芦花的衣服给甄博文。   慕清还仔细的检查了一下羽绒内胆的标牌,全都给剪了,放在包袱里给甄博文一起送来,还带了些米。   县学里的学生都是自家带米去食堂,去食堂吃饭。   不带米也行,用直接支付银钱。   这些东西零零总总加在一起,足足有一小担,甄二郎挑着它们从天蒙蒙亮就开始走,一直到近晌午才走到县城。两人随便吃了两个饼就往甄博文所在的县学走去,一路上顺便打听哪里有可以买糖的铺子。   从路上打听到的消息,更是让慕清明白,白糖这玩意在这个时代的稀罕度。   糖在这时候还不叫糖,叫石蜜。   石蜜是一种非常奢侈的奢侈品,最好的石蜜也是黄色的,而非慕清做的这种晶莹如雪的色泽。   能卖糖的铺子都是大的肆宅,慕清问了几家才问到,又问了周围的人,哪家肆宅的掌柜人比较厚道,最终选了一家口碑不错的名叫田记的肆宅。   两人的衣着实在寒碜,店小二热情地迎上来,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两人,“客官要买点什么?”   “这石蜜怎么卖?”慕清问粗制黑糖旁边的黄色糖块。   店小二看他们也不像买得起的,不耐烦地瞥了他们一眼: “八十五文钱一斤。”接着又笑道:“给家里小辈买零嘴吧?其实吧,这季节市场上买点甘拓就够了,您要不看点别的。”   慕清没想到这店小二还挺好心,心情不由地愉悦了起来,笑道:“我是来找你们掌柜的,你们掌柜在吗?”   店小二表情略有些疑惑地问:“找我们掌柜做什么?您是他亲戚?”   “那倒没有。”慕清笑着打开自己篮子里面的竹筒,露出里面晶莹如雪的白砂糖,“这是我们自己家做的一点霜糖,想和你们掌柜谈谈供货的事宜,不知你们掌柜有没有空。”   店小二在看到白砂糖的一瞬间,眼睛倏地睁大,他来店铺看店也不短时间了,还没见过如此洁白细腻的糖,连忙道:“在,在,大娘您先坐会儿,我马上给您叫去。”   他走到肆宅后面,掀开麻布帘,朝着后院一声响亮的高喊:“阿娘,您出来帮我招呼下客人,我去叫掌柜!”   分明是叫人来看店,在店小二嘴里倒成了招呼客人了。   店小二年约十八九岁,等后院走出来一位三十来岁的中年妇人后,拔腿就跑了出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快速跑了回来,气喘吁吁道:“我们,我们掌柜随后就到!”   不一会儿,门口就走进来一位三十多岁面目普通的中年人,他穿着一身青灰色儒衫,看人未语先笑的模样,见到慕清就拱手笑了:“这位就是甄大娘吧,小可姓田,是这家铺子的掌柜,我听小二说你们要卖石蜜?可否先给我看看?”   竟是一口北方口音,有些像陕西那边的话。   刚才在来的时候,店小二就已经将关于霜糖的事情和田掌柜说了,田掌柜不仅是田记的掌柜,还是城中县令的管家,管着县令家大大小小所有商铺,这些商铺,大多都在田掌柜的名下,田记便是其中之一。   “这石蜜还有更好的吗?”   小二自豪道:“全大雍朝最好的石蜜都在我们这了!”   慕清也不废话,直接将竹筒打开,让他看里面的白砂糖。   哪怕掌柜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看到这雪白晶莹的白砂糖依然吃了一惊,有点不敢置信地倒出了一点砂糖在手心,观看其色泽,又捻了些放在嘴里尝,见其晶粒均匀,干燥松散,颜色洁白,口感纯正,无明显黑点,不由大为惊奇:“这是你自己制作的?”   慕清笑着点头:“是我做的。”   掌柜道:“不知这霜糖有多少?我全要了。”   他本想问其秘方的,但想来这样的方子可传后代,应该不会卖,便问其霜糖数量。   慕清道:“这次一共制了五十斤,准备留下十斤自家吃,儿子的老师要送一些,剩下的不到三十几斤,掌柜的要的话,我都给您送来。”   掌柜问道:“不知这霜糖可否长期供应?”   “这个……”慕清犹豫了一下:“不能!”只有甘蔗上市的季节才能制,“这霜糖保质期只有一年,一年之后,它就会泛黄。”   可保一年,这倒是意外之喜。   “一年足够了,这样,这霜糖你只管做,有多少我们收多少,我给你一百二十文一斤收过来,不过你就只能给我一家提供霜糖,你要觉得合适,我们就签了契书。”   一百二十文,相当于一斤白糖一百多块钱,早知道这个年代糖贵,但想不到能贵到这种程度,难怪能够成为专供与贵族和皇室的奢侈品!   这还是批发价,估计他们零售至少要卖到一百六十文到八十文以上,黑心点的两百文一斤也不是不可能。   慕清为难道:“签契约倒是难,因为这霜糖的制法实在太过繁琐,且得糖率低,这次废了我家全部积蓄才得了这么点霜糖,全挑来了,再多,我就是想制,也无法。”   她脸上故意露出遗憾又贪婪的神色。   掌柜的看她这一身农夫装扮,知道她不像说谎,还是道:“量少的话,价格可能要低一点,这样,我们也诚心想与老太太你做生意,要是不能长期供应,便出一百一十文一斤怎么样?这些糖我全要了。”   掌柜的迫不及待的想将这个消息告诉东家。   他看出慕清窘困,有意想东家告知这个消息,买下她手中的方子。   这是大事,他一个小掌柜的并不能做主。 第61章   慕清却在与他谈完白糖的生意后,带着剩下的两桶白糖,去县学找甄博文。   历史上,霜糖最早出现的年代在北宋,此前唐宋时期虽然已经从印度引进了白糖,却不像她做的这样雪白晶莹,而是呈现浅黄色,此时称之为‘石蜜’,一直过了数百年时间才转化为雪白的‘霜糖’。   石蜜在唐宋时期,一直作为皇帝和贵族才能享用的奢侈品。   她对古代历史的大致事件知道一些,这么细节的东西她哪里会关心,又哪里会知道,她眼里的调味品在古代如此金贵。   对比下黑糖价格,这个价格也差不多,就将这次所带的三十多斤白糖一次性全卖给了田记。   不卖不行,家中已然一贫如洗,即使想卖方子,也不是乍然就能做到的,手里必须要有点活钱做其它的事。   总共三十七斤白糖,卖了四千零七十文,田掌柜凑了个整数,给了四千一百文。   一千文为一贯钱,由于民间‘短陌’现象普遍,一贯钱只有八百文,一贯钱里面只有七八百,慕清一下子得了整整五贯钱,加上这个年代白银总量太少,价值过高,五贯钱便是五两白银,这可是一笔巨款了。   五两白银看着很多,等明年甄博文科考,处处要用钱。   她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一次就卖光了,原本还怕卖不掉,又得挑回去呢。   慕清和田掌柜在谈霜糖事宜的时候,甄二郎一直傻愣愣的站在她身后看着,他没有想到阿娘制出的霜糖居然这么值钱,它的成本也才花了几百文钱,加上一些柴火和家里人工而已。   而柴火和人工在甄二郎眼里完全算不上什么了,居然换了五两银子。   他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一点都不好了,像是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什么时候赚钱这么容易?   每到冬季,村里也有不少壮劳力会到县城中找一些短工打,一天也就能赚个十几二十文钱,到过年回家带个三五百文,就已经是很多了,除去平时的一些收入,一个家庭中一个劳力一年能存个五六百文,劳力多没分家,再多一番或两番,也就一两二两的银钱,基本不会超过三两。   农民种地所出的粮食,除去交出去的税,只够他们一年的口粮,这还要赶上时年好的时候,要是遇上旱灾洪灾,连这个都没有。   他阿娘一下子就卖了五两。   慕清让田掌柜给了四两白银和一贯钱。   谈完之后,田掌柜又打包了一些田记的点心给慕清,慕清便一边和田掌柜聊天,一边向田掌柜打听关于两广、云南那边棉花的事。   至于田掌柜,则多是套慕清的话,比如这霜糖的原料及制作方法,她家中何人,住址等信息。   慕清因为来古代时间不长,秉着不知道的少开口的原则,田掌柜问她什么,能说的她就说一些,不知道的,就装作听不懂田掌柜的北方话,目露茫然地微笑。   后来实在扛不住了,就说要赶时间,得走了。   几番套话,除了知道她身后站着的憨厚少年是她儿子外,其它什么也没套出来,倒是让慕清知道,田掌柜的肆宅还是北货南销,南货北销。   慕清问道:“不知铺子里可有两广、云南那边的货物?”   “两广?”田掌柜眉头微皱,“两广和云南那边倒也有游走商人过去,你可是要买什么东西?”   慕清主要是想要棉花种子。   棉花在西汉时才传入我国,途径有两条,一是非洲绵传到了新疆,也就是西域诸国,到南北朝时,在西域棉花种植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推广,另一条途径是亚洲棉传到两广、云南和福建。直到唐朝时,棉花种植地也仅限于上述地区,产量也不大。   她记得,宋朝时,棉衣价格还比丝绸要贵,直到明朝时期,棉花种植得到大面积推广,棉衣才逐渐成为底层劳动人民的主要衣料。   她将棉花的特征和田掌柜细细说了,又道:“不论那边有什么,只要是我们南方这边没有的蔬菜、谷物、农作物、水果等种子,我通通都要,包括西域那边,若田掌柜遇到往那边行走的游走商人,还望田掌柜帮我留意一下,尤其是这棉花种子。”   没有棉花实在太不方便。   田掌柜自是连声答应。   有需求,就能有往来。   等慕清带着甄二郎走后,田掌柜吩咐店小二:“跟上去看看,他们往哪里去了。”   田掌柜倒没有杀人夺方的想法,只是想确认她的住处,买她手上的制糖方子。   慕清这人两世都没什么职场经验,阅历有限,但脑洞不缺,为人颇为谨慎。   前世能怕麻烦,躲了柳尚林十来年都找不到她,此时自然也是,带着甄二郎钻进一条小巷后,干脆利落的往人小屋后一躲,店小二找了半天都找不到人,只要怏怏回去。   十来分钟后才继续出现,从另外一条人迹稀少的小道走了。   甄二郎教程快,慕清给他数了两百文钱,让他带给甄博文,小心点避着人先走,她随后赶上。   慕清一个人,甄二郎有些不放心:“阿娘,那你去哪儿?”   慕清拎着手里的包袱:“我去扯两匹布,过年了,给你们几个也做身衣裳。”   甄二郎眼眶一红,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他从小跟着泥瓦匠的父亲,在外面板砖做工,身上的衣服从来都是补丁摞补丁,长这么大从未穿过新衣。   别说他,村里面也没有多少人穿过新衣,甚至还有些人家,全家人都只有一套衣服,谁出门谁穿上,回来都是光溜溜的。   慕清不知甄二郎已经感动的不行,拍了拍他的肩:“去吧。”   “嗯!”甄二郎用力点头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就像现代乍然有钱生怕被人抢的少年一样,紧张的不得了。   见阿娘将五两银子没放在他身上,他顿时松了口气,将竹筐里要送给甄博文的衣物、霜糖、麻辣冷兔肉,还有慕清将衣物赶紧给甄博文送去。   慕清从原身的记忆中知道,原身虽然极疼甄博文,但自从甄大山去世后,家中就没有了壮劳力,异常贫困,没有收入来源,这几年一直靠甄博文自己抄书获些银钱。   甄博文正值长身体的时候,慕清怕他亏待自己,科考倒是小事了,身子骨是大事,可不能为了读书熬坏了自己的身子骨。   甄博文看到霜糖时极为吃惊,问甄二郎这霜糖是哪里来的,甄二郎便说:“大伯娘送了些甘拓,四郎一直吵着要买饧,阿娘便想用甘拓给四郎熬制饧。”他憨厚地摸了摸后脑勺笑:“谁成想,居然熬出了这霜糖来。”他伸出五根手指,凑过去小声又骄傲地说:“卖了五贯钱呢!”   甄博文又问了具体怎么回事,甄二郎也不瞒他:“就是城东的田记,阿娘和田掌柜说好了,每斤霜糖一百一十文的价格卖给田掌柜,多少他都收!可惜霜糖太少了,总共就制出这么些,阿娘留了些自家吃,给你带了三斤。”   他拿出三个装着白糖的竹筒,“阿娘说,这个是给你吃的,这两桶是让你送给夫子的,还有这冷兔肉……”说到冷兔肉,甄二郎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这些天我和阿娘在山上挖了些陷阱,抓的兔子,阿娘都做成了冷兔,说要给你吃呢。”   甄博文捏着甄二郎递过来的竹筐,心中一暖,温声道:“家中辛苦你了,你和阿娘说,我在县学什么都好,不用给我送东西,你们在家照顾好自己。”顿了顿,“你也多照顾好阿娘、二妹、小妹。”   甄二郎憨憨地挠了挠后脑勺:“我知道的大哥。”   “阿娘人呢?”   “阿娘发现那田记的店小二跟着我们,把他引开,让我先过来了。”   “田记?”他记得他同窗席镶说过,这田记正是他娘的嫁妆产业,随着本地父母官被贬谪到此,才开到此地。   这倒是让他微微放心,叮嘱道:“回去你跟阿娘说,这事除了田掌柜外,暂且不要告诉任何人这霜糖的事,让阿娘万万告诫四郎,此事绝不许往外说。”   甄二郎不知大哥为何如此郑重其事,却向来信服甄博文,点头应诺。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两百文钱来塞到甄博文手中:“这是阿娘让我给你的。”   慕清怕在甄博文面前露馅,故意让甄二郎将东西送来,她在后面找了个布庄,买了一匹麻布,一匹苎布。   她本以为这个年代的布匹很贵,没想到到了布庄才发现,这个年代的钱,真的很值钱。   一匹粗麻布的价格只有一百文钱,一匹苎布的价格是两百二十文钱。   而一匹是多少呢?三点二丈,也就是十三点三米。   麻布,也就是粗麻布,手感和她在现代见过的那些麻袋类似,这样的粗布别说穿,摸着都觉得咯手。   而苎布,就是苎麻布,它价格虽然比麻布高了不止一倍,但它的手感已经和现代的一些麻布衣服手感很接近了。   这才像个布嘛。   慕清花了三百多文钱,买两匹布,外加一些麻线和针,往县学赶。   *   甄博文和甄二郎在县学门口等了又等,才等到手里拎着包裹慢吞吞走过来的慕清。   慕清过来就问:“东西都给你哥了吗?”   甄二郎憨笑点头。   慕清将手里的布匹包裹塞到甄二郎已经空了的竹筐里:“你们俩也是死心眼,不会把东西先送回去再等我?冬季要来临了,这是我刚从布庄买的两匹步,回头给你做件棉衣叫人送来,娘还给你买了些棉,听说是从两广那边进的货,暖和的紧。”慕清做足了记忆中原身殷勤的慈母样:“这是几块胡麻饼,记得吃。”   胡麻饼来自西域,说明这时候是有游走商人往西域那边去的。   她也不和甄博文多谈,看了看天色:“天也不早了,你也会去吧,多照顾身体,要是缺银钱使就托人回家告知我一声,我和二郎先回了。”   甄博文见阿娘急切的赶回去的样子,知道家中只剩下三郎四郎在家她不放心,三郎才十岁,二妹十三,在家都不顶事,只好将关于霜糖的事情再叮嘱了慕清一遍,让她暂时不要再制霜糖,也不要和外人说,让她叫三郎四郎在家不要说漏了嘴。   三郎倒是不担心,就担心四郎。   慕清也道:“我寻思着,你也大了,发解试之后就要娶亲,若能考上秀才,聘礼数量必定要增加,你之后马上就要轮到二郎,家里屋子也要重启两间,阿娘也知道,咱们这样的人家是留不住制糖方子的,你在县城认识的人多,看看能不能把这制糖方子卖掉,这东西咱们留着烫手。”   甄博文是真没想到自家阿娘还有这见识,本来还担心阿娘想藏着房子不肯卖呢。   他倒也没有怀疑,只说他心里有数,这件事交给他来办。   慕清并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去猪肉铺子买了整整十斤猪板油,还买了一些猪大骨猪小排带回去。   至于猪下水,这东西别人会不会弄她不知道,反正她是不会弄的。   她空间里那么多吃的,她又不缺吃的,何必受这个罪。   这样一耽搁,回家已经傍晚了,慕清估摸时间,应该有下午四五点钟左右。   中秋已过,日头越来越短,白日和夜里温差也越来越大,慕清估摸着再过段时间会更冷,现在手里有钱,她就想着,在屋子修两座炕。 第62章   慕清前两世都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但也不是没睡过炕。   前世她跟一个剧组,剧就是北方农村拍的,还是冬天,晚上她们睡得就是大炕。   这个剧本慕清也有参与,为了弄清炕是怎么回事,考据党慕清还特意去百度上搜索弄清了火炕的结构原理,到了剧组后,刚好当地有一户人家在搭炕,她就旁边看了看,搭抗的是一对父子,年轻的儿子见她好奇,还特意给她介绍了一下,比如高度,比例啥的。   她印象比较深刻的是,炕的烟道呈‘己’字形,还有炕洞的宽度不超过一块砖,更重要的是,在那少年没给自己介绍之前,她一直都以为炕是用水泥砌成的,听那少年讲解之后,她才知道,要用黄泥,还不能掺别的,至于炕面,好像是黄泥加黄沙。   具体她也不记得了,慕清决定一边试一边做,不成就拆了再试。   其实火炕的原理很简单,小学课本上就学过热空气上升冷空气下降分得原理,使得灶坑里的热量源源不断的从火里进入炕中,这样不仅可以是用灶来作饭而且还可以暖炕。   慕清虽算不上学霸,但少女时代成绩一直不错,成年后因为写作的关系,各种杂七杂八的知识都需要了解一点,一直没有停止过阅读,后来女儿出生,为了辅导女儿作业,将这些知识点又复习了一遍,记忆还算深刻。   说干就干,到了家第二天,慕清就把甄二郎叫来,说了要做火炕的事情。   说到做火炕,甄家的甄大伯,和原身去世的老公甄大山都是泥瓦匠,每到冬季就出去为人建房子赚点钱,这也是甄大山还在世的时候,还能供的起甄博文读书的原因。   甄二郎从七八岁开始,就跟在甄大山后面当学徒工,一直学到十二岁,也就是三年前甄大山去世,然后每到冬季,他就跟着甄大伯后面,一起去县城里找活干,继续供甄博文读书。   这年头税收重,若甄博文能考上秀才,就可以免去八十亩地的谁。   甄家有二十亩地,甄大伯是长子,当初分家的时候甄爷爷甄奶奶都是跟着长子过,多分了些,有二十六亩,其中十六亩上等水田。   若甄博文能够更进一步考上举人,名下就能有四百亩地的免税额。   说到考中举人,慕清还从原身的记忆中发现一件事。   原身也不是从一开始就这样泼辣刻薄的,她父亲是秀才,自己本身少女时代也是个美人,早早与父亲同窗家的儿子定了亲,原本就等着过门了,谁知道在未婚夫考中秀才后,不仅没上门下聘,反而来退婚,据说是娶了他在州学里夫子的女儿。   古代可怕的地方在于,明明是男方家里嫌贫爱富攀高枝退了原身的婚,反而毁了名声的是原身。   自那之后原身就性情大变,她一心想攀高枝活的比那人更高,却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嫁给了甄家村的泥腿子甄大山,当了一辈子农妇。   在这样的乡下农村,极少会有人将孩子送去读书,甄慕氏却不甘心,她将全部希望都投到长子身上,在甄博文极小的时候,就将他送去娘家,跟着慕秀才开蒙,尤其在甄博文展现出读书天赋后,更是一家人勒紧了裤腰带,供他一个。   为了供甄博文读书,甄慕氏拼命的压榨二子甄二郎,七岁开始就让他大冬天跟着甄大山出去当学徒,当小工,搬砖。   这年头的学徒日子极其不好过,师父会拼命压榨你的劳动力,还不一定真的教你真正的技术,也就是甄大山是他亲爹,教的尽心尽力,才没让甄二郎小小年纪就夭折。   北方人用火炕取暖,南方人用火炉取暖。   底层百姓用不起火炉,只能用灶灰取暖。   甄二郎并不是第一次听说火炕这玩意儿,他听游商说过,似乎在极冷的北方,冬季就是用火炕取暖,但火炕究竟该怎么做,他却不知道,听阿娘说要造火炕后,他十分为难:“阿、阿娘,儿不会制炕。”   阿娘这段时间刚对他好了些,没想到他就让阿娘失望,这让他十分愧疚。   “为娘少时曾在你外祖父书中见过制炕之法,昨天在县城为娘遇见几个游走商人,又听他们说起,才想起来,问了他们一些关于炕做法,大致知道一些,慢慢教你就是,即使失败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们就一边做一遍试,现在十月份,还有时间,我去你大伯家问问大伯,看他有没有时间,一起来看看这个炕该怎么做。”   甄香草他们全都没有听过炕,也不敢反抗慕清的决定,知道阿娘要制炕,三郎四郎几个小的都十分好奇加激动。   制炕首先得有砖。   这里的砖不是指现代的红砖,也不是古代富贵人家才能用得起的青砖,而是指土砖。   是的,就是这么坑爹,慕清现在住的房子是土胚房,也是这个年代底层劳动人民普遍所住的房子,屋顶都是用泥土混一些草糊起来,上面盖一层毛糙。   土胚房都算好的了,还有住窝棚和石洞的。   白天甄二郎带着甄香草去山上砍柴和茅草,晚上慕清将小排给红烧了,还炖了一过菌菇猪骨汤,请甄大伯来吃饭,顺便说了想要制炕的事,愿意按照市面价格付给甄大伯工钱。   甄大伯是个厚道人,虽然他并不认为慕清能做出来什么炕,但甄家的屋顶确实要还了,还有这土胚墙也得修一修,“就别说工钱了,我先把你家这墙和屋顶修一修,再让二郎去我家帮忙就是。”   这三年甄二郎都跟着甄大伯后面当泥瓦匠,拿半份工钱,翻过年甄二郎就十六了,已经是大小伙子,再出去就顶一个壮劳力,拿整份的工钱了。   慕清见这样也行,和甄大伯说了制炕要的黄土砖。   接下来几日,甄家人包括甄大伯和甄大伯的四个儿子,加孙子小石头一起,都去山脚下挖黄土制土砖,土砖做好后,要挑下下山,经过晾晒,之后才能使用。   甄大伯看慕清说的头头是道,也有些好奇,反正他家儿子多,且都大多都已成年,最小的也就只比甄二郎小两岁,今年也已十三,干脆给自家也做了许多土砖。   村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慕清家要扩建房屋呢,毕竟甄博文和甄二郎都大了,马上就要娶亲,没想到不是扩建房屋,而是制什么炕,听说是从北方传来的,是个冬季取暖的玩意儿,都好奇的来看。   慕清虽不需要付工钱给甄大伯他们,但伙食上,慕清是半点不亏待,不仅晚饭丰盛,中午也有一顿,顿顿都是干的,还有菌菇骨头汤喝。   这让甄大伯家来帮忙的几个儿子心里都十分熨帖,回家纷纷和甄大伯娘说起来:“我听说县城里的大户人家都是有午饭的,想不到二婶居然还给我们准备了午饭和肉汤!”   “对,饭还是干的,实打实的白米饭!”   他们这里是以种水稻为主,米饭是主食,但也不是家家户户都吃得起白米饭,多是在米中添加各种野菜、秋葵(大白菜)等物一起煮成稀饭来吃。   甄二郎这几个堂兄弟都吃的分外满足。   可惜他们人多,火炕一天就做好了。   慕清试了试,发现火炕根本烧不热,或者说只有局部热,且十分废柴火。   没办法,只好又拆了重试。   第二次拆开的时候,慕清忽然想到,北方有种炕叫吊炕,就是在炕床的下面支撑几根柱子,炕床是镂空的,就像南方的木床一样,真正炕洞的部分,反而只有一尺来高。   加上热气是往上走的,慕清看着与灶台持平的火炕,心想是不是这炕洞太深了,要将炕洞填些起来。   说干就干。   慕清立即指挥甄二郎去挖黄土,挑回来填炕,将下面都抹平了,重新盖上炕,继续试。   她虽不是理科生,但基本的一些物理知识是知道,炕面一定要平,不平的话烟气接触炕面底面流动时的阻力就大,影响分烟和排烟速度。   结果还是不行,炕热的慢,热散的快。   慕清东看看西看看,又指挥甄二郎:“你给我把这烟筒口堵小一点看看。”   烟筒口堵上之后,继续烧,如此反复试了有七/八次,才终于制成了她想要的炕。   她房间的炕制好之后,又去给甄二郎甄三郎甄四郎的房间和甄香草的房间砌了炕,甄二郎和甄香草房间的炕是连在一起的,也就是说,烧一个炕,两边都会热,考虑到甄香草和甄香是女孩子,更加受不得冻,慕清将灶口放在甄香草那边。   虽有了第一次经验,但这个炕是两个合一个,比前一个更难些,又试了许久,才将这两个火炕砌好,之后又赶着将甄博文的炕床盘了出来。   慕清在现代是睡惯了一米八的大床,考虑到原身的大女儿甄香君过年回娘家可能要一起住,就给自己制了的炕是一米五的,甄二郎他们是三个人睡一个房间,加上甄三郎翻过年就十一了,也慢慢大了,慕清干脆将甄三郎房间的炕制成两米的,甄香草房间的炕是一米八的。   又把屋顶的茅草给换成了今年的新茅草。   四条炕,总共花了慕清一贯钱,大多数都是用来给家里改善伙食用的。   盘炕的同时,灶台也改造了一番,在县城打了两口铁罐镶嵌在灶台两锅中间的两头,用以储存热水,灶台墙壁上留了两个脚洞,可以在阴雨天,将浸湿的布鞋放进去烤干。   在烧饭或烧菜的过程中,将两个铁罐里灌满水,饭烧好后,水也热了,正好用来洗脸泡脚。   这年头铁是违禁品,两个铁罐就花了她三百文钱,贵到飞起。   说到热水,慕清储存空间里倒是有两个保温杯,一个席瑞安的,一个她自己的,还有个焖烧杯,都是为了出门旅游时候置备的。   还有雨胶鞋,可惜都不能拿出来。   随着天气转冷,她不可能总能在山上‘找’到猎物,更多的是去买猪肉回来炖。   这时候的猪肉因为没有阉割,肉骚味极其中,慕清吃了一口就再也受不了,买回来都是给家里几个孩子吃,倒是他们吃的津津有味。   如此一来,她原本身上的四两银子,只剩下了三两,就连那散碎的一贯钱也花了精光。   在慕家制炕成功后,甄大伯家也砌了几个火炕,他家壮劳力多,又本身是泥瓦匠,速度比慕清家还要快一些。   这时都已经到了农历十一月中,整个冬季已经来临。 第63章   家里做炕,甄三郎也没闲着。慕清交给他一个任务,就是剪羊毛。   他每天出去放羊,都要剪下一筐羊毛下来,这些羊从生下来就没剪过毛,一只羊身上十几斤毛。   不过剪羊毛也是有技巧的,会剪的人连着羊绒一起剪,不会剪的人就会只剪前面的毛。   剪完羊毛还要洗晒,这些都交给了甄香草在做。   甄香草拿了靠在门口的木头澡盆子,往里面倒了水,又从厨房端了草木灰出来倒在盆里,将羊毛放进澡盆里仔细清洗。   慕清看到奇怪地问:“香草,怎么用草木灰在洗?皂角呢?”   草木灰里面含有碳酸钾,可以去污,这点慕清是知道的,但草木灰去污能力有限,她平日里洗头洗澡用的都是淘米水和皂角,她还以为古代人洗衣洗头都用皂豆皂角呢。   这段时间甄香草被慕清养的胆子稍微大了一些,敢说话了,嗫喏道:“阿娘,草木灰也可以洗,皂角……皂角快下市了。”   慕清恍然。   皂角因为产量小,在古代居然属于富贵人家的奢侈品,甄家之所以有,是因为皂角果期为五到十二月,此时已经十月下旬,正是皂角快下市了,树头上的皂角都被采光卖给富贵人家,甄家只留有少量,还是特意给慕清留的。   在甄家,也就身体原主,甄博文,和幺子甄四郎可以这么奢侈的用皂角洗头洗澡。   在冬季,通常他们一个月都不需要洗一次澡。   “这样啊。”慕清若有所思。   她靠卖白砂糖挣了些钱,这些天顿顿有猪肉,每天早晚两碗羊奶,甄香草原本芦柴棒一样干瘦的手腕上总算长了些肉,看着没有那么触目惊心,倒让慕清生出些成就感。   至今还没找到席瑞安,她在想,要不要再做点别的,比如手工皂什么的。   手工皂这玩意儿她前世还自己做过,倒也不难。   之前她在县城里买了猪板油,回来炼成了猪油。   这个不难,她经常见慕爸爸慕妈妈炼制猪油,猪油渣可以用来炒大白菜,可以包饺子,特别香。   古代农家没什么好吃的,她在炼猪油的时候,甄四郎他们几个居然能盯着猪油渣都流出口水来。   猪油渣在古时候可算是难得的好东西了,并不能常吃到。   就像之前,慕清没来的时候,甄家猪油只有盖了陶钵底那么一点,只有在农忙的时候,能够在菜粥里放上一点,其它时间和菜粥菜糊糊,都是不放油的。   慕清见甄四郎他们馋成这样,给他们一人喂了一块。   给甄四郎喂猪油渣不奇怪,因为每次有猪油渣,总是甄四郎的,但阿娘会给他们也吃猪油渣,真是让甄三郎他们惊喜坏了。   尤其是在灶下烧火的甄香草,她是完全没想到,阿娘会将这么香这么好吃的猪油渣喂给她一块。   她小心翼翼的接过来含在嘴里,油渣的香味顿时充满整个口腔。   慕清在炼油的时候,她一直在灶下偷偷的看着阿娘。   阿娘已经好久没生气了,没有拿着柴火棍骂她和三妹是赔钱货,她说不出来,好像……阿娘的眉头不再常年的紧锁着,锁出深深的皱褶,唇角也不再常年的向下耷拉着,连唇角的纹路都浅了些,看着让人不再害怕。   见阿娘疑惑的目光看过来,甄香草连忙垂下眼睫,不敢再看她。   阿娘的眼神已不再让她恐惧,不知为何,她觉得现在阿娘的眼神就像这冬日里中午的阳光一样,让人感到温暖和舒服。   慕清哪怕模仿原身的说话方式,也无法做到无时无刻都模仿另外一个人,在不说话没其他事的时候,她就不自觉的变回了自己。   慕清第一世虽婚姻不幸福,但她本人的生活一直被调节的很潇洒,第二世更是活的如在蜜罐之中,两世的幸福生活不紧给了她强大独立的灵魂,也让她周身都散发着一股令人舒服的平和的气息。   这是一种自然而然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并不是她刻意装原身的刻薄就能掩盖掉。   她本身不是刻薄的含有戾气的人,即使她凶巴巴的,也给人温暖的感觉。   慕清还不知道,她在甄香草面前又掉马了,还叫了甄二郎过来,叫甄二郎也吃油渣。   甄二郎吞咽着口水:“阿、阿娘,你给三郎四郎吃吧。”   慕清夹起一块就塞到他嘴里:“让你吃就吃,哪儿那么多废话。”她又各给甄四郎甄三郎喂了一块,朝灶下的甄香草问了一句:“香草,你还吃吗?”   甄四郎有些不高兴的鼓起脸,还想再嚎,被慕清一个冰冷的眼神给止住。   甄四郎已经知道,阿娘和过去的阿娘已经不同了,虽然她还是宠自己,但是她说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她虽然还是疼他,却不会只疼他一个人了。   阿娘现在也疼二哥,也疼三哥,还有二姐和三妹这两个赔钱货。   想到二姐这个赔钱货也有油渣吃,他就十分不高兴,大声喊:“阿娘!儿还要!”   却不敢再说不给赔钱货吃的话,因为阿娘会生气,真的会生气。   慕清摸摸他的小肚子,又给他吃了一块:“行了,不能再吃了,吃多了不消化,晚上阿娘用油炸炒秋葵给你们吃。”   甄四郎欢呼一声:“哦~~炒秋葵,炒秋葵!阿娘,儿还想吃肉!”   慕清道:“家里没钱了,没肉吃了,咱们好好挣钱,过些天我和你二哥再去山上看看陷阱,看有没有野鸡兔子。”   自从慕清家经常从山上捉到野鸡兔子后,村里就有不少人家也去山上挖陷阱逮猎物,慕清已经不止一次的发现,自家的陷阱被人动过。   门口的山就这么大,他们也不敢往深山里去,能抓到什么猎物?   慕清每次的猎物都是从空间里放进去的,全是死的。   她知道自家经常弄到猎物惹眼了,已经好长时间没再放兔子野鸡,加上冬季来临,山上的一些猛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下山来寻找猎物,慕清不敢再和甄二郎上山。   她见甄香草不回答,用眼神询问甄香草。   甄香草垂着头:“不、不吃了。”她终于鼓起勇气,小声地问了阿娘一句:“阿娘,我可以给妹妹吃一块吗?”   “油渣太油,怕你妹妹肠胃不消化。”慕清挑了块小的,递给小甄香:“吹吹,看烫不烫。”   小甄香十分怕她,见她跟老鼠见了猫,但似乎又十分渴望她。   听到慕清的话,她乌黑的大眼睛眨巴了两下,嘟起小嘴轻轻吹了两下,轻轻的猪油渣吃到嘴里,开心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状。   慕清望着小甄香,不知为何,想到她家阿瑾,没忍住伸手在她柔软枯黄的头发上揉了揉。   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头上的虱子从头发里钻出来,爬呀爬……   慕清顿时头皮都快要炸开。   她来到这里快两个月,一直在忙忙碌碌,也不想转变太大,惹人怀疑,小甄香一直都是甄香草带的,还从未发现她头上的虱子。   她连忙又扒拉一下甄四郎的头发,发现他头上也有很多虱子卵,她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她怀疑,她头上是不是也有虱子……   这时候她忽然想起曾经看过一部讲述清朝末代皇帝溥仪的电视剧,其中有个情节是被皇帝溥仪封为贵人的女子进宫,太监大总管在穿着一身水红喜服的贵人身上狂喷药水,原因是怕贵人身上有虱子,皇帝溥仪最怕虱子。   也就是说,古人头上有虱子可能是比较普遍的一种现象。   据说英国贵族,有阶段贵妇人都是把头发盘起来,挽得高高的,因为很繁复,一般是要好久才洗次头的,有考察说当她们在一起很高雅地聊天的时候,虱子会从一位贵妇人的头上,跳到另一个贵妇人的头上。   慕清曾经看到过一个说法,宋朝大文学家、政治家王安石,头上就有虱子。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慕清此时就觉得有无数小虫子在头皮上面爬啊爬,头皮都快炸开了。   她现在恨不得立刻就有个剃发器,突突突突将自己剃成一个大光头。   如果她现在一剪刀把自己头发剪掉,甄家几兄弟会不会发现她不是原主,把她烧死?   她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脑子一片凌乱,满脑子都是如何除虱。   她小时候家在农村,似乎是有除虱药,还用一种梳齿很密的篦子往下篦头发。   她以前养狗的时候也自制过一种除虱药,叫百部酊,就买中药百部回来,用酒精和醋泡个五六天,再用水稀释,就可以直接喷在毛发上除虱了。   可那是给狗用的,给人喷……真的没问题吗?   这坑爹的古代,穿越什么的,好想哭/(ㄒoㄒ)/~~   另外一个,就是勤洗头,注意个人卫生。   慕清觉得,制作手工皂什么的,太有必要了,做做做,必须做,马上做!有了羊奶皂后天天洗头,就不信头上还会长虱子。   哦,对了,还有家中衣物,估计都有虱子,床什么的……不行!必须全家总动员,全家除虱! 第64章   慕清是一刻都不想耽搁了,将炼制猪油的事情交给甄香草,立刻跑回自己房间,她记得她的储存空间内好像是有香皂洗发水的,都是和席瑞安出去旅行露营的时候,顺手放的。   外面酒店的洗发水用的不放心,还是自己带的洗发水用的舒服。   慕清翻找了一番,有一瓶洗发水和一瓶护发素,都是拆开用过的,超市里大包装的三块洗衣皂,一块是用过的,六块香皂,也是超市大包装,一块是拆开用过的。   这得感谢慕清平时的好习惯,女人一般都购物有瘾,慕清逛超市买东西也喜欢买家庭装,都是一打一打的买,网购的时候也是,纸巾都成箱成箱的往家搬,他们住的房子仓库里面堆满了家庭用品,有时候放不下,她就干脆扔储存空间了。   慕清是真的不想穿越,更不想穿越到古代来,实在太苦逼了。   你们知道古代上厕所都是用啥吗?厕筹,啥是厕筹?就是竹片。   上完厕所用竹片刮一下,讲究点的在外面摘几片树叶子擦屁股。   你说厕纸?纸在这时代多金贵啊,书啊纸的老贵了,谁舍得用?   稍微有钱点人家,那是用粗布,还不是一次性的,而是一次用完了之后,放那,还可以用第二次,几次之后没干净地方了,就拿去洗一洗,继续用。   幸亏慕清储存空间里还有点卷纸,不然不得哭啊,可这东西是不可再生资源,用完了就没啦。   慕清望着已经没多少的卷纸,又想哭了。   拿了洗发水,要出去洗头,这洗发水还不能被家里几个小的看见,得偷偷摸摸的洗。   慕清洗头还算勤的,尤其是这大冬天,头发不容易干,非常容易感冒,这个时代感冒可是要人命的。   她这头发三天前刚洗过,可看到甄香头发上虱子后,她是再也忍不住了。   正好这炕是刚砌好的,应该还没来得及染上虱子,炕上的东西得全部拆了重洗。   想到这,她去种植空间,在交易系统发布了求购除虱药,卫生卷纸、食用烧碱、各种甘油精油、棉被等。   这些年使用交易系统,也琢磨出了一定的规律。   她原本以为只有食物可以被交易系统传送,后来才发现,这个‘食物’并不一定是指人类吃的食物,也可以是动物吃的‘食物’,比如蚯蚓,它以腐烂的落叶、枯草、蔬菜碎屑、 作物秸秆、禽畜粪、瓜果皮,造纸厂、 酿酒厂或面粉厂的废渣以及居民点的生活垃圾为食,那么这一类物品,其实也是可以被交易系统传送的,只是没有人真的需要这些东西,所以不会有人求购而已。   但如果真有哪个位面的人,食物和蚯蚓一样,那么……   还有就是系统99曾和她说过的,和动植物相关,比如动物的牙齿、骨头、角等等,这些直接从动物身上取下,却又无法食用,但经过系统扫描后,属于可传送类别。   与植物相关,植物本身就不用说了,什么树干、种子、外壳类,还有就是用植物制作成的工具,比如框,木盒,还有纸。   还有一类可食用化学品和药品,比如食用碱,食用烧碱,还有药物一类。   像慕清上一世给阿瑾和阿瑜使用过的初级基因优化剂、美肤霜、祛疤膏,还有除虱药,都属于药品。   但是盛放它们的容器,不能是金属、塑料,及一些矿物。   比如同样是油,动物油和植物油都可以被传送,而石油不可以,外表看都是透明颗粒,糖和盐可以被传送,玻璃渣不可以,这都是它们的成分和属性所决定的。   慕清给纸的求购价格很低,才一个贝塔币,因为卫生纸属于消耗品,日常生活中可见,并不值钱,但除虱药和食用烧碱的求购价格都是五个贝塔币。   虽然这两样同样是消耗品,不可再生,但前面说过,物品价格按照求购人的需求而定,你很需要,而对方能弄到,但价格太低,别人就可能懒得去费这个神。   慕清过去一直称种植系统对她来说,算是史上最无用系统,直到穿越到这个时代,慕清才知道,它的用途大了去了,要是没有系统,她简直分分钟想shi。   出了空间,她打开房门第一件事,就是拿木盆,洗头!   洗头,立刻洗头!   洗发水无法拿出来,她只能拿了个小碗,将洗发水倒在碗里充当皂液再拿出来。   这年头是有皂液的,皂角不好保存,就有人将皂角捣碎,制作成皂液保存。   洗发水和皂液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洗发水有香味。   这个慕清真没有办法了,她总不能不洗头啊。   炼猪油的时候,灶台两边铁罐中的水已经热了,慕清用大木盆装了一盆热水,然后将旁边煮饭的大铁锅里面装满了水,让甄香草烧热水。   甄家的灶台经过慕清改造,从原本的一口锅改为两口锅,小铁锅用来做菜,大铁锅用来做饭烧水,大铁锅是不沾油的。   这年头没有洗洁精,锅里弄了油之后,洗都洗不干净,老是油乎乎的。   慕清将盆倒了水后,把头发沾湿,抹上洗发水洗头,一直洗了两遍才停止。   她不是直接在盆里洗的,而是揉出泡沫按摩之后,用葫芦瓢舀水往头上浇。   她自己洗完了,用粗布将头发绞干,便坐会到屋里去,让甄二郎将大木盆拿过来放在木凳上,小木盆放在大木盆里面,倒了热水,叫甄四郎过来,替甄四郎洗头。   给甄四郎用的自然不是她那只剩下半瓶的洗发水,而是舒肤X的香皂。   甄四郎十分好奇地看着香皂,问她这是什么。   “这叫香胰子,上次阿娘去县城看你大哥,见街上有人卖,就买了一块。”   甄四郎对香胰子十分好奇,拿起来放在鼻子间闻闻,香喷喷的:“难怪阿娘头发这么香,阿娘,这香胰子能吃吗?”   “不能吃,快坐好。”   慕清硬是给甄四郎洗了三遍,才将他那头发给洗干净,让甄三郎和甄二郎将大木盆里的脏水抬出去倒了后,又叫了甄三郎甄二郎过来洗。   目前家里的炕只有甄二郎房间和甄香草房间的炕是热的,他们房间的炕是相通的,和厨房的灶台连在一起,慕清房间的炕和甄博文房间的炕都需要单独烧火。   慕清打算,如果制糖方子卖了,屋子重建,最好是三个炕全部连在一起,这样比较方便。   南方湿气重,炕不仅有抗寒保暖的效用,还可以去除空气中的湿气,使空气干燥温暖。   现在灶台正在烧水,家中两个炕都是热的,甄二郎甄三郎他们几个洗完头后,并不用出去,只需躺在炕上,等待头发晾干即可。   等甄二郎甄三郎他们几个洗完,慕清又把甄香叫来,又给甄香洗了头。   之后轮到甄香草。   听到阿娘叫她过去洗头的时候,甄香草还有些受宠若惊的。   几个阿娘帮弟弟妹妹洗头,甄香草不是没看到,他们在洗头的时候,甄香草一直在厨房烧水。   她从未想过阿娘会帮她洗头,会用给她用这么好的香胰子。   “阿、阿娘,我自己来。”她说是这样说,可她多希望阿娘说帮她洗啊。   可惜慕清完全没听见她的心声,直接将香皂扔给她,让她自己洗,还道:“行,你自己洗,我把被子全都拆了,趁着今天天好,把被子全搬出去晒晒,去去潮去去霉,这些被单全都要重洗。”   好在现在是初冬,还不像深冬那么冷,今天也难得的没下雨,日头不错,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慕清指挥着甄二郎,将他房间的被子全拿出来晒,橱柜里的衣服全拿出来洗。   本以为这是个浩大的工程量,结果,整个甄家就只有两床被子,慕清房里一床,甄二郎他们房间一床,甄博文的已经被他带到县学里去了,被子都是材质和慕清在现代见过的麻布袋的料子一样的粗麻布制成,里面塞的是芦花。   而甄香草和甄香房间的被子,则是麻布里头塞稻草。   不光是她,全家人床下面塞得全部都是稻草。   在制炕的时候,慕清家床下面的旧稻草就已经全部换成了今年新稻草,现在新稻草里估计也都生了虱子,慕清让甄二郎将这些稻草全部扔了,将粗麻布的被单拿出来浆洗。   就这点稻草,甄二郎都舍不得扔,在慕清在屋里拆被子没注意到的时候,全都抱到厨房的灶下去了,当柴火烧。   慕清要是知道,估计得拿大火钳子揍他。   至于衣服,家里只有三件冬衣,也都是粗麻布塞得芦花,一件被甄博文带走,一件现在甄二郎穿,一件慕清在穿。   甄二郎这件,还是原身丈夫甄大山的。   根本就不保暖。   南方的冬天虽然比北方要好一些,但就像前世网上很多网友说的一样,北方的冷是物理攻击,南方的冷是魔法攻击,它是湿冷,直接冷到你骨子里。   难怪古人的平均寿命只有四十岁,现代人过冬靠暖气,古代人过冬全靠一身正气! 第65章   这时候她有些担心席瑞安了,还不知道席瑞安身处什么样的环境,如果也像甄家这样一贫如洗的话,她真担心他熬不过这个冬天。   可惜这个时代信息交通不通畅,不然还能发个寻人启事什么的。   席瑞安还真挺懵,他可不像慕清,有系统,对于穿越这件事,系统和她解释过之后,她接受程度良好,毕竟都重生过一次了。   如果用一个词形容席瑞安的上一辈子,大概就是死而无憾了吧。   他是个非常幸运的人,童年时代家庭幸福美满,少年时代惨遭巨变,父母意外死亡,他身上百分之七十烧伤,本以为这一辈子都要如老鼠一样,在昏暗见不得光的环境下度过,没想到遇到了慕清。   慕清的出现就像一缕阳光,驱散了他所有的灰暗和阴霾,将她从暗无天日的世界里拯救出来,而他之后的人生也过的十分精彩。   只是他没有想到慕清会走在他前头,那一刻他真像是整颗心都空了似的,慕清离开了,也将他整个灵魂都带走,了无生趣。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又醒了过来,在一个年轻的身体里,成为一个历史上从未出现过朝代的县令。   这个身体本名也叫席瑞安,座师乃前任丞相,变革新政失败后被贬到此地任知州,作为前丞相一党的原身也同样被贬谪到此,任怀安县县令。   前身也是新政支持者之一,新政失败后,原身大受打击,自那之后身体就一直有些不好,被贬谪到此地也无心政事,之后一场风寒没了。   席瑞安刚到这里时身体极为虚弱,一直将养了大半个月才好些。   躺在床上养病的时间,他十分迷茫。   他先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妻子的逝世而导致心神恍惚产生幻觉,但他很快推翻了这样的结论。   他这一生大半精力都放在农作物研究和药物研究上,妻子虽是作家,他本身却对古文没什么研究,连电视剧小说都极少看,眼前这一切都不是他自己能够凭自己幻想就能想象出来的,况且妻子去世,他悲伤是友,可这几十年和妻子朝夕相处,他的思想和性格受妻子影响很大,妻子去世他悲痛欲绝,却绝不会因此而产生幻觉。   观察了十多日,他终于肯定,自己是穿越了。   对于穿越这个词他其实并不陌生,虽然他不看电视剧小说,但因妻子的职业,他对这些也听过了解一些,况且那么多穿越剧,即使他自己不看,听也听过。   他躺在床上,心头怅惘,可不知为何,他心中隐隐有种预感,妻子一定也在这里。   在消化了原身所有记忆后,席瑞安模仿着这个温温如玉谦谦君子的原身,做出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每日看看书了解这个世界的历史背景,或是在屋里逛逛,熟悉此处环境,通过这里语言、雨水、土壤、空气等多方面分析,此处所处的位置。   这里应是在长江流域,主要以种水稻为主,商业较为发达,农业十分落后,科技就更不要说了。   原身现年三十,成亲非常早,十五岁就娶了和他同龄的叶氏,叶氏早在十多年前就死于难产,留下一子,名为席镶。   席镶也跟随原身来到怀安县,现在县学读书,准备明年下场考发解试。   大致摸清了这里的情况后,席瑞安就开始琢磨着寻找慕清。   他不知该如何从茫茫人海中寻找到她,也不知道她是否和他一样,还有前世的记忆,而一个县令影响力十分有限,他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在这里留下前世世界的影子,能够让慕清通过这些蛛丝马迹来找到他。   他也期望慕清能够留下些线索,让他能够找到她。   他以为可能需要一年半载,或是三年五年,没想到很快就有了消息。   *   席瑞安在通过白糖,察觉到一点线索的时候,慕清还在家里除虱呢。   慕清是个彪悍的,不光把家中被子全部给洗了,还让家中几个孩子全都脱的光溜溜的,在澡盆中用香皂洗完澡,身上只穿一个苎布制成的小裤衩,躺在炕上,将他们身上的衣服也全都给洗了,然后开始喷除虱的药水。   炕上,柜子里,箱子,家里每个角落都不放过,然后给甄二郎甄三郎他们几个头上抹上除虱药,用头巾包住。   因甄二郎要负责挑水,甄香草要负责烧水、浆洗,他们二人的衣服是最后洗的。   古代不像现代,有洗衣机,半个月洗一次被子换一次被子,这个时代是一个冬天洗一次,一个夏天洗一次,被子硬的跟结了壳似的,整整废了慕清一整块肥皂,才将被子衣服都洗干净。   其实这些被子慕清是通通都不想要的,但是现在家里只剩下二两银子,不要不行。   另外,慕清想赶紧赚钱,在家里打一口井,没有井太不方便了。   甄二郎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要去村口的老井里挑水。   整个村子就两口井,一口在村上头,一口在村尾,慕清他们家就在靠村尾的地方,跳水走过去大约要四五分钟。   为了不浪费水,慕清他们在家将衣服被子用热水浆洗过之后,再带去池塘边清洗。   冬日的水冰冷刺骨。   慕清还不能让甄香草代替,因为甄香草要留在家里,为家里几个小的用慕清买来的粗布赶制衣衫。   慕清前两世都没有受过这种苦,当她站在寒风刺骨的冰冷的河水边浣衣的时候,她甚至不知道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在这里受这样的苦。   她大可以一走了之。   实在太冷了。   即使她身上穿着保暖内衣、羊毛衫、羽绒马甲,只外面套着一件粗布麻衣而已,脚上也换了雨胶鞋,但她依然感觉自己的手冻的快成胡萝卜了。   原身常年劳作,手又粗又大,手心满是老茧,手背刚一入冬,就生了冻疮,开裂。   哪怕慕清抹了护手霜,依然无法抑制的变粗变红变痒。   这些都前两世的她从未经历过的。   即使她前世到后来变成了老太太,也是乐观开朗漂亮的老太太,想不是像原身一样,整个人被生活折磨成老妪。   慕清从来都不是一个勤劳的人,她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寒冷,洗衣服和被子的时候,她只是用手抓着被子的两只角,任它们在河水里飘飘荡荡,只要将上面的肥皂水漂洗干净就行。   浸了水的麻布衣服又沉又重,仿若千斤,光是将它们从水里拖上来,就废了她九牛二虎之力,再用棒槌敲敲打打。   最后还要拧干。   粗麻布不像前世的细棉布那样细腻,小小的两只手就可以掌控,哪怕慕清已经尝试一点一点的拧了,可依然非常的大和沉重。   她一点都不喜欢古代。   等到几床被单和一盆衣服洗完,慕清就感觉自己像用尽了全身力气似的,筋疲力尽。   好在慕清有储存空间,她直接将沉重的浸了水的被单放到空间里带回去,直到门口的时候,她才找了个偏僻的无人看到的位置,将东西都拿出来。   甄二郎甄香草他们现在全都光溜溜的在各自房间的炕上,身上只裹着还未成型的粗麻布,外面冷的刺骨,都不在外面,故而没人发现她的动作。   慕清将衣服被子全部晾晒好,回到房间就只想做一件事了,就是躺下睡觉。   她跑到空间,又去发了求购棉被和棉花的信息。   纯棉和纯蚕丝制品,是可以被交易系统交易的。   慕清此时只能万幸她做了炕,这要是没炕,她觉得这个冬天真的没发过。   此时已经是中午了,屋里烧了炕,暖洋洋的,相较以前冬天只能靠抖,此时他们身上虽然目前只穿了简易的小裤衩,身上盖着单薄的粗麻布,可比往年冬天已经要好得多。   尤其是三个男孩房间的炕很大,两米乘两米二,三个人前面冷了就翻过来趴着,背面冷了,再翻过来,跟烤小黄鱼似的,两面烤。   现在全家人只有慕清有衣裳,事情只能她来做。   其实她空间里阿瑾的旧衣裳,阿瑜的旧衣裳都很多,还有鞋子,可这些都不能拿出来,就连羽绒被都有两床,还有一床羊毛被,羊毛被是盖了好几年旧了的,就扔空间了,问题是现代的被子和这个年代不同啊,它都是缝制好的,不像农村订做的棉花被,直接就是棉花。   偏偏她储存空间里就是没有棉花被。   她去了甄香草房间,让她暂且不要做衣服了,先把被子简单的缝制出来,也就是被套。   一匹粗麻布十三点三米乘以十三点三,被套一米八乘以两米,双层,加上下面的床单,最少用到四米乘四米的步,也就是说一匹粗麻布最多可以制成三床被套和被单。   目前这匹粗麻布已经被裁减出来一些,给家里几个男娃还有小甄香,一人做了个小裤衩,还给甄二郎缝制了一件尚未完成的麻衣,剩下的麻布最多只能坐两床被单被套。   慕清已经打算好,自己用空间里的旧床品了,先给甄家几个男孩子和甄香草她们做。   裁剪好了后,她将缝制被套的事情直接交给了甄香草:“不用太细致,先简单的缝起来锁个边就行,把今晚的被子做好,外面的被子今天是肯定干不了了,你们晚上还得盖。”   但是量好尺寸、裁剪、锁边倒是不难。   慕清也坐到了甄香草房间的炕上,将脚伸进麻布里,将裁剪好的麻布缝合锁边。   整整一天都在做这个事,下午的时候先做好了一床,慕清拿到自己房间,将空间里那床旧羊毛被装在里面,再将口子那里用麻线全部缝合好。   又去外面扯了很多新稻草抱到甄二郎房间,让他们自己铺好,然后拿了只锁了边的麻布床单给他们铺上,最后将那床套着粗麻布被单的羊毛被抱过来。   甄二郎他们都惊呆了,“阿、阿娘,这是哪里来的?”   这床羊毛被八斤重,两米乘两米二的面积,在慕清看来,这是深秋盖的秋被,可在甄二郎他们眼中,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厚实暖和的被子。   “阿娘,这里面塞的芦花吗?好暖和。”甄二郎惊喜不已。   慕清沉默了一下,“不是,是羊毛。”   甄三郎眼睛一亮:“阿娘,你之前让我给羊剪羊毛就是做被子吗?”   他没想到羊毛居然还有这样的作用,可以用来做被子。   三个人躺在温暖的炕上,盖着温暖的羊毛被,只觉得从未过过如此暖和干净的冬天。 第66章   到了傍晚,没太阳了,她就和只着单衣的甄二郎一起,将外面晾晒被子的竹竿全部抬回家,放在温暖的屋子里烤干。   甄香草房间的床套和床单也缝制出来了,慕清空间里没有多余的被子,发在交易系统上的求购信息也没人接单,只好暂时将她空间的她自己的那床羽绒被装在被套里,给甄香君与甄香草晚上盖。   晚上没有做饭,慕清之前卖白糖的时候,田掌柜送了些糕点,不能长时间存放的都被她给了甄博文,还有一些带回来给甄四郎他们吃了,剩下一些芝麻胡饼,慕清放在储存空间里,倒是不会坏,今天正好可以一人一个,吃了当晚饭。   甄二郎甄三郎甄香草都是第一次吃芝麻胡饼,就是粗粮面做的饼团烤干烤熟,上面洒了几粒芝麻,不甜不咸,又干又硬,十分难吃,可甄二郎和甄香草他们却像吃到了什么美味一般,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的,就着热水,小口小口的吃着,无比满足。   慕清午饭没吃,也是饿了,虽然难吃的要命,还是吃了干净。   晚上母亲裹着被子,垫一半盖一半,躺在热炕上,睡得倒也暖和。   甄香躺在床上就睡着了,甄香草却久久都无法入睡。   虽然阿娘看上去还是很凶,但甄香草明显的感觉到了阿娘的不同。   她爱惜的摸着盖在身上的崭新的温暖的被子。   过去的阿娘是绝不会给她扯新布,做新被子的,还给她盖这样暖和的被子,她身上穿的衣服,身上盖的被子,全都是大姐以前穿小了剩下给她的,就那么两件,一件洗一件穿,早已破烂的不像话,缝了又缝,补了又补,灰扑扑的。   可是今天阿娘将被子全都拆了,给她上下都换成新被子新被单,这是她过去做梦都难以想象的事情。   她躺在被子里,像身在暖春一样,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特别舒服。   她忍不住用脸蹭了蹭被单,满足地闭上眼睛。   她不知道阿娘为什么会改变,或许是听了大哥的话,想让她嫁个对大哥有助力的婆家,无论如何,她都很眷恋这片刻的温暖,希望这样的阿娘能够停留久一点。   半夜炕有些凉了,慕清醒来给两边的灶台里面又添了干柴,给两个铁罐里上了水,小锅里放了米熬粥,就回去继续睡了。   早上醒来铁罐里的水已经热了,可以用铁罐的水洗脸洗漱。   慕清自己在房间用温水刷了呀,洗完脸抹了润肤霜出来。   她空间的润肤霜只有一套,护手霜倒是有两只,都是滋润的,用完就没了,慕清打算将他们衣服都做好后,过几天再去县城一趟,顺便把给甄博文做的衣服给他送去,再看看有没有席瑞安的消息。   席瑞安得到白糖消息,却不是从甄博文那,而是从他的便宜儿子席镶那里。   甄博文看到甄二郎带给他的霜糖后,立即就看出霜糖的价值,他也知道以甄家目前的状况,是保不住这个方子的,这就需要他寻找到一个最适合的卖家,卖掉这个方子的同时,还能利益最大化。   他并没有急着将白糖方子卖掉,此时中秋已过,他是想到年底的时候,作为年礼,将阿娘给他的一竹筒白糖作为节礼送给了他的夫子。   而另一头,田掌柜在得到白糖后,就立即将新得的三十多斤白糖交给了田记的主家,也是他们的公子席镶。   席镶的母亲田氏生他难产去世之后,田氏的嫁妆就让原身席瑞安给封存了起来,她外面的铺子也还是交给田氏嫁妆铺子的管事打理,原身席瑞安每年会大致了解一下,以防有中饱私囊的人,待席镶大了,出门应酬交友需要花钱之后,就将他娘的嫁妆都交给了席镶。   所以席镶姓席,而田记却叫田记。   席镶随着父亲被贬谪到此地才不过半年,还不是很熟悉,但对于这样的小地方居然还有如此晶莹雪白的霜糖,也十分惊异,问田掌柜:“情况都问清楚了吗?”   田掌柜道:“那老妪十分警惕,我叫了小二寻她踪迹,也被她甩开,不过她询问了很多关于西域那边种子问题,尤其是关于两广处有种名叫棉花的种子,据说洁白如云,保暖性极强,说要寻到棉花种子,给她留一份。”   “这么说她还会再来?”   席镶的父亲席瑞安虽有些清高,却并非不通俗务的人,席镶自小于他父亲耳濡目染,自然对经济这一块也了解一些,并不是好糊弄的人,也知道这霜糖的价值。   要知道,这石蜜可是只有贵族和帝王才能享受的贡品,就是帝王也享受不到如此剔透晶莹的霜糖。   田掌柜道:“我已经吩咐下去,那老妪再来,定会看紧她。”   席镶道:“最好是能买下方子,如若不能买下方子,也尽量签个契约,我们从她哪里订货,只能为田记供货。”   田掌柜躬身道:“我这就去办。”   席镶捻了些霜糖于口中,确实味道甘美,并将霜糖呈于席瑞安。   席瑞安心里顿时一动,细细问了关于那老妪的信息,之后暗中派人去寻找,奈何甄慕氏身在乡下,本身就不常来县城,做霜糖的事自也是保密的,就连购买甘拓熬制霜糖,也是附近村里购买,且购买量不多,自然不会引起旁人注意,附近村里的人即使卖甘拓,也是附近镇上卖,而不是挑着甘拓走两个多小时的路程来县里。   席瑞安寻找了旬月,居然没有得到丝毫的消息,只能如席镶一样,等待贩卖霜糖的老妪再度上门。   这时候的席瑞安还不知道席镶口中的老妪就是慕清,他以为是这老妪的亲属,或许能通过这老妪找到慕清。   慕清和甄香草正在家中制作衣物,她们首先要制作的定然是甄二郎的,因为家中很多活只有甄二郎能做,比如担水。   慕清空间有许多席瑞安和席怀瑜的旧衣不能拿出来,但之前她从交易系统买了许多肥硕的兔子,这些兔子其实并不是野兔,而是另外一个位面家养的兔子,这里的兔子都极其肥硕,一只都有十来斤,皮毛丰美,之前被甄二郎鞣制过,成为熟皮子,一共八张兔皮,现在正好用来给甄家几人做兔皮夹袄。   慕清将她之前买的那匹苎布也拿出来,给家里几个做里衣,麻布做外套,几张兔皮便缝制在麻布上。   为了方便清洗,她还特意模仿现代两件套的做法,将兔皮夹袄和外套用布团做的暗扣扣在一起成为一件衣服,等要洗的时候,只要将外面那件罩衫解下清洗就够了,为方便一洗一换,慕清便为甄二郎做了两件一模一样的罩衫。   剩下的五张兔皮,两张给甄三郎做了夹袄,两张给甄香草做了夹袄,还有一张给甄四郎做了。   如果没有甄四郎的,他还不知道怎么闹腾,而甄家人也会怀疑。   甄二郎的衣裳做好后,他也是难以置信,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新衣穿了。   和甄香草一样,他所有的衣服也都是甄博文穿旧的,即使是旧衣,他也只有两件,可以出门穿而已,那件塞了芦花的夹袄他爹已经穿了很多年,又轮到他穿了三年,早已干硬不已,不保暖了。   他在这个家中从来任劳任怨,从未想过,阿娘有一天会为他裁制新衣。   因他还在长身体当中,以上都是往大了做,袖口衣摆处,都留了几寸,等他长高后,拆了麻线将衣摆放下来就可以。   对于这人生当中第一件新衣,甄二郎不禁是爱不释手,还红着眼眶哭了,睁着一双红通通的虎目,满眼儒慕的望着慕清。   慕清又在他头上喷了除虱药,用麻布巾将他头发全都裹住。   家里其它几个人都一样,然后将药水给甄二郎,让他将家里角角落落全都喷仔细了。   甄二郎虽不知道阿娘在做啥,还是一丝不苟的完成了慕清的吩咐。   做好了外衫,就开始做里衣。   慕清买了苎布回来他们都是知道的,本以为这苎布制成的衣裳只有大哥、四郎和阿娘会有,没想到阿娘给每个人都制了一身。   慕清针线活十分粗糙,针脚也不细密美观,像给甄博文做的衣衫都出自甄香草之手,甄二郎的外衫就出自慕清之手。   甄博文的那件夹袄的做法和甄二郎这些兔皮夹袄一样,只是他的夹袄里面虽没有兔皮,却有一件羽绒内胆,羽绒内胆外面是麻布,里衬是苎布,外面又是一层麻布罩衫,洗的时候,只需将外面一层罩衫从暗扣里解下来清洗就行。   她也没忘了裤子。   她用甄二郎的衣服练了手后,就让甄香草帮她将甄博文的裤子裁剪好,她拿回房间去缝。   储存空间里,席怀瑜的旧衣都是他青少年时期的,他上大学后的衣服她都没有收,年轻的他爱俏,裤子就没有厚实的,倒是席瑞安从年轻到老年,各种类型的旧衣都很多,里面不仅有登山裤、运动裤,就连羽绒裤和大棉裤都有几件。   慕清选择的既不是羽绒裤,也不是大棉裤,而是她早年在淘宝上给席瑞安买的冬季加厚夹棉睡裤,又厚又保暖,唯一的缺点就是太丑。   慕清当时买的还是纯灰色。   睡裤缝到苎布里去了,外面同样还有个麻布的外裤。   再看着空间里那件大睡衣的上衣,她想着,要不要也制成大棉袄,给甄二郎。   席瑞安年轻时身材高大,足足有一米八五,即使是上衣,穿在才十五岁还营养不良的甄二郎身上,估计也跟军大衣似的。   不过即使要做,也要等从县城回来,还要再做点掩饰才行。   慕清就只想赶紧完成,给甄博文送去。   等给甄博文的两件里衣和两件麻衣长衫做好后,慕清就寻了个好天气,赶紧又去了县城一趟。   这次她没有带甄二郎一起,而是单独一个人去的,主要是她空间里栽种的秋葵和菘菜已经成熟,冬日没什么蔬菜,她便想着摘了空间里的秋葵和菘菜去卖。   这件事自然是不能被甄二郎知道的,于是一早起来,让甄香草继续在炕上坐着为甄三郎四郎小甄香缝制衣服,拿了给甄博文的四件衣裳,拎着个菜篮子,往县城赶。   甄三郎也十分惊喜,不停的问:“阿娘真要给我做新衣吗?这两张兔皮是给我的吗?二姐,你给我做大一点,我还在长个子呢。”   直到这时候,他才高兴的流露出些许孩子的天真来。   甄二郎至少还有件冬日出门的夹袄,他连件夹袄都没有,冬日放羊只能抱在羊身上取暖,整个人又臭又脏,浑身都是虱子。   这几天慕清将他洗干净放在床上的时间,是他长这么大最干净的几天了。   这几天都不用放羊,而是在家将稻草、稻壳、豆桔剁了稀碎喂给羊吃。   甄博文没想到阿娘又来县学了,顶着寒风出来。   现在天越发冷了,饶是甄博文这小伙子长的不错,在这寒风中,依然被冻成狗,无法维持文人的风度,裹着芦花大衣,瑟瑟发抖。   慕清赶紧将手中包袱里的缝了羽绒内胆的衣服给他递过去,连带着手中包袱一起递给他:“这里面是给做的新衣,赶紧拿回去穿上,还有这袄子……”她指着暗扣那地方,“要是袄子外面脏了,解下这暗扣,将外面罩衣洗了换件罩衣就行,里面的袄子不能洗,洗了就不暖和了。”   主要是洗了发现里面的羽绒内胆,她怎么解试?   甄博文点头:“阿娘还没吃早饭吧……”   “吃了吃了,我早就吃过了,你赶紧回去穿上再去上课,里面还有见棉裤,也是有罩衣的,赶紧回去穿上!”慕清模仿着原身的语气,又给甄博文塞了两百文钱,故作不耐烦的挥挥手,转身就走了。   将一个不愿意给儿子惹麻烦刀子嘴豆腐心的乡下老娘的形象演的淋漓极致。   慕清空着手弯着腰驼着背,大步往前走,甄博文却站在门口望着慕清的背影许久才回去。   慕清走到看不见人的地方,立刻站直了身子,原身作为常年劳作的老妪,走路习惯性伸头缩颈驼背,慕清却是习惯抬头挺胸身姿挺拔,哪怕老了也不例外。   在家甄二郎他们还察觉不到其中的变化,可她不敢赌甄博文的观察力和敏锐度。   待到了没人的地方,找了个茅厕,赶紧躲到空间里,换了空间里放水的登山鞋,将衣服都穿好,拿了篮子将系统99已经收好的菘菜、秋葵、生菜,装了满满一篮子,出了空间后,往酒楼去。   她并不知道酒楼在哪里,也不知道哪家酒楼价格公道,人厚道,只能路上打听,她找的也正规店家打听。   一直问了六七家才问出来,原来这个大雍朝酒店还有正店和脚店之分。   正店也就是正规经营的店,类似于现代的星级酒店,脚店就是大众一点的饭馆。   慕清想要卖菜,自然是往正店里走。   而这怀安县,正规经营的酒店只有两家,一家叫清风楼酒店,一家叫张家酒楼。   离的都不远,都在现成富人扎堆的繁华街道上。   慕清里面穿了什么旁人看不到,外面穿的正是这几天新制的麻衣,麻衣长的直接将脚脖子都掩盖起来,行动间步子迈得不大的话,鞋在里面并不能露出来。   她先找了离自己家近些清风楼酒店。   清风楼既然是怀安县两大星级酒店(正规经营的酒店)之一,自然是有固定的供应商的,但冬季的蔬菜,还真没有。   菘菜(小青菜)和秋葵(大白菜)还好说,秋冬季都有,在看到生菜的时候,小二有点诧异,连忙叫了掌柜的来,掌柜的也有些惊到了。   慕清以为这个年代没有生菜,其实是有的。   《万历会计录》和《宛署杂记》 都有关于生菜的价格记载,在京城正月,也就是冬季,一斤生菜的价格是0.25两,也就是两百五十文钱一斤,比这个时代有‘千金菜’之称的菠菜价格还要贵一百文,可见价格之高,生菜之稀有,反而是现代的菱角米、芥菜、山药、笋之类,在古代相对要便宜许多。   清风楼的掌柜看到生菜也十分惊讶,问慕清:“这篮子蔬菜我都要了,不知这蔬菜还有多少?我们清风楼都要了。”   连价格都不问?   慕清有些诧异。   慕清道:“我只是在屋子里用暖炉种了一点,并不多,如果掌柜的需要,我可以全部给清风楼送来,只是这价格……”   清风楼的掌柜完全没给她再去张家酒楼询问的机会,直接就说:“自然是市价给你,这是冬季,种菜不易,这样,我再按市价给你提高一倍,如何?”   慕清不知提高一倍具体是多少,只问他具体价格。   掌柜道:“这秋葵现市价为十文钱一斤,我就给你二十文,菘菜二十五文,至于这生菜……”掌柜想了想说:“给你一百八十文如何?”   他道:“这秋葵和菘菜我们清风楼的庄子上就有,并不稀奇,我一并收了你这秋葵和菘菜,只是你这生菜,就只能供应我们清风楼。”   慕清真不知道这生菜在这年代如此值钱,她虽没去张家酒楼问过,但也能看出清风楼掌柜是诚心想要她手中的蔬菜,即使去张家酒楼价格有差,估计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毕竟一百八十文钱一斤的蔬菜,真的可以说是天价了。   早知道就全拿生菜了。   现在篮子里菘菜五斤、秋葵五斤、生菜五斤,总共1100文钱,也就是一两白银,加一百文零钱。   清风楼掌柜还想问慕清家的住址,说可以上门去收,慕清连忙说只有一小块,十日后按时给他送来,估计送不了两次就没了,掌柜这才作罢。   卖完菜,她站在街头茫然四顾,有心去找席瑞安,茫茫人海,却不知该从何找起。 第67章   不光慕清需要模仿原主的行为习惯,席瑞安同样如此,比慕清好一点的是,席瑞安的所有家人都在京城,他来到怀安县才半年,除了儿子和两个幕僚外,他并没有什么太熟悉的人,而原身也因为新政失败深受打击,心灰意冷,整个人处于失意的状态,席瑞安身体的好转只会让人高兴,而不会在意他是因什么转变。   慕清带着她卖菜换来的一百文钱,去胭脂铺买了些面脂。   甄家不光是她的手上冻满冻疮,甄二郎甄香草他们没有一个手是完好无损的,就连小甄香,手指头也红扑扑的,一根一根小萝卜条似的。   慕清前粮食都不缺钱花,大手大脚惯了,花钱向来是舍得的,不仅给甄香草买了面脂,给甄二郎甄三郎他们全都买了。   甄二郎才十五岁,那张脸就又黑又皴,笑的时候眼角的皮肤褶成厚厚的纹路,虽还不到鱼尾纹的程度,却也差不多了。   除此之外,她又去布庄买了些碎布头回去,给他们做袜子做内衣。   之后又去猪肉铺子买了些上好的五花肉和猪大骨及排骨,足足十多斤,旁边刚好有木匠店,慕清看到有木盆,又买了几个盆带上。   盆分很多种,有铁盆,火盆,浴盆,乌盆,浴桶,大木桶,泡皮大桶等等,其中以大木桶最贵,一个要一点二两银子。   乌盆最便宜,才十文钱一个,还有铁盆,五十文,木盆八十文。   木盆的价格居然比铁盆还贵,慕清果断选铁盆,又买了两个乌盆回去洗菜洗碗。   甄家目前有两个盆,一个小木盆,一个大木盆,大木盆是全家所有人的洗澡用盆,小木盆是全家所有人的洗脸加洗菜用的木盆。   三个铁盆花了慕清一百五十文,两个乌盆二十文,加上两个木盆,总共三百三十文钱。   这个时代的钱值钱,可东西也不便宜啊,光是几个盆,就将慕清刚刚卖菜赚的钱清空了四分之一。   因她买的多,店家还送了一根扁担和两根废弃的短麻绳,方便她挑着走。   她挑着一大堆东西,到没人的地方,就全部扔空间了,不然走回去两个小时,没说挑着东西了,就是空着手,她都觉得很痛苦。   甄二郎已经有了兔皮袄子,这是比往年任何一件衣服都要暖和的,他舍不得弄脏,穿着兔皮袄子,外面套着在炕上烤干的旧衣,去挑水觉得浑身都是用不完的劲,就连肩膀的地方,都因为那里多缝了一块兔尾巴毛垫着,感觉都没那么疼了。   慕清到家已是下午三点多,冬季天黑的早,一般下午四点多天就差不多黑了,五六点钟就全部上炕睡觉了。   她到家的时候,晚食已经做好,还是菜粥。   甄香草被原身养的习惯了,菜粥总是做的很稀很稀,哪怕慕清来了两个月,每天做浓稠的菜粥,今天慕清不在家,她就恢复了过去稀粥的模样。   甄三郎甄四郎他们早上喝的就是稀粥,晚上有是稀粥,此时无比的想念他们的阿娘。   听见甄二郎远远的喊了一句:“阿娘回来了!”   几个小的都十分高兴,站在炕上扒着窗户往外面看,窗户是麻布糊的,房间里十分昏暗,慕清还在很远的地方,他们也看不见,却十分高兴。   慕清还没到家就在一处转弯的小土包的地方,将篮子和包袱从空间里拿了出来,然后挑着担子往回走。   这还是她两世以来第一次挑担子,非常沉。   甄二郎早早站在村口看着,远远看到慕清回来,连忙跑过去,接过她手中的东西,帮着挑回来。   他也不问里面有什么东西。   甄三郎放羊已经回来,他和甄二郎一样,新衣不舍得穿,想留作过年的时候穿,里面虽穿了兔皮夹袄,外面还是旧的满身补丁的旧衣,慕清看到也随他去。   甄四郎的衣服还没做好,仍躺在温暖的炕上,此时见到慕清回来,高兴极了,眼睛一直盯着她手中的菜篮子。   待看到竹篮子里的五花肉猪排骨时,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慕清却没有将这些东西拿出来,而是将扁担另一头的几个盆拿了出来。   甄二郎奇怪地问:“阿娘,你买这么多盆做什么?”说完非常好奇的拿起铁盆坐看右看。   慕清对外面喊了一声:“香草,你进来!”   甄香草做完晚食,在房间里做甄四郎的衣裳,闻言连忙过来。   慕清拿出一只铁盆一只木盆给她,“这铁盆是给你洗脸用的,这木盆是给你洗身体的……”慕清是给她清洗下~身用的,:“这两个以后就是你的嫁妆,跟到婆家去的,现在你就先和小甄香一起用着吧。”   又拿了一只崭新的木盆给甄二郎他们三个,“这是你们三个的洗脸盆,原来那个木盆就做你们三个的洗脚盆用,以后不许再用大木盆洗脚,你们现在都大了,可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混用盆了。”   她忽然想到什么,转向甄香草:“你也给我记住了,女孩子的私人物品是不能和人混用的,以后你嫁到婆家也一样,尤其是你那木盆,只能你一个人用,就是你丈夫都不能混用你的,这点你给我记清楚了,明白吗?”   甄香草勾着头,脸红的滴血。   甄二郎他们没想到他们三个男孩子,原本甄四郎听说甄香草那个赔钱货居然还有两个新盆,很不高兴,一听说是她的嫁妆,就不说话了。   此时听到他们三个也有木盆,都十分高兴,甄四郎马上就跳起来抢木盆:“我的我的!”   慕清故作严肃的瞪眼:“什么你的?你们三个一起用。”   又拿出两个铁盆,“这两个铁盆是我的,你们谁都不许乱用,知道吗?”   其他人连连点头,现在他们都有自己的新盆,都兴奋着呢。   慕清又拿出面脂来给他们,“这是香草的,这是二郎的,这是三郎四郎的。”   他们看着小小的黑陶瓶里装的东西,都不明白这是什么。   “这是面脂,你看看你们一个个黑的,二郎转过年都十六了,等你大哥考完发解试,娶了嫂子,就轮到你了,这么黑怎么行?这个冬天都给我把脸搓搓,捂白一点,来年好说亲,尤其是二郎和香草,不光脸上要搓,手上也要搓,看你们一个个手冻的,跟胡萝卜似的。”   甄三郎好奇地问:“胡萝卜是什么?”   “胡萝卜就是萝卜,胡人那边种的萝卜!”慕清没好气道。   甄四郎惊叹地说:“胡人也种萝卜啊!”   在他们心里,传说中的胡人,那都是茹毛饮血,宛如野人一样的存在。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野人长什么模样。   甄二郎捏着装着面脂的黑陶瓶,特别不好意思,一张黑脸皴红皴红的:“阿、阿娘,儿就不用了吧?”   “什么不用?我告诉你,姑娘爱俏,你这么黑,要是人姑娘看不上你咋办?都给我搓白了!”   甄二郎被慕清说的脸更红了,手足无措的样子,傻呆呆的。   甄香草也一样,耳朵脖子都红了。   她知道,大姐快成亲的时候,可从没用过面脂的。   她知道阿娘和过去的阿娘不一样了,但她没想到阿娘会给她做新衣服,温暖的新被子,新盆,还有面脂。   她鼻子一酸,心里酸酸涨涨的,十三年来,她头一次在阿娘身上感受到这种被关心被重视的感觉,明明是很温暖很高兴的事,却不知为何,为她过去十三年的漠视和压榨而感到委屈,想要扑倒阿娘怀里哭。   过去阿娘那样对她,她都没哭过,反而现在关心她了,她想哭,心中也有了委屈的情绪。   她低着头,不愿让阿娘看到她落泪的模样,捏着手中的面脂,抱着盆回房间。   冬日里闲着无事,甄二郎就想跟着甄大伯出去做工。   他翻过年就十六了,已经是一个家里的壮劳力,可以拿整份工钱,泥瓦匠一天的整份工钱足足有二十五文呢,一个月就能挣到一贯钱,从现在到过年还有两个月,这两个月他能挣到两贯钱,可以抵得上贫苦人家一年的嚼用。   慕清也没拦着他,只是在他走之前,将席瑞安的一件防水的登山裤给拆了,给他改成大棉裤,让他穿在身上。   冬季多雨,泥瓦匠都是上一天工挣一天钱,为了能多赚一点,这些泥瓦工有时候在下着小雨的时候,依然坚持上工。   他们看着挣得比普通短工要多一点,其实钱并不好挣,要知道,这年代,一场风寒都能要了人命的。   慕清前世特别喜欢给席瑞安买买买,她的空间里有席瑞安从二十岁到老年的全部旧衣服,光是防水的登山裤就有好几条,还有很多衣服鞋子都是崭新的根本就没穿过的。   甄二郎临走的时候,慕清还用剪刀剪下三粒退烧药和两粒感冒药给他带上,叮嘱他,如果在外面发烧生病,记得把里面药给吃了,一天一粒,让他有事千万别撑着,赶紧叫人回家给她传信。   甄二郎七岁就跟着甄大山出去做学徒,做小工,从未感受过来自阿娘的关心和温暖,此时被阿娘絮絮叨叨的叮嘱,不禁用手摸着后脑勺,露出憨憨的傻笑:“阿娘,我知道的,你在家照顾好自己。”   他也不会说什么动听的话,拎着自己的泥瓦匠工具,就跟着甄大伯一起走了。   和甄大伯一起的,还有他自己的四个儿子,除了他小儿子才十一岁,拿半份工钱外,另外三个儿子都能拿整份工钱了,加上甄大伯,就是四份整工钱,要是顺利的话,甄大伯家冬季这两个月就能挣到九贯钱,这对很多家庭来说,可能是好几年都挣不到的巨额财产。 第68章   甄二郎依然是穿着他那一身破旧的衣服走的,新的罩衣在家他都舍不得穿,跟别说出门干活了,就是慕清给他做的那条放水的登山服做的大棉裤,要不是外面还套着破旧的裤子,他都舍不得穿,情愿光着腿受冻,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被慕清骂了一顿,他才红着眼眶满脸不舍的穿上大棉裤。   他走后,慕清才发现,甄家现在面临最大的问题是,每天吃水该怎么办?   慕清从未挑过水,根本挑不动,甄香草就更别说了,十三岁的小少女,长的跟豆芽菜似的,别说挑水了,估计担都担不起来。   她倒是有空间,可以将装了水的桶,放在空间里装回来,问题是,要如何不让人发现。   她家虽然在村尾,但村尾并不止她家一户啊,周围可都是群居呢,甄大伯家离她家也不过两百米路。   唉,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甄二郎走之前已经将水缸挑满水,足够他们用几天的了。   结果慕清发现,她完全庸人自扰了。   因为冬天太冷,男人们基本都出去当短工找活干了,没出去当短工的,也大多窝在家里猫冬,外面那么冷,除非必要,不然谁愿意出来啊?冻风寒了可不是银钱的问题,那是要命的啊。   于是慕清每天早上一大早,挑着两只空桶去村尾老井边。   村尾老井可不像现代见到的圆圆的直径只有一米多的小口井,而是直径足足有五米多的打井,井下还有阶梯,下面浸了水的阶梯上有很多青苔,非常滑,小孩子在井边玩一不留神就会滑下去,十分危险,所以村里大人都是禁止小孩子来井边玩耍的。   慕清踩着阶梯走下去,打了两桶水,妈妈的,太沉了,差点就连人带桶一起栽进井里去。   好不容易拎上来,还得像做贼似的,看看上面有没有人,没人再把两桶水放到空间里,回去也跟做贼似的,因为甄香草起来的很早,在厨房做早饭,被慕清训了一顿:“晚上起来把米放在锅里捂着,用烧炕的火捂一晚上粥就熟了,哪里要特意起来重新做饭?浪费柴火!”   被慕清训过的甄香草,小心翼翼的趴在温暖的炕上,被勒令睡懒觉。   她也睡不着,就起来坐在炕上继续做衣服。   现在家里每人都有一套新衣,但阿娘的意思是,没人都要有两套,一洗一换。   想到阿娘凶巴巴的说她浪费柴火,让她不要起那么早的样子,她不禁唇角微抿,露出一抹笑来。   慕清见甄香草房门紧闭,厨房内没人,可还是警惕的将厨房门掩上,才将两桶水倒进水缸。   真跟做贼没两样啊,古代日子真不是人过的,要是没种植空间在,慕清真不知道在古代能不能熬的下去,古人底层人民的生活太难了。   水挑完慕清也睡不着了,吃完早饭去甄香草房间的炕上窝着,继续做衣服。   现在只有甄博文甄二郎的两套换洗衣服做好,其他人的衣服都只有一套可以穿着出门的。   甄三郎每天要放羊,所以甄香草的衣服做好后,先坐的甄三郎的,甄四郎和小甄香两人干不了什么活,就留到最后做,两个小家伙每天都窝在炕上,不许他们下炕。   等到所有衣服都做完,已经是好几天之后,慕清将剩下的粗麻布,剪成和现代毛巾差不多的大小,分别给甄香草他们,嘱咐甄香草:“这是你的洗脸巾,洗脚巾,洗下~身的巾子。”   就连小甄香的都有单独的。   慕清自己也是,她可真受不了这时候什么东西都混用,可是没办法,古代资源匮乏,他们就从来没有意识过,这些物品需要分开使用,也没有那个条件讲究这些。   慕清是在一个文明发达的世界待过两世,早已养成属于自己的卫生习惯,只要有条件,她是一定要让自己过得舒服一些的。   让慕清欣慰的是,从交易系统交易来的除虱药还挺好用,经过这么多天的除虱,家里的虱子终于被消灭干净,甄香草和甄香头上也只剩下一些干瘪的死的虱子卵,再多勤洗几次,就能洗干净。   甄三郎甄四郎头上的虱子也没了。   尤其是甄三郎,他从小放羊,早已习惯冬季趴在羊身上取暖,虽然有了兔毛夹袄,身上暖和一些,但也只是相对往年的冬天而言,实际上该冷的时候,还是冷。   他身上的虱子特别顽固,杀完了又在沾染上,杀完了又沾染上,他染上了,甄四郎头上也就染上了,如此反复。   开始慕清还没发现问题在哪儿,后来偶然一次,慕清看到他趴在羊身上取暖才知道,羊身上也有虱子,还是大虱子,看得人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的那种。   慕清赶紧又买了除虱药,给羊和羊圈除虱。   除了除虱,慕清也就没有其它事做了,便想着做手工皂。   她空间的几块香皂,经过这段时间甄家全家人用来洗头洗澡,已经没剩两块了,还有洗衣皂,总共就两块半,光是第一天洗被子洗衣服,就用掉半块,剩下的两块也因为除虱大计,全家总动员,用的也没有多少了。   这东西是生活必需品,没有肥皂,慕清简直无法忍受。   做手工皂,主要需要的物品,一个是动物油,一个烧碱。   动物油好找,上次炼制了一大陶钵在厨房呢,难搞的是烧碱。   这个烧碱不是慕清在空间交易的食用烧碱,而是要强碱,纯碱。   食用烧碱碱性太小。   但是空间交易系统是无法交易纯碱和强碱的,只能用食用烧碱。   学过化学的都知道,食用碱是碳酸钠和碳酸氢钠的混合,而能够使油脂皂化的,只有氢氧化钠和氢氧化钾。   但慕清实在是找不到纯碱和强碱,没办法,只能用食用烧碱试,结果当然是不行。   这让慕清很泄气。   这时候她就分外想念席瑞安了,如果是他在,他一定知道如何提纯强碱。   她当年学过的化学知识,大多数都已经还给老师了,现在知道的不过是一点皮毛和常识而已。   说到常识,用食用烧碱做手工皂失败后的慕清,单手托着下巴忽然想起一个故事。   在很古早的时候,森林发生火灾,动物死后,体内的油脂和草木灰混在一起,不知为何,居然形成具有去污效果的皂类,后来人们就通过这个试验,研制出了最早的皂。   这是慕清前世不知在哪里看过的一个小故事,具体内容已经不记得了,大致只记得,似乎动物油和草木灰混在一起,可以形成皂。   草木灰和豆腐浆都有去污效果,这里面含有氢氧化钠是一定的了,问题就是,它含有的氢氧化钠有多少。   如果和食用烧碱一样,只是弱碱,也很难皂化。   但那个故事当中,动物油既然能够和草木灰结合皂化,那么说明草木灰是具有使油脂造化的强碱的,问题在于如何将草木灰中的氢氧化钾提纯出来。   除了草木灰,皂荚和皂角应该也可以,还有大豆,既然豆腐浆能够去污,大豆里面肯定也含有氢氧化钠或氢氧化钾。   不过现在都已经是冬季了,皂荚和皂角都已下市,只能从草木灰和大豆上想办法。   大豆是不行了,甄二郎不在家,连个磨大豆的人都没有,她和甄香草一个老一个弱,甄大伯家也是一个壮劳力都不在家,肯定不行。   最简单的就是草木灰。   慕清家别的没有,就草木灰最多。   说干就干。   这时候已经到了她和清风楼酒店的掌柜约定送货的时间,刚好家里也没有泡草木灰的工具,慕清想到县城里买一口大缸回来,顺便把生菜给掌柜的送去。   去之前她先去镇子上买了十斤排骨和五花肉,回来做了红烧肉和糖醋子排。   她自己是甜口的,做的红烧肉和仔排也都是酸甜口味,家里甄香草甄四郎他们都爱吃,剩下的给甄博文装了一钵,给甄二郎装了一钵。   她装模作样的在自家菜园子里铲了两颗菘菜和秋葵,剩下的全都是空间里摘种的,包括生菜。   和上次一样,依然是五斤菘菜,五斤秋葵,五斤生菜。   不是慕清不想多弄一点,一来冬季种菜本就不易,慕清可以说烧了暖炉,但肯定不会太多,多了就要惹人生疑了,或许也会像白糖一样,人家以为你有什么秘诀,那就不是挣钱,而是引来麻烦了。   二来,生菜不易存放,最多三天,叶子就要干瘪。   清风楼酒店有新鲜生菜的消息,早已传了出去,可惜只提供了三天,且都是天价,它本身就是这个时代的星级酒店,价格高昂,能够吃得起清风楼的客人,都是这个县城一等一的富贵人。   好不容易等到清风楼的掌柜的给那些富贵人家发出邀请,说生菜到了,早已吃腻了冬季大鱼大肉的富豪贵人们,都赶紧上门,就为吃一口青嫩爽口的生菜。   实在是这个年代,冬季的蔬菜太少了,不光是冬季,就是其它季节,蔬菜都很稀少,除了菘菜就是秋葵,早吃腻了。   而生菜,别说他们这个小县城,就是京城的人家,冬日也是难吃到,都是紧着宫里和达官贵人家呢。   所以清风楼的生菜让清风楼多了很多富贵人家的客人,原本这些客人都是清风楼和张家酒楼均分的,现在很多张家酒楼的客人都到清风楼来了。   张家酒楼也知道清风楼有了生菜,可清风楼那边传出的消息是,他们自己家的庄子上种出来的,张家酒楼即使想找货源都找不到,只好叫自家庄子上的农户也试着种别的蔬菜。   不是他们不想种生菜,作为比有‘千金菜’之称的菠菜价格还要贵的蔬菜,生菜在古代底层人家别说种,种子都找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客人全都流失到清风楼去,心里盘算着要么也能种出生菜来,要么自己研制新菜。   可冬天人家就是不想吃大鱼大肉,你新菜的原料还是大鱼大肉啊。   清风楼很高兴,还多给了慕清一百文钱。   慕清拿到这次没要银子,直接是一贯半的钱。(因民间短陌现象,此处七百文为一贯)   慕清拿了银子,买了些糕点,又拎了二十斤米给甄博文送去,又给他塞了两百文钱。   她本来是想给他塞感冒药和退烧药的,怕被甄博文看出来什么,只能多给钱。   她可不想一场意外,原身这个大儿子就这么没了。   和上次一样,慕清只叮嘱他吃好喝好,注意保暖,照顾好自己,打听了甄二郎所在的地方后,就挥挥手走了,没有多停留,怕露馅,又给甄二郎送去。   面对甄二郎,慕清就自在多了,“这是阿娘给你做的红烧肉和排骨,红烧肉热着吃,排骨饿了当零食吃,阿娘做的多,给你大伯和大堂哥他们分一点,都是一家人,在外面别太拼命,你还年轻,正长身体呢,伤了身子就划不来了。”   把甄二郎又给感动的眼泪汪汪。   慕清实在受不了甄二郎这种水汪汪的狗狗眼,心软的不行,伸手正想摸摸他的狗头,就发现……我去,又有虱子了!   慕清连忙嫌弃地收回手,决定等他回来,一定要给他好好除虱!   虱子在这时代真是一种顽固的难以根除的玩意儿,你这边除干净了,那边又给你传染上。   回到家,她整个人都很郁闷,越发想要把手工皂做出来,当天晚上就把草木灰装到她新买的大缸里,用水泡上。   连泡了一周,再将草木灰泡出来的水放在锅里熬煮。   这个时候最好是戴上橡胶手套和墨镜的,慕清空间里没有橡胶手套,交易了一副皮手套,戴墨镜的时候也把甄香草赶出了厨房,关上厨房门自己在里面熬。   古时候很多技艺都是传男不传女,生怕被女儿带到婆家去了,所以甄香草并不会偷看。   慕清好不容易把碱水熬出来,交易系统里面甘油和植物油的求购信息也终于有了回复,有甘油、山茶油,还有一种她从未听过的花的精油,听说对方位面的特产,当地这样的花非常多,他们当地人会用这样的花炼制成精油做各种护肤品。   之前那次失败的实验,已经让慕清用掉了一些猪油,剩下的猪油是用来吃的,可不能再浪费了,便用甘油混着羊奶,制了一款羊奶皂。   可惜,还是失败。   没有现代的皂基,想要做成手工皂实在太难了。   好在她时间多,一次两次不成,她就多实验几次,第三次她将烧碱和提纯过后的草木灰相结合。   十多天之后,羊奶皂终于皂化成功,谢天谢地。 第69章   现代那么简单的一件事,在古代却要一次一次的实验,费多少功夫才能做成啊。   因为手工皂试验失败多次,为了节省材料,慕清每次都不敢多做,这次也一样,手工皂皂化完成后,慕清用刀子将手工皂切成一块一块,放在屋里晾晒,严禁家中几个小孩触碰,尤其是调皮好动的甄四郎。   慕清打算年后赚了钱,将甄三郎甄四郎都一起打包送到学堂里读书去。   甄三郎过年也才十一岁,识字总要比不识字好。   至于他养的这些羊,现在年底了,除了两只怀孕的母羊,和几只今年刚出生的小羊,留了一只羊自家吃之外,其余都要拿去卖了,给甄博文凑明年的束脩和考试的费用。   甄大山去世后,甄博文之所以还能有钱教束脩,靠的就是这些羊。哪怕甄三郎不舍也没用,这几年他早已习惯了。   这批羊慕清没有照往年一样卖给羊贩子,而是再送完菜后去问了清风楼酒店的掌柜要不要,如果清风楼不要,她肯定是要去问张家酒楼的。   清风楼自然也是有自己固定的羊肉渠道的,但多一些新鲜的羊也不是不可以,尤其是酒楼里因为冬日多了生菜,清风楼的菘菜和秋葵相比较张家酒楼,口感更鲜嫩,品相也更好,使得清风楼生意大涨,需要的食材也就更多了。   掌柜大概也是考虑到这一点,含笑问道:“不知有多少只羊?”   “除了小羊崽和怀孕的母羊,有八只羊要卖。”   目前一只羊的市场价格是五百文钱,也就是半两银子,这还是因为年底,价格高了一些的缘故,平日里大概只能卖到四百文多一点。   掌柜道:“这样,看羊的肥硕程度,我给你每只羊五百五十文到六百五十文的价格如何?”   来问清风楼掌柜之前,慕清早已打听过羊肉的市场行情,羊肉单独卖的话,是十七文一斤,比上好的肥猪肉还要便宜一文钱。   不是说这个时代的猪肉是低贱的,只有穷人才吃的,羊肉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肉食吗?怎么猪肉卖的比羊肉还贵?这不科学。   慕清不知道的是,这个时代粮食有限,人们给煮吃的食物大多是草和糠,就连糠,有时候都是人吃的食物,不舍得给猪吃,所以这个时代的猪肉不仅肉味特别骚,还瘦。   像慕清挑的那种肥肉的肉囊特别厚的,那已经是十分难得的最上好的猪肉了,当然贵。   像猪骨,猪排骨,猪内脏这些没有油水的,价格都十分便宜。   尤其是猪骨、猪排骨,里面都是骨头,人们情愿多花几文钱买全是肉的纯肉,也不愿意买骨头,毕竟纯肉还能带油,骨头,那就是骨头啊,又不能吃。   谈好价格后,清风楼掌柜原本是要派人去乡下收羊的,慕清说她可以送来,掌柜的也没让她送到县城,而是送到清风楼下面的一个庄子上,他提前就与庄子上的庄头说好了,按照之前讲的价格,给了大多都是五百五十文一只,只有两只分别卖了六百文和六百五十文。   看来清风楼的掌柜也不是冤大头,对市场价格心里都有数着呢。   八只羊,慕清又得了四两并四百五十文银钱,加上这个冬天陆陆续续送来蔬菜赚的,慕清现在手里已经有十三两银钱了,这在很多农家,是存好几年都存不到的巨款,可对慕清来说,这笔钱少的可怜。   甄博文读书要钱,考试要钱,成亲要钱,盖房子要钱,甄二郎成亲要钱,慕清还想给家里打个井,毕竟每天去村尾的老井里面挑水太不方便了。   感觉处处都要钱,钱根本就不够使。   加上慕清在日常生活中就不是个省的,三天两头的割肉回来炖。   她自己卖羊,反而去镇子上买羊肉回去炖。   冬季吃羊肉大补的季节,这个时代的猪肉味道太骚,哪怕她每次炖猪肉的时候加了很多调料,又是放醋,又是放酒,还是去不掉那股难闻的肉骚味,慕清实在吃不下去,就用羊肉炖萝卜吃。   买个红泥小火炉回来,在炕上支桌子,一家人就着煮的热气腾腾的羊肉炖萝卜,吃的满口留香。   都说冬季萝卜赛人参,赛不赛人参不知道,反正经过一个冬天的养膘,甄三郎甄四郎甄香草小甄香他们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丰润了起来,尤其是甄香草,正处在发育期,原本像停止生长的个子蹭蹭蹭的往外冒,这个冬天才做的新衣服,不过两个月就短了两寸。   还好在做衣服的时候就预留了几寸,用针线将预留的部分放出来就好了。   但慕清觉得还不够,甄香草还是太矮,得补。   她不光给家里的孩子们补,没到去县城送菜的日子,她还给甄博文和甄二郎送些羊肉炖萝卜和糖醋子排。   这时代的猪肉慕清虽然不喜欢吃,但对甄二郎甄博文他们来说,却是难得的美味。   她在交易系统求购的棉被也到了,慕清一共求购了六床棉被,还有一些粗制的纯色棉布,多是以灰色藏青色为主,还有一匹是红色的,慕清打算用来给甄香草做嫁衣用,平时也可以做两身穿穿。   她就喜欢看小姑娘穿的鲜亮,年纪轻轻穿的灰突突的,看着就伤眼。   有了棉被,她又买了一批麻布,做了两床被套,给甄博文和甄二郎一人送了一床。   甄博文看到还奇怪,慕清道:“之前我让人帮我留意西域那边的菜种,想种点菜卖,补贴家里,你明年就要考发解试了,家里可不能拖累你。正好听说游商从什么两广的地方带回来很多棉花,我看着东西比芦花暖和,就赶紧全要了,这是棉花做的被,这大冷天的,你别亏待了自己。”   在甄博文面前,慕清扮演的永远都是慈母的角色。   经过一个冬天使用护肤霜,慕清的脸已经没有刚来时那么干那么老了,眉目舒展了许多,看着也年轻了一些,只是变化不明显,不会引人怀疑。   她并没有用修真位面女修的护肤霜。   随着修真位面女修筑基成功,她调制出的护肤霜效果越发出众,已经不单单是对凡人和炼气期修士有效果,对筑基期修士同样效果绝佳。   这么明显的护肤霜要是抹在脸上,怕是一个冬天就有改头换面的效果,甄香草他们与她朝夕相处可能尚且不觉的,甄博文半年才回来一趟,乍一眼看到慕清从三旬老妪变成青春貌美大姑娘,还不得把她当妖怪给烧了?   倒是甄香草沾了慕清的光,慕清不能给自己涂抹高效的护肤品,就在甄香草的面脂中掺了一些,冬天甄香草不需要下田干活,慕清隔三差五的就做点肉菜,伙食好了,加上掺了美肤霜的面脂的功效,甄香草现在不说脱胎换骨,但已经明显露出少女的姿容,皮肤白里透红,身高也蹿了一截,加上慕清只要见到她缩头驼背就要说她,现在她走路不自觉的会挺直腰杆,抬头挺胸,两肩后张,身姿如同小竹子般秀丽挺拔。   慕清对她的改变还是很满意的。   慕清将被子给甄二郎送去后,甄二郎感动坏了,过年都十六岁的大小伙子了,一双虎目还泪眼汪汪的,然后慕清就被甄大伯给训了一顿。   “有这么好的东西,不留在家里,还送到这地方来,这不是糟蹋好东西吗?明年博文就十八了,把这什么棉被放在博文房间成亲的时候看着多体面!”   说的甄二郎垂着头不语。   他虽然舍不得,但内心也和甄大伯一样的想法,这么好的棉被,给他送到工地上来盖,糟蹋了。   “阿娘,儿已经有了你给儿做的夹袄和棉裤,儿不冷。”突然,他眼睛一亮:“阿娘,儿的棉裤也是这棉花做的吧?难怪这样暖和。”   说着,他精神振奋了起来:“阿娘,这棉被你还是给大哥送去吧,大哥整日在县学读书,定冷的很,儿有夹袄和棉裤就够了!”   他一双溜圆的虎目里还有尚未褪去的泪光呢,眼睛清澈又明亮,简直要闪瞎她的眼。   这少年怎么这个老实呢。   真是让人很难不对他产生好感。   唉,要是他头上没虱子就好了,她可以抬手摸摸头。   想到他不仅又被传染了一头虱子,这头发还一个冬天都没洗过了,慕清就什么摸头的欲望都没了。   在古代,摸头也是一种奢望啊。   “你放心吧,我买了六床,你大哥那里也有。”   “那……那阿娘你给儿收着,等、等儿娶媳妇的时候用。”说着,甄二郎一张黑脸已经红透。   慕清:……   甄大伯和他几个儿子都哈哈大笑了起来,甄家只比甄二郎小一岁的小堂弟勾住甄二郎的脖子,笑的一脸揶揄,两个年轻慕少艾的少年害羞的打打闹闹。   慕清原本担心冬季寒冷,甄博文和甄二郎冬日生病,才在每十日一次的送菜那天,给甄博文和甄二郎送吃的,没想到被慕清送了棉被夹袄棉裤的甄博文甄二郎都没事,甄大伯家的四郎倒下了。   原本甄家没分家的时候,家里男孩子都放在一起排名,甄博文本该是四郎,甄二郎是五郎的,分家后就各论各的了。   原主的丈夫甄大山就是冬日里一场风寒没了的,没想到甄大伯家的四郎也感染了风寒,夜里发起了热,连看了大夫都不管用,原本就已经四十岁的甄大伯,头发一下子白了大半,抹着泪喊:“怎么染风寒的不是我,怎么不是我啊!”   他都四十岁了,在这个年代已经是老年了,没几年好活了,而甄六郎才十四岁,是甄大伯最小的儿子,本还有大好的年华的。   看着和他最要好的堂弟一直高烧不退,甄二郎也是急的团团转。   他突然想到临来县城前,阿娘给他的几粒药,其中有三粒说是发烧的时候吃,甄二郎病急乱投医,也不管有没有用,对甄大伯说:“大伯,我娘之前给了我一些药丸子,说是让我发热的时候吃,可以退热,我也不知管不管用……”   甄大伯此时哪里还管有没有用?就像落水的人攀到一根浮木似的,“给他吃,给他吃,药丸子在哪儿?”   甄二郎连忙拿出慕清给他的白色药丸子,很小很小的一粒,总共只有三粒。   甄大伯看到那么小的药丸子的时候,整个人就失望了,这么小的药丸子,就是三粒一起喂下去,又能起个什么用?   但他还是打起精神问甄二郎:“二郎,这要怎么吃?”   “我阿娘说,一天一粒,温水送服。”   甄大伯和他家几个儿子不敢耽搁,连忙找了温水来,捻了一粒白色小药丸子,用温水给他灌了下去。   小药丸子那么小,甄大伯恨不得三粒一起喂给儿子吃了。   甄大伯整个人都憔悴不已,其他人也都不好过。   尤其是甄大伯其他几个儿子,这年头人命轻贱,一场风寒就能要了人命去,他们也不知道那小药丸子有没有用,不过病急乱投医罢了。   夜里几个人都睡不着,全都挤在稻草堆里,身上只盖着一床破旧的芦花被,挤在一起取暖。   大家都担心的睡不着,直到早上才睡着。   甄二郎睡得熟,只听甄大郎的一声:“四弟好像没那么热了!”   甄大伯猛地惊醒,连忙扑到小儿子窗前摸了摸他额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是没那么烫了!”   其他人也都来摸了小弟的额头,全都惊喜的笑了起来,甄大伯更是高兴的落泪,“快快快,那药丸子呢,再给四郎吃一粒。”   甄二郎不敢耽搁,又给小堂弟喂了一粒。等三粒退烧药都用完,堂弟身上的热量总算降了许多,甄六郎也醒了,头还是昏沉沉的,甄二郎将另外两粒感冒药也拿了出来。   这两粒感冒药是胶囊状的,他们还从没见过这种药,也不敢随便给甄六郎吃,见他已经醒了,连忙叫了大夫。   大夫也没见过这种药,不敢乱用,只给甄二郎开了药,甄大伯不放心,让甄大郎连夜赶回去,去问慕清还有没有那白色小药丸子。   感冒药都是一盒一盒的,一般一盒里面只有一板,慕清的小药箱里也就两盒,还是牌子不同的两盒,倒是退烧药,是白色小药瓶子装的,里面总共有一百粒,慕清和席瑞安以前吃掉一些,还剩下大半,闻言又给了甄大郎几粒,让他赶紧带回去。   好在有惊无险,吃了大夫开的药后,甄六郎(按照甄家总排名)烧总算是退了。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甄六郎的这场病足足养了半个月,慕清因为不放心,还过来看了两回,给甄六郎送了两回猪骨汤。   甄大伯这次是感慨不已:“这次是多亏了弟妹的药丸子,这可是救命药,弟妹什么都没说就拿出来了,过去只当弟妹刻薄,却没想到,一家人就是一家人,真遇到事,会帮你的还是我们甄家人。”   甄六郎病好后,也到了年底了,活已经做完,他们也要回去了。   这次给甄六郎看病费了不少银钱,也耽误了些功夫,挣得钱远不如往年多,但对甄大伯来说已经很满足,相对于银钱来说,当然是儿子更重要,银钱可以再挣,儿子没了可就没了。   回去后,他将此事和甄大伯娘说了,甄大伯娘也被吓的不轻,心有余悸地说:“是我过去误会了弟妹。”想想以前甄慕氏做的那些刻薄事,甄大伯娘也不想说了,只起身去找菜篮子:“我拿点鸡蛋给弟妹送去。”   时隔两个月,甄二郎怀着激动的归家之情再回甄家。   还没进家门呢,就被连忙赶出来的慕清止住:“等等等等,先别进去,家里虱子刚除干净,你可别把三郎四郎他们再染上,赶紧去厨房从头到脚先洗一洗。”   不顾甄二郎略有些受伤的神色,慕清吩咐他:“去把大澡盆拿来,厨房里有灶火,暖和,知道你今天要回来,我特意让你二妹给你烧的热水!都在锅里,要是冷了,就自己添热水,澡桶里洗完,再去澡盆里给清一遍。”   她将手工皂用个竹片装着放在澡盆边的小凳子上,“将你这头、脸、耳朵后面、脖子、还有这指甲缝,全都给我用这香胰子给洗洗干净。”   说完把甄二郎推进厨房,关上厨房的门。   甄二郎笑了笑,不顾冬季寒冷,脱下衣物赶紧坐到澡桶去。   从出门做工开始,他已经一个冬天都没洗过澡了,每天接触又都是最脏的泥灰砖瓦,身上早已脏的不像样,头发也是。   等他一个澡洗碗出来,那洗澡水脏的都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又赶忙舀了水去澡盆里,将头发和身上又清洗了一遍,哪怕是第二遍了,那水还是灰色的。   出来后,换上干净的新衣服,甄二郎也觉得身上像轻了十斤一样,说不出的舒服。   这一刻他忽然有了一个过去从未有过的很深的体悟:这就是家啊!   甄二郎他们都是傍晚回来的,晚上天黑,甄大伯娘不好上门,次日一早就拎了二十个鸡蛋来。   鸡在这个年代不值钱,可对于农家人来说,已经是难得的好东西了,鸡蛋也是如此。   甄香草和小甄香长这么大都没吃过鸡蛋呢!   甄家只养了羊,没养鸡,家里没鸡蛋,慕清天天买猪肉羊肉给他们补,还真没想过买鸡蛋。   主要是农家买鸡蛋基本就在村里有鸡的人家就买了,很少会去镇子上,慕清每次去县里匆匆忙忙没看到鸡蛋,也就没想起来。   换了身体,感觉脑子好像也钝了些。   这时候看到,慕清打算除夕前去县里送菜一定要多买些鸡蛋回来。   至于甄大伯娘送来的鸡蛋,慕清原本想说不用,带回去给六郎补补的,可想到原主那便宜只嫌占不够的性格,还是接了。   甄大伯娘回去的时候还心想,这才是弟妹的性格嘛!   此时都已经深冬了。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慕清又去清风楼送了次菜,并表示这是今年的最后一次了。   清风楼的掌柜问她过年前可不可以再送一次,这次要多一些,“价格……我再给你提高三成!”   生菜不过是吸引顾客来清风楼的噱头而已,清风楼靠的也不是生菜赚钱,哪怕生菜价格清风楼卖的一分钱不赚,在其它菜上,清风楼依然能够赚回来。   况且,怎么可能不赚呢?只是赚多赚少的事情。   慕清故作为难了一会儿道:“行吧,那我过年前就再送最后一次,不过家里也没剩下多少了,过年一次性送来,后面可就没了。”   清风楼的掌柜倒是不意外她这样说,事实上她能够每十天送五斤生菜过来,送了这么多次都没有断过,已经让他十分意外。   他也答应下来道:“若是有空的话,不妨多种一些,种多少我们清风楼都收。”   慕清叹气道:“倒不是不弄多种,只是这菜娇气的很,不能冻着,整个冬天我都是烧了炉子的,太废柴。”她做为难的样子,“其实废柴倒是不怕,这价格卖得高,家里也能多个进项,只是家里柴火有限,冬季山里有狼,也不敢上山打柴,总不能家里柴火全烧炉子,自家总要留一些用,不然天这么冷,人要冻坏了。”   清风楼的掌柜也能理解,普通农家,即使想多种一些,确实没那么多柴火。   他道:“其实你可以买柴火回来烧暖炉。”   慕清连连摆手:“哎呀,那不能的,我们农家人都是自己打柴,哪能买柴火烧?要是菜像今年这样卖得出去还好,要是卖不出去,全都烂在家里了,不敢的不敢的。”   掌柜的对这乡下老妇人啼笑皆非。   也不知她是怎样的好运,得了这生菜种子,又被她种了出来,多少人想掌握这门冬季种菜的技巧都不可得,偏偏她种出来了还怕烂在家里。   “行吧,过年之前你把家中的生菜都送来吧,换点银钱也好过年。”掌柜忽然想到什么:“要是有菘菜和秋葵,可以一并送来。”   “有的有的,菘菜和秋葵一直都有的,这两种菜没那么娇贵,家里都有的。”   掌柜道:“年后就继续送吧,还是给你之前的价格。”   清风楼自家的庄子上确实有菘菜和秋葵,但霜降之后,蔬菜的品相就不是很好,没有慕清送过来的水嫩好看。   “哎,哎。”慕清高兴的连连点头。   原本清风楼的少东家是想往知州那里送一些,不过东家的意思是,知州是被贬谪在此,怕是被圣上厌弃,况且知州在此最多任三年,他们没必要抱着得罪其他人的风险去讨好知州,只做好自己的生意就是了。   清风楼是本地豪富,虽只是商贾,却也是地头蛇。   倒是席县令那里,一时半而会儿估计不会调动,县官不如现管,到时候可以给席县令那里送上一些。 第70章   甄二郎洗完澡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慕清上前给他头上喷除虱药,包括他带回来的衣服,全都喷了除虱药对在盆里,得明天洗干净之后才能往家里带。   家里有了甄二郎,终于不用慕清隔三差五如同做贼一般用空间运水回来了。   虽然有点心疼他那过了年才十六岁的小身板,但是没办法,这个家里除了他,其他人还真没办法担水。   慕清能做的,就是一日三餐做好吃的,早上瘦肉粥秋葵粥,中午干米饭加红烧肉,晚上一家人坐一起涮羊肉锅子吃。   她是明白这个年代为什么要一日两餐了,一方面固然是因为粮食不够吃,另一方面,古代冬天天黑的早,他们下午四点就要吃晚饭,再泡个热水脚,五点了天黑了,一家人就床上睡觉去了。   中午那一餐在甄二郎甄香草他们眼里是浪费的、奢侈的、没必要的。   慕清给他们做午饭,他们还不乐意呢,“阿娘,咱们家这样吃,明年粮食够吗?”   家里人都很担心,就连才十岁的甄三郎,吃着这样奢侈美味的中饭,饱腹的同时,心里又很不安,今年老天爷长脸,收成好,他们才能吃得饱饭,往年都是要饿的卖儿卖女的。   尤其甄家孩子多,劳力却只有慕清和甄二郎两个,其他都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更是穷的叮当响,不然之前原身也不会想把甄香草卖给镇上的老员外做妾了。   明知道那老员外已经四十岁,可以当她祖父的年纪,他那老婆子也不是好相与的,好几个姑娘进了他家,都是有命进去没命出来,可就因为对方答应给十贯钱的聘礼钱,原身甄慕氏就要把甄香草卖掉。   十贯钱,慕清卖了两个月的生菜都有七八两的银子了,加上卖掉的那八只羊,都存了十三两银子了。   人命低贱,女孩子的命在这个古代,更是随时可以被牺牲掉的。   她不能去想这些,越是想,越是无法认同古代的社会规则,越是觉得压抑,她只能顾好眼前,过好自己眼前的日子。   她得庆幸,自己穿成了三十三岁的老甄慕氏,而不是十三岁的甄香草,虽然年龄大一些,身体差一些,至少熬成了婆,可以在这个家里,掌控自己的命运,能够决定不要卖了这个家里的两个女孩。   不然即使有甄博文,他在县城读书,鞭长莫及,甄慕氏真想卖了甄香草和小甄香,他事后知道了也于事无补了。   慕清不懂他们的忧虑,还不解的问他们:“有的吃不好吗?怎么还不高兴?”   甄三郎无奈地说:“阿娘,不是不高兴,只是,把粮食吃完了,咱们明年吃什么?还有,家里买了这么多布,这么多被子,明年大哥的束脩……”   甄二郎是想不到这些的,甄香草即使想到也不敢说,家里也就只有性格机灵点有自己的小心思的甄三郎敢跟慕清开这个口了。   要是过去的甄慕氏他可能也不会说这个话,但是通过近三个月的观察,阿娘脾气好了很多,他的胆子也就大了一些。   家里境况他是知道的,他估计现在家里的钱都掏空了,才十岁的他,心里急得不行。   “阿娘,其实家里烧了炕,已经很暖和了,不用再盖被子了,要不,咱们把被子卖掉吧?”甄三郎又是不舍又是纠结地说。   “放心吧,阿娘有钱。”慕清慈蔼地笑了起来。   甄慕氏这几个孩子秉性还真不差,原先觉得甄三郎有些自私,小心思多,对家里的事情有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现在看来也并非如此。   人毕竟都会趋利避害,在原主那个动辄打骂的性情下,甄三郎生活中会保全自己也是正常的。   慕清笑着说:“阿娘不是种了很多秋葵和菘菜吗?我和县里的酒楼谈好了,每隔十日就给他们送菜去,菘菜二十文钱一斤,秋葵二十五文钱一斤呢,阿娘每次都送一整篮子,足足有二十多斤,你算算有多少钱?”   甄三郎掰着手指头,算晕了。   反正,好多好多钱。   但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真哒? ”世上还有这样的冤大头?   “当然了?不然阿娘哪来的银钱给你们买肉买骨头吃?”慕清笑呵呵地说:“年前阿娘还要再去送一次,这次价格又涨了三成。”   甄三郎瞪大了眼睛,就连甄二郎和甄香草他们听到都吃惊不已:“城里人怎么这么奇怪,不喜欢吃肉,倒喜欢吃菘菜。”   “难道菘菜和秋葵比肉还好吃?”   “菘菜才不好吃,肉好吃!”甄四郎大声反驳说。   “我也觉得肉好吃。”甄三郎睁大眼睛。   甄香草在洗衣裳,慕清在一旁帮着一起洗,之前皂化失败的都被慕清当做洗衣液用来洗衣服了。   “之前你养的那些养,就是被阿娘卖给他们了,你猜多少文钱一只?”慕清故意问甄三郎。   他从六岁开始放羊,已经养了四年,每年都要卖几只羊,再买几只羊,价格他都知道:“五百文!”   五百文已经是年底的价格了,平时只要四百文出头一点。   慕清摇了摇头,神秘地说:“六百五十文。”她故意说高了价格。   家里的一群小萝卜头们又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发出:“哇!”一声惊叹。   慕清道:“之前家里制了霜糖,买了五两银子并一贯钱,你们算算现在家里有多少银钱了?”   几个小家伙全都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可惜他们手指头脚指头加在一起都不够用,脑子一团浆糊。   甄四郎倒是不管赚了多少银钱,只大声说:“那阿娘,儿想和霜糖水,可以吗?”   “可以,今年赚了银钱,每人奖励一碗霜糖水。”她大方地说:“尤其是二郎和三郎,二郎每年去镇上做泥瓦匠,今年已经拿一整份的工钱了,足足一贯钱带回来,三郎放的羊更是卖了好几两银钱,明天阿娘给门做红烧猪蹄,二郎三郎可以多吃两个!”   甄三郎的眼睛就像电灯泡一样,蹭一下就亮了。   这还是他长这么大,头一次被阿娘奖励呢,就好像他为这个家创造的价值被认可了一样,让他十分高兴。   “阿娘阿娘,儿也要吃猪蹄!”甄四郎连忙跑到慕清面前,生怕少了他的。   “都有都有,但是你二哥三哥可以多吃两只,你过年就七岁了,你三哥六岁就开始放羊,你七岁了,是个男子汉了,也要为家里做些事情了。”   “儿也要去放羊,儿会比三哥放更多的羊!”他双臂张开,做了个很大很大的姿势:“很多的羊很多的羊!”   慕清笑眯眯的,并不打击他的积极性,还夸他:“家里的羊倌已经有你三哥了,这样吧,明年阿娘就买写小鸡仔回来给四郎养,四郎就先当个鸡倌好不好?要是四郎把小鸡仔给养好了,阿娘以后每天给你们煮鸡蛋吃。”   甄四郎十分兴奋:“鸡蛋鸡蛋!儿要吃鸡蛋!”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当‘鸡倌’啦!   小甄香现在胆子稍微大了一点了,不再像她刚来时候那样,整天窝在厨房草垛里,灰扑扑的不敢说话,此时她蹲在慕清不远的地方,看着慕清和甄香草洗衣服,安静的听着他们说话,闻言小声地笑了起来:“养,养!”   慕清以为她身上痒呢,生怕她又被染了虱子,连忙问她:“哪里痒?是不是头上痒?”   小甄香抿着唇浅笑:“养,鸡,养,羊。”   此时氛围轻松,慕清一下子忘了要伪装原主甄慕氏,逗了小甄香一下:“小山羊,咩咩咩。”   家里的羊每天都叫,小甄香熟悉的很,跟着道:“咩咩咩~”   甄家人全都跟着笑了起来,甄三郎和甄四郎也都童心未泯,跟着学着小山羊叫了起来,却让慕清心里一酸,想到了前世的阿瑾。   前世她去世的时候,阿瑾的孩子都读高中了,但阿瑾作为她两世的孩子,她对她的感情格外深刻,她小时候模样还历历在目,还记得小阿瑾一两岁的时候,她和席瑞安逗她,喊一声:“小绵羊。”   小阿瑾就会立刻应道:“咩咩咩~”   这一刻,慕清才算是真的将自己代入到这个家的大家长的位置上,将眼前的这些孩子真当做自己的孩子。   原本她不过是将他们当做自己的责任。   今天洗的衣服大多都是甄二郎的,倒是不多,只有外面的罩衣要洗,里面兔皮夹袄和大棉裤都不需要洗,只要喷除虱药就行了,在家里用温水搓洗干净,带到小河边用水漂一下就可以了。   慕清让甄二郎自己拎着,自己洗。   “阿娘,怎么能让二郎自己洗?还是我去吧,他在城里做了这么多天的工多累啊,让他在家休息吧。”甄香草连忙拎起桶里的衣服往外走。   慕清制止她:“你以为我是开玩笑的吗?”她面相甄二郎,“二郎,别以为阿娘是不心疼你,是压榨你,要知道,女人的身子受不得寒,女人冷水泡多了,今后影响生育的,尤其是这大冷天,你二妹还要去河里给你洗衣服,对身体很不好,再说这衣服我和你二妹都给你搓洗干净了,你只要拿到河边抓着衣角漂洗一下,将脏水洗干净就可以了。”   甄二郎在甄家从来都是任劳任怨,如老黄牛般的老实头,原本的甄慕氏压榨他就压榨的厉害,现在的慕清又是给他做新衣裳,又是新棉被,还有每天的干饭和肉,这日子是他过去想都不敢想的,皇宫里的皇帝过的日子也不过如此了,别说洗衣服,就是大冬天的慕清让他去挖河渠,他都不带反对的。   他连忙拎起装着衣服的桶,满身干劲地说:“阿娘,你放心吧,儿自己洗!”   甄香草不放心:“你会洗嘛?”她转头看了慕清一眼,追上去:“我还是去看看吧。”   她身上也有兔皮夹袄,裤子是慕清前世的旧棉裤改的,倒也暖和。   ***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甄博文也快放假,放假前,学生都要给夫子送年礼,一把就是些鸡蛋、鱼、肉之类,往年甄博文家贫困,能送的东西很有限,今年他给夫子家送了一斤霜糖。   席镶和甄博文是同窗,都是一个夫子,看到那一竹筒的霜糖十分吃惊,私下找了甄博文,惊讶的问他:“你那霜糖是如何得来的?”   三个月前,一个老妪去田记卖霜糖,说日后还会过来,谁知道等了三个月都没等到人。   也是,甘拓都下市了,她也没霜糖卖了,总共三十来斤的霜糖,自家是一点没留,给父亲的恩施,前丞相,现在的淮州知州岑知州送了五斤,又给父亲的几个好友送了些,剩下二十斤霜糖,全部送到京城,让京城的祖父大伯他们看着送礼。   所以怀安县市面上并没有霜糖。   岑相新政失败,整个岑相一派全部被贬,新上的刘相更是对岑相一派极力打压,在各种重要位置上安插他的人,现在岑相一派的人日子都十分不好过。   甄博文早已知道席镶是席县令家的公子,也知道他来自京城,他们同窗快一年,通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也大致了解席镶的为人,他也早已等着这一天,闻言不疾不徐地说:“这霜糖正是家母所制。”   这下轮到席镶惊讶了,他们左等右等都等不来的那卖霜糖的老妪,不会就是甄博文的娘亲吧?   “那霜糖还有吗?”   甄博文唇角含笑:“还有两罐,不如我送席兄一罐。”   “不用不用。”席镶也不客气,凑到甄博文身边,开门见山:“甄兄,实不相瞒,我其实是为了那霜糖的方子。”   甄博文抬眸:“席兄……”   席镶道:“甄兄若是想卖,不防先考虑我,比不让甄兄吃亏。”   “这事我要回去和家母商量,恕我不能做主。”甄博文持重道。   席镶笑嘻嘻地拍着甄博文的肩膀:“应该的,应该的。”   席镶毕竟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郎,性格较为活泼,知道了那卖霜糖的老妪就是甄博文的母亲后,他也就不着急了,回到家见到席瑞安,高兴的说:“爹,那卖霜糖的老妪找到了,你说巧不巧?那老妪竟就是我县学同窗的母亲。” 第71章   慕清本以为还要花好久时间才能找到席瑞安,甚至已经打算好用几年的时间慢慢找他,没想到这么快她就和席瑞安相遇了。   席镶将霜糖的事情和席瑞安说完,席瑞安心中立刻一跳,面上不动声色地说:“哦?不知是你哪位同窗?”   “他叫甄博文,说了你也不知道。”席镶给自己倒了杯茶,“不过他学问还不错,我没来之前,听说县学里头他一直是头名,他这次的考卷我看了,只欠缺了些底蕴,民生方面我却是大大不如。”   席镶毕竟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家中文风鼎盛,从小在父亲和祖父身边耳濡目染,其底蕴不是甄博文一个农家子所能比得了的,哪怕甄博文非常有天赋,可天赋并不能掩盖两人的出身之差,世家里的很多东西,并不是天赋两个字就能够抹平的。   席瑞安放下茶杯,慢悠悠地说:“正好这几日为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你和你这同窗约个时间,我们去他家看看,顺便见见那制糖的老妪。”   原身席瑞安是个这个年代标准的文艺中年,最大的还好就是看书、写诗、赏景,自从新政失败被贬谪到此,父亲情绪一直不高,难得现在身体好一些,想出去走走了,席镶也没有多想,只当他想出去散心,加上席瑞安本身就是怀安县县令,冬季去乡下了解一下民生也是应该,当下就说:“那我回头跟甄博文说一声。”   席瑞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尽快安排吧,马上就是过年了,年前就安排好吧。”   席镶诧异,这么急?   因为县学马上就要放假了,甄博文已经收拾东西要回家,没想到席镶过来和他说,想要和他一起去乡下看看。   甄博文倒也不是那假清高的,他家也确实需要银钱。   这段时间阿娘给他里里外外做了两身以上,还有夹袄、棉裤、棉被,听二郎说,家里还搭了炕,加上这段时日,阿娘怕他和二郎亏了身体,隔三差五的给他和二郎送肉和排骨来,家里银钱估计都已经使的差不多,明年还有发解试,还有二郎和二妹的婚事也要准备起来了,他也想尽快为家里解决这些问题。   只是没想到出发的时候,不仅有席镶在,席县令竟也在马车里面。   “甄兄,快上马车。”席镶永远都是阳光灿烂元气满满的样子,朝甄博文招手。   甄博文上了马车,见马车上还坐着一位相貌清瘦下颌留着一缕长须的男子,心中有些吃不准此人身份,不禁将目光投向席镶。   席镶介绍道:“这是我爹。”   甄博文没想到席县令居然也去他家,立刻拱手行礼:“县尊。”   席瑞安微微一抬手,“不必拘礼,只是去乡下随便走走,我来怀安县不久,对此地不甚了解,可愿为我解惑?”   甄博文到底只是个少年,心中惶恐,面上却很镇定:“县尊请讲。”   当下席瑞安就将此地冬季气候、土地收成、冬季过冬的情况等各种问题问了一遍,甄博文也都为席瑞安一一解答。   席瑞安一直以闲聊的语气和甄博文说话的,甄博文却提着心,回答的甚是严谨。   “这么说你共有七个兄弟姐妹?你是长子?”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聊到甄家了。   甄博文拱手道:“正是,我有一姐,和我是龙凤胎,已经嫁人生子,家中还有三个弟弟,两个妹妹。”   “怀安冬季这样寒冷,你们是怎么过冬?”席瑞安忽然眼睛眯了眯,看了眼甄博文身上的衣服,忽然道:“我看你身上衣服单薄,但看着甚是保暖,不像是芦花。”   甄博文唇角微微一笑,“这是家母从游商那里寻来的棉花,据说是从两广那边传来,比芦花保暖。”他神色认真道:“此物若是能在怀安县,乃至整个大雍朝都能种植,那我大雍朝百姓就再也不惧寒冷。”   席瑞安点了点头,面上一派平静,心中却早已掀起巨浪。   他有预感,慕清一定就在乡下,而且不止为何,他觉得慕清很可能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位老妪。   想到慕清成为老妪的样子,他不禁有些想笑。   他和慕清相濡以沫,相伴一生,因慕清比他大三岁,她总和他开玩笑说她是老牛吃嫩草。   她是老牛,他是嫩草。   他早已见过慕清七老八十年迈的模样,并不介意慕清此生是何模样,他只在意那个人是不是她。   在遇到过她,了解过她,拥有过她之后,他拥有过这世上最好的妻子,最好的爱情,经历过这世上最好的婚姻,除了她,他已经无法想象和他人的婚姻会是什么样子。   就像前世网络上流传的那句话:当你遇到过她,其他所有人都会成为将就。   走路要两个小时的路程,乘马车只需一个小时就到了甄家村。   甄家村住的大多数人都是姓甄的,一个族群。   他们这里穷乡僻壤,很少会有马车过来,在外面晒太阳的农家子们看到有马车一路朝着慕清家走去,全都稀奇地跟了过来,不光孩子们爱看热闹,很多大人也都好奇地远远看着。   小孩子更是兴奋不已地指着马车大叫:“是马车!”   “两匹马的马车!”   “哇,是博文大哥,他坐马车回来了!”   大人们也在聊天:“那个少年是谁?长的好俊。”   “是博文的同窗吧?”   “啊,里面还有人!”   原身席瑞安虽说是此地县令,但是一来到此,就先因为水土不服病了,后又因心中郁结,病始终不好,最后竟一命呜呼了去,竟从未来乡下走过看过,这些村里人自然不知道他是县令,却也能看出他气度不凡。   因为原身席瑞安的病情,此时的席瑞安身材极为清瘦,宽大的衣袍穿在他颀长的身上,一缕寒风吹过,衣袂飘飘,站在皑皑白雪之间,气质飘渺,恍若谪仙。 第72章   冬天天冷,慕清和甄香草都在屋子里的炕上做衣裳呢,听到外面动静就打开门出来,听到外面甄博文在喊:“阿娘,我回来了。”   慕清走出门,抬头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甄博文,而是他身后站着的相貌清瘦颀长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显然也看到了她,两人只是一个眼神,就已经确认,她/他确实是她/他要找到的人。   慕清一下子就囧了,因为她现在的形象,真的是一个乡下老妪,花白的头发,苍老的脸庞,哪怕原身才三十三岁,外表看上去就和五十三一样,哪怕她这段时日每天给自己擦护肤品,人也收拾的整齐了些,可看上去还像个近五十岁的人。   她活了两辈子,都不曾这样狼狈过。   更让她囧的是席瑞安,下颌居然还留了一缕飘然的胡须,虽然外表还是个中年美大叔,和他原本的相貌有六七分想象,可她还是忍不住,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   席瑞安立刻就明白了她在笑什么,眸底也露出些许无奈的笑。   或许是因为内心强大的缘故,哪怕此时慕清形象堪忧,她在他面前却丝毫没有自卑和不自在的感觉,满满都是找到了对方的欣喜。   席瑞安也一样,他首先注意到的不是她乡下老妇人的外表,而是她眼底绽放的神采,和确定那个壳子里熟悉的灵魂。   只一眼的功夫,就像已经交流了许多,慕清已经缓过神来,诧异地望着甄博文:“博文,这两位……是你同窗吗?来来来,快进来坐,外面冷。”   等几人都进了甄家,甄博文才向慕清介绍:“阿娘,这位是我们怀安县县尊席县令,这位是县尊之子,也是我同窗席镶。”   慕清和席瑞安又是隐晦地对视了一眼,慕清含笑往里招手:“原是我们怀安县父母官,县尊请。”   席瑞安也是十分客气的眼眸含笑,潇洒地手心朝上:“请。”   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这种仿佛角色扮演的感觉还挺好玩的。   慕清吩咐甄三郎:“三郎,你快去把你大哥房间的炕烧起来,香草,倒壶开水过来,里面放些霜糖。”   慕清家是没有茶的,只能以糖水来招待客人。   这年代,茶叶虽贵,糖更难得。   席瑞安现年三十,依然比慕清小三岁,可今生的席瑞安和慕清从外表看上去就如两代人一般,席瑞安外表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而慕清外表看上去就跟五十岁似的。   不过她的那一双湛然有神的眼睛依然那样鲜活明亮,像是有火光跳跃。   “咦?博文兄房间也有炕吗?”席镶好奇地说。   慕清含笑答道:“若是好奇,不如让博文带你去看看。”   甄博文和席镶正有此意。   甄博文早已对二弟口中的炕感到好奇,席镶更是如此,两人和席瑞安及慕清告罪之后,就迫不及待去甄博文房间去看了炕。   甄博文的床上早已铺好了棉被,上面一床,下面一床。   席镶好奇地看着炕,外表是看不出什么来的,他不禁伸手摸了摸,此时炕刚开始烧,并不热,他在伸手摸炕的时候,无意中摸到炕上的被褥,不禁轻咦了一声:“博文兄被褥摸起来温暖厚实,又与蚕丝迥异,难道这就是博文兄说的棉花?”   他捏了捏下面铺着的被褥,又伸手捏了捏盖得被褥,问甄博文:“博文兄,我可否能看看这棉花被?”   “自然可以。”甄博文走上前,主动掀开被单,露出下面雪白的棉花。   席镶摸了摸棉花被褥,“原来这就是棉花,果真如博文兄所说,在我大雍朝推广开棉花种植方法,那我大雍朝子民就再也不惧寒冬。”他抬头看向甄博文,“不知博文兄可知道这棉花的种植方法?棉花在我南方可能种植?”   这棉花要是能够从怀安县推广开,再推广到整个淮州,使我淮州少一些被冻死的百姓,让淮州不说风调雨顺,至少淮州百姓能够吃饱穿暖,三年后岑知州或许还能有上升的机会。   甄博文道:“这棉花是我母亲从一游商那里买来,也不知有没有留下种子,不过种植地域已经弄清楚,据说在两广那边,如果真要种植,可以派人去两广去寻着棉花种子,也和当地人学一学这棉花种植方法和注意事项。”   席镶喜道:“有理!”   这头甄博文和席镶在聊棉花的事,那头席镶和甄博文一走,慕清和席瑞安就立刻喊着对方的名字:“瑞安?”   “清清?”   两人几乎是同时说话,然后慕清就噗嗤一笑,指着他下颌上飘逸的胡须笑着说:“还别说,你留起这胡子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古风。”   席瑞安望着慕清脸上的皱纹和她头上花白的头发,却是心中一揪,目露担忧:“我来这里三个月了,你来这里多久了?”   慕清在他手背上安抚地拍了拍:“和你一样。”又低声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改日再找机会详谈,你放心,我在这里一切都好,不用为我担心。”   席瑞安怎么能不担心。   光是慕清用手心拍着他的手背时,他就能感觉到她掌心的粗粝。   慕清的‘懒’他可是一清二楚,前世两人在一起那么多年,她做家务的次数屈指可数,虽然她一直自称自己是伪文艺女青年,但她骨子里确实留有一些文艺青年的不同俗物,平日里除了看书就是养花种草,去田地里看看农村无,要么就是写文章。   在这样一个各种机器都没有的古代,她要怎么过活?   席瑞安是越想越心疼。   “不如你和我回县城吧?”想到前世慕清突然去世,他心痛如绞,第二天就跟着慕清一起走了,没想到老天垂怜,睁开眼还能再见。   两人只是隔了三个月没见,于席瑞安来说却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现在还不行。”慕清摇摇头,“别急,既然咱们找到了对方,就随时能够见面,倒不急这一时半会儿,为了不惹人怀疑,咱们慢慢来,另外,关于我们穿越到这里的事,我回头还有些事情要和你慢慢说。”   席瑞安一愣,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两人前世相伴一生,几十年的时光朝夕相处,慕清在他面前又很少掩饰什么,尤其是人到老年,两人一直出去四处旅游,经常在外面很多没带的东西,慕清就像有个小叮当的百宝袋似的,里面什么都有。   加上前世治好他身上伤疤的药物一直不曾面世,也不曾听过哪个国家有,这样效果显著又没有任何副作用,还对人体有益的药物,没道理研发成功后,不向世人公开。   之后的许多年,他一直在研发这款药物,虽没有完全复制成功,却也比市面上的很多烫伤药,祛疤药效果要好得多,到他中老年,已经研发出好几种外伤药,全部效果显著,被国家保密配方,并不对外公布里面药物成分和配方,无数国家想要仿制,效果却始终无法达到席瑞安研发出来的药物成果。   毕竟他们研究的都是席瑞安研发出来的药,而席瑞安研发这些药物的基础却是他当年使用的修仙界祛疤药膏。   席瑞安早已知道她身上有些非科学能解释的秘密,他心知肚明,却从未问过。   两人只聊了一会儿,席镶和甄博文就已经出来,席镶还没进门,声音就已经传了进来:“爹,那炕果然神奇,是从外貌家伙烧热,和京城的火塘火墙有些类似,却比火塘火墙简单易做,若是能推广,当是我大雍百姓之福。”   慕清含笑道:“令郎所言正是,这是我从北方游商那里得到的法子,据说北方寒冷的边境都用此法取暖,县尊若是觉得还行,我便把这火炕的方子送上。”她笑着叹了口气道:“若是县尊能够将这火炕的方法教给更多的人,往后老百姓的冬天还能好过一些。”   席瑞安裝模作樣的拱手:“夫人心善。”   慕清也谦虚的含笑应道:“应该的。”   席镶看看他爹,又看看慕清,怎么看都觉得,眼前这老妪也不该称呼为‘夫人’,要知道,这个时代夫人可不是能随便称呼的,它一般是称呼有品级的官宦家眷。   就算因为她献上火炕方子,客气地称她一声夫人,那也该是叫‘老夫人’吧?而且一般情况下,乡下老妪都会自觉的自称为老妇人,可这老妇人却没有。   这样的疑惑只是在席镶脑中一闪而过,并未深究,这老妇人毕竟是他同窗的母亲,又是这样心善豁达的性子,居然愿意免费献出制作火炕的方子,让席镶十分敬佩。   席瑞安道:“那我过些时日就派人过来和夫人学制这火炕之法。”   慕清担心席瑞安冬天不好过,道:“其实我现在就可以将这火炕执法口述给县尊,县尊回去后可以先尝试一番。”   席瑞安沉吟道:“这样也好,有劳夫人。”一本正经。   慕清含笑还礼:“县尊客气。”   席镶看看他爹,又看看这乡下老妇人,总觉得他爹和这乡下老妇人说话的时候,之间有股特别的气场,让人插不进去话的同时,又让人觉得两人十足的投契。   不过很快席镶就觉得肯定是自己的错觉,他爹一辈子没离开过京城,和这老妇人之前根本不可能认识,怎么会有他认为的那种感觉,就是他爹人太和善了,对谁都如此平易近人,才让他有了这样的错觉。   嗯,错觉。   小少年席镶皱着眉头想,然后就看到他爹和乡下老妇人又默契十足的对视着微微一笑,他很明显的能感觉到,父亲今日的情绪格外高兴,哪怕他外表看上去依然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表情淡淡的。   县尊大人来甄家做客,这可是一件轰动全族的大事啊,甄家村知道消息的人家都沸腾,十分羡慕慕清生了个好儿子。   没有人将县尊的到来往慕清身上想,都以为是甄博文在县学表现出众,得到了县尊的青眼。   虽然甄博文和慕清都没有对外宣扬,可甄博文向慕清介绍席瑞安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看热闹的人听到了。   村长和里正得知县尊居然到甄博文家去了,全都与有荣焉,立刻叫家中婆娘准备了酒菜,带到甄家。   甄家贫困,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他们怕甄家连像样的菜都准备不出来,到时候太过失礼。   “把那鲫鱼给我捞上,还有上次买的那二斤肥肉,给我割上一斤,我带过去。”里正指着他媳妇说。   “这鲫鱼可是女婿特意买来孝敬你的,一条鲫鱼要七八十文钱呢。”里正家婆娘不舍地咕哝着,可还是给他将鲫鱼用稻草绳串了起来,给他拎上。   “一条鲫鱼,我们自己吃了也就吃了,那可是县令!”里正找出自己最好的衣服穿上,“能和县尊搭上关系,到时候我们的儿子说不定还能去县衙里找个活做,成为吏。”   里正婆娘不说话了。   这年头不是什么人都能成为吏的,县衙中很多小吏的工作都属于家传制,老子传给儿子,儿子传给孙子,外人想进去,至少也得有秀才的功名才行。   当然,如果上面的县令自己有领导班子,上任的时候带了人过来,空降那些位子,那又另说,但一般县令最多也就带两个师爷,很少会将下面小吏的位置一起占了,因为那些小吏早已与当地势力渗透在一起,不是不能动,而是初来乍到,很多工作还需要这些熟悉当地风土人情和衙门事物的老吏们来完成。   那头村长家也一样,村长家没有里正家富裕,但也拎了半斤肉和一条鲤鱼。   这年头鲤鱼虽然不值钱,可这冬季的鲤鱼也是很难得的,一尾鲤鱼的价格比一斤上好猪肉的价格还要高。   慕清没想到村长和里正也来了,还都带了鱼肉过来,连忙客客气气的将人迎到屋子里来。   慕清家做炕的事村里人都知道,当初都以为她家是要起新房子,都过来看热闹呢,后来知道是做火炕,看了几回热闹就散了,也没在意,此时一进甄家,就立刻赶到一股暖气扑面而来,再坐到炕上的时候,才体会到这火炕的美妙,心中不禁琢磨着,能不能回头让甄二郎给他们家也搭座炕,这样冬天对老寒腿也舒服一点。   虽都是族人,里正和村长也都没想过要占甄家便宜,毕竟都知道甄二郎是泥瓦匠,靠手艺吃饭的,要是都不给钱,人家喝西北风去。   慕清此时也顾不得和席瑞安说话,两人只眼神交流了一下,就留甄博文、席镶、村长、里正留在里屋陪客,让甄二郎给里正和村长倒水,慕清带着甄香草回厨房做饭去。   其实这时候席瑞安是很想起身去替慕清做饭,要知道,慕清前世一辈子是极少做饭的,席瑞安只要有空,家里饭菜都是他做,此时他哪里舍得让她给这么一大桌子人做饭,尤其还是土锅土灶。   偏偏他是来做客的,还是上位,只能坐在这里听着村长和里正说着这里每年的收成,土地种植的农作物,蔬菜水果等等信息。   在听他们说起的时候,他脑中已经迅速的得出各种应该栽种农作物的信息,如何育苗,如何施肥,什么样的土地该种植什么样的农作物等等一系列反应对策。   他前世前半生都在研究这些农作物,后半生都在研发外伤药,这些东西都已经植入他骨髓,仿佛本能一般。   不光是席瑞安心疼慕清,慕清看着席瑞安那瘦的跟竹竿似的,风一吹都能吹走似的身材,同样也很心疼,于是拿出之前买的羊肉和仔排,还有上好的五花肉、豆腐、生菜等物品,给席瑞安做饭。   东坡肉,清炒秋葵,糖醋子排,清蒸鳊鱼,羊肉锅子,最后来个鲫鱼豆腐汤。   甄香草都看呆了。   她从不知道,她阿娘厨艺居然这么好!   过去她家每天除了菜粥,还是菜粥,十几年都没有变过。   慕清看到甄香草的眼神,叹息道:“当年若不是那人中了秀才后,就攀了高枝来我家退婚,我又怎么会嫁给你们爹那个泥腿子,我都十多年没做过这些菜了,也不知道手艺退步了没有。”   甄香草听了一愣。   她是知道的,她外公是秀才,开了个私塾,大哥就是跟着外祖父开的蒙。   原身甄慕氏之所以能在甄家作威作福这么多年,都没人敢反抗,除了她本身年轻时十分貌美,又十分能生,四儿三女全部存活以外,还因为甄慕氏年轻时候家境确实不错。   父亲是秀才,她从小就娇养,性子确实比较自私自我,若不是意外被退了婚,以她的条件,绝对不会嫁给甄大山。   这也是她一来甄家,在长子长女这对龙凤胎出生后,就在甄家站稳了脚跟,从此作威作福的原因。   她知道阿娘年轻时娘家日子好过,但没有好过到这种程度,难道阿娘曾经每天过的都是这样的神仙日子?   难怪阿娘嫁到甄家来之后,就一直发脾气,看谁都不顺眼。   从一个秀才家娇养的小姐,沦为每天只能喝菜粥还要干农活的村妇,这落差也太大了。   慕清可不知道她一句话已经让甄香草脑补了很多,她只是随口解释一下她为什么会做这么多菜而已。   原身的娘家其实也就比甄家日子好过一些,毕竟秀才可以免去八十亩地的税,比普通人家的日子确实会好一些,可以原身父亲慕秀才虽有学问,身子却不好,一直蹉跎,并未中举,不然原身年轻的时候也不至于被退婚。   菜做好后,并没有马上端上桌,而是放在大锅里蒸着,防止菜冷了。   桌上的位置有限,家里几个小的都不能上桌,原本甄二郎也打算留在厨房吃的,被慕清要求着也坐到了席上。   甄二郎过年都十六岁了,要当做大人了,不能再一直这样忽视他。   慕清知道甄三郎甄四郎甄香草他们不能上桌,在厨下都给他们留了菜,怕甄四郎霸道,甄三郎私心重,甄香草又性子太过软弱让着他们,她干脆就在厨下将每个人的饭菜分在他们各自的碗里,每人一块五花肉,一块羊肉萝卜,几筷子秋葵,剩下的全部都是汤汁。   家里有客,不能将肉都给了他们,但烧菜的时候,汤汁可以多放一些没事。   又给小甄香弄了肉汁拌饭和几块豆腐,还留了一碗鲫鱼汤。   他们还从没有吃过如此美味的饭菜,米饭还全都是干的,一个个馋的口水都要留下来了,抱着自己的陶碗吃的头也不抬。   甄香草望着自己拿一碗和三弟四弟一样多的饭菜,心中有些忐忑,但这段时间阿娘对他们一直是一视同仁,眼睛晶亮的说了声:“阿娘你也吃。”   “我吃还用你说?可不许私下把饭菜给四郎吃,要是被我知道,以后就不用吃饭了!”她转头看向甄四郎:“四郎听见没有?要是我知道你们吃完自己的饭菜还觊觎你们二姐的,就给我饿三天!”   原本想赶快吃完自己的饭菜再去吃二姐饭菜的甄四郎闻言立刻垮下了脸,嘟着嘴,然后不那么快吃了,而是一点一点,如同品味美食般,慢慢吃饭。   甄三郎倒是不用特意交代,他从来是不觊觎别人的,但别人也休想觊觎他的,对于自己的东西,他护的比谁都紧。   这一点倒是让慕清很是欣赏。   反而像甄二郎甄香草这样太‘无私’的性子让她很是头疼。   尤其是甄香草,甄二郎在她眼皮底下有她看着,只要她不偏心,甄二郎吃不了什么亏,甄香草就不一样了,她以后是要嫁人的,要是一直是这个性子,嫁出去后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不过他们这性子也不是天生的,都是原主甄慕氏太过偏心,给他们养出来的,慕清还是想尽量给甄香草给掰一掰,把那软弱无争的性子给掰过来。   不说占别人便宜,至少像甄三郎那样,自己的东西得护好吧?谁来抢都不敢反抗,任人抢走,然后自己哭,哭有什么用?   等到菜全部上了桌,里正和村长也都惊呆了,“弟、弟妹?这都是你做的?”   甄博文也十分诧异,只是这份诧异很好的被掩饰在平静的外表下,没有表现出来。   慕清筷子一顿,将刚才对甄香草说的话又说了一遍,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面无表情:“都是做姑娘时常做的,都十多年没做过了,也不知道手艺退步了没有,将就吃吧。”   这……这还叫将就?   也难怪甄慕氏嫁过来后就作天作地,这甄慕氏没出嫁前在娘家过的完全就是大小姐的日子啊,嫁给了甄大山那个老实头,也难怪心里有怨气了。   村长和里正都不自觉的为原身甄慕氏那些年的刻薄泼辣找到了理由。   甄博文同样没有怀疑。   甄慕氏少女时期被退婚的事,在甄家几乎没有人敢提,但他少时跟他外祖父启蒙,听到过外祖父和外祖母私下里聊天提过一次,说那人娶了州学里夫子的女儿后,已经考上了举人。   那时他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离阿娘退亲也不到十年时间,那人就已经中举,如果那人十五岁退亲,十年,也就是二十五岁中举。   也不知那人现在如何。   如果阿娘嫁的是那人的话,与现状的日子应该是截然不同吧?或许那人已经进士及第,阿娘早已有了诰命。   他们都似乎为甄慕氏那些年的暴躁脾气找到了理由。   甄家可没有女人不能上桌的规矩,即使有,那也是针对甄香草、小甄香她们设的,对原身甄慕氏可没这项规定。   在甄家,从来都是原身甄慕氏是老大,其次才能轮到一家之主甄大山、长子甄博文、   慕清可不知道他们心中想什么,在夹菜的时候,几乎是习惯成自然的先给席瑞安的碗里夹了一筷子羊肉:“你多吃点。”瞧你瘦的。   在她夹菜的时候,席瑞安动作同样是很自然的端起了碗接了过来,两人之间那动作熟稔的,像是同样的场景两人已经演绎过无数次。 第73章   桌上的几个人都在看着他俩。   慕清反应极快,立刻露出了老母亲般和蔼的微笑,对席瑞安说:“没什么菜,招待不周,还望县尊恕罪。”   席瑞安也适时的露出了风度翩翩的笑容:“能吃到这样丰盛的饭食,已经是超出了我的预料,劳烦了。”   两人看着,忍不住又笑了。   慕清又赶紧给席镶和甄博文一人夹了一筷子羊肉。   她的筷子是还没用过的,这时候刚好用做公筷,自己重新去拿了一双筷子和公用的木勺,正式开吃之后,她就没再帮人夹过菜,事实上除了席瑞安,她就没想过还帮别人夹菜。   村里人吃饭要么是一家人一起吃,谁的动作快谁吃的多,要么是又一家之主分食,一般只有家境十分贫困,家中母亲又是掌控欲十分强的人,才会将每份食物分食好,要么就是筷子各种乱抢乱夹。   村长和里正都是第一次看到使用公筷和公勺夹菜舀汤的做法。   本来他们还不知道这公筷和公勺到底用来干嘛的,桌上好端端的多了一双筷子和勺子,等到慕清再用公筷给他们二人也一人夹了一块满是肥肉的红烧肉后,才知道这公筷的用法,默默记在心里。   这甄慕氏不愧是秀才的女儿,年轻时过的也是小姐般的日子,可惜慕秀才早早去了,不然凭甄慕氏年轻时候的人才,现在说不定已经是举人娘子或诰命夫人了。   甄博文同样是默默记在心里。   他虽然在读书上比较有天份,但受家庭环境所限,他对很多事情也是处于边看边学的阶段。   吃完饭席瑞安又找慕清聊了许久,聊的最多的还是关于民生方面问题,之后实在不能在拖着她说话了,在村长和里正离开后,席瑞安表示,甄博文在科举上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问题,可以随着席镶一起来找他。   甄博文喜出望外。   整个怀安县都找不出两个进士来,即使有,也在外地做官去了,席瑞安可是实打实的科举考出来的进士,今年才三十岁,有这样一位进士指点,哪怕不是他老师,对于甄博文的帮助也是难以形容的。   此时的他就如同一块干涸的海绵,迫不及待的向外界吸收各种知识。   “天色不早了,我和席镶还要去其它地方再看看,关于霜糖方子的事,你年后若是有空的话,可以来府衙一趟。”席瑞安温言道。   他的真实年龄已经八十岁,年龄越大,他越发像打磨过的暖玉一般,温文清润。   这种温润的气质,也被他带到现在这个世界来。   尤其和慕清说话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仿佛在散发着一股淡然的光芒,这股光芒温暖柔和,却不会让人感到灼痛刺目。   慕清一直送席瑞安到门外,很是依依不舍。   席瑞安也一样,他很想现在就将她带走,但他知道现在还不能,只是眷念不已的看着她,直到坐上马车,还是忍不住掀开窗帘,看到她果然还站在雪地里遥望着他。   他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回去吧!”   她也朝他挥了挥手,笑了笑,一直到马车消失在马路尽头,才回到屋内,而马车内,席瑞安也是一直掀着窗帘,遥望雪地里的那个身影。   “爹,你在看什么?”席镶冷不丁的凑过来,看着窗外。   席瑞安淡定的放下窗帘:“看此地冬季地里的农作物。”   此时应该是种植油菜和小麦的季节,然而此处的土地里除白雪之外,只有零星的一点菘菜,大部分的土地都在闲置荒废着,静待来年的春耕。   “爹,你看出什么了?”席镶见父亲情绪不高,好奇的问他。   他毕竟只是十四岁大的少年,对这个时代所有的知识都来自于自己的父亲、祖父和老师,对于冬季种植的农作物一无所知,自然也看不出席瑞安究竟在看什么。   席瑞安叹气道:“这些土地都荒废在此可惜了,若是种上油菜和小麦,明年又的数百斤粮食和菜油。”   “菜油有毒,除了用来绢布没别的用途,乡下人家除了布庄,谁会种植油菜?”席镶脆声道。   “芝麻可以榨油食用,菜籽自然也可以,只要去了其中的毒素便可。”   席镶眼睛一亮:“爹,你知道怎么去除菜籽油里面的毒素吗?”   席瑞安神情依然淡淡的,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自然知道。”   席镶眼睛亮的简直可以媲美电灯泡了。   *   甄博文回家不过一日,就对家中变化感到很是吃惊。   首先家里干净了,弟弟妹妹门头上的虱子全都没了,他回来第一天,县令他们走了后,阿娘便让他洗头,然后给他喷除虱药,说是特意找大夫配的除虱药。   甄博文是这个家中洗头洗澡最勤的一位,身上也是最干净的一位,但受这年头环境所限,冬季经常一两个月才洗一次头,古人头发都很长,洗完头发后不容易干,要是湿着头发不去管它,又容易得风寒,所以不管是上至达官贵族,下至平明百姓,冬季都很少洗头,有些甚至要维持一个发型,晚上睡觉都要小心,不要将头发弄乱,早上起来头发都不用梳,只用篦子将一些乱发再篦进去就可以了。   所以,哪怕甄博文很爱干净,可在周围人头上都有虱子的情况下,每年他春夏季洗干净的头,一到冬天就再次被传染上,每年都是。   其次便是炕的使用,这是甄博文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不再冷的冬日夜晚。   哪怕慕清之前给他送了一床棉被,让他可以垫半床盖半床,可依然挡不住冬日里彻骨的寒冷。   但睡在炕上,除了温暖,不会再有半点寒凉。   白日里温书的时候,也不会手脚冻到麻木的失去知觉,他可以坐在炕上,支上一小方桌就可以看书。   秋天的时候,慕清和甄香草他们在山上采了许多栗子,这些栗子壳全部都晒干堆在了院子里,冬季用来做火盆地下的木屑取暖最是好用。   慕清特意去木匠家里打了一个长方形火桶,火桶两边放上木板,可以供人坐在两端,中间是一层镂空隔板,下面放着一盆黑陶火盆,人置身其中,再盖上芦花的破旧被子,就再也不惧寒冬。   其次是食物。   甄家从原来的一日两餐,改为了一日三餐,早餐不禁有浓稠的栗子粥,每人还有一个鸡蛋。   中午是干米饭搭配一顿红烧肉或骨头汤,晚上则是羊肉锅子。   用慕清的说法是,家里人一个个都太瘦了,趁着今年冬季卖了霜糖和菘菜,赚了些银钱,家中宽松些,给他们养养膘,不然一个个的人都要熬干了,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亏了身子骨。   甄博文原本心中有些疑惑,在听到慕清这样解释后,将疑惑埋在心里。   他也只能告诉自己,阿娘过去脾气不好,是因为家中太穷,现在脾气稍微好点了,是因为今年卖了银钱,日子好过了。   就连慕清自己都说:“你当我愿意对你们发火?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难道不心疼吗?还不都是穷闹的!”   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   对甄香草和小甄香的态度改善,慕清的理由则是:“你说的对,把你二妹养好了,以后找个好点的婆家,对你也是个助力。”   “她那黑黑瘦瘦的样子谁要?既然要养,就养彻底了,皮肤得白回来,你娘我年轻时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你们几个都像我,底子不差,只要好好养养,等你中了秀才后,我给她在镇子上找个好人家嫁了,这土地里干活靠天吃饭的,能给你什么帮衬?”   甄博文觉得他阿娘一点没变,只是更精明会算计了。   但这个结果到底是对二妹好的,他也没什么可说的,只能更加用功的温书,争取明年一举通过发解试,成为秀才,等到来年春闱……他眸光微暗,想到县尊答应指点他,心中一热。   作为这个家中的长子,他比任何人都想要改善家里的环境,也比任何人都明白,改变自家状况的唯一途径,就是读书,就是科举。   年二十九早上一大早,慕清就起床,在房间里洗漱完毕之后,装模作样的去菜地里往篮子里铲了几颗菜,穿着棉袄就往县城里赶。   甄二郎和甄香草都才刚刚起床,甄香草去见到慕清冒着雪去县城,有些不放心,要跟着去,慕清拿布巾将头全部包了起来,“你娘我身体健朗着内,活个七老八十不成问题,你就别担心了,要是没事就去看看水缸里水还有没有,没有就赶紧挑满,明天就是除夕,事情一大堆,可不能明天再挑了。”   慕清挑着两个竹筐往外走,想了想又道:“你哥起来后,让你哥把对联都写了,再去问问村长和你大伯家要不要对联,一起写了。”   开玩笑,让他跟着她还怎么换羽绒服,还怎么换雨鞋?这古代的路极其泥泞,走一路能甩一身泥的那种。   等走到没人的地方,慕清将空间里的长款黑色羽绒服拿出来穿上,再套上麻布的罩衣,挡住底下的黑色雨胶鞋,头上戴着毛线帽,外面再过着一个灰色羊绒大围巾。   还好她前世不如老年之后,喜欢买纯色黑白灰的衣服围巾等,不然要是大红或是色彩艳丽的,被人看到她都无法解释,黑色灰色哪怕料子不同,他人远远看着只要不上手摸,也很难察觉。   好不容易走了两个小时,到达县城,将二十斤生菜和十斤菘菜,十斤秋葵给清风楼的掌柜。   掌柜没想到她这一次送来这么多生菜,大喜过望。   他原本以为能有个十斤就不错了,没想到比他之前预估的要高出一倍。   慕清看到他表情,一脸憨厚的笑呵呵地说:“之前听了掌柜的话,我心中觉得有理,就和邻居家里买了些柴,又种了些生菜,这还是掌柜你说要我才敢冒险种的,你要不开口,我哪敢多种,趁着过年,多赚一点,也能过宽裕点的好年。”   掌柜点头,“这些生菜菘菜我全要了,年后要是还有的话,只要没出正月,还是按原来的价收。”   原来的价是一百八十文一斤,今天这个生菜价格是因为过年,提了三成的。   慕清激动不已的点头:“哎,哎!”又问掌柜:“你知道哪里有黄酒卖吗?”   掌柜的看了她一眼,叫人从里面给她拿了一小坛黄酒过来送给她,笑着说:“就当是给你的年礼了。”   掌柜的不愧是做生意的,任何时候都笑眯眯的,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坛子非常小,容量最多只有一斤,慕清自是十分感谢。   菘菜和秋葵还是原来的价格,生菜价格加了三成,原本一百八十文一斤,现在是两百四十文一斤。   现在京城的生菜价格也才二百六十文一斤,在这南方小县城里,一斤生菜两百四十文,已经是天价。   清风楼在大雍遍地开花,京城也有清风楼,自然知道这些蔬菜的价格。   光是二十斤生菜就有四两银子并八百文钱。   另外还有十斤菘菜和十斤秋葵四百五十文,总共五两银子两百五十文钱,清风楼的掌柜还送了她一些酒楼里昨天剩下的馒头糕点,慕清自是感谢不已。   这些馒头和糕点回去可以带给家里几个小的吃,她还可以再额外买一点,就说是清风楼掌柜送的。   五两银子对于慕清来说是很多很多钱,可对于清风楼来说,五两银子不过是九牛一毛,更珍贵的是这二十斤生菜。   富贵人家什么没见过?他们就图冬日里吃一口新鲜的蔬菜。   这对农家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于在京城待了多年的前丞相的岑知州和席县令来说呢?过年送礼的时候,年礼里面还有一筐生菜,对于交好岑知州和席县令非常重要。   当然,他们原本也不一定非得交好岑知州和席县令,只是抱着既不交好也不得罪的态度,毕竟谁知道岑知州未来会怎么样?   但只是一筐生菜随在年礼里面的话,就有心意,也不会显得太过巴结谄媚。   慕清原本还想去找席瑞安的,但她一个普通的老妇人,又是在过年的时节,实在不好上门,犹豫了一下,还是离开了。   当然,回去的时候两个竹筐又是挑的满满的,她又采购了许多食材放进了空间。   回到家她也没将两个竹筐给他们看,直接提到自己房间锁了起来,以后从空间拿出什么东西,就说是之前买的就行,反正他们也不知道她竹筐里都有啥。   甄慕氏之前就是这样做的,家里米啊粮啊,全都所在她房间的柜子里,别人想偷吃都不行。   除夕当天一大早,甄家人就全部起床,然后由甄大郎带头,领着一家子男孩去山上扫坟,回来再去祠堂祭祖。   女人是没资格去的,只能在家里做年夜饭。   农家的年夜饭也没什么好做的,只比以往稍微多一碗肉,一碗煮鸡蛋,一条鱼罢了,那条鱼还不能吃,它代表着年年有余,客人去别人家里做客,哪怕饭桌上有鱼,也都自觉的不吃鱼,不光是年年有余的意思,也是家里难得有个像样的菜,之后还要摆出来做门面呢,谁家要是真动筷子,背后要将你骂死的。   甄家就真的忙了。   南方有藕,冬季正是采藕的季节,慕清这次去买了许多藕和肉,正在家里做藕夹。   慕清其实没有做过这道菜,但是拖前世她父亲的福,她父亲是个非常爱做菜的人,她从小耳濡目染,虽然没有做过,对做法等却并不陌生。   将肥瘦相间的肉剁碎,放上葱姜蒜的末、盐、黄酒、醋、酱油等。   因为这个年代的猪肉味道特别骚,她还特意加了许多的姜蒜和黄酒调味。   将调好的馅塞到切开的藕孔里,用筷子捣严实。   因为天冷,所有的工作都是坐在火桶里完成的。甄博文他们早已从祠堂祭祖回来,甄博文和甄二郎去贴对联,甄三郎甄四郎和小甄香都睁大了眼睛流着口水,十分好奇看着这个神奇的食物,万分期待。   那么多的肉肉塞在藕洞里,这个藕做出来一定十分美味吧,好期待啊!   等到要用油炸的时候,慕清才想起来,这个年代没有植物油,只能用荤油炸。   太费油啦!   不过为了吃,费油就费油吧。   之后又从房间拿出来五斤面粉,在里面加了羊奶、鸡蛋、霜糖,经过揉捏,然后拿擀面杖开始擀面,面都还没有揉好呢,家里几个小孩就全部一个个围在周围,咬着手指头望着流口水了。   “阿娘,你在做什么呀?是在做面条吗?这是甜的面条吗?”甄四郎已经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他的眼里写满了渴望和期待。   “阿娘阿娘,甜的面条是不是很好吃,儿还没有吃过加了鸡蛋的甜面条呢!”面条是多么奢侈的东西啊,他从小到大也没吃过几回呢。   就像对以面食为主的地区,稻米很奢侈一样,对南方这边以种水稻为主的地区,不含杂粮的纯面食也很奢侈。   甄三郎也在一旁点头。   他们过去认为,每天吃肉就已经是皇帝过的日子了,没想到还能吃到放了鸡蛋和霜糖的甜面条。   甄香草则是满眼放光,用心的看着阿娘的每一步动作,将它记在心里。   他们觉得,这个牛他们可以吹一辈子,这个面条,他们可以回味一辈子。   慕清好笑的看着他们一个个放光的双眼,但笑不语。   就连甄博文都放下手中的书本,好奇的走了过来,甄二郎跃跃欲试:“阿娘,儿帮你揉面!”   慕清就真的站到一边,让他用手工皂洗完手,检查了他指甲缝后,将揉面的工作交给他。   实际上她并不是在做面条,而是做一种甜点,面条揉好后,用擀面杖擀平,卷起来切成小拇指长,放在油锅里炸,炸的硬邦邦的再捞上来,做出来的效果跟小孩子吃的磨牙棒似的。   虽然费油,而且因为很硬,慕清其实并不喜欢吃,但对这个年代的孩子来说,已经是很难得的零食了,关键是能放的时间很长,到时候可以让甄博文带一些到县学里去,平时如果饿了可以吃一点垫垫肚子。   其实慕清还想到了一种简单易做的零食,锅巴。   她来这里许久都没有见过锅巴,后来突然有一天反应过来,不是这个年代的人不吃锅巴,而是他们一年到头就没吃过几次干饭,每顿都是菜粥,哪来的锅巴?   等藕夹和面都切好,就将猪油倒入锅里,家中一群人又转战到厨房,慕清原本是想将他们都赶出去的,毕竟油烟味这么重,忽然想到,今天除夕夜,下午可以让他们都洗个头洗个澡,迎接新的一年,便放任他们在厨房了。   甄博文原本是想要回房间继续看书的,可实在忍不住好奇,便给自己放了一会儿假,也来到厨房观看。   等他们看到慕清将半钵荤油都倒入锅里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么多油啊?”甄二郎甄三郎甄香草他们全都傻眼了,心疼坏了。   这么多油,他们可以吃一年啦。   “阿娘,要不我们不做了,太费油了。”甄香草忍不住说道。   “是啊阿娘,我们不做了,就这样煮熟了我就觉得很好吃。”甄三郎心疼的呀,跟割肉似的。   “面条用水煮一下不就能吃了吗?”甄四郎望着锅里的油,也十分舍不得。   慕清等油烧热,动作麻利的用筷子将裹了面粉的藕夹一块一块的夹到油锅里炸,笑着说:“一年也就这一次,你们都这么大了,有些东西都没吃过,今天好好看好好学,以后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塞了肉的藕夹被油一炸,发出滋滋滋的响声,和诱人的香味。 第74章   等第一锅藕夹炸好,用篾条编制的笊篱全部捞起来放在黑陶钵里沥油,甄四郎就迫不及待的嚷嚷了起来:“阿娘!儿要吃!”   话音刚落就要伸手去拿,被慕清一巴掌拍在他手上:“等会儿!你个傻孩子,刚出锅的,油还热乎着,小心烫!”   “儿不怕!”   “不怕也不行!”慕清随口胡诌说:“烫在儿身,痛在娘心,你不烫我烫!”   甄二郎也说:“四弟,藕夹上面还有很多油呢,等油都滴到钵里后再吃。”   甄三郎舔了舔唇,翻了个白眼:“就是,这么多油,要是滴在地上多浪费,这些油可以够我们吃好几天了。”   甄四郎望着热油直往下滴的偶家,咽了口口水,眼巴巴的看着油一滴一滴往下落,恨不得上面的油能够立刻沥干了才好。   等油沥的差不多,温度也不那么烫了,第二锅藕夹也即将出锅,慕清对甄二郎说:“拿几个碗来。”   甄二郎连忙跑到篮子里拿了几个黑陶碗来,慕清一看,才三只碗:“这里这么多人,三只怎么够?再拿三只?”   这次不用慕清说,甄三郎兔子似的哧溜就跑过去伶俐地拿了三只碗在锅台上一字排开。   慕清将几只碗里一人放了一块藕夹,藕夹基本都差不多大,但也有粗细之分,粗的当然要大一点,慕清便将大一些的放在甄博文和甄二郎碗里,其余的都按年龄来放大小,甄四郎年龄最小,自然是最小的一个。   甄四郎十分不满的大声嚷嚷:“阿娘,为什么我是最小的!”   “因为你人最小,做的事最少,你大哥最大,你二哥做的事最多最重,你说他们该不该吃最大的?再说你肚子这么小,现在就吃饱了,晚饭还要不要吃了?”   甄四郎鼓着嘴巴,满脸不高兴地说:“我吃得下!” 言罢拿起自己的碗,用筷子夹起藕夹,小心翼翼的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好吃的他都忘了生气,眼睛都快活的眯了起来。   甄二郎没想到他能分到最大的一块,高兴的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以往他都是在大哥四弟的后面,甚至连三弟都不如,没想到这次阿娘居然把最大的一块藕夹给了他,还说他在家里做的事最多最重,原来他为这个家的所有付出阿娘都看在眼里。   甄二郎特别高兴,高兴的眼眶都热热的,想要哭。   慕清将第二锅炸好的藕夹捞起来放进钵里一抬头,就看到面容黝黑的甄二郎一双圆溜溜的虎目里盈着水泽的模样。   她没忍住,伸出筷子又给他夹了一块:“大过年的,可不能哭鼻子,你为这个家做的贡献我都看在眼里呢,现下你哥还在读书,家里就你一个壮劳力,家中重活累活都是你在做,好儿子,辛苦你了。”   说完他伸手摸了摸甄二郎的头……,手一顿,向下,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指着其中一个碗说:“给你二妹拿一下,还有这个,是小甄香的,有点烫。”   甄香草在灶下烧火,她没想到连她也有,经过这三个月,她已经不像过去那样诚惶诚恐的怕慕清了,见甄二郎递过来,火光的映照下,她眼睛亮晶晶的含着羞涩的浅笑,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着慕清,将藕夹夹到慕清嘴边:“阿娘,你也吃。”   慕清对她的举动很是熨帖,小小的咬了一口尝了尝:“嗯,味道还行,你吃吧,这里还有许多,我有呢。”   甄香草这才高兴的笑了一下,夹起藕夹小小地咬了一口,好吃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状。   等到藕夹全部做好,甄博文已经回到房间继续看书去了,甄二郎去将水缸里的水挑满,再将家里打扫一遍,甄香草则在慕清的指挥下,将萝卜切成丝,剁碎和碎肉馅搅拌在一起,搓小肉丸子,甄三郎去割草喂羊,由甄四郎在灶下烧火。   切成小指长短,幼儿小指粗细的面条倒在油锅里一炸,鸡蛋混着羊奶的香味瞬间弥漫在整个院子里,随着面条被炸的金黄酥脆,慕清将这口感类似天津麻花的零食全部捞了上来。   此时一锅荤油只剩下了小半锅。   甄四郎这么勤快的留在厨房烧火,为的就是第一时间能够吃到甜的面食,看到面食出锅,连忙跑出来睁大了眼睛问她:“阿娘,这是什么?”   他指着被捞出沥油的金黄色面点问。   “这叫馓子,一般是寒食节的时候做。”慕清做的这个其实也不是馓子,馓子是整条面放锅里油炸,也不会切断,面条也比慕清炸的这个细一点。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个具体叫啥,小时候见老爸炸过,老爸还会在上面撒一些芝麻,更香。   等馓子凉了后,甄四郎迫不及待的先尝了几根,甜香甜香的。   这时候慕清去想起席瑞安来。   在席教授夫妇去世后,慕清和席瑞安每年过年都会回老家陪父母一起过年,后来慕爸爸慕妈妈也老了,阿瑾也大了,就她和席瑞安两个人一起过年。   这还是她这几十年来,头一次和席瑞安分开过年,心底不由的空落落的,怅然若失。   也不知道瑞安现在在做什么。   怀安县的府衙比慕家更为冷清。   原身被贬谪到此不过半年,除了两位师爷幕僚两个小厮是跟着他一起从京城过来,家中其他仆人都是本地现采买的,和主家并不熟悉。   过年除了给他们加一个月的月钱,并没有其它的庆祝,就连祭祖都只是遥祭,况且此时席瑞安满心满眼里都是慕清,兴致并不高,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提不起劲,蔫蔫的。   往年过年都是他和慕清一起,过年他做年夜饭,慕清就给他打下手,两人身体一直很健朗,哪怕人到暮年,家中有了保姆,到过年时,他也依然会亲自下厨做两个菜,她也依然跟在他身边,给他洗菜,两人相扶相持。   越是临近傍晚,他便越是坐不住。   他实际心里年龄已经七十七岁,都说老小孩老小孩,活了一辈子的他,越发活的清楚明白,也越发明白自己要什么,什么对自己最重要,因为想,就去做,很少回去拖沓,于是临近傍晚的时候,他突然让小厮驱车,送他去乡下。   席镶连忙追出来拉住席瑞安:“爹,晚上就是除夕夜了,你这么晚去哪儿?”   席瑞安坐上马车:“府里太冷清了,哪像个过年的地,上车,我们去你同窗家。”   席镶快崩溃了:“爹,今晚除夕呢,你要去别人家过年?再说天都这么黑了,路上不安全。”   “什么别人家?”席瑞安平静地说:“我已经决定收他当入室弟子,以后他就是你师兄了,还不上车,再不走天就真黑了。”   席镶真的惊呆了:“师兄?”   他爹不是来当县令的吗?怎么好好的收起了弟子?   这年头的弟子那是真正的如师如父,师徒之间是非常亲近与亲密的关系,要是这样的话,父亲去弟子家过年,还真算不得大事。   席镶看着自己任性的爹,忍不住问:“问题是,去了之后我们怎么回来?师兄家里也没地方住了吧?”   席瑞安顿了下,他倒是可以和慕清睡一个炕,“我记得博文书房有炕?今晚可以去体验一下火炕是不是真有他们说的那般神奇。”   席镶明白了,他觉得他爹的主要目的不在于师兄,而在于师兄家的火炕,父亲一直忧国忧民,此时见到火炕一定是迫不及待就想试试,如果好用的话再推广到整个怀安县,乃至整个淮州。   师兄的娘亲虽然将制炕的方法告诉了爹,但毕竟只是口述,现下又过年,得年后才能动工了,以爹正直的性子,看到那么多百姓还处在饥寒交迫之中,会食不下咽行不安稳迫切的想要体验火炕的妙用也是能理解的。   问题是,那天去师兄家,爹不是已经坐在炕上体验过了吗?   往常一个小时的车程,此时在席瑞安要求的快马加鞭下,四十多分钟就到了。   此时天已经擦青了,年夜饭吃的早的人家早已吃完,一路上不停的听见鞭炮的声音,买不起鞭炮的人家,就早早砍了竹子放在家门口焚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小孩子们就围着火堆烤火,玩的很是开心。   这个年代的房子大多都是土胚房,屋顶上盖的都是茅草,为了防止引起火灾,烧竹子的地方一定要空旷,周围得清理干净,且得等竹子烧完后,将竹炭铲到黑陶盆里,当做火盆用。   因大多数人都已经在吃年夜饭,是以也没什么人注意到有一辆马车驶进甄家村。   主要也是因为慕清家正好就在村尾,不用进村就直接到了。   慕清刚做好最后一道菜,准备让甄二郎放鞭炮吃年夜饭了,就见到一辆马车从风雪中驶来,由远及近,宛如梦幻中的白马踏雪而来,一直到停在她面前。   车停,车帘掀开,席瑞安探出半个身子,正好看到双眸含笑满是暖意的望着他的慕清。   “你来了。”慕清眉眼弯弯的。   他也笑了,“嗯,我来了。” 第75章   席瑞安刚从马车里下来,席镶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席瑞安转身对车夫说:“你回去吧,明天再过来接我们。”   马车夫见天色已晚,又急着回去吃年夜饭,也不耽搁,将马车上的一些年礼搬下来放到甄家,就连忙赶着马车回去了。   甄家人全都出来了,看到席瑞安和席镶十分惊讶。   席镶有些尴尬,解释道:“我爹说准备收博文兄当入室弟子,以后博文兄就是我师兄了,我父子二人才来到怀安县半年,人生地不熟,府衙里冷清的很,便想来博文家,一来感受怀安县风土人情,二来试试博文兄家里的炕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   甄博文大喜,当下就跪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席瑞安没想到甄博文看着斯斯文文一书生,反应还挺快,面上却带着温和的笑容,“快起来吧,你在县学所作的文章我都看了,也挺席镶说过你品行兼优,只欠缺了些底蕴,不过这些都是后天可以学习的,趁着过年这几天我还算空,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甄博文再度深深的拜了下去:“多谢老师。”   他这一拜,是实实在在万分感激的,在这个年代,科举对于像他们这样的农家子来说太难了,最后能够得中进士的,无一不是来自民间的人中龙凤,天赋过人,而拥有一个好的老师,不光是对农家子,对任何一位想要走科举之路的人,都无比的重要。   甄博文也想有一位好老师,可天下学子千千万,好的老师却如凤毛麟角,可遇不可求。   他从未奢求过县尊能够当他的老师,只要能够受他指点几句,就已经万分感谢,心满意足,却想不到,这样的好运会落到他身上,县尊居然愿意收他当入室弟子。   从今往后,他和县尊就是师徒了,这年头,师徒关系和父子关系相比也就差了层血缘罢了,但他还是不懂,县尊为什么要收他当弟子,尤其在他已有儿子,并且儿子和他年龄相仿,也走科举路线的情况下。   一般家中有儿子的,家中的大量资源必定会集中在自己的子嗣上。   不过此时他也想不到这么多了,他已经被这个馅饼砸的晕眩,虽有疑惑,但师徒名份已经坐实,多想无益。   慕清和席瑞安相视一笑,若是前世,两人肯定已经是手牵手相携着往里走,然而此时却是一人说:“县尊请。”   另一人也是风度翩翩一侧身:“夫人请。”   搞得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位乡下平凡老妇人,而是一位如花似玉美娇娘。   席镶看看他身材颀长如松如竹的美男子爹,再看看甄博文的苍老普通宛若老妪的娘,嗯,错觉,果然是他的错觉。   除夕夜的晚餐,慕清做的本来就多,加上席瑞安和席镶完全不是问题。   因为慕清和席瑞安的年龄及辈份最大,吃年夜饭的时候,慕清和席瑞安两人坐在上座,然后到慕清左手边第一位甄博文,席瑞安右手边第一位席镶,再到甄二郎甄三郎甄四郎,连甄香草和小甄香都坐到了饭桌上,一家人在一起吃了个团圆年。   此时的席镶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年夜饭格局,将是他未来很多年的年夜饭格局,直到他中进士为官后,才有所变化。   慕清和席瑞安自是默契十足,都不用他说什么,一切就已经安排的妥妥当当,再没有半点不合他心意的地方。   若说真有哪里不合心意,大约就是,他完全不需要睡甄博文的书房,他可以和慕清睡同一张炕的。   慕清在给他铺炕的时候,两人相视一笑。   吃完年夜饭,席瑞安、甄博文、席镶都去了书房,席瑞安指点二人功课。   席瑞安来到此地已经四个多月,这四个月没做别的,就将原身的记忆全部吸收完毕,融会贯通了,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因为有原身记忆,他自己本身也是个博闻强识大学霸,指点甄博文还不成问题,而席镶在于甄博文的交流中,也收获颇多。   他们在书房读书,慕清在带着甄香草他们洗澡洗头。   古代没有吹风机,头发洗干净之后就躺在炕上烘干,在甄香草烘干头发的时候,慕清就给甄香草脸上涂修真界美肤霜按摩。   她已经和席瑞安悄悄说好,到时候就说这美肤霜是席瑞安带来的,在席瑞安带来的那些年礼里面。   至于席镶怀疑,那也很好说,因为席瑞安带来的很多年礼也不是他们自己准备的,而是别人送的,谁知道里面谁塞了面脂呢?   慕清不仅给甄香草脸上抹了薄薄一层,给自己脸上也抹了薄薄一层,还有小甄香的脸上也有。   慕清虽然以这张老脸和席瑞安站在一起不自卑,可女人都是爱美哒,况且这个身体才三十三,天啊,三十三,大好年华啊,而且原主年轻时候相貌和她有六~七分相似,都是天生的美人胚子,不好好保养简直可惜了!   所以她决定,一点一点不动声色的改变自己。   甄四郎洗过澡,穿着新衣服,也把脸凑过来:“阿娘阿娘,还有我!儿也要!”   慕清白了他一眼:“之前不是给你买了面脂了吗?自己涂,阿娘用的这个可是县尊带来的,专门给女人用的,再过两年你二姐就要出嫁了,她这么黑,当然要抹白一点。”   甄四郎这熊孩子毫不客气地说:“可是阿娘,你也黑!”   慕清:= =#“所以阿娘才要涂!”   “阿娘又不要嫁人,阿娘为什么要涂?”甄四郎问。   慕清哼哼了两声:“谁说阿娘不要嫁人?你娘我才三十三,你们爹都走了三年了,难不成还要我为你们爹守一辈子寡不成?”   甄二郎甄三郎甄四郎几个全都惊呆啦!   阿娘居然还想嫁人!   “我不同意!”甄四郎吓得怒气冲冲的大叫一声。   慕清斜睨他一眼:心想:你不同意有什么用?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管得着吗?   不过这话到底没说出来,但她那眼神明明白白的将她的意思全部表现出来,甄四郎气的小脸通红,然后气鼓鼓的看着甄二郎甄三郎:“二哥三哥,你们说!”   甄二郎甄三郎也都惊呆了,甄二郎呐呐地问:“阿、阿娘,你真……”他似有些难以接受般:“真要嫁人?”说到后面,这个已经虚岁十六岁的大小伙子眼圈一红,又要哭了。   慕清朝甄二郎眨了眨眼:“阿娘都老太婆了,谁会要,逗他的。”   甄二郎甄三郎都同时松了口气,甄四郎也立刻阴转晴。   “不过……要是真遇到合适的,他也愿意养你们几个的话,我还是会考虑的。”慕清说。   几个人又紧张起来:“阿娘,我们不用别人养!”   甄二郎也说:“阿娘,我会努力做工的!”   慕清摸摸他的狗头,“傻孩子,你过了年虚岁才十六,实际上才十四周岁,你三弟过年才十一,四郎更是不经事,家里的担子全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马上你大哥要考发解试,要是中了秀才,后面还要去州学,考举人,之后还得成亲,要聘礼,这房子也的修了,你们都大了,还得再重启两间屋子,不然都不够住,你大哥成亲后,你也要成亲,你二妹要嫁人,总要给她准备些嫁妆吧,你大姐出嫁的时候就没给她嫁妆,还要了聘银,让你大姐至今在婆家都抬不起头来,哎,我只要想到这些,心就疼。”   慕清摸着甄香草的头发,“我往日里对你们刻薄,正是因为我对这种现状无力改变而迁怒罢了。”   甄二郎甄三郎他们几个眼眶全都红了。   慕清继续说:“你们知道,你们的外祖父是个秀才,他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考中举人,我又将这个梦想加诸在你们大哥身上,他看着不显,其实压力也很大,不光是你们大哥,如果有条件,二郎、三郎、四郎,我都想送你们去上学,就是香草和香香,能多认几个字也是好的,至少不当个真眼瞎,若是你们大哥中了秀才,香草能够嫁到镇上的商户人家,还能看个账本,不被人糊弄了去。”   甄二郎立刻红着眼睛说:“阿娘,儿不上学,儿会努力挣钱给大哥读书的。”   甄三郎却不作声,他是想读书的,在这个家中,他最崇拜也最羡慕的,就是大哥甄博文。   他和他们都不一样,他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可是他知道,大哥和他们是不同的。   甄四郎对读不读书倒是无所谓,大声说:“阿娘,我也不读书!”   不知不觉话题就从慕清要嫁人上,转移到要不要读书上了。   慕清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坐直了身体:“说到这个还提醒我了,香草都十三了,明年博文肯定能中秀才,到时候香草就是秀才公的妹妹,要嫁到镇上去的,不识字怎么行?”   “不行,过完年香草就跟我学识字,二郎三郎四郎都要跟着学一些,总不能将来买房子买地,连个地契都不会看,要是被人坑被人骗了惹上衙门可怎么办?”慕清越说越起劲:“假如你们大哥中了举,那就是举人老爷了,作为举人老爷的家人,怎么能目不识丁呢?”   她严肃地指着甄二郎和甄香草他们:“你们一个个的,都别想跑,全都得学!” 第76章   席瑞安在慕清家里住了一晚,次日下午回怀安县的,哪怕不在一个床上,而是隔了房间,可知道她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心就像是有了停靠的港湾,很是安稳。   次日早上一早他就起床,想给慕清做饭,没想到慕清和甄家人也起的很早。   昨天晚上慕清给自己和甄香草都用了修真女修的美肤霜,早上起来皮肤状态非常好,慕清这个身体本来年龄就不大,只是在古代这时候营养跟不上,又每日要做农活,蓬头垢面,无心打扮,才会显得苍老。   今天是大年初一,慕清给甄家每个人都准备了新衣,全都是从交易空间里交易过来的细棉布,给甄香草的那一身是藕粉色棉布,过了年才十四岁的小姑娘,脱下了去年陈旧的灰扑扑的麻衣,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藕粉色冬衣,如初夏的打着花骨朵的菡萏,袅袅婷婷的打开房门出来。   她的肌肤经过这四个月用加了美肤霜的面脂调养,如今是又细又嫩,白里透红,加上昨晚慕清给她用修真界的美肤霜按摩了一下,相当于做了个睡眠面膜,今天早上起来整个人如含苞待放的鲜花,美的让早上起来的甄二郎都愣了一下:“二妹?”   家里没有镜子,甄香草只能从铁盆的清水中,模模糊糊的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她头上只有做衣裳时,剩下的一点碎布头做成的粉色小花,头发简单的向后梳起,扎着一条粗粗的麻花辫,垂在腰后,扎头发的发绳也是阿娘给她的藕粉色棉布做成的发带,两朵细碎的粉色小花点缀的别在耳边,清清爽爽。   “二哥。”她刚梳洗好,正端了脸盆往外倒水。   美而不自知,说的就是甄香草现在的模样了。   她的五官完全遗传自原主甄慕氏,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因为瘦,显得下巴不够圆,而是呈现出心的形状,五官温婉端正,细眉大眼,琼鼻檀口,看着羞怯又斯文。   慕清推开门看到甄香草,立刻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们几个都随我,你娘我年轻时候可是十里八乡一枝花,香草这么一打扮,有我年轻时五分的样貌了。”   她毫不谦虚地自吹道。   再看看甄二郎。   甄二郎今日穿的也是细棉布做成的衣裳,藏青色的料子,不过做的很简单,上身是棉衣,下身是棉裤,倒显不出什么特别来,只是他正值身体生长发育期,原本不到一米七的个子,经过这几个月各种肉啊骨头的补,个子像雨后春笋似的,蹭蹭蹭的往上冒,现在已经近一米七了,估计还能再长。   这个身高在营养不良饭都吃不饱的古代,已经是相当高了。   甄二郎回头一看慕清,也是吃了一惊:“阿、阿娘?”   眼前的慕清经过这几个月的铺垫,先是从身姿上改变自己,让原主原本走路时有些佝偻的身板挺直,给人精气神一下子好了的感觉,但因为外表没有变化,大家只觉得慕清相较以前精神了。   再每日护肤品涂抹。   都是现代的国际大牌护肤品,但没有修真界女修的美肤霜效果那么好,只有抗皱保湿的效果,但几个月抹下来,皮肤状态也好了许多,没之前那么苍老了。   这个效果是微乎其微的,他们每日与慕清接触,基本看不出其中的变化,只有甄博文是每十天见一次慕清,才能够察觉其中的变化,觉得每一次见到阿娘,都好像比上一次精神状态更加好,身体健康。   但阿娘才三十三岁,这个年龄段村里很多农妇身体都还健朗着呢,秋收时一百斤的稻谷挑着健步如飞,倒也没觉得奇怪。   而原主甄慕氏本身就是家里农活做的最少的一位,多是在家里忙,底子又好,之所以会显得苍老也是因为三年前她丈夫去世,她当时带着身孕,又早产,月子没做好,长子才十五,二子才十三,一个女人要养活六个孩子,这才使她一下子苍老许多。   在甄博文和甄二郎眼里,慕清现在不过是恢复了甄慕氏三年前的模样,是以虽为慕清变化感到吃惊,但更多的却是高兴,以为阿娘终于从父亲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了。   加上平日的的变化是润物细无声的,给他们做了一个心理铺垫,打了个预防针一样。   然而昨晚慕清使用了修真界美肤霜后,整个人可以用容光焕发来形容,原本看着像近五十岁的老妪,现在看就跟四十岁出头似的。   但仔细看看她有什么变化,也看不太出来,毕竟是第一次使用。   甄博文也出来了,看到慕清愣了一下。   只见慕清脸还是那张脸,但是细致了许多,头发不再像过去那样随意的盘起,有些杂乱,而是梳的一丝不苟,在后脑勺盘成髻,身上的衣服也都换成了新的,斜领盘扣,衣服穿得整整齐齐,腰背笔直。   他们还没说话,慕清看到甄博文就率先笑了起来,“都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古人诚不欺我,我儿穿上这细棉布做成的新衣,那比县里刘员外家的大郎也不差什么了。”   甄博文和甄香君二人算是甄家长的最好的两个,尽挑父母优点长,甄博文因为从小家里偏爱,营养也是甄家最好的一个,过完年已经十八岁的他,个子也最高,长身玉立,气质温文,若是过去看到他,只会喊一声是穷书生,酸秀才,此时一看,当真是一个美男子。   连甄二郎也被甄博文给惊艳了,看着大哥的眼睛闪闪发亮。   因为有甄博文和甄香草的变化在前,甄二郎对于慕清的变化倒是不那么惊讶了,只当是慕清那句话说的‘佛靠金装,人靠衣装’,阿娘是因为穿了新衣服,才显得年轻了很多。   甄博文同样如此,他心思虽多,但毕竟还年少,社会经验不足,加上从二郎的眼中,他更是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变化,还有亲眼见到脱了灰麻衣,穿上粉色新衣服后的甄香草的变化,就更加不会多想。   就连乡土气息最浓的甄二郎,此时的模样也和他过去见到的完全不同,过去的甄二郎又黑又瘦,骨瘦嶙峋,他眼睛本身就大,因为瘦就显得更大了,且因为苦难,显得有几分呆滞木讷。   而此时的甄二郎呢,虽然还是老实憨厚的一张脸,但因为慕清这四个月的喂养,原本瘦脱相的脸上已经丰润起来,每日面脂的使用,似的他皮肤没那么干,而是有着年轻人的水润,笑的时候眼角也没有因为干燥而起的厚褶子,一双虎目也是水润明亮。   这越发让他认识到,贫苦生活带给这个家的苦难和艰辛,也让他越发想要好好读书,一定要通过科举来改善家中状况。   席瑞安也起来了,慕清用她的脸盆给他打了水,送到书房,用空间里他的牙刷挤了牙膏,让他在书房里洗漱完再出来。   因为这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慕清只是向他眨了下眼睛,他便露出心领神会的笑。   前世他就知道她身上有个类似小铃铛的百宝箱的东西,此时见到慕清拿出他过去用的牙刷,竟没有觉得奇怪。   慕清小声说:“你先刷牙,我一会儿来收。”   甄博文洗漱完继续去读书,甄二郎则做一些家中琐事,甄三郎比他们起床要迟一点,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先去后面羊圈里喂羊,喂完羊在慕清的要求下洗手洗脸,在脸上擦了面脂,再去吃早饭。   他是家里几个男孩子中,擦面脂最积极的一个,他心中最向往的人可是他大哥甄博文,甄博文长的唇红齿白面如冠玉,他自然也希望长大后能够像大哥那样,所以阿娘叫他早晚洗脸,过去早上从不洗脸的他,现在每天都可积极了。   今天的早饭也十分丰盛,不是平日里吃的菜粥,而是鸡汤面。   这里的鸡特别便宜,平时七文钱一只,年底过年价格涨了一些,按大小要十文钱十二文钱一只。   鸡是放在小铁锅里,用烧炕的热灶小火温了一个晚上,早已炖的稀烂,香气四溢。   慕清正在厨房和面。   席瑞安看到后,走到厨房,接过她手里的活:“我来吧。”   慕清一边和面一边抬头对他笑:“你去炕上坐着休息吧,你看看你,这么瘦。”说着眼底就露出心疼的神色,后面的话她没说完,他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在说他没照顾好自己。   “放心,我心里有数。”他低声说着,接过她手里的筷子和和面的钵盆。   前世慕清极少做饭,更别说做手擀面了,倒是席瑞安动作熟稔的很。   甄博文和甄二郎看到席瑞安熟练的动作都惊呆了,见两人都十分吃惊的望着他,席瑞安动作不停,而是问甄博文:“君子远庖厨,何解?”   甄博文拱手道:“这句话出自《孟子》的《梁惠王章句上》,乃孟子劝诫齐宣王实行仁术,‘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席瑞安点头说:“很多人都将这句话误以为做大事的君子和堂堂男子汉应该远离厨房,而女人才是厨房的主人,谬矣!不过是一些伪君子将庖厨之事推给女人的借口罢了,科举出仕,将来是要入朝为官的,若是连稼轩之事都一问三不知,庖厨内柴米油盐价格都不晓,如何知民生疾苦?而要知民生疾苦,当从我做起,从身边做起。”   甄博文一凛,立刻躬身道:“学生受教。”   甄二郎不明觉厉。   家里最后起床的三人是席镶、甄四郎和小甄香。   这年头因为没有夜生活,早早就睡了,所以哪怕是孩子,早上都醒的很早。   席镶起床后,看到一群人都围在厨房,等看到厨房中正在和面的席瑞安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爹居然在厨房和面!   他正要进去,就听到他爹关于君子远庖厨的解释,心中一想,觉得他爹会和面也算不得什么了。   或许他爹年轻的时候也做过面给他娘吃过?   可惜他娘生下他后就去世了,之后他爹就一门心思的考科举,中进士后,入了岑相门下,一门心思的跟着岑相搞变法,搞新政,他们都说他爹是对他娘太深情了,才没有再娶。   于是他一边洗漱,就一边见他爹和完面后,开始揉面。   还好还好,最后擀面的不是他爹,而是甄大娘。   慕清和席瑞安在一起的时候,为家中小辈们手工做过包子、包过饺子,但真没做过手擀面。   但是她见过她爸做过,她爸做的手擀面简直一绝。   于是她回忆着记忆中她爸做手擀面的动作,终于做出一碗香喷喷的鸡汤面来。   她在擀面条的时候,甄香草就在一旁默默的观看、学习。   甄四郎原本还想赖床的,结果鸡汤的盖子一揭开,甄四郎被鸡汤的香味一冲,整个人都清醒了,不用别人叫,屁颠屁颠的就爬起来,脸也不洗,就跑到厨房来,再看到锅里香喷喷的手擀面,顿时叫了起来:“阿娘,儿要吃面,儿要吃面!”   “别急,别急,都有!”   慕清这人穷讲究,鸡汤面里不光有鸡汤,还有荷包蛋和菘菜,煎的金黄的荷包蛋,被油滚过的菘菜,放在满满一陶碗的面上面,旁边还有一块鸡肉。   甄家人过去连水煮蛋都很少能吃到,更别提用油煎出来的荷包蛋了,他们的眼睛都睁大了,鸡蛋除了煮和蒸之外,还能这么烧?多费油啊!   可是问起来好香,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甄家儿郎们除了甄博文在书房看书,其余都齐刷刷的现在灶台前,看着慕清动作,嘴里分泌着口水。   两个鸡腿,一根给了席瑞安,一根给了席镶,因为他们俩是客人,还是尊贵的客人。   之后甄家每个人都分到一块鸡,两根鸡翅膀是甄香草和小甄香的,用慕清的话就是:“女孩子吃鸡翅膀手巧,会梳头,女红好。”   这话一出,甄家的男孩子们都默认了,鸡翅膀就是女孩子吃的。   过去甄三郎以为红烧肉、糖醋排骨、羊肉锅子才是天下间最好吃的东西,现在他知道了,天下间最好吃的东西,还有鸡汤面!那除此之外,天下间还有多少好吃的东西呢?   他几乎是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慕清,此时他的内心萌生了一个愿望,要是每天都能吃到像鸡汤面这样好吃的东西该多好啊!   小甄香过年虚岁就四岁了,原本火柴棒一样的大头娃娃,现在脸上已经有了肉肉的婴儿肥,穿着甄香草给她缝制的同款的粉色小裙子,整个人显得粉雕玉琢的,十分可爱。   席镶这个时候才发现,师兄一家颜值居然还挺高,丝毫不比他和他爹差,只是过去家里太穷,没钱装点门面而已,现在只是换了一套新衣服,连首饰都还没有一个,就像是换了个面貌一般,整个人都不同了。   慕清的变化夹在甄家的一群人当中,毫不起眼,只有席瑞安心知肚明的望着慕清,和她心有灵犀的相视一笑。   席瑞安是下午回去的,上午都在甄博文书房,给甄博文和席镶指点功课,下午则和慕清聊聊此地风土人情,民生疾苦,春种秋收等话题,又说了想要买下她霜糖方子的事。   买霜糖方子的事情倒没有避开甄博文和席镶,“这霜糖方子的价值我们都心中有数,现在博文已经是我的弟子,这霜糖方子就以入股的形式卖给我们,就给你们五成股,如何?”   慕清道:“太多了,我们只出方子,人工和物力却是由县尊安排,就二八好了,你和席公子八,我们二。”   本来说好是买方子的,最后怎么谈成了分红,席镶也是不懂,他看看他爹,又看看师兄他娘。   既然甄博文以后都是他师兄了,那就是一家人,最终由席瑞安拍板,定下了三七,他们七,甄家三。   回去的时候他还晕晕乎乎的,这一趟过来他就多了个师兄,还多了个合伙人。   他也不是多计较的人,况且谁都能明白这霜糖方子的价值,之前他想花一千两银子将方子买下来,既然人家不愿,以分红的形式倒也可以,他还不至于昧了人家那点钱。   等他们走后,慕清才高兴的说:“这下好了,博文被县尊收为弟子,今年的发解试就更有把握,举人先不说,秀才是一定的了,你们到时候就是秀才的弟弟妹妹,尤其是香草,这样,博文,你那里有没有千字文之类的开蒙书籍,我趁这段时间,教你妹妹认几个字,别以后嫁到镇上商户人家,不识字被人给糊弄了。”   原主作为秀才的女儿,是识字的。   “还有了这霜糖,等有了分红,我们就盖间砖瓦房,要大一点,你们兄弟几个一人一间屋子,还有香草,香香,都有屋子,等你们成亲了,生了孙子孙女也得有地方住!”慕清高兴的说着,“对了,院子里还得打口井,二郎每天担水太辛苦,这冬日里香草也不用去河里洗衣服。在家里洗就够了,我听说冬日的井水暖和着呢!”   慕清说着对未来的规划,甄家人听着眼里写满了希望和向往!   “还要买地!”甄二郎说。   “对,买地!”真三郎附和,对于农家人来说,唯有属于自己的土地,才能让他们内心踏实,有安全感。   甄四郎也脆声说:“还要买饧!”   一家人说着对未来的向往,都快活的笑了起来。   席瑞安走后,慕清还有些怅然若失,第二天早上就有些提不起劲,本来想在床上赖会儿床,没想到一大早,甄香草就在门口张望着。   “看什么呢?”   甄香草一惊,垂着头小声说:“阿姐今天不知道会不会回来。”   慕清这才想起来,甄家还有个嫁出去的大女儿呢。   记忆中甄香君是家中长女,和甄博文是龙凤胎,她出生的时候,甄家爷爷奶奶甄大山都还在,家中是甄爷爷镇奶奶当家,对这一对长孙女长孙女龙凤胎十分宠爱,是以哪怕原身甄慕氏偏心刻薄,甄香君在这个家中的日子也比下面的弟弟妹妹要好过的多,性子也不像甄香草那样柔弱无争。   她的婚事是早早就定下的,甄大山一场风寒去了,去世之前,怕甄香君守孝三年,婚事出什么变故,在他去世之前,硬是让两家把婚事给办了,将当时还不到十五岁的甄香君嫁了过去。   次年甄香君就生了一女。   只是那时候她毕竟才十六,这个女儿生的是九死一生,女儿是生下来了,但是身子却坏了,以后还能不能生养都不一定,是以这两年甄香君在婆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慕清想起这件事心里就是咯噔一下,连忙喊甄博文和甄二郎:“博文,二郎,你们起床了没有?快起来了,去你大姐娘家把你们大姐接回来!”   甄博文每天一大早就要起床读书,甄二郎也是早上起床担水,听到慕清的喊声都打开房门,“起了!”   慕清看到穿戴整齐的他们,连忙说:“今天大年初二,快去接下你们姐姐,她自从生了你们外甥女后身子就有些不好,这大雪天的,可别受了寒。”她吩咐甄二郎:“二郎,你快带上一斤肉到村长家,问他家牛车用不用,不用的话借来使一下,去接你大姐去。”   她去厨房割了一斤肉出来用稻草捆着递给甄二郎:“还不快去!”   又对甄博文说:“早饭也别吃了,把你大姐接回来再一起吃。”慕清嘀咕着:“本来想今天煮点粥的,算了,还是做面吧。”   甄二郎很快就将牛车赶来,慕清从房间里拿出一件和甄香草同款的藕粉色棉袄出来递给兄弟二人:“将这棉衣带上,路上冷,叫你们大姐先穿上,这是我叫你们二妹照着你们大姐身形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和你们大姐夫家里人说一声,就说过年,让你大姐在家多住几天,你们路上小心点,早去早回!”   甄二郎高声应道:“知道了阿娘!”   甄香君家里慕清家不远,隔了五六个村庄,不过七八里路。   甄香君已经起床给一家人做好饭,正在给女儿喂饭食,旁边放着即将要带回娘家的一只鸡和几个鸡蛋。   这个年代鸡鸭鹅极其便宜,一只鸡只要七文钱,但年底会稍微贵一些。   这只鸡是甄香君早早买好的柴鸡,养了一个月,越发的瘦,下了几个蛋之后就没下了,几个鸡蛋给女儿吃了一些,还剩下几个就等着今天回娘家带回去。   她婆婆钱氏见到骂了一句:“一个丫头片子吃什么蛋?有多少粮食好吃啊?就知道往娘家搬东西,我们家有多少东西给你搬?”   甄香君作为家中长姐,自小性子强势,但因不能再生孩子,没有底气,听到婆婆的话也不作声,只看向一样出来洗漱,要和她一同回娘家的丈夫。   她丈夫孙友贵道:“阿娘,这鸡不过花了七文钱,又瘦又柴,都不下蛋了,香君要带就带过去吧,你儿子我也要去丈母娘家吃饭呢,总不能空手过去吧?”   孙钱氏冷笑一声嘲讽地说:“一只母鸡,连下蛋都不会,除了吃还能留着做什么? ”   甄香君脸色一白,孙友贵心中闷痛,连忙去哄着他娘。   对于妻子无法再生育这件事,孙友贵心里不是不介意,但是能怎么办?   哄完他娘,回头看了眼这两年越发削瘦的的妻子,心里一痛。 第77章   甄香君并不是一个懦弱的人,在这个以孝治天下的时代,她无法反抗婆母,但孩子是她唯一的底线,她可以自己吃不饱,却不能亏了她女儿。   不论婆母说什么,她只当耳边风,该给女儿吃的,半点不能少。   喂完女儿,甄香君抱起女儿拎起地上的柴鸡招呼孙友贵:“走吧。”   “走什么走?给我站住!”孙钱氏厉声叫住孙友贵:“家里事情忙完了吗?你妹妹今天回来你做哥哥的不能去接一下吗?”她在将碗敲的啪啪作响的骂:“人家都是从娘家往婆家拎东西,我家倒好,娶了个败家精,自己不生蛋,还净往娘家拎东西。”   “阿娘!”孙友贵看着妻子发白的脸色,懊恼地转头叫了声孙钱氏,痛苦地抱着头。   “叫什么叫?你娘我耳朵没聋,听得见呢!”   甄香君见丈夫抱着头蹲在地上,心里微冷,不再耽搁,转身就走,刚走到门口,就见到她二哥驾着牛车过来。   甄二郎连忙将牛车赶到孙家门口停下,喊了声:“姐!”就立刻跳下牛车,过来接她怀中的小囡囡,“青青,舅舅抱,还记得舅舅吗?”   他嗓门大,屋内的孙钱氏听到甄二郎的声音,顿了顿,嘲讽地大声说了一句:“哟,娘家来人啦?又空手来的吧?”   孙钱氏冷笑着一张脸从屋内走出来,“孩子他舅过年要给青青压岁钱的吧?我看看能给多少,你姐可是一直惦记着你们,自己家都揭不开锅了,还给你们提着个老母鸡呢,我们自家都没尝过鸡是什么味儿!”   牛车上甄博文掀开门帘,拿着一件藕粉色袄子走下来,孙钱氏声音一窒,冷哼了声没再说话。   甄博文看着和他一母同胞,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姐单薄的身体,将手中棉袄给甄香君披上,看着孙钱氏脸色微冷。   甄香君身上还穿着单薄的粗麻布,看到甄博文将这么好的袄子给自己穿,连忙推拒:“不用了,回去给香草穿吧,我不冷。”   孙钱氏见到这么好的袄子,顿时有些眼热:“哎哟,这么好看的袄子,是给香君做的吧,我看看!”   被甄博文冷眼一瞧,讪讪地收回手来,“香君都孩子他娘了,哪里用得着穿这么好看的袄子,我替她收着,等青青长大了给青青穿。”   这料子看着这么细,要是给她闺女穿,一准好看。   甄香君接过棉袄直接套在了身上,冷着脸说:“不用了,我自会替青青收着。”   孙钱氏脸色也冷了下来,但因甄香君两个娘家兄弟在,到底没骂出声。   甄香君身上衣服虽破,到底因为过年,今天要回娘家,换了干净的,棉袄做的有些大,穿着刚好一身,她将盘扣扣起来之后,身上暖和多了。   甄二郎抱着小孙青上牛车,甄博文则扶着甄香君上牛车,朝孙家看了一眼:“姐夫不去吗?”   孙友贵颓然地走出来,孙钱氏连忙说:“家里事情多着呢,今天他妹妹也要回娘家,你们做兄弟的知道来姐姐,友贵自然也要去接他妹妹的。”   甄博文眼睛微微眯了眯,倒是没有勉强,而是道:“正好,我阿娘也想念大姐和青青了,这次回去就多住些时日再回来。”   孙友贵连忙抬头要说些什么,被孙钱氏抢先一步说:“她愿意住就住,我们孙家是绝对不带拦她过好日子的!”   甄博文看了孙友贵一眼,转身坐上牛车。   孙友贵见马车走远,才转身对孙钱氏说:“阿娘!你这是做什么呀?香君毕竟是我婆姨,她回娘家我不跟着,人家怎么看她?”   “怎么看她?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你说怎么看她?”孙钱氏瞪大了眼睛!   孙友贵一听母亲说起这事,立马怂了。   没有儿子,不仅甄香君没有底气,他也同样没有底气,没有儿子,连个根都没有,将来死了连个摔盆的人都没有。   甄香君看着越发俊逸清隽的双胞胎弟弟,和脸颊丰润有肉的甄二郎,原本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柔声地对怀中小孙青说:“青青,叫大舅二舅。”   小孙青特别乖巧地开口:“大豆,二豆。”   她满打满算也才两岁,只会说一些简单的叠音字,或是不难的两个字,只要超过三个字的词或句子,都还不会说。   甄二郎坐在外面赶车,听到小孙青的声音响亮的应了一声。   甄博文摸了摸小孙青的头,从怀里摸了摸,摸出几文钱来递给小孙青:“青青接着,这是大舅给你的压岁钱,青青拿着去买糖吃。”   这都是他平时替书店抄书赚的一些,大部分都被他留着存下用于明年的科考,身上只留了一点。   甄香君连忙制止他:“不用,你自己收着,小孩子不懂事,把钱吞下去就不好了。”   甄博文直接将那几文钱塞在小孙青的荷包里:“只是我这个做舅舅的一点心意。”   甄香君叹了口气,又突然想起什么,要将身上的袄子脱下来。   甄博文见到她动作,伸手止住她:“这是阿娘特意买了布料给你做的,家里每人都有。”   甄香君闻言很是吃惊:“阿娘?”怎么可能?   她在娘家时因为是龙凤胎,又是长女,深得甄爷爷甄奶奶及甄大山喜爱,在娘家的时候日子过的还不错,但这其中绝不包括她那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娘。   尤其是她嫁人之后,甄大山去世,就像是她的靠山也跟着塌了似的,阿娘心中是从来没有她们这些女儿的,不把她榨干了就算不错,阿娘会给她做衣服?   甄香君只当这衣服是甄博文用自己抄书的钱给她买的,叹道:“你当下最要紧的是通过发解试,考中秀才,你平时抄书赚点钱不易,还是不要乱花了。”   甄博文见解释无用,笑了笑,不再说话,而是拿起了牛车上的一本书继续看。   他比谁都更加迫切的希望改善现在家里的状况,他要给姐姐撑腰,要给二妹撑腰,还要照顾家中几个弟妹。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能够考中,只有考中秀才,举人,乃至进士,不需要他做什么,到时候家里人日子自然会好过些。   牛车摇摇晃晃,走了半个小时才到甄家村,甄香君抱着甄博文在村尾下车,甄二郎继续将牛车赶到村长家,赶紧给人家送回去。   今天年初二,村长自己家也要用车。   甄香君拎着鸡,甄博文抱着小孙青,还没有进甄家院子,一股浓郁的香味就已经从厨房里飘出来。   站在门口的甄四郎看到甄博文和甄香君,大喊一声:“大姐回来了!阿娘,大姐回来了!”   大姐回来了,终于可以吃香喷喷的大骨头面条了!   今天慕清没有炖鸡,而是将几只猪大骨蹲在了小锅里,用灶火煨了一个晚上,早已炖的骨肉分离,温软酥烂。   甄三郎甄四郎他们早已闻着香味肚子饿的咕咕叫,但是阿娘说了,必须要等大哥大姐二哥他们回来一起吃。   是以甄四郎早早就站在门口眺望,在看到甄二郎驾着的马车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大吼大叫了起来。   慕清听到甄四郎的叫声,让甄香草出去看看甄博文他们是不是真的回来了,甄香草出门一看,驾车的果然是二哥,连忙回厨房告诉了慕清。   慕清这才就着灶下的文火,抹了些荤油在锅底,开始煎鸡蛋。   甄四郎听着鸡蛋落在油锅上发出的滋滋滋的声音,和传出来的煎蛋的香味,不停的咽着口水,恨不得甄二郎他们的牛车立刻就能到家门口。   此刻他们终于到家,甄四郎整个人都兴奋的恨不得跳起来:“阿娘阿娘!大姐回来啦!”   慕清从厨房探出头来一看,果然是甄香君,只是这甄香君和原主记忆中的模样相差甚远。   原主记忆中的大女儿是个俏丽的沉静的很有长姐风范的,而眼前这个小妇人却如同即将干瘪枯萎的花,明明才十八岁的模样,看上去倒像二十来岁,眼里也透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疲惫和苦涩。   慕清看到甄香君,几乎是条件反射就要露出笑容,想到原身该有的反应,立刻板着脸呵斥甄四郎:“回来了就回来了,叫那么大声做什么?要不要我放点鞭炮庆祝一下?”   又朝甄香君呵斥:“还愣着做什么?你大哥二弟一大早去接你,早饭都没吃,还不快过来端早饭!”   说完又回到厨房,将黑陶碗一字排开,七个大碗和两个小竹碗。   她先是将每个大陶碗里面都按照家中人年龄大小,捞了足够的面条,再将早已用油滚好的菘菜(青菜)夹在黑陶碗边,把荷包蛋盖在面上,将一只裹着瘦肉的猪大骨放在面条上,最后往里面舀熬了一个晚上的肉汤。   其中最多的两份是甄博文和甄二郎的,其次是慕清,然后是甄香君、甄香草、甄三郎,再到甄四郎、甄香、最后还有小孙青的。   甄四郎一看他的碗里面条没有甄三郎多,立刻不干了:“阿娘,为什么三哥的比我多!”   慕清一瞪眼:“你三哥从早上起来就开始喂羊,刚刚也在给我烧火,你做了什么?你这么点大的小人,给你那么多你吃得完吗?”   “我吃得完!”   “吃得完也没有!”   甄四郎立刻嘟起嘴巴,满脸不高兴的端起属于自己的那份面条,被烫的小手直缩都不舍得放手。   慕清指着灶台上的一排装着面条的碗,对甄香君说:“这是你大哥二哥的,先给他们端过去,这两碗是你和香草的,别端错了。”   甄二郎此时已经回来,见甄香君手里端着两大碗热腾腾的骨头面,连忙上前端了一碗过来:“我来。”   “这是你和博文的。”甄香君温声说道。   甄二郎连忙都接了过去,将其中一碗给甄博文送去。   慕清此时也端了自己的那一碗出来,甄三郎也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面,还剩下两个大碗的就是甄香君和甄香草的,旁边还有两个小竹碗,很明显是小甄香和小孙青的。   看到灶台上那满满一大碗面条,裹着骨头的瘦弱堆在碗里都要漫出来,很难相信,这居然是阿娘留给自己的。   她看着简直像换了一个人的甄香草,有些发愣。   甄香草轻声一笑,细声细气的对甄香君说:“姐,这是阿娘给你留的,快吃吧。”   甄香君如做梦一般,端起那碗她在梦里都不曾闻过的香味,小心翼翼的喝了口汤。   热腾腾的肉汤进的肚子里,就让她周身一暖,胃里无比的舒泰。   小甄香和小孙青也闻到香味,两人都眼巴巴的看着甄香草和甄香君。   甄香君条件反射就要放下碗喂小孙青,被甄香草止住,“姐,你还是自己先吃,赶紧吃完,香香和青青的正好凉了,不然等你喂完她们,你自己的也冷了,赶紧趁热吃一口热的暖暖身子。”   甄香君看看眼巴巴望着她的小女儿,再看看自己的碗,又去摸了摸小竹碗,拿起筷子顾不得面条烫口,哗哗哗的往嘴巴里灌。   她已经很久没有吃饱过了,在农家,想吃饱本来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这碗面条是她有生以来吃过最好吃的面条,好吃到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那种温暖饱腹的感觉,让她感到无比的幸福和满足。   她将骨头上的肉腥啃的一点不剩,大骨里面的骨髓却没舍得吃,而是用筷子挑出来喂给小孙青。   直到连碗底都舔干净才放下碗,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甄香草。   甄香草和她一样,哪怕这几个月,每天都被阿娘喂得饱饱的,可习惯了忍饥挨饿的她,还是万分珍惜现在能够吃饱,将每一粒米,每一滴汤都舔的干干净净。   姐妹俩相视一笑。   两人都各自端起各自的小碗,喂给甄香和小孙青吃。   甄香比小孙青只大一岁,要是在慕清刚过来的时候,可能小甄香看上去可能还不如小孙青大,现在两个孩子却看上去差不多大了。   甄香君望着小甄香欣慰地说:“我原本还怕三妹养不活,现在好了,脸上总算有点肉。”   甄香草一愣,想起这几个月来阿娘的改变。   阿娘的改变她不是没有察觉到,却不愿往深里想,只想让现在的日子维持的更长久一点。   肚子吃饱,身上也暖和了,甄香君慢慢的喂着女儿,这才有心思打量眼前的二妹。   在她记忆中,二妹是又黑又瘦又柴,整个人干巴巴的,而眼前的少女,却如初夏里刚出水的芙蓉,皮肤是透着红润的蜜白色,穿着粉色的袄子,戴着两朵粉色的小碎花,人也不像以前那样总是低着头畏畏缩缩了,而是腰背挺直,亭亭玉立。   别说是农家姑娘了,说是哪个地主家的小姐都有人信。   她望着自己身上和二妹一模一样的粉色袄子,还是有些恍若身在梦中的恍惚感:“香草,最近家里……怎么了吗?”   甄香草唇角微微抿了抿,将心底的一些异样压下去,对姐姐说:“阿娘用甘拓熬了些霜糖卖给了城里商铺,大哥被县尊收为了入室弟子,县尊还愿意买下阿娘手中的霜糖方子,说是给阿娘三成分红。”   甄香君吃了一惊。   甄博文开蒙的时候,和他一母双胎的甄香君是跟着一起认了些字的,比甄香草要有见识些,知道博文被县尊收为入室弟子,还有霜糖是三成分红是多么大的事情。   “霜糖?什么霜糖?”   “霜糖就是霜糖啊。”甄香草不知该如何形容,干脆指着外面的雪地:“像雪一样白的糖。”   像雪一样白的糖?那不是麦芽糖吗?不对,麦芽糖外面哪怕裹了面粉,也没有雪那样白。   甄香君想象不出来像雪一样白的糖具体该是什么样子。   但她知道,自己娘家大约是不一样了。   她现在也期待弟弟甄博文能够考上秀才,这样她在婆家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吃完早饭一群人没事情做,都坐在屋里的炕上,甄博文去书房读书,甄二郎甄三郎他们去村里找甄六郎去玩了,甄四郎去甄大伯家去找甄大伯的孙子小石头去玩,留下慕清和甄香草、甄香君,带着两个小娃娃在炕上做衣服。   慕清买的好几匹细棉布,之前的麻布衣裳一人做了两套,又一人做了一身棉布衣裳,马上就开春了,她打算再给他们一人再做两身单衣。   甄香草在做衣裳,慕清拿了手工皂拖着甄香君和小孙青出来洗头,“这是我用猪油熬出来的香胰子,这东西忒难做,我和香草两人试了一两个月才做成了这么几块,用来洗脸洗头洗身上,特别干净,你干净来试试。”   因为家里炕二十四小时都在烧着,灶台上的两个铁罐里是一直有热水的,慕清拿了甄香草的木盆,给甄香君和小孙青洗头。   甄香君的头发是前几天刚洗的,这年头的人洗头没那么勤,通常一个冬天都洗不了一次,要是实在痒了,就用梳子通一通。   甄香君原是不想洗的,但她知道阿娘的脾气,不想吵架,就跟着洗了,反正屋子里有炕,暖和的很,不担心头发干不了。   一连洗了两次,才把头发给洗干净,等头发上的水擦干,慕清给她和小孙青头上都抹了除虱药,用麻布巾包起来。   慕清一边动作一边说:“这是我特意从大夫那里买的除虱药,博文如今已经成了县尊的入室弟子,那县尊可是进士,有进士老爷指点,博文中秀才是妥妥的了,就是中举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说不定也还能考个状元回来呢,到时候你就是状元的姐姐,可不能满头虱子,让人看了笑话。”   “你这几天也别急着回去,在娘家多住几天,看你们娘俩瘦的。”慕清摸了把甄香君身上的骨头,有些奇怪:“孙家是不给你饭吃还是怎么地?怎么瘦成这样?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瘦啊。”   甄香君内心苦涩不已,对于阿娘难得的温情,她鼻头一酸,眼泪簌簌直落:“都是我命苦,生青青的时候伤了身子……”   慕清一愣,这才从原主记忆中找出这么一段来,皱了皱眉:“孙家欺负你了?嫌弃你不能生?”   甄香君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才十八岁的她,眼睛里就已满是愁苦,和对未来的麻木。   慕清顿时火冒三丈:“好你个孙友贵,当我们甄家没人是怎么回事?这才三年时间就把我儿磋磨成这模样,生孩子难道不是为他孙家生的吗?”   慕清给气的:“你就在家里住着,别回去了,他孙友贵要是来,看我不揍他!”   甄香君愣愣的看着气的眼睛直冒火气的阿娘,像是头一天认识自己的阿娘。   慕清一巴掌拍在她背上:“我说你在家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怎么到了人家就怂了?你是没兄弟吗?受了委屈不会回来说吗?你四个兄弟三个姐妹,还有你四个堂哥,我们就是一起上,也去孙家给你把道理讨回来了,他们家欺负你,你就这么忍着?我生你养你就是让你被人欺负的?”   慕清是越说越气,转过身趁机教训甄香草:“还有你!你也给我记住了,以后嫁人了,给我把腰板挺直了,别一天到晚缩头缩脑,人家要是敢欺负你,就回来跟我说,看我不带着你兄弟们打上门去!”   “我说你们一个个的,怎么就学不到我半点风范,你们什么时候看过我在婆家吃过亏?你们要是能够有我一半,我也就不操心了!”   甄香草和甄香君望着自家阿娘,都有些无语。   自家阿娘确实厉害,从嫁到甄家那一天起,就开始作威作福,尤其是生了长子长女这一对龙凤胎后,那更是没人能够制得住她。   她年轻时候长的又十分美貌,甄大山性子老实憨厚,被她压制的死死的,娘家爹又是秀才,家里有八十亩地的免税额,甄家有二十亩地放在慕秀才名下,就更不敢欺负他家闺女了。   “你看看你们,说你们两句就成鹌鹑了,你们给我记住了!你们兄弟现在是县尊的弟子,正正经经的师徒,那就和亲爹没什么两样的,以后前途光明着呢,你们不管是在娘家还是在婆家,还是以后和外面人交际,都给我把腰板挺直了,头都给我抬起来!”   “不能生孩子?不能生孩子怎么了?青青不是他们孙家的种啊?下次他们要再敢欺负你,你就直接告诉他们,他们要是不想过日子趁早和离,小青青我们甄家来养,以后就改我们甄家姓,当我们甄家人,你要是不想嫁,留在甄家一辈子我都养着你!” 第78章   甄香君鼻头一酸,一直很坚强的扛起生活中所有委屈和艰辛的她,眼泪倏地落下。   慕清叹气,想到原身的性格,将她抱在怀里感慨道:“生了你们这两个面瓜,跟你们那死鬼爹性格一个样,哪怕能学到我五分,也不至于被人欺负成这样。”   摸摸甄香君身上全都是骨头。   甄香君被抱在阿娘怀里,原本还能压抑的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在她怀里先是压抑着抽泣,最后嚎啕大哭。   慕清被她哭的心都揪了起来。   她自己也是有儿有女的人,她实在无法理解像原身这样,把儿子们都当宝,把女儿都当草,一个嫁出去收了许多聘礼却半点嫁妆不给,一个她过来的时候差点被原身卖掉,至于小的那个,感觉都快被饿死了。   都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怎么舍得。   她安抚的拍着甄香君的背,“好了好了,安心在家里住下,家里只要有一口饭吃,都少不了你的,有这么一大家子在你背后当靠山,你应当无所畏惧底气十足才是,哭什么?大不了就一拍两散,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还能不让你回来不成?”   在慕清说这句话之前,甄香君是真的绝望的,她性格其实较为强势冷静,并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可在孙家,被婆母整天的那样骂,她都不敢回一句嘴,为什么?因为她知道她阿娘不会管她,如果被赶出了孙家,天大地大,她竟无处容身,除了一死,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别的出路。   然而她不能死,也不能被赶走,她还有青青,她得护着她长大。   所以只能忍。   这两年,她都不知道自己日子是怎么过过来的,原本就因为年纪小生产伤了身子,生的又是女孩,孩子出生后,她身子都没养好,月子都没做几天,就被婆母逼着出来做活。   她哭声渐弱,吸吸鼻子,将脸上的眼泪抹干净,又恢复成原来那个能为女儿扛下一切风霜刀剑的母亲。   可谁能想到,三年前她也只是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少女,她现在也才十八岁。   虚岁。   慕清再次认识到这个时代对于女性的残酷,也越发的心疼这两个女孩。   她拍着她的背:“你们都记住了,你们都是有娘家的人,你们七个兄弟姐妹呢,就是全家人一起上,也足够将欺负你们的人打的满地找牙了。”   慕清自己是女人,怎么会不懂女人出嫁后,娘家就不是家的苦楚。   她前世的时代已经够开放了,她的父母也已经是难得的不重男轻女疼爱她的父母,可是她嫁人之后,她妈就已经默认她是别人家的人,从小给她灌输的观念就是要照顾好婆家,一切以婆家为重,回到娘家,那是做客。   幸好她爸不这么想,她爸一直告诉她,这里永远都是她的家。   等甄香君头发烤干,看看天色也差不多到吃午饭的时候了。   其实慕清的储存空间里有一块两块机械表,她一块,席瑞安一块,她和席瑞安出去旅游的时候,买了什么东西,她都喜欢往空间里扔,不重,久而久之,里面聚集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时候就连她都忘了里面有什么。   她是看了时间,十一点了,就说要去做午饭。   甄香君活了十八年,还是头一次听说午饭,吃惊说:“午饭?”   “是啊,午饭。”慕清叹口气:“自从你爹去世以后,这个家就是你二弟一个人在扛着,大事小事都落在他头上,你们几个姐妹也是,一个个都在长身体的时候,要不好好补补,是会亏损身子的,开春之后又有的忙,趁着冬天,一日三餐,给你们兄妹多囤点膘。”   甄香君这才明白。   她看着阿娘,真的很不一样了。   在她记忆中,阿娘的眉心永远是锁着的,看谁都不顺眼,唇角永远刻薄的下拉着。   这个家里所有人都怕她,包括她爹。   可现在的阿娘看上去那样温暖。   她笑了一声,走下炕:“阿娘,我和你一起。”   这还是这个家里第一个有人在她面前笑得这样爽朗,且不怕她的人,慕清感到非常欣慰:“好,和我一起,不过你穿成这样可不行,太单薄了,我给你弟弟妹妹们都做了一身棉袄棉裤,都是从游商那里买来的好棉,听说是两广那里传来的,暖和着呢,你也有,我去给你拿。”   慕清快速的回到房间,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套苎布做是里衣,一条黑色棉裤,一套崭新的麻布罩衣。   拿过来的时候两姐妹正凑一起低声说着话,慕清推开门,将衣服递给她:“这棉衣不能多洗,洗太多次就不暖和了,平时里面就穿上苎布里衣,外面套上麻布罩衫。”她指着罩衫和棉衣上的暗扣说:“把袄子和罩衣扣在一起,洗的时候摘下来洗罩衣就行了。”   甄香君简直不敢相信阿娘居然给自己做了这么多新衣。   她是家中长女,出生的时候爷爷奶奶又还在世,又是龙凤呈祥的吉兆,在家算是新衣服穿的最多的,下面的妹妹穿的都是她剩下的旧衣。   可饶是如此,她也从未穿过阿娘缝制的衣服。   “快穿上棉裤,女人可不能冻着。”   甄香君摸着手中的棉裤,却没有穿上,而是看向了坐在炕床上,和小甄香在一起拿着慕清做的跟磨牙棒很相似的馓子在吃的小孙青。   她想将这件棉裤拆了,给小孙青做一身袄子。   这么细软的布,穿在小孩子身上一定不会磨痛她的皮肤。   慕清看到她的目光就明白她在想什么了,在她背上拍了一巴掌:“叫你穿你就穿着,我那里还有些布,回头给青青做一身就是了!”   甄香君诧异的看着阿娘,这才将棉裤套在了身上,那股绵软温暖的感觉,像是穿了云朵在身上似的,是她在过去十八年的冬季中,从未体会过的软和、温暖。   更令她诧异的是,阿娘居然愿意给不是甄家孩子的青青做衣裳。   她像是做梦一般,跟着慕清来到厨房做午饭。   甄香草放下手中的针线也要起身,被慕清制止:“你就在这里做针线吧,顺便看着你妹妹和外甥女,尤其是针,你要放好了,小孩子不懂事,拿到手上就麻烦了!”   甄香草认真点头:“放心吧阿娘,我会照顾好妹妹和青青的。”   她说话一直都这样细声细气的,像个鹌鹑。   慕清摇摇头,甄香草在原主的压制下,软弱惯了,这性格还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的过来的。   过年还剩了一些红烧肉,慕清将红烧肉热了,又炖了肉汤,大锅里是干饭。   今日见到的一切都打破了甄香君过去十八年来对于娘家的认识,她阿娘不仅让弟弟妹妹们吃中饭,还是干的。   天啊,她过去十几年都没吃过几顿干饭,只有在农忙的时候,才会偶尔烧几顿干饭,还只能家里壮劳力吃,她们这些小孩是没有的,尤其是女孩,能有一口稀粥喝就已经是不错了。   在烧饭的时候,慕清突然想到,等出了正月,猪肉价格降下来了,她可以买点猪肉做香肠,平时没事的时候可以蒸一些香肠给他们打打牙祭。   中午吃的闷饱,晚上又是一顿有肉有菜的干饭。   一直到晚上和二妹一起,躺在温暖的炕上,她还觉得这一天都过的跟做梦一般。   甄香草房间的炕是一米八乘两米的,这年头人个子都不高,像甄香草这样长期营养不良的,更是矮。   之前十三岁的她看着跟十岁孩子似的,瘦瘦小小的,这几个月养得好,个子长高了一些,但还是矮。   甄香君在娘家的时候过的不算差,个子有一米六出头,在这个时代已经不算矮了,虽是两个大人带两个孩子,但只要横着睡,完全是够的。   甄香草和甄香君两人将小甄香小孙青放在被子的中间,四个人并排躺着。   两个孩子很快就睡了,甄香君却躺着久久都睡不着。   好半响,甄香君才轻声开口:“香草。”   “嗯?”黑夜里传来甄香草细细的声音。   “那真的是阿娘吗?”甄香君只是随便感叹一句,却让甄香草心中一凛,手心都冒出冷汗来。   她强自镇定地说:“阿娘本是秀才家的小姐,从小锦衣玉食的养大,最后却嫁给了咱爹。”她转了个身,面对着甄香君:“阿娘一定很不甘心。”   甄香君仰躺在炕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屋顶,突然说:“你知道吗?和阿娘订婚的那人,十年前就中举了。”   她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来:“十年前,我和博文跟在外祖父身边开蒙识字,有一天我听到外祖父和外祖母说话,那人已经中了举谋了官。”   两姐妹都沉默了。   甄香草也不禁对自己心里朦胧的猜测释然了不少。   或许只是阿娘过去太不甘心,家里又穷困,才会那样对她们,今年大哥就要考发解试,阿娘有了希望,才会对他们这么好的吧?   尤其是,大哥还被县尊收为了弟子。   想到这里,甄香草也被自己说服了,心底的那点疑惑也随之散去。 第79章   慕清可不知道自己一直在掉马,但因为这件事实在太过离奇,又被人不停的脑补来合理化她这样的转变。   大年初三一早,天还是鸦青色,慕清就迷迷糊糊起床,洗漱完后,穿了衣服鞋子拎着菜篮子去菜地里铲菜,然后就看到一个黑影出来,吓了她一大跳:“湘君?你大清早的不好好睡觉,起这么早做什么?”   甄香君这三年在孙家一直都起这么早干活的,早上要起床洗衣服打扫卫生做晌食,伺候一大家子。   甄香君已经拿了昨晚洗完澡换上的旧衣服,准备去洗衣服。   “现在还早呢,赶紧再去睡会儿,这么冷的天洗什么衣服?一会儿太阳出来了在家先用温水搓洗干净,在让你二弟去河里漂洗,我看你这身子亏损的厉害,得好好养养。”慕清摇摇头,叹口气:“今天我去县城里送菜,顺便给你抓点补身子的药回来。”   甄香君心中微热,“阿娘,你这么早去县城送什么菜?”   “我种了些菘菜和秋葵,和县城里的酒店说好了按时送去,这菘菜和秋葵也就冬天还值点钱,过了正月就不值钱了,趁着现在天冷,还能卖的上价,我赶紧再送上两回。”慕清叹口气道:“唉,别说出正月了,估计过了正月十五,价就卖不上去了。”   慕清挥挥手:“行了,我不和你说了,你赶紧回去再睡个回笼觉,天亮了再起来做晌食,昨晚还剩了些饭,叫香草加点肉和菜,炒个酱油拌饭。”   说完她就拎着菜篮子,推开院门大步的离开。   甄香君就站在门口,一直看着阿娘的身影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   慕清到了没人的地方就将外面罩衣和布鞋脱了,换上羽绒服和雨胶鞋,外面再套上罩衣,戴上羽绒服的帽子,再用大羊绒围巾将整个头都包裹起来,留一双眼睛在外面看路。   至于菜,早已被她扔到储存空间去,手里拎的只是空篮子。   羽绒服是黑色的,穿在里面并不显眼。   走到半路,天就开始慢慢擦亮,等到了县城,天整个已经亮了起来,太阳也出来,大概到了早上七点多的样子。   她熟门熟路的去了清风楼酒店,将一篮子生菜和一篮子秋葵、菘菜送到酒楼。   掌柜的还没过来,接待她的是第一次引她进去的店小二。   慕清看到店小二,开口就笑:“新年好,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这个店小二和掌柜的有些亲戚关系,人也机灵,听到吉祥话立刻就笑了:“大吉大利,大吉大利,大娘,你这么早就来了?赶了这么远的路没吃早饭吧?”   慕清笑了笑没说话,店小二跑进厨房,很快就拿了两个馒头出来塞到慕清手里:“大娘你拿着。”   这也是掌柜吩咐的,说他不在的时候,让店小二把甄大娘笼络好了,别让人被张家酒楼挖了去。   慕清笑着说了声:“谢谢小哥。”   小二咧嘴一笑,将他引到账房那里,账房快速地称了重量:“二十斤生菜,十斤菘菜、十斤秋葵,现在生菜恢复原价了,还是一百八十文一斤,总共四千零五十文钱,你是要银子还是折成铜钱?”   “银子吧。”   “四两银子,五十文零钱,你拿好。”账房虽看着有些高冷,语气也算和气。   这次慕清拿了银子没有直接回村,而是去了府衙,找席瑞安去了。   府衙门已开,门口有个门房,慕清给门房塞了两个铜板,笑呵呵地说:“我是你们县尊入室弟子的娘亲,和县尊约好了今天见面,麻烦通报一声。”   门房听说是与县尊约好的,掂量了下两个铜板,瞥了她一眼:“你等会儿。”   离开不过片刻,很快就回来,后面还跟着大步走过来的席瑞安。   这次门房的态度恭敬多了,微微弯着腰,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慕清一眼,捏着手中铜板,似要记住这张脸,这可是县尊弟子的阿娘呢。   没想到县尊居然收了弟子。   席瑞安大步走到门口,伸出双手就想拉慕清的手,手伸到一般,意识到身边还有人,伸出的动作连忙改为抱拳:“夫人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有事可以叫人来吩咐一声,我派人去接夫人。”   慕清笑道:“不敢当,县尊称呼我为甄大娘就好,我哪里是什么夫人?”   两人都笑盈盈的望着对方的眼睛,很多话都不需要多说,自然明白对方心里的想法。   席瑞安唇角一扬:“夫人请。”   慕清也微微欠身,和席瑞安一起进去。   等到了里屋,屏退左右,席瑞安连忙双手握住慕清的手,微微责怪:“怎么这么早?你是走了两个小时?”看看慕清的脚,因为在县城人多,穿雨胶鞋不方便,慕清早已换上了布鞋,鞋底早已湿透。   他蹲下身脱下她脚上的鞋子,拉起身上的衣服,将她一双脚捂在自己怀里。   慕清连忙躲避,却还是禁不住他固执,一股暖热由脚底涌向全身。   慕清无奈道:“哪里用得着这样?我是穿雨胶鞋来的,到了县城才换的鞋子,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身上都冒汗了,不冷。”   “那就更要做好保暖,一冷一热,容易感冒。”   慕清心里如泡在温水之中,浑身都暖洋洋的:“你也不怕被人看见。”   席瑞安只是一笑,“我叫人给你拿双干鞋子来。”   “不用,我储存空间里有。”   这还是第一次,慕清在他面前明确的说自己身上有个储存空间。   席瑞安毫不意外。   前世慕清虽然没有明确的对他提起过,却也没有特别的避着他使用,两人一起出去旅游的时候,他就经常见她如哆唻爱梦的百宝袋似的,不停的拿出他们没有带的东西,或是他们买的什么纪念品小玩意,买的多了提不动,最后总是在她手中消失。   慕清当着他的面从储存空间里拿出一双干净的袜子,和一双放水的登山鞋。   这些东西全都是前世和席瑞安一起时买的,席瑞安自然眼熟的很。   慕清笑道:“我们前世所有穿过的衣服,用过的东西,我舍不得扔的,都全都放空间里了,我也不知道我们居然还有第二世,没想到都一起带到了这里。”她双眸含着温情的笑,望着他的眼睛:“我前世被一个来自外星系的种植系统砸中,种植系统里有个种植空间,我的任务就是帮着种植系统搜集种植各种农作物。”   她笑了一下:“不过这并非硬性规定,顺气自然就是了,我们能够穿越,也是因为这个种植系统。”她握着他的手:“我们除了这一世,说不定还有下一世,下下一世,那么长的时间在一起,你会不会觉得腻?”   席瑞安摇了摇头,想到妻子离去时的痛,他心脏仿佛被揪紧:“我没想到还能再遇见你。”   一句话说完,他已然眼眶通红,明明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却语带哽咽。   他笑着说:“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你在,我活着和孤魂野鬼有什么区别?”   两人都老夫老妻的,相互握着对方的手,都不需要太多言语,都能够明白对方未尽的话语和心里的感受。   因为她也同样如此。   她忽然眼睛一亮:“对了,我不是搜集了很多农作物吗?而且全部都是高产量农作物,还有很多这个时代没有的蔬菜瓜果的种子!”她语带遗憾:“就是没有棉花的,当初怎么就没把棉花一起搜集了。”   主要是棉花不是食物,她主要搜集的对象是食物。   席瑞安想到妻子去超级稻种植基地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有超级稻吗?”   “超级稻,杂交水稻,红薯、玉米、土豆,只要是国内的高产量农作物,我这里通通都有。”   国外的也有一些,但是像面包树之类,生长周期太长了,数据太难采集,慕清空间里就没有。   一般像要生长好几年才能开花结果的树,她空间里都没有。   国内的还好,比如陕西的苹果树,席教授家院子里种的那颗变种的橘子树等,这些国内的数据能够采集到的,她空间才有。   生长时间稍微有点长的,她都没有。   “对你妨害吗?”他心里有些紧张。   “完全没有!”慕清肯定的回答他,“我们在一起过了一辈子,有没有妨害你知道的,我和它是互惠互利的关系,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当初给你抹的祛疤药,就是用种植系统里面的另外一个交易系统和其它位面的人兑换的。”   她瘪了瘪嘴,“不过太贵了,我认识你的时候才刚绑定了系统,你这个祛疤药是人家特意针对你的伤势订做的,所以特别贵,花费了我累积的全部系统币。”   她又恢复成笑靥如花的样子:“不过没关系,你才是最重要的,我真的很感谢它,因为它让你的伤势全好了。”   席瑞安抱着慕清:“我也很感谢它,更感谢能够遇到你。”   他想象不出来,如果上一世的他没有遇到她,他的一生该是什么样子,黑暗、无助、孤独,只要想想,就已经让人感到窒息。   “我很幸运遇到你。”他由衷地说。   慕清捧着他的脸,望着他的眼睛:“是我们相互的幸运。”   “对,是我们相互的幸运。”他的额头抵在她的额上。   慕清的脚此时已经暖了,席瑞安帮她将袜子穿上,换上干净的登山鞋,又将储存空间内席瑞安的羽绒厚马甲,羽绒服,大衣、保暖内衣、羊毛衫等衣服拿出来给他:“你怎么这么瘦?是不是没好好照顾自己?天这么冷,你还穿这么单薄,不知道这年头医药水平差?感冒了怎么办?快把衣服穿上。”   席瑞安摸着这些熟悉的衣服,唇角轻扬,当下就脱下外衫,将保暖内衣和羊绒衫穿在里面,身体一下子就暖和许多。   幸亏现在是早上,这里没人,不然看两人又脱衣服,又穿衣服,不知道还以为两人在这里干嘛呢。   两人说了没一会儿话,就听到外面脚步声响起,两人连忙分坐在桌子的两端,正襟危坐的做好。   席镶走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自家爹和师兄家娘安然的坐在座位上,两人之间的气场是要多和谐就有多和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对相处多年熟悉到骨子的老夫老妻呢。   “爹!”他先是脆声喊了声席瑞安,再向慕清笑道:“甄大娘!”   慕清笑着朝席镶点头:“过年好。”   “几日不见,甄大娘看起来年轻了许多。”席镶少年的脸上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容。   “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家博文拜了县尊为师,科举有望,我可不是高兴嘛,还得多谢小公子和县尊。”慕清脸上带着和蔼的老母亲般的笑容,朝席瑞安和席镶拱了拱手。   席瑞安抬手:“不必多礼。”   慕清道:“我今日过来,一来是给你们带一些我自家种的菜,还望县尊和小公子不嫌弃;二来,甘拓到了种植的季节,县尊和小公子都是京城那边过来的,怕你们错过了甘拓的种植时机,过来告知一声;三来,关于霜糖制作的事,虽然我说了制作方法,但毕竟没有实际操作过,若县尊和小公子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可以亲自演示给你们看。”   席镶点点头,拱手道:“有劳甄大娘。”   “对了,我前些日子还从游商那里得了些来自西域的种子,虽不知具体是什么,倒也愿意一试,还有些棉花种子和两季稻稻种。”   席镶眼睛一亮:“就是我在博文炕上看到的棉花么?”   “对,就是那个棉花。”慕清始终都是和席瑞安坐在一起,带着老母亲般的微笑,笑眯眯的看着席镶。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席镶挠了挠头。   “不知这棉花几月份种植?两季稻又是什么?”席镶少年虽然聪慧,但对稼轩之事却所知不多,但他有个好处就是,有什么不懂的,就会当场问出来,并不以自己暂时的无知感到羞愧。   “棉花要五月份种植,两季稻则是稻谷可以春秋二季都可以种植,这样咱们老百姓就能多一些收成,听说这两季稻的产量也比一季稻要高一些,要真是如此,那可就是大造化了,只要不遇上灾年,再怎么样也能填饱肚子,不需要卖儿卖女。”   慕清笑呵呵的看向席瑞安,席瑞安正好也在看她。   她笑眯眯地说:“刚刚我就棉花与两季稻的事,和县尊说了些,县尊对这地里庄稼之事懂的并不比我这老妇人差,果然读书人就是读书人。”   席镶的眼睛更亮了,看向自家爹的眼里满满都是崇敬。   席瑞安淡然自矜道:“这些《氾胜之书》、《齐民要术》、《陈敷农书》、《王祯农书》、《农政全书》等书里都有记载,多看多学自然就知道一些,不过还是要结合实际。”他对席镶说:“你当下最重要的还是科举,等过了发解试再看不迟。”   席镶嗓音跳跃:“我知道的,爹。”   ***   席瑞安前世上半辈子主要研究农作物,下半辈子转去研制药物。   对于甘蔗,他虽没有具体研究过,但也了解一些。   甘蔗有青皮、紫皮、红皮、褐皮四种,其中以青皮、紫皮为主,红皮和褐皮较为少见,一般种植在亚热带地区,比如台湾、福建、广东广西、云南等地,这些地区的甘蔗多以紫皮为主,甘蔗汁水丰富,味道甘甜。   像广东的甘蔗一般称为粤糖,多是广东的研究所研究出来。   广西的甘蔗被称为桂糖。   还有云蔗、川蔗、赣蔗等,每个地方的品种都不一样。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为长江流域,属于亚热带地区,这里主要以青皮甘蔗为主。   这个年代的青皮甘蔗不比前世那些研究所里研究出来的甘蔗甘甜高大,这里的青皮杆相较前世的是又短又细,甘蔗的含糖量也不高。   慕清不知道甘蔗该如何改善它的品种和基因,不知道它适合怎样的土壤和温度,但席瑞安知道啊。   农家以农为主。   席镶得了霜糖方子,在怀安县买了一百亩田,在席瑞安的指导下,开始在当地寻找会种甘拓的农人去种植甘拓。   同时,席瑞安在来到古代,融合完原身的所有记忆后,做了他成为县令后的第一件事:全怀安县修建公共厕所!   是的,这个年代就是这么坑爹,随地大小便的情况特别严重。   哪怕此时的人已经认识到用粪肥田的重要性,但他们也缺乏系统的粪肥知识,多是将粑粑拉到自家地里,以为这样就是粪肥了。   席瑞安带着席镶两次去慕清家里,路上所过之处,总是一不小心,就踩中地雷,不是牛粪,就是人拉的粑粑。   而现在,席瑞安最缺的,就是粪肥。   这个命令首先是通过县令下达到里正那里,再由里正下达到每个村里,无比要让每个村子在十日之内,修建出两座公共厕所,今后所有人不准随地大小便,所有屎尿一律在公共厕所内解决。   厕所的规格也是有标准的,首先是所有里正来到县城观看公共厕所的建造方式,由县城的工匠们下去帮助指导。   其实早在先秦时期,就已经有了厕所,那时候的厕所叫圂,就是猪圈的意思,人直接蹲在猪圈的架子上,拉的粑粑落在煮身上,喂猪。   像如今的大雍朝,也是有厕所的,它的形状已经和现代的厕所有些类似,并且已经形成了公厕,由专人打扫,专人管理,专人送到专门的地方。   因为用到人,这就导致,去公厕上厕所是要收费的。   这时候的人连饭都吃不起,谁愿意去收费的公厕上厕所啊?所以全都是随地大小便。   而且也不是什么地方都有公厕的,有公厕的地方一般都是像京城这样的大城市,像怀安县这样的小县城,屁的公厕啊。   席瑞安便让人建造这免费的公厕。   造型也不是土木结构,而是草木。   挖一个大坑,将一堆木头竖起堆成圆锥形,上面盖上稻草或茅草遮挡风雨,一个男厕所,一个女厕所,成了!   和过去的厕所相比,这个公厕多了两个优点,第一,这是坐厕。   即,侧坑的前方是一条细细长长的坑,后面扎了一道木制栅栏,你既可以在前面细长的蹲坑蹲着上厕所,不用担心掉入粪坑中淹死,也可以坐在木质栅栏上上厕所,但这样一来容易仰倒掉入粪坑,二来不卫生。   这一点席瑞安也安排人宣扬了这一点,但还是有很多懒人和二流子,喜欢坐在木质栅栏上上厕所,而女性则喜欢蹲坑。   粪坑底下席瑞安让人铺了很多烂草烂树叶等沤肥。   沤肥一般需要八到十天,但由于时间太短,粪坑都是新做的,粪肥不够,席瑞安就准备先弄两块试验地。   慕清从县城回去时,又给家里几个一人带了一罐面脂,面脂里面都加入了修真界的美肤霜。   虽然美肤霜从修真界特殊的容器里面挤出来后,里面灵气最多七天就会散尽,可这七天时间也足以改善甄香君的气色。   甄香君在修养了几日,虽没有变得像甄香草那样肤白貌美,但她毕竟才十八岁,底子又好,晚上慕清又给她臫,是甄香君这辈子过的最惬意最舒服的日子。   她娘是真的变了,虽然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凶恶,但谁都能看得出来,现在的凶恶和过去的凶恶是不同的。   现在只有凶,没有恶。   到了初五,甄博文就赶回到县学上课去了,甄香君也开始不安,想收拾东西回孙家,可想到在孙家的过的日子,又留恋娘家的生活。   她自己倒没什么,她舍不得女儿也跟着受那个苦。   慕清骂她:“你也真是没出息,急着回去做什么?给人当牛做马吗?我都没说要你走你走什么走?人家想让你回去,自然会来接你!”慕清没好气道:“就是回去了也给我硬气点,别跟小媳妇似的,你老娘我生你养你十几年都没这么欺负过你,他老孙家算什么?”   虽然慕清的话完全有悖于这个时代对于女性的要求和教育,可甄香君听了居然觉得很有道理,反正阿娘不赶她走,她看看这几日和小妹甄香一起玩,脸上笑容都多了些的女儿,心底虽然不安,可还是住下了。   孙友贵在家左等右等,媳妇都没回来,便有些着急,时不时的抬头朝门口张望。   孙钱氏看到就板着脸骂:“看什么看?她愿意在娘家住就让她住,有本事她就住在娘家别回来了!”   她冷哼一声:“她那个娘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会让她继续住才有鬼呢,她会白养我们老孙家的丫头?你就看着吧,不出三天,她必然回来!” 第80章   甄香君虽然在孙家日子不好过,但她和丈夫感情还可以,毕竟她刚嫁过去时也是俏丽多姿,孙友贵怎会不爱,两人刚成亲三年,也有过浓情蜜意的时候。   可一直到大年初六,孙友贵还没有来接她的时候,她心就止不住的感到寒凉。   两人虽有过蜜里调油的时候,可她知道,自从孙家人知道她不能生了之后,对她的态度就一落千丈,包括她的丈夫孙友贵,也是一日比一日冷淡。   甄香君留在娘家,一方面固然是对孙友贵心冷,不愿回去,另一方面,她却是担心甄香草,想留下来摸清她阿娘究竟是什么想法,若是她阿娘有什么糊涂的打算,她得及时告知博文,让博文来制止她行糊涂事。   原主甄慕氏十几年来在甄家对几个女儿的寡情实在让人记忆深刻,这并不是慕清对她们几日的好,就能扭转过来的。   实际上甄香君想的远比慕清以为的要多。   在看到妹妹甄香草的好颜色之后,她就在怀疑,阿娘是不是为了给博文凑今年考发解试的费用,要把妹妹卖给人做妾。   毕竟以妹妹现在越发俏丽的姿容来看,这个猜测不是没有可能,而且之前她阿娘就做过这样的事,在四个多月前,她阿娘就差点把香草卖给一个老员外做妾,不过短短四个月的时间,她阿娘就能变了心思换了想法?   她不相信。   她甚至怀疑,阿娘让她留在甄家,甚至说出让她和离的话,是不是也是打了一样的心思,卖她一次不够,还要再卖她第二次。   每每想到此,她就感到绝望。   慕清可不知道她的脑洞已经飞出天际,趁着正月不忙,慕清正在家里组织甄香君教甄香草及甄家几个男孩子识字。   甄香君识字,却写的不好,毕竟笔墨纸砚金贵,家里供甄博文一个就已经陶干了家底,甄香君能够识字,也不过是占了是家中长女,又和甄博文是龙凤胎的光罢了,加上甄香君自幼和甄博文一样聪慧,她去慕秀才家,家里还能省出一碗稀饭出来。   慕秀才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让她跟着甄博文一起,才有识字的机会,不然乡下丫头,饭都吃不饱,哪里会让你识字。   慕清越是让甄香草他们都识字,甄香君就越是想的多,觉得阿娘所谋甚大,尤其是阿娘还给她们买面脂。   农家人饭都吃不饱,蔽体的衣裳都没两件,哪里来的闲钱买面脂?   她怀疑阿娘是不是打着将香草送给县尊为妾的主意。   县尊才三十岁,外表看着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丰神俊朗,长身玉立,据说妻子去世多年并未续娶,这边也每个照顾他生活起居的妾室伴随。   甄香君私心觉得,若真是县尊,倒也不错。   可回头又将这个想法排除。   县尊已经收了博文为入室弟子,这年头的师徒关系十分紧密,即使阿娘为人糊涂,有这想法,博文也定不允许。   但她摸不清阿娘到底是什么想法,只能将心思放在心里,看看阿娘究竟想做什么。   正月份实际上还是非常冷,除了甘蔗,其它农作物暂时还不能种植,慕清便让甄二郎先挖坑沤肥。   慕家去年秋天种的萝卜都熟了,冬天挖回来不少,现在趁着空闲,全都拿出来腌制,做成了萝卜干。   慕清小时候是经常见她爸妈处理这些东西的,萝卜切成丝,腌制,等盐都入味之后,再倒出来放在家里的簸箕里晒干,待脱完水后,再放入磨碎的辣椒粉、芝麻,放入陶罐中,压实。   除此之外,还有水萝卜。   古代的萝卜没有现代那么大,那么长,大多都是圆的,拳头那么大,也有很多小萝卜头,做水萝卜的就是这些细碎的小萝卜头。   小萝卜头放入罐子里后,同样要有几块石头放在上面压的严实。   再有就是萝卜条,将萝卜切成条,放入糖、盐、辣椒调味,做成腌制的萝卜条。   一种萝卜,多种吃法。   地里的秋葵也都全部从地理割掉拿出来腌制,菘菜是现代的小青菜,不好腌制,只能新鲜着吃,秋葵却可以晒干切成丝,做成她前世老家的一种小吃——香菜,和萝卜丝差不多的做法。   等忙完这些,正月十五都过了,地面上的雪基本都已经消融,慕清突然想到,可以继续吃兔子了,于是又在交易系统发布了求购兔子和野鸡的信息,带着甄二郎去山上的竹林子里去挖冬笋。   慕清家里原是开农家乐的,每年一到吃笋的季节,她爸就直接开着小货车,到山上拉一堆竹笋回来。   竹笋没有剥皮的时候看着大,实际上剥外面的表皮,里面的嫩肉很小,尤其是现在才冒尖尖的冬笋。   笋要一直到清明时节,才是长的最大最好的时候,然而冬笋却是最好吃的。   刚过了冬天,山上可能有饿极了下山的狼,他们也不敢走的太远,就在竹林子的外围,甄二郎挖笋的时候,慕清就去陷进那边看有没有猎物。   为什么是慕清去而不是甄二郎去呢?   因为慕清的‘运气’特别好,每次她过去看陷阱,陷阱里面多多少少都有一两只猎物,而甄二郎去过几次,除了抓到过一只野鸡,其它毛都没见过。   他们都一致认为慕清‘运气’好,所以现在去陷阱那边看猎物,都是慕清去。   慕清‘运气’果然好,经过一个冬季没来山上看陷阱,几个陷阱一共抓住了四只肥硕的兔子,还有两只野鸡。   当然,这些野鸡和兔子都‘饿’死了,只因为冬季被雪覆盖住,肉才没腐烂。   慕清带着四只兔子和两只野鸡回来,那边甄二郎一篓子竹笋也挖好了,此时天色尚早,还不到中午,他们却不敢多做停留,赶紧下山了。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将笋都倒出来,然后检查这些兔子的肉还能不能吃。   甄二郎检查过后肯定的说:“能吃,肉还紧绷绷的,没烂。”   甄四郎立即欢呼起来,小甄香不懂,也跟着傻笑着欢呼。   “行,那今天就先给你们做个红烧兔肉,肉兔焖笋,再做个冷兔肉给你们当零食,剩下的兔肉我后天正好要去县城里送菜,给你们大哥和县尊送一些去。”   甄香君犹豫地了一下:“阿娘,这兔子估计都死了好些天了,我们自家吃也就罢了,送给县尊……会不会不太好?”   慕清倒是没想到这个。   其实这些兔子都是刚从交易空间里交易过来的,新鲜着呢。   一个谎言果然要无数个谎言才能圆的过来。   没想到甄香草也说:“阿娘,家里的秋葵都制成了香菜,没秋葵送了。”   慕清:……“送菘菜吧,蚊子再小也是肉,能换几个铜板就换几个铜板吧。”   主要是这正月十五一过,蔬菜就不值钱了,尤其是菘菜和秋葵。   当然,生菜还是很值钱的。   四个兔子着实不少,又都是近十斤重的肥兔子,慕清家吃不完,县尊那里不能送,慕清干脆让甄二郎给甄大伯家送了一只,又给村长家送了半只兔子,里正家送了一只兔腿。   马上开春了,春播开始,要用牛的地方很多,到时候肯定要借村长家的牛。   甄大伯看到这只足足有九、十斤中的兔子,真以为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之前弟妹就给自家四郎送过药丸子,现在又送了一整只兔子,连兔皮都没扒。   兔子的肉价比猪肉还高,主要就是这兔皮值钱,在这个棉花尚未普及的年代,兔皮可是人冬天难得的保暖好物,这么大一张兔皮,足足可以给当家的做个温暖的夹袄了。   甄大伯家也没什么好东西,真大伯娘看着这只肥硕的兔子,实在不舍得还回去,犹豫地说:“听说弟妹家去年买了几百斤的甘拓,不然我们今年多种一分地的甘拓,给弟妹送过去?”   不然这礼太重了,甄大伯家除了甘拓,还真没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   甄大伯望着这只肥硕的兔子,点头说,“今年博文考发解试了吧?到时候若是盘缠不够,送些去吧,都是我甄家人,我做大伯的,总不好一点表示都没有。”   甄大伯娘和甄家大郎们听到这话,以为二婶突然大方起来,为的就是甄博文考试的盘缠呢,都找到理由了。   “这只兔子加兔皮,怎么也能卖上两三百文了,到时候……”甄大伯十分心疼地说:“凑个二两银子。”   甄大伯娘倒吸一口冷气:“什么?我们吃她一只两三百文的兔子,就要给她二两银子?你们父子几个一整年也才存了这么点!”   “要不是她的药丸子,四郎说不定连命都没了,她又是送药丸子,又是送兔肉,现在她家要用钱,你能一点都不给?究竟是银钱重要,还是你儿子的命重要?”   甄大伯娘不说话了。   这年头挣钱太难了,一下子要给出去二两银子,甄大伯娘真如割肉一般。   “我说甄慕氏怎么变大方了,敢情还是这么奸诈呢!”要是没这兔肉,他这个做大伯的,最多赞助一两银钱也就差不多了,后面再要就必须是借了。   现在又是兔子又是药丸子的,又是自家亲侄子,她来要钱,要的不多的话,你好意思要她还?   “这些读过书的,心眼子就是多!”这句话说的甄慕氏。   甄大伯娘现在对甄慕氏真是腻歪死了,亏她以为这个弟妹变好了,哪知道是藏得更深了。   慕清要是知道甄大伯一家的想法,估计要冤死了。   不过她也无所谓,毕竟原主甄慕氏在这里活了三十多年,泼辣刻薄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并不是她一时半会儿就能扭转掉人们既定印象的。   正月十五的前夕,慕清又给清风楼送了次菜,同时将做好的冷兔肉给甄博文及席瑞安送去。   她这几天,每天都领着甄香草甄香君一起晚上涂抹修真牌美肤霜,皮肤又好了不少,状态越发向三年前的甄慕氏靠拢。   三年前的甄慕氏都三十岁了,还能怀孕,这在古代算是体质很好的了,可见三年前甄大山还没死的时候,甄慕氏外表是不差的,至少没有慕清过来时看的那么苍老。   此时在甄博文眼里,就是县尊收了他为弟子后,阿娘精神越来越好了,人也逐渐从爹去世的伤痛中走出来。   对于阿娘的这种变化甄博文只会高兴。   若是他不是十日就能见到慕清一次,而是时隔数月乍一见到他娘变化如此之大,定要起疑心。   去给席瑞安送冷兔肉的时候,慕清难免问席瑞安一些关于农作物播种的各种详细信息,席瑞安也给慕清科普了一下大致的常识。   在气候学中,春季一般是指连续五天日平均气温能达到10到22度,以他们所处的长江流域气候来看,他们这个地方的春季大概是在三月末到四月初。   “现在虽已立春,但日常平均温度估计只有四五度,还不适合种植,你不是说去年种了小麦和油菜籽吗?回去可以让甄二郎将麦田清沟沥水防渍,油菜追肥排水,中耕除草,重施迎苔肥。”   慕清觉得,她身上的种植系统真该给席瑞安,在她身上毫无用处,都浪费了。   之后就各种农作物和种子的事情,她和席瑞安又商量了一阵,席瑞安那边会做些安排,让慕清再找到游商,买几份种子混淆视听,到时候若有人问起,就说种子是他给的,也有从游商那里买的。   “稻种呢?你要怎么办?”   席瑞安又和慕清细细将计划说了一遍,两人一个寡妇,一个鳏夫,不好单独相处太久,席瑞安给了慕清一百两银子,让她先把家里的环境改善一下。   慕清也没推辞,让他好好照顾自己,两人依依不舍的分开。   这次给清风楼送生菜的时候,掌柜也在,不过掌柜告诉她,出了正月之后,生菜就没有这个价格了,到时候最多只有一百五十文钱一斤,再过段时间,等其它蔬菜开始大面积上市,生菜的价格还要再降。   “无论怎么降,我可以向你保证,生菜价格不会跌落一百文每斤,你要是愿意,可以继续种,种多少我清风楼都收。”清风楼掌柜道。   猪肉羊肉平时也就十五文左右一斤,有着千金菜之称的菠菜在平时蔬菜上市的季节也就八十文钱一斤,生菜一百文一斤已经是很高的价格了,清风楼掌柜不信这老妪会放过这大好的经济来源。   不出他所料,慕清果然答应继续种植生菜。   对于慕清来说,种植生菜可是目前为止,甄家最合理的银钱来源之一了。   现在虽卖了霜糖方子,说好有分红,可甘拓才刚种下地,哪来的霜糖?没有霜糖,自然也就没有分红。   这次慕清回去带了许多的种子:“这是清风楼的掌柜让我种的,听说都是京城贵人们吃的菜,要是种出来,他们愿意出一百多文钱一斤来收。还有这些,是我从县尊那里要来的种子,还有一些都是我从游商那里买的,具体能种出什么我也不知,瞎种吧,花不了几分地,种出来后去清风楼看能不能卖,多少是个出息。”   这些种子中,有棉花种子、辣椒种子、土豆、玉米、西红柿等等。   反正她已经提前打好预防针,和席瑞安也商量好种子来源,她也不知道这些种子能种出个什么来,种出没见过的,就说是席瑞安给的呗,要是席镶怀疑,就说是游商给的种子呗。   ****   孙家。   孙友贵听着他娘的话,在家里左等右等,甄香君一直没有回来。   他实在是等不了,拿着包袱要去丈母娘家去接甄香君和女儿回来,却被孙钱氏叫住:“你急什么?左右这冬日无事,她愿意在娘家住着就住着呗,还能省下几碗粥来,给你们补补身体,那甄家愿意免费养着青青,也就让他们养着,你媳妇是不能生了,除了我们老孙家会要她,她还能跑到哪儿去?”   孙钱氏倒是悠哉悠哉:“要是她真不愿意回来,那正好,阿娘就帮你再续娶一个,省的整天拿个不下蛋的母鸡当宝。”   “阿娘!”孙友贵怒叫了一声。   “我说错了吗?哪个媳妇在娘家待到快正月十五了还不回来?非得要人去接是吧?要不要我抬个八抬大轿把她抬回来供起来啊?”孙钱氏越说越气:“我告诉你们,谁都不许去接,大不了我们孙家就当没这个媳妇,我倒是要看看,她甄香君有几分能耐,有本事就死在娘家别回来了!”   孙钱氏是笃定这个大儿媳不能生,只能待在他们孙家,可了劲的磋磨她。   她也不怕这媳妇跑了,甄家那老虔婆她是知道的,当初敢要他们家五两银子的彩礼,谁知道嫁过来竟是个不生蛋的母鸡,可把孙钱氏呕坏了,越想越觉得吃亏。   偏偏还不能休,她又不是只有老大一个孩子,这要休了,再娶一个少说也得两三两银子,她后面还有两个儿子要娶妻呢,哪里有那么多银钱给老大糟蹋。   一说甄香君不能生,自己可能要绝后,孙友贵就像全身力气都抽干净了似的,什么指望都没了。   而在甄家等待孙友贵接她回去的甄香君,也是一天比一天焦虑,一天比一天心凉。   她甚至觉得,如果阿娘真的将她卖了……不,不行,她还有青青,她要有什么事,她的青青可怎么办?   慕清也很生气,擦,孙家都什么人啊,还有她那大女婿,他过来她非得抽他一顿信不信?媳妇孩子在娘家待了这么多天,孙家一点反应都没有?   慕清特别看不了女人上杆子给人糟蹋伤害的事情,更别说甄香君还是她名义上的大女儿,这几天相处,她还挺喜欢甄香君这个便宜女儿,就越发生气。   拉着她:“给我好好住着!你以为回去就能对青青好?你这一次妥协了,以后孙家只会变本加厉!”   慕清也看出她的焦虑了,这是时代给女性的思维局限,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够改变的,“你也别着急,女人只要手里有钱了,靠着自己嫁妆也能过日子,我正好得了些种子,要种生菜,你这些天就跟在我后面学种生菜吧,这生菜清风楼收一百文钱一斤,你要是学会了,还可以给青青攒个嫁妆。”   甄香君本身就不是笨的,不过是身在局中,当局者迷罢了,况且她还不迷,只是被思维局限住了,又因为原主甄慕氏靠不住,不然她哪里需要如此委屈求全?   她深深的看着她阿娘,不论她阿娘究竟打着怎样的主意,她都想相信她一次,毕竟她是她阿娘。   而这段时日的相处,又给她一种错觉,让她觉得阿娘真的不一样了。   她总是不由自主的去相信,阿娘真的不会再将她卖了。   可是夜深人静,她躺在炕上的时候,又会无比的清醒,她阿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为了博文,她阿娘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想到毫无希望的希望的未来,甄香君深夜里忍不住泪水滚落。   她现在居然在指望着阿娘能对她们姐妹生出些母爱来。   这就好比……这就好比指望着豺狼的良心。   甄香君心中无比悲凉。   慕清本身算不上特别细致的人,白日里甄香君除了性子沉静一些,也看不出别的,她还未甄香君沉得住气感到高兴呢。   她就怕遇到那种那种懦弱无争的人来,那种人你想帮她,她自己都立不住。   她哪里知道甄香君内心的凄苦,每日里换着花样给家里孩子们各种补,看着他们经过她一个冬天的喂养,一个个都白嫩起来,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就连甄香君和小孙青,在甄家这半个月来的喂养下,都肉眼可见的丰润起来,小脸上开始长了些肉。   ***   地里的秋葵和萝卜都全部收完后,地整出来,甄家用这块地种了甘拓。   甄大伯听说了弟妹家居然在正月里种甘拓,还种了整整一亩地的甘拓后,都以为她疯了,连忙跑到甄家来,“你没种过甘拓可以先问问我,问问你嫂子,怎么闷不吭声就让二郎把甘拓给种了?甘拓要八月才开始种植,你现在种太早了啊!”   甄大伯指着慕清:“唉,你这妇人不懂农事,就不要瞎指挥!”   慕清:……   想到二弟去世后,弟妹就开始乱来,不仅种了一亩地的甘拓,还种了一亩地的芸苔(油菜籽),但因之前是冬天,地慌着也是慌着,弟妹想种就种吧,现在开春了,马上地就要春播,弟妹家地里都是芸苔,且一时半会儿还收割不了,这可怎么办?   “你这妇人!你这妇人!”甄大伯也是个老实人,根本就不善言辞,来来去去除了这么几句,也说不出别的来。   慕清赶忙解释道:“这是博文从县尊家的神农书里看到的法子,听说是可以增产,芸苔榨油过后出来的油饼是肥田的上好肥料,可以肥田哩!”   “你还拿博文说事,博文过年才被县尊收为弟子,你这芸苔去年秋季就种了,还说是什么神农书里看的?”甄大伯也不傻,反而因为甄慕氏撒谎越发生气。   慕清道:“大伯有所不知,博文确实是过年才被县尊收为弟子,可博文与县尊之子席镶席公子却是同窗,早早就已经相识,不然县尊是如何知道博文,还愿意收博文为弟子的?这必然是平常已经考察过,并且考量过博文的人品与学识,才能收为弟子啊!”   甄大伯满脸狐疑:“当真?”   慕清面不改色:“千真万确!”   居然把甄大伯说服了。   主要是慕清的话太有说服力。   不然如何解释县尊好好的怎么会看中甄博文,还突然要收他为弟子?若说是甄博文和县尊之子早已相识,也被县尊考核过,再被收下,就说得通了。   “这芸苔榨油过后的油饼确能肥田?”   慕清用力点头:“能!”   菜籽的油饼能肥田的事,在农家不算秘密,只因此时的菜籽油里有毒,古人没找到去除菜籽油内毒素的办法,才没有大面积种植菜籽油,自然也就没有油饼,没有油饼何来菜籽油油饼肥田?   甄大伯道:“那你就先种种看吧。”   他并没有盲目的跟着慕清种甘拓和芸苔,这年头土地珍贵无比,产量又少,他们半点风险都冒不起。   但甄大伯并不放心,他还是带着自家大郎二郎一起,跑去地里,指导甄二郎如何种甘拓。   剩下的半亩地,慕清开出三分田种生菜,剩下的两分地,都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种了辣椒、土豆等这个时代没有的蔬菜。 第81章   出了正月后,慕清家种的小麦已经进入抽穗期,芸苔(油菜籽)也进入生长关键期,全都追肥。   开春慕清就已经让甄二郎沤肥,一般八到十天就能沤好肥,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甄二郎在地里忙碌,女眷们在家里也没有闲着,每天在家里缝制春装,一人两套。   春装,阿娘称呼这个薄衫为春装。   过去他们哪有春装夏装冬装之分啊,每人能够有两套蔽体的衣服穿,出门不至于光着腚,就已经很不错了。   首先便是甄博文和席瑞安的。   甄博文的春装由家里针线活最好的甄香君做,席瑞安的由慕清做,家里其他人的则由甄香草做。   慕清觉得,自她来到古代,真的长进了很多,不光是厨艺,生活技能,就连这缝纫的技术,都已经达到了能够初步制衣的程度了。   可见前世这个不会,那个不会,是没有被生活逼到那份上。   甄香君在甄家住了整整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她的心里从焦急、寒凉、迷茫,到现在的平静。   在娘家的日子实在太过美好,这里没有公公婆婆顶在头上,让她从早到晚的操劳,每天做不完的活,不会有人时时刻刻的看到她就要骂她两句不下蛋的母鸡,不会挨饿,她的女儿脸上露出天真又开心的笑容。   她们每天都能吃的饱饱的,一日三餐。   她的阿娘从博文被县尊收为弟子后,就像从过去自怨自艾的生活中走出来了似的,换了个人般,整日里想尽办法给他们做好吃的,每七天就带着甄二郎去挖一次竹笋,再去陷阱里找猎物,每次多多少少都有点收获。   除此外,山上的蕨菜也都出苗了,她和甄香草,还有村里的很多妇人们都带着篮子上山采蕨菜,挖野菜。   人一多,狼群就不敢靠近。   他们也不敢往深山里去,都是在山的边沿处采一些,还有很多人学着甄家在山上设陷阱,还有专门早早去甄家陷阱那里守猎物的,可奇怪的是,甄慕氏运气就是好,人家每次都空手,她不空手。   抓到的猎物阿娘也不卖,就是给他们吃。   “你们都有兔皮袄子了,这兔子皮鞣制好了后,就给香君和小青青做一身皮袄吧。”慕清望着正在鞣制兔皮放甄二郎说。   甄香君都嫁人了,不好意思多要,抱着小孙青问慕清:“那阿娘呢?阿娘还没有,阿娘先做吧。”   “冬天离的还早呢,这一年中总会还有兔子的,现在这几张兔皮就先给你和青青做,等日后还有了兔子,就再给们兄弟姐妹们一人做一对兔皮的护腿,尤其是你和香草,女人的腿可要保护好,不然以后得老寒腿,等老了后有的受罪,你阿娘我这腿啊!”慕清捶了捶腿。   甄慕氏大概是因为甄大山的去世,生小甄香时月子也没做好,身体很不好,腿也不好,不然那时候也不会被甄香草气一下,就把自己气过了气去。   修真界那女修不知道是不是闭关去了,她给她发了求购洗髓丹和回春丹的信息,也一直没有人回。   甄香君生孩子的时候伤了身体,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的治,一个女人在古代,若是不能生,确实比较艰难,她自己也感到自卑。   其实别人的语言都不算什么,主要是她自己不放过自己,觉得自己没了指望,只能任人欺凌。   这年头真是奇怪,有些女人什么都没有,只因生了个儿子,从此后腰板就停止,可以在婆家作威作福,而婆家人也因为她生的这个带把的,就真的对她容忍三分。   而这还不是个别现象。   就好比原主本身,当年她头胎就生了一对龙凤胎,龙凤呈祥固然是好兆头,可重要的还是长子甄博文,从此开启了她在甄家作威作福的人生。   “过些天你和我去趟县里,去县里打听一下哪个大夫医术高明,找县里的大夫看看你这身体到底怎么样,看还能不能治,你现在还年轻,有什么问题趁早治,别拖到后面小毛病拖成了大问题。”   甄香君手指一颤,低着头应了一声。   慕清就很不高兴了:“你什么时候把你妹妹那坏习惯学到了?没事总是低着头,现在你妹妹倒是不低头了,你来了。”慕清特别受不了地说:“给我把头抬起来!”   甄香君抬起头,望着阿娘,特别无奈地笑了一下,甄香草看到也轻轻抿唇笑了。   雨水时节到了,春季总是阴雨绵绵,好不容易有了个晴好的天气,慕清赶紧带着甄香君去县城里看病。   其实这一路上甄香君都十分紧张,心里想了很多,或许阿娘是带她出去想看,或许阿娘想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将她卖掉,然而到了县城,见阿娘将篮子里的菘菜给掌柜,掌柜看这次的菜品相差了很多,只能收五文钱一斤,十斤菘菜也有五十文了。   慕清告诉清风楼掌柜,生菜种子刚刚种下,等长成了,她再送过来。   之后她真的向清风楼掌柜打听这县城哪个医馆的大夫医术好,哪个医馆的大夫擅治妇人病的时候,甄香草还是有些眼眶发热,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羞愧。   慕清问清医馆的位置,带着甄香草去医馆。   医馆人不少,坐堂的大夫却没几位,慕清自然要找医术最好的大夫,拉着甄香君去,大夫号脉之后,没有说一定不能生,只说三五年内是不易有孕的,还是要好好养,开了方子抓了药。   就这么几服药,就花了慕清三两银子,以后还是要吃。   甄香君看到阿娘眼也不眨的拿出三锭银子交了去。   当年她出嫁,收了孙家五两彩礼,眼下阿娘眼也不眨的就花去三两,这个冬天光是给她做的两套冬衣,两套春衫,给小孙青做的两套冬衣和两套春衫,还有每天各种吃食,加在一起,都快有五两了吧?   阿娘还说要给她和青青做兔皮袄子和兔皮护腿。   况且姑娘出嫁,哪家不曾收彩礼?   她走在后面,默默的看着阿娘的背影,心里酸胀极了,心头原本的猜测不由自主的散了很多。   慕清将昨天做的兔肉焖笋给甄博文送去。   席镶和甄博文的同窗们早已知道慕清每隔十天就过来给甄博文送好吃的了,一见甄博文下课后往门口去,就连忙问:“博文,是不是咱阿娘又来给你送兔肉了?”   甄博文淡淡的瞥他一眼:“那是我阿娘。”   “是是是,你阿娘!”他忍不住舔了舔嘴,“你阿娘手艺怎么这么好,烧的兔肉里面都放了什么?像是茱萸,比茱萸辣味儿重,像是花椒,又没有花椒的辛辣。”   说话的人叫赵钰,不仅是甄博文的同窗,还是他的室友,两人同住一屋,甄博文有什么好吃的自然也不会避着他。   他商户出身,家境殷实,平日里吃些甄博文的食物,平日也会带给他,算是礼尚往来。   原本两人在县学并不算多亲近的,这半年来倒是因为甄博文阿娘送的食物,让两人关系越发亲近。   席镶也是。   他年龄小,又是刚来县学不久就取代甄博文,成为县学里每次考试的头名,自是有人不服,他和甄博文原本也只是淡淡之交,在甄博文莫名的成为他爹的入室弟子后,两人迅速的熟悉起来,每次慕清送来好吃的,自然是少不了他。   甄博文道:“此物名辣椒,是我娘从一个游商那里买的,不知道有没有种子,若有我回头让我阿娘带些来给你。”   赵钰笑道:“给了我我也不会种,只要咱阿娘送了麻辣兔肉来,分我一些就成。”   说完他和席镶、甄博文一起往县学的门口走。   ***   每次都是慕清一个人来的,这次慕清带甄香君看病,多了一个人。   甄博文看到甄香君有点意外,叫了声:“阿娘,姐。”   席镶和赵钰也都客气行礼:“大娘!”   因为有女眷在,席镶和赵钰都特别自觉的避开了些,并不往女眷身上看。   大庭广众之下,慕清却没想那么多,抬头望着甄博文,欣慰地说:“长高了,去年给你做的衣裳,今年已经短了一寸,回头我再给你放出来两寸。”她将手中的麻辣兔肉,兔肉焖笋,及手中的包袱递给甄博文:“这是我让你大姐给你做的两套春衫,你试试看大小,要是小了,就让你姐马上给你改一改,放出来些。”   甄博文当场将衣服拿出来放在身上比了一下,果然小了。   甄香君给甄博文做的时候,还是按照他过年在家时候的身形做的,没想到他长的这么快,加上里面穿了冬衣,好在甄香君在做的时候,在袖口衣摆处就留了些布料,身上也带了针线,现场给他改倒也快。   甄香君改衣裳的时候,慕清慈蔼地看着甄博文,满脸笑容:“马上就开春了,要是穿袄子热,就把里面袄子拆下来穿。”   甄博文却是望着甄香君若有所思:“姐夫没有来接大姐?”   说到孙家人慕清就一肚子火,到底因为这里有席镶和赵钰这两个外人在,她顾及甄香君的面子,没有多说,只是脸色相当不好看,低声说:“那家人,把你姐姐当牛做马呢,你看她回来时人都瘦成什么样了,不来接也好,我自己女儿自己养,他们要是真来了,我非得揍他们一顿不可。”   她又警告甄博文:“香君是你一母同胞的姐姐,你可不能学那些酸儒的想法,觉得女人嫁出门就是泼出去的水,我可告诉你,她是我生的,一日是我甄家人,永远是我甄家人。”   甄博文有些意外的看向阿娘,拱手道:“阿娘说的是。”   他不确定阿娘性子变了多少,但阿娘能够这么想,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慕清也不敢和甄博文多说,只笑眯眯的拉着他的手,给他塞了二两银子,在甄博文推辞的时候,不容拒绝的捏紧他手心:“霜糖方子给了席县令,但现在没有甘拓,没有分红,席县令大概是看出我们家境贫寒,预先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花用,现在家里有银钱了,我儿不必再为银钱的事烦忧,抄书的活暂且不要做了,现在你当前的首要任务就是考发解试。”   顿了顿,她又说:“你也切莫多想,今后多报答席县令就是,你现在是他入室弟子,听说他也只有席镶一个儿子,你便在县学多照顾席镶,平时去县尊家勤一些,多与席镶交流学问,切莫敝帚自珍,于你于他,都有益处。”   慕清是看出来,甄家也就老二老四看着傻了些,大约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这便宜的长子长女心思都有些深。   不过慕清也不觉得这是坏事,心思深没关系,不害人就行了,如果是自家孩子,她倒宁愿他们聪明些,能自保,在外面别被人欺负了。   甄香君针线活好,改个衣裳放个边,速度倒也快,将线咬断后,甄香君将衣服折起来递给甄博文:“好了。”   她和甄博文感情最深,看甄博文的目光,就跟看小孙青似的,眸光轻柔,春日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像是为她周身都渡上了一层浅淡的光晕,光晕中的她美的有些虚幻。   她和甄博文原本就是甄家外表长的最好的两个人,她嫁人后被孙家磋磨的厉害,才十八岁的她像是二十多岁似的,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麻木沉郁的气息。   这段时间在甄家住着,每日好吃好喝的调养,身上那股沉郁之气消散了许多,只留下沉静,眼睛也明亮了起来,加上每日护肤,皮肤也从原本干瘪暗淡的黑黄,变成健康的蜜白。   此时穿着藕粉色的袄子,和甄博文站在一起,男的面若冠玉,女的娇美如画,如金童玉女般,不少从这里路过的学子,都忍不住回头看向两人。   他们不知甄香君是甄博文的同胞姐姐,还以为这是甄博文的妻子呢,心底都暗自羡慕他的好艳福。   慕清送完东西也不多待,叮嘱了甄博文几句照顾好自己的话,就带着甄香君去买日用品,家里的油盐酱醋都要添置。   现在刚开春,还不到最忙的时候,慕清便想在交易空间里买只猪。   当然不是这个年代没有经过阉割的肉骚味特别重的猪,而是阉割好没有骚味的猪。   在现代有一种黑猪,鼻子特别长,长的特别丑,有些像野猪,不知道交易空间有没有那种猪,要是没有,只能以野猪代替。   她想制香肠和火腿等咸肉。   要制香肠、火腿,自然少不了盐。   这年头的盐特别贵,要二十多文钱一斤,这还是最差的粗盐的价格,味道很不好。   盐砖更贵,一斤要三十多文钱。   农家人买不起贵的盐,就只吃最差的那种。   慕清买了两块盐砖和稍微好点的雪盐,说是雪盐,其实就是颜色白一些看起来干净一些的粗盐,还没有现代的粗盐看着好呢。   其它佐料也买了不少。   ***   “大贵,你看那边,那是不是你媳妇儿?”孙钱氏有些不确定的问自家大儿子。   主要是甄香君变化太大了,藕粉色的袄子,白嫩丰润的脸蛋,手中拎着个篮子,一点都不像乡下小妇人,看上去倒像是城里的哪家娇养出来的大小姐。   会这么想,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大小姐。   孙友贵对自己媳妇儿那是很熟了,哪怕她变化很大,可他还是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连忙跑过来:“香君!”   孙钱氏也赶紧走过来,看到甄香君身上的那身衣服,眼睛都绿了,这么好的衣裳,她甄香君哪有资格穿?合该给她女儿穿,她女儿穿上这身衣服,一定能找个好婆家。   她走过来抓着甄香君头发就打:“好你个小娼妇,我说怎么这么久都不回家,都当娘的人了,还穿的这么花枝招展,敢情是想在外面勾引汉子!”   慕清是立刻就从原身的记忆中找出眼前的妇人是谁,顿时气得火冒三丈,抓住孙钱氏的手,左右开弓啪啪几个巴掌,都把孙钱氏给扇懵了。   孙钱氏这才注意到甄香君旁边还站着个妇人,因为慕清变化也很大,她刚才居然没认出亲家来,这次有恃无恐的打骂甄香君。   慕清给气的啊:“你这个老虔婆!我好好的闺女嫁给你,不过三年你就给我磋磨的不成人形,我闺女回到娘家都住了几个月了,你孙家不说来接,问都不问一声,现在我给闺女做两身衣裳你都能泼下这样一盆脏水,你当着我这个做娘的面都敢这样欺负我女儿,私底下还不知道怎么磋磨她呢!”   慕清气的东看西找,终于在路边找到一根棍子,她将手里东西都给甄香君,将她拉到边上:“你在这站着!”她走过去掰下那根棍子就朝孙钱氏揍了过去:“我让你打我女儿,我让你磋磨我女儿!”   打的孙钱氏嗷嗷乱叫,东躲西蹿,孙友贵连忙上前来制止慕清。   慕清拎起棍子就指着孙友贵:“你还敢来拦我,我好好的闺女嫁给你,你不能保护她也就算了,就是这么任你娘磋磨她的?你自己看看,她在我甄家过的什么日子,嫁到你孙家过的什么日子!”   慕清是越说越气,狠狠两棍子就打在孙友贵的腿上。   慕清到底是他丈母娘,孙友贵并不敢和慕清动手。   原身甄慕氏的泼辣在他们那几个村那也是有名的,但没想到这么泼辣,说动手就动手,半点不带含糊的。   孙钱氏气的大骂孙友贵:“你是不是傻啊?你就看着你娘我挨揍?你一个大男人还能怕她个老妇人不成?”又骂慕清:“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现在是我孙家人,我是她婆婆,我让她跪着她就不能站着!”   慕清用棍子指着她:“你再敢说一句我打烂你的嘴!真当我甄家无人是不是?婚姻是结两姓之好,我把女儿嫁到你家是为了过日子的,不是给你磋磨的,还想让她跪,老娘养了她十几年都没让她跪过,你算什么东西!”   她真是没想到,孙家居然是这样的人家。   孙钱氏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被慕清那凶猛的几下打的又不敢还手,干脆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就嚎哭起来:“五两银子的彩礼啊,一分陪嫁都没有啊,要是能生也就算了,没想到五两银子买回来一个不下蛋的母鸡啊!”   慕清气的又上前去揍孙钱氏,被孙友贵拦住,慕清干脆就在他身上狠狠来了几下,骂道:“青青难道不是你孙女?我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十五岁就嫁到你家,谁不知道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过鬼门关,过不过得了都是运气,她怀了孕你这老虔婆还磋磨她,家里家外事情全部推给她一个人,月子都不给她做,让她大冷天的泡在冰冷的河水里洗衣服,伺候你们一家老小!”   “各位,你们也都是有儿有女的,你们见过谁家如此磋磨媳妇的?你说我女儿不下蛋,我今天就是带女儿来县城看大夫的,这就是仁和堂的大夫开的药,你们当大夫怎么说?我女儿就是月子没做好,身体入了寒气,亏损的厉害,要不是你这老虔婆磋磨,我好好的女儿怎么会亏了身子?”   慕清看着孙友贵的目光极其厌恶,简直要喷出火来。   这样一个任由父母磋磨媳妇却半点不作为的男人,简直就是个窝囊废!   这话她虽没说出来,但眼神却明明白白的写着。   孙友贵低下头,嘴唇抿的发白。   他哀求的看着甄香君:“香君,跟我回去吧!”   孙钱氏大叫:“回去什么回去?我们孙家没有这样的媳妇,没有这样的亲家!哪个女人会回娘家一住就是数月?我看她是水性杨花,早已在外面有了姘头,休了她!休了这个荡_妇!”   慕清啪一巴掌就要往孙钱氏脸上扇,被孙友贵拦着扇不到。   慕清气的啪啪在孙友贵脸上扇了两巴掌:“我女儿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你这做丈夫的总清楚,你就这么看着你娘给你媳妇泼脏水,你都没一句话?你还是个男人吗?”   “你是死人啊?她打你你不知道还手是不是?”孙钱氏朝着孙友贵大叫,又得意的看着慕清道:“你女儿已经不能生,又不是黄花大闺女,除了我孙家,我看谁还要她!”   甄香君脸色煞白。   慕清看到心疼的不行,她知道闹成这样,甄香君再回到孙家,大概也只有被磋磨的份,当下就说:“我自己的女儿,不需要别人要,我在世我自会养她一辈子,就算我走了,她还有四个兄弟,不需要你孙家操心!”   慕清走过去牵住甄香君的手,指着孙友贵的鼻子问她:“你看看,你好好看看,这样一个看着你被侮辱却一句话都没有的男人,值不值得你依靠!”   又对孙钱氏说:“事情闹到这程度,两家也不可能成亲家了,既然如此,现在就去县衙把手续办了吧!” 第82章   孙钱氏和孙友贵都没有想到慕清会这么硬气,居然真的敢让他们把她女儿休了,心里一慌,连忙大声提醒:“你女儿可不能生了!”   慕清根本懒得理她:“不能生又怎么样?我女儿性情端淑贤惠,即使无法生育,她已经有了青青,我完全可以给她立个女户,让她自己当家做主,也好受你这老虔婆磋磨!”   甄香君浑身一颤,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慕清。   她不知道阿娘究竟想怎么样,心里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眼前这种情况就好比是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   但若阿娘愿意给她立女户就不同了,立了女户,她自己就是户主,就像阿娘说的,她自己可以当家做主,不受人掣肘。   孙钱氏还以为慕清在吓唬她,冷笑一声站起来:“去就去,你当女户那么好立?” 她拍拍身上的灰尘:“我告诉你,我儿把她给休了,你到时候可别给我后悔,再送到我孙家来,我可是不要的,我还要为我儿娶个好生养的娘子,给他留个后呢!”   慕清道:“休什么休?是和离!”   “屁的和离!休弃就是休弃!”   甄香君的手一下子攥紧了。   甄博文今年就要考发解试,要是有个被休回家的姐姐,他的科举必然受影响,若是能够中举,将来出仕,连仕途都要受影响,那她还不如……还不如……   甄香君心中一横,望着一旁的墙壁,被慕清拉着的手轻微的挣扎了一下,被慕清又给攥紧。   她以为甄香君是怕被休呢。   她还不知道她心里已经有了自绝的想法,手还拉着甄香君目光冷厉:“今天必须是和离,若是你敢写休书,我必然闹得十里八乡全都知道,你孙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你孙虔婆又是怎样的老虔婆,苛待磋磨媳妇,让怀孕的媳妇伺候你们一家老小,不让媳妇坐月子,冬日里下冷水,我看到时候还有哪家敢把闺女嫁到你家,我看你闺女还怎么嫁人,我看你孙家村还要不要娶媳妇嫁女儿!”   这个就狠了。   孙钱氏一窒,顿时萎了。   确实,她家还有两个儿子要娶媳妇呢,现在家里孙辈就孙青青一个,她家连孙子都还没有呢,要是闹得整个孙家村都没办法娶媳妇,村长里正是不会放过她的。   “和……和离就和离,我看看你闺女和离后能有什么好!”她眼睛恶狠狠的看着甄香君:“甄香君,要说我刻薄,你这娘比我刻薄十倍百倍,亲生女儿都能卖,我到要看看,这次你回了甄家,你娘又把你卖到哪家去,到时候你可别回来哭!”   孙钱氏也就是嘴巴强硬,哪里舍得真休弃甄香君,别的不说,马上就要惊蛰了,春播开始,甄香君在孙家好歹顶一个壮劳力,家里家外有她在,就是免费的壮劳力加丫鬟,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哦。   而且这年头娶媳妇是那么好娶的?她家三个儿子呢,娶个媳妇最少花费两三两,有时候五两都打不住,她家哪来的这么多钱娶媳妇?   她现在得算算家中小女儿要收多少彩礼,才能让下面两个儿子有聘礼娶媳妇了。   慕清不知孙钱氏心中算计,只想快点把事情落实:“放心,有我这个娘在,她就是哭也哭不到你家。”她拽着甄香君:“走吧,去衙门,顺便把我女儿女户的事情一起给立了!”   “我不同意!”孙友贵见慕清和孙钱氏你一言我一语,就谈好了他与甄香君和离的事,心中大痛,眼巴巴看着甄香君:“香君,一夜夫妻百夜恩,你说句话啊!”   “你瞧瞧这男人,到这个时候了,不说护着点你,没点担当不说,居然还指望你出头。”   甄香君一直垂着头,手指都掐到掌心里去,浑浑噩噩被慕清拽着,抬头看向孙友贵。   对孙友贵,她不是不怨的。   “香君,香君,你真就舍得……”孙友贵满目痛苦,望着此刻人比花娇的甄香君,更是想到两人刚成亲时的浓情蜜意,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席卷了他。   甄香君看了孙友贵一眼,显然同样内心挣扎。   慕清问她:“和孙家已经闹成这样了,你觉得真的还能和他过下去?香君,你要知道,之前的日子已经那样差,再差还能比之前还差?”   她却不懂,甄香君的犹豫,正是因为她。   甄香君心中无助又惶惑,一方面她清楚明白的知道,孙家是火坑,一方面,她不知道串掇她一定要和离的阿娘,是不是又要将她推入另一个深不见底的火坑。   她不禁无助的抬头望着天,只觉天大地大,竟无她可容身之处。   进也绝路,退也绝路。   终于,她忍不住开口,看着孙友贵,眼底闪出一丝微弱的希望:“要我留下可以,除非……分家。”   这句话一下子就戳中孙钱氏的爆点,扑上来就要打甄香君:“我打死你这个小娼妇,老娘和当家的都还活着呢,就敢串掇我儿子分家,我告诉你,除非我死,不然不可能分家!”   孙钱氏疯了似的:“离,必须和离!今天我不把你这小娼妇给休了,你要上天了!”   她一把拽着孙友贵的胳膊:“看什么看?回头老娘给你娶个黄花大闺女,给你生十个八个带把的儿子!”   甄香君却只是看着孙友贵。   孙友贵面色苍白,望着甄香君眼带失望:“香君,我是家中老大,即使分家,爹娘也是要跟着我们过的。”   甄香君唇角露出一丝惨笑,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眸内已满是决绝,望着慕清:“阿娘,你说要给我立女户,是真的吗?”   慕清就是再傻,这时候也察觉出来了,这甄香君根本就不信任她,或者说,她根本就不信任原主甄慕氏。   她心疼的摸了摸眼前才十八岁,却好似风霜刀剑加身的姑娘:“放心吧,阿娘说到做到,不会卖了你的,你弟弟还要考科举,我就算不为你着想,总要为你弟弟着想,你若过的不好,他也不会安心的。”   “你也不必担心和离后没地方去,你不相信我,总要相信博文,他不会让你孤苦无依的。”   甄香君总算下定了决心,转头看向孙友贵:“我要带走青青!”   孙友贵立刻说:“不可能!”   “就是,我孙家的人,凭什么让你带走!”   慕清指着孙友贵的鼻子骂道:“我今天算是见识了,你这人不仅做丈夫没点担当,就连做父亲都如此不慈,心里只想着自己,自私自利!”   她说话毫不客气,把孙友贵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身为丈夫不知保护妻子,身为父亲不知道护着女儿!香君这辈子只能有青青一个女儿,她必然是要护着女儿的,你呢?你以后娶了后妻,有了娇气贵子,你觉得你的后妻能够善待你前妻的女儿?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你这是逼死青青,你还有没有点人性?”   她又问孙钱氏:“你家老大本来就和离过,好点的黄花大闺女都不会愿意嫁,更何况是家里还有个女儿,你确定有好人家的黄花大闺女愿意嫁过来当后娘?你家又不是有万贯家财。”她冷嗤一声,“我家香君这辈子就这样了,她也不打算再嫁,自然会好好对青青,青青怎么说也是你孙家的血脉,难不成到了我甄家,就不是孙家人了?”   孙青青是孙家孙辈目前唯一一个孩子,孙钱氏虽不重视孙女,但到底还是有些感情的,不然孙青青也不会被甄香君养的挺好了。   想到她和老头子以后还要和大儿子一家过,大儿子没有后嗣怎么行?是要给大儿子再娶一个,点头说,“行吧。”   周围的吃瓜群众们简直叹为观止,这两个娘,一个恨不得儿子休妻,一个恨不得女儿和离,好好的家高的妻离子散,这两个娘怕不是后娘吧?   在他们眼里,女儿被休,那简直是全族的丑事,这年头哪还有主动要求女儿被休的?即使婆家厉害,叫上兄弟上门去打一顿就是了,一顿不行就两顿打,再说了,这年头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不然怎么有多年媳妇熬成婆的说法?   这俩老太太倒好,直接把儿子女儿家给拆了。   那叫孙婆子的还能理解,毕竟儿媳妇不能生了,男人绝嗣,她想休了儿媳妇再娶一个能生的很正常。   可那女方的阿娘真是无法理解了,女儿已经不能生了,除了在孙家还能去哪儿?真要和离回了娘家,死了怕是连个供香火的地方都没有,如果留在孙家,到时候过继一个弟弟家的,或是族人家的孩子,死后还能有个摔盆的。   慕清可不知道周围吃瓜群众的想法,她和他们的思想隔了几百上千个代沟,他们无法理解她的想法,她也无法理解他们。   她拉着甄香君,到了县衙。   县衙的门房已经认识慕清了,见到她立刻笑了起来:“大娘,你们这是……?”   孙钱氏和看热闹的人都不知道门房和慕清是认识的,只当这新县令的门房居然如此有礼,心中对新县令的感官一下子就好了不少。   慕清道:“我今天来带我女儿和此人和离,顺便立个女户,劳烦你通报县尊一声,看他是否有空。”   门房是知道慕清长子成为县尊入室弟子的,闻言道:“你稍等。”眼睛飞快的看了周围人一圈,连忙跑进去和席瑞安将事情一说。   席瑞安心里有数,很快就出来,叫主簿快速的将手续办好。   县令亲自交代的事情,下面的人自然不敢怠慢,连立女户的手续也飞快的办了起来。   孙钱氏到了县衙其实就已经有些后悔。   他们这样的农家人,平时最怕和官府打交道,尤其是休弃大儿媳这样的事情,她连和当家的商量都没商量,就把大儿媳给休了。   她心里不禁有些发憷。   可现在县令都已经在办了,她望着端坐在正堂的县令,和周围的衙役,战战兢兢,什么话都不敢说。   孙友贵也是心中挣扎不已。   以他自己的想法,他是不愿休妻的,也不愿和离,可是想到绝嗣,他心中又痛苦不已。   他又不是生在富贵之家,不然可以买一丫头回来,生了儿子,他既有了后,也无需和离,该有多好。   他痛苦的看着甄香君,可惜甄香君一直垂着头,看也没看他,只有她阿娘在说给她立女户的时候,才飞快的抬起头,看了阿娘一眼,又飞快的垂下了头。   古代离婚制度其实有多种,比如休妻,和离,义绝,还有一种就是呈诉离婚,也就是目前甄香君和孙友贵这一种,由官府处断呈诉解除婚姻关系,官府就可以直接办手续,不需要现代那么麻烦,还要拿身份证去办离婚证什么的,在这里直接就可以解除婚姻关系。   在给甄香君立女户时,慕清说孙青青以后是跟着甄香君的,能不能让孙青青姓甄,以后让孙青青给甄香君摔盆,养老送终。   慕清故意说的可怜,其实是和席瑞安有默契在。   其他人都还没说不行,席瑞安就已经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淡定地说:“可以。”   “不行!”孙钱氏和孙友贵跪在地上,当下就深磕了下去:“不行啊县尊,青青是我孙家的种,怎么能改姓甄!”   慕清怼道:“你儿子以后娶了新妇,儿子多得是,我女儿可就这一个孩子了,你不让她给我女儿摔盆,我女儿怎么办?”   “我管你女儿怎么办?青青是我孙家人,只能姓孙!”   慕清慢悠悠的掏出一两银子。   孙钱氏瞳孔一缩,飞快的将慕清手中的银钱抢过去:“二两,不然免谈!”   “我看你是抢钱!你孙家的种我甄家愿意帮你养着你就阿弥陀佛了,我没说让你孙家付抚养费,你还跟我讨价还价!”慕清作势要去把银子抢回来,“你把银子还我!”   “一两就一两!”孙钱氏连忙说,将银钱塞入怀中,生怕慕清再给她抢了去。   这年头,一两银子已是一户农家一年的花费,还能过的很滋润了。   有些人家人丁少一些,一年都赚不到一两银子。   有了这一两银子,再添一些,就能给大儿子再续娶个媳妇,至于孙青,她虽对这孙女也有些感情,但哪里比得上儿子孙子重要,该怎么选择,她自是清楚明白。   慕清也不和她废话,直接对衙门的户房典史道:“劳烦办下手续。”   “不行!”孙友贵这时候却突然像是从梦里醒来似的,磕头不止道:“我不和离了,县尊,我不和离了,我和香君好好过,阿娘,我……今后二弟三弟有了儿子,我从二弟三弟那里过继一个……”   说这话时,他无比艰难,目光也有些黯淡,看得出来,他是很挣扎的。   慕清道:“行了,这时候说不和离,把衙门当做什么地方?瞧你这勉强的样儿,之前你娘把我闺女磋磨成那样都没见你出头,我还敢再信你?”   她嗤笑一声,又客气地对户房典史说:“还请典史立户吧。”   孙友贵眼巴巴的看着户房典史,户房典史飞快地看了眼县令,在县令颔首后,很快把手续办好。   户房典史是衙门里未入流的编制人员,也就是小吏,相当于相当于财政局兼税务局兼人口规划局局长。   这个县令虽才来本县不到一年,但也不是他们这些小吏能够撼动的,更别说,县令还是知州的学生。   自然是县令怎么吩咐,他们怎么办事。   消息灵通的,早已知道县令在本地收了个农家子作为入室弟子,消息再灵通一些的,就知道眼前这妇人,就是那农家子的娘。   能在县衙里做事的人也没几个是傻子,去年县令刚来,无心政事,今年明显不一样了,他们可不想县令三把火烧到他们身上。   孙友贵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他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有不舍,也有解脱。   走出衙门时,慕清是精神抖擞,甄香君则如在梦中,孙友贵期期艾艾看着甄香君想和她说点什么,甄香君却是低着头看也没看他一眼。   孙钱氏则有些不安,可摸了摸怀中的一两银子,心又定下来。   只要再为老大娶一房媳妇,有了孙子,老头子定然是支持她做法的,甄香君就是再能干,不能生儿子,屁用都没有!   难不成让她儿子绝后?   以后她和老头子可是要跟大儿子过的,哪能绝后?   只有孙友贵一个人,像是全身力气被抽走了似的,整个人蔫头耷脑,看着甄香君。   慕清根本懒得理他,坐上席瑞安安排的马车就回家了。   以往她都是一个人,买的东西放在空间,自己还能走回去,这次买了这么多东西,又有甄香君在,况且因为和离立户的事情,此时已经是下午了,要是自己走回去,天都黑了,不安全。   等回了甄家,甄香君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和离了,女儿改叫甄青青,她立了女户,成为了户主。   一切就像做梦一般。   她此时一无所有,也只能先住在娘家。   但因为是女户,单独立户,她是户主,就再也没人能够轻易卖掉她,连她阿娘也不能。   她这时候才像忽然反应过来似的,捏着户契,趴在炕床上,嚎啕大哭,像是将这三年的委屈全部哭出来,将这段时间的绝望和凄苦无依全部哭出来。   对于甄香君之前的不信任,慕清没有半点不悦,有的只有对她的心疼。   这个年代的女人太不容易了,即使如甄香君这样性情坚韧的女人,若娘家不能做靠山,都被逼的只能妥协于这个时代,何况是其他如甄香草那样被压迫的生性柔弱的女人。   而且,她很欣慰甄香君能够有那样的怀疑,这说明她还是个有脑子的人,不是娘家阿娘说什么就听什么,自己一点主见和想法都没有。   她能够提出分家这句话,说明她已经在最差的绝路上,为自己找出最好的一条活路,只是他们没有给她这个活路。   慕清完全能够理解,以原主甄慕氏的性情,甄香君的不安和不信任。   甄家不仅是甄香草被甄香君给哭的吓到了,小孙青同样也被甄香君吓到,跟着一起大哭起来。   甄香草更是惧怕的看着阿娘,快速的低下头。   他们都以为慕清这次带着甄香君去县城,怕是将她卖了。   这完全是原主甄慕氏能够做的出来的事。   慕清被甄香草那无助惧怕的眼神看的哭笑不得,拍了拍甄香君的肩膀:“行了,再哭把你妹妹和青青她们都吓到了,不知道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   甄香君哭声渐歇,抹了抹脸上的泪,不好意思的朝慕清笑了一下:“阿娘……”   此时的她如一块拭去了蒙尘的璞玉一般,不说散发着夺目的光彩,整个人却也是散发着温润的光芒,整个人如同焕然新生。   见甄香草疑惑的望着她,甄香君擦着眼泪对甄香草解释说:“香草,我已经和离了。”   甄香草惊呼一声:“姐……”有些害怕的看了慕清一眼。   “没事。”这时候的甄香君已经有了几分她未嫁之前的光彩,双眸明亮,语气释然:“阿娘为我立了女户,青青以后也跟着我姓甄,这辈子我也不打算嫁人了,只好好将青青养大,将来若是可以,给她招个赘婿,若是不能,她过得平安健康,我也别无他求。”   慕清道:“话别说太早,你才十八岁,未来的变数多着呢,你怎么知道你不会再嫁,又怎么知道你就青青一个孩子?同仁堂的大夫可是说了,你这身体调养个三五年,还是有希望能怀上的。”   甄香君看着慕清温柔笑道:“阿娘,儿已决定,今生再不嫁人。”   慕清道:“我还是那句话,不要把自己未来的路限定死,未来是有多种可能的,罢了,这些暂且不说,你好不容易从孙家那个火坑中脱身,先养身子吧,身子养好再谈其它,一切先等你弟弟发解试考完再说。”   甄香君并不反驳阿娘,心里却是打定主意,此生都不再嫁人。 第83章   冬雪消融,万物生发。   趁着初春还不忙,慕清赶紧从交易空间买了一头肥硕的阉割过的大肥猪,大肥猪长的和野猪十分相像,那头直接将大肥猪弄死了交易过来,被慕清扔到陷阱里面,然后装作是野猪猜中陷阱摔死的模样,兴奋之极的去不远处正在砍柴的甄二郎喊:“二郎!二郎!咱家陷阱里逮住一只大野猪,看着足足有两三百斤,四郎,你赶紧下山,快去把你几个堂哥叫来抬野猪!”   甄二郎听到一惊:“阿娘,你没事吧?”   野猪对于农家人来说是一大灾害,不仅战斗力爆表,更是会毁坏庄稼。   “都说了掉到陷阱里去摔死了,我哪里有事?四郎去叫你堂哥,我们两个人肯定拖不出来,记得带根绳子和扁担!”   正在跟着捡柴火的甄四郎扔下身上的背篓就往山下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大伯!大伯!我家的陷阱里抓到一只野猪啦!我阿娘喊大哥们去山上抬野猪!”   被他那响亮的童音嗓子一喊,整个甄家村都知道甄家好运,陷阱里踩野猪了,好热闹的人,全都跟着跑去看热闹。   甄大伯一家也都十分吃惊,此时到了春播的季节,甄大伯他们都在家忙着耕地春播,也没去城里打短工,都闲在家里呢,闻言全都要往外跑。   甄四郎赶紧喊:“我阿娘说要带上绳子和扁担!”   甄大伯和甄大郎一人拿个扁担,带上绳索。   过了年已经十二岁的甄兰香也想去看热闹,被甄大伯娘叫住:“你去干嘛?又不能帮忙,你都十二岁了,再过两年都要相看了,可不能跑出去看热闹。”   甄香兰撇撇嘴,望着外面热闹上山的场景,忍不住问甄大伯娘:“阿娘,你说二婶家打了野猪,会不会分给我们一点?”   想到今年过年吃到的那两只兔子肉,甄香兰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甄大伯娘手一顿,没好气道:“我可不想吃她们家肉,过年送了一只兔子,你爹就让我给你博文哥准备二两银子给他考试花销。”   只要一想到此时,甄大伯娘心里就如割肉般的疼。   这年头谁家挣点钱容易了。   甄兰香顿时存默了,她和她阿娘想的一样,二婶就是个奸诈狡猾的,吃她家一根骨头,她必然要让你十倍的便宜讨回去。   唉。   甄香兰整个人都蔫了。   甄大伯和村里人感到山脚下,看到陷阱里那一头肥硕的大野猪的时候,全都倒吸一口凉气:“我滴乖乖,这野猪起码得有三百斤了吧?这么肥壮?”   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来不是野猪,在交易的时候,慕清得意让对方将大肥猪的头给处理过,也就是说,在这些人看来,这头野猪是头朝下摔入陷阱中,头都摔烂了,而且这异世位面的猪长的还真像他们这里的野猪,都有两颗大獠牙。   甄大伯和甄大郎,还有一些村里人帮忙,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头大野猪从陷阱里拽上来,然后放在现编的架子上拖下山。   整个村里的人都看到那头肥硕的大野猪了。   这头野猪让已经很久没吃过肉的村里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门口的这座大山,他们也不敢深入到山里,只在山的边沿处设陷阱。   现在若事有人去甄家村附近的山里,到处都是陷阱。   慕清同样给村长和里正家送了猪肉,又给甄大伯家送了十斤猪肉,做了五十多斤的香肠和两只火腿,还有许多腊肉,还让甄二郎给县城里的席瑞安送去了一条大后腿,剩下的全都拿到县城里卖了。   说是卖了,其实都储存在慕清空间里了。   想吃到没骚味的猪肉不容易,慕清哪里舍得卖。   但村里人都知道,甄博文今年要考发解试,正是用钱的时候,对于甄家把猪拖县城里卖了都不奇怪。   至于为什么是去县城卖,而不是镇上卖,慕清的说法是,县城里价格高一点。   而甄二郎和甄香草他们都以为阿娘是卖到酒楼去了,也没怀疑。   剩下的像猪下水这东西,慕清是不愿意弄的,但是甄二郎甄三郎甄香君都很乐意去清洗,毕竟都是肉,慕清就让甄二郎磨了黄豆,用豆渣去清洗猪下水。   这年代人对于吃的东西的执着,超出了她的想象,根本不存在猪下水没人吃的说法。   要知道,在古代连油都是昂贵之物,古代人又是干体力活居多,不论是种地还是扛大包,拼的都是体力,而猪下水不仅有油水,还抗饿,又便宜,很多农家人买不起猪肉的,就买猪下水回来吃,不然长时间的劳作,营养又不够,身体根本吃不消。   慕清是个大方的,空间里又有不少这个时代没有的调料。   她用猪下水和之前腌制的酸白菜做了红烧大肠、红烧猪头肉、红烧肉焖笋等。   甄香君他们洗的干净,她做出来的大肠不仅没有一点臭味,还麻辣鲜香,让家里的孩子们,甄大伯一家及来当时来帮忙的人都吃的满嘴流油。   直到好多年后,甄大伯一家和那些村民们都还记得那猪大肠的味道,回味不已:“那真是人间美味啊!”   之后他们再怎么烧猪大肠,都找不到那样的味道了。   ***   开春之后,现在山上的春笋都到了快速生长的季节,都说雨后春笋,现在只要带着篮子上山,不到半个小时就能挖出一筐笋来,特别多。   慕清非常喜欢吃笋,只要是晴天,就领着甄香君甄香草他们去山上捡菜挖笋,吃不完就晒干,做成笋干。   甄家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日子就好过了起来。   春天对于农家来说不仅是收获的季节,也是播种的季节,家家户户都开始忙碌起来。   慕清这时候才明白,壮劳力对于农家来说有多么重要。   家里的土地需要翻耕,家里能够做这些事的只有甄二郎一人,他也分身乏术。   甄大伯知道甄家就甄二郎一个壮劳力,慕清又给他家送了十斤上好的大肥猪肉,吃人嘴软,不用慕清说,在他家地翻耕完之后,就主动带着儿子们来慕清家帮忙翻地。   光靠人力肯定是不够的,慕清又拎了五斤猪肉去了村长家。   上次已经给村长家送过半只兔子,之前已经送过两斤猪肉,这次又是五斤。   村长和村长媳妇都十分满意,同意在他们自家将地都翻耕之后,将牛借给甄家。   “要爱惜点使,不可使它受伤,每天要记得给它喂稻草。”村长摸着老牛身上的毛,比摸自家儿子还仔细。   在农家,一头牛可以抵两三个壮劳力呢!   在惊蛰前夕,慕清去了县城一趟。   席瑞安早已安排好了船等在江边,慕清只是一挥手,船舱里已经堆满了粮食,全部都是她空间出产的杂交水稻稻种。   很快县令就召集治下的里正们到县衙,说从西域购买了两季稻,不仅可以一年种两季,稻谷的亩产也能达到五百斤左右。   治下的里正们全都沉默不语。   他们根本就不相信一个读书人会种地,也不相信什么来自西域的稻种,他们也冒不起那个险,只相信自己的经验和土地。   席瑞安也不勉强,只道:“你们回去通知村民,有愿意来换两季稻稻种的,就拿家中陈粮来换就行。因稻种有限,每家每户限换五斤稻种,每一里最少种一亩两季稻,种两季稻的人家按照县衙指定的方式种植后,秋天若无收成,可在县衙考证过后,来县衙领取两石稻谷,若不按照县衙指定的方式种植,秋收后不可领取。”   里正们心里一松。   此时人们的水稻亩产量每亩得米两石至三石,三石粮食四石稻谷,四石稻谷也就是现代的381斤。   两石稻谷也就是一百九十斤。   而四石稻谷的产量已经是风调雨顺季节的高产量,若是老天不赏脸,一亩地的产量也只有两百多斤左右。   换了县令所说的两季稻,即使一斤稻谷都种不出来,那也能在县衙领取两石稻谷,这是不亏的,若是真如县尊所说,亩产能够达到六石,对于他们这样的农家人来说,更是天降祥瑞。   而且县令说了,每家每户限换五斤稻种,每一里最少只要种植一亩两季稻,五斤稻种还不够种一亩地的,一亩地最少也要八到十斤稻种。   实际上,杂交水稻每亩只需要两到三斤稻种即可,五斤稻种已经可以让农家种植两亩地。   大雍朝设置一百一十户为一里,五里为一乡,一百一十户人家,也就说,平均分的话,每家分摊不到半分田,这还在他们能接受的范围内。   这话传下去之后,果然没人愿意种什么两季稻,但因县令设下每一里必须要有最少一亩地种植两季稻,且按要求后种植不出来,还有两石稻谷的赔偿,里正们不愿得罪县尊,都找了村里有没有愿意种植两季稻的人家。   有妄图用山地糊弄的,都被席瑞安派下来的人实地看出后训斥了,并取消了该户人家来年领取稻种的资格。   因为县衙有赔偿损失的政策,虽然响应的人不多,但每里至少一亩地的目标还是能够完成的,并且没有引起太大反弹。   慈善些的里正,自家田地多的,就自家拿了一亩中等田来种植两季稻,凶恶些的,就在村里找一户好欺负的人家,勒令种植两季稻。   不过也有两处是例外,一处便是甄家村,为了响应县令号召,慕清率先问里正,她家十亩上等水田和五亩地的中等水田,可不可以全部种上两季稻。   村里人听到都震惊啦!   甄慕氏是不是疯了?   这什么两季稻还能不能种出稻谷来尚且不知,等它真种出来你再种不迟,居然将家中十五亩地全种上了两季稻,要是种不出来,你是打算让二郎三郎他们都跟着你饿死不成?   里正和村长也都劝慕清不要冲动,就连甄二郎甄三郎甄香君他们都劝慕清莫要冲动。   甄大伯听到此时更是气不打一出来:“胡闹!”   见村长、里正、甄大伯都来了,慕清才像防贼一样,悄悄的掩上门对他们说:“这事我也就跟你们说了,你们可别对外面说。”   里正、村长一愣,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慕清小声说:“这也是县尊的两个幕僚那里听来的,要不是我儿博文是县尊的弟子,人家还不和我说呢。”   里正不耐:“什么事,快说!”   慕清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道:“你们知道县尊是从京城来的吧?原来可是在京城当大官,你们知道有多大吗?”   这些消息底层的农民哪里知道。   慕清又道:“咱们淮州的岑知州你们听说过吧?”   他们还真没有听说过,只知道换了知州,却不知新的知州姓甚名谁。   别说是信息不流通的古代了,就是现代信息那么发达,都有很多人不知道本市的市长叫什么名字,有什么背景来历。   慕清道:“咱们淮州的岑知州,原是朝廷的丞相,一品大员,而我们怀安县县尊是岑相弟子,被贬谪在此。”   这种秘闻,他们这些小村民哪里会知道,全都像听到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一样瞪大了眼睛,催促道:“这和两季稻有什么关系?”   “你们别急啊。”前世靠写作为生的慕清编故事的能力大开,“这两季稻是从西域那边传过来的良种,你们是知道的吧?可你们想想,西域那边能够传来多少良种?传来了还能分给我们老百姓不成?当然是都紧着达官贵人家里啦,你想想,那些达官贵人家里,哪家不是千亩良田?”   “那这和岑相被贬有什么关系?”村长不解地问。   慕清给了个‘你不懂’的眼神,“你不想想,岑相那是一心为民,有了高产量良种,岑相自然想分给下面的老百姓种植,可是达官贵人谁不想要?就算他们自己吃不完,还可以拿去卖,一边一心为民谋利,一边一心为己谋私,而良种有限,岑相触动了那么多达官贵人的利益,他们可不就合起伙要把岑相搞下来嘛。”   “不然你想想,岑相都已经是一品大员,当朝宰相,若不是有太多达官贵人一起搞他,他能被贬谪?”   “他被贬谪到此之后,也一心想着百姓,好不容易从达官贵人们那里抢来这点良种,自是要分发到百姓手中,可十指尚有长短,咱们县尊是岑知州的学生,这良种当然是先紧着他啦,而我儿博文又是县尊的学生……”   她给了他们一个‘你们懂得’眼神,对甄大伯和村长里正说:“你是博文的嫡亲大伯,村长和里正平常也对我们家多有照顾,一笔写不出两个甄字,我才告诉你们,你们可不能对外面说,实在是良种有限,告诉了别人,我们就分不到太多了。”   村长里正面面相觑,倒是甄大伯老实人,一下子就信了:“那……我也去换五斤稻种!”   慕清笑道:“县尊不是说了,每家每户最多可以换五斤?咱们一里百户,肯定有不少人家不愿换良种的,你可以让里正帮你多换一些,就说是村里其他人家换的,我们不说,谁会知道?”   甄大伯眼巴巴的看着里正。   里正皱了皱眉:“你让我想想。”   回去的路上,里正和村长商量:“你看这事……真的假的?”   村长来回踱步,“此等密事,定不是甄慕氏这样的乡下妇人能知道的,恐怕还是博文那里透露了风声。”   里正也道:“罢了,反正若没有收成,县衙还有两石粮食的补偿,若是此事当真……”后面的话里正没说,村长却也明白。   里正家中上等水田二十五亩,中等水田十三亩近近十亩地,若全部种上良种,亩产六石的话,一亩地就能多收两石粮,三十亩就是六十石粮,里正家中三十八亩地,就多收将近八十石粮。   按照四石粮食381斤算,八十石粮食就能多收七千斤粮食,容不得里正不心动。   就算增加不到七千石,哪怕只有一半,对于农家人来说,也是大丰收了。   于是里正和村长回去悄悄将此事和妻子说了,妻子又和娘家说了,娘家的媳妇知道此事后,又将此事和她们的娘家说了。   这事本是秘密的,知道的人家也没有对外宣传开。   原本每户五斤的稻种是领不完的,结果全部被领完了。   此时因为还在育种阶段,很多人家都藏着掖着,也没多少村民知道,而稍微有点关系,消息灵通些的,也都去里正家里说要换那五斤稻种。   他们都认为,反正只有五斤,不过半亩地的份量,况且若是种植不出来还有两石粮食的补偿,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去领的。   甄大伯这人就比较实在了,领了十斤稻种,原本想要种一亩地的。   结果,等所有农家人都把田地耕出来,准备育苗时,席县令亲自带着人下乡,这其中包括每个村有着多年种地经验的老农和村长里正们,也有县城里的典史小吏们,席县令以甄慕氏家的田地为教学点,每个村每个乡的亲自指导他们该如何育秧,再由县衙的典史小吏和各村的村长里正选出来的老农们,回去教授他们村的其它村民育秧的方式。   育秧的方式有多种,席瑞安教他们的是现代的湿润育秧和旱育秧两种方式,第一种是采取浅水勤灌相结合的排水晾田,第二种是只保持土壤湿润的育秧方法,这种育秧方式的优点是根系发达,插后不易败苗,成活返青快。   这要不是县令,且他所说所做还有那么几分道理的话,估计这些老农们都要喷死他了。   因为自古以来,就从未有人用这两种方式育过秧苗,他们全部都是用老祖宗们一辈又一辈传下来的传统的育秧方式来育苗,也从没有人怀疑过这样的育秧方式有什么不对。   老祖宗传下来的,天下人都用这样的方式育秧,能不对吗?   可是现在县尊说了,不按照他教授的新育秧方式育秧,一旦新良种无收成,被县衙的人查出来后,就无法领到两石粮食的补偿,他们哪敢随便糊弄?况且地都是自家的,加入丰收了呢?   农家人糊弄什么,都不会糊弄自家的地。   也有那自作聪明的,用老法子育秧苗,以为别人看不出来。   领了五斤稻种的人家就庆幸,五斤稻种也就半亩地,半亩地两石粮,也不亏了。   而准备大面积种植新良种的人家,就有些担忧了。   这县令的新育秧法子,到底管不管用啊?可别到时候颗粒无收啊。   原本打算全部种上新良种的人家,都打起了退堂鼓,将全部的水田换成了一半的水田。   只有甄慕氏和甄大伯家,一个傻大胆,一个太老实,是切切实实准备将家里水田全部种新良种的。   甄家慕清就是一言堂,哪怕甄二郎甄三郎他们心有疑虑也不敢反对。   育种一过,慕清家的芸苔花也开了(油菜花),村里人才知道,席县令不仅懂得如何育种,还懂如何种芸苔,并且在芸苔地里种了很多豆苗,田埂的周围也都种了很多据说是来自西域的种子,品种很多。   具体是什么都无人知道,能不能吃也无人知道,但整个甄家村的人都十分关注慕清家的菜地。   等到惊蛰一过,秧苗全部长出来后,很多育秧的人家都傻眼了。   不是只育了五斤稻种吗?怎么长出来这么多秧苗?   秧苗长出来,老农们也放下了一小半的心,就怕这稻种不成活。   等秧苗都长的差不多了,席县令又把各村村长、里正,村里选出来的最会种田的老农们集合到一起了。   干嘛呢?拔秧,插秧。   这么麻烦的哦!   然后他们就发现,不是才五斤稻种吗?为什么插出了两亩地的秧苗?一亩地的稻种只需要两到三斤吗?   常年伺候田地的老农们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被刷新了。   因为在他们的概念里面,一亩地的稻种最少要八到十斤,十亩地就要准备百八十斤的稻种,二十亩就是两百斤稻种。   若是以后一亩地都只需要两三斤稻种,那十亩地就能省下五六十斤的稻子,二十亩地就能省一百多斤稻谷啦!   一百多斤稻谷都是一亩中等田的产量了!   慕清自己是个懒得下地的,况且甄家十五亩地,就她和甄香君甄香草甄二郎甄三郎几人插秧,还不得累死。   找短工!   她还没找短工,席瑞安就叫帮他在城西那二十亩水田插秧的农人们,过来将她家的十五亩地都整好了。   外面不知道的全都以为席瑞安是为甄博文才如此,就连甄博文都如此认为,对席瑞安自是感激不已,并且爱屋及乌,将这份感激也投到席镶身上。   席镶本身也是个投桃报李的人,甄博文对他好,他自然也同等回馈给甄博文,加上他也没有亲兄弟,只有堂兄和族兄,在怀安县也没有别的好朋友,两人又惺惺相惜,跟亲兄弟似的,感情越发好了。 第84章   此时不光是甄家村,县城的东西二门入城的两边,也都种满了新良种的秧苗,每日来来往往进城的百姓都能看到两边郁郁青青的秧苗。   除此之外,慕清种下的蔬菜也都出苗了。   慕清和席瑞安的下一步计划,就是将土豆、玉米、红薯、棉花、花生等等高产量农作物向全县乃至全淮州城推广。   完成这一步的条件是,人们亲眼看到杂交水稻丰收。   现在整个怀安县到处都是公厕,再不见随地大小便的人,街道干净整洁,席瑞安计划等今年芸苔籽收完,就将菜籽油无毒的消息公布出来,待今年秋季开始种芸苔,今年秋闱之后,来年可请县学的学子们去赏芸苔,多做点诗文,以做宣传。   芸苔花落,土豆和玉米、棉花也都种植下去,人们都在等着两季稻抽穗,而甄家,甄博文也进入到紧锣密鼓的学习中,经常去县衙席家,受席瑞安指点,甄博文自是受益匪浅。   甄香君自打回到娘家,在村里就没少遭受闲言碎语,但因农忙到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农忙和两季稻上,她又深居简出,除了在甄家洗洗衣裳,做做饭,其它时间极少出门。   而慕清在交易空间里,给修真界女修发去的求购信息也终于有了回音。   慕清向她求购两粒下品洗髓丹和三粒下品回春丹,这已经是修真界最大路最低阶的丹药,宗门里免费发放的那种,那女修自进阶到筑基期就用不上了,之前她为了练手,炼了不少这种低阶丹药,卖也卖不出价格,都扔在空间袋中,这次慕清说买,她直接给她扔了一瓶,一瓶里面有十粒。   价格也不贵。   下品回春丹和下品洗髓丹对修真人士,哪怕是炼气期的修真人士效果都不大,但是对于凡人来说,却是难得的灵丹妙药,且因里面灵气含量稀少,不会让凡人身体虚不受补爆体而亡。   两粒洗髓丹是给慕清和席瑞安准备的,回春丹是给甄香君、甄博文及席镶准备的,怕两个书生在考试的体力不支出什么事情,这个丹药让他们随身携带,以防万一。   她和席瑞安商量好,就说是京城老太医炼制的速效药丸,到时候由席瑞安给甄博文和席镶两人。   席瑞安在拿到回春丹的第一时间,就想给自己的老师岑知州拿去。   岑知州已经五十多岁,在这个平均年龄只有四十岁的古代,岑知州不说是高寿,但也到了人生暮年,尤其是新政变法失败,被贬谪之后,岑相知道自己今生复起无望,又惭愧拖累了他这一派的弟子学生,心中抑郁,身体很是不好。   淮中地处长江流域,气候湿暖,适合养生,岑知州被贬谪到此,也相当于让他过来养老了。   席瑞安便与慕清商量,能不能给岑知州一颗回春丹。   慕清在问过女修说凡人可以使用后,便建议他,不要让岑知州知道,而是每次刮一些丹粉放在岑知州的水杯中,循序渐进的滋养他的身体。   岑知州毕竟是当过一国之相的人,真要让他知道回春丹的效用,问起来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插秧之后,又到了一段空闲时间,席瑞安便带着他的弟子甄博文和儿子席镶,去州府的岑知州那里去叨扰。   岑知州与席瑞安这个学生一向亲厚,对甄博文和席镶也十分和蔼,每日空闲便指点一下两个少年,或是与席瑞安下棋,席瑞安给每次给老师倒水的时候都会悄悄刮些丹粉,几日之后,岑知州感觉身体轻松舒坦了很多,还当是因为有甄博文和席镶两个小辈在,心情舒畅的缘故。   州府与怀安县相隔不远,席瑞安在州府一待就是十天,等到第十天,岑知州已服下半颗回春丹,此时他不仅身体沉疴尽去,就连原本花白的头发都有回青的趋势,府中上下见岑知州这段时间精气神都很不错,都不由大为高兴,对甄博文和席镶越发和蔼。   席瑞安走的时候,岑知州还将甄博文和席镶留了下来,让两人安心在此求学,还带着二人去州府的州学去拜访州学的几个大儒,他没空的时候,就让二人来州学请教那几个大儒。   岑知州正是州学院长当年的座师,见到岑知州都要自称学生的,对于岑知州亲自带来的人,自然都当做晚辈对待。   过去甄博文百求而不得的名师们,在他拜入席瑞安名下后,仿佛都向他敞开了大门,这之中不知道要少走多少弯路。   五月底,慕清家种的甘蔗终于到了收割的时候。   席瑞安那边也种了一百亩甘蔗,现在全部收割制成霜糖。   怀安县只有一个田记可以买到霜糖,剩下的霜糖全部被销往州府及京城,这种昂贵的东西,只有京城的达官贵人家里才有的卖,一经上市,就卖脱销。   而因甘蔗有限,土地大多用来种植粮食水稻,供不应求,霜糖价格一度被炒的很高。   席瑞安为了将怀安县打造成霜糖之乡,甘拓之乡,特地让田记的掌柜大张旗鼓的去甄家村慕清的地里收甘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亩地的甘拓整整卖了二十两银子。   甄家村的人都惊呆啦!   “二十两?一亩地的甘拓能卖二十两?这种的不是甘拓,怕是黄金吧?”很多人把双手双脚都拿出来,都觉得不够数。   农家人一年能存个二两银子都不错了,二十两,都已经是底层的百姓家中十年的收入!   一亩地的稻谷才卖多少钱?这时候很多人家都心动了,都想下半年一定要将自家土地上种上两亩地的甘拓。   为了防止百姓将土地全部都种上甘拓,不种稻谷,田记的掌柜还特意站到高出对大家说:“今年甘拓不够,价格虚高,待来年,家家户户种上甘拓,到时候价格怕是要下降了,一亩地的甘拓最多也就八两十两了!”   八两十两也很多啦!   加入家里有十亩地,九亩地种上水稻当口粮,剩下的一亩地种甘拓,到时候若能卖个八两十两,两年就能挣下一亩上好的水田,十年就能挣下五亩地的上等水田,等家里娃儿长大娶亲,那就有七八亩地的上等水田,娃儿们分家就不怕没地啦!   田掌柜又说了:“这种甘拓,也是要严格按照县尊的指导来种,这样种出来的甘拓才能够汁水丰美,高大甘甜,不够甜的甘拓我们是不收的,只收按照神农书中的秘方种出的甘拓!”   《神农书》?秘方?   人们这才注意到慕清家地理的甘拓,果然十分高大。   甄家村一亩地的甘拓卖出二十两银子的消息在席瑞安有意的散步下,很快在整个怀安县传播开,很多人都想着来年要种上一亩地的甘拓,又怕种出来的甘拓不够甜,卖不掉,各村的村长和里正们都来县衙打听,得知明年席县令依然会像今年一样,亲自下乡指点他们如何种甘拓后,才放心回去。   农人们都十分高兴,此时地里的稻谷们也都开始抽穗了,县城东西二门的马路两边,长长一排,全都是抽穗的两季稻,抽出来的穗子又多又密,都快把稻杆都拽弯啦!   每天都有无数人来到县城东西二门外面驻足观看,还有人走到稻田边,细细数着稻穗上的穗粒,数玩穗粒的老农震惊的高呼:“三百三十七粒!这颗稻穗上面结了三百三十七粒稻谷!”   很多人都不信,也都纷纷蹲在水田边数稻穗上的谷粒。   “我这颗有三百八十粒稻谷!”   “三百四是一粒!”   “天啊!四百粒!”   “神迹!”许多老农在数完稻穗上的谷粒之后都大呼神迹,甚至还有许多老农跪在田埂上对着上天磕头,感谢上天开恩,感谢农神怜悯!   席瑞安带过来的两个幕僚都反应很快:“这些稻种都是县尊和岑知州托人千辛万苦从西域寻来尔等要谢,也该谢我们县尊才是!”   百姓们又虽对着城门磕头不已,感谢县尊。   两季稻一颗稻穗上结三百多到四百粒谷粒的事,迅速在整个怀安县传开,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每天蹲在县城东西二门的马路两边数稻穗上的谷粒的老农成为了怀安县一道靓丽的风景。   为了避免有人破坏稻穗,席瑞安还安排了很多民兵把守在马路两边看守稻穗,禁止人为破坏。   稻谷对于农家人来说,那就是最神圣的所在,所有农民对这些稻谷的态度比对家里亲儿子都要小心细致,还自发的站在路边,生怕别人手重,不小心伤了稻穗,要是谁不小心撸下一粒稻谷下来,那是要被周围的所有农民围着骂的。 第85章   除了县城东西二门的两边之外,每一里都至少有一亩地种植了两季稻,两季稻的稻田旁,同样每天都围观着很多村民,他们期待着这些两季稻能够丰收,这样他们下半年就可以也将家中水田全部换成两季稻。   同样的一幕还发生在甄家村。   甄家村算是整个怀安县种植两季稻最多的地方,不光慕清家里种了十五亩地的两季稻,甄大伯家也种了二十亩,其中十五亩是上等水田,五亩中等水田,还有村长和里正家,也都各种了十亩地的两季稻,那沉甸甸麦穗在村里其它麦苗之中,格外显眼。   因为所有的稻谷中,只有他们的稻田里,麦穗是拽的稻杆都弯了腰的,其它田地里的稻谷都还是青色,两季稻就已经有些发黄了。   趁着这段时间不忙,慕清将卖甘拓得来的二十两,实际上是五十两银子,用来打水井和建房屋。   之所以隐瞒甘拓的真正所得,是因为一来,今年甘拓稀少,霜糖又是第一年面世,价格被炒的虚高,甘拓自然就值钱。   二来,甘拓地是慕清家的,席瑞安肯定不会让她吃亏,必然高价购买,这个价格对于其他人家来说,是不具参考性的。   第三,如果让农人们知道一亩地的甘拓卖出了五十两的高价,那么来年必然家家户户疯狂的种植甘拓。   虽然这与席瑞安想要打造甘拓之乡,霜糖之乡的计划吻合,但只种甘拓不种水稻,一旦发生什么天灾,那就是灾难。   没有甘拓百姓能活,没有稻谷百姓除了逃荒之外,必死。   所以种甘拓重要,种水稻更重要,要有计划的种,不能盲目。   六月份甄家发生了一件让慕清心惊的事。   现在全村人的目光都在两季稻上,倒是没有多少人注意到慕清外表上的变化,即使有变化,众人也只觉得她人逢喜事精神爽,越活越年轻,主要目光还是落在甄二郎和甄香君、甄香草身上。   甄二郎原是虎头虎脑的长相,因常年在外劳作,皮肤黝黑,但这大半年的时间,慕清让家里每个孩子都用面脂搓脸,他们使用的面脂里面都被慕清使用了美肤的东西,使得甄二郎也白皙俊俏起来,使得村里不少小娘子都偷偷的看他。   偏偏甄二郎这实心眼,帅而不自知。   另外就是甄香君和甄香草,这两姐妹哪怕再怎么深居简出,每天洗衣服总要洗的,那遗传了原主甄慕氏的好容貌此时宛如盛开的鲜花。   大约是知道甄慕氏家里都是孤儿寡母,以女眷居多,尤其是和离在家的甄香君,那真真是俏丽多姿,美不胜收,惹的村里不少闲汉心里都心痒难耐。   甄家村本村的人还好,都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可附近村子里的二流子们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有天晚上慕清睡的迷迷糊糊,突然被系统99一个电流给刺激醒了,“宿主,有贼。”   慕清一惊,竖耳一听,果然是有人在爬院门。   甄家的院墙很低,大概只有平常人腰的高度,一爬就能进来,因是土墙,墙边种了些篱笆花和枸杞子,平时也很少有人爬墙。   “贼进来了吗?”   系统99说:“已经进了院子。”   慕清眼珠一转,跑到空间,换了一身雪白的白衣,将一头鸦青色长发披在肩上,用自己以前的口红给自己涂了个血盆大嘴,再往脸上贴了张白色面膜,嘴里咬了个红色皮带。   想了想,又找出一双她闺女阿瑾当年学旱冰时的滑轮鞋,套在脚上,拿出一把莹绿色的手电筒,出了空间,悄悄打开门走了出去,让系统99给她看准方位,踩着滑轮鞋滑了出去。   农村的地面并不像现代农村,都是水泥地,这里的地面都是泥土,用木板压实的,有些凹凸不平,慕清的滑轮鞋还有些不好滑,不过糊弄糊弄也还行。   那小贼估计是平时来踩过点,竟然直接鬼鬼祟祟朝着甄香君和甄香草房间的方向摸去。   慕清就踩着滑轮,打开手电筒对着自己下巴往上照,呲溜,滑过去。   古代的夜晚非常黑,哪怕天上有月亮和星星,依然是伸手不见五指,即使眼睛适应了黑暗,也只能朦朦胧胧看到一道白影飞似的向自己飘来,接着是一张恐怖的鬼脸,张着血盆大口,伸着老长的血色舌头,还有蓝哇哇的光……   小贼什么时候见过如此恐怖的景象,吓得两股战战,瑟瑟发抖,连喊都不会喊了,只从喉咙里发出:“鬼,有鬼!”   然后慕清就听到一声十分凄惨的大叫:“啊!!!!有鬼啊!!!!!”   这声惨叫把慕清都吓了一大跳,目光朝墙外一看,居然还不止一个小贼,居然还有个放风的。   慕清这才想起来,这两个小贼来她家,估计不止是想对甄香君下手,还有她前段时间甘拓卖了二十两银子的事,惹得附近的小贼关注了,这才看上了她家。   这时慕清空间里放了好多年的防狼工具——电击棍,终于派上用场了,慕清对准面前的小贼就是一阵电击!   等她把院子里的这个小贼放倒后,院子外面那个小贼早已大小便失禁,腿软的跟面条一样了,嘴里喊着:“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他还以为慕清伸出手电击他同伴的那一下,是把同伴的魂给吸食了。   他的声音早已惊动了甄二郎甄三郎甄香君他们,慕清听到开门的吱呀声,在他面前一晃而过,躲到一旁的篱笆花旁边,将身上的白色长裙一脱,脸上面膜一揭,鞋子一脱,随手在院子角落捡了根棍子就出来了,走到小贼身边,嘶声力竭的尖叫一声:“有贼啊!!!!”   整个村子的人都被慕清那一声尖叫给惊醒了。   慕清一声叫完,拿起棍子就是对两小贼腿上就是狠狠两棍子,只听咔嚓两声,腿折了。   ***   这两小贼自然是被送到官府,被席瑞安发配去做苦役了,其中一人还被慕清给吓的有些疯癫了,一直说有鬼有鬼。   十年苦役。   倒是这个晚上的事,让周围村子里的所有人都见识到了慕清的狠厉。   当整个甄家村的人都拿着火把过来抓贼的时候,那两个小贼早已被慕清揍成了猪头,两条腿都折成了7字状。   原本有想打甄香君和甄香草这对姐妹花注意的人,全都是□□一凉。   其实慕清也是惊出一身冷汗,今晚要不是系统99提醒,要是被那两小贼得了手,甄香君和甄香草除了一死之外,这一辈子也是毁了,慕清正是因为知道这点,对着俩小贼下手才毫不手软。   也是经此一事,慕清终于决定,盖房!   她要盖的是砖瓦房,还是四合院的那种,因为这种较为安全,小贼一般爬不进来。   要是这种事情再来一次,就算小贼没得手,甄香君和甄香草二人的名声也要毁了。   哦,对了,还有她。   过去她是中年老寡妇,没人会在意她,现在谁看到她也难说一个老字了,最多说是中年寡妇。   寡妇门前是非多,更别说甄家还有个和离在家貌美娇俏的甄香君。   甄二郎和甄大伯一家全都是泥瓦匠,村里还有几个泥瓦匠,在农忙还没到来的时候,全都来甄家帮忙打井盖房。   因为都是村里人,按照甄大伯的建议,每个人每天的工钱是十七文,但是慕清家的伙食好啊!   慕清舍不得用交易空间交易来的无骚味猪肉,但是这个年代的猪肉每天都买两三斤,全都是有厚膘大肥猪肉,切成片炒大白菜给他们吃,炖大骨头给他们喝,这些人冬日都在外面打短工,还从没有哪家的伙食像甄家这么好的,顿时给甄家带起不少好名声。   慕清这次建房,就一次建到位,弄成前世京城那种四合院。   甄博文要是中了举,娶妻后估计就不在乡下住了,但房子还是要给他留着,另外还有甄二郎马上要娶妻,甄二郎之后甄三郎,还要给甄香君、甄香草姐妹留个屋子,到时候还有孙子辈和孙女。   哎呀妈呀,这样一算,房间真不算少啊,四合院每一方向都至少有四间瓦屋,盘四条炕,每条炕床都与各自方向的瓦屋相通,最外面朝南中间的那间作为招待客人的堂屋,井在院子的角落,除了井之外,还得有一个洗衣池和洗菜池,一条排水沟。   光是打一口井,就花掉了慕清将近十两银子。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整个村子只有村头和村尾两口井了,这年头打井实在太贵啦!   她这是对此事的花费估算有误啊,光是建造这个四合院,就花掉她六十多两银子。   现在她身上就只剩下一百二十多两了,其中还有一百两是席瑞安给她的。   不是说古代银子很值钱吗?她还以为造个房子二十两差不多了呢,不是很多人家说造个房子十两银子就够了吗?   慕清怀疑人生。   她将自己的疑惑问了甄大伯,甄大伯望着弟弟家的这四合院大瓦房,心中又是骄傲又是无语:“人家那是土胚房,你这是砖瓦房,那能一样吗?”   这么大的房子呢,比里正家的房子都好,和镇上刘员外家的房子差不多了。   刘员外就是之前原主甄慕氏要将甄香草卖过去的那家。   “当年二弟去世,我还当二弟妹难以把这家撑下去,没想到现在都建成大瓦房了。”羡慕感慨了一阵,他摇着头回去,晚上又有些忧虑地和甄大伯娘说:“这个弟妹,真是一点不会过日子,刚挣了了点银子,这下估计又清干净了。”   甄大伯娘想到妯娌家那气派的砖瓦四合院,酸溜溜地说:“她不一直那样嘛,年轻时候就不是会过日子的,家里饭都吃不饱,她还要买面脂。”   说到面脂,她不由想到妯娌那张看起来越活越年轻的脸,再摸摸自己越发苍老的老脸,自己都已经是老妪了,比她只小了六七岁的妯娌却看上去和她大儿媳似的。 第86章   慕清家的青砖黛瓦四合院在甄家村还真是轰动了一番,引得村里不少人都驻足观看,心里全都想着,若是有一日也能建上一座如甄慕氏家这样的房子,该有多么风光。   这年头是有石灰的,慕清叫工匠们在墙面上全部都刷上了一层白石灰,这样屋内会显得明亮许多。   甄二郎甄三郎甄四郎他们可得意啦,走在村里都是昂首挺胸,仿佛自家已经脱离贫民走向了富裕的地主行列。   实际上他家还是只有二十亩地,其中还有五亩是山地。   村里人都可喜欢找甄四郎玩了,甄家的房子不同了,连带着仿佛连甄四郎都不同了,在村子里成为众孩子的孩子王。   慕清怕他在外面闹事,每天都让甄香君教他学字认字写字,要是布置的作业完不成,当天就没肉吃。   怎么能没肉吃呢?   肉,那就是甄四郎的死穴!   为了肉,识字算啥?   刚好慕清家正在造房子,还多了许多从山涧里捞上的沙子,慕清就让工匠做了几个沙盘,专门供甄香草、甄三郎、甄四郎练字用。   甄四郎这人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为了肉,每天甄香君教的字倒也勉强会写,反正少写一个字就扣一块肉,一天总共只有三块肉呢,要是肉都扣完,就扣肉汤,要是连肉汤都被扣了,就要扣干饭,家里其他人吃干饭,他就只能喝粥。   要是全部都会认会写,不仅有原本的三块肉一碗肉汤,还能多奖励一块肉。   不光是他,家里除了甄二郎之外,全都如此。   为什么甄二郎不用手惩罚呢?因为他干活多啊!   房子建好后,甄二郎又开始吭哧吭哧挖地窖。   受抗战剧影响,他们现在虽处于和平年代,天下战乱才刚结束不过二十多年,但在挖地窖的时候,慕清还是突发奇想,在地窖口建在厨房的水缸的下面,和仓库米缸的下面。   除此之外,慕清房间下面也有一个小型的地窖,地窖口在她炕床下脚踏的下面。   这事就只能甄二郎和过了年已经十二岁的甄三郎来做,至于甄三郎原本在放的羊,现在已经交到了甄四郎的手上。   甄四郎过了年就八岁了,可以去当羊倌放羊了。   甄三郎六岁就开始放羊呢。   甄四郎一边放羊,还要一边拿着木棍在地上练字,回去阿娘检查,要是不会,不给肉吃。   幸亏这大半年来慕清从伙食上从未亏待过家里人,甄二郎身体也算强壮,甄三郎身体也发育的不错,但他们小时候劳作太过又营养不足,到底有些亏了身子,慕清便在家里人喝的水里面,全都刮了一层回春丹的丹粉在里面,不光慕清能喝到,家里甄三郎小甄香他们,全都能够喝到。   尤其是小甄香,她是个早产儿,已经三岁大的孩子,看上去和小孙青两岁大的人差不多。   被稀释的回春丹丹粉效果不大,却是目前最适合甄家人目前状况的,也在一点一点的修复他们的身体。   就连在甄家帮甄家干活的甄大伯和甄大郎他们一家,都得了这回春丹丹粉的好处,将身体中一些受损的暗伤给慢慢修复。   回春丹回春丹,原本就是治伤用的,就连甄大伯一家在甄家干活的时间,每日好吃好喝,都觉得自己身体恢复不少,早年的腰腿疼痛,都仿佛减轻了许多,身体恢复到壮年的时候。   等到地窖挖好后,慕清又请甄大伯一家来帮忙割麦子,虽然没有工钱,可想到慕清家的伙食,甄大伯一家都十分积极,和甄二郎一起,不过一天时间,就将两亩地的麦子全部割完,又花了一天时间打谷粒,晒谷。   晒谷的时间,慕清让甄二郎将地窖全部铺了青砖,再以石灰和糯米浆砌成,地窖的入口是个圆形,被一块石板压住,再盖上脚踏。   完美!   此时慕清种的各种蔬菜也都长成了,什么土豆、生菜、青椒、红椒、西红柿等各种蔬菜,先是在自家房子建成上梁当天,请村里的左邻右舍父老乡亲吃了顿酒,酒席上红烧肉闷土豆、霜糖西红柿、西红柿炒鸡蛋、酸辣土豆丝、椒盐土豆饼等。   邻居们先是不敢吃,但是红烧肉闷土豆看着太诱人啦,喷香扑鼻忍不住啊,一大陶钵端上来,刚上桌,就你一块我一块,吃的他们满嘴流油,没了。   吃完后,还啧啧嘴回味无穷的文慕清:“婶子,这是和肉一块烧的是什么?这么好吃?”   慕清笑容满面的走出来和大家伙说:“这是我去年在游商那里买的种子,据说是从西域传过来的高产量农作物,亩产量能达到一千斤呐!”   “我一听说,亩产量这么高?要是种出来我们岂不是不用饿肚子了?就赶紧买了些种子回来种,看是不是真有那么多。”   “不过那游商说,这土豆挖出来后,不能放在阳光下存放,一定要放在阴凉的干草上,最好再撒些泥土,不然容易发芽发绿,一旦发芽发绿,这土豆就不能吃了,吃了就会肚子疼,呕吐。”   “游商说,发芽发绿的土豆是不能吃的,不过你们放心,我家的这个土豆才刚挖出来,都新鲜着呢,我们自己家先尝过之后觉得好吃,才拿出来待客的。”慕清拿出一枚土豆出来,又指着桌上的土豆丝土豆饼说:“呶,你们刚刚吃的红烧肉闷土豆,还有这土豆丝土豆饼,都是这土豆做的,听说还可以切成片做成汤,或是和青椒炒着吃都好吃。”   “和土豆丝一起炒的这个绿色植蔬就是青椒了,明天我将这些菜都带到县城,看酒店里收不收,酒店里要是收,对我家来说也是一个进项。”   开始他们听到土豆发芽发绿的吃了会肚子疼的时候,他们脸色就是一变,此时听说慕清打算将这些植蔬卖到县城,眼睛不禁全都一亮。   慕清叹了口气说:“你们当我家今年为什么能盖上这青砖大瓦房?实不相瞒,那是因为我去年种了这些植蔬卖到县城去的。”   其中一人连忙大声道:“难怪我看婶子每隔十日就要去趟县城,原本以为婶子去县城是看博文兄弟的,没想到是去卖这植蔬的!”   慕清装作被发现秘密一样,无奈地笑了起来:“居然被你发现了。博文在县学里有他的老师和夫子照应,我老婆子放心的很,哪里需要经常去看他,这不是他今年就要考发解试,我才想到种蔬菜去卖,许是这些蔬菜他们从未见过,烧出来味道不错,卖的还挺好,才有钱盖房子。”   众人一听,回味他们刚才吃过的红烧肉闷土豆,果然都觉得回味无穷。   慕清指着桌上这些菜说:“其实我哪里知道这些菜该这么做?都是看了人家大酒店掌厨做,回来依葫芦画瓢,在县城里都是卖给贵人吃的,今天我家房子上梁,是大日子,让你们也沾沾光。”   她话音未落,桌上人的筷子全部伸向了酸辣土豆丝、土豆饼和霜糖西红柿。   霜糖那是多金贵的物品,他们连见都没见过,此时吃到嘴里,全都是如食佳肴一般,回味不已,可抢的人太多了,大人们就只来得及给自家孩子喂上一块,等自己再夹,盘子已经空了,连忙去抢土豆饼。   这顿饭吃完,慕清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等人群散了后,甄三郎不解的问慕清:“阿娘,家里好不容易有个来钱的进项,你为何要告诉他们?要是他们都种了这土豆,也将这土豆往县城里送……”   甄三郎是家里几个学认字写字的人里面,最用功,也是学的最快的一个,哪怕他每天都要放羊,还要帮着家里干活,他也依然把一本三字经上面的字全都学会了,慕清打算过些天去买一些纸笔回来,送他去私塾。   慕清对着一家人都不解的目光道:“阿娘往县城送菜不假,但阿娘送的是生菜,可不是土豆,这土豆种子也不是阿娘从游商那里得来的,而是和这两季稻一样,是县尊让他家的门客,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千辛万苦从西域那边找来的高产量农作物的种子,为的就是让我们老百姓不饿肚子,可让你把家里田地都拿来种土豆你愿意吗?况且这土豆发芽了还不能吃。”   她笑道:“这是县尊给阿娘的任务呢,他给阿娘五十两银子,让阿娘帮他宣传这土豆,他的出发点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吃上这土豆不再饿肚子,这是秘密,你们可不能说出去。”   家里几个孩子连忙将嘴巴一捂,全都听话的摇摇头。   “四郎放羊还没回来,他回来你们可千万别告诉他,省的他不小心说出去,阿娘也是相信你们,才将这个秘密告诉你们,你们一定要答应阿娘,帮阿娘守好这个秘密好吗?”   家里小家伙们全都捂着嘴巴齐刷刷点头。   就连甄三郎,神色都慎重了许多,“县尊可真是个好官。”   在农家人简朴的思想里,能够让老百姓不饿肚子的官,就是好官。   慕清果然说到做到,一大早起床,叫上甄二郎甄三郎,挑了一担子土豆、生菜、青椒、西红柿等植蔬,还有满满一大陶钵的红烧肉闷土豆,及土豆饼、酸辣土豆丝,去县城里送菜。   红烧肉焖土豆块和土豆饼都被慕清放在篮子里,用一块麻布盖上防灰尘,实际上都被她放进空间里。   早上天麻麻灰就出发,甄二郎甄三郎也看不清慕清的动作,他挑了一担子菜,甄三郎这个半大小子身上也挑了两篮子生菜,一边十斤,总共二十斤。   足足走了两个小时的路,才到县城,到了县城就直奔清风楼。   清风楼的掌柜还没来,小二听说慕清又过来送菜,还是他们没见过的新菜,听说是西域那边传来的,不敢耽搁,连忙去叫掌柜的。   掌柜的已经起床,闻言连忙赶过来,慕清将框里的蔬菜全部露出来给掌柜的看,掌柜的怕被张家酒楼看来,连忙将他们往里面请,慕清让甄二郎甄三郎在外面站着等她。   她和掌柜的一起到后厨,慕清才将这些蔬菜全部向掌柜的介绍了一遍,又拿出菜篮子里面做好的椒盐土豆饼,红烧肉土豆块,青椒土豆丝等,给掌柜的品尝。   掌柜的一一尝过之后,果然大喜。   这些东西在现代社会是极其普通平常的东西,但在这个时代,目前还算是独一份的,只要是独一份的东西,那就是别人家没有我家又,自然能卖的上价,那就珍贵。   慕清又现场给掌柜的做了番茄炒蛋,番茄蛋汤,番茄炒茄子,霜糖番茄等。   掌柜尝过之后点头问:“这土豆、番茄、青椒,目前有哪些人家种植了?”   “只有我家。”   又问储存方法和储存时间后,掌柜道:“这样,这些蔬菜你全部都供应给我清风楼,我全都按照生菜的价格来收,如何?”   现在已经不是冬季,生菜的价格已经降到一百文钱一斤,可这对蔬菜来说,依然是天价,是人们口中的‘千金菜’,只有富贵人家能吃得起。   清风楼作为这个时代的星级酒店,本身就是提供给富贵人家吃饭的地。   这清风楼的掌柜姓陈,正是出自江南皇商家族的陈家,他其实只是一个旁支中的旁支,被派到怀安县当掌柜,实际上清风楼遍布整个大雍朝,尤其是京城那边。   当然,陈家的产业不止如此。   当初慕清送来生菜的时候,他就已经十分高兴,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但生菜毕竟不能长时间存放,而且慕清种植的有限,就只能供着一个店使用,饶是如此,在将张家酒楼的大部分客人都吸引到这边后,今年怀安县清风楼的账面也不是其它地方的账面能比的了。   陈掌柜相信,等主家来查账之后,他的位置定要再升一升,现在有了慕清送过来的这些独一无二的蔬菜,他就更加有了把握,说不定还能升为淮州地区的总管事。   谈好价格和条件,就是签契约。   这次慕清没有再避着甄二郎甄三郎,而是让他们全程参与,每种植蔬价格他都一清二楚,在知道这些蔬菜的价格居然真的能卖的比肉还贵的时候,这两个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的少年全都吃惊的瞪圆了眼睛,显得越发憨厚可爱。   慕清对陈掌柜说:“以后我若不得空,就由我儿来给清风楼送菜。”   陈掌柜看着甄二郎面容憨实的少年,含笑点头说:“应该的。”   每次见这老妪……不对,现在看着已经不像老妪了,这妇人,自己挑两篮子蔬菜冒着风雪走几十里路,陈掌柜也感叹农家人生存不易。   若他不是陈家旁支,估计也不比这妇人好多少吧。   这越发的让陈掌柜坚定了往上爬的心思。   慕清这次送过来的土豆足足有五十斤,也就是五两银子,生菜二十斤,二两银子,其它西红柿,青椒三十斤,一共十两银子。   慕清知道,这些蔬菜之所以能卖出这样的高价,不过是占着这个时代这些东西稀有的便宜罢了,就好比在现代随处可见的花生,在清朝乾隆年间,都还是只有贵族和皇家才能吃得起的贡品。   一下子就赚了十两银子,甄三郎就跟做梦似的,挑着空竹筐恍恍惚惚的跟在阿娘后面走出清风楼。   难怪阿娘每过十天就往县城里送菜,原本他们都以为,那一篮子菘菜和秋葵,最多只能卖个几十文钱就不得了了,没想到居然能卖这么多钱?   原来县城的钱这么好赚?   甄三郎觉得,他的三观被刷新了。   此时,他单纯稚嫩的心里,已经给县城里的人打上了一个标签:人傻,钱多,速来!   ***   甄二郎上次已经跟慕清来卖过一次霜糖,这次虽然吃惊,但他外表木讷,反射弧度长,一直没什么表情,看着就好像很淡定的样子。   甄三郎看甄二郎如此淡定,丝毫不大惊小怪,只当他几次跟着阿娘出来,已经早已有了见识,连忙控制自己的表情,学着甄二郎的样子,努力做出一副沉稳淡定的表情,可他那双滴溜溜转,好奇的到处看的眼睛,依然出卖了他对外面世界好奇的内心。   一直等他们出了清风楼,他才突然反应过来似的:“阿、阿娘……这些土豆居然这么……”   话没说完,就被机灵的甄三郎用力拽了下衣袖:“二哥,有什么话咱们回家说。”   甄二郎这才反应过来,咧嘴笑出一口大白牙:“是,是,回家说。”   甄三郎长出了一口气,他就说嘛,二哥怎么可能那么淡定,原来是反应太慢了。   小小年纪的他无奈地看了个子越发高大的甄二郎一眼,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   甄博文和席镶现在在州府岑知州家里读书,为下半年的发解试做准备,所以不在县学,慕清这次就没有去县学,而是带着二人去书铺,给甄三郎买了一份笔墨纸砚,又给甄香草和甄香君一人买了一份,然后带着二人去县衙。   她做的那些菜,全都是给席瑞安吃的。   在甄二郎甄三郎面前,慕清和席瑞安还是很正经的。   两个人一个坐在正堂桌子的左边,一个坐在右边,慕清坐过去的时候,席瑞安很自然的扶了她一下。   这是前世两人老年养成的习惯,席瑞安现在虽身体年轻了很多,但有些小动作小习惯却保留了下来。   之后又特别自然的给她倒了杯水,推到她面前,问她:“早饭吃了吗?”   慕清毫不见外的摇摇头:“没。”   一个‘没’字,却带着说不出的亲近和一丝撒娇的意味在里面。   两人说话的时候,都是含笑看着对方眼睛的:“我叫人传膳。”   慕清听他说‘传膳’二字,又笑了。   她只一个笑容,他就明白她在笑什么,也跟着默契地笑了起来,眉眼之间全是只有他们二人不用言语多说就能明白的默契。   甄三郎看看县尊,再看看他阿娘,总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不过他还是很崇拜县尊的。   在慕清说了两季稻和土豆等农作物全部是县尊叫人千辛万苦弄来,为的就是让老百姓不饿肚子后,他对席瑞安的崇拜已经超过了他的大哥甄博文,成为他心中最厉害的偶像,甚至心中隐隐生出一丝模糊的野望,希望自己将来也能像县尊一样,至于像县尊一样什么,此时他还没有想过。   这只是一点模糊的想法罢了,甚至连他自己都还没有察觉。   吃过早饭,慕清又和席瑞安说了,想给甄三郎去私塾读书的事,问他有没有什么好的私塾推荐。   慕清和蔼地笑着望了甄三郎一眼,对席瑞安笑道:“以前家中穷困,只能供得起博文一人读书,这段时日我让香君教他们读书,发觉三郎和他大哥一样,很有些读书的天赋,为人也勤勉认真,是个读书的好苗子,我便想着给他找个好私塾,好夫子。”   这段话自然是说给甄三郎听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慕清发现,甄三郎属于需要鼓励和夸奖的人,需要别人认同他关注他。   说白了,就是在家当透明人习惯了,心里缺爱。   这事本来可以问甄博文,但现在甄博文不在家,慕清对怀安县教育这一块也不熟,只能问席瑞安了。   甄三郎这孩子脑子有些活,她怕把他放在不好的学校,让人给带坏了。   这世上有一类人,很容易跟好学好,跟坏学坏,如果将他放在一个好的环境里,这样的人不说成才,但发展一般不会太差,但如果待在他周围的都是奸吝小人,纨绔二流子,那么他也很容易成为这样的奸吝小人二流子之类。   慕清此时并不觉得甄三郎是这一类人,只是她很清楚良师益友的重要性,孟母为了孟子有个好的学习环境还要三迁,现代父母为了子女有个好的教育环境都知道往名校里送,慕清觉得,一个好的环境,对孩子来说十分重要。   甄三郎在慕清说给他上学的时候,就已经睁大了眼睛,甚至眼睛里还有水光流过。 第87章   他知道家里穷困,他知道阿娘最看重的是大哥甄博文,现在家里好过了些,可他从未想过,阿娘居然也愿意送他去学堂,他以为他能够跟着阿姐识字,就已经是最大的奢求了,没想到还有能自己上学堂的一天。   慕清要走,席瑞安却是十分舍不得。   他在现代知识研究植物和药物的研发人员,做的一直是和植物实验室打交道的工作,还是头一次当一县之长,有很多事情不好找幕僚商量的,就想找慕清说说话,两人一起也方便拿主意,况且两人自来这古代都大半年了,慕清一直在乡下照顾甄家的一家子,他也吃味的很,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她走。   席瑞安本就占有欲有些强,两人在一起和和美美了一辈子都未分开过,这次一下子分开大半年,又因身份有别,无法立刻在一起。   好在他知道这个时代不远的地方,有她在,心中惶惑少了许多,只抓着她的手,与她商量:“马上就是发解试,发解试之后,我们来到此地也满一年了,给了他们一年时间缓冲,也差不多了,等博文和席镶考完,咱们就成亲。”   此时的慕清外表看上去年轻了很多,这个身体本身虚岁才三十四,此时外表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加上二人本来就长得像,现在越发靠近慕清原本的相貌了,席瑞安只是拉着她的手,就心安不已。   慕清被他孩子一样拉着手撒娇,好笑不已地拍了拍他的手:“快了。”   他们是从县城西门回去的,此时县城东西二门的马路两边,放眼望去,一片金黄,沉甸甸的谷穗垂的稻杆都弯了腰,来来往往的村民们看到这样的情景,比他们自己都高兴,现在就等着稻谷收割称重,看着两季稻到底亩产有多少斤。   对慕清的事情,席瑞安十分上心,不过几日之后,他就为甄三郎打听到怀安县比较好的私塾,慕清带着甄三郎去私塾拜师去。   已经十二岁的甄三郎就像个六七岁孩子似的,忐忑又激动的跟在阿娘身后,怀里抱着阿娘给他缝制的书包,学着大哥甄博文的模样,面上故作淡定。   私塾里的老师早已被县尊打过招呼,知道他是县尊入室弟子的弟弟,又听说他今年开春才开始学识字,现在已经能够默写《百家姓》和《千字文》,考察了他后,就见这小少年目光清澈,问他可取了名字。   现在很多农家子都还‘大郎’‘二郎’‘三郎’的叫着,没取正经名字。   被叫了十多年的甄三郎心跳如擂鼓,好半响才平复好心情,说:“学生幼时由外祖父取名甄行善,‘博闻强志而让,敦行善而不怠,谓之君子。\'。”   在说完自己名字后,甄行善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   “甄行善,甄行善。”夫子抚了抚胡须,笑眯眯地应了一声:“好名字。”   至此,三郎甄行善也入了私塾,家中放羊的事情已经交给甄四郎,慕清回到家待了没多少天,杂交水稻也到了收割的时候了。   *   怀安县出现高产量农作物稻谷,并且稻谷即将丰收的消息也早已穿到州府,怀安县与淮州州府的距离,相当于同一个市下面,县里到市里的距离,坐牛车大约要四五个时辰便能到达。   随着发解试的一日日临近,席镶也需要回到他的祖籍去考试,甄博文也需要回到怀安县提前准备。   怀安县两季稻的事,席瑞安也没瞒着岑知州,早已写信与他讲过,正好马上就到收割的季节,席瑞安又去了信告知岑知州。   岑知州从被贬谪发配到此地始,身体便一直不大好。   他一国之相,年纪又大了,被贬谪到此,一路舟车劳顿,心情又抑郁,实际上就是发配到这里养老了,刚来时也和席瑞安一样,并不大管事。   直到这段时间身体看着改善许多,又逢甄博文回乡,自己学生席瑞安在治下搞出两季稻的事,想着身体恢复,便下来走走看看。   若此事是真,他一把老骨头,哪怕老死于此,便也罢了,总要为自家学生打算一二,总不能让他一直蹉跎在此。   牛车一路缓缓前行,岑相出身寒门,生来简谱,一路上也无人知他是知州,待牛车从东门两边路过,望着路边两岸金黄,找了个路边驻足的老农问:“老乡,这就是你们县的两季稻吧?”   老农不知他身份,闻言高兴道:“可不是,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多的稻穗,且听县令说,一年可以种两季,若真能达到亩产六石,那我们农家再也不怕饿肚子啦,神农开恩,县尊开恩,圣上开恩呐!”   甄博文也下车,望着马路两边的稻谷,也是沉思感慨。   他和岑相都出自寒门,甚至他还是真正农家子出身,最是明白稻谷的丰收,产量增高,对农家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岑知州来到怀安县第二日,县令便开始组织人收割两季稻,此时他们本土种的一季稻还未成熟,席瑞安根本不需要召集农人,就有很多农闲在家的农人主动来帮忙收割,干劲十足。   收割那天,只要是有空的农人们,全都来到县城东西二门的路边观看。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这两季稻亩产量能有多高了。   在怀安县农人的主动帮忙下,马路两边各二十亩水稻,总共四十亩,一天时间就全部收割完毕,他们又花了一天时间将打谷,等亩产量出来后,他们全都惊呆了。   亩产量七百斤!   高达九石!   这还是因为古代肥料不足的缘故,若是和现代一样,各种肥料充足,亩产量还能再增加一些。   农人们都惊呆啦!   为了防止这只是个别现象,其它没里都种植了至少一亩地的两季稻。   怀安县很多地方并不想甄家村,当初每户人家五斤稻种的限额几乎领满,其它很多村落,真的只是每一里只种了一亩。   现在这一亩地的金黄在一片尚且青色的稻谷间,是那样醒目。   就连岑知州都顾不得身体年迈,每日都跟着下地,去一里一里的乡下,看乡下的两季稻亩产。   县城马路两边的稻田由于被席瑞安全部买下,属于席瑞安的私产,作为给全县农人又亲自照料,全都是严格按照席瑞安的要求种植,亩产量相较乡下的杂交水稻要高一些。   乡下毕竟偏远,席瑞安不可能面面俱到,多是教了各村的村长里正和有经验的老农,让他们照着做。   可这世上永远不乏自作聪明阴奉阳违的人。   所以下面每一里的试验田亩产量也都不等,高的,如甄家村,严格按照席县令指导的来做,亩产量和县城两边的亩产量一样,同样高达九石之多。   次一些的,便是和甄家村有亲缘关系的,附近的村庄,每亩地的产量也足足有八旦。   其它也大多能达到亩产六七旦。   就连最少的,也有五石之多。   在这个平均亩产量只有三百多斤,也是四石的古代,即使是每亩地达到五石,也已经是增产很多了,更何况是翻了一番,直接达到九石的田地,那简直就是神迹。   看着那切切实实在众目睽睽之下收割的没有一点虚言的稻谷,帮忙收割的农人们纷纷泪如雨下,对着杂交水稻,长跪不起,口中大喊:“老天有眼,神农开恩!”   这下全怀安县的人都知道这两季稻高产,不用席瑞安说,他们就主动想要来年全部换上可以种两季的杂交水稻来种植。   岑知州也是这时候才知道,这两季稻原来还有个名称叫杂交水稻,据说是一个名叫袁隆平的农神所赐。   恰逢当今万寿街,岑知州当下就写了折子,并将一把带着稻杆一起的稻穗,连夜送往京城。   每年为了奉承皇帝,下面制造的祥瑞不计其数,其中自然也有稻谷祥瑞一项。   古人不懂,当看到有高产量稻穗时,不等它们成熟,便将它们折下作为祥瑞送给皇帝,实际上这些高产量稻穗都是优质稻谷,若全部搜集,来年用这些优质稻谷为种子种植,可增加产量。   然而还不等这些稻谷长成,就被祥瑞了。   岑知州的折子和稻谷被递交到京城后,首先是被现如今的宰相刘相所截,看到岑知州的折子后轻蔑地冷笑一声:“岑道正一生刚正,最是厌恶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想不到他人到晚年居然也玩起这样的把戏来。”   他和岑道正虽是政敌,政见不和,一个保守派,一个是革新派,该打压的打压,但都是政治上的事,对于他的前任对手岑相的人品还是认可的。   此刻他将折子一扔,意兴阑珊道:“罢了,给圣上呈上去罢。”   上至皇帝,下至百官,都没有将岑知州这封折子当回事,甚至还有像如今刘相这样对前任宰相岑道正十分失望的。   毕竟,这样的祥瑞每隔两年就来一次,但从未听说哪里真有稻谷产量增加的,圣上也只是看过笑过,给他的前任心腹岑相批了折子安抚他,之后也没放在心上。   却说怀安县这边,在趁着杂交水稻丰收,所有农人都群情激昂之际,席瑞安又连忙趁机向他们安利了另外几项高产量农作物:土豆、玉米、花生、红薯,并且说,这几样农作物不挑土地,山地旱地皆可种植,亩产量皆可达到千斤以上。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像土豆、玉米、红薯,本身它们的亩产量就很高,而慕清种植空间里的土豆、玉米等农作物,和普通土豆、玉米又是不同,它们全部是农学院的农学家教授们一生的心血研究而成,产量较之普通的,又要高了许多。   像花生,它的正常亩产量不过三四百斤,而慕清空间里的花生亩产量却能达到五六百斤以上。   而慕清的种植空间里,还有一种嫁接的植物,就是泥土上面长的是西红柿,挖开下面的土层,全是土豆或红薯的,或是上面枝干长的是小米椒,挖开土层下面是花生的。   种植空间十分鬼畜,就连这种嫁接技术都一模一样的拷贝出来,在空间里种植。   不过这样的嫁接技术十分精细复杂,不适合普通的农家种植,这种技术自然也不需要拿出来了。   因为有杂交水稻在前,对于县尊这次拿出来的,据说山地和旱地也能种植的玉米、土豆、红薯、花生等物,农家人们也种植热情空前高涨。   不过相对于玉米和红薯来说,人们对于种植土豆的热情要稍微次一点,因为县尊说,这个名叫土豆的东西,发芽或者发绿后,就不能吃了。   不能吃他们还种它干嘛?可别吃中毒了。   是以只有少数的人家种植,即使有种的,也只种植不过巴掌大一块地,试试看而已。   和之前一样,县尊说各种农作物种子有限,每家每户限五斤种,有功名和积善之家率先领取,可择优领取十斤种子。   越是这样限购,原本还有些犹豫的人家,全都怕种子没了,越发要种。   慕清家八口人,二十亩地,其中十亩上等水田,五亩中等水田,五亩下等山地,这田地在还未分家的农家已经算多了。   很多人家总共能有个十亩地,就已经很不错了,而这十亩地中,必然有几亩山地是不能种稻子的,每年只能种些麦子和菘菜、秋葵。   今年这些山地全部都种上了玉米、红薯和土豆、花生。   等到七月其它人家在收割本土的稻谷时,母亲家种植的芸苔熟了。   ***   席瑞安已经离家数月,此时回到怀安县,除了要拜访他的恩师席瑞安之外,还要回家一趟。   他跟着岑知州到怀安县并没有马上回去,而是跟着席瑞安、岑知州一起下乡,见证了全怀安县杂交水稻丰收的一幕。   此时杂交水稻全部收割完毕,他也准备回家一趟,看看家中兄弟姐妹和阿娘。   回去前,他已经听恩师席瑞安说过,阿娘将三郎也送去学堂读书,现在家里除了他之外,又有一个读书的人,甄博文自然是欣喜。   独木不成林,他早就想过,若他他日能中,定也要让族中少年都去读书,若他有天真能高中,整个族中靠他一人是不行的,且若不培养族人,等他老去,族中后继无力,也会很快衰败。   当然,此时说这个还为时过早,这不过是甄博文偶然的一些想法罢了,一切还要等他哪天真的高中再说,不然都是虚谈。   此时正值农忙季节,牛全都拿去耕地了,农人家里有牛的,都心疼牛不易,此时都不会拿它来做牛车。   他自己走了两个多小时的路回家。   他从小走惯了,即使背着个书箱,也不觉得劳累。   待走到自家,看到家中老屋没人,旁边一个村民看到甄博文,高声叫道:“博文,你家已经搬到那边的四合院去啦,看到没,就是那座崭新的四合院,就是你家!”   甄博文望着旁边不远处盖起来的一栋四合院时,有些吃惊。   甄四郎看到这波稳,老远就跟小炮弹似的冲过来高喊:“大哥!大哥!”   村里其他人也都高声喊:“二婶子!你家大郎回来啦!二婶子!你家大郎回来啦!”   这时代对于人的称呼很有意思,家中老大全部是称呼大郎,老二是二郎,女儿老大是大娘,老二是二娘,小姑娘就是小娘子。   像甄博文这样有名字的,也会称呼他名字,比如甄香君她们,慕清便是喊她们香君、香草,而非大娘、二娘。   又比如像甄二郎这样没上学的,虽然他大名叫甄志强,但还是二郎二郎的唤着,甄行善若不是被送去私塾上学,估计还是三郎三郎的喊着,不过甄家人也喊习惯了,他在外面和同窗交友旁人或许会喊他名字,等他回来,还是会叫他三郎。   再比如甄四郎大名甄君子,四兄弟的名字取自‘博闻强志而让,敦行善而不怠,谓之君子。\',慕清只要想到要叫甄四郎那个熊孩子叫君子,就张不了那个口。   “大哥大哥,咱家建新房子啦,看到没?那个气派的四合院就是咱家哒!”甄四郎挺着肉呼呼的小胸脯,特别骄傲特别自得地说。   他现在在村子里可威风啦,小伙伴都喜欢巴结他,然后来他家里玩。   他阿娘说,院子里有井,危险的很,要是那个小孩子不懂事,掉井里就麻烦了,阿娘都不让他带小伙伴回家浑玩。   甄博文发现,一段时间不见,四郎长高了许多,小身板更加肥壮了。   慕清也听到了周围人的喊声,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他们口中的大郎就是甄博文,还是甄香君和甄香草欢天喜地的来提醒她:“阿娘,博文回来了!”   “阿娘阿娘,大哥回来了!”   一家人都快速的到门口迎他。   慕清也是快速走出来,看到身高已经超过一米七五大概有一米七八左右的甄博文,第一句话就是笑容满面的走过来:“瘦了,我儿高了也瘦了,这衣衫又短了。”   在男子一米七五就已经是高个儿的时代,一米七八的甄博文身材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伟岸了。   只是他身材清瘦,倒不显健壮。   这段时间,他恩师和岑知州都告诉他,身体对于考科举的重要性,这半年来,他已经开始每日锻炼,为接下来的发解试做准备。   慕清看到甄博文回家欣喜不已,引着他往院子里走。   甄博文问慕清:“阿娘,家里怎么会建了这么大屋子?”   慕清顿时气到:“还不是那起子眼皮子浅的二流子贼扒手,见我们孤儿寡母在家,竟过来爬墙,幸亏你爹保佑,香君香草都无事,不然……”   说到那件事,慕清就生气。   “今年开春,我们不是种了甘拓吗?县尊估计是担心你考试没有盘缠,花了五十两银子将咱家地里的甘拓全买了去,县尊本意是想将咱们怀安县打造成霜糖之乡,鼓励农人多种植甘拓创收,就没藏着掖着,而是大张旗鼓来收,谁知就被人惦记上了。”   “我一看这样不是事,这次是幸运,那两小贼被抓住,下次若是被得手了呢?你两个妹妹还活不活了?正好县尊去年还给我预支了一百两的霜糖分红,还有之前卖霜糖得的钱,去年我向清风楼送菜也挣了些钱,本来是要留给你做盘缠的,但家中发生这样的事,也不是小事,就做了个相对安全的砖瓦房,这房子形状,还是县尊给设计的,据说叫四合院,京城里的人家都是这样建房子的,安全。”   说完这事,她又喜上眉梢道:“你放心,你考试的盘缠阿娘都给你备着呢,今年咱家种了十五亩地的杂交水稻,亩产量八百斤,现在家里的地窖都装满了粮食,去年县尊给我的一些农作物的种子我也都种了出来,卖给清风楼,一百文一斤呢。”慕清神神秘秘的伸出一只手:“去一趟就能挣十两!”她眉开眼笑地说:“我还把三郎送去私塾了。”   “快来,快看看你房间和书房,这朝南的两个房间特意给你留的,你今年也十九了,等你发解试考完,也要想看小娘子了,阿娘就等着你娶媳妇抱孙子了!”   饶是甄博文性格冷静克制,也被慕清说的耳尖通红。   甄博文时隔数月不见家里人,对于家里人的变化感到十分高兴。   首先便是阿娘,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都快不记得一年前阿娘苍老憔悴的模样了,现在的阿娘看上去根本不像老妇人,而像个普通的妇人。   当然,阿娘本身也不老,过了年也才三十四,对于很多人来说还称得上壮年。   变化最大的当属大姐甄香君,他还记得去年大姐回娘家时,整个人被田家磋磨的干瘪瘦小,十八岁的人看上去跟二十四五似的,如今大姐整个人如春花绽放,娇艳俏丽。   二妹甄香草如今变化也很大,且不说外表上的变化,只她神情不再卑怯麻木,眼睛明亮喜人这一点,就足以让甄博文欣喜,更别说小脸肉嘟嘟可爱极了的小甄香,还有小孙青了。   在这一家子人翻天覆地的变化之中,慕清的变化可以称得上毫不起眼。   在山上山地里砍芸苔的甄二郎听说大哥回家,去山上的陷阱里查看了一番,找到一只野鸡,这只野鸡可不是慕清放进去的,而是夏季来临,山上猎物增多,真正掉入陷阱的猎物,被他捡了回来。   看到甄博文第一眼,他脸上就露出极为灿烂的笑:“大哥!”   甄博文连忙上前要接下甄二郎肩上的担子,被甄二郎避开:“不用的大哥,不重,你刚回来,快去歇会儿吧,我在山上逮了只山鸡,叫香草给你炖上!”   慕清赶紧补充一句:“加上蘑菇一起炖!”又拿了钥匙给甄香草:“去把我之前晒得香肠、火腿都拿出来一些,今天你哥回来,你们这段时间也辛苦了,晚上加餐!”   “阿娘,拿多少?”   慕清爽快笑道:“五根香肠,一斤火腿,晚上吃干饭!”   甄二郎的变化也十分大,首先是他的身高,每日早晚羊奶不缀,各种肉食蔬菜不停,他现在已经长到快有一米七五,每日劳作的他,身体结实有力,挑着一旦芸苔回来的他,脱下身上的麻衣,擦去汗渍,去井边打水洗脸,随着他的动作,身上肌肉分明。   甄博文一点一点的打量和感受着家里人的变化,不知不觉中,家里就在一切往好的方面发展,让他高兴之余,也感到心安。   过去他总是有股迫切的想要快点考中发解试的欲望,他担心他再不考中,阿娘就要将二妹三妹卖了,他担心他再不中,就要耽误二郎娶妻,他担心他再不中,家中就要被他拖垮。   所以他将全部心思都放在读书上,身上的压力也十分大。   此时所有的压力,在看到全家人红润的面色,和宽大的砖瓦房屋时,瞬间消散了许多。   二郎已经长成,大姐也不需要他来撑腰就脱离苦海,三妹也已初长成。   但这些还不够,他知道这一切只是镜中花水中月,他怕自己一旦懈怠,让阿娘没了希望,阿娘就会再度将大姐、二妹、三妹卖了。   只有他自己立起来,给阿娘希望,他的阿娘,他的兄弟姐妹们日子才能好过起来。 第88章   正常像甄博文这样虚岁十九岁的少年,基本上都已经成亲,就是没成亲,也已经订亲,慕清没有给他订亲,是明白,这个少年是有野望的。   这事两人都没有商量过,却像是有默契一般,要等他发解试考完再娶,到时候不论考过没考过,都要娶妻了。   是秀才,是举人,还是进士,都随着他身份水涨船高,取的姑娘的家境和身份也随时有变化。   若是什么都没考上,就乖乖娶农家女为妻。   原本三年前他就该参加科举考试了,可那时候他正好遇到父亲去世,守孝三年,错过了上一期的科举,而科举考试是每三年一次,逢子、午、卯、酉年举行,才一直拖到今日,今年正好是酉年。   对于甄博文来说,经过这三年的打磨,尤其是拜席瑞安为师,后又得岑知州指点后,已经打磨的更为坚实圆润,之前还有很多不明白的东西,现在都仿佛融会贯通了一般。   甄博文只回来住了一个晚上,就又赶回县城,开始参加发解试。   拜访自家老师席瑞安,然后就在席瑞安的安排下,在县衙住了下来。   席镶回乡,不在,只有他一个人住在县衙,席镶在时,他只觉得老师对他与席镶没什么不同,席镶离开后,他更是觉得老师带他关怀如亲子一般。   不怪他这样想,席瑞安前世和慕清还有一子,名为席怀瑜。   甄博文的长相集合他爹娘两个人的优点于一身,尤其像甄慕氏。   而慕清和甄慕氏又有五分相像,现在慕清在这个身体里时间长了,各种性格上习惯上的特质被带了过来,更有八分相像,而他和慕清的儿子席怀瑜,长相也是搏他和慕清之长,且也是更像慕清。   席瑞安对甄博文宛如亲子,其中未尝没有移情的原因。   他这个身体已经三十一,慕清的身体三十四,别说在现代算高龄产妇了,在古代,那简直就是高危产妇。   古代医学又如此不发达,很多现代的常用药这里都没有,古代生产原本就是半只脚踏入鬼门关,他是不会让慕清冒半点风险的。   他已经不打算在这个时代再生孩子,就将原身的孩子席镶和慕清那边原身的孩子,都当做自己孩子来养。   这件事他虽然没有和慕清说过,但他相信,他和慕清是有默契的。   即使她想生,他也不会让她生。   他前世的孩子早已长大成家,现在的日子都像是偷来的一样,他这辈子只想和慕清一起好好过,孕育子嗣什么的,对他已经没有任何吸引力。   慕清的安全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   大雍朝的科举考试,和慕清前世所知的明清时代科举考试有些不同,有些像前世的宋朝科举考试与明朝科举考试相结合。   大雍朝目前建国才二十多年,正是百废待兴,人才缺乏之时,刚开过的时候科举考试只有两级,一级是由各州县举行的取解试,一级是礼部举行的省试,随着大雍朝越来越稳定,后岑相上位后,对现有的科举考试进行改革,取消诗赋、帖经、墨义,专以经义、论、策取士。   科举考试也逐渐分为四级,也就是解试、省试、会试和殿试。   殿试以后,不须再经吏部考试,直接授官,及第之后,统称为天子门生。   与慕清前世记忆中的宋朝科举不同的是,宋朝参加州试是由州县将应试士子保送至本路考试官,大雍朝却是先由各地方的提学官主持进行解试,通过后获得生员资格,再参加省试,省试通过成为举人,可以在来年春天进京参加会试,也就是所谓的春闱。   甄大山去世后,甄博文等了三年,终于等来了他的解试。   解试又分为三个阶段,分别是县试、府试和州试。   甄博文考发解试,对于整个甄家来说,都是一场大事,这个甄家不光是指慕清家,还有甄大伯家。   原本该去县城陪考的该是甄博文的父亲甄大山,但甄大山于四年前就已经去世,甄大伯已经四十多岁,在这个时代已经是个老年人,体力不支,所以陪考的人是甄大伯的大儿子甄大郎。   甄大郎性格和甄大伯有些像,老实又沉稳,从小跟着甄大伯学了泥瓦匠手艺,现在已经二十六岁的他,已经接过了甄大伯手中的活,在甄大伯做不动后,就由他带着村里的泥瓦匠们去县城找活干,相当于现代社会的一个包工头。   他从小就跟着甄大伯在附近各县城与人打交道,哪里很熟,又不怯场,安排事情的能力也好,由他陪同是最好不过的。   慕清也来到了县城,和甄博文、甄大郎一起,都是住在席瑞安家。   原本她是想在县城里租一套房子的,席瑞安劝住了她:“等博文考试结束之后,我们差不多也该成亲了,总不能一直这样分居两地。”他拉着她的手,声音低低的,十分委屈地说:“县衙后面的院子我已经买下,你住在这里,我们常来常往,到时候我们成亲可以说是日久生情,不然好好的突然我们要成亲,不是惹人怀疑么?”   慕清几十年如一日的被他这撒娇的语气给弄的脑子里一团浆糊,只会说:“好好好,行行行,都依你。”   等两人分开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分明是他想两人离的近一点,她能说什么?当然是都同意啊,心里也不禁甜蜜蜜的。   于是甄博文去考试的,慕清和席瑞安两个人就跟夫妻俩似的,同进同出,对甄博文关怀备至。   甄博文此时的心思都在考发解试上,一时间倒也没有往其它方面想。   毕竟甄博文也是这个时代的人,思维也受到这个时代所限制,甄博文和所有这个时代的人的想法一样,慕清作为一个七个孩子的农家老寡妇,和书香门第出身进士及第美男子席县令比起来,那简直是天渊之别,可以说,现年三十一岁的席瑞安再娶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都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所以,如果是十五六岁小姑娘住在席瑞安家里进进出出,旁人可能还觉得,需要避嫌。   而慕清这样一个来自乡下农家有着七个孩子并且已经当了外婆的老寡妇,在席瑞安家里进进出出来去自由,居然完全没有人觉得奇怪,也没有人认为她和席县令需要避嫌。   因为任何人都会认为,她和席瑞安百分之百,百分之一千不可能会有什么啊。   席县令又不是瞎。   于是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慕清和席瑞安之间的奸~情,居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即使慕清和席瑞安共处一屋,单独在一起,众人也都以为,两人在讨论甄博文考试的事,要么就是在商讨种植农作物的事。   谁让县尊托人从西域那边带来的农作物种子,全部都是由这个农家老妇人在种植呢?且这次的杂交水稻,也是这个农家老妇人种的最多。   慕清偷笑,两个人这样偷偷摸摸的眉来眼去,还真有几分偷情的刺激,充分满足了两人戏精附体的乐趣。   不过两人也没有太多时间想别的,席瑞安每天都很忙,忙着下乡指导农民新的农作物该如何种植,如何施肥,它们分别适应什么样的土质等等。   *   慕清也一样,甄博文考发解试,她每天要给他炖汤,要提前想好一切可能出现的问题。   比如臭号。   慕清的空间里有清凉油和风油精,都是她前世和席瑞安一起出去玩的时候买了备用的,都扔在空间里,还不止一盒,经常是买了,用了一两次,忘了,又重新买。   储存空间里面时间是停止的,东西放在里面又不会过期。   慕清是来到这个世界后,查看储存空间里到底有哪些东西是用得着的,无意间翻出来的。   她将风油精倒入这个时代的细颈圆肚小瓷瓶里,交给席瑞安,让席瑞安给甄博文,还给他缝制了口罩。   假如他运气不好,抽到了臭号,或者离厕所很近味道势不可挡的号房,就将风油精洒点在口罩里戴上,有提神醒脑,止痒止痛的功效,且这个季节蚊子特别多,假如有蚊虫叮咬,也可以抹点风油精。   同时还为他准备了一些食物,比如饼干、蛋卷、肉干,既可以饱腹,又简单易做,同时储存时间也比较长,不会坏。   现在可是大热天呢,食物很容易腐坏。   第一场是在怀安县考的,连考五场,每天一大早,甄大郎就赶着牛车送甄博文去考场,然后等在外面接他回来。   第二场府试,是在州府考的,连考三场。   岑知州已经回到州府了,甄博文便是住在岑知州家里,回来后,他将试卷默给岑知州看,岑知州暗暗点头。   甄博文经过这三年磨炼,文章火候已到,不出意外的话,通过省事不成问题,至于会试,这已经不光是学问的问题,更有运气的成份在里面。   运气好的,你的文章刚好合了考官的胃口,或许就过了,运气不好的,比如文章写得花团锦簇却偏偏遇到保守派注重实事的考官,那就悬了,反之亦然。   还有运气不好的,文章火候到了,到了京城感染了风寒,别说通过科举考试了,还有一命呜呼的。   所以说,科举考试,九分看实力,还要有一分运气。   第三场是院试,通过后,取得生员资格,可参加省试,获取举人名头。   甄博文院试的时候运气很不好,竟然真的抽到了臭号,号房紧挨着厕所,臭不可闻,加上这个季节蚊虫苍蝇最多,别说那令人发晕的恶臭了,就是耳边不停嗡嗡作响的苍蝇和蚊子,就足够扰人。   这时候他就无比庆幸他阿娘和老师提前做了准备,给他准备了口罩和风油精。   他进去第一件事就是将风油精洒了些在口罩上面,戴上口罩。   饶是如此,那股令人□□闻之欲呕的恶臭,依然萦绕在他周围,散之不去。   这不可能不影响他发挥。   他调整了好半响,才将自己的状态调整过来,考试考试。   考试其实不难捱,俗话说,入WC之久,久而不闻其臭,甄博文戴着有提神醒脑之功效的风油精口罩,时间久了,沉浸到考试中,也就不觉得太难受了。   难捱的是后面吃饭的时候,吃饭你总得摘口罩吧?   口罩一摘,那股□□的味道顿时通过你的鼻腔进入他的胃中,别说吃饭,他差点没吐了。   可是没法子,你还是得吃。   这时候就感觉饭、菜、水,全都散发着一股大粪的恶臭。   甄博文本身就有些洁癖,几乎是强制让自己吃喝一口水吃一口饼干,解决了饭食问题。   等这一场考试结束,甄博文从臭号房里出来,整个人已经面色发白,走路飘飘欲仙,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避之不及的恶臭了。   甄大郎看到甄博文这样吓了一大跳,连忙跑上前将他扶住,也顾不得他身上传来的恶臭,将他扶上马车,赶紧回客栈。   别的学子考完试后,回客栈第一件事是呼呼大睡,甄博文是洗头洗澡。   他让甄大郎赶紧给他叫了两桶水,用他阿娘给他带来的香胰子,将头发解开,狠狠的洗了个头洗了个澡,再去另外一个桶里,浑身又用清水清了一遍,换了干净衣服出来,才像是活过来了似的,让甄大郎帮忙给他绞头发,等头发半干时,他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   甄大郎早已得了慕清的嘱咐,怕他这样睡着会得风寒,向店家要了熏笼过来,帮他把头发熏干。   熏笼其实就是火盆上方放一个竹子编制成的竹罩,冬天可以用来烘孩子的衣服和尿片等物。   等头发烘干之后,他给甄博文盖上薄被,就着甄博文洗过的第二桶水,自己也进去洗了个战斗澡,看旁边还有香胰子,也好奇的往头上身上抹了抹。   心里不禁想着:“博文不愧是读书人,也忒讲究了,洗头洗澡不仅用了香胰子,还用两桶水!”   再看看甄博文带的东西,除了他考试要看的书和笔墨纸砚之外,二婶子还给他拎了一大包东西,除了四套换洗的衣服之外,还有洗脸洗澡的毛巾,这玩意儿客栈不是有吗?香胰子也就算了,居然还有面脂?   话说,刚刚博文洗完澡后,没有擦面脂,他要不要给他抹上?   面脂这玩意儿,在他心里一直是他妹妹这样的小姑娘才会用的玩意儿,二婶给博文准备面脂干啥?   甄大郎摸摸自己那跟中年人似的黝黑的糙脸,再看看甄博文那白皙红润般的嫩脸,他觉得自己真相了。   难怪二婶一家都长的那么好看,天天用面脂,能不好看嘛。   其实他还真是误会甄博文了。   慕清没来之前,钢铁直男甄博文也是从未用过面脂的,这不是冬天冻手,慕清看他抓着笔的手冻得红通通的,快成胡萝卜了,两颊耳朵也干的皴裂,才给他买的面脂,不光是面脂,她往他的面脂里面混了修真牌美肤霜。   美肤霜不仅只有美白嫩肤的效果,因为全都是用修真界的灵药灵草制成,哪怕只是几十年年份的药草,它里面也含有不少灵气,除了美白嫩肤外,里面灵气对于修复伤口也有一定的效果。   虽然灵气七天就会散落到空气中消失不见,但对于治疗甄博文手上耳朵上的冻疮还是有奇效,甄博文还往脸上抹了些,脸也顿时不干了,之前冻的皴裂的皮肤也都迅速恢复过来,他本身就生的白净,用了修真牌美肤霜之后,皮肤在县学里面更是好的出类拔萃,真真是面如冠玉了。   因为美肤霜脱离修真界可以封锁灵气的盒子后,只有七天的效果,甄博文也只当这面脂有一定的药用价值,并未往其它方面想过,并且甄博文在用了面脂,发现脸不干了后,也一直没有停下过使用。   他不主动去买,他不过度在意自己的外表,但阿娘若是给他备上了,他也会用。   他心中十分明白,一个好的外表,能够带给他的便利。   从古至今都是一个看脸的时代,先不说历史上存在的很多颜狗皇帝,只说现实点的,同样是殿试前十,你若长得好看,或许你的文章不到前三,但被点为探花郎的,很可能是前十里面长的最好看的。   更别说,在历史上,还有人因为长得太丑,在殿试的时候被罢了状元称号的倒霉蛋。   长的好看是除了他学问之外老天赋予他的优势,而他也明白,他最大的劣势是出身太差,如何改善这样的劣势?除了靠他个人能力之外,还有姻亲。   他所有的一切努力,都不过是想改善家庭环境,改换门楣,实现他心中的理想抱负,不论他外表如何的光风霁月,他自己都明白,他称不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君子。   他心中一直都有野望,这种野望他从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糙汉甄大郎在洗完澡后,叫了小二过来,两人一起将两桶水抬出去倒了,拿着面脂站在那里纠结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先让甄博文好好睡一觉。   一天不搽面脂也没啥,他就是有些好奇罢了。   外表糙汉,内心住了个萌妹子的甄大郎望着桌上的面脂,也想给自己搽搽看,抹面脂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这一觉甄博文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床,在洗过脸后,甄大郎动作极为迅速的打开面脂,给甄博文递了过来,眼睛发亮的看着甄博文手指在小陶罐中剜了些面脂出来,先是在脸上搽了搽,剩下的抹在了手背上。   甄大郎眼睛都睁大了,连手背都搽啊,不愧是读书人的手啊,难怪那样白嫩,好看的跟个姑娘手似的。   甄博文要是听到他内心的话,估计要郁闷死了,他会搽手背,是为了防止冬天手再生冻疮。   糙汉甄大郎看着好奇地问:“博文,这面脂我能试一下吗?”   甄博文眸光含笑的将面脂递给他,他伸出他那长期和砖头泥浆打交道的又黑又粗又糙的大手,小心翼翼的在面脂罐里抠出一小点,先是放在鼻尖闻了闻,露出一丝傻傻的笑容,然后往脸上抹了抹,感觉脸上一笑就干的满是褶子的眼角,现在笑起来都不觉得皴了。   原来抹面脂就是这种感觉啊,他觉得回头回去的时候,看面脂贵不贵,要是价格不太高,他也给他婆娘买一罐。   几天之后,院试的成绩出来,甄博文高中榜首。 第89章   消息传到怀安县,甄家人自是喜不自胜,却也没有太过张扬。   慕清自甄博文离开怀安县去州府参加府试时,就和席瑞安商量好,要是甄博文秋闱过了,他们就等来年春闱之后再成亲,以免影响到甄博文考试,如果秋闱没中,年底就成亲。   之后又紧赶慢赶的回到乡下。   出了上次小贼的事,慕清就意识到,像她们这样的农家,甄香君、甄香草姐妹相貌又如此出色,若没有好一点的背景,真难以护住这对姐妹,尤其是甄香君,是个被和离在家的人,人人都能说两句闲话,尤其是知道她以后都不能生了,更是有闲汉是不是来撩拨调戏,哪怕甄香君已经尽量在家少出门,可她这样的农家女子,菜园子总要去的。   甄香君得知甄博文院试头名的消息,望着妹妹,眼泪都落了下来。   基本上院试头名,不出意外的话,已经是铁打的举人。   说到底,像她这样和离回家的女子,除了阿娘不计较,娘家兄弟不在意外,要承受很大的非议,她能够依靠的,就只有娘家兄弟。   娘家兄弟越多,越厉害,社会地位越高,她们这些依附于娘家兄弟的女子日子才越好过,不然即使你再能干,光是不停骚扰的闲汉和积毁销骨的流言也能够逼死你。   现在她兄弟尚未娶妻,家中还是阿娘当家,她和女儿在娘家且还能住得,等兄弟都成亲,阿娘也老了,这个家里怕是也没有她们母女立足之地,是以阿娘让她在家种菜,她比谁都积极,因为这些都是她日后安身立命的手段。   自和离之后,在娘家养得好,她又一日比一日生的好看,引起不少闲汉驻足观看,还有言语调戏的,要不是阿娘凶猛,护得她们姐妹,以她们姐妹二人的容貌,在乡下还不定能护得住自己。   这也是慕清打算尽快和席瑞安成亲的原因之一。   当然,这只是附带的,主要还是他们自己分离了这么久,想在一起。   院试的成绩出来后,自是几家欢喜几家忧,通过的人要提前赶往省城参加八月份的省试,没通过的人就回老家,再等三年。   甄博文性格比较圆滑玲珑,在县学里颇有几个好友,其中关系最好的是和他朝夕相处的室友,名为赵钰。   赵钰出身商户,家境颇为殷实,到了他这一代,赵家已经不光是追求经济上的利益,而是希望家里还能出个有功名的人,最好是能够当官,改换门庭。   赵钰二十三岁,在家中行五,早已成婚,已有两子,性格比较跳脱,善交际,和谁都能谈到一起,在县学人缘比甄博文还要好。   他已经经过数次考试,这次院试也险而又险的过了,激动的脸通红,满是得意。   在他的组织联合下,县学里一同通过院试的学子们又一起前往省城,参加省事。   省事因为是在秋天开始,也称秋闱。   古代日历都按农历来算,农历八月,相当于现代的九月份,已经是中秋了,天气已经转凉,甄博文已经换上了长袖长衫,为防止夜里寒凉,他还特意穿了两件衣裳,里面一件苎麻布的秋衣秋裤,外面是没什么保暖效果的麻衣麻裤,虽衣着简陋,但他实在生的俊美,站在人群之中像是散发着温润不灼热的光芒一般,让人难以忽视。   考场附近的客栈此时都十分昂贵,他和县学里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窗去附近租了个小院子,继续复习,等待科考。   省试一共分为三场,每隔三天一场,一场一天,主考官两人,同考四人,还有很多其它地方上的官员共同巡考,考试检查十分严格。   他们要先在外面检查一遍,外面搜身检查通过后,再进入到里间。   因为在中秋,天气尚且不算太凉,在验身的时候,是在用帘子隔出来的屋子里放着一个大澡盆子,先由两个官兵检查他们的头发散开,检查头发内有无藏匿作弊的东西,待生员们脱光衣服进大澡盆子过一遍后,再由另外两个官兵细细检查他们的衣物内有无藏匿物品。   当今是个马上打天下的君王,个性与手腕都十分强硬,建国不过二十年,对科举这一块十分重视,谁都不敢疏忽大意。   由于检查这一项就非常费时间,考试的生员们需一大早就过去排队。   等轮到甄博文的时候,甄博文干脆利落的脱光衣服,进入澡盆,检查的官兵当下就眼皮一跳,仿佛一道白光从他们面前闪过。   学子们大多不事生产,专心读书,所以皮肤大多都很白,但是白成甄博文这样的,还真是少见。   尤其是检查他头发的两个官兵,在近距离的检查他头发,看到他脸上皮肤后,差点没忍住抹上去,真是比自家婆娘的皮肤还要白嫩细润。   好在甄博文虽生的极为俊美,却是端正英气的相貌,并不显得娘气,四个官兵也只是在内心里感叹一下。   待甄博文检查完,穿上衣服进入考场后,四个官兵都对视一眼,多年后想到这个学子,还忍不住私下感叹,个大男人皮肤比女人还白还嫩,难怪有些男人不爱女娇娥,偏偏爱那男儿郎,要是男儿郎都有那学子的皮肤和相貌,他们也能理解了。   不过这话是不能对外提起的。   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等全部生员都检查完后,省试开始。   这次他运气好,终于没有抽中臭号了,加上准备充分,甄博文考的倒挺顺利,三场之后虽有些疲惫,精神倒还不错,不像院试的时候,出来后简直像被妖精吸干了精~气一样。   甄博文原本在读书上的天赋和悟性就极高,后来又有席瑞安和岑知州两位真正年纪轻轻就进士及第的大佬指点。   比如岑知州,真正寒门出生,二十一岁就中了进士,可见他天赋之强,原主席瑞安也是二十三岁就中了进士的青年才俊,且都是二甲前列。   更别说,岑知州可是做过一国宰相之位的,哪怕在那位子上没坐多少年,那也毕竟是皇帝之下的国家一把手,见识更是与普通大佬不能比,有这两位满级的大佬指点,甄博文这次考试毫不例外,高中解元。   甄大郎看到头名第一的名字是甄博文后,都高兴傻了,“中啦,中啦!头名!博文你中了头名解元!”   甄大郎是一路狂奔,激动的满脸通红,等他回到租赁的小院,周围人全都知道租这个院子的学子中了头名解元的事了,一时间纷纷前来祝贺。   饶是淡定如甄博文,在听到桂榜榜首上自己的名字时,也依然心旌神摇激动不已。   不多时,就有报喜的人前来报喜。   甄大郎虽然高兴的啥了,办事却很周全,早早准备了一吊钱赏给钱来的报喜人。   报喜的人一掂钱袋重量,便知里面是银子还是铜钱,大概有多少,这个数量不算多也不算少,他们姿势喜笑颜开,好话不断。   同窗们又酸又妒的同时,也不由十分羡慕,甚至有两人心中想着,如果他们也能有个进士老师,或许他们也能得头名解元。   不过这只是心头想想,想也知道不可能,都纷纷前来恭喜甄博文。   可惜,他们这几个同住的学子中,只有两人考中,其余皆落榜,包括赵钰。   不过赵钰能够考中秀才就已经十分高兴,他知道以自己文章的火候,考中举人的可能不大,在失落了一会儿之后,就很快调整好心态,不仅不感到低落,还邀请众人为甄博文和另一同窗好友庆祝考中的事情。   这次怀安县县学中,一共有四人考中,另外两个住在客栈,录取率可以说是非常低了。   不过也很正常,这年头考科举是有名额限制的,一般一个省才录取一百个左右的学子,平均到下面的每个县,也就三四个。   如果一个县每次都能出个五~六个七~八个举子,那就是文风极盛的县了。   省试考完之后,甄博文和另外三个考中的学子还要留在省城参加由一省长官和布政使举行的鹿鸣宴,其余人全都收拾东西回乡,其中自然也包括赵钰。   甄博文虽然没有回来,报喜的信息却已经第一时间传到怀安县,席瑞安亲自上门,向慕清说了甄博文在省试中高中解元的消息。   这一下,真的是全村都轰动了。   慕清自是十分高兴,却又十分心疼席瑞安。   现在已经八月底,第二季杂交水稻马上就要成熟,很快就到秋收的季节,县里上下农事全离不开席瑞安,这是怀安县第一年种植杂交水稻,凡事都需要他亲力亲为,十分忙碌辛苦:“报个喜而已,哪里需要你亲自前来,叫个人来报喜就是了。”   私下无人的时候,席瑞安拉着她的手:“我就想来见见你。”   “都看了一辈子了,还看不够?”   “不够。”席瑞安含笑看着她,将疲累的身体靠在她身上,紧紧的抱着她,下巴轻轻摩挲她的头发。   慕清被他抱着,双手环着他的腰身,感觉他又瘦了很多。   望着席瑞安黑了一圈又瘦了一大圈的身体,心疼的不行:“你看你,原本就跟竹竿似的,好不容易给你养了些肉,又瘦下去了。”   席瑞安委屈道:“你不在,也无人关心我,更无人督促我吃饭。”   慕清拧他:“吃饭还要人督促。”   席瑞安抱着她叹息:“你不在,我一个人,吃饭都不香,只每日糊弄一下进食罢了。”   把慕清说的,心疼的不行,心想两人真得赶紧成亲了,不然把甄家这一群小家伙都喂养的白白嫩嫩,反而是对她最重要的席瑞安无人照顾,本来他穿到这个世界就有些惶惶不安,她还不在他身边。   她上下安抚地摩挲着他瘦的脊椎骨都鲜明的背:“快了快了,春闱一过咱们就成亲。” 第90章   甄博文中举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甄家村,就连甄香君原本的婆家,孙家村那边也都听说了。   有那看不惯孙钱氏的人就装模作样的去孙钱氏哪里恭喜道:“孙婆子,大喜呀,听说你家大郎前媳妇儿的兄弟中举啦,以后可就是官老爷了,改换门庭,可真是大喜啊!”   孙钱氏闻言愣了一下:“你说什么?孙博文中举了?”   “是啊,你还没听说吧?县尊可亲自去甄家报喜了,听说还是什么解元,头名第一呢,说不定啊,明年的春闱还能拿个状元什么的,就算考不了状元,能得个进士那也了不得!”   “哎呀,你说你们家也忒没有福气,娶了那么好一媳妇儿,也不知道善待,还将人给和离了,可半点光都占不到喽!”妇人一边剥着花生壳,一边笑眯眯地说。   这个时代原本是没有花生的,因慕清带来了种子,经席瑞安推广,现在附近不少人家都种植了花生,听说花生不仅可以煮着吃、炒着吃,还能够榨油。   孙钱氏连忙小跑着,从家里跑到地头,喊着孙友贵:“大郎,大郎他爹,快,快回去!”   孙友贵和孙老头都在锄地呢,闻言孙老头没好气地问了句:“什么事啊?火急火燎的!”   “大郎他媳妇的兄弟中举了!”孙钱氏大声说。   “啥?中举了?”孙老头停下锄头。   “可不是中举了!”孙钱氏见大儿子还在那里愣着,连忙上前拍打了他胳膊一下:“还傻愣着做什么?快去抓只鸡,拎两个……不,十个鸡蛋,去将你媳妇儿孩子接回来啊!”   孙友贵只比甄香君大两岁,今年不过二十一岁,和甄香君又是少年夫妻,甄香君生的貌美,哪能不爱,自两人和离后,他便有些恍恍惚惚,经常回到家,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都像是做梦一般,尤其是甄香君和离后,除了小孙青什么都没有带走,屋子还是和她走之前没什么变化,有时候他真的会恍惚觉得,那场和离就像是一场梦一般。   有时候他也想,去把香君接回来吧。   可这个念头又常被他阿娘说的,要给他再娶个能生儿子的媳妇给压了下去。   香君已经不能生了,他不能为了香君绝后。   他握紧了手中的锄头,“阿娘,我和香君已经和离了。”   孙钱氏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你是不是傻啊?她一个和离又不能生还带着拖油瓶的女人,除了嫁给你还能嫁给谁?你说和离就和离了?和离了那也能接回来的啊!”   孙老头也放下了锄头,“你娘说得对,青青怎么都是我们孙家的种,没道理一直住在甄家,这样,我叫上你两个兄弟,和你一起去,多带点人,大张旗鼓的把你媳妇儿接回来,你丈母娘要是生气,你给她打两下也不碍事。”   “就是,我听说考中举人有四百亩地的免税额呢,到时候我们把家里的地挂在你大舅子名下就不用交税了,还有你两个弟弟,听说县尊是你大舅子的师父,到时候让他给你两个弟弟在县衙里找份活干。”孙钱氏喜滋滋地说。   孙老头和孙钱氏想到那美滋滋的好日子,都迫不及待的收拾了地理的东西,带着孙友贵往家走。   孙友贵心里是想去的,他告诉自己,这样他就有理由将香君接回来了。   这样一想,他就有些迫不及待。   他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过甄香君,也没有见过他女儿孙青,此时想起,心头更是热的厉害,尤其是想到县城里见到甄香君时,她那如同四月桃花般娇艳的面庞,更是恨不得立刻就能见到她。   这边孙家人收拾了东西,叫了人一起去甄家村恭贺甄博文中举,顺便把甄香君接回来的事。   甄家村那边,族长,村长,里正全都来了,慕清家门口鞭炮齐鸣,甄大伯也是喜的合不拢嘴,跟自家儿子中举了似的,甄大郎等四个儿子全部喜笑颜开的过来招待客人。   这年代中举可不是一家人的喜事,那是整个族群都能沾光的喜事。   不说别的,就是甄博文名下四百亩地的免税额,最少就能让二十多户族人沾光。   要是甄博文再考中进士,那就足足有两千亩地的免税额,全族的人都能沾光啦!   这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慕清也十分高兴,但她到底还有理智,对来来往往给自家送礼的人说:“博文现在还在省城参加鹿鸣宴,明年还要参加春闱,这次中举的事就不大办了,一切等明年春闱消息出来再说。”   农家人也没什么好东西,大多是带一只鸡或是十来个鸡蛋,要么是自家种的菘菜芹菜,或是山上打的野物,也有县里听说了此事的甄博文的同窗,比如赵钰,还有之前想买甄香草的刘员外等等一些乡绅,送礼来的。   其中以刘员外送的最多,足足五十两银子,还有一些布匹锦缎之类,其他人都是送文房四宝比较多,也有商户人家送银子的,但最多也不超过十两。   二两银子就是这个时代底层人民一家子一年的花销,十两银子在这个时代的购买力,相当于现代社会的一万块钱了。   只要送银子的,慕清一律不收,收的文房四宝还都让回家的甄三郎全部拿个账本记好,到时候哪些人家需要回礼的,回礼要回多少,通通做到心里有数。   刘员外家之所以送来五十两银子,想必也是为了当初说要买甄香草那事,他虽也不怕一个只是举人的甄博文,可甄博文才十九岁就中举了,谁知道他过几年不会中进士呢?自然是拿点钱财消了此事。   慕清也明白他的想法,她也不愿在此时给甄博文结下一个莫名的敌人,只和接待普通客人一样,虽没有收下那五十两银子,布匹锦缎什么的却是收下了,意思很明白,当初的事情也就过去了。   孙家村离甄家村隔了好几个村子,走路也不近。   他们已经好久没有来过甄家村了,看到甄家原来的房子空荡荡的没人。   附近的邻居看到,只当他们也是来恭贺甄博文中举的事,“你们来找博文家的吧?他们家早搬家啦,看到没?前面那栋四合院,很多人的那里,就是博文家了!”   孙钱氏他们虽然也隐约听说了甄家建了砖瓦房,但没想到这么气派啊!比他们在镇子上看到的员外家的房子都不差什么了。   那四四方方那么大的房子,全都是砖瓦的呢!   她心头一热,带着孙友贵他们连忙往甄家去了,老远就传来她那夸张的笑声:“亲家!亲家,我们来了!”   甄家村的人对孙家人不是很熟悉,但对于甄家的前女婿孙友贵大多都眼熟的,一看到孙友贵,顿时眼中露出诧异又了然的神色。   但他们都摸不准慕清的想法,一时间都没有说话,有些人家还和孙钱氏想的一样,以为这次甄博文中举,甄香君和孙家还能和好,当下殷勤地笑了起来,把孙家一家人迎了进去,高兴地大声喊道:“二婶子,二婶子你看看谁来了!”   “亲家,恭喜!恭喜啊!”孙钱氏带着她三个儿子笑容满面的就进来了,想到家里还有个未嫁的女儿,和甄博文年龄相差不过六岁,今年也十三了,要是能嫁给甄博文……她望着这宽敞的十几间大屋的四合院,真是越看越满意。   甄博文如今中举,以后就是官身,又是家中老大,她女儿要是嫁到甄家来,这屋子以后还不是她女儿的?   慕清正在院子里招待客人呢,听到有人家‘亲家’,再一见到来人来人,当下脸色一沉:“谁是你亲家?我们香君早已和你家大郎和离,还望你少攀附我家,免得坏了我儿名声!”   孙钱氏脸色一变,但还是挂着笑脸说:“亲家,你看你说的,他们不过小两口吵架闹点龃龉,哪家家里还没有点矛盾了,俗话说床头打架床尾和……”   和你妈的头!   要不是今天还有这么多客人在,慕清又要估计自家儿子的名声,差点就骂了出来!   “我呸!”慕清一口吐沫呸了她一脸:“还请慎言!”   慕清高声道:“我甄家可没这门亲戚!也高攀不上!”   她说的斩钉截铁掷地有声:“我女儿早已与你家儿子和离,现在已经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儿没中举时,你孙家把我女儿磋磨的不成人形,还休了我女儿,现在见到我儿中举,又来攀附,当真是没脸没皮,无耻之极!”   还有人过来劝慕清的:“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不开心呢?”   慕清顿时脸色一寒:“谁和他们家是一家人?再说这样话的人别怪我翻脸!这样的人家我女儿脱离火坑我只恨不得放鞭炮庆祝,谁要再说要推我女儿入孙家火坑的话,就是我甄家的仇人!”   慕清话说到这份上,且脸色却是难看到唬人,之前那些想要劝和,和稀泥的人顿时讪讪的不敢说话了。   且不说甄博文已经中举,她们得罪不起,她们还想沾甄家的光呢,哪敢得罪?   孙钱氏和孙老头也脸色很不好看,孙家其他人都面色难看羞愧欲死。   孙钱氏突然看到站在廊下穿着干净的棉布衣服,粉粉嫩嫩的小孙青,立刻道:“那孙青总是我孙女,我要带回去!”   “呵!你孙女?当初是谁说不想有个孙女碍着自家儿子续娶,以一两银子卖给了我甄家!衙门里黑纸白字可写的清清楚楚,现在她是我甄家人,姓甄,不姓孙!”   慕清不耐烦和他们扯皮,直接喊甄大伯家的几个儿子:“大郎二郎三郎四郎!给我把他们赶出去!”   慕清寒着脸柳眉倒竖:“今天是我儿大喜的日子,我老婆子不想动粗,但若有人不识相,诚心想触我霉头的话,我甄慕氏也不是好惹的!” 第91章   孙家的人脸色全都十分难看,饶是谁高高兴兴来贺喜,本以为可以攀附上关系,却被如此打脸,也不会有多好的脸色,几个年轻皮嫩的孙家二郎更是脸涨得通红,羞愤欲死。   孙钱氏当下就嚷嚷起来:“好你个甄慕氏,你儿子才刚考上举人,就嫌贫爱富翻脸不认人了是吧?”   ‘啪’!   慕清一个大耳刮子抽过去:“老娘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了是吧?你再敢胡沁一句,我立刻报官!衙门里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说理的地方!”   众人吓了一跳。   他们都是见识过甄慕氏彪悍的,只是这一年来甄慕氏在村里安安静静也不搞事了,他们还以为甄慕氏修身养性了,没想到一言不合就动手,一言不合就报官。   这年头人们对官府还是很发憷的,现在谁不知道怀安县县尊是甄博文的老师,他不帮甄家难道还会帮外人?况且本身就是甄家占理。   “你们都给我记住了,我甄家无这门亲戚!”慕清是对着自家几个孩子说的,实际上却是说给所有人听的,她随手一挥:“都给我轰出去。”   孙家人高高兴兴来,灰溜溜的走。   孙老头只觉一张老脸都丢尽了,什么话都没说,掉头就走。   几个孙家二郎见老爹走了,也连忙面红耳赤的低着头跟着走,被打了一巴掌捂着脸的孙钱氏有心想对骂两句,又怕彪悍的甄慕氏,见老头子和儿子们都走了,也狠狠地啐了一口,连忙转身追上去,只留孙友贵站在那里,痛苦的看着不远处早已带着孙青避到屋子里去的甄香君。   慕清是看到他就有气:“现在知道装深情了,你娘在香君怀孕坐月子磋磨她的时候也没见你护着她半分,装模作样恶心谁呢?再不走我打断你的狗腿!”   她说着就要从柴火垛里找棍子,吓得孙友贵连忙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走的时候满脸懊悔和颓然。   人们都感叹甄慕氏一把年纪,身强体壮。   那一巴掌呼过去,他们看着都脸疼,再度回忆起甄慕氏作为一个寡妇,在村里的彪悍事件。   过去甄大山还没死的时候,她彪悍,还只是在家里彪悍,知道她这性格的也就甄大伯和相熟的一些人,自甄大山去世以后,甄慕氏就一下子从彪悍媳妇升级为彪悍老大娘,就差没那个钢刀舞的虎虎生威了。   因为孙家来人的事,加上慕清有心低调,后面只请村里的人吃了顿酒就散了,只说一切要等甄博文春闱之后再说。   等人都散了后,甄家就只剩下甄大伯娘和甄香君等女眷收拾碗筷,农家的酒席没有太大讲究,就一个实惠,每桌黑陶钵的红烧肉烧土豆,红烧肉全是本地土猪肉,用八角桂皮等大料烧了后,骚味淡了很多,吃的来客们都十分满足。   厨房里还剩下一些菜,慕清都打包好,让甄大伯娘带回去吃,足足一黑陶钵盆的肉,让甄大伯娘和甄大郎他们高兴不已。   苏东坡有言:黄州好猪肉,价贱如粪土.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   这不解煮是啥意思,不知道也不懂该用什么方式来烹饪它,因为那时候调料有限,香料又太贵,贫家人连饭都吃不饱,怎么会花那么多心思去想怎么把猪肉做的好吃?   慕清就不同了,烧菜特别舍得放料,加上她是华东地区的人,甜口的,吃菜喜欢放糖,无甜不欢,对于这个年代少糖没有味精的的农家人来说,些微的糖有助于调味,慕清烧出来的菜已是难得的美味。   等家里全部收拾好,慕清去浴室洗了头和澡,去了一身的油烟味,坐在床上绞头发的时候,忽然叹了口气。   自从来到古代,她就再也不是前世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精致老太太了,但作为一个作者来说,她是乐意体会和体验各种不同的人生的,这样写出来的东西才能更加真实生动。   她是个性格开朗乐观的人,在任何环境下,她都能找到让自己乐观生存的法子。   等甄香君她们也都洗了头洗了澡,慕清关上门来教家里的几个女儿:“你们两个看到了吧?以后遇到这种不讲理的泼妇,无需跟她们多言,直接大耳刮子抽过去。”   说的两个女儿都睁大了眼睛,虚岁已经四岁,实岁还不到三周岁的小甄香似懂非懂的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懵懂地看着慕清。   甄香君是若有所思,心底赞同,过去她是人家的小媳妇,被打被骂,她无法反抗,现在她是和离在家带着女儿的妇人,这年头,被和离回来的女人,名声比寡妇还要难听,她要不变得泼辣硬气起来,如何护得住小孙青?   阿娘年纪也大了,以后总不能一直指望阿娘来护着她,假如在推推攮攮之中,阿娘摔了一跤,那后果不堪设想。   甄香草则是红着脸低垂着头。   她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娘,脸皮嫩,她是做不到像阿娘那样的。   慕清看着她这低着头像个鹌鹑的模样就来气,拍了她一巴掌:“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头抬起来!地上有金子是怎么回事?”   吓得甄香草连忙抬起头,眼睛还是水润润的,一副小可怜娇娇怯怯的模样,看的慕清心里那个梗啊。   就不知道修真界有没有什么能够使人力气变大的丹丸,可以让甄香草变得厉害一点,不过有些人是性格如此,就算身怀绝世武功,也能把自己日子过坏的那种。   这是慕清很不能理解的。   算了,以后她多看护就是了。   慕清道:“现在博文已经中举,明年春天说不准还能中进士,你们作为举人甚至进士的姐妹家眷,以后难免要在外面应酬,所以你们的识字速度要捡起来了,正好这次收了好几份笔墨纸砚,你们几个人一人一份,开始习字,回头我给你们买个字帖。”   “尤其是你!”慕清看着甄香草:“你要记住了,你是举人甄博文的妹妹,将来还可能是进士甄博文的妹妹,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这你哥哥的脸面,所以你可以娴静,但一定不能让人觉得你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所以从今天起,你要时刻给我记得,说话走路,不许含胸低头,一定要抬头挺胸,和人说话的时候眼睛不要飘,要看着别人的眼睛。”   “至于香君,你要记住,你和离不是什么丢脸的事,那孙家人配不上你,你是脱离了火坑,若有人以此来攻讦你,那一定是那人的三观有问题,是对方不对,你不要因此自怨自艾,哀怨己身,明白吗?”   甄香草看着正在教她的阿娘,她阿娘是秀才的女儿,从来都是活的这样张扬肆意,过去她觉得阿娘跋扈,此刻她却由衷的对她产生了羡慕,阿娘好像从不知畏惧,她也想像阿娘这样活,不顾忌别人的目光,自信飞扬。   慕清可不知道此刻她在甄香君心里身形隐隐高大了起来,甚至成为甄香君模仿和崇拜的对象。   随着甄博文秋闱的结束,农家秋收农忙的季节也再度到来,慕清家的三个地窖中,有两个地窖里头都装满了稻谷,原本地窖是作为储藏间使用的,现在都成粮仓了,最小的地窖是慕清房间下面的,里面放满了大缸,除了腌制的猪肉、火腿、香肠等,还有花生、土豆等其它农作物,同样放的满满的。   整个怀安县可谓是大丰收,就是家里地少的人家,也都不担心来年稻谷不够吃了,家家吃上了大米饭。   虽然杂交水稻的口感比不上本土的一季稻,但这个年代的人,能够吃饱就已经阿弥陀佛了,哪里还管得着口感不口感。   农家人想法特别朴素,他们都是看天吃饭,天好,那一年收成好,他们就能吃的饱一些,如果天不好,收成不好,那就是要卖儿卖女饿死人的,所以家家户户都把粮食屯起来,不愿意卖。   “要是到了来年,也能这样丰收,就可以把今年的陈稻卖了,也好赚些银钱。”傍晚吃晚食,不少农户们都在家里如此打算着。   “多亏了县尊,终于能够让我们吃上饱饭啦!”   席瑞安的声望在怀安县空前高涨了起来,这使得秋收之后,全县种植甘拓的计划得以实施,甚至因为他说芸苔可以榨油,并且朝廷有去除芸苔油里毒素的法子,只要种了芸苔,挑去县城里的榨油坊,就可以按照一定的比例换可以食用的素油后,虽将信将疑,但也有小部分的人,种了两分地的芸苔,剩下的一部分种了甘拓,一部分种了红薯和萝卜。   慕清去年种的芸苔已经收了,送到县城里田记榨油坊里去,素油出来后,席瑞安首先是给岑知州送了一份,并且在信里说了关于芸苔油的推广方法,比如邀请好友们聚集淮州,做一桌子芸苔油做的菜。   岑知州作为前任丞相,改革派代言人兼领头人,那好友还是很多的,且全都是大佬级别的人物,很多都是跟着他一起改革新政如今被贬到地方养老,心灰意冷。   但再怎么心灰意冷,那都是官,影响力还是颇大的,如果连官员们都吃芸苔油,百姓们还有不吃之礼?   再有,他们这些大佬可以去下面的酒店办宴会赏桂游玩,届时可以让大佬们点菜,指明用芸苔油来烧菜,再写点诗或者文章,将芸苔油制成的美食描述一遍,还怕芸苔油传播不出去?   上行下效,官员大佬们都吃芸苔油了,下面的商家也就有了需求,有需求,底层的农人们才会积极的去种植芸苔。   除此之外,席瑞安还送上了很多怀安县产的各种农作物,比如红薯、土豆、玉米、花生等,并且都写了每种农作物的产量和食用方法。   岑相一直以来郁结的心情,在看到席瑞安这封信的时候,哈哈大笑,忍不住将信递给幕僚看了说:“瑞安过去多方正持重的人,现在当了父母官,为治下百姓,居然想出这样的法子,行,将这些东西都送到灶下,让人找上门的方法烹饪,再给我的老友们下帖,请他们来淮州一聚。” 第92章   怀安县大丰收的消息迅速传到淮州其它几个县里,其它县的县令先是不信,然后岑知州给他们发了帖子,让他们来州府。   岑知州恰好利用这机会,请了淮州各县县令吃了芸苔油烧的各种美食,还有很多红薯、土豆饼、香辣花生、煮玉米、玉米饼、玉米排骨汤等各种食物。   慕清种植空间的红薯全都是农学院教授们多年的研究成果,不仅个大、产量高,口感也是一等一的好,又软又糯又甜。   玉米也是,全都是颗粒饱满水分足,吃起来甜丝丝的,不论是煮着吃还是和排骨放在一起熬汤,都是难得的好物。   还有土豆的吃法,更是多种多样,切片烤,切丝炒,切块闷,连小土豆都不浪费,用来制作小土豆饼。   而花生,不仅可以炒可以煮,还可以榨油!   岑知州一边吃,还一边逐一介绍了这些谷物的产量和储存方式。   各县县令们这才惊了:“这红薯和土豆、玉米,真能亩产千斤?”   再尝尝这些食物,全都味道好的不得了,尤其是其中一道霜糖番茄,霜糖晶莹如雪,番茄红若朝霞,光是卖相就很符合这些老文青们的审美啊,尤其是这霜糖番茄的做法十分简单,洗干净切成片,洒上霜糖就行了。   就是霜糖有点难弄,价格太贵了。   最后岑知州表示,如果你们县也要种杂交水稻和这些农作物,最好是去怀安县实地考察一下,学习下这些农作物的种植方法,种子可以同等粮食向怀安县兑换,其它农作物可以花银钱去买,因为是第一年,价格很便宜。   他们都知道怀安县县令是岑知州的学生,以为这个价格是看在岑知州的面子上,纷纷起身道谢。   过了些天,岑知州邀请的其他朋友们也到了,在淮湖上面泛舟赏桂吃螃蟹,同时还有各种本地特产的农作物,这些美食全都做的精美无比,比如在上面点缀个花儿朵儿什么的,又逢桂花飘香,有些食物上面还洒了几粒细碎的桂花,别有一番风味。   宴饮之后,这群被文艺老中青们纷纷留下墨宝诗歌,岑相叫人编成册拿了叫人去传唱。   作为曾经当过一国之相的岑道正来说,搞舆论战还是手到擒来的,他人虽然被贬谪了,但曾经跟着他的那群人中,各行各业的大佬都有,家中更是什么产业都有,其中席瑞安前妻的嫁妆中就有个书店,交给田记书肆,将里面每一种农作物都画下来,标上名字,再提上诗,旁边是各种美食做法,配上成品图,再配上那些大佬们写的吃后感。   作为现代人的席瑞安,深谙图片精美的重要性,这一点都不需要请别人帮忙,慕清就能画的让席瑞安满意之极。   前面说过,慕清前世虽然是个作家,但中年无事,给自己培养了两个新的爱好,一个就是绘画,一个就是烘焙。   她是三十五岁开始学习绘画和烘焙的。   烘焙在古代几乎无用武之地,绘画也好久没动笔了,现在有了机会,自然是画个痛快,而对于菜谱的描述,也是由慕清亲自动笔,结合前世看过的舌尖上的中国,硬是将里面一道道配合着彩色图片的菜肴,描述的仿佛通过文字就已经闻到了这些菜肴的美味。   之后是封面的设计和排版。   慕清前两辈子都在和书籍打交道,光是自己就出版了上百本书,看过的封面插画不计其数,尤其是后来她学了绘画以后,就学着给自己文章话人设背景图,还自己给自己的书设计过封面。   她来到此地以后,已经有一年没有写过东西,手痒难耐,这次搞了完了这本《舌尖上的淮州》之后,只觉浑身舒畅,停了一年的笔又开始蠢蠢欲动,想写点什么。   而席瑞安,他除了早年在研究植物,晚年在研究外伤药品,他本身还是个工科大神,而大雍朝其实早已有了彩色印刷,只是相对现代技艺较为粗陋罢了,正好秋收之后无事,席瑞安跑去彩色印刷的事,他理论知识丰富,动手能力也不差,加上还有大雍朝本地的印刷匠人们的经验,在经过他和工匠们数百次实验之后,终于将更为精致美观的彩色印刷研究了出来。   与此同时,被席瑞安重新改良过的纸张,也已经完成,这本《舌尖上的淮州》便是用新纸和新的彩色印刷技术,印刷完成。   此书一经上市,就引起众人哄抢,先不说这本书新型的彩色印刷方式,雪白的纸张,还有那美轮美奂的插图,就足够让人好奇,光是里的很多诗都是以岑知州为首的大佬们写的,本身就十分优秀,还有京城以刘相为首的保守派们,看到前任宰相都被贬谪了,居然还搞事情,自然都很好奇,叫下面的人都去买了岑知州的书来观看阅读。   刘相和他周围的一群大佬们都买了,下面听到风声的学子们能不买?   于是不光是他们都买了,就连皇帝都听到了风声,也买了一本回来观看。   皇帝看到这本书,还有书里描述的农作物,每种农作物的画像,食物的做法等等,忽然就想起之前他万寿节的时候,岑知州给他上的那道他没放在心上的折子,那折子里确实说过,淮州的怀安县县令席瑞安托人从海外带回很多高产量农作物,其中就有杂交水稻,不仅可以一年两季,亩产还高达六石以上,而这本书里描述的杂交水稻,在这个季节,亩产更是达到了九石。   还有其它例如红薯、玉米、土豆、花生等农作物,也都详细描写了它们的种植方法,注意事项,更重要的是,连旱地都可以种植。   大雍朝建朝还不到三十年,现在的这任皇帝是第二任皇帝,当年也是跟着先帝在马上打江山的,才三十几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对下面底层百姓的生活是知道的很清楚的,加上这几年年年有灾害,国家虽逐步趋向和平稳定当中,但依然还有很多百姓吃不饱穿不暖。   因今年是科考之年,众人的目光又都集中在今年的秋闱和来年的春闱上,皇帝和朝廷官员都没有将这消息太放在心上,只当是下面人呈上的祥瑞,之前刘相还笑话过岑相也学会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上头没人重视,岑知州的折子自然是如石沉大海,没了消息。   “如果这是真的,那可真是我大雍之福了!”皇帝感慨地对着下面的刘相说。   刘相躬身道:“臣已叫人去搜集了这些农作物,只等来年春天按照这书上写的法子种植,到时候便可一辨真伪。”   这一点刘相也是赞同的,他和岑相虽是政敌,但最了解你的人,一般都是你的敌人,所以他和皇帝都不认为,岑相会用这样的事情来搞噱头,毕竟是不是真的,让人收了农作物,一种便知,毕竟,别的可以说谎,怀安县的税收不会说谎,是真是假,只看明年淮州税收便知。   而且,他也不觉得岑相回到京城,官职还能再超过他。   说白了,岑相下台,固然有新政失败的原因,更核心的原因还在于一朝天子一朝臣,岑相是先帝时期的宰相,而他是当今的心腹。   岑相主持新政变法,不过是当今手中的一把刀,当今目的达到,为了安抚某些权贵,自然要将岑相推了出去成为替罪羊,而这些岑相不知道吗?他知道,只是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心中抱负,明知结局,依然这样做了。   若不是岑相本身确实清正廉明,是难得一见的好官,估计也难逃一死,而不只是被贬谪到淮州养老了。   皇帝合上书:“哦?京城已经有了这些农作物了么?”   皇帝感兴趣地问:“明谦可食过书中这些农作物,果真如书中写的这样美味吗?”   明谦乃刘相的字,皇帝与刘相君臣甚为相得,这也是刘相敢放过岑相的原因。   刘相笑了笑,“京城有个名为田记的杂货铺,是原工部员外郎、直集贤院席瑞安妻子的娘家陪嫁,里面就有卖这些农作物和种子,另有田记酒楼,里面新得了些菜,都是以这土豆玉米为菜肴,不过都是新菜,价格较为昂贵。”   这段话既说了田记的杂货铺是席瑞安娘家的陪嫁,又说了田记酒楼里的新菜,席瑞安虽找到这些高产量农作物,却没有第一时间呈给圣上,而是私下盈利。   岑相和他毕竟是政敌,他虽欣赏岑相,却也不愿岑相回来后势力过大,眼下岑相一派崛起不过时间问题,发现并推广这些高产量农作物的席瑞安更是前途无量,但能够上眼药,让圣上对他印象差一点将他的功劳抵一些,他自然不会放过。   不过他也不会做的太露骨就是。   不出他所料,圣上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对身边侍立的内侍(太监)道:“将万寿节当天岑道正的折子找来。” 第93章   再度看了前岑相递来的折子,皇帝从这份折子中看到是前工部员外郎、直集贤院席瑞安引进推广的这些高产量的农作物,原本他对于席瑞安并没有太深印象,此时除了这些高产量农作物外,席瑞安这个名字,终于在皇帝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最终会如何,还要看接下来两年怀安县乃至整个淮州的发展。   怀安县。   甄博文在参加完鹿鸣宴后,就已经回到怀安县,先是回老家和族人们一起开祠堂祭拜先祖,将他十九岁中举的事情写入族谱中,然后又赶回到淮州,在岑知州的指导下,闭门苦读。   是的,回到淮州。   席瑞安虽然有原身的记忆,且原身的记忆也消化的差不多,但毕竟不是自己的记忆,那寒窗苦读十几年一朝得中进士的人也不是他,他无法替原身给席瑞安更深的指导。   他不行,岑知州可以啊。   要知道,岑知州能够从寒门学子,一直官至宰相,不光是为官上有很多经验可讲,在科举方面,他也是一方大佬啊!   而且以他现在的身份,就算再回京城,圣上也不可能再让他领实权的职位,一方面是要安抚之前被他开刀得罪过的世家贵族,一方面是他年龄大了,还有一方面是圣上在用他这把刀大刀阔斧的将一些世家毒瘤狠狠诊治了一番后,现在的朝廷已经不需要再大动,而是要维稳,这时候就需要像刘相这样的保守派来治理了,就算要再做什么事,也要先解决民生问题,待国库丰盈,才能再做点别的什么,不动国之根本。   凡是得一步一步来,不能太急。   到了那个时候,就是再用到岑相一脉的时候,只是岑相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谁都说不好,但此时在皇帝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替代岑相的人,那就是席瑞安。   不过目前看来,席瑞安是个搞地方经济民生很厉害的实干派,不到不得已,皇帝也是不会将这样的人推出来当刀子的。   此时谈这些为时尚早。   甄博文在淮洲府专心为来年春闱做准备,慕清也在为甄博文来年的春闱做准备。   春闱一般在农历二月份举行,农历二月份,相当于慕清前世的阳历三月份,而且是二月初到二月中旬这几天。   三月份,那还很冷啊,她记得她前世三月份还穿毛衣棉袄羽绒服呢,一直到四月份才会换薄一点的春装。   而且淮州离京城很远,至少要提前两个月上京,到了京城后,还要在京城休息一段时间。   假如有在途中生病的,到了京城还得养病,所以基本都会提前数月出发。   慕清这时候就担心了,甄博文离家去淮州的时候,慕清就告诫他,一定要注意保重身体,每天记得要出门走动走动,最好是能围着院子跑几圈,然后再设个考场,让他在里面先预习几次考试氛围,感受一下。   这一点其实不需要她说,岑相自会准备。   岑相非常看重这个徒孙,这个徒孙比起他的学生席瑞安来,性格某方面要圆滑的多,但同时心中又不失底线,岑相为官过年,能够从一介寒门官至宰相的人,自然不是多迂腐的人,岑相觉得,甄博文这样的人,更适合官场。   很多寒门子弟,没有底蕴,以为科举就是闷头看书,却不知,权贵世家里早已传下一套系统的关于科举的各种经验,其中就有预考。   岑相生于前朝末年,经历过战乱,在新朝刚建国就考中进士,一路官路亨通,自有他一套为人处世的经验,他将自己的科举经验全部都传授给甄博文的同时,又让他在科举甚至以后为官的路上,避免掉很多的弯路。   慕清问了席瑞安很多关于春闱时候的问题,才知道,春闱简直是受罪,比如农历二月初呢,只能穿三件衣服进考场,还只能是单衣,不能是夹衣夹袄之类,防止作弊。   所以什么棉袄、羽绒服、马甲,是通通派不上用场的。   这时候慕清就想到了空间里席瑞安年轻时穿剩下的羊毛衫羊绒衫之类,里面还有好几套高领的。   高领的都是他们去外面很寒冷地区旅游时,在当地买的,纯羊绒,保暖效果很好,回到H市后就没什么机会穿了,扔掉又很可惜,就放空间了,这个时候倒是派上了用场。   正好家里养了十来只羊,去年新生的小羊羔们都长大了,慕清开始带着甄香君他们撸羊毛和羊绒。   甄家的羊是本地的山羊,不是绵羊,羊毛很硬,其实并不太适合做羊毛衫,但是山羊的羊绒很好。   唯一的缺点就是,羊绒的产量太低了,慕清家十几只山羊的羊绒搜集起来,纺成线,也不够做只袖子的。   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只是这个搜集山羊绒和防线的过程。   慕清让甄二郎去附近收羊毛和山羊绒,然后将山羊绒和羊毛全部纺成线,让甄香君和甄香草试着织成露指的手套和围巾,然后带着席瑞安年轻时候的几件羊绒衫羊毛裤,给席瑞安送去,让席瑞安交给甄博文。   并写信给甄博文,说:她听席县令说春闱时可能天气寒冷,无法使用棉衣,正好去年三郎养的羊羊毛剪了纺成毛线觉得甚是保暖,也比棉衣来的厚实,今年特意和甄二郎一起,在附近乡里收集羊毛和羊绒,分别用羊毛和羊绒给他织了手套和围巾、袜子等,至于那几件羊绒的衣服,是县尊席瑞安专门叫人弄来,织成的,可保暖。   又把空间里外表跟农村中老年人整日抱在手里装B用,里面泡些茶和枸杞的不锈钢保温茶杯,给甄博文送过去,同时还有很多很多的饼干、馕饼等可存放时间挺久的食物、羊肉干、猪肉干、牛肉酱、下肉酱等很多食物给甄博文寄过去,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药和两百两的银钱,被分为了数份,分别装好,嘱咐他仔细保存,且不可放在一起。   这方面甄博文比慕清仔细多了。   看到这封信,摸着怀中的羊绒衫,甄博文心中感动不已。   除了慕清的母爱之外,他还切切实实在席瑞安身上感受到了唯有父亲才能给他的如山岳般厚重的父爱。   在怀安县的人都知道,席瑞安席县令有海外和西域那边的商路,从西域那边弄些羊毛制品回来也不是多稀奇的事,保温杯和羊绒衫都用了席瑞安的名义,有席瑞安给他做底,慕清有些东西拿出来就有了可以说得过去的理由。   即使有疑惑,他也只是席瑞安的学生,席瑞安的商路用的又是妻子的陪嫁,总不能去打听席瑞安前妻陪嫁的事。   若是席镶疑惑,席瑞安自然也另有说法。   这次跟着甄博文去京里的,依然是甄大郎。   为此,慕清还特意给甄大郎做了一件类似于前世军大衣的厚棉衣,两件厚的棉夹袄,两条又厚又保暖的大棉裤,还有一只类似于前世雷锋戴的那种狗皮帽。   可以说是从头武装到脚,还有几粒感冒药和退烧药,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怕他们路上颠簸,晕车,慕清的小药箱里连晕车药晕机药这种药品都有,可以说是十分齐全。   就是量都不多,毕竟都是前世和席瑞安全世界到处玩用剩下的。   离春闱还有三个多月时,甄博文他们就出发了,同行的还有县学的几个学子,及州学的学子。   他们先是走的水路,淮州地处长江流域,走水路要比走陆路要快多了,唯一不好的就是,甄大郎和甄博文全都晕船。   不光是他们,船上的大部分学子都有晕船的毛病,一个个黄胆都快吐出来了,面色发白,脚步虚浮,还没上京呢,脸就瘦了一圈。   这时候慕清准备的晕车药就派上用场了,甄博文和甄大郎吃了晕车药,睡上一觉,第二天就感觉舒服了很多。   慕清晕车药本就没有多少,甄博文那里也只有几粒罢了,还得和甄大郎两人用,之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天,他自然不会傻到分享出去。   就算有多余的,他春闱结束之后还有回程呢。   在饭食方面,慕清去年腌制的火腿和香肠此时就派上用场了,可口又下饭,更别说还有好吃的香菜、虾酱、牛肉酱、辣椒酱。   辣酱可以在夜晚吃一点,驱寒,毕竟是在江面上,本就是冬天,夜晚更是冷的刺骨。   做了近十天的船,后面就要赶马车。   这一点席瑞安也做了安排,州学的几个学子家境也不错,他们的家中同样有安排,早早有马车在这里等着,还雇了镖师随行保护,一行人像组了个车队似的,缓缓往京城去。   他们走的是官路,古代的官路就跟现代乡石子路似的,甚至还不如有些富裕地区的乡下石子路,且马车的避震系统也不好,路上颠簸可想而知。   路上还有生病的,无法继续赶路,就只好放到就近的城里治疗,等好的差不多了,继续赶路。   等到了京城,这些文弱的学子们一个个骨头都快被颠散架了,全都瘦了一大圈,到了京城别的什么都不想干,只想先找个客栈好好洗个澡睡上一觉。   唯有吃完晕车药就睡觉的甄博文,看上去依然斯斯文文,精神奕奕。 第94章   岑知州虽然被贬谪到了淮州,但作为曾经宰执多年的一方大佬,京城还是有一些故交的,加上岑知州的儿子目前也在京城为官,岑知州便是将周博文安排在他京城的家里,还给他写了两封信,一封是让他交给他儿子的,还有一封是写个现在国子监的一位故交的。   如果周博文没有考上进士,周博文作为淮州解元,是有去国子监读书的名额的,很大可能是进国子监。   算是做两手准备,这一点甄博文并不知道。   岑知州五十多快六十岁了,他儿子也四十多岁了,虽然比不得岑知州,一直到三十多岁才中的进士,但指导周博文是足够了。   岑知州的儿子叫岑敬鸿,性格却不像岑知州,而是看着十分古板道学的样子,对于父亲的安排也是一丝不苟的完成,然后问甄博文:“我父亲近来身体如何?”   甄博文将岑知州近来邀请老友们赏桂宴饮的事说了,并将岑知州现在身体越来越好的事情也说了。   岑敬鸿虽看上去有些古板,对他父亲却十分敬重,闻言终于放下了心。   他知道此次来京参加春闱的除了他之外,还有他师弟席瑞安的儿子席镶。   席镶之前已经回原籍去参加科考,也顺利通过,他现年才十八岁,过了年也才十九,称得上是少年英杰。   大约也是这几天来京。   席瑞安虽出自书香门第,祖上也出过多位读书人,但他们家做官却是从他爷爷这一代开始,家里除了他爷爷之外,就没再出过别的当官的,一直到席瑞安成为岑相的学生,得中进士,官拜工部员外郎、直集贤院,眼看跟着一国宰执,前途无量,岑相倒台了,席瑞安跟着被贬。   他爷爷早已去世,其他兄弟也只能带着全家人,回到原籍,直到席镶这一代。   席瑞安家在京城虽然有房子,但只有几个仆人留下看门打扫,他早已写了信告知席镶,到了京城住在岑敬鸿家里,由岑敬鸿代为指导二人。   岑敬鸿自己如今依然在翰林院任一小官,他的妻子也十分敬重岑知州这个阿翁(公公),给甄博文和席镶安排在一个较为僻静的院子里,嘱咐丫鬟婆子不许去打扰,平日里只有两个小厮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   日常的事物,由甄大郎处理。   甄博文到京没几日,席镶也来京城了。   当初席镶离开京城的时候,慕清也给他准备了一些小药丸,其中就有晕车药,他和甄博文一样,也是一路睡到京城,到了京城就被早已等着的仆人小厮接到席家的大宅子里。   他这次从老家来京城,就生过一次风寒,慕清给他准备的感冒药和退烧药都已经吃光。   他老家比淮州要近一些,却比甄博文更晚到京城,是因为甄博文占了水路的便宜,走了十多天的水路。   他却是一路马车颠簸,又是在寒冬季节,在路上整整行走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别说退烧药和感冒药,就是晕车药也都一粒也无。   他是万幸此次进京有甄大娘给的小药丸子,不然危矣,对给他小药丸子的甄大娘自然也十分感激。   关于这小药丸子的事,甄博文也问过慕清,慕清给的答案是,她爹当年就是因为身体不好,才耽误了科举,最后还误了性命,她从那时候就开始想办法准备这小药丸子的事,务必让他长大后不能走他阿翁(外祖父)的老路。   这些年经过她寻找,终于遇到一位游医,这小药丸子便是那位游医制的,属于特效药,退烧快,可以暂时控制住病情,让他们有时间去找大夫。   经过这些年那老游医的改良,药方效果好了很多,但慕清还是提醒他,有事一定要去看大夫,不能仗着自己年轻硬抗:“无论如何,身体最重要。”   席家原籍不在京城,但席镶的母家却是在京城的,只是官职不大,毕竟席瑞安年轻时候,席家就只有他爷爷一人在朝中为官,能娶到的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舅家在京城,到底有个照应。   席镶在自家休息了一天,次日先去舅家拜访,再去岑敬鸿家拜访。   他和岑敬鸿是很熟悉的,和岑敬鸿的儿子岑梓年龄相差不大,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十分熟,此次科举,三人都会下场。   岑知州原本的宰相府已经被朝廷收了回去,现在住的是一间普通三进的宅子,甄博文、席镶都安排在同一个院子中,岑梓若无事也会去他们院中一同探讨学习。   三人中,岑梓年龄最大,二十四岁。   席镶一到,甄博文看到好友,自然是心下放松之余也感到欣喜,将席瑞安让他带给席镶的包裹给他。   说是席瑞安给的,实际上是慕清准备的,里面同样是三件羊绒衫,两条羊毛裤,还有一件羊绒衫是高领的。   席瑞安高领的衣服实在不多,能够凑出来这几件已经相当不错,从席瑞安那里得知了岑相家里有个孙子,今年也会下场,还让他给岑梓带了两件。   席镶和岑梓看到包裹里厚实暖和的衣服,自是高兴不已。   现在天冷,席镶当场就脱下外套,将羊绒衫穿在身上试了试。   都是席瑞安年轻时的衣服,席瑞安前世身材高大,足足有一米八三,衣服穿在席镶身上还好,穿在岑梓身上却有些过大了。   不过给岑梓带的那两件都是紧身的羊绒衫,倒也无碍。   席镶过去从未在家里见过这羊绒制成的衣裳,十分好奇地问:“我爹怎么会想到用羊绒织衣?”   甄博文浅笑道:“你知道我家里养了十几只羊,我阿娘去年就开始将羊毛羊绒都剪下纺成线,织成毛衣,只是羊毛过硬,不适合作为衣裳,她发现用羊绒纺成的线细软暖和,从今年开始就一直在乡下搜集羊绒,但她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大约是和县尊说了,县尊叫人从西域带回了羊绒,还让西域那边的人织成毛衣。”   岑梓抱着怀里温暖的毛衣感叹道:“令堂和师叔费心了。”   上届科举他是参加了的,不过幸运的是,上届科举赶上了好天气,虽也冷,却不像寒冬那样冷的刺骨,若是运气不好,像他爹那样,屡次参加科举,屡次遇到那种倒春寒的天气,一直蹉跎到三十六岁才中了进士,那才倒霉。   还有更倒霉的,直接把小命给弄没了。   而二月里倒春寒的天气才是正常的,像上届那样,天气难得的暖和,才是老天作美。   遗憾的是,上届科考他未考中。   席镶穿上羊绒衫,也觉得十分暖和,当下高兴不已:“有了这羊绒衫,到时候可抵御一二寒冷。”   三人都是年轻人,席镶性格活泼跳跃,甄博文为人处世圆滑融洽,岑梓老成持重,加上有席镶在中间做桥梁,三个年轻人很快熟悉起来,一起在院子里探讨学问。   晚上岑府设宴招待他们,之后几个少年就开始闭门读书,直到过年那天才出来和岑家人一起吃年夜饭,次日有淮州同窗送帖子,邀请他们京城一游,他们才出门放松了一下,大致了解了一下陆陆续续来到京城的其他学子。   岑梓、席镶对其他学子倒有些兴趣,甄博文却十分明白,他现在知道这些没用,只有他自己考中进士,到时候不需要刻意接触,同届的考生自然会认识。   听岑梓说,届时会发一个小册子,同期考生中所有人的性命、年龄、籍贯等各种信息都在上面,方便同届考生交流用,他们又会被称为同年。   但如果你考不中,即使这时候认识了他们又如何?他十分清楚,只有强大己身,才能够再谈其它,他没有傲人的家世,唯一有的,就是他自己。   但他并不因此而自卑,反而越发自律刻苦,君不见,岑相同样一介寒门出生,不也官拜宰相?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或许是有这样一个现成的例子在身边,甄博文越发的清楚自己的路该如何走,该朝哪个方向努力,半点不曾迷茫。   席镶到底年轻,性格也跳脱一些,这些时日的闭门苦读已经憋坏他了,难得趁着过年有个放松的日子,就想好好在玩一玩,第二日岑梓、席镶还想再出去,被甄博文劝住,两人见甄博文不去,只好又继续闭门苦读。   岑梓去年未中,见甄博文如此努力,更是心生佩服和紧迫感,三人常在一起相互探讨学习,皆受益匪浅。   正月里还多是好天,一进入二月,天就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   原本多日未来邀请他们出去游玩的淮州学子,突然有一个上门求助,原来是有个同来的淮州学子居然在这个时候感染风寒,且感染风寒的人还不少,这时候医馆的大夫很多都被请到富贵人家做私人大夫去了,大夫紧张,他们找了好几家,居然都找不到大夫,着急之下,这才想到甄博文在岑府。   岑府虽然已经不比当年,但到底有些底蕴在,岑敬鸿下了帖子请了大夫给那淮州学子看病。   还是岑安人(岑敬鸿的妻子)思虑更为周全一些,考虑到自家府上有三个要科考的举子,赶忙将这位大夫留下,作为岑府的私人大夫,一旦有什么问题,以岑府优先。   这位大夫曾经就是岑相的私人大夫,与岑府关系密切,自是同意。   一直到时间进入二月初,这股淅淅沥沥的小雨也一直没有停过,原本期待今年会有个暖春,没想到天气越发寒凉,和冬季没差了。   许多学子都有些担心今年的春闱。   所有人都在期待雨停,然而老天不作美,一直到春闱当日,二月九日的早上,寒风凛冽,春雨依旧。 第95章   甄博文、席镶、岑梓三人都是很早就起床,穿了两条羊毛裤,一条外裤,上衣是两件羊绒衫,一件外面的罩衫。   因为这一届科举的规矩是,为避免作弊,只能穿三件单衣。   甄博文再度检查自己所能带的东西,笔墨砚,纸是不需要带的,甚至笔都不需要带,到了考场会发一套笔墨纸砚,一盒小药丸子,一只保温杯,馕饼若干,肉干若干,肉酱若干,一块姜,还有一只空碗,两双筷子,防止官兵检查的时候,要将肉酱倒出来。   还有防臭号的口罩和风油精,切得薄薄的有些透明状的香胰子。   这次要足足在里面待够三天。   会试防作弊的检查要比省试要严格的多,第一关,就先把笔墨纸砚都撤了。   甄博文带了甄大郎过来,将笔墨纸砚交给甄大郎,岑梓、席镶二人也将笔墨纸砚交给随他们来的小厮,接着是检查考篮中的其它物品,主要是看有无夹带。   慕清给甄博文做的饼干都是很薄的薄饼,里面放了牛奶、鸡蛋、白糖,馕饼都是在外面买的,还有些馒头、锅巴。   没有准备筷子的,官兵就直接上手,将馕饼馒头等物撕的一块一块,防止作弊。   甄博文带了筷子,官兵便用筷子将馕饼和馒头撕开。   肉干都是早早就切成很薄的薄片,肉酱也是直接倒入陶瓷碗中,检查瓷瓶,再用筷子搅拌一番,倒回去。   保温杯里面的红糖姜水也被倒出来,反复检查过,最后发现这个不锈钢的铁杯子浑然一体,没有任何机关可藏匿夹带物品,又请示了两位主考官后,经过主考官再度查验,才将大瓷碗里的红糖姜水再倒了回去,原本滚烫的红糖姜水,经过这么一番倒腾,再倒进去的时候,已经不再滚烫,但还是热的。   两位主考官看看甄博文,心里却在想着,带一杯红糖姜水,以后可以让自己族里的学子们也这样做。   考篮也不能带进去,考场门口会随即发放一个考篮,将东西放在考场准备的考篮里,自己的考篮有小厮的给小厮,没小厮的就放在门口,离开的时候带回去。   接着是检查衣物衣服,三人脱了自己外面的罩衫后,自然就注意到三人身上的羊绒衫。   三人的罩衫同样是慕清准备的,用棉花纺织城粗线,再纺织成密度较高的棉布,摸起来听厚实,虽比不得棉袄,但相比起单薄的麻衣或丝绸,厚棉布做成的棉衣要稍微保暖一些。   羊绒衫属于单线织成厚羊绒,商标全部被捡了的,尤其是岑梓,他身高才一米七,席瑞安前世的紧身高领羊绒衫穿在他身上,就跟个长衫包臀裙似的。   甄博文的身高也足足有一米七八,席瑞安一米八三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将腰腹都护得严严实实。   席瑞安的衣服多是以黑、灰、棕、深蓝四色为主,虽然也有其它颜色的衣服,但慕清都没有拿出来,给三人的羊绒衫都是以这四种颜色为主色调,还算稳重大方。   好在这样的衣服也容易检查,拉开一看,用灯一照,里面有没有夹带东西一目了然。   他们先是不知道能不能过,立刻将主考官叫了过来。   主考官也是不容易,此时大约才半夜三点多,就已经到考场,亲自检查完之后,因为羊绒衫无法作弊,就让他们披头散发的进去。   除了第一轮是在外面的搜身外,到了里面还有更残酷的,倒是没有洗浴了,而是让你将全身的衣服脱光,先是由两个官兵,仔细检查你的衣服鞋子,再光着身子张开双臂双腿,由两个官兵仔细检查你的头发、头发刚刚在外面已经检查过了,此刻还得再检查一遍,束发的物品也有限制,只能纶巾,发带,不能用冠和簪。   玉簪还好,像铜簪、铁簪之类,为防止簪子镂空藏匿小抄,也是不能带的,大多数人都一张纶巾,或是一根发带,简简单单。   然后官兵会用刚刚捅过前面人的手指,随意地在桶里洗了洗,再伸进你的嘴巴搅一搅,捅进你的菊花里,转一圈,发现没东西,穿上衣服,下一个。   饶是淡定如甄博文,也是羞愤欲死。   他又是个有洁癖的,立刻将篮子里的给官兵,让他用香胰子洗手,官兵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为难他,而是真的用香胰子洗了手,让他张开嘴巴检查了嘴里有无藏东西,再去捅他菊花。   一般将作弊的东西放入菊花里作弊的人,都会用一根阴线放在菊花的边沿,等蒙混进去后,就拽着那根不起眼的细细引线,将菊花里面的小炒抽出来。   所以官兵们根本不需要捅的太深,只需要一指长,摸摸没有那根引线,基本就出来了。   甚至不少学子对官兵都恨上了,直到多年后,还不停的对武将官兵们使绊子。   岑梓上一年已经经历过一次这样的检查,再来一次,依然是脸涨的通红。   少年席镶更是受不住这样的检查,面红耳赤,大喊大叫,羞愤欲死。   其实不少人的反应都是和席镶一样,甚至还有人搬出自己背景的,有想给官兵们塞钱的。但科举检查,是皇帝亲自下的旨,刘相亲自监督,每一处检查都至少有两人以上,身上任何纸条都不给夹带,谁敢收钱?谁家的背景能够大过这两人?这些官兵都铁面无私。   等检查完,三人进去,全都松了口气,找到各自的考房。   考房环境也十分简陋,文房四宝一套,都是最简单的那种笔墨纸砚,一张凳子,一篓碳,一个红泥小火炉,一个火折子,一个小铁锅、一小桶水,两张木板,一只带着盖子的恭桶。   一张木板很明显是床,上面放了一张塞了芦花的被子,粗麻材质,很薄,主要是芦花的保暖效果有限,且被子一股霉味,摸起来也有些潮气,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了,被子摸起来又干又硬。   甄博文觉得还没有他阿娘给他准备的棉袄厚实。   小木板大约就是他们的桌案了,上面放了一套笔墨砚台。   甄博文进去后,将考篮放下,先用抹布将两块木板上面的灰尘擦了一遍,又检查了笔墨砚台能不能用。   等一切都弄好了,而是喝了一口保温杯里面的红糖姜水,脱了外面的罩衣,将芦花被子铺好,躺在木板上,将棉罩衣盖在被子上,怀里抱着保温杯,用两枚棉花团塞住耳朵,蜷缩着身体先睡了一觉。   他从小家境贫困,虽家人已经尽力将最好的条件给了他,但农家的那种简陋依然不是世家子们所能了解的,所以这样的简陋的环境,他倒也还能适应,很快就睡着,醒来已经到了吃早饭的时间。   这年代人习惯吃两餐,一餐晌食,一餐晚餐。   甄博文也是如此。   保温杯的保温效果非常好,里面的水还有些温热,甄博文洗漱之后,释放了些身体存留的水份,喝了些红糖姜水驱寒,再就着这红糖姜水吃了两个馒头,在考房内活动了下身体,围着考房走了几圈。   周围都是这种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各种说话声。   不多时,就有考官进来,敲锣,说了考场规矩,发放考卷,全场寂静。   经过这一年半时间席瑞安和岑相的双重指导,甄博文的水平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考试内容对于甄博文来说倒不是特别难,唯一难的,就是冷。   刺骨的冷。   他手上戴着甄香君给他织的羊绒手套,脖子里围着慕清给他准备的羊绒围巾,脚上是皮毛一体的羊皮靴。   实在冷的受不了,就再喝一口红糖姜茶驱寒。   他这还算好的,慕清捅过席瑞安回忆考场所需的东西,给他准备的很齐全,考虑的算很周到了,其他学子才叫惨。   世家贵族子弟家中早已经有了一套现成的科考经验,全都准备的还算充分,真正惨的是来自偏远外省的寒门学子,他们没有前人的经验,对于这倒春寒的二月天,抵御寒冷的方式只有一个,就是靠一身正气。   有的学子考虑的更为周全些,考试为三天,只有一筐炭,怎么办?先取暖,把试卷做完,后面碳如果烧完了,得了风寒什么的,也不影响考试,出去后再看大夫。   那边席镶和岑梓也一样,席镶也是第一次考会试,他有了慕清给他准备的这些东西,他看着对面考房冻得瑟瑟发抖的学子,再看自己,虽然也冷,但相对于对面左右考房的人来说,已经好上很多。   岑梓的感受就比较深了,他上届是考过一次的,这一次有了羊绒衫羊毛裤之类,顿时觉得舒服的不是一星半点,尤其是自己有,他人无,这种心理上就先有了优势。   到了傍晚,甄博文的红糖姜水已经喝完,他终于没有再省着碳路,点起了小火炉,又重新烧了一锅水,先将保温杯里都装满姜水,再就着锅里剩下的姜水,将肉干和馕饼泡进去,倒了些肉酱,满室鲜香。   于是前后左右的考生都在啃着手里干巴冷硬的馕饼的时候,就见对面/斜对面的考生坐在红泥小火炉前,拿着筷子,悠然自得地在吃着……热腾腾的羊肉泡馍? 第96章   对面的考生因为离的有几步路,闻着香味还能忍受,不能忍受的左右隔壁的考生啊。   也不知道他带的那是什么肉,怎么烧的,那香味……闻着隔壁传来的肉香,在看着自己手中冰冷干巴的面饼,越看越难以下咽,本来天气就冷,两天后碳烧完了,还有得了风寒咳嗽的人,夜晚冷的在芦花被子里不停咳嗽。   甄博文和席镶早已准备了棉花耳塞,但这东西的实际作用不是很大,该听到的还是能听到,不仅能听到咳嗽声,夜里还有将火炉离床边太近把杯子给烧着的,把考卷给烧着了的,吵吵闹闹好半响。   好在甄博文从小就习惯了家里六七个兄弟姐妹,他小弟甄四郎的吵闹,农村鸡犬相闻,在这样是不是听到咳嗽与吵杂,鼻间充斥着的霉味中,沉沉睡去。   饶是如此,到了第三天,他也觉得有些昏沉,又赶忙用昨夜炉子上煮的一些红糖姜水喝了,继续考试。   或许是因为准备充分,他从考场出来时,虽然同样状态不佳,但和身边一个个如同被狂风骤雨摧残过的风中小白花的其他考生们相比,他还能撑着走出来,没让甄大郎扶,而是自己坐到马车里,然后靠在马车上睡过去,已经很好了。   其他考生们一个个面色发白脚步虚浮无力的出去,睡醒后想到考房内那个吃着热腾腾不知什么东西的考生,一个个都叫着自家的小厮也去准备。   可小厮完全不知道自家郎君说的是什么,全都抓瞎了,但还知道是肉,也买了些烧好的肉,给考生们带进去。   这年头,猪肉他们是不吃的,只有底层的劳动人民会吃猪肉,而且猪骚味太重,比羊肉的羊骚味还让人难以忍受,且冷猪肉不仅肉味更加腥臊,猪油冻住之后在嘴里的口感也十分感人。   羊肉同样有股羊骚味,只能找牛肉。   可牛作为这个年代的耕牛,官府是禁止宰杀的,除非是受伤的再也无法劳作的‘笨’牛,经过官府检验,确实受伤,才会宰杀,可这样的‘笨’牛,少之又少,市面上一出现,就被世家权贵们抢完了,哪里轮的上他们这些学子?   相比较甄博文,其他学子就没这么幸运了,这次的倒春寒,使得很多学子都得了风寒,有些是有了风寒的迹象,一时间京城的大夫越发紧张起来。   岑梓的状态也十分差,居然也有了风寒的迹象,好在回来后,岑梓喝了一大碗姜汤后,又洗了个姜水澡,在岑梓睡着后,岑家连忙请了大夫,熬了药给岑梓喝了,第二天上午醒来,岑梓已经好了很多。   经过上次的乡试和省试,甄大郎已经知道自己这个大堂弟爱干净,早早让院子里的小厨房给他准备了热水,和席镶到家第一件事同样是灌了一碗热乎乎的姜汤,然后去泡澡。   席镶只在小厮的照料下,泡了个热水脚,在泡脚的过程中,吃了一大碗鸡汤面就睡下了。   甄博文坚持泡完热水澡,吃了热腾腾的鸡汤面,才睡下。   这次他倒没有坚持洗头了,在古代冬天,经常一个冬天都不洗头都是常事,尤其是在农家,像甄博文这样,十天半个月就要洗一次头,就已经是非常爱干净了。   不然非常容易得风寒。   在古代,一个风寒就可能要了一条命去。   第二天三人睡醒后,将自己写的文章和考试内容都默出来,给岑敬鸿看了,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岑敬鸿已经不需要给他们什么指点,只等他们休息好,第三天早上一大早,又送到考院门口,排队检查。   第一次经历的尴尬事,这次又经历了一次。   第二场考完,甄博文感到头有些昏沉,鼻子也有些塞住,喉咙发痒,他知道这大约是要得风寒的先兆,此时他真的是万分感激自家阿娘准备周全,不知提前从哪里得来这个杯子,这个杯子在这个寒冷的考房内真是拯救了他,一次次助他驱除体内寒气。   那头席镶也有个杯子,却不是像他这样的不锈钢保温杯,而是个透明的双层玻璃保温杯,虽也是保温杯,但保温效果远远比不上他手中的老干部式丑到极致却十分好用的不锈钢保温杯。   席镶的双层玻璃保温杯外表看十分精美,宛若水晶。   不是慕清不想给他更好的,她空间里还真有几个,都是她那些年买的,女人买买买的天性从来都是遇到更美的,买!   所以她空间的另外几个保温杯全都是以粉色、红色为主,外表十分可爱美丽,拿出来完全没办法解释来源的保温杯,唯有这个玻璃的,换个盖子,还能用用。   毕竟这个年代已经有了玻璃,只是纯度没那么高而已。   像席镶手中的那个保温杯,简直可以作为传家宝使用,席家子孙科考必备!   这一次从考场内出来,岑梓的状况就严重多了,直接就是风寒,哪怕早已请了大夫候在府里,看了诊吃了药,到了夜里居然发起高热来,急的岑安人团团转,劝他放弃这次科考:“你才二十四岁,你爹也是三十六岁中的进士,等下一科,不迟!”   已经熬过两场,只差最后一场,让他这时候放弃,他哪里甘心?   席镶那里的小药丸子已经全部用完了,只有甄博文那里还有,问题是,他的小药丸子是速效药,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速效药虽然当时效果很好,看上去好像把病压制住了,不烧了,但考场一进去就是三天,岑梓在这三天当中暂时把高烧压制住,等没了大夫看病控制,在考场内反复发烧,到时候会如何?   他也不知道这小药丸子他拿出来是对是错。   但他还是拿出来了,不论是对是错,都要岑梓自己去做选择,他无法替他做选择。   慕清药箱中药物有限,都只是一些常用药,有些还是已经开封过吃了几粒的,有些是她和席瑞安去哪个国家旅游,听说这个国家的药好,带了一些放在空间的,尤其是一些小二常用药,她每次去都要备一些放在空间里,给她哥哥家的孙子,还有阿瑾阿瑜家的孩子。   而这些药,在这个时代基本是不可复制的。   退烧药只有两瓶,一瓶是没拆过的,一瓶是拆封过的,只剩下大半,现在这大半给甄七郎吃了十粒,给席镶带了十粒已经吃完,给甄博文带了十粒,她这瓶子里已经没剩下几粒。   而且这退烧药开过瓶子后,有效期只有三个月,所以一直在慕清储存空间放着,没有拿出来,如果拿出来,他们用暂时用不上,除了过期,没有其它用途。   甄博文离开淮州的时候,她才给他准备了十粒,同时还给他准备了几粒感冒药,胶囊装的,因为外包装上的锡纸上有字,全都是剥出来用瓷瓶装的,有效期也有限。   这些都是和甄博文说清楚的。   只是这感冒药有一点不好,就是吃完之后会想睡觉,科考的时候能不吃还是不要吃的好,除非你想放弃科考。   这几粒退烧药,他自己留了四粒以备不时之需。   他虽然经过一天的休息,身体的沉重感消了很多,但是他不敢保证在接下来的三天当中,还能如此。   科举考试,不光是一场学识的较量,还是运气、身体的三重较量。   剩下的六粒给了岑梓,一天一粒,这也只是两天的量,还有两粒胶囊状的感冒药。   这胶囊状的感冒药他只有六粒,因他阿娘说保质期只有三个月,剩下四粒他又分了两粒给席镶,让他以备不时之需,“我阿娘说,这药丸有助眠的成份,最好是晚上服用。”   岑家和席镶见他在这种关键时候,能够将这么重要的药丸子分给他们,心中更是感念不已,经过此事,三个少年之间的感情又是更进一步。   那退烧药他一直是留着最关键时候用的,平日里若有什么不爽利的地方都是请大夫,他自己也没试过,只知道自己的堂弟甄七郎一场风寒差点要了他的命去,就是这小药丸子给救回来的。   他到底没有辜负岑知州的恩德,和岑敬鸿、岑安人及岑梓讲了这退烧药的用法:“这是我阿娘临行前给我准备的药丸子,只是速效药,早中晚各一粒,可快速退烧,但之后或有反复。”   岑家请的大夫从未见过这种小药丸子,尤其是胶囊状的药丸子,更是闻所未闻,只听说是民间大夫所制,效用他也不知。   岑梓一听有速效的退烧药,发白发干的嘴唇硬撑着起身向甄博文行礼,吃了那退烧药。   第一粒的时候还没多少感觉,毕竟这年代没有温度计,只能靠手来感知。   等吃完第二粒,温度就很明显的有所下降,晚上再吃一粒,岑梓整个人都感觉好多了。   大夫见这小药丸子确有奇效,只当高手在民间。   饶是如此,岑梓在吃了退烧药,昏昏沉沉睡了一觉后,带着剩下的三粒退烧药决定继续进考场考试,岑安人反复叮嘱他:“万事以身体为重,若觉身体不适,当断则断。”   大雍朝的考试为三天一场,中间可休息一天,在考试过程中除非放弃考试,不然是不能离开考房的。   岑安人的意思很明确,如果身体受不了,要放弃科考。   岑梓虽心有不甘,但还是答应了岑安人。   岑梓在的时候,岑安然一副很坚强的样子,等岑梓三人的马车一离开,岑安人眼中的忧心再也掩藏不住,差点哭倒在岑敬鸿怀里,被丫头婆子扶进去。   岑梓这时候烧虽然退了些,但头依然很沉,他却一直坚持着,因为有退烧药压制着,第一天还好,尚且稳当,第二天就已经没了退烧药,已经降下去的热度又隐隐开始上升,岑梓也有了预感,所以尽量将考卷在前两天完成,等到了第二天的晚上,他就开始感觉到一阵冷一阵热,连忙吃了胶囊状的感冒药,昏昏沉沉睡了一个晚上,期间还有不少学子都因为风寒放弃科考,还有因不愿放弃科考而一命呜呼的考生。   这时候他们的碳炉都全部烧完了,岑梓早上醒来只觉头重脚轻,浑浑噩噩。   可他硬是撑着没有将剩下的那粒胶囊感冒药吃下,而是打起精神将剩下的考完,写完之后,他连检查的力气都没有,就着冰冷的凉水,将最后一颗药丸服下。   等考完的锣声响起,岑梓强撑着身体,刚走出考场,人就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第97章   刚出来的席镶和甄博文都快吓死了,原本也昏昏沉沉的两个人连忙冲了过来,扶起岑梓,一摸他额头,烫的吓人。   “有水吗?谁有水?给我点温水!”   甄博文连忙拿出自己的小药瓶子,里面只剩下四粒退烧药了,可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连忙拿出两粒放在岑梓嘴中,旁边的官兵很快送了水来,周围围了一群人,看着甄博文从小瓷瓶里掏出两粒还没老鼠屎大的白色小药丸子给岑梓吃了。   岑家早已等在外面的小厮和管家也吓得半死,连忙背起岑梓往马车上跑,马车一路行驶的飞快,老大夫早已等在那里,不用号脉,只看岑梓那糟糕的状况就知道,他这是风寒又严重了,全身滚烫。   岑安人一下子就哭了,岑敬鸿也十分着急。   大夫连忙开了药,但熬药还要一段时间,现在只能拿冷毛巾放在岑梓额头上,给他降温。   对于这样的状况,甄博文也束手无策,他只能将他剩下的两粒退烧药也拿出来递给岑敬鸿:“刚刚在考院门口我已经喂了岑兄两粒退烧药,我也只剩下这两粒了。”   此时甄博文和席镶的状态也很不好,脸色都十分苍白,他们吃喝拉撒都在一个小小的考房内,整整九天,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岑安人这才注意到两个少年也很不好,连忙让老大夫给甄博文和席镶也看看。   席镶毕竟出自书香门第,曾爷爷是官身,出生没几年父亲也中了进士做了官,家境殷实,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头,这次会试可以说是他长这么大最难熬的一次。   要不是有慕清提前给他准备的羊绒衫和保温杯,让他身体保暖的同时又随时有温热的红糖姜水可以喝,还有甄博文给他准备的两粒感冒药,他现在怎么样真说不准。   岑敬鸿不善言辞,只将感激放在心里,岑安人则是谢过甄博文后,让两个少年赶紧去休息。   甄博文和席镶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外面伺候的小厮,岑梓怎么样。   小厮面露喜色道:“小官人放心,我们大郎君的烧已经降了,小官人现在可要梳洗?小的去给您叫水。”   大雍朝称呼中产阶级下层子弟一般都叫‘小官人’,而称呼有一定社会地位或者上层阶级的年轻则为郎君。   本来岑相被贬谪,按照此时的称呼来说,他们叫岑梓应该也是叫‘小官人’才对,可因为他之前是岑相的嫡长孙,家中仆人一直都是称呼他为郎君的,习惯了。   甄博文一听岑梓体温已经降了,心里一松,又问席镶醒了没,听说他还在睡,让他叫厨下备好姜汤,等席镶醒后就给他送过去,自己去浴室洗漱。   连续十二天没有洗过头,这次甄博文用香胰子从头到脚给自己狠狠洗了一遍。   现在他身上只剩下最后两粒感冒药。   是的,这次会试,也不知是不是一直有保温杯内的姜水还有羊绒衫羊毛裤的缘故,每次有点风寒症状了,他就连忙喝热姜水驱寒,居然使他熬过了这次会试,没有像大多数学子一样,几乎是一出考院就病倒。   这次会试很大一部分人都被这倒春寒的天气给坑了,这其实是每一届考生都要面对的问题。   休息完之后,他将自己这几天的考试内容都默出来。   *   怀安县。   自从甄博文中举的消息传出去后,来甄家提亲的人便络绎不绝,大多数都是为甄香草提亲的,居然还有一些提的是甄香君。   甄香君生怕阿娘将她随意嫁出去,一直十分紧张,甄香草经过这一年半的调养,整个人已经如含羞待放的花骨朵一般,漂亮的不像农家生出来的姑娘。   她才虚岁十五岁,慕清也不急着给她许人家,但是看甄香君被过去的甄慕氏坑怕了模样,她干脆直接和她们说,省的她们想东想西,坐立难安。   “通过香君的事,我也算明白,女人身子骨还没长开,太早成婚生子对身体损伤太大,过去我不懂,香君不嫁她爹担心她要守孝三年,婚姻出什么变故。”其实是怕甄慕氏将甄香君卖了。   “无可奈何才将你大姐早早嫁了过去。”慕清对甄香草说:“你过了年才十五,实际上也才十三,阿娘打算多留你两年,等你大哥会试结果出来,先给你好好物色,把亲事定了,这两年你在家里把性子好好改改,自己立起来,如果你哥中了进士当了官,你就是进士的妹妹,以后嫁到人家是要做当家娘子的,你自己立不住可不成。”   甄香草谈到自己的婚事,脸红的滴血,头刚想低下去,想到阿娘说不准低头含胸,要看这人眼睛说话,遂抬头望着慕清的眼睛羞答答的小声说:“我都听阿娘的。”   慕清见她总算没再低着头,心情不错地点头,对甄香君说:“你们字学的也差不多了,赶明儿起,我教你们记账,香君一起学,你是青青的阿娘,自己也得立起来才行,二郎三郎四郎空的话也跟着学。”   甄香君和甄香草得到阿娘肯定的答复,都安下心来,为远在京城考试的甄博文祈祷。   尤其是甄香君,自从阿娘将宾客送来的笔墨纸砚给他们兄弟姐妹一人一份之后,甄香君只要有闲,便在抄写经文,为甄博文祈福。   甄家全家人都在为甄博文的事情着急,也不知道他在京城怎么样了,怀安县离京城遥远,想过去一趟也不容易,也没个消息,就连这个年都过的有些心不在焉。   倒是因为今年家中多了甄香君和孙青这个孩子,加上熊孩子甄四郎,倒还算热闹,席镶今年不在淮安,席瑞安一个人过年,慕清心中不忍,将席瑞安请到甄家来一起过年。   只是考虑到甄香君和甄香草二人的闺誉,席瑞安是擦黑来的,早上一大早就离开了,让慕清越发心疼他。   这次换成席瑞安安慰她了。   若是在现代,慕清定然就不管不顾,和他一起过年了,可在这个时代,束缚太多了,而她还不能自私的不去考虑这些束缚。   她要考虑甄香君、甄香草还有甄博文的名声。   甄家人都在焦急地等着会试的消息,京城那边的考官们也在抓紧时间将会试卷子改完,半个月后,会试榜单终于出来。   岑家的人一看到榜单,就连忙兴奋的大喊:“中了!中了!郎君二甲第一百七十六名!”   一路简直是飞奔回家,还没到岑府,大老远就喊:“中了!郎君中了!二甲第一百七十六名!”   岑敬鸿和岑安人都高兴极了,连忙说:“快,快,有赏!”   整个岑府都洋溢着极为高兴的氛围。   岑敬鸿这时候突然想起席镶和甄博文,忙问:“镶哥儿和博文呢?”   小厮一愣,“我看到大郎君的名字就高兴的连忙回来报喜,忘了往下看了!”   岑安人连忙道:“还不快去再看!”   “哎!”小厮喜气洋洋的拔腿就往回跑!   那头甄大郎也在往人堆里挤,可他不识字啊。   照道理说,甄大郎是甄家长房长孙,怎么二房的甄博文都读书了,大房的长孙却不识字?   主要还是甄博文有个当秀才的阿翁(外祖父),从小甄博文和甄香君是跟着慕秀才读的,甄香君只勉强识的字,甄博文早期启蒙全都是免费跟着慕秀才学,后面读书也大多用的甄慕氏的嫁妆,慕秀才也提供了一些,甄大伯总不能让自家大儿子也跟着去甄博文的阿翁(外祖父)家里读书。   是以甄大郎好不容易挤进去,激动地拍着身边的人问:“苏省淮州甄博文有没有?”   旁边的小厮哪里有心情搭理他啊,都激动的看自家榜上有没有名呢,倒是另外一个汉子正好看到苏省淮州甄博文的名字,连忙叫道:“苏省淮州甄博文第五十三名!”   甄大郎一听真的有甄博文的名字,大喜之下,连忙问:“哪里哪里哪里?”   那汉子指着其中一行:“在这呢,苏省,淮州,甄博文!”   甄大郎别的字不认识,这段时间每次帮甄博文看榜,把苏省、淮州、甄博文这几个字倒是看熟了,一看果然不差,大喜过望,粗犷的嗓音连声大喊:“中了!博文,你中啦!第五十三名!”   每一期会试录取名额都不是固定的,这和应试者,也就是举人的数量,及具体缺官的状况来决定。   先帝在时,大雍朝刚建立,经过数十年战乱的大雍百废待兴,人才缺乏,官员也十分缺乏,故而本朝初期,也就是先帝时期每次科举录取率非常高,加上当初跟先帝一起打江山时的功臣们也经过大肆封赏,到了先帝晚年,朝廷官员非常多,官僚机构冗员现象十分严重。   当今是个很有决断,且手腕十分强硬的人。   等先帝驾崩,当今刚一上位,他就干了一件事,什么事呢?   一般来说,新帝即位,是要加恩科的,当今自然也要加恩科,可因为朝廷冗员现象本就严重,当今因为刚即位,政权尚且不稳,第一场恩科录取了241人。   连先帝时期的四分之一都不到。   这还只是初见端倪,大家都没说什么,毕竟朝廷官员太多了。   等到三年后,当今政权已经稳了,都说三年不改先帝遗志,三年也过了,当今也不需要再有什么顾忌,于是第二届科举考试,当今他只录取了三十二人。   是的,你没看错,当今上位第二届科举,只有三十二个人考中进士,其余全回了老家,就是这么任性。   这还不算,他还立即利用先帝时期的宰相,也是当今在位初期的宰相岑道正,进行新政改革,大刀阔斧的将朝廷里面一些老弱病残全都剔除了出去,并严格规范了新的选官制度,将原选官制度中的考官、荐官、买官、送官,规范成考官(通过科举考试为官)和荐官(推荐有才学人士做官)两个方面,买官和送官被禁止。   这份改革使得岑道正得罪了大批的权贵阶层,经过新帝权贵阶层的一番博弈,表面上当今退让一步,给权贵阶层一个交代,将主持这次新政改革的岑道正推出来当了替罪羊。   作为当今的手中的刀子、立在权贵们面前的靶子岑道正,在主持新政改革期间,被推出来当替罪羊之后,本该要么全家流放,要么被贬谪更偏远寒冷的地方,总之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但他在主持新政改革的时候,不止一次受到暗杀刺杀,他原本就五十多岁的人了,在古代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龄,身体本就不好,又遭刺杀,勉强保住一命,看上去胡须皆白,垂垂老矣,仿佛随时都会丧命,活不久了。   一方面当今是念及岑相功劳苦劳,一方面是岑相在经过新政改革之后,在朝中威望极高。   岑道正这才被贬谪到极其适合养老的苏省淮州,成为淮州知府。   新政好似失败,实际上大多冗员下台,也使得很多通过科举入仕及真正有才学的年轻人得到重用,整个朝廷官场氛围为之一清。 第98章   前面说过,科举考试,才学是一方面,运气也是一方面。   比如岑梓,正好倒霉的赶上朝廷冗员,当今改革的时候,上一届科举只录取了三十二人,即使上一届科考风和日丽,不像今年倒春寒,冷到令人怀疑人生,他还是华丽丽的落榜。   而这一次,在他祖父岑道正新政改革,官场为之一清之后,正好是当今要大展宏图之时,这次的科举录取名额为四百八十三人,一甲三人,二甲两百人,三甲两百八十人。   岑梓排名一百七十六位,后面还有二十四位,只要殿试不出意外,稳定发挥,基本能定在一甲了。   再比如席镶,他就比较倒霉。   席镶自小跟着祖父读书,他的祖父其实只是一个举人,文章华丽,但在务实上欠缺了些,来到怀安县之后,跟着席瑞安身后,倒是学了很多,然席瑞安因为怕被席镶看出他和原身不同,平时很少会和席镶接触,席镶大部分时间都在州学里面读书,半个月才回来一次,而他回来的时候,席瑞安也是在外面忙碌。   而当今是大雍朝的第二任皇帝,作为跟着先帝打江山的马上皇帝,他本人也是一位非常务实的人,导致他下面的臣子大多也是这个风格。   这次主考官是皇帝钦点,自然也是如此,席镶文采够了,若是遇上欣赏这种文章风格的主考官,或许他就中了,可惜,他遇到的是务实派皇帝,务实派的主考官。   所以说运气这东西,真的讲不好,上届春和日丽,考生们本该是运气极好,谁料皇帝不录取,这次天气极冷,考生们本该是倒了血霉,皇帝录取了将近四百人。   更幸运的是甄博文,他遇到了慕清,直接改变了命运。   且不说慕清在这次科考中,对他硬件上的帮助,软件方面,没有慕清,他就不可能被席瑞安收为弟子,不被席瑞安收为弟子,他就不可能得到大佬岑相的指点和帮助。   如果没有慕清,他很可能是连盘缠都凑不齐,即使凑齐了盘缠,也难熬过这次倒春寒。   更别说,这一路上有慕清、席瑞安、岑相为他打点的十分周全,就连到了京城,都有岑相的二子岑敬鸿为他指点。   岑敬鸿虽三十六岁才中进士,却是实实在在的进士出身,自小受岑相耳濡目染,又在翰林院任职,基础极为扎实。   或许他三年六年十年之后,可能还会考中,但那时他又蹉跎浪费了多少时光。   在听到自己第五十三名的时候,甄博文脑中一片恍惚,眼眶蓦地湿润了。   在一年多以前,他还在为自己求一个好老师苦而无门的时候,突然师从天降,一直以来和他没有过任何接触的县尊忽然来到他家,提出要收他为入室弟子,然后他有幸被两朝宰相岑道正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岑道正是什么人?   他不光是历经先帝和当今的两朝宰相,还是在得罪了大批权贵,动了无数权贵蛋糕,夺了无数人官身的情况下,既没有满门抄斩,也没有全家流放,还能全身而退,没有在途中遭刺杀,儿子虽只是微末小官,却还稳稳的待在翰林院的超级大佬,天下读书人的榜样和终极目标,及狂热偶像。   做梦都不敢想的机遇,莫名的就落到他身上,让他恍若做梦一般。   可以说这两年多的时间席瑞安和岑道正对他的教导和指点,比他过去十多年加起来都大,都多,也幸亏他前十七年刻苦学习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也让他在跟着岑道正学习的时候,如同空杯中的海绵,疯狂的学习和领悟,才有了今日的中榜。   慕清过来的时候,他才十七岁,而今,他虚岁已经二十岁了。   就在甄博文还站在那里恍惚的时候,忽然有几个小厮上前,一把将他抬起,抬着就跑。   然后后面一大群人去追,还有两家家丁居然为了抢甄博文打了起来,然后甄博文就被另一家十几个家丁趁机带走。   甄大郎都看傻眼了,这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怎么还能绑人?   他连忙拔腿去追,就听耳边有人在喊:“这位郎君是被榜下捉婿了啊!”   他们不仅不阻止,还一个劲的起哄。   榜下捉婿是从前朝开始,到了本朝初期其实榜下捉婿的人极少,因为本朝初期进士的录取率太高了啊,权贵富豪们为官的途经也太多了,每逢先帝大寿,先帝就豪爽的派发官帽子,不光是先帝,就连一些高官都能派发官帽子,还能买官,哪里需要榜下捉婿?   可等当今上位之后,进士数量锐减不说,之前买官送官的尸位素餐之徒,一下子全被岑道正撸了个干净,全部按照考官和荐官来实行,眼看当今正值壮年,进士含金量和地位大增,可不就又流行起榜下捉婿了。   甄博文的情况和其他中榜的人还不同。   岑大佬虽然下放三年,但是他的大名在当朝依然是如雷贯耳啊,不论是清流还是权贵,不论是改革派还是保守派,全都还在关注着岑大佬,尤其是今年岑大佬居然还搞出了高产量农作物,献给皇帝。   虽然这高产量水稻和土豆、玉米、红薯之类是岑道正的学生席瑞安搞出来的,可席瑞安所在县属岑道正的淮州管辖,政绩也是要算在岑道正头上的。   于是甄博文刚住进岑家,消息灵通的人就立刻去打听甄博文来历,知道他是从淮州来的,还被岑道正带在身边教导时,他所有的一切资料,很快就被调查落入岑道正的政敌,及他的好友们的手中。   虽然岑道正被贬谪,但所有人都知道,当今并没有恶了岑道正,不然岑道正就不会在气候宜人适合养生养老的苏省淮州当知州,他儿子也不会还好好的待在翰林院了。   甄博文有没有婚配的问题,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所以这些小厮才连问都不问一声,在确定了甄博文上榜之后,扛着就跑。   甄博文不过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是十几个大汉的对手,被抗到追不到的地方后,那些人就把他放了下来,然后簇拥着进入一处高门大户。   不多时,就有一位身着袍服的中年文士过来,含笑上下打量了甄博文一圈,似乎很满意他的镇定,和他出乎意料的俊美的外表,道:“我有一女,年方双十,长的并不丑陋,却因守孝耽误花期,现待字闺中,愿嫁于公子为妻,不知可否?”   甄博文此时已经镇定下来。   他不知眼前之人身份,但现虚岁二十岁都没有订亲的他,心里早已打算给自己找一门于自己有利的岳家,便没有当场拒绝,而是道:“我出身微寒,如能高攀,三生有幸,只我家中上有高堂恩师,学生不敢自专,要禀明高堂恩师后才能决定。”   中年文士哈哈一笑:“岑公的徒孙嘛,放心,此事我会亲自写信给岑公。”他望着门外还有很多围观的人,笑道:“只是此时还请公子进屋稍作。”   这时候要是放出去,被别人劫跑了怎么办?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年龄合适、相貌英俊、身家清白、,更重要的是,还是岑公徒孙的人当女婿,他可是早早就盯上了,特意叫了十几个小厮出马,只等他中榜就拿下,连殿试都等不及了,哪能让他给跑了?   甄博文听说他认识他师公,并且在知道是他师公是岑道正的情况下,还捉他为婿,便知他和岑师公是友非敌,安下心来,但在不了解情况的前提下,他秉着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的准则,对于婚事并不松口,只说一切需禀由家母和恩师,全凭他们做主。   中年文士见他年纪轻轻滴水不漏,心中越发满意和欣赏。   *   慕清还不知道甄博文在京城已经被人捉去当女婿,现在甄家行情大好,家里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谁让她家几个儿女,全到了婚嫁年龄,却一个都没娶没嫁呢?   刚开始都是来给甄博文说媒的,慕清心里大致知道甄博文的想法,所以对所有媒人,她一律说是:“博文婚事他恩师和岑公自有安排。”   那些媒人就知道,这些小户人家的女儿想嫁给甄博文是没希望了,但是还有甄二郎啊!   甄家行情最好的就是甄二郎和甄香草。   甄香草慕清还打算多留两年,甄二郎比甄博文小两岁,开过年可就是虚岁十八了,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可上面尚有一个大哥还没成亲,他就只能单着。   但是没关系,可以先相看,然后订亲。   慕清便问甄二郎想找个什么样的娘子当新妇,甄二郎害羞地挠了挠头:“我都听阿娘的。”   慕清便在日常教他们算术和记账的过程中,一边给甄二郎相看。   甄二郎这人老实、稳重、踏实,今后甄博文外出做官,这个家里肯定还是要甄二郎来守的,那么他的媳妇就得稳重识大体,万万不能蠢,不能甄博文在前方搏前程,作为二房媳妇的她,不能仗着有个当官的大伯,在后面拖后腿。   是以人品这一块,是慕清着重考察的重点。   京城甄博文殿试还没开始,岑家便已经将他会试中榜第五十三名的成绩快马加鞭送往淮州,是以朝廷报喜的人员还没到,席瑞安和慕清就已经提前知道甄博文考中进士的事。   跟着甄博文中进士消息一同到来的,还有甄博文被大理寺卿薛康榜下捉婿的消息。   慕清和席瑞安都很沉得住气,在得到消息,然朝廷喜报还没到来之前,都压抑着内心欣喜,没有告诉甄二郎和甄香君他们,目前知道的,也就岑知州、席瑞安、慕清三人。   “会试五十三名,基本二甲已定。” 席瑞安拉着她的手,含笑道:“这下你可以放心嫁给我了。”   慕清也不害臊,拉着他的手:“早盼着这一天了。”   于是夫妻俩开始商量办婚事的事。   甄博文考中进士后,会有三个月的探亲时间,他会回到怀安县,立进士碑等,慕清和席瑞安就打算在这段时间内成亲,现在算算,也就三个月时间了,聘礼、婚礼什么的,都可以提前准备起来了。 第99章   慕清和席瑞安商量好后,席瑞安写了信告知家里,自己要娶亲的事,取得对象是一位耕读之家的新科进士的寡母。   席瑞安的原配发妻去世的时候,席瑞安还未考中进士,之后就再未续娶,一心苦读,之后总算在二十三岁那年考中进士,他考中进士之后的几年正是先帝末年,朝廷夺嫡最厉害的时候,他的座师岑相便劝他暂时不要成亲,等夺嫡之后再说。   等先帝驾崩,当今继位,此时新政改革虽还没有开始,但新帝其实已经在暗自让岑相在为朝廷冗官冗员的事想办法解决,作为岑相的学生,席瑞安自然也参与其中,等到新政改革开始,岑相一派在权贵阶层几乎是人人喊打。   因为他们触及到太多人的利益,动了太多人的蛋糕,即使原先有想要和席家接亲的人,这个时候也不敢再和他们沾上边,稍微有点政治嗅觉的人都能察觉到,朝廷□□味十足。   席瑞安的亲事就这么耽误下来,膝下就席镶这一个孩子,席家第三代就席瑞安这么一个当官的,还被贬谪了,席家也跟着回到了原籍,席老太太日夜为这儿子操心。   没想到,她还能看到儿子续娶的一天,不由高兴的老泪纵横。   席家大房就觉得不对了:“儿子是新科进士,怎么也有十八了吧?那这寡母是多大了?”   席老太太皱了皱眉,沉吟道:“老三不是个爱色的,不然这些年身边也不会没个人伺候着,现在他总算愿意成亲,新妇又是新科进士的寡母,出自耕读之家,想必家风清正,擅教子,子嗣也是有大出息的。”   老太太年龄虽大,心却不糊涂,道:“只是他成亲可以,镶儿的亲事却不能让她做主。”   又回了信到怀安县,说要为席镶订亲。   席镶比甄博文小一岁,现年也是十九,本想等他科考完再说亲,现在进士未中,也到了要说亲的时候了。   席瑞安回信说,此事他心中有数,让阿娘不必担心。   原来席镶在京城虽未中进士,但也是少年举人,父亲席瑞安又在圣上那里挂了名,尤其是今年税收上去,怀安县全县大丰收,税收更是惊人,升职加薪迟早的事。   甄博文和席镶住到岑家去之后,不仅甄博文的信息全部挂在各家大佬的案头,席镶的信息自然也是。   所以不光是甄博文被捉婿了,席镶也早早被人看中,虽没被捉,可要结亲的信件却早早送到席瑞安的案头,是他同年之女。   同年现在在门下省任谏议大夫,从四品,专掌讽喻规谏。   没几日,官媒就去甄家去说媒了。   甄二郎甄香君他们还都以为是给甄二郎、甄香草说亲的呢,甄二郎和甄香君他们都退到了院子里,喂甄四郎是个调皮的,偷偷趴在窗户外边偷听。   说是偷听,也不尽然,因为客厅本来就是待客之所,门是敞开的,通往后院。   甄香君本来也不需要避开,只是之前也有不少媒人来给她提亲,她也靠近了客厅,竖着耳朵听,就听原本对他们挤眉弄眼偷笑的甄四郎突然大叫一声,跑到客厅:“什么?阿娘!你要嫁人?”   他神情极为生气和惶恐,眼睛瞪的老大,委屈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院子里的甄香君、甄二郎、甄香草他们闻言皆是一愣,连忙也跟着跑到客厅,就见甄四郎十分生气地鼓着腮帮子叉着腰对那官媒怒吼:“我不许!我阿娘才不嫁人!”   官媒丝毫不介意,笑眯眯地对慕清说:“这位就是娘子的几位小郎君小娘子吧,果然都生的像娘子,一个个都这么标致。”   郎君是对于此时有身份地位的年轻人的称呼,对甄家几个少年还完全称呼不上小郎君,官媒在言语上却十分客气。   几个人全都在看着慕清,甄香君更是拉着甄四郎,他们都以为甄四郎误会了,官媒来说的肯定是甄二郎或甄香草的亲事,怎么可能是阿娘的呢?   他们几个完全没想到已经有了七个孩子,大儿子都考中举人(实际上是进士,朝廷喜报还没到)了,阿娘也算熬出头苦尽甘来,怎么还想要嫁人?   官媒笑呵呵地说:“县尊说了,婚姻是结两姓之好,只要娘子愿意嫁给他,必八抬大轿迎娶进门,此生无二色,你的几个孩子他也会当做亲生的一样对待。”   甄香君甄二郎他们闻言都惊呆啦!   “县尊?”   “是啊,县尊。”官媒脸上笑嘻嘻,心里也是草泥马奔腾而过。   县尊虽说三十岁出头了,可外表看上去就跟二十几岁似的,就算取个十五六岁的黄花大闺女她都能给他说来,怎么就看上了这乡下老妇人?   如果她知道有个词叫‘恋母情节’的话,她一定会怀疑县尊是不是有恋母情节。   她细细打量着这位要被县尊娶为续弦的甄慕氏。   经过两年的调养,慕清此时的脸已经不再像刚来时那样粗糙,外表看上去年轻了很多。   只是平时她故意穿着暗色衣服,让老里装扮,即使她脸上皮肤越来越好,脸上皱纹越来越少,甄二郎和甄香草他们与她日夜相处,也很难察觉,只当家里日子过得好了,阿娘越过越年轻了。   就连甄香君,刚回甄家时看上去跟二十五六似的,现在说是十八岁大姑娘都有人信,由比年轻的小姑娘多了一股沉静悠远的韵味。   但官媒细细一打量,却见这甄慕氏皮肤光滑红润,眉目舒展清正,神情端庄慈蔼,双目炯炯有神,鹅蛋脸型,高鼻檀口,若不是这装扮老气了些,细细装扮一下,说是二十五六也有人信,偏偏被她自己的发型和衣服一衬,看上去就像三十多岁妇人一样,平白多长了几岁。   难怪这个年龄了,还能被县尊看中,果然比黄花小姑娘多了一股不同的风韵。   做了这么多年媒,官媒也知道有些人就是好这一口,就像有些人就喜欢年轻小姑娘,有些人就喜欢成熟的妇人一样。   官媒只当县尊也是好成熟的妇人更多一些。   可再好成熟的妇人,不是还有刚丧夫的小妇人吗?一个带着七个孩子的老妇……官媒也是不懂县尊的喜好,许是嫌那些小妇人生的不如甄慕氏美貌?   官媒再细细打量甄慕氏,竟觉得,这甄慕氏越看越有味道,真如那盛开到极致的花,透着一股年轻娇嫩的小花所没有的美。   甄香君此时已经反应过来,有些震惊地问官媒:“县尊来向我阿娘提亲?要娶我阿娘?”   他们都觉得自己听错了,说要娶甄香君甄香草都正常,但说娶阿娘?   当然,如果真是要娶甄香君甄香草,甄香君一定会劝阿娘拒绝,因为席瑞安是弟弟甄博文的老师,于礼不合,但若要娶阿娘……   甄香君凌乱了。   “是啊,县尊亲口与我说的。”   慕清只说自己要再考虑考虑,将官媒送走,回来见家里几个还呆愣着。   甄四郎连忙跑到慕清面前,抬头抓着慕清的衣服,紧张地问:“阿娘阿娘,你真的要嫁人吗?”   慕清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头:“你想让阿娘嫁人吗?”   甄四郎连忙摇头,大声说:“不想!”   “可如果阿娘嫁给县尊,你以后就是县尊的儿子,是小衙内了,也不愿意吗?”慕清笑呵呵地问。   “小衙内?”甄四郎瞪大了眼睛。   “是啊,小衙内。”慕清望着甄香君甄香草:“不光你是小衙内,香君以后也成为官家娘子,不光有博文成为你和青青的靠山,更有当县尊的爹,青青有了当县尊的阿翁,以后说亲也能说的更好些。”   甄香君面色一变,心底的抗拒和焦急一松。   慕清又看着甄二郎和甄香草:“哪怕博文已经中举,可二郎的婚事依然只能在农家里挑,最好的也不过镇上的小商户,若是有了县尊爹,二郎也就成了衙内,婚事也可提高,香草也是,博文在官场多了个父亲互为助力,对他以后也是有好处。”   甄家几个人全都不说话了。   “可是阿娘,县尊……县尊真的会娶你吗?那可是县尊啊!”那是他们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还是京城来的。   而且县尊,谪仙般的人,怎么会看中他们阿娘了?   所有人都奇怪地看着慕清。   慕清咳嗽了一声,道:“之前为两季稻的事,阿娘头一个支持县尊,将家里土地全种上了杂交水稻,为县尊排忧解难,后又带头种植芸苔和甘拓,将我无意中得来的霜糖方子也卖给了县尊,后见县尊一个人在怀安县,身边也没个人照顾,阿娘感念他对博文的照顾,又是博文的恩师,每次去县里都会带些红烧肉和冷兔肉,一来二去,就熟识了。”   这时候甄四郎像是有个灯泡在头顶bling闪了一下,大声说:“我知道了,县尊一定是看上阿娘的好厨艺了!”   他眼睛闪闪发亮,已经十岁的他看上去已经不再是她刚来时看到的小童模样,而是小小少年了:“一定是县尊想经常吃到阿娘做的饭菜,可阿娘也是大哥的阿娘,不能让阿娘去县衙当厨娘,就想到娶了阿娘给他做饭的法子!”   这么一说,甄香君、甄二郎、甄香草他们居然齐齐觉得有道理极了。   县尊一定是看上阿娘的厨艺了啊! 第100章   不怪他们如此误会。   在大雍朝以前,炒菜还没出来,民间做菜多以炖煮为主,你想想,这时候连菜籽油都没有,更别提炒菜了,之前又经历了几十年的战乱,百姓能有一口粥填饱肚子就很难得了。   但是慕清不知道啊,自从她来到这里,就再没做过菜粥,日日大米饭、红烧肉、冷兔肉、油渣炒菘菜。   过去他们吃菘菜也只水煮一下而已,和现代农村的猪食差不多,说不定还不如猪食呢。   甄家的几个儿女们通通都觉得,他们阿娘是全天下做菜最好吃的阿娘了,阿娘年轻时不愧是秀才家的小娘子,嫁给他们爹真的是受大苦了。   就连对小时候有些记忆,在秀才阿翁家住过两年的甄香君,都因为童年滤镜的美化作用,都觉得待在阿翁家,跟着阿翁读书的日子,是她长这么大过的最轻松自在幸福的日子,那段童年记忆经过滤镜之后,似乎阿翁家的条件真的很好,过的是地主员外一样的生活。   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释他们阿娘为什么会做那么好吃的菜。   不然实在说不通,县尊会看上他们阿娘啊。   甄家几个儿女纠结了一个晚上,也不知道是该反对好,还是该支持好。   第二天起来,一个个顶着个大黑眼圈,看着慕清欲言又止,心不在焉,还是甄四郎藏不住话,洗完脸跑到阿娘身边,抓着慕清的衣服仰头:“阿娘阿娘,你真的要嫁给县尊么?”   慕清好笑地弯腰:“难道你不想当小衙内,有个县尊爹吗?”   甄四郎扭了扭身子,满脸纠结:“那……你嫁给县尊后还要我们吗?”   “当然啦。”她摸摸甄四郎的头,肉麻地说:“你们是阿娘最重要的小宝贝,阿娘当然会要你们啊,阿娘还想让四郎和你大哥三哥一样去私塾里读书,将来考中进士,给阿娘争光呢!”   甄四郎被慕清肉麻的脸都红啦!   小脸红扑扑的放了手,心底的不安也终于褪去,大声说:“阿娘!儿一定会好好读书,长大和大哥一样考进士!”   甄二郎甄香君他们也早就起床了。   现在已经是二月底三月初,农忙开始,甄二郎每天都要去地理开垦田地,播种育种,甄香君和甄香草则家里家外的忙活,甄四郎过了年虚岁已经十岁了,一年多以前跟着甄香君开蒙,将百家姓和千字文都学会了,去年下半年开始,慕清又开始教一家子算术和记账。   经过前年和去年两年的大丰收,现在整个怀安县,家家户户粮仓爆满,慕清家将前年的陈粮全都卖了,今年的新粮装到地下室里,整整装满了两个地下室,另外一个小的地下室里,摆满了大缸,每一口大缸里都装满了土豆、玉米粒、红薯、花生、芝麻等物。   即使是今年的新粮也太多了,吃不完,慕清就将大米红黑沙放在一起炒,再将红薯熬成糖稀,制成红薯米糖,里面填了很多花生的,制成花生糖、添了芝麻的,制成芝麻糖。   这年头糖十分难得,她做的这些米糖成为家里难得的美味,不光是孩子们喜欢吃,大人也喜欢吃,有时候农忙回来饿了,吃点米糖填肚子饱腹。   慕清做好后给席瑞安送了些,还给淮州的岑知州也送了很多,当然,甄大伯家就更不用说。   没想到田记的掌柜从席瑞安那里吃到这红薯米糖,花生米糖和芝麻米糖之后,居然向她订货。   今年一年光是卖米糖,就赚了有两百多两银子。   这些米糖田记可不是在怀安县卖的,反正这东西能存放,他全部是销往京城。   这年头,糖本身就精贵,花生更是稀罕玩意儿,尚未普及,价格也贵的离谱,米糖自然卖的很贵。   这次科举考试,还有不少学子去科考的时候,带的就是米糖呢。   可惜这玩意儿太贵,量又少,多是富贵人家才吃得起。   由于去年还在县尊的号召下,种了五亩地的甘拓,光是五亩地的甘拓就卖了两百多两银子,去年霜糖的分红也到了,足足有两千多两的分红。   现在甄家可确确实实算得上是富户了,为此母亲还特意买了一头牛回来,打了牛车,现在每次去县城,就不用靠自己的两条腿走路啦,都是赶牛车。   甄二郎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长大了要有一头牛,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他对于这头年轻力壮的牛照顾的比亲儿子还精心,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牛棚里摸摸牛,给牛喂草,然后再去地里干农活。   有了银子,慕清又买了百亩水田,一半用来种甘拓,一半用来种杂交水稻,日子过的蒸蒸日上。   不仅是怀安县,自前年怀安县杂交水稻丰收,岑知州邀请了附近的好友们来聚会,又让其它各县县令都来怀安县实地考察后,去年整个淮州都种植起了杂交水稻,今年不光是杂交水稻,红薯、土豆、花生、玉米、芸苔也开始在全淮州普及,并向周围州府辐射,附近州府的知州们,全都来淮州请求交换和购买杂交水稻的种子。   尤其是来怀安县考察的,人就更多了,来到怀安县之后,就发现,怀安县整个县的面貌和别的地方很是不同。   首先是干净。   几乎没有随地大小便的情况,你在怀安县的路面上,不用紧张的盯着脚底下,生怕踩到粑粑。   怀安县路面上没有粑粑。   去年在杂交水稻、玉米、红薯、花生全县普及后,解决了农民的食的问题,席瑞安又开始解决住的问题。   开始建窑厂,烧红砖,开了一个砖厂和水泥厂。   前年的霜糖方子是放在他前妻田氏的嫁妆里,还有很多炒菜方子,让田记这一年赚的钵满盆满,这些银子将来自然是要给原身嫡子席镶的。   砖厂和水泥厂则是放在了慕清的名下,水泥厂和砖厂建好后,席瑞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铺路。   他给全怀安县都铺上了水泥路。   第一年基本是不赚钱的,基本上都是做公益了。   去年的劳役也不是免费的了,而是有工钱的,二十文钱一天。   去年虽说整个怀安县的农民们都丰收了,但他们穷怕了,饿怕了,哪怕收获了那么多粮食,他们也不想卖,全都堆在地窖里。   农闲时,家家户户的壮劳力都来到县城做劳役,铺路。   铺路这件事,席瑞安是交给了甄大伯一家这个工头来做的,当然,不止他们一家工头,毕竟全县的路那么多呢。   铺路的时候就发现,这水泥居然如此结实,如果用这水泥来铺地窖,就不怕老鼠把粮食吃了啊。   然后再问工头,才知道水泥居然这么便宜,但由于水泥现在都紧着修路用,县尊特许来铺路的劳役们优先购买的权利。   等劳役结束,这些壮劳力们回家的时候,一个个都用自己的工钱换成水泥刚回家,修整自家的地窖和火炕。   水泥路修好,一年农忙过去,又到农闲季节,县尊又把这些壮汉们召集起来,修城墙。   怀安县眼看着富裕了,席瑞安担心会引起匪徒们的注意,赶紧全县总动员,修城墙。   和往年的修城墙还不同,现在修城墙是发钱的,这些闲在家的汉子们都十分乐意出来赚点工钱。   要知道往年想出来打短工,只能扛沙包,做苦力,一天也就十几文,现在不光能顶劳役,还有二十文钱,傻子才不干!   于是全县的壮劳力们都吭哧吭哧来修建城墙,加上去年全县丰收,县衙的粮仓堆的跟小山一样,这些劳役们顿顿大米饭,偶尔还能有点肉汤和肉汁拌饭,伙食比家里的还好。   县尊说了,红砖有限,参加劳役的人都优先购买,谁要是偷懒,就剥夺有工钱的建城墙的没差,去做没工钱的劳役。   这些劳役们丝毫不怀疑县尊是吓唬他们的,因为往年县尊还没来怀安县当县令的时候,劳役不仅没有工钱,还十分危险,每年去服劳役的人,回来都要去掉半条命,甚至一条命。   好在大雍朝才刚建朝三十多年,天下承平,苏省又是江南水乡,这两年老天爷开恩,都没有天灾,百姓的日子都还算好过,周围也就没什么匪徒,修建城墙的事还算安稳。   等城墙修建好后,席瑞安总算松了口气,开始修怀安县那破旧的县衙。   为了让后来的县令及压差们日子好过点,席瑞安在县衙还修上了水泥炕大通铺。   之后席瑞安又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跌破眼镜的事,他居然让劳役们,将全县的公共厕所,从原本用几根树干搭起来的草台子,全部换成了用红砖和水泥砌成的厕所。   劳役和县城的人都傻眼了啊。   这时候县城的人都还有很多住的土胚房呢,厕所却盖成红砖水泥的了,他们住的还不如公共厕所。   那还得了?   说出去不得让人笑话?   可是县尊说了,只有服劳役的人才有红砖的优先购买权,你没有来建过厕所的,有钱红砖也不卖给你。   要么你就去买价格贵十倍的青砖去。   于是全怀安县开始了浩浩荡荡的全县人民共同建造公共厕所的行动。   过来服劳役的壮汉们还以为这红砖和青砖一样很贵呢,谁知道这红砖价格不到青砖的十分之一,却十分结实耐用。   劳役们都心动了。   去年开春的时候他们都没钱,但自五月份甘拓熟了,家家户户都在县尊的号召下,少的种植了两分地的甘拓,多的种了两亩地的甘拓,现在甘拓全部被县尊派下来的人收上去了,今年由于甘拓种植的多,价格已经不如去年慕家那样虚高,但一亩地至少也有十两,两亩地就是二十两。   没有种甘拓,或者是只种了两分地甘拓的人家,肠子都悔青了啊。   种了一两亩甘拓的人家虽然盖不起大房子,但下半层用红砖水泥,上半层继续用土砖的房子还是能建的起的,尤其是一些儿子都大了,原本的土胚房已经不够住的人家,有了买红砖的优先权,买了红砖回去,喜气洋洋的开始盖砖瓦房。   砖瓦房啊,多气派啊!   每个村里第一户盖砖瓦房的人家,引起了其他人家的极度羡慕。   对于这个年代的农人来说,能住上砖瓦房,简直是一个农家人的终极梦想,这是一件光宗耀祖,足以告慰祖先,是极其长脸的事情。   一家,两家,三家……等到今年过年,又农闲了,甄大伯一家作为泥瓦匠,简直忙的不停,怀安县越来越多的农家人,开始建造砖瓦房。   尤其是上半年没有种甘拓,下半年肠子都悔青了的人家,下半年也不再收着,反正上半年大丰收,光是上半年的稻子就足够一家人吃一年,下半年家里地多的人家,最多的种了三亩地的甘拓,即使是地少的,也种了一亩地的甘拓,都期待着明年能卖点钱,家里能有些花用,也能盖上这气派的砖瓦房。   原本以为只能等明年甘拓熟了,才能收点银钱,没想到下半年红薯熟了,县尊又派人下来收红薯。   红薯只需旱地或者山地便可种植,不需要耗费水田,这时候农人们都饿怕了,家里有山地和旱地的,在听说红薯亩产达千斤后,几乎全都种上了红薯,都不用人教,就自动学会了吃红薯藤。   他们种红薯的热情跟上半年种甘拓的热情可完全不一样,上半年种甘拓最多的人家也就种了两亩地,毕竟甘拓是要用肥田种。   红薯则不一样,不管山地旱地都能种,哪怕是家里穷苦的人家,没有田地,花点劳力开坑个两亩荒地也能种,于是家家户户,最少的也种了两亩,最多的种了五六亩的红薯。   原本红薯的产量就大,慕清种植空间里出来的红薯又是经过品种改良过的,产量翻了一番。   等几千斤的红薯从地里挖出来后,农人们都傻眼了啊。   家里都没地方放,由于红薯太多,在本县又卖不上价,红薯堆在家里只能烂掉。   对于怀安县的种植情况,席瑞安心里是有数的,得知全县红薯大丰收,便组织人手,将红薯做成粉丝和红薯糖,将这南方的吃食销往北方和京城。   红薯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架不住它量多啊,于是那些极度贫苦,连地都没有,只能开荒地种红薯,拿红薯当口粮的人家,因为种红薯,每亩地也得了五两银子的收成,而他们自家只需要留下一亩地的红薯,就足够他们吃很久很久,更别说,他们家里再穷,一亩水田总有的,一亩水田一年两季,光是水稻产量就有一千五百斤,足够他们吃了。   全县农人们,无不对席瑞安感恩戴德。   县城里的很多人开始还只是看着,想看县尊的笑话呢,下面农人们饭都吃不饱,哪来银子盖房子?   结果啪啪打脸,下面农村都住上了气派的砖瓦房了,县城里的他们,却还住着半砖半土胚的房子,丢人!太丢人!   那能咋办?去服劳役啊,反正有钱拿。   于是今年这个年,全怀安县都在建县学。   现实县学教学楼,再是县学校舍,全都通上了火炕,保证过来读书的学子们冬季不会因寒冷而冻坏身体,还有教师们的宿舍楼。   不高,全是两层的,毕竟这个年代技术有限,钢筋混凝土之类还没有,但挡风挡雨是足够了,而且每间教室还刷上了两个大黑板。   县学的教师们都不知道那两个大黑板是做什么用的,直到他们的县尊在县学建好后,给他们来了一次生动的演讲,向他们展示了黑板的作用,他们才知道,原来大黑板是这么用的。   唯一不好的就是,县学的教室里没有玻璃,光线有些暗,好在窗户是木质的可以撑起来透光的那种,晴天倒也还好,不影响视力。   全县壮劳力总动员,县学建造的速度非常快,等县学一建好,这些县城里的人也有了买砖的名额。   但是县尊那里有有条件了,买砖可以,得接受衙门的统一规划。   于是水泥路两边,一排排两层的,三层的砖瓦房拔地而起,全都是面对着水泥路的大门面房。   *   京城那边,殿试结果也出来了。   甄博文作为岑相的徒孙,且因为去年淮州税收交的特别多,朝廷上下都在关注岑相。   他的政敌们则心底暗暗嘀咕,三年前岑相离开京城时,还是须发皆白老态龙钟,仿佛随时随地都要去见佛祖,一副活不长的样子,不然凭岑相得罪的人,也不会让他安安生生活着离开京城,平平安安到达淮州了。   光是这一路颠簸,都能要了岑相老命的样子。   怎么这都三年多了,岑相还活的好好的,还把淮州治理的这么好。   光是一个淮州的税收,抵得上附近几个州加起来了。   于是甄博文就被朝廷的一众大佬们给关注了。   实在是甄博文长的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他本来就年轻,虚岁才二十,身材高大,气宇轩昂,生的俊秀逼人,一双眼睛更是含蓄内敛湛然生光。   不管是和岑相对付的,或不对付的,全都不由的多看了两眼甄博文,就连皇帝都多看了甄博文好几眼。   毕竟对于长得好人,谁都会不由自主的多看两眼。   在殿试的时候,圣上还走到甄博文身后,停顿了一会儿。   本来殿试,只需将会试前十名的试卷给圣上看就行了,没想到圣上居然记住了甄博文,主动要了甄博文的试卷。   当今本来就是个马上打天下的务实派,见甄博文写的内容写的颇对自己口味,又想起甄博文那钟灵毓秀的长相,当下就将会试排名第五十三位的甄博文,点为了一甲探花。   甄博文被点为探花,就如同一个信号,让下面的官员们全都明白了一点:   岑相,这是简在帝心呐。 第101章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一天的甄博文跨马游街的时候,差点没被京城的小娘子们用帕子和鲜花给淹了。   饶是克制、冷静、镇定的甄博文,在这一天,也不由晕晕乎乎的坐在马上,笑的跟个小傻子似的。   “姑爷,是姑爷!”   忽然一个不大的声音传入甄博文耳朵里,他几乎是条件反射朝那声音看去,就看到一个双十年华的妙龄少女正在酒楼的二楼,开着窗户在看他,见他看来,忙羞红了脸,目光却未躲闪,而是轻声低语了一句:“呆子。”   甄博文只觉心脏一跳,一股难言的痒从他的耳朵钻入他的心里。   那丫鬟还在激动的大叫:“娘子娘子,姑爷在看这边呢!”   大雍朝开国三十多年,民风开放,那丫鬟大概本身就是性格跳脱的,激动的把手中簪花往少女手里塞:“快扔啊,扔给姑爷!”   那少女虽有些羞涩,还是将手中的红色簪花用力往甄博文那里一扔,原本是不到甄博文身边的,哪知道甄博文居然有意识的伸手一捞,簪花落入掌中。   人群更加沸腾了,气氛之热烈,丝毫不比现代追星的粉丝们差。   一直到多年后,京城的娘子们还在津津乐道这一届探花郎的风采。   这都后话,暂且不表。   而怀安县这边,报喜的人也终于到了,甄博文高中一甲探花!   整个甄家村的人都轰动了。   一个家族里能出一个进士,那是对整个家族的好处都是实实在在的,且不说那两千亩地的免税额度,只说族里从此有了靠山,在这怀安县一亩三分地,今后都不敢有人再欺凌甄家村的人。   甄博文中进士的消息传到甄家后,甄家的人是又高兴,又纠结。   他们都在暗自担心,要是大哥回来,看到阿娘马上就要嫁人了,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可是他们又管不了,先不说他们长期处于原主甄慕氏淫~威之下,早已习惯了听从甄慕氏的命令和脸色行事,现在阿娘嫁的是县令啊,那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这事情他们管不了,也不敢管,只能等大哥回来,看大哥怎么说了。   这次跟甄博文一起回来的,还有在京城一同考试的几个淮州举子。   这次科举考试,总共录取四百多名,各直省都是有名额限制的,比如南直六十个,北直四十五个,广西、云贵十五个,其它各基本都是三十个到四十五个之间不等,甄博文他们所在的苏省就有四十五个,而过去一同考试的举子就更多了,他们有些在会试出来后,自己没中,就提前返乡了,有些学子有就读国子监名额的,就直接留在京城,等待下一科,还有些觉得自己下一科也没有把握的,秉着交好这一期已经考中进士的人心理,留下,同他们一起返乡。   所以这一次返乡的人数比来的时候要多一些,人多,返乡过程相对也安全一些。   他们淮州占了三个,其中两个进士,一个同进士。   进入苏省境内,有些离得近的,或是不在同一方向的,途中有很多人已经离开,还剩下四五十人。   淮州并不是苏省最远的州府,这四五十人中,有一半还处于离淮州更远的州府。   席镶本也要留在国子监读书的,但自去年回原籍参加发解试至今,他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见到席瑞安,这次便和甄博文一起回到淮州。   同行的举子中,早已听说过岑相大名,况且岑相本就是他们这些寒门弟子的楷模,一方面确实是仰慕岑相,一方面却是想要看看能不能有甄博文那样的好运气,被岑相收为弟子,哪怕不能收为弟子,带在身边教导一二,也能受用无穷。   是以到了淮州,同行的举子们全都下船了,要去拜访岑相。   谁知岑相居然不在淮州,他去哪儿了?听州府府衙的衙役们说,知州去了怀安县,参加怀安县县令的婚礼去了。   席镶一听就呆了。   卧槽,怀安县县令不是他爹吗?他爹要给他续娶后娘了?   虽然他早就有了这个心理准备吧,但这都十多年了,都没续娶,怎么这个时候突然要续娶了?   席镶恍恍惚惚,问衙役,知不知道怀安县县令是和哪家结亲。   哪知道衙役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来,只知道是怀安县本土的一个寡妇。   寡妇?他爹居然要娶一个寡妇?   他爹一定是被哪个小妖精给勾引了啊!   席镶整个人都不好了。   甄博文也十分同情他,儿子都到了娶亲的年龄了,老子又要续娶,续娶的还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寡妇?   在他们这些本土少年的想法里,堂堂县尊,想要结亲,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堂堂正正续娶一个清清白白的好人家的千金,谁敢给他续娶一个寡妇?必然是他自己看中的啊?   可他一个新妇去世后单身了十几年的鳏夫,好好的怎么会看中一个寡妇?他哪里有机会去接触什么寡妇?   席镶和甄博文都不由阴谋论了。   他和席镶,一个是席瑞安的亲儿子,一个是席瑞安的入室弟子,都是极为亲密的关系,对于席镶的心情,他极能理解,还不好说什么,只好拍拍他的肩:“先回怀安县,把情况了解清楚。”   席镶看了甄博文一眼,默默点头。   因为这件共同的秘密,也因为甄博文无声的安慰,席镶和甄博文关系越加亲密,和亲兄弟都没差了,堪称知己。   怀安县县令要娶亲,这些路过的举子们就更不愿轻易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就算不能被岑相收为入室弟子,假如被席县令看中呢?   甄博文不就是因为被席县令看中,收了做入室弟子,才有机会被岑相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的吗?   就算不能收为弟子,能够喝杯喜酒,混个面熟,今后有什么问题前来请教,也有了名头,况且这船本就是席家的,到怀安县就到头了,后面这些举子们想要再走,要么自己坐船,要么重新租车,是以这些举子们全都下了船。   等到了怀安县淮河码头,这些早已晕船晕的七荤八素的举子们,就被怀安县繁华的码头给镇住了。   这真的只是一个县的码头吗?   到处都是船,有货船,也有商船,站在船身向下看,码头边车水马龙,吆喝做生意的商贩,抗包的力士短工,还有一排排两三层楼的排屋商铺。   这还不是让他们感到最惊讶的地方,最惊讶的是,码头不知是用何物建成,呈浅灰色,看上去坚固平整又干净。   等他们下了船,站在码头向里面走,所见之处,更觉震撼。   首先是脚下的码头,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一种泥石制成,入目望去,足足有十里多长,全是这样坚固的堤坝,有这样坚固的堤坝,就再也不怕淮河水涨,形成洪灾。   要知道,淮州虽处在长江流域,气候温暖舒适,非常适合农作物生长,可是每年的淮水上涨,依然是百姓们最为担忧的一件事,因为每隔数年,到了梅雨季节,就非常容易引起洪灾。   有了这样坚固的长堤,等到洪水涨上来,只要不破堤,百姓的田地就不会被淹,家园就不会被毁。   下了码头,再往上走十来个阶梯,入眼就是一个非常大椭圆形的广场,广场上的地面也是那浅灰色坚硬泥石铺地,光滑平整。   广场上十分热闹,什么人都有,有推着车往穿上扛米粮的力士,有推着小车卖在吆喝卖小吃的小贩,什么烤红薯摊、大多数都在卖怀安县本地特产的。   围绕着这个椭圆形广场所建立的,是一排排两三层楼高的商铺和客栈,什么怀安粉丝,怀安米糖、怀安霜糖、怀安甘拓、怀安大米、怀安花生、怀安玉米、怀安菜油等等,商铺门牌都十分正常,不正常的是商铺门牌的二楼上,拉的长长的横幅,什么‘怀安米糖,甜到忧伤’‘怀安霜糖,初恋的味道。’‘怀安粉丝,吃了还想吃’等等。   让这些受传统文化教育长大的举子们一个个都看呆了!   再看三楼,竖着挂着的,都是一些客栈和酒楼。   比较有名气的,占据最好位置的最显眼的几家:清风楼酒店,张家酒店,田记酒楼。   然后就是客栈,什么醉仙客栈,迎客来客栈,李家客栈,等等,整整一长条,排了老远。   两边客栈酒楼中间的路面和广场一个材质,且建造的十分宽敞,井然有序。   往码头这边来的马车走左边,回怀安县县城的马车、牛车则走右边,旁边还有人力车和人行的道,那些牛车、马车上,堆满了麻袋,通过麻袋掉落一二的东西来看,装的全都是土豆、花生、玉米等农作物。   还不等他们继续打量,就被早已等在这里好些天,每天都要来此看看的甄二郎和席家的管家们热情围住了。   他们早已得到朝廷的消息,估摸着他们要到达的时间,每天守在码头。   一看到甄博文和席镶,先是一喜,之后就面色十分古怪。   席镶和甄博文对视一眼。   席府的管家面色古怪,大概是因为席县令要续娶寡妇当新妇,甄二郎面色也这么古怪,甄博文和席瑞安都当甄二郎也听说了此事,顾及到席镶的心情,才这么一副为甄博文考中进士高兴的同时,又这么纠结的欲言又止的神情。   甄二郎想要说什么,甄博文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回去再说。”   甄二郎瞪大了圆溜溜的狗狗眼,“大哥,你都知道了?”   他又面色古怪地看了席镶一眼,垂下了头。   甄博文和席镶心中就更觉得,此事和席镶有关了。   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看来这个寡妇身份很有问题。 第102章   因为岑知州现在在席府,甄博文就没有先回家,而是和席镶一起,去席府先拜见岑知州和席瑞安。   其他学子也跟着一起。   路上甄二郎、席镶、甄博文三人一辆马车,其他举子的马车和牛车都是在码头临时租的,码头现在每天迎来送往很多商货,停靠的马车和牛车也多,现在四月底了,春耕刚过去,家里的牛都闲着,家里有牛的,就带着牛出来拉拉货,赚点钱,多是没有车厢的普通牛车。   甄二郎因为以为甄博文已经知道阿娘要和县尊成亲的事,面色放松了不少,心想大哥都不在意了,那他就更不需要想太多了,于是一路都很放松的赶着马车。   甄博文和席镶面色虽凝重,但知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默契的想要等看到席瑞安,先弄清状况再说,此时两人都面无表情的看着怀安县的变化。   甄博文离开怀安县不到半年,怀安县的建设从一年半以前就在做,当时第一件事就是铺路,倒没觉得怎么样,但席镶和路上其他举子们就不同了,全都震惊的看着这一路平整的马路,这条足足有十里长的马路,居然全都如此平整,而且可以同时并排行驶四辆马车,马车在路上也不会拥堵混乱,来去有序。   穿过码头之后,马路两边则是一望无际的明黄色花的海洋,美不胜收。   其实这个季节油菜花都已经到了快要凋谢的时候了,可架不住量多啊,远远望去,依然是浓烈明丽的一片金黄,这种大片成群的美丽,和单独一亩地的所造成的视觉效果完全不同。   这让这些举子们观看油菜花田的同时,不由文思泉涌,甚至想到来年春季,可以打着来怀安县赏花的由头,来拜访席县令。   席县令可是真正进士出身,当年考中的排行靠在前列,而且怀安县又有县学,也不耽误他们读书。   有学子不禁好奇:“老汉,现在春耕时节,怎么这两边的田地没有种上稻谷,反而种了这无用的芸苔?”   驾车的老汉笑呵呵地说:“可不是没用,原本芸苔榨出的油有毒,只能用来绢布,我们老百姓一年到头想沾点油腥,就只能买荤油,现在可不同了,县尊想法子去了芸苔油中的毒,叫人在县城中和下面的各镇上都开了榨油的油坊,将种好的芸薹子送到镇上的油坊中,就可以换来上好的芸苔油,芸苔油烧菜香着呢,你们头没吃过吧?”   老汉喜洋洋的感慨说:“咱们县尊可是那农神在世,自他来了咱们怀安,咱百姓不仅吃上了大米饭,冬季也不再害怕寒冬,有炕呢,现在连油腥都吃上了。”他爱惜地摸了摸驾车的水牛,“往年如何能想到老汉我还能买上牛?趁着现在农闲不忙,我再攒点钱,来年也可以买写红砖,盖上砖瓦房喽!”   “红砖?可是路上见到的商铺的砖?”举子们好奇地问。   “就是那砖,结实着呢,可不比青砖差,价格却只有青砖的十分之一,我们村里好多人家都盖上了砖瓦房啦,老汉若是也能住上这砖瓦房,这辈子死而无憾喽!”驾车的老汉脸上的皱纹舒展着,笑呵呵地说。   这些举子们全都是苏省人,有些就是淮州的举子,大部分都是周围州府的举子,然他们看到的怀安县,和他们所在的州府县城,却仿佛两个世界一般。   等到了县城,举子们又震惊了。   先是高数丈的城墙,进入县城,县城里面的路和外面是一样的,只是宽敞的马路两边一溜排全部都是和怀安码头一样的两三层楼的排屋,一楼都是商铺,卖的也都是怀安特产,还有许许多多的客栈和食肆,且路上十分干净,不像他们所在的县城,路是泥土的不说,各种大小便脏污非常多。   举子们发现,他们这一路上,每个两里路,就会看到一个矮矮低低的小砖瓦房,开始以为是那户人家,但那房子未免也太小太矮,且每一栋都建的一模一样,两边的门上也写了字画了画,一边写男,一边写女,写男的那头画了个男子图案,写女的那头画了个简笔的女子图案。   一个举子指着那路边的矮矮小小的砖瓦房,不由问驾车的车夫:“老汉,那是什么?”   老汉黝黑的老脸上露出舒展的笑容,神情略微有些得意和骄傲地说:“那呀,那是茅房,收集粪肥用的,看到那两个小人没?那穿短褐的是男厕,穿襦裙的为女厕,可不能走错了,不然我们怀安县的衙役可是很严格的,要抓去坐牢的,还要交罚款。”   听到那一路上看到的小矮房子是茅厕后,这些其它县的举子们都震惊了。   茅房居然是砖瓦房?还这么多?基本上是每隔两里路必然有个小茅房矗立在马路边。   经过两年半近三年的治理,此时的怀安县如同脱胎换骨一般,不说家家户户换上了砖瓦房,至少马路两边绝大部分都是砖瓦房。   一直到了县衙,这些举子们还恍恍惚惚,待看到县衙也是那灰色材质修成的结实建筑,举子们已经麻木了。   他们就十分好奇,想见到席瑞安,看他是如何在短短数年之间,让怀安县有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时他们对前岑相和席县令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想要接受指点,还有深深的敬仰。   这么多举子,县衙肯定住不下,席府的管家便先带着他们去县学。   县学里建了很多校舍,还有一些校舍没有住满,每个校舍里都有大通铺,一张炕上可以住四个人,现在是春季,已经是四月中,天已经不冷,可以让这四五十个举子去校舍赞助,顺便参观一下怀安县的县学。   这么多举子来参观县学,哪怕不需要县尊亲自交代,县学的院长和教员们都十分重视,亲自前来相迎。   县学的院长是一个中年中举的老举人,自认进士无望,便当了这县学的院长,教书育人。   其他教员们只有四位是举人,大多数都是秀才担任,而四位举人老师还不是全天授课,他们只是到了他们要教的课程,过来讲课,剩余时间都是他们自己的,他们还是要继续科考的,只是多年不中,来此赚些生计也提高声望,有些举人还在县衙里任小吏。   哪怕这些举子一路上已经见识过怀安县的繁华,此时看到怀安县的县学,依然有种震撼之感,尤其是他们之前大多数还都在他们所在的州府州学里读书的举子们,这县学建造的比他们州学还要好。   先是教舍,他们称之为教学楼,上下两层,长长一排,“这栋楼全都是教学之用吗?”   “是,这只是县学,还有一座县小学,县尊重视文教,要求所有年满八岁孩童,全部进入县小学就读,可以免费先读三年,不收束脩,只要带一些日常的饭食就够了,现在百姓日子好过了,家里有了余财,也有愿意送孩子继续来读的。”担任教导主任指责的举人语气虽平淡,却藏着掩饰不住的骄傲。   他没有领着这些刚参加完科举回来的举子们去参观教学楼里面的班级,而是直接领到校舍。   校舍和教学楼处在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教学楼讲究的是光明、宽大,而校舍周围的环境则是幽然,宁静。   这些举子们都没有想到,县学的校舍环境如此之好。   校舍也有两层,第一层校舍里面全都是大通铺的炕,这个炕经过理工科学霸席瑞安的设计指导,全部是一条龙式,分为两条,整整齐齐,一个房间一条炕能睡四个人,两条炕就是八个人,除此之外,还有八个柜子,可以用来给学子们放各自的私人物品。   第二层楼则不是炕床,而是木质床铺,上下两层,同样是可以住八个人,也是有八个柜子可以给学子们放各自的物品。   此时是春季,天已经不冷,学子们可以睡在二楼的上下铺上。   “这里是学子们住的地方,对面那栋楼则是我们县学的师长们的住所,县尊称之为教职工公寓。”   现在带队的老师就是把他们带到教职工公寓,上下三层,每一层大约有十五个房间,三层就是四十五个,每个房间进去先是待客的客房,用一道帘子隔着,中间是床铺,再里面又有一道帘子,里面有一个空荡荡的书架和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光线十分明亮,可以用作书房。   若是嫌房间光线太暗,可以将中间两道帘子拉开,这样整个房间都明亮了。   兼教导主任之责的老师指着校舍尽头道:“那是澡堂,冬季烧锅炉的同时可以暖炕,你们要是觉得疲乏,可以去澡堂泡个澡,县学外面就有卖香胰子的铺子,可以带上两块香胰子用来洗头洗澡。”   站在教职工公寓的楼上往下看,旁边就是同样墙上化着男女小人的茅房,前面还有一口水井和一排洗脸池。   公寓的环境好到让他们不想走啊。   介绍的老师如此尽职尽责,一方面是因为这些人全都已经取得了举人功名,今后最差也是和他们一样,在县学里做教员,或是成为地方上的小吏,员外,再好一点的,今后考上进士为官一方也很可能。   他们之前县学的学子甄博文,现在不就考中进士了吗?   另一方面,他也是极力向这些举子们展示他们的县学,期望这些举子们能够留在县学,这样就可以吸引到更多的生源,师资力量更为雄厚,今后说不定还能超过州学。   *   另一头,甄博文和席镶他们已经进入到县衙,只见县衙上下都洋溢着一股喜气,随处可见各种红色缎带。   甄博文看了眼席镶的脸色,席镶向来活泼开朗的脸上,此时已是面沉如水了。   前面是办公的地方,后院才是县令的住所,席镶要进入后院的时候,甄博文拉了他一把,席镶极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看到甄博文的眼色,二人的默契使他他明白甄博文是在提醒自己要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大步跨进院中。   春耕刚过,席瑞安才刚刚闲了一点,又要为自己婚礼的事情做准备,此时不在后院,席镶和甄博文都先去拜访岑知州。   岑知州正一个人在摆弄棋谱,看到二人过来,面色先是有一瞬间的古怪,他笑呵呵的打量了两人一眼,见二人行李,他摆了摆手,指着他对面的位置道:“免了免了,来来来,先陪老夫下一盘。”   席镶心中焦急,他向来不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又是在师公面前,自然有些显现出来。   倒是甄博文,向来沉得住气,当下面不改色陪岑知州你来我往的下棋。   岑知州看甄博文淡然镇定不动如山的模样,忽然捻起一子,抬眸问席镶:“想必,你们都知道瑞安要娶亲了吧?”   席镶眼底露出些急色,甄博文则是平静的看着岑知州。   岑知州慢悠悠的落子,笑呵呵地问对面的二人:“你们猜,和你们父亲结亲的女郎是谁?” 第103章   甄博文多敏锐的一个人,在岑相笑呵呵的说到‘你们父亲’四个字的时候,整个人就石化了,心头仿佛被一道巨雷劈中。   席镶虽不如甄博文敏锐,却也十分聪敏,岑相都说的如此明白了,他哪里还会不懂?   两人就像生锈的机器人一样,咔咔咔转头,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几乎是同时意识到,博文的阿娘/自己的阿娘就是个寡妇啊!   不会是他/他想的那样吧?两兄弟又同时将目光看向岑相。   岑相看到这兄弟两石化的表情,摸着胡须笑呵呵地落下一子:“博文,到你了。”   甄博文此时心头像是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那张向来泰山崩于前都色不变的脸再也淡定不起来了,表情龟裂了一般,恍恍惚惚,一团乱麻。   他阿娘和恩师?   席镶和甄博文的感觉一样。   当他得知自家老爹要娶的是甄博文的阿娘后,他心中震惊和龟裂的程度比之甄博文还要甚,倒不是愤怒,而是觉得……他爹难道是缺少母爱吗?   甄大娘都已经到了做祖母的年纪了,他爹是怎么看上甄大娘的?他不是觉得他爹一定要爱色,只是……只是……席镶脑子里乱哄哄的一团,只是道理上讲,他爹娶个年轻漂亮的小娘子给他当后娘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啊。   甄大娘要给他当后娘了。   席镶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两个少年被这个消息雷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席镶还垂死挣扎了一下,“师公,您说的,是真的吗?”   甄博文也是一脸呆愣的看着岑相。   眼前两个少年呆愣的表情,岑相觉得自己可以笑一年。   他慢悠悠笑眯眯的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捻起一子,望着棋盘,笑呵呵地说:“你们何不去问你们的父亲?”   你们的父亲?两个少年呆愣地相互对视一眼,又咔嚓一声,被雷劈中了。   等两人离开后院的凉亭,席镶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好友了,前一刻还是知己好友,下一秒就得知,他要成为自己的兄弟了?   席镶表示他需要静静。   甄博文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他爹已经去世五年,按理说他娘确实可以再嫁……但是他们从未想过阿娘会有再嫁的一天,毕竟现在阿娘都三十五岁了,在这个平均年龄四十岁的年代,阿娘在很多人眼里,都已经步入老娘,是个老太太了。   他怎么会想到,阿娘年老,还把自己给再嫁了,再嫁的对象还是自己年轻俊美如清风朗月般的恩师。   他想象着将两人放在一起的画面,完全想象不出那是怎样的画面。   尤其是自己已经中了进士,为阿娘请了诰命,阿娘已经是老封君,只需要享福就可以,怎么会突然想到再嫁呢?   甄博文风中凌乱了。   他看着席镶,觉得自己还身在梦中:“此事,我们还是先问过我阿娘和师尊,看是否有什么内情。”   席镶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点头。   甄博文肯定不能直接去问席瑞安的,假如这事不是真的,他去问了就是坏了他阿娘的名节,所以他是立刻向岑相和席镶告辞,一脸懵逼的坐上牛车回家。   等牛车出了城门,甄大郎在前面赶车,车上只剩下他和甄二郎了,他才问甄二郎:“和恩师成亲的是哪家娘子?”   甄二郎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甄博文,仿佛不解他此时怎么问出这个问题,整个人都结巴了:“大、大哥?”   见甄博文眼睛一直坚持的看着他,甄二郎才发现,大哥是真的不知道和县尊要成亲的是自家阿娘,他一下子惊慌起来:“大哥,是…是……”   甄博文小声地问了句:“阿娘?”   甄二郎的狗狗眼又睁大了,特别沮丧地点头,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无措表情。   甄博文没有再说话,而是闭上眼睛,端正的坐在牛车上,表面上看上去淡然又平静,实际上他的内心半点不平静。   他下了牛车,站在甄家村的村口,看着这个距离自己离家不过五个月却仿佛有着翻天覆地变化的族村,他走之前,也就他家建了四合院,现在回来,村里已经逐渐坐落了好几间崭新的砖瓦房,水泥路一直通到了他家门口,一路上坐牛车回来,半点不颠簸。   他很少做梦,偶尔做梦,梦里的景象也是家中原土胚房中,贫穷的一切,生病却无钱医治的父亲,被阿娘卖掉的同胞姐姐,年幼黝黑瘦小,却已经跟着父亲和大伯在外面做泥瓦工的弟弟,瘦弱的仿佛随时都会夭折的幼妹,这一切的一切就像一道阴影笼罩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让他不停的鞭笞自己,一定要好好读书,一定要考上进士,改善门楣,一定不要再经历那种与命运抗争的无力感。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并奔着目标一直向前,不曾动摇,不曾回头。   然而此时,他站在自家的四合院门口。   不知何时,他年幼时害怕和渴望改变的环境已经改善,家中住的不再是一到下雨天便四处漏雨的土胚房,不再是冬季四处漏风,冷到让人无处躲藏的土胚房,不是一家子人挤在黑暗狭小的屋子里,连大声说句话整个屋子都能听见的土胚房。   “博文回来了!”第一个看到他的是在门口削土豆的族人,当下高声一喊,四面八方陆陆续续涌出来许多人,还有人拎着爆竹出来:“快快快,把爆竹点上。”   “文曲星回来啦!文曲星回来啦!”   “二婶子!二婶子!进士老爷回来了!”   原本大多数都是叫甄博文名字的,现在这些同村的族人连他的名字都不敢叫了,生怕亵渎了他,加上甄博文从小就和别的孩子表现的有些不一样,干净、冷淡、清隽,大家都有些怕他,竟不知不觉喊成进士老爷了。   他们也不敢离甄博文太近,都洋溢着热情的笑容,想靠近又情怯不远不近的站在他身边不远处,笑容满面。   甄博文得中进士,对他们整个族群来说,无疑是令全族都十分高兴的大事,不论男女老少全都来到甄博文家门口,亲近些的直接去甄博文家里。   像族长、村长、里正、甄大伯一家这些亲近的人,全都在甄家帮忙招呼客人。   甄博文从进门开始,身边就围满了人,有些人他不需要作陪,族长、里正他们,他还是要出来一下的,导致他从回家开始,到现在都没有机会单独找他阿娘说话,加上一路舟车劳顿,又累又困,整个人脑子都有些恍惚。   甄大郎时隔半年没回家,这次他在甄博文的指点下,从京城带回很多物品回来,准备在怀安县卖掉,赚个差价。   他将甄博文送回家后,自己驾着牛车回家。   连续坐了半个月的船,他身上也腥臭腥臭的,得赶紧回家洗个澡,他虽然又累又困,但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见过了世面的他,此时整个人都亢奋的很,与有荣焉,感觉自己满肚子说不完的话,吹不完的牛,得好好将自己这半年的见闻好好的说一说。   衣锦还乡啊!   甄博文一直都明白族亲的重要性,他要是想要和一个人交好,自会让人感到如沐春风。   里正不是甄家村的族人,只是过来想沾点光,等他们都走后,族长、村长(族长的儿子)他们就开始商量开祠堂的事,同时官府的人已经下来建造进士碑。   这些都是阖族的大事。   他们想要背靠甄博文这棵大树好乘凉,甄博文却担心族人打着他的名义为非作歹,说起了这次在京城的见闻,户部比部郎中,原是进士出身,又在户部这样的要职,前途无量,因族人强占民田、民女,不仅这个户部比部郎中被罢官,侵占民田和强占民女的族人也全族流放。   甄博文随时淡然的口味含笑说出这事的,却让族长一家及几个族老们都为之一愣,当下郑重道:“我们甄氏一族好不容易出了个进士,自当继续督促子孙进学科举,万不敢做那不法之事。”   慕清现在也是进士的娘了,也能旁听,知道黑脸不能让甄博文来唱,便道:“我什么性子你们是知道的,辛辛苦苦把博文拉扯大,培养成进士,给族里带来的好处我就不多说了,免税的良田和对家族的庇护你们心里也都有数,我今天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打着我儿名义,在后面为非作歹,拖我儿后腿,不需我儿多说,我自己先押了人上衙门!”   这些人都是知道她的彪悍的,虽然这几年收敛了一些,可见她一个寡妇,能够在自己儿子还未中秀才的时候,就敢让自己女儿和离,等儿子中了进士,都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能让自己再嫁,再嫁的对象还是从京城下来的县尊。   甄慕氏现在在这些族老的心里,已然是一个传奇。   大雍朝开国三十多年,之前天下大乱,常年战乱导致民不聊生,人口锐降,大雍建国之后,为了增加人口,朝廷是鼓励寡妇再嫁的,根本没有什么贞节牌坊。   所以对于甄慕氏再嫁,族老们并不觉得惊奇,惊奇的是甄慕氏儿子都考上进士了,自己都当上老封君了,当了外祖母的人了,再嫁还能嫁给县尊啊!   是的,他们也知道慕清要再嫁的事,毕竟官媒上门,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之后县尊又送来大批的聘礼,如此大张旗鼓,谁能不知道啊。   开始他们以为是娶甄香君或者甄香草呢,结果一打听,居然是要娶甄慕氏。   全甄家村的人都惊呆啦!   县尊到底看中了甄慕氏什么哦。   他们得到的小道消息是,甄慕氏烧的一手好菜,县尊自从在甄家吃过两次甄慕氏烧的菜后,就此念念不忘,但甄慕氏又是县尊学生的阿娘,不能随随便便招到县衙当厨娘,正好县尊自己是个鳏夫,才想着把甄慕氏娶回去,当个厨娘使。   甄慕氏咋这么好运哦。   听到这个小道消息后,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还有不少人去县衙毛遂自荐当厨娘的,族老们没过来找甄慕氏谈话,让她把烧菜的方子给县尊送去。   慕清直接啐他们一脸:“能当县尊夫人,给我儿子女儿找个县尊爹当靠山,老娘傻了才去献方子呢!”   这话说的,居然让他们无言以对。 第104章   一直到晚间,这些族老们知道甄博文肯定有话和甄慕氏说,都陆陆续续的回去,将空间六个甄慕氏母子。   到了这个时候,甄博文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慕清看他垂眸手指摩挲手中杯沿的动作,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主动开口:“我儿可是想问为娘和县尊的事?”   甄博文倏地抬眸,看向自己阿娘。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阿娘眉宇间的郁气和戾气都散了,深锁的眉头舒展开,再不复过去老妇人模样,仿佛回到年轻时候,他记忆中的模样。   其实阿娘一直保养的很好,甄家虽穷,也是因为要供他读书的缘故,但因他爹甄大山有个泥瓦匠的手艺,他阿娘从不用下地劳作,最多只是在家做些家务活,种点菘菜秋葵之类,即使是种菜,挑水施肥的重活也都是爹和二弟在做。   好像自爹去世之后,阿娘伤心过度导致早产,月子也没做好,加上爹的去世,那三年时间,让阿娘迅速老去。   他还记得,阿娘在生幼妹之前,就是如今的模样,不,是比那时候更年轻,就像是焕发了第二春。   他不禁失笑。   他问:“阿娘,你是真的想嫁吗?如今儿已中进士,不日就要受官,也为您请了诰命,儿是长子,以后就由儿奉养您,您就是老封君。”   “我虽然没去过京城,却也知道,京城米价方贵,居亦弗易。”慕清沉沉地叹了口气,好半响才问:“我儿可知,甄家世代以种田为生,我却为什么砸锅卖铁都一定要让你去随你阿翁开蒙读书科举吗?”   甄博文一愣,这问题他从未想过,但此时阿娘问起,他心中有个模糊的念头。   她眼底陡然绽出一抹锐芒:“因为为娘不甘心!”   一句话,仿佛说了很多,又仿佛什么都没说,却让甄博文似乎明白了当年顾家忽然退亲,让阿娘遭受的痛苦和羞愤,还有浓浓的不甘。   他像是突然明白了阿娘为什么在儿子已经成为进士之后,不愿当个享福的老封君,却非要嫁给县尊。   “阿娘,其实你不必……”   慕清又淡淡地笑了笑,恢复成慈蔼的样子,仿佛适才的那眼底的锐芒只是错觉一般道:“我儿不必担心,阿娘还没那么傻,我儿以后步入官场,总需要有人照应,我嫁给县尊也是一举多得之事,你不必劝我。”   甄慕氏在甄家一直都是专行独断,为人十分固执,甄博文先入为主也知道劝不动他阿娘,也没再劝,转而说起他被京城大理寺卿榜下捉婿的事,听的慕清开怀不已,鼓掌叫好:“为娘不能让我儿在官场上有助力,你能有个做大理寺卿的泰山也不错,这样你去京城为官,阿娘也就放心了。”   大雍朝没有散馆考试,殿试之后直接封官,一般会先在京城做几年,再放到地方上去。   慕清道:“甄家本就家境贫寒,即使你高中进士,你娘子嫁到我们家也是下嫁,你能和新妇做到举案齐眉自是最好,即使做不到,你也要答应阿娘一点。”   甄博文正色:“阿娘请说。”   “三十岁无子方可纳妾。”慕清眸光淡淡:“这一条以后就纳入我们甄家家规当中。”   甄博文多灵秀的人,慕清只一说出口,立刻就意识到这一条家规对家族发展的好处,当下便同意,不仅如此,脑子里迅速想了许多。   他考科举为官,为民请命施展抱负都只是次要,他最开始想要改善的不过是家里环境,想要改变门楣而已,在心中,家族一直都是第一位的。   他知道,作为什么背景都没有的一介寒门,只凭自己想要撑起一个家族,并让家族一直繁盛下去是多么困难,他家的根基太浅,而三十五子不可纳妾这条家规,必然会让一些清流愿意与他家结亲。   当然,这是从长远考虑,最重要的还是自身能力和实力。   甄博文当下拜道:“儿谨遵母亲教诲!”   慕清安抚地拍了拍他:“不过我儿也不需要太过妄自菲薄。”她拿出一个匣子交给甄博文,“阿娘没什么能够帮到你,这里有五千两银票,全都是霜糖的分红,这些你拿着,去京城置办个宅子,再置办些聘礼,新妇毕竟是官家娘子,聘礼不能太过寒酸,剩余的,你自己留一些,其它交给新妇,让她主持中馈,打理家事。”   甄博文心头千般滋味,复杂地喊:“阿娘……”   “拿去,怀安县这边你无需担心,也不必担心阿娘,县尊真心求取,现在砖厂和水泥厂都在阿娘名下,二郎三郎他们你担忧,我自会安排,你要记住,你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只要你好了,我们什么都好,所以在外万望保重自身。”   甄博文跪在地上,深深叩首。   *   说服了甄博文,甄家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席家那边,席镶先是心烦气躁的向下仆们打听了他爹和甄大娘的事,听到他爹居然是因为甄大娘的厨艺才娶的甄大娘后,简直震惊了。   不怪大家都这样以为,实在是所有人想来想去,唯独这个说法最为靠谱。   不然怎么说服自己,他们俊美若仙的县尊看上了一个已经当了外祖母的乡下老妇人?   就连席镶听完,都觉得这个理由……居然把他说服了。   只是这么儿戏的成婚理由,真的太过儿戏,他不信自他阿娘去世后十多年都再未有过娶亲念头的爹,会因为看中对方厨艺而要娶她。   可除此之外,还有别的理由吗?   说甄大娘勾引他爹?   他想象甄大娘勾引他爹的样子……太辣眼睛了,简直不敢想。   在回到怀安县之前,他和甄博文都一致以为,勾引他爹的,必然是个年轻貌美小寡妇,可将勾引二字代入到甄大娘那张老脸上去后,席镶突然有些无法直视‘勾引’二字了。   席镶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慕清,对慕清的印象还停留在总是穿着灰扑扑的麻衣,两鬓有些斑白,总是拎着做好的冷兔肉、红烧肉,一脸慈祥的来到县学门口,给甄博文送菜送衣的慈母形象。   加上慕清皮肤有改善后,怕在甄博文面前露馅,每次给甄博文送菜的时候,总是将自己的身形伪装的更加落魄慈蔼,席镶也见过几次,脑中便固定了这个乡下老妇人的形象。   慕清虽与席瑞安常见面,但因席镶住在县学读书,和他极少见面,她后面的变化,他反而十分模糊。   席镶真的觉得,他爹是不是被下蛊了。   不过因为嫁给他爹的人是慕清,他心中不仅没有排斥,反而有些期待。   从小就没娘的他,只在甄大娘身上感受过母爱。   当然,这母爱是对着甄博文的。   他心里虽然有些别扭,但觉得,如果是和博文兄成为兄弟,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总比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娘子给他当后娘容易接受的多。   于是席镶这边都不用席瑞安开导,他自己就想通了。   等席瑞安回来,席镶好久没见他爹,自然十分激动,激动完了之后,他就开始好奇:“爹,你真要娶甄大娘啊?”   “爹,他们说你是看中甄大娘厨艺才娶她,是真的吗?”   “爹,你可不能这样啊,娶了甄大娘,甄大娘以后就是我阿娘了。”   “爹,你是怎么和甄大娘好上的?”   “爹,……”   “爹,……”   “爹,……”   席瑞安到今天才发现,这个便宜儿子居然还是个话痨属性,实在忍无可忍,“这次会试的答案默出来了吗?我看看。”   席镶:……“我这就去默。”   果然,让孩子闭嘴的最好方法,就是问他们的学习。   *   甄博文假期有限,两家都没了问题,马上就是婚礼。   在很多人眼里,慕清和席瑞安都是二婚,但在席瑞安和慕清眼中,两人在这个世界却是头婚,又是第一次体验这个时代的婚礼,都十分激动,席瑞安更是要求每个细节都要做到完美。   大雍朝特别讲究嫁娶论彩,彩就是彩礼,在婚前还要通资财,通婚书上除写明男女双方的姓名、生辰外,还要写明家中财产状况。   甄家家贫,在慕清到来之前用一贫如洗来形容也不为过,嫁妆什么的,也就是一些被褥、橱柜之类。   因为甄慕氏要嫁的是县尊,甄家别的陪嫁不起,橱柜、架子床什么的,倒是都打的十分精美。   倒是席瑞安送过来的聘礼,足足有三十六抬。   这三十六抬的聘礼,加上慕清自己的嫁妆,足足凑了四十二抬。   看着这么的嫁妆,一抬一抬的从甄家抬出去,所有人眼睛都红了。   这乡下嫁娶,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的聘礼,这么多的嫁妆?   一般有个两床被褥几两银子的压箱钱就不错了,甄家什么情况他们是知道的,哪里有这么多嫁妆?这些可都是县尊送来的,现在作为嫁妆嫁过去,那可就是甄慕氏的私产。   县尊对甄慕氏未免也太看重了?   他们原本都以为县尊娶甄慕氏回去就是当厨娘使的,私底下还把甄慕氏当笑话看呢,说她一把年纪了居然还再嫁,真真是老不羞。   现在看到如此多的聘礼,他们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穿成菟丝花》求收藏么么哒!   文案:穿成一只依附金主过活,离开金主后就毫无生存能力身娇体嫩菟丝花,她只想好好学习,努力工作,争取早日踹掉金主,功成身退。   没想到女主都出现了,金主怎么不分手?   初恋也出来了,金主怎么还不分手?   金主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嗓音黯哑:“想分手?嗯?”   又名《菟丝花总是想分手》   谢谢苗苗×N、果妈、以年、鱼儿回家的地雷,看到有地雷我超惊讶的,总觉得看文还投地雷的小伙伴一定是非常喜欢这个故事的,但我没想到会有小伙伴会这么喜欢这个故事,谢谢你们啦! 第105章   最近怀安县最津津乐道的一件事,就是县尊续娶了一个中年老寡妇为新妇的事,开始大家听到寡妇二字,所想都是年轻貌美小寡妇,一听是三十五岁的老寡妇,众人想法又不一样了,他们的县尊是如此清纯不做作,这是县尊不爱美色的标志啊。   就连席镶他们都如此认为。   等到了成亲当天,身穿喜服越发衬得丰神如玉的县尊,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八抬花轿来接亲,来甄家村接亲的时候,围观的群众们都看呆了呀。   平时县尊跟着他们一起下田手把手指导他们如何种稻谷、种芸苔、花生土豆的时候,因为县尊晒得黑,他们还没发觉县尊长的如何,此时她们都觉得,这样一个风度翩翩俊美若仙的县尊,怎么就瞎了眼,看上那甄慕氏了啊,她们女儿都年轻漂亮好生养,哪怕就是给县尊当个妾,她们也愿意啊!   之后还真有不少人去给县尊送妾,全都被那彪悍的甄慕氏给打出来了。   如此母老虎,县尊究竟看上了人家什么哦?难道就看中了甄慕氏的彪悍吗?   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成亲的妆容是请了县城里专门给新娘子开脸化妆的娘子,化妆的娘子早就听说了县尊看上个乡下老寡妇的事,和旁人一样,都对这个老寡妇好奇的很。   她今年也三十五岁,和那乡下老寡妇年龄一样大,因为家里是做妆品铺子的,对化妆上很有一套,也算是会保养的了,但她望着镜中的老脸,都是当祖母的人了,她真是无法想象,县尊能看上她。   算了,不想了。   洗脸上妆吃饭,一大早就坐着牛车到甄家村。   进了甄家,她先是打量了这个四合院,看到站在廊下招待客人的甄大伯和甄大伯娘,在甄大伯娘的指引下,来到甄慕氏的房间,刚一进去,就见到一位穿着绛红色单衣的妇人坐在妆台前,见到有人来,含笑转头。   那一瞬间,化妆娘子的脑中竟迅速冒出一个词:满室生辉。   化妆娘子只觉得,哪个传的谣言哦,这哪里是个老妇人?分明就是个美貌妇人,看年龄,绝对不超过三十!   这还是因为对方穿着老气横秋的绛红色衣衫,头发梳成老妇人发髻的缘故,若是让她来梳理装扮,这妇人在她手上起码还能年轻五岁。   等凑近了,再仔细看,发觉这妇人已经洗完脸,抹了护肤的脂膏,眼角虽有些细纹,却气色红润,皮肤白皙有光泽,待她伸手要上妆的时候,这妇人忽然止住了她,吩咐站在她身边的小妇人装扮的年轻女人:“香君,给李大娘打些水来,用香胰子洗洗手。”   李大娘一愣,没想到这个乡下妇人如此讲究,当下心里一凛,不敢怠慢。   她这时目光才转到被甄慕氏吩咐的小妇人身上,见之又是一愣,只见这小妇人看上去二九年华,年轻鲜嫩,容光慑人。   她的容貌和甄慕氏有七分相像,一看就知道二人是母女。   如此容貌,按道理说,她刚才不至于忽视,可她一进来目光就不由自主的落在坐在梳妆台前,一身绛红单衣的甄慕氏身上,竟然忽略了这样一个大美人。   再看甄慕氏的另一边,还占着一位二八年华的少女,少女身姿袅娜,斯文贞静,仿佛清晨带着晨露的花骨朵一般,让人爱不释手的想要采摘。   在这乡下,居然还能生出如此钟灵毓秀的小娘子,不过看了甄慕氏的相貌,能生出两个如此貌美的女儿,倒也不奇怪了。   她忽然想到,这可是新科进士的母亲,心中更是凛然,不敢再有丝毫轻慢,甄香君要去打水的时候,她连忙说:“不敢当不敢当,如此粗活怎敢劳烦小娘子,老妇人自己打水。”   说完连忙拿着铜盆出去,在水缸里舀了水,用香胰子仔仔细细的洗了手。   这香胰子县城里也有卖,是前两年刚开的铺子,香胰子有很多种,羊奶的、菊花的、玫瑰的,散发着一股清香,县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娘子都用这香胰子来洗脸,哪里舍得洗手?   没想到这甄慕氏居然用香胰子给她洗手。   越发觉得这甄慕氏讲究,难怪能让县尊看上续娶为正房娘子。   进去后,甄慕氏看到她的手指洗的干干净净,又检查了她的上妆工具,见都是给别人用过的还未洗后,不知从哪里拿出几把小刷子和两个白色粉扑:“用我的吧。”   那小刷子做的极为精美,粉扑也细腻柔软。   这些都是慕清储存空间的,像这样的东西,她空间里还不少,像粉扑,前世买化妆品的时候,总是会送些小样、粉扑、化妆包之类,她用不着就扔空间了,里面光是各类粉扑就有好几个,化妆刷更是好几套,都是她试用了这个觉得好,买买买,那个觉得好,又买买买。   女人嘛,都是如此,她前世有个好友,口红有两三百只,用不完最后全过期了,但她就是喜欢买。   慕清也是,特别喜欢买,她空间里的口红一点都不比她朋友少,她的储存空间时间禁止,东西放进去又不过期,她平时买的东西都扔在里面,随身携带,随时取用,虽然大多数时候,是她买了什么,自己都忘记了,然后又重新买。   待李大娘手指触摸在甄慕氏的脸上,只觉摸上上等玉石一般,皮肤细腻柔嫩,竟比一些乡下小娘子的手感还要细嫩。   难怪一把年纪了,还能让县尊娶她。   等妆上好,虽和所有新娘妆一样,脸上像糊上了一层□□,戴了面具一般,可因为她皮肤细腻,这李大娘上妆手法也还可以,新娘妆画完之后,竟完全看不出是三十五岁的老妇人,说是一声新妇都不为过。(参考《通天帝国》里刘嘉玲的妆容)   甄香君和甄香草都在旁边看着,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李大娘把她阿娘画的……用她们的审美看,觉得很美,很年轻,像年轻了十岁一般。   最后是口脂,慕清挥了挥手,“待会儿还要吃东西,先不涂了。”   她端坐在那里,真真像个县尊夫人,气势十足。   李大娘忽然想起来,眼前这新妇,即使不是县尊夫人,那也是进士之母,是有着朝廷高铭的老封君。   能教出进士之子的妇人,果然不是一般的妇人。   母亲出门,家里七个孩子是不用跟着一起去的,甄博文他们依然姓甄。   慕清吃了几颗汤圆后,让他们都出去,自己用口红化了唇妆,盖上红盖头,等待新郎到来。   县尊迎娶,又是寡妇再嫁,来到甄家居然无人敢拦,只甄博文将甄慕氏交到席瑞安手中的时候,郑重的说了句:“还望恩师多善待我阿娘。”   席瑞安同样郑重回答:“定不相负。”   于是慕清又从头到尾感受了一遍古代的婚礼,一点都不比现代的婚礼轻松,但她却甘之如饴。   待拜堂的时候,慕清忽然胸中一热,眼泪差点落下来,是感动喜悦的眼泪。   她何其有幸,两世都能遇到这个男人。   席瑞安和她一样,在握住她手的那一刻,漂泊无依的心忽然安定下来,如漂泊在海中的小船,终于找到停泊的港湾。   如果没有她,他在这个世界,与孤魂野鬼何异?   席瑞安的亲人又都不在身边,拜高堂的时候,所拜之人只有席瑞安的恩师岑知州。   因是二婚,也没人闹洞房,一切都十分顺利。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半,她有太多的顾虑,他一直尊重她,与她分离了将近三年,在将她抱在怀里的那一刻,他的整个人和灵魂,都仿佛安稳踏实了下来,晚上抵死缠绵自不必说。   这一场婚礼极其热闹,毕竟是受全怀安县爱戴的席县令的婚礼。   唯独席镶十分别扭。   他还是有点无法接受,甄博文的阿娘突然变成他阿娘这件事,还有点……近乡情怯。   他从出生开始就没见过阿娘,也没有阿娘,内心对于母亲的角色其实十分渴望,如果席瑞安娶的是年轻小娘子,他必然不会如此纠结与忐忑,偏偏他爹娶的是好友的阿娘,不论是身份上还是年龄上,都给足了期待和渴望的空间。   不知甄大娘会如何待他,会和对待博文兄那样吗?   他和博文兄居然成了兄弟,真是如做梦一般。   越想越觉得紧张。   因为不需要敬茶,第二天席瑞安和慕清都起的迟了。   倒是席镶昨晚上没怎么睡,早上起了个大早,想着要不要去请安呢,结果……   席镶脸红彤彤的,徘徊在正院门口,红着脸又回去了。   这一夜席瑞安和慕清睡得十分安稳。   席瑞安像是回到前世了一般,再也不怕醒来身边空荡荡的,伸手一摸,一室冰冷。   他永远都无法忘记妻子刚去世的那几天,夜里醒来时无边的寂静与寒冷,就如同他在这个世界醒来后无数的日日夜夜。   只有不时的看到她,知道她在这里,他内心才有片刻的安稳和平静。   早上是席瑞安先起床,他习惯性的先伸手摸了摸慕清所在的位置,满手温热,他才安下心来,给她盖好薄被,起身去给她做早餐。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给她做过早餐了。   然后席镶就发现,他那一辈子都没下过厨房的爹,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屁颠屁颠跑进厨房,赶走了厨娘,自己拿着铜盆和面,在给他那后娘做早餐? 第106章   席镶觉得自己肯定是看错了,揉了揉眼睛连忙跑进去。   他爹只是淡定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起来了?怎么没去早读?”   席镶看着他爹熟稔的动作,不敢置信:“爹,你在和面?”   “你阿娘喜欢吃锅贴,天色还早,我给你阿娘做点面条和锅贴。”席瑞安动作极为熟练的和面、揉面、擀面。   席镶心里酸溜溜的:“什么锅贴?我都没吃过锅贴。”   席瑞安脸上还带着餍足的喜气,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想吃?” 他看了眼面团,“今天面不够,明天我再多做点。”   说着不再理他,专心给媳妇儿做早餐。   席镶:说好的只是娶回来当厨娘呢?   席镶不愿意走,一直守在这里,席瑞安无奈,最后擀面条的时候,多擀了一碗,还叮嘱他:“我去看看你阿娘醒了没有,醒了就可以下了。”   席镶:……   慕清已经起床洗漱完毕,穿着一身正红色新衣,正准备梳头呢,席瑞安走进来,用香胰子洗了手,双手拢起她散在背后的青丝:“我来。”   慕清对着镜子望着他笑:“你会吗?”   席瑞安还真不会。   慕清也不会,她只会这个年代最简单的老妇人发髻,就是全部梳到脑后盘个简单的圆髻。   席瑞安拿着木梳在她身后折腾半天,也只是盘起来一个简单的发髻。   慕清给自己修了下眉,将边上杂乱的眉毛修去,给自己上了底妆,涂了日常的口红,只简单的修饰了下,褪去了这时代老年人的衣服,整个人却仿佛脱胎换骨一般,焕然一新。   此时两人站在一起,再不会有人说,席瑞安娶了一个老妇人了。   席瑞安见她还要上妆,握了下她的手:“很久没给你做早餐了,给你做了点锅贴和面,我去给你端来。”   慕清回头朝他灿烂的笑。   席瑞安心中一热,握着她的手竟有些舍不得放开,只想与她多待一会儿。   他知道这样的机会今后还有很多,被慕清亲了一下之后,赶紧去厨房,在早已准备好的平底锅中倒入芸苔油,烧热后,放入饺子。   芸苔油也是近两年才在怀安县流行开,以前芸苔油有毒,这个时代是没有锅贴的。   再将面条放入锅中,旁边是厨娘早已煨好的鸡汤。   席镶早已等的迫不及待,看到他爹熟练的动作,心情很是复杂。   他爹从未给他做过饭,或者说,他还从不知道,他爹居然会厨艺。   看着他爹动作飞快的切蒜叶的动作就知道,他肯定不是第一次做了。   心里酸酸的,有点小吃醋。   平底锅不大,一锅饺子二十个,席瑞安还在饺子热的时候,在上面浇了一层蛋液,锅贴饺子下面金黄,香气扑鼻。   席镶实在忍不住叫道:“爹,儿也要吃锅贴!”   席镶将他的面条下好,一起放入锅里,端起他已经捞起的两碗面和一盘饺子:“你自己捞。”   席镶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爹有了新妇忘了儿,走了……   小白菜,地里黄……   好在他是个豁达开朗的性子,在他爹走后,连忙拿碗从锅中捞面,放入香浓的鸡汤和蒜叶,端着碗屁颠屁颠跟着他爹到正房去了。   他步子快,他到的时候,他爹才刚将在使女的帮助下,将两碗面和碗筷摆好,他的后娘正坐在凳子上,单手支着下巴,脸上噙着慵懒的笑,笑盈盈的看着他爹。   他爹也满含笑意的看着他后娘。   他站在院门口大喊一声:“爹!”   席瑞安正在和媳妇儿过二人世界呢,都将近三年没在一起生活了,好不容易抱上了媳妇儿,这便宜儿子还来打扰……   慕清看到席镶,连忙向他招手:“镶儿过来一起吃。”   席镶一愣,脸倏地红了,将手中餐盘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有些手足无措,看着慕清脸上慈蔼的笑,他红着脸作揖:“拜见母亲。”   慕清脸上笑意更深:“好孩子。”   她吩咐站在一旁的使女:“翠兰,去将我放在箱笼上的衣衫拿过来。”   名叫翠兰的使女连忙进去,拿了一套衣服并一双鞋子出来。   慕清笑道:“我也没什么能够送你的,这一身衣服和鞋子皆是我一针一线亲手做制,针线或许不是太好,却是我一番心意。”   席镶望着针脚细密的衣裳,眼中一热,立刻垂眸掩饰心中情绪:“多谢母亲。”   在县学的时候,他每次都能看到她怕博文兄饿了冷了,总是不辞辛劳寒冷,来给他送冬衣和吃食。   他是见过博文兄的衣裳的,针脚细密的都是他妹妹做的,他阿娘的针脚十分粗陋,却看得出,十分用心。   两年过去,现在这针脚已经练得如此细致了。   “快坐下吃吧。”慕清笑着招呼他。   席镶手中的衣衫被使女接过去,自己坐下,吃着他爹给他……后娘,顺带给他做的早餐。   他看着他爹细心的拿了小碟子,小碟子里放了醋和怀安县近几年刚出来的新型农作物辣椒磨成的酱,夹了个锅贴蘸了酱,夹到她的碗里。   动作像做过千百遍那样熟稔。   他甚至有种错觉,眼前的这对新婚夫妇,不是才没见过几次的新妇,而是仿佛和他已经生活过一二十年那样令他熟悉的妻子。   慕清含笑看了席镶一眼,席瑞安看到这打扰他们夫妻二人吃饭的便宜儿子,夹了个锅贴到席镶碗里,席镶刚才微酸的表情,立刻变得喜笑颜开,美滋滋的吃下他爹给他亲手做的锅贴饺子。   原来芸苔油还能这么香啊!   五月天,席镶吃的一头细汗。   席镶吃完早餐就被席瑞安赶出正院,让他回去读书。   席镶笑嘻嘻地看了他爹一眼,向慕清行了一礼,带着慕清给他的见面礼回自己院子里去。   慕清和席瑞安吃完饭,就到了下人们请安的时候。   两个使女将碗盘收下去,管家和小厮们早已等在院子外面。   席瑞安牵着慕清的手端坐在到院子里,使女和小厮们陆续进入拜见主母。   席瑞安生活简单,使女不过两个,还是最近刚买来照顾慕清的,还有几个婆子,打扫卫生和做饭,两个从京城带过来的小厮,还有个管家和门房,都是中年人。   管家一直想不明白,自家县尊怎么就娶了一个中年老寡妇,那老寡妇几次上门,还因甄博文,老寡妇在席家后面小院住过,是他安排的住处,他见过,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这样一个无财无貌的老寡妇,怎么就让县尊给看上了。   要说这老寡妇勾引县尊吧,就他接触过几次这老寡妇的为人来看,老寡妇十分端庄,绝不是那会勾引人的狐媚子。   况且,就老寡妇……呸呸,就夫人那张脸,想勾引县尊也难吧。   管家带着满腹心思,勾着头,垂头丧气的跟着小厮使女们进入院中,拜见主母。   昨天慕清都是盖着盖头拜堂的,除了院中伺候的两个使女外,外面这些小厮管家、门房,都还没见过主母呢。   等他跪下拜完,抬头看向端坐在石凳上,和他家老爷坐在一起的妇人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这真是他之前见过的那老妇人?   我的天呐,大变活人呐!   一直到退出去院子,管家还恍恍惚惚,不敢置信。   等回到家中,他坐在炕上想了一会儿,忽然猛地一拍大腿:“是了!定是这样!老爷慧眼啊!”   夫人都装扮成那样了,他家老爷都能看出夫人乔装下的美貌来!   呸呸呸,他才不是说他家老爷爱美色呢!   管家已经自动脑补了一出,寡妇不易,为了供儿子读书,不得不出来抛头露面,却为了避免麻烦,故意将自己乔装成年老色衰老妇人,没想到还是被他们独具慧眼的老爷看中。   老爷不愧是他们家老爷啊,如此慧眼,难怪能把怀安县治理的如此繁荣,还白得了一个进士儿子。   管家不由在心中更加佩服席瑞安了,做事也越发用心。   席镶出了正院,没有回院中,而是去了岑知州那里。   岑知州见他表情喜洋洋的,没有了昨日的纠结,心下稍安,说:“你这一科没中,下一科要等三年,现在你爹在怀安县三年期已满,我估摸着他要往上升一升,你先别急着去县学了,这段时间先在家自己读书。”   席镶应下后,岑知州也要离开怀安县,回淮州去。   岑知州现年五十多岁,原本身体确实很不好,他离开京城被贬谪到此的时候,头发已经全白,一来本身作为两朝宰相,劳心劳力;二来岁数大了,又三番五次遭受刺杀,虽只成功过一次,却也让他大伤元气。   圣上派御医给岑相看病,确实说,身体亏损太大,即使好好将养,也不过三五年的寿命。   不止一个御医这样说。   那御医是皇帝的人,他自然不会骗皇帝,岑知州的身体状况也迅速被他侵犯了利益集团的人知道,加上皇帝明显想放过岑相,得知岑相没几年好活,就不愿意再吃罪皇帝,这才让他平平安安来到淮州,苟延残喘,度过最后几年。   岑相刚来的时候确实如风浊残年,时刻都要熄灭,没想到这两年身体越来越好,身体沉疴尽去,就连岑相自己也觉得,当年那御医是不是受陛下之命故意那样说,其实是陛下想放过自己一马?   尤其是这几天在瑞安这里,感觉身体状况越发的好了,丝毫不像有病的样子,叫了大夫来看,大夫也说他身体气血强劲,十分康健,若无意外,活个十年八年不成问题。   谁都不想死,岑相自然也不例外,况且现在距离新政改革已经五年,科举改革,朝廷冗员冗官现象已经不再,他家的危机已经过去。   不出岑知州所料,在岑知州回到淮州没多久,朝廷诏令就下来,席瑞安升通州通判。 第107章   慕清和席瑞安成亲后不过半个月,甄博文就要回京,在回去前尚有几件事情要安排。   第一,族田。   在和慕清商议之后,甄博文决定买下百亩田地,专门交给族中,每年产出作为给族中少年读书的费用。   第二,族学。   怀安县甄家村甄氏一族是没有族学的,不然当初甄博文读书也不用去跟着他阿翁了,有了族田的费用,从此族中孩童便可在族中启蒙,有天赋了自然就有更好的读书机会。   第三,祭祀。   他要去京城为官,少说两到三年,之后不论是外放还是继续待在京中,至少有十年无法回乡,慕清嫁给了席瑞安,席瑞安被调到通州做通判,三年之内是无法回来的,他爹他阿翁等人的祭祀问题,甄二郎在的时候就由甄二郎和甄大伯一家共同祭祀,如果甄二郎离开怀安县就交给甄大伯一家,由甄大伯一家统一祭祀,。   第四,甄二郎、甄香君他们的接下来的安排。   按照慕清的意思,自然是全部跟着她和席瑞安走,将他们单独放在这里,她是不放心的,但甄二郎却不想离开。   一来这里是甄家的根,现在甄家日子好过了,不论是种地,还是卖甘拓,日子蒸蒸日上。   甄香君同样想要留下来,她一个嫁过人的和离之人,总不好还跟着嫁人的寡母一起生活。   倒是甄香草、甄三郎、甄四郎、甄香,几人一致决定跟随慕清去通州。   最后还是慕清道:“你觉得你这相貌,没我和你爹护着,你能在这乡下保得住吗?”   甄香君心中一颤,抱紧了怀中的小孙青。   最后还是慕清拍板,除了甄二郎之外,其余甄家人全部跟着慕清去通州,并迅速的为甄二郎娶了新妇。   新妇陈氏是清风楼陈掌柜之女,陈掌柜目前已经是淮州清风楼总管事了。   之前慕清也没见过她,是甄家放出消息说要为甄二郎娶新妇的时候,清风楼陈掌柜主动来说的亲,在慕清见过那女孩之后,第一印象就是看着落落大方,温柔可亲。接下来几日又每日邀请陈氏婉娘去县衙,陪她说说话,顺便处理些事物,不时的问问陈婉的意见,几日观察,觉得女孩行事和她父亲有些像,性子大方且聪慧,便将此事定了下来。   甄二郎此时踏实、心眼实,身边正好需要一个聪慧又识大体的人来帮衬他。   陈掌柜虽出自皇商陈家,却不过是旁支中的旁支。   如今甄家甄博文得中进士,继父席瑞安又升为通判,师公岑知州也被调到河南商丘做判商丘府知府。   陈掌柜将女儿嫁入甄家,其实是高攀了的。   但对甄家来说,又没有比陈氏婉娘更适合甄二郎的。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农家人来说,甄二郎现在所处的位置很尴尬,门第高的不合适,门第太低的也不合适,陈氏婉娘虽出自商家陈氏,却又是旁支中的旁支中所出,父亲不过是一酒楼掌柜,陈氏婉娘既跟着他爹在淮州这边涨了眼界见识,又不会因家中富贵而娇养。   更重要的是,陈婉娘的父亲陈掌柜是个聪明人。   甄博文已经等不到新妇进门,就已经提前和席镶一起离开淮安,先去了京城,和甄博文一起的,还有甄大伯的大儿子,甄大郎。   随着怀安县越来越多的人家开始造泥瓦房,甄大伯家这两年收入增多,家里也换上了砖瓦房,虽然比不得慕清家的四合院,在甄家村也算上好的房子了。   谁让砖瓦水泥厂都在慕清名下,他们全家男丁又都有泥瓦匠的手艺,自然造的十分宽敞。   但见识过京城繁华的甄大郎却想跟着甄博文去京城闯一闯。   这次在堂弟甄博文的提醒下,光是带回来的一车京城的货物,就让他赚了足足百两银钱。   他知道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只想着哪怕给堂弟甄博文当个管家也好。   他们从怀安县离开的时候,甄大郎还装了满满一船的怀安县特产,带入京中。   怀安县的霜糖、花生现在已经成了贡品,因尚未普及,在京城的价格十分高昂,红薯、玉米、芸苔油这些价格也不菲,这些物品带到京城,转手就能赚到三倍以上。   席镶也带着席瑞安和岑知州的荐书去国子监读书。   席镶和甄博文突然从知己好友,成为兄弟,席镶还是有些别扭的,倒是甄博文,待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表面上很淡定的样子,没有丝毫转变,反而更加亲密。   席镶也因为甄博文的态度逐渐放松,最后和甄博文对视一眼,笑出声来,关系又更亲近了些。   岑知州也要出发去河南商丘。   知府、太守、知州同是一州之长,地方上最高行政长官,但府的地位比州略高一些,只有政治、经济、军事三者兼重的地方才设府,派往知府者一般都是比较重要的官员。   大雍朝一共有五府,京城大名府、南京商丘府、中京洛阳府、杭州府、重庆府,地位相当于现代的直辖市。   就好比同是市长,岑知州从之前的一个不重要的小县级市市长,一下子调任到直辖市市长,都是市长,都是一州之长,重要性却天差地别。   大家各奔东西,各奔前程,却没有了四年前离开京城时的惶然和悲凉,而是带着蓬勃的朝气和喜悦。   这一调令下来,众人便知道,新政改革的风波已经过去五年,陛下又要重新启用岑相了。   甄二郎和陈婉的婚事办的很快。   等新妇进门,怀安县这边的事情全部处理好,新的县令上任,席瑞安和慕清便带着一家老小和幕僚们,去通州上任。   通州位于长江西南部,长江上游,辖区宁县、宿县、太江、望湖、岳山、桐乡六县。   一家人依然走的水路,轻车上阵,带的东西不多。   因为重要的东西都被慕清收到空间里带走了。   大雍朝开过皇帝为了加强中央集权,通常以文官来做一州长官,又设置通判与知州相互牵制监督。   通判虽为知州的副手,不但可与知州同理一州之政,所部官有功过及职事修废,可直接通达皇帝。   它具体管什么呢?   掌管粮运、家田、水利和诉讼等事项。   而这些,恰好是席瑞安所擅长的。   慕清他们走的是水路,走的时候一堆人来送,尤其是刚刚新婚的甄二郎,哭的跟个孩子似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慕清实在没眼看,只让他好好照顾好家里,让他有事就常给她写信,每个月一封,因为这边的水泥厂和砖厂都交给甄二郎在打理,还有甘蔗林等,便嘱咐他,让他将生意上的大小事事无巨细,都要写信和她说。   甄二郎才十八岁,虽然之前也一直跟在她后面帮她处理各种事物,但毕竟年龄还小,慕清还有些不放心。   另一头,甄博文他们也如期来到京城,初授秘书省校书郎。   同时,他在他老丈人周霖的帮助下,迅速买了一个两进的宅子,并置办了聘礼,迅速成婚。   原本以为这个来自偏远地区乡下的探花郎家中贫寒,因为没什么钱置办聘礼的,但没想到新科探花郎居然还置办出了挺像样的聘礼,让周家十分意外。   周氏蓉娘乃大理寺卿周霖的幼女,家中极尽宠爱,像他们这样的官宦家族,父亲又是实权人物,女儿本就没那么早嫁的,周霖本想将女儿在家中多留两年,等到十八岁再嫁,哪知还不到十八,她母亲就突然意外去了,周蓉要守孝三年,等守孝完都二十了。   她未婚夫也出自官宦家庭,比她还大两岁,正好未婚夫的母亲想让儿子娶自己娘家侄女,便退了婚,两家算是结了仇。   周霖也是个硬气的,在女儿被退婚后,就打算给女儿榜下捉婿,这些举子们刚进京,他就将这一届未婚的举子们各种信息打听的八九不离十了,之后就是调查他们的家庭背景和人品,其中排在他女婿候选人第一位的,就是甄博文。   周霖为人果断,在他人还带着几个小厮去抢人的时候,他已经果断出击,让人领了十几个壮汉小厮,直接上前,把未来女婿扛着就跑。   本来他都已经打算好,甄家太过贫寒的话,他作为老丈人的,给女婿在京中置个宅子,大不了女儿多陪嫁一些,周家的女眷对周蓉也十分同情怜爱,本是家中千娇百宠的嫡幼女,没想到遭遇了退亲,一直蹉跎到二十岁,成了老姑娘,最后只能下嫁给贫寒的进士。   虽是进士,也不过一校书郎罢了,最后能什么样谁都不知道,况且这样的寒门家中多没什么规矩,听说这进士家中还是寡母当家,吃着用着媳妇的聘礼,到时候说不得还用媳妇聘礼给丈夫纳妾,这样的事情在寒门进士中并不鲜见。   对于她们来说,甄家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好人家。   周蓉没少受到家中庶女姐妹看似安慰,实则讥讽的嘲笑。   没想到,甄家上门提亲的时候,不仅送来并不寒酸的聘礼,并且说,他阿娘定下家规,甄家男子三十无子方可纳妾。   这对周家来说,无疑是一个意外的惊喜,而且听说这条家规还是那寡母定下的,更重要的是,探花郎的寡母并没有跟着上京,周蓉一嫁过去便可自己当家做主。 第108章   周蓉虽说嫁的是贫家进士,但嫁过去就自己当家做主,后院自己说了算,丈夫有是三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她今年才二十,到三十还有十年,就算真到三十都无子,这十年也过的舒心了,要是早早生了儿子,丈夫这辈子只守着自己一人,没那么多糟心的妾室在自己身前碍眼,不需要用自己的嫁妆给丈夫纳妾,哪怕是寒门进士,也很难得了。   本来周蓉在家都是被自己的庶出姐妹们明着安慰,私下带刺的,这下全都成了羡慕了。   本来她们这些庶出嫁的大多也是庶出,不走科举的也就家里荫个官当当,自从当今新政改革之后,买官送官现象管的十分严格,即使是荫官,家里也就一个名额而已,大多是给家里嫡幼子,极少能轮到庶出的。   即使能够荫官,也不过一七品小官,还不如人探花郎呢。   本来看从小千娇百宠的周蓉因为被退亲成为老姑娘,没想到即使成了老姑娘还是嫁的一方如意郎君,尤其是三日回门,看着嫡妹被滋润的娇嫩红润的脸颊,看着探花郎丰神如玉,牵着周蓉处处体贴,心里的酸水都快把她们淹了。   周母去世,由周氏的几个嫂子来问周蓉新婚过的如何,探花郎屋里可有乱七八糟的人,规矩如何等等。   周蓉含羞帶怯,一一答来:“夫君后院简单,连个通房丫头都没,都是我的人,以后规矩也得由我说了算,夫君新婚第一日便将家中中馈给了我。”   回到娘家的庶姐忍不住刺了一句:“你这傻子,他这是指望着你的嫁妆养家呢!”   周蓉看了她一眼,但笑不语。   除了聘银一千两,夫君还私下给她三千两银,作为公中开销,哪里用的上她的嫁妆?家中姐妹明面上的嫁妆银也不过三千两,她若不是有阿娘的嫁妆,也只比这个数高出一点罢了。   唯一复杂一点的……她垂眸,想到夫君和她说的话。   这次夫君回乡祭祖,她婆婆居然再嫁了,到现在想起这事她还恍恍惚惚。   若是阿翁不调入京城,婆婆怕是一直跟着阿翁在地方上,她是长媳又是长嫂,家中一切还真由她说了算了,而夫君也十分信任她,直接将家中银子都交给了他,他只安心处理外面的事。   现在住在家里的席镶,既是夫君的好友,也是夫君的继弟,夫君说和自家兄弟一样的。   席镶已经去国子监读书了,住在国子监,但作为长兄的周博文对席镶却十分关照,真心拿他当亲兄弟一样照顾,从小只有堂兄没有亲兄弟的席镶与他既是好友,又是兄弟,感受自是不同。   甄博文成亲后,就要轮到席镶了。   席镶今年十九岁,本来是等这一次科考完再给他订亲,没想到他也被榜下捉婿,哪怕没考中,他的岳丈就是他现在在国子监祭酒。   席瑞安不在,席镶的婚事事宜就有他现在的长兄甄博文来处理。   甄博文离开怀安县的时候,不仅慕清给了他五千两银,他的继父席瑞安也给了他五千两银,他用他阿娘给的五千两银,让甄大郎去置办了一船货物,带到京都,转手翻了三倍。   也就是两万两,这两万两他一分为二,置办了两个宅子,都是二进的,买不到相邻的,就买了很近的,京都物价本身就高,这两个宅子又是买在内城,地理位置优越,剩下的银钱要给席镶置办聘礼。   对于席镶来说,少年老成的周博文于他,可真的称得上是长兄如父了。   其实席镶手中的银钱比甄博文要多的多的多,别的不说,就他手中的霜糖铺子,每年进账数万贯,还有酒楼呢,由于最先使用炒菜,又有慕清和席瑞安提供的菜谱,田记酒楼的生意十分火爆。   慕清虽然自己做菜水平一般般,但慕爸爸却做得一手好菜,又喜欢研究菜谱,她家光是菜谱就有一摞,小时候她随手一翻,就是一本菜谱,她以前写美食文的时候,还查过不少菜谱呢。   多的记不住,十来道菜的菜谱还是能记住的,至于做出来的菜味道如何,如何改良,那都是厨师的事了。   席瑞安一行人到达通州,通州知州正是之前被贬的岑相一派的改革派。   当今明显是要重用席瑞安,让他先将地方经济搞起来,所以升官也是放在自己人下面。   席瑞安和通州一把手相识,做起工作来也是如鱼得水,两家关系也十分密切。   通州地处东部平原地带,主产稻、小麦、豆类、油菜籽、甘薯等。另产茯苓、天麻、黄芪等药材,还有茶叶。   他前世就是个植物学家,研究人员,一辈子和实验室、植物、土地打交道,对官场尔虞我诈的事情不熟练,但对于搞经济,搞农作物这一块,却是专业对口,又有身怀种植空间的慕清从旁辅导,不到三年,通州农业、经济都飞速发展,席瑞安再度将通州打造成鱼米之乡,成为朝廷新的粮仓。   同年,甄香草也在这里找到自己的归宿,嫁给通州知州之孙郑少游。   另一头,岑相在南京商丘府,他本身是个手腕十分强硬为官清廉的人,到了商丘府之后,除了大力开发农业和商业经济之外,在吏治方面也十分严格,不光精简官吏,对于反贪反腐更是大刀阔斧手下不留情。   他若不是这样的性情,当今皇上当年也不会让他来主持改革,现在到了河南商丘,对于那些已经有贪腐苗头的官员来说,简直人见人怕。   他已到耳顺之年,满头白发,六七年前太医们就说他活不久,是残烛之年,都在等他死,可岑相看着老态龙钟,偏偏活的很好,就是不死。   三年后,岑相升一路按察使,兼提刑使,赴各道巡察、考核吏治,兼提点刑狱。   很明显,当今对于朝廷冗员冗职现象仍然不满,觉得官僚队伍太庞大,行政效率低,想要精简吏治。   同年,席瑞安升原州知州。   同年七月,天下大旱,蝗灾蔓延,甄博文自请出京,携妻周氏与长子去灾区任嵩县县令。   被岑相触及到集团利益的保守派谏官连发数十道折子参岑道正。   在古人看来,天灾蔓延,必然是皇帝无德,可当今是个个性非常强硬的实权皇帝,保守派谏官们不敢让皇帝下罪己诏,便给皇帝找了个理由,说都是因为岑道正无德,逆天行事,才会天降大灾,警示世人。   八年前让岑道正逃脱一死,在很多人看来,这次岑道正必然会继续被皇帝推出来挡刀,必死无疑。   没想到,有粮食商人载七十万石粮食、红薯、土豆、玉米、花生,进入灾区,赈灾放粮。   慕清这些年储存空间储存的粮食清之一空。   也因为这次灾情,杂交水稻和红薯、土豆、玉米等农作物,终于普及天下。   岑道正再度进入中央,入内阁,升参知政事。   一直单身五年,决心不再嫁人的甄香君也终于在这次赈灾事宜中,认识统领泾原路兵马的指挥官,泾原路副都总管贺萧。   贺萧是一名武官,出身贫寒,早年娶过一妻,去世多年,留下一子,也与数年前夭折,旁人都说他杀戮太重,才导致克妻克子。   甄香君不知自己身体在慕清暗中调理下,早已恢复健康,只当自己不孕不育,不愿再嫁,在贺萧三番求娶之后,不得已将此事告知,没想到贺萧依然坚持,并坦言自己克妻克子,已断了有后的念想。   兼之在赈灾期间二人多有见面,对贺萧人品多有了解,遂点头,没想到早已被大夫诊断为不孕不育的她,成亲后不过半年就传来喜讯,这让早已断了再有后人念想的贺萧喜出望外。   甄三郎,也就是甄行善,上次发解试已下场过一次,并未通过,这次要提前回原籍怀安县参加这年秋季的发解试。   甄行善和甄博文当初一样,现虚岁已十九岁,尚未娶妻,就是等这一期发解试过后,再行娶妻。   和甄博文一样,他同样少年老成,心思却更为活泛深沉些,在读书上的天赋不如甄博文,十分刻苦努力。   他始终记得他少时梦想,想要考读书科举,出人头地,虽然现在日子好了,可他总觉得像身在梦中一般,有种不踏实的感觉,且生性敏感,继父对他们虽视如己出,可他始终记得自己姓甄,而非席。   倒是慕清性格舒朗开阔,这几年他跟在慕清身边,在慕清的耳濡目染之下,性子终于活泼了些,有些好口腹之欲,大约是童年时代太过贫苦,他总想将天下间没吃过的美食都要尝一遍。   不论到什么地方,总要先搜罗当地美食,导致原本瘦的跟竹竿似的一个翩翩少年郎,现在身体越发有发福的趋势,已经微胖的他生的白白嫩嫩,总是笑眯眯的一脸无害,其实是芝麻陷的。   来年春,席瑞安在原州任期满,一家也被调入京城,举家进京。 第109章   席瑞安他们是春天回到京城的,时隔十年,再回到京中,席瑞安……席瑞安也没什么感慨的,以前在京中带的人是原主,他虽有原主的记忆,但这么些年,就像看过的电影似的,记得也不多了,对京城的繁华还是很好奇的。   甄博文一家现在调任到嵩县,还留守在京城的只有刚中进士,现任中京留守推官的席镶。   来接席瑞安一行人的,就是席镶。   席镶看到慕清十分震惊。   上次见面还是他爹和母亲成婚时,那时她外表看着就和三十左右的妇人似的,没想到时隔多年,母亲看着比之前还要年轻一些,且通身气派,外表看,完全看不出曾经是一个乡下老太太。   再看他父亲,依然如六年前一样,丰神如玉,连胡子都刮了,两人站在一起,竟是出奇的般配,任谁看到都会说一声是恩爱夫妻。   席镶几年前也成亲了,现膝下育有一女,席瑞安他们还没见过呢,到了席家慕清他们才看到,是个十分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慕清当下就喜的将早已准备好的见面礼给她戴上,待席镶的新妇敬茶之后,也送上见面礼,席镶的新妇则送上亲手做的两双鞋,慕清和席瑞安一人一双。   席镶的新妇也在暗暗打量自己的婆婆。   她知道公公后面续娶婆婆,法理上也是她正经的婆婆,她丝毫不能怠慢。   当然,她也不会怠慢。   丈夫的继兄与丈夫的关系极好,丈夫平日说起婆婆也多有儒慕,明显是当做母亲在看的,她对这个继婆婆不说亲近,肯定是要敬着的。   此时再看,不愧是生出大伯那样美姿容探花郎的,婆婆虽年逾四旬,确实容光慑人,外表看上去说是不到三十也有人信。   “这位一定是香香了。”她拿了早已准备好的见面礼递给甄香,目光打量。   可惜这小姑子生的不似婆婆,容貌上差了些,听说她另外两个姑姐都生的十分貌美。   小甄香如今已经十四,因早产而生,早期营养不良,有些不足之症,身体虽早已被慕清用回春丹调养过来,但下品回春丹毕竟不是仙丹,这个时代女人生子犹如过鬼门关,慕清怕她缺乏运动,于将来有碍,便请了个女武师回来,教甄香和孙青,并让甄香草一同跟着学。   武师是个女人,家里开镖局的,自小跟她父亲学武,她父亲和丈夫都遭遇匪徒去世。   她一个人撑不起镖局,家财被夺,她一个女人带着她娘出来找活也不好找,去了她家,当了几个小娘子的武师,后跟着辗转原州,如今也跟着一起进京。   慕清见不得甄香草胆小,虽然后面已经改了很多,可有些东西就像刻在骨子里,很难改变,别人稍微强硬一点,她就条件反射想躲,想往壳子里藏,慕清怕她以后不在她身边,她会吃亏,就给她请了武师,每日锻炼她的体魄,通过打熬体魄来锻炼她的精神。   甄香草身子骨都长成了,也练不出什么,倒是几年下来,身子骨更健康了,整个人也仿佛长开了似的,也不再缩手缩脚,手上有力气,说话做事倒是飒爽了几分。   后来她的婚事,慕清也是给她找了通州知州家脾气温和秉性善良的幼孙。   时隔十年,岑道正再度拜相,任参知政事,这次通州知州郑殊也被召回京,在判国子监,想必甄香草和郑少游也能跟着一起回京,过段时间就能再见。   这次跟席瑞安他们一起回来的,甄四郎和甄香和贺青。   贺青就是小孙青,她只比甄香小一岁,自从她娘甄香君嫁给贺萧之后,她也改姓贺,这样有利于她说亲。   是的,说亲。   她和小甄香一个十三,一个十四,在这个年代就已经到了要说亲的年纪。   当然不是马上出嫁,而是要先相看,再订亲,等到真正成亲,估计得十七八岁了。   甄香君如今身怀六甲,不方便远行,就把给贺青说亲的事交给了慕清一起处理,带她来京城相看。   原州太远,贺萧不会一直待在原州,若是贺青嫁在原州,今后离得太远,甄香君照顾不到,不放心。   只是凡是都要先准备好。   未来几年席瑞安估计都会在京城做事,不会再去地方,慕清打算看看京城有没有合适的人,将她的亲事说在京城。甄香嫁在京城,她也能方便照顾。   贺青和甄香一起长大,性子却截然不同。   甄香性格有些天真大胆,慕清刚过来的时候,小甄香可能年纪小不记事,这些年在慕清的教导和宠爱下,性子有些活泼,慕清给她请了武师学武,她也学的很认真。   贺青不知是不是因为不是甄家人,却一直姓甄的缘故,性格较为敏感内向,好静不好动。   好在两个小姑娘虽然性格不同,却都是心里有数的姑娘,并不蠢笨,也不一味退让。   慕清知道这个年代女人都不容易,也就在娘家这几年轻省一些,也不掬着她们。   甄香大大方方的蹲身行礼:“见过嫂嫂。”   贺青也过来行礼,斯斯文文:“见过舅母。”   慕清他们赶了这么久的路回到京城,都十分疲惫,席镶的新妇赵氏安排好房间,叫了热水,一家人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都先歇下了。   他们在京城住的房子并不是之前甄博文给席镶置办的那个二进宅子,而是席家人搬离京城时,留在京城的宅子,也是个二进的院子,一下子住进这么多人,顿时热闹起来。   正房是留给慕清和席瑞安在住的,贺青和甄香同住一个院子,席镶和赵氏一个院子,还要留个院子给小厮使女们住。   慕清一直睡到次日日上三竿,席瑞安一大早就已进宫述职,很快他新的职位就下来。   正三品工部侍郎。   这些年席瑞安官做到哪里,路和公厕就修到哪里,从怀安县到通州,再到原州,到了地方先修公厕再修路,同时普及杂交水稻、超级稻和其它高产量农作物,近几年还从两广地区移栽了棉花,又开始普及棉花。   路通了之后,田记商队也将全国各地商品带入当地,促进当地商贸繁荣,席瑞安这修路修公厕之名也出名了,有些看不惯席瑞安升官如此之快的人,还给席瑞安取了个绰号,叫‘公厕侍郎’。   因为席瑞安任工部侍郎后,领的第一个差事,就是给京城修路,以京城为基点,向周围辐射。   其实现在并不是进京的好时机。   当今已经四十七岁,生有七个皇子,大皇子二皇子都非正宫嫡出,三皇子虽是嫡子,先皇后却早已去世,四皇子乃淑妃所出,现在的皇后生的是五皇子,最为受宠的却是贵妃所出的六皇子,六皇子才十二岁。   如今,大皇子二十有七,二皇子二十有五,三皇子二十有二,四皇子二十,现皇后所出的五皇子也已十六,几位皇子都已长成。   而当今早年跟着先帝在马上打天下,身上留下不少暗伤,年轻时不觉的什么,现在年龄一大,暗伤复发,身体如今很不好,这使得皇子之间夺嫡也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席瑞安几乎是一回到京城,就受到了各方拉拢,甚至还有表示要纳甄香为侍妾的。   清清怕不是会打死他!   不,清清不会打他,只会想搞死所有皇子!   而且他和岑相才刚刚回京。   当年的岑相一当大多流放的流放,贬谪的贬谪,即使没有被贬的,在京城要么早已边沿化,要么被保守派笼络过去,已经不成势力,当今必然是察觉到如今朝廷保守派一家独大,才又调了岑相回来。   除此之外,估计也是几个儿子闹得太厉害了,当今让岑相回来整顿吏治的同时,也让几个皇子们松松皮。   岑相又是铁杆的保皇党派,席瑞安又是铁杆的岑相的人,绑在一起脱不掉的那种。   岑相回来整顿吏治,搞下去的难道还能是皇帝的人吗?   肯定不会啊,肯定都是要拿下面皇子的人开刀啊,这些已入朝的皇子们全都是下任皇帝的候选人,眼看皇帝身体不好,按照古代平均年龄四十的寿命,四十七岁身上还有暗伤的皇帝好像也没几年好活,皇帝一死,把所有皇子都得罪了个遍的岑相能有什么好结局?   岑相没有好结局,跟着岑相的铁杆席瑞安等人,就更没好结果啦。   想改变如此局面,只能做一件事,让皇帝活的更久,现在蹦跶的越欢的人,到时候都会掉坑。   于是席瑞安在和慕清商量之后,就干了一件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   献药。   他前世的后半生都在研究外伤药,因为有慕清从修真界的伤药做基础,虽无法复制出一模一样成份的烫伤药,却在此基础上,研究出很多效果比云南白药也不差的外伤药,有些甚至效果更佳。   这些药方如果研究出来,用在军队之中,效果自不必说,当今本身就是跟着先帝在马上打天下的皇帝,对军队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情怀,对于开疆拓土的热情也十分高昂,只是近几年身子不好,折腾不动了而已。   来到这里这么久,一直没机会把方子先给朝廷,进京第一件事,就是献药方子,同时还献了半颗药丸子。   为什么是半颗呢,因为还有半颗给岑相用掉了啊。   对于这药的来历,席瑞安也十分耿直,只说:“在怀安县遇到一乡野大夫,那乡野大夫说陛下大德,有我这……”   皇帝把玩着手中如意,表情淡淡的:“这什么?”   席瑞安声音低了下去,叩首道:“……当世农神辅佐。”   “当世农神?”他玩味地一笑:“好一个当世农神!卿倒是确实能称得上一句当世农神。”他语气里问问有些感叹,让人听不出情绪,“继续说。”   席瑞安便老老实实的继续说:“除了赠了这些药方外,还有这颗药丸,当时岑师身体不好,臣便按照老大夫的说法,刮了丹粉给岑公用。”   “这件事岑师不知,微臣当时也不过是想着……”   皇帝眯了眯眼:“想着什么?”   席瑞安声音低不可闻:“想着死马当活马医罢了。”接着抬头:“陛下可要为微臣保密啊!”   皇帝一愣,接而大笑出声。 第110章   “据那乡野大夫说,这颗丹药据说对暗伤有奇效,却因为药性极强,一般人受不住,需刮下丹粉,放入水中,每日一杯,慢慢调理。”   皇帝看着剩下的那半颗被刮的凹成C字形的丹药,默然无语。   这丹药他自不会随便用,在席瑞安退出去后,叫了御医过来,将那些药方子递给御医,又刮了些丹粉,让他们拿下去研究,主要是试试有没有毒。   结果自然是无毒。   之后再叫人试用了几次,见确有奇效后,皇帝陛下才自己服用,不过数十日,身体早年留下的暗伤便好了许多,夜里也不再疼痛难眠。   皇帝又叫了席瑞安入宫,问他丹药可还有,席瑞安躬身道:“那老大夫说,这丹药是他花费几十年心血,极其天下珍贵药材所制,总共只有一颗,至于那老大夫……”席瑞安小心翼翼看了眼皇帝:“当时微臣并不相信这药丸有如此神奇,后来是没办法才尝试了一下,再想找那乡野大夫,也无从找起了。”   皇帝虽有些遗憾,也只当奇人在民间。   席瑞安献药本来就是私下行为,皇帝身上的多年暗伤好了,睡觉舒坦了,连身上的一些小毛病都在回春丹的作用下都恢复了,但外面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在外人眼里,皇帝依然是原来那个年近五十一身伤病的老皇帝。   外面的夺嫡依然进行的如火如荼。   席瑞安见皇帝不说,自然也不会多说,他连岑相都没有告诉。   他前世是个研究人员,本身不擅长逢迎,倒是做实事儿总是干的又快又好,加上这些年每到一个地方就要修路,工程队都是现成的,朝廷这几年因大面积种植杂交水稻和超级稻,税收收了很多,国库丰满,即使三年前有大面积旱灾和蝗灾,也快速解决,这三年杂交水稻等已经向全国普及,甚少听到再有农民饿死的现象,当今拨款也拨的痛快。   三年后,他不仅带领工部将大雍朝五府的路都修通,更重要的是,运往边境的路。   随着这两年大雍朝国力越发强大,国库充盈,陛下在解决朝堂吏治问题后,便开始对一直骚扰大雍朝边境的大金用兵。   而这两年的朝堂上的变化也非常大,首先是原本朝堂刘相一家独大的局面已经不再,而是和岑相二分天下。   刘相是四皇子的外家,这些年随着四皇子的长大,刘相在朝堂上权利越发大,皇帝对他也不如当初那样信任,不然也不会启用岑相上来分他的权。   五个皇子在朝堂上争来争去,最后什么也没挣到,还差点被圈禁,朝堂势力都被打击的一干二净,这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他们父皇的身体并没有像他们以为的那样衰落,还不到五十的他,这两年居然还有新的皇子诞生,很是强健。   随着四位皇子的势力被大肆清洗,已经四十三岁的席瑞安再度升官,升枢密副使。   随着他官阶的高升,甄三郎、甄四郎、甄香等人的亲事也跟着水涨船高,甄三郎已与三年前考中秀才之后成婚,娶得是他国子监直讲的女儿。   甄三郎现在成了读书人,虽然还没考中举人,但他本身十分敬重读书人,对他恩师也十分敬重,爱屋及乌,和他新妇倒也浓情蜜意。   甄四郎则是娶了一商家女儿,嫁妆多,性情爽朗。   甄香则是与清流中家风清正的太常博士之孙订亲。   贺青则嫁的不高,但家风也十分清正,嫁的二郎也是慕清多次考察过的。   甄香君于三年前也生了一对龙凤胎,取名贺忠,贺兰,贺萧比甄香君年长六岁,甄香君二十五岁嫁给她,双胞胎出生时,贺萧已经三十有二,按照这个年代的年龄来算,他算是老来得子了。   甄香君与前夫多年只育有一女,没想到嫁给贺萧后,竟一生就是双胞胎,不仅甄香君喜极而泣,贺萧更是独自一人在书房里痛哭流涕,既因两个新生子女的喜悦,也有对多年前长子去世的伤怀。   双胞胎出世后,贺萧也因为在对大金的战争中屡立战功,现已升为并州刺史、经略招讨副使,月前贺萧来信说,甄香君又有孕了,这让慕清十分着急。   甄香君已经二十九岁,甄慕氏三十岁生的小甄香,在这个时代已是大龄产妇,甄香君这个年龄同样是大龄产妇,这个年代女人生产本身就十分危险,是一只脚跨鬼门关,像席瑞安原主的原配妻子,和贺萧的原配,都是因为生产才早逝,更别说甄香君还是这么大年龄生产。   慕清只恨不得赶到并州去照顾甄香君才好。   只是京城甄香和贺青都要出嫁,作为主母她根本走不开,只好在交换空间内交换了一枚下品回春丹托人送去并州,交给甄香君,告诉她,如有危险,就服下药丸。   自从席瑞安献药之后,慕清除非不得已,不然不会拿出回春丹来。   甄博文也回京了,召试学士院,授任馆阁校勘。   甄家二郎们聚集京中,家里大的小的都成家了,慕清就做了一件事:分家。   这些年她名下霜糖的分红,每年收益上万贯,水泥厂和专场更是下蛋金鸡,虽不像霜糖利润那么大,但架不住朝廷修路的水泥全部来自她名下的水泥厂,还有民间建造房屋,用不起青砖的,都订购她家砖厂生产的红砖,现在光是红砖厂就已经开遍大雍朝。   她打算分家之后,就将水泥方子先给朝廷。   如今朝廷国库丰盈,朝廷倒没惦记着她名下的方子,但她也不打算留着,钱赚够了,还是稳妥为要。   除此之外,她手中还有一份香胰子的铺子,也是从怀安县开到通州,再到原州,现又在京城开了好几家铺子,五府十州全都能见到她厂里生产出来的香胰子,香胰子又分多种,有专门卖给达官贵人用精油皂,也有给下面平民使用的肥皂。   由于提纯纯碱的方法只有席瑞安会,即使市面上有模仿,效果也没有慕氏的效果好,是以慕氏精油皂和肥皂是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原主七个孩子,加上席镶一份,总共八份,光是霜糖和水泥厂、砖厂、肥皂厂,这些年光是手中的银钱就有三十多万,一半换成了同等价值是田地和铺子,一半是现银,慕清一分为八,每个人两万贯银钱和价值两万贯钱的田地铺子。   席镶的霜糖铺子和田记酒楼其实也日进斗金,但席镶毕竟是席瑞安原身的儿子,在慕清眼里,和甄博文他们也是一样的,所以她的钱也有他的一份。   席镶倒是说不要,慕清笑道:“你娘的嫁妆铺子是你娘给你的,我这是我给你的,你要把我当你阿娘就收着!”   席瑞安也在一旁笑说:“你阿娘给你的,你就收着。”   席镶这才喜滋滋的收了起来。   他高兴倒不是因为这四万两银子,而是阿娘对他的一番心意。   其中最惊讶和意外的,应该就是甄香草、甄香君、甄香夫妇了。   甄香君是几人之中年龄最大,记忆也最深的,对于童年和闺阁时期的记忆一直都记得,那时候阿娘是怎么对待家中几个女儿的,她都清清楚楚。   她知道阿娘这几年因为家中日子好过,对她和香草、香香也慈蔼了起来,但她总觉得,一个人再怎么变化,骨子里的东西是很难改变的,她阿娘……是绝对不会分家的时候,还将家产平分给她们几个外嫁女的。   可那又怎么样呢?她是她阿娘,就是她阿娘,给了她新生的阿娘。   阿娘之前已经再嫁,不需要再回甄家村祭祖,可他们这些儿女还是要回去的,她也带着青青回去过一趟。   孙家人大约是知道甄家发达了,居然想打着青青是孙家女的身份,过来打秋风。   她坐在马车里,看着马车外面被岁月摧残的仿佛三十多岁身材佝偻的孙友贵,心头却仿若隔世一般,从孙友贵身上,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如果不是阿娘将她带回甄家,她怕是比他还要老上数倍都不止,毕竟,那时候她才十八岁,看着就比现在还要老。   孙友贵仿佛察觉了什么一般,抬头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呆呆愣住了。   好半响才嘴里喃喃念着什么,目光一直看着这边,却连跨过来的勇气都没有。   她是官宦人家千金娘子,他是乡下地头的庄稼汉子。   他们早已是一个天,一个地,天壤之别。   她最终还是让人舍了几贯钱给他,只当青青报答他的最后一点孝心,从此山高水远,两不相欠。   甄香草的夫君郑少游是个性情纯善脾气温和的青年君子,显然,他也十分意外。   包括甄香的夫君。   慕清就直接对三个儿女说:“这些都是我给你们的私房,女人任何时候都要留些银钱傍身,不论你们以后是买铺子买地,给你们的儿女,还是作他用,这些银钱就是阿娘给你们的底气,你们要记得,阿娘,还有你们的爹,永远是你们最坚强的后盾。”   这话也是为了敲打三个女婿的,毕竟几个女儿全都不是席瑞安亲生女儿,在外人眼里,她们始终姓甄,而非席。   慕清带着甄香和贺青出去交际期间,没少有人因为她们的出身而挑剔她们,不然也不会等到这么久才把亲事定下。   好人家不愿娶两个外姓女,那些不好的,慕清又不愿,最后挑挑拣拣,找了几个清流中,官职全都不如席瑞安,家风和家中子弟还不错的人家,考察人品后,这才定了下来。   至于贺青,她也留了一些,却没有其他子女多,毕竟贺青是甄香君这个做阿娘的责任了,她把银钱平均分给了原身的几个孩子们,至于原身的孩子们想要怎么分,那是他们的事了,等孙辈们长大,她要是更喜欢哪个孙辈,或是再想给谁,也是未来的事,现在这些孙辈们,全都还是小豆丁呢。   原身的几个孩子,可能是因为他们童年时的经历,他们对待孩子的态度和原身完全不同,尤其是甄香君甄香草几个女郎,完完全全就是慈母,十分护崽,甄博文为人持重内敛,却也是个慈父,甄二郎甄三郎就更不必说,唯独甄四郎,虽已成家,少年习气还重,要不是慕清管得严,估计又是一个纨绔。   好在甄四郎的新妇是个会持家的,比甄四郎还大上一岁,管甄四郎也管得严,甄四郎虽少年气未脱,却十分听慕清的话,对长兄甄博文及继父席瑞安也是敬畏,甄家家规第一条就是男子三十无子方可纳妾,甄四郎读书不行,逗猫遛狗最在行,慕清就见不得他整日憨玩,之前甄香草、甄香、贺青请武师时,也给甄四郎请了个武师,读书不行,就让他习武。   在原州时将他扔到贺萧那里,成了贺萧亲兵,在军营锻炼了几年,现在总算沉稳了些。   回来后,闲着没事,又被席瑞安调工部做个不如品的小官,跟着他修桥铺路,做些苦哈哈的活儿。   他若是再出去逗猫遛狗,他新妇管教不了的,自有甄博文和慕清来管教,慕清对他是向来不客气。   至于霜糖分红和肥皂厂,慕清并没有分,她和瑞安才四十来岁,在这个时代还有的活呢。 第111章   在京城的很多人家看来,像甄家这样的寒门,是极没规矩的,所以稍微好一点的官宦家庭,都不愿意把女儿嫁到甄家,也不愿意娶甄家的女儿。   所以在听说席家太夫人把甄家的家给分了,连几个外嫁的女儿都分到了万贯家财之后,很多人家连肠子都悔青了。   别以为清流官宦家庭就不在意嫁妆,历史上还有宰相为了娶一个有着万贯家财的寡妇而和人打起来,然后被寡妇状告到官府,被记录在案的。   甄家的那几个小娘子又不是席相公的亲生女儿,都不姓席,能有什么嫁妆?谁不知道甄家探花郎出身寒门,除了探花郎甄博文外,一家泥腿子,即使席相公愿意为这几个便宜儿女出聘礼嫁妆,又能有多少?   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她们不仅出嫁的时候嫁妆丰厚,这都嫁人了,分家还能平分到财产?   不少人私底下都在说,席夫人手段厉害,都一把年纪了,还把席相公管的严严实实的,家里一个妾都没有,京中人都啧啧称奇,毕竟她们可都听说,那席慕氏比席尚书还要大三岁。   是的,席尚书。   陛下对席相公十分优容,岑相二度拜相,如今年以六十九,明年就到退休之年,作为岑相的学生,陛下对席瑞安十分优容,升为位同副相的枢密副使后,席瑞安于四十六岁这年,升为正二品户部尚书。   从普及农作物,到如工部大肆发展工业,如今位列正二品户部尚书,他又开始大肆发展商业,在他任户部尚书期间,不仅国库,就连陛下的私库都满了。   路修通了,大雍朝对大金的战争也开始。   在席瑞安出现后,当今天子是真的认为自己是天命所归,不然怎么会有农神辅佐。   这几年随着大雍朝杂交水稻及超级稻、棉花等农作物的普及,国民休养生息,武将们也都在积极练兵,两国之间的战争终于展开。   原本还有文臣反对主动挑起战争,可当今可是跟着先帝马上打天下的皇帝,本身就是武将出身,又岂会听那些文臣的,加上两个文臣之首,岑相和刘相都不说话,就更不用说了。   自从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四个皇子被禁足王府之后,刘相心知陛下已经对他生了芥蒂,他自己也有些心灰意冷,多次托病向圣上请辞,圣上始终不准。   刘相只比岑相小八岁,现已六十有一,身体却十分不好,在四皇子被禁足之后,他整个人就沉寂下来,虽还在朝中平衡岑相权势,却已经不大管事。   陛下现年五十多岁,却龙精虎猛,几年前就连他都被陛下瞒过去,以为陛下身体欠佳,江山日暮,这才默认了支持四皇子,参与到夺嫡中去,谁知被陛下清理了大批门人,那时他就知道,他和陛下再回不到当初君臣相得的时候了。   岑相虽比他大八岁,外表发须皆白老态龙钟,实际上身体十分康健,估摸着再活十年也不成问题。   大雍朝官员七十岁致仕,岑相还剩一年,刘相越发约束族人,严令族人不准参与到夺嫡中去。   *   席瑞安心思纯正,极得当今信任,前方打仗,他能做的就是调动一切能调动的物资,做好后勤工作,务必让每一份物资都如数送达到边疆战士的手中,将边疆战士们有军饷可发,有稻米可食,有衣物御寒。   慕清种植空间再种了大批稻谷之后,现在已经改种棉花。   这年头棉花才刚刚普及,棉制品还属于富贵人家用的,价比蚕丝,但在席瑞安解决了棉铃虫的问题,又解决棉花产量过低的问题后,棉花产量增加,价格也有所下跌。   慕清的种植空间时速是外面三倍,一年可以种三季,百亩农田,在现代棉花亩产能够达到六百公斤,按照这个年代每亩地能产两百斤棉花来计算,慕清的种植空间因我科学规范种植,亩产能够达到四百到五百公斤,一百亩地就是四万公斤棉花到五万公斤棉花,一年将近十五万公斤,全部提供给慕清名下的纺织厂。   前几年席瑞安在工部时也没闲着,修路的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他带领工部的工匠们改善纺织机。   说到纺织机,慕清的储存空间里还有不少书,有些是她写作时用的参考书、资料书、历史文献之类,有些是她女儿阿瑾学习的书籍,这些书籍让席瑞安和工匠们在改善纺织机的时候,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现在她名下的工厂已经有了十几家,光是召集的女工就有几千人,空间产出的棉花全部被纺织厂纺成棉布,做成成衣低价卖给朝廷,支援边疆战士。   随着大雍朝与大金国的战争展开,朝廷下诏选择卫士到边疆,任命贺萧为三班差使、殿侍兼英州指使,发兵大金。   大雍虽已建国四十年,天下却尚未统一,而是和大金、西夏形成三分天下的局面。   四个皇子现在全部安份下来,五皇子六皇子逐渐长成,现在还不敢异动,朝廷还能再安稳几年,一致对外。   皇子有个长寿的父王或许是一种不幸,但武将生在当今这个年代遇到当今陛下,又是一种莫大的幸运,因为当今就是武将出身,十分重视武备与军事,又有岑相、刘相、席瑞安等大批的能臣干吏辅佐,国家虽不至于年年风调雨顺,却每次都安然度过每一次灾难,收容难民,助他们重建家园。   席瑞安成为户部尚书后,又迅速给户部带来大笔资金,他经商手段一般,经不住他来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又是个理工科大神,很多事情不需要他出面,他需要拿出方子和想法,下面有的是人才去实施和完善。   除了玻璃的普及外,岑相在位的最后一年,又做了一件大事,改革盐政。   在席瑞安提供新的制盐之法后,使得盐价大面积下降,原本三十多文一斤的粗盐只需要几文钱一斤,天价雪盐更是降到十几文一斤,   自从岑相二度整顿吏治后,朝廷再度清理了大批官员,其中就有先帝晚年时期取中的大批为官之后毫无建树的同进士。   太宗皇帝二十三年,岑相告老,太宗皇帝挽留,赠正一品太傅,加封舒国公。   岑相退休后,已经七十岁的他回到老家舒州,建舒州书院,开始了他长达二十年的大学校长生活,门生遍天下。   岑相退休后不久,已经六十六岁的刘相去世,加赠太师,封荆国公。   同年,席瑞安再度升官,任从一品中书门下平章事,宰执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快穿,也是第一次写古言,结果就是成了脱缰的野马,一发就收拾不住,一个故事就写了快三十万字,被我自己蠢哭了QAQ   接档文:《菟丝花总是想分手》,原名《穿成菟丝花》求收藏么么哒!   文案:穿成一只依附金主过活、离开金主后就毫无生存能力、身娇体嫩的菟丝花,她只想好好学习,努力工作,争取在女主出现后跟金主和平分手,功成身退。   可是,女主都出现了,金主怎么不分手?   初恋也出来了,金主怎么还不分手?   金主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嗓音黯哑:“想分手?嗯?” 第112章 番外 甄香草   “阿娘,把二姐卖了给儿买饧!”   甄香草猛地惊醒,睡在她旁边的郑少游察觉到她动静,迷糊地问了一句:“甄娘?可是做噩梦魇着了?”   外面伺候的丫鬟立刻灵醒的过来,掌灯过来,轻声问:“娘子,郎君,可有什么吩咐?”   甄香草眼中惊色未退,摇了摇头,越发清醒的望着帐顶。   郑少游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对账外的丫鬟说:“无事,你下去吧。”   “那我就在外面脚踏上,娘子有事叫我。”丫鬟轻声细语的说。   甄香草,现在该叫郑甄氏了,在丈夫的安抚下轻轻闭上眼睛。   活了这么多年,一切跟做梦似的,然而隐藏在她记忆最深处的最清晰的,依然是她少女时期,在老家的那段日子。   哪怕她现在有了朝廷诰命,仆妇环绕,午夜梦回,她梦到最多的场景,依然是几十年前老家的那土胚房,即使这么多年每回老家,依然记忆犹新。   她总是会梦到少女时期的事,总是梦到自己活没干完,阿娘要打她,总是梦到四弟要吃饧,让阿娘卖了她,总是梦到自己吃不饱穿不暖,抱着阿妹蜷缩在黑暗的灶房下头草垛里。   因为只有睡在那里,她和阿妹才会冻不死。   那时的她哪里会想到,有一天她能过上锦衣华服奴仆成群的日子呢?   真像做梦啊。   其实她刚嫁进郑家时,她是不安的,她时时刻刻小心翼翼,她打从内心就是自卑的,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归属感,唯独待在她阿娘身边,只有靠着她阿娘,她才会感到安心。   是以这些年来,几个儿女当中,她是回娘家最多的,只要看到她阿娘还在,她就莫名觉得底气足,再也不用害怕了。   她阿娘也最是照顾她,生怕她这性子软弱,被人给欺负了,总要使人去郑家接她回来住几天,或是给她送些瓜果,都是市面上少有的好东西。   郑家当年因她阿翁被贬,除她丈夫跟在阿翁身边外,全都回了原籍,后来岑相起复,阿翁也跟着调回京城,她的公爹、大伯叔侄们才跟着回了京城,一同回来的还有丈夫的兄弟姐妹们。   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总有个磕磕绊绊的时候,她性情柔顺贞静,一贯不争不抢,与丈夫两个人的时候还好,人一多,她与那边又不熟,几个妯娌都是北边的官家娘子,性子爽利泼辣的很。   哪怕她隐藏的很好,可内心的自卑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这么多年阿娘一直教导,可她习惯了退让,习惯了遇到他人欺辱时,第一反应就是回避与低头。   阿娘说过她很多次,她也意识到这样不对,一直强撑着要端起来,一点一点改变自己。   她身边两个陪嫁丫头都是她阿娘给她选的,每回有什么委屈,回了娘家,总要受她阿娘洗脑。   说到洗脑,她又笑了。   其实她这些年过的很是顺心,夫妻和睦恩爱。   当年婆婆从原籍过来,要为丈夫抬妾,起初她还忍着不说,兀自委屈,她阿娘听说后气的半死,先是戳着她额头将她臭骂了一顿:“你是不是傻?你爹如今都位居宰执,别的不需他做什么,护着你们几个总是够的,我和你爹又不是不给你们当靠山,不需你像三娘那样活的多潇洒恣意,连保护自己也不会吗?”   没几日便听说大伯选官的事徒生波折,婆婆要给她丈夫纳妾的事也不了了之,之后全家人都敬着她,再不敢起一点幺蛾子。   她阿娘做事一向很直接,你们想让我女儿不好过,我就让你们的丈夫儿子不好过!   想到此,她不禁又笑了。   她一直都感谢上天,赐给了她们这样一个好的阿娘,不论阿娘是天上的仙女下凡,还是……妖精。   她阿娘一定是仙女!   这个秘密她一直藏在心底,不曾对人说起过,就连长姐……曾有过疑惑时,她也连忙帮着打掩护。   但是这么多年来,她不知道长姐和大哥有没有看出什么来。   长姐总说阿娘过去对她们苛待,是因为姓顾的退婚,心有不甘。   即使是这么些年,阿娘看上去年轻许多,长姐也总说是因为日子过好了的缘故,还说席家有调养秘方,不仅是阿娘,就连他们的爹席瑞安,也仿佛不曾老过,年逾五十的人,看上去跟不到四十的人似的。   尤其这些年,因阿娘不喜续须,连胡子都刮了,越发看上去年轻俊美,卓尔不群,都称赞席相是美郎君,美相公。(相公,宰相的称谓)   她是看着她阿娘一点一点变得年轻,美丽,她阿娘以为继续穿着老旧沉暗的衣服,他们就看不出来,可是那样的容光,又岂是凡俗能有?   都说她长姐生的容光慑人,像极了阿娘,可她还记得,长姐与孙家和离归家时的模样,与现状相比,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就连她……   甄香草抬起手臂,望着自己年逾三十,却依然水嫩红润如少女般的手臂。   若非仙术,她和长姐如何能被滋养的如此年轻,三十岁,与很多妇人来说,都是快做祖母的年纪了,她和阿姐却如二十出头一般,脸上不见一丝岁月痕迹。   一定是阿娘对她们施了仙法。   想着,她睁开眼睛,轻声说:“郎君,明日我想去席府看看我阿娘。”   已经年逾三十蓄了胡须的郑少游睡着,手安抚的在妻子背上拍了拍,“明日我下衙后去岳父府上接你。”   早上醒来,郑少游已经去文台阁上职,甄香草换了伺候的丫鬟:“翠香。”   “娘子。”翠香连忙走过来低声询问:“要净面吗?”   “几天没去看过我阿娘,你去叫门房备上马车,我回席府看看我阿娘。”   她如今都年逾三十,再过两年儿子都要娶亲了,从小娘子,到娘子,再到如今的诰命夫人,她早已不是过去那个需要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活着的甄香草,可在她心里,她依然住着一个小儿女,永远需要她阿娘的关怀。   “早上郎君已经吩咐过了。”翠香一边伺候甄香草梳洗一边含笑说:“郎君对娘子真是体贴。”   想到丈夫,甄香草心中温软。   席瑞安已经上朝去,慕清正在吃早餐,听闻甄香草过来,招手招呼她:“过来陪我一起吃点。”   甄香草脸上依稀能看出少女时期文静秀气的神情,说:“儿正想过来蹭饭呢。”   她小时候就瘦,这么些年也没养出多少肉来,依然高高瘦瘦袅袅婷婷的,慕清看到就发愁,这个女儿看着就跟林妹妹似的。   “你平日不要老在家闷着,也要多出来活动活动,促进血液循环经脉畅通,身体才能更好,可不能学那些小娘子,说什么贞静。”   甄香草斯斯文文的搅动碗里的小米粥:“阿娘,我醒得。”   见过了阿娘,陪阿娘说了一上午的话,她心里总算畅快舒服了,又高高兴兴的回到郑府。   她阿娘再嫁时,她年纪已经大了,虽跟着阿娘一起到席家,说是席家的小娘子,到底姓甄,儿大还要避母,女大还要避父,况且她和席阁老还不是亲生父女,与爹并不亲近,爹也只有对着阿娘时才会露出温情的一面,其它时候总是一副表情淡淡的样子,话不多,却十分威严。   她和阿姐、小妹对爹都是尊敬居多,爹平时忙碌,也甚少与她们见面。   但是她们的事,爹从来没有推诿过。   她知道,这都是因为她们阿娘。 第113章 番外 现代篇百家讲坛之席瑞安   “百家讲坛,谈笑古今。   今天,我们来讲一讲大雍朝太宗皇帝期间,非常著名的一位政治家、发明家、数学家、医药学家、植物学家、农学家——席瑞安!   大雍朝太宗年间,那是群星璀璨,出过很多名垂青史的著名人物,比如和太宗皇帝早起一起治理江山的好搭档刘敏知刘相,还有历经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的两朝宰执,历经十年三起三落二度拜相的岑道正岑相,还有哪位,只要讲到太宗皇帝,就不得不提到的一位,在太宗皇帝期间避不开的人物,那就是有着农神之称的席相——席瑞安。   说到席瑞安我们都知道,现在我们每年去庙里祭祀的农神,就是照着他的样子雕刻的,他的画像流传下来的非常多,很多历史人物,能够有一两幅画像流传下来,就已经很好了,而且画面很失真,看上去千篇一律,但是席瑞安的不是,席瑞安的画像相貌生动逼真,双目炯炯有神,脸上的肌肉走向,头发丝,都画的细致入微。   这给后来民间建造农神塑像,提供了非常宝贵的图像资料,也让我们了解到那时候的古人的真实面貌,是什么样的。   据可靠文献中记载啊,这席相,身高九尺。   大雍朝一尺合现在是31厘米,九尺就是三九二十七,很多人都会以为是两米七,其实不是,这里的尺是短尺,接近于咫,也就是妇女手伸展后从拇指到中指的距离,按照这个数据测量,七尺男儿,其实就是现在的一米六八,九尺,相当于我们现在的一米八多。   一米八,在我们现代都已经算高个了,但在席瑞安那个年代,农民普遍处于吃不饱,营养不良的状态,七尺男儿就已经是那个时代的正常身高,甚至算高的,席相足足有一米八多啊,那是昂藏男儿伟丈夫啊,仪表雄伟,气宇不凡!   这一点,通过流传下来的关于席相的文献和席相的画像就能看得出来。   而这样一个仪表堂堂睿智儒雅的男人,居然在他三十岁那年,续娶了一个大他三岁的乡下老寡妇,也就是他后来的妻子——席慕氏。   这一点在当时让很多人不解,也成了现在很多电视剧黑他妻子的主要一点,认为他妻子又老又丑,配不上席瑞安。   但是,我们知道,慕清画的很多画中,虽然少有她自己,但是她的几个子女的画保存下来的却有很多,不说她两个走着绝色之姿的女儿,只太宗十二年的探花甄博文,就是当时非常有名的美男子。   美到什么程度呢?他会试成绩二甲第五十一名,通常一甲成绩都会在会试的前十名里录取,甄博文硬生生通过他的好相貌,艳压群……贡士,成为一甲探花郎。   由此可见这甄博文甄相的美姿容。   通过甄博文和他的姐妹们就知道,这席瑞安的妻子慕清绝对不像现在很多电视剧里黑的那样,是个又老又丑把脸涂的猴屁股似的的老太太。   他的妻子席慕氏也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我们现在关于席瑞安的大多数画像和资料,以及当时社会形态下的很多资料,从社会底层到社会高层,甚至很多隐秘的事件,都出自席相的妻子,也就是慕清之手,给我们现代研究大雍朝那一段历史,留下了珍贵的资料。   是的,你们没听错,现在历史上流传下来的很多席瑞安的画像全部出自他的妻子慕清之手。   什么正面的、侧面的、看书的、沉思的,很多很多,基本每年都有。   通过这些画像我们就能了解到,他夫人和他之间的感情非常深厚!   说起席相和他的妻子慕清,现在很多的电视剧都以这两个人为蓝本,写下了很多感人肺腑,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就像现在微博上现在正在宣传的《大雍首相席瑞安》《倾世之恋》,在很多文学作品当中,都将席相和慕清写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少年夫妻,白头到老。   其实不是这样的。   前面我们讲过,慕清,是席瑞安跟着岑相在新政改革失败之后,被贬谪到当时的怀安县,也就是现在的江苏省怀安时候,认识的。   席瑞安是太宗皇帝期间第一批参加恩科的二甲进士,年仅二十三岁就考中进士,排名也很前列。   要知道,在大雍朝太祖年间,科举是每两年一期,每一期科举最少要录取一千多名学子,多的时候高达两千名,是太宗皇帝期间的五到六倍,也是任何一个朝代的五六倍,而太宗皇帝这一届恩科只录取了两百多名,席瑞安能够排名二甲前列,那是非常优秀了!   太~祖皇帝是马上夺江山的,是个非常重情义的人,像很多皇帝打下江山后,就开始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现象,在太~祖皇帝期间是没有的。   太~祖皇帝无疑是个了不起的皇帝,结束了长达几十年的战乱,开国啊,很了不起。   但用我们现代的话讲呢,太~祖皇帝是个非常讲义气的人,非常重情义。   当时跟他一起打江山的那些好哥们儿,全都位居高位,权柄很大。   那太~祖皇帝重情义到什么程度,当时和他一起打江山的好哥们儿,也就是开国元勋们,权柄大到什么程度,太~祖皇帝又讲义气到什么程度呢?   我们来举个例子说明。   就说在太~祖皇帝晚年期间,每年的万寿节和圣寿节,也就是太~祖皇帝和太后的生辰,他都要大肆的派发官帽子,那官帽子就像不要钱一样,给当时跟他一起打江山的兄弟的家族子弟们,人人一顶。   甚至,就连刚出生的小婴儿,都已经当官了,领俸禄。   不仅如此,太~祖皇帝的好兄弟们,也全都有权派发官帽子。   这就导致太~祖皇帝晚年,朝廷已经开始腐败,冗官冗员的现象十分严重,买官卖官送官等现象在太~祖晚年期间十分普遍,已然成了当时的社会毒瘤,不拔不行的地步。   当时的宰相,还不是席瑞安的恩师岑道正,但岑道正是个胸怀天下忧国忧民的人,他当时还是御史大夫,也就是谏官,就上书给太~祖皇帝,说这样不行,现在朝廷官员太多,很多人都领着俸禄不办事,国库承担不住,要裁员,减少朝廷官员。   这一提出来就捅了马蜂窝了,触犯了太多人的利益,那是跟整个天下的官员们都过不去啊,当时当权的那些人,全都是跟着太~祖皇帝打江山的人,很多都是武将,让他们打江山行,但是治理江山就不行了。   于是岑道正第一次被贬。   不过岑道正这人很有能力,他当时被贬到并州,成为判并州刺史,镇守边疆去了,没三年,就把并州治理的很好,几年时间就又调回来了,之后成为宰执,开始了他波澜壮阔的一生,这个后面我会单独列出一篇出来,专门讲岑相岑道正。”   “太宗皇帝期间人杰辈出,后面我们慢慢讲,我们先说太宗。”   主讲的老教授喝了口水,“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哦,说到这个太~祖。”   “太~祖皇帝文治不行,越到老年越心软,但毕竟是能够结束几十年战乱的开国皇帝,他虽然重情义,抹不下面儿去整治朝堂,但对于当时的朝政乱象,他其实是心里有数的。   于是他就把皇位传给了他的嫡子,也就是他的二儿子,太宗皇帝。”   “席瑞安,就是太宗皇帝登基后,开恩科的第一届考生!”   “为什么我要强调这个第一届呢?因为第一届嘛,意义肯定是不同的。哪怕这个人是太宗皇帝。   太宗皇帝当时就对这个席瑞安,印象很深刻。   这也为后来太宗皇帝和席瑞安二人的君臣相得,打下了非常重要的基础。   但其实,席瑞安在这个时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校书郎,充任西京留守推官,光芒还掩盖在他的恩师,也就是岑道正的光芒之下。   岑道正寒门出生,历经先帝与当今两朝,成为两朝宰执啊,说句不夸张的话,那就是当时天下人读书的偶像啊。   当时席瑞安名声并不显,关于这个时期的他的文史资料也不多,我们也只找到他科考期间的考卷,知道他是岑道正的入室弟子。   可只凭他是岑道正入室弟子这一点,就知道,他这个人天赋是极强的,岑道正在当时的地位,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是什么人都能成为他的弟子的。   直到新政改革之后,岑相被太宗皇帝推出来平息权贵怨愤,被贬谪到岑道正的故乡,也就是淮州,他的弟子席瑞安一并被贬到这里,成为怀安县县令之后,才开始了他传奇的一生,也就是在这里,他认识了他后来相濡以沫恩爱百年的妻子——慕清!”   “当时的社会形态下,非常重视师徒关系。   师徒和父子之间也没什么差别了。   席瑞安作为岑道正的弟子,一起被贬谪到淮州,其实就是为了照顾当时已经老迈的,身体非常差的岑相,到这里来养老的。   说到这里,我不禁要插一句题外话,但我个人觉得啊,这个题外话非常重要。   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们大家都知道,岑相岑道正其实非常长寿,在古代,他一直活了九十岁,七十岁致仕之后,回到家乡,还当了二十年的大学校长,也就是现在的淮州大学,这淮州大学,就是当时的岑相创建的。   前面说过,岑道正是作为太宗手上的刀子,在把当时所有当权者的家人官职一撸到底之后,为了平息权贵们的怨愤,所推出来的替死鬼。   学过历史的人都知道,通常这样的人是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比如……”   老教授举了其它朝代的几个例子:“这些人,无一不是下场凄惨,不是全家抄斩,就是流放边疆,还没到边疆,全家死的就没剩几个了。”   “但是岑道正,这个人很有智慧,也很懂这个官场生存法则,非常有研究意义。   他不仅保住了家人,使家人免受流放之苦,自己居然还能被贬到自己的家乡苏省,去温度适宜景色宜人的淮州去养老。   据说呢,当时岑道正经历了一场刺杀,这其实是很正常的,触犯了太多人利益嘛,肯定都想他死。   他这一生遭遇的刺杀非常多,唯独这一次成功了,并且被御医诊断说命不久矣,活不过两年。   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他足足活到了九十岁,并二度拜相,赠太傅,加封舒国功,死后谥号‘文正’。”   老教授这时候笑了:“所以说,这个岑道正,很了不得,后面很多读书人和当官的人,都以他为榜样。   历史上的权臣很多,比如明朝的张居正。   但生前宰执天下,在得罪了当朝所有权贵之后,死后还能有此哀荣,并且成为全天下,乃至后世所有读书人和为官者榜样和研究对象、学习对象的人,很少。 ”   “所以说岑道正很有为官的智慧。”   “我们继续说到席瑞安。”   “席瑞安被贬谪到怀安县的时候,已经二十九岁,刚到怀安县就病了大半年,没多久,就收了个弟子,也就是后来明宗皇帝的宰执、首辅甄博文。”   “知道席相和甄博文之间关系的人应该都了解了,是的,席瑞安后来的妻子,就是甄博文的母亲,当时的甄慕氏。”   “所以说现在的很多电视剧啊,都不尊重史实瞎扯。   席瑞安是来到怀安县之后才认识的他后来的妻子慕清,在此之前,他和他的妻子慕清,一个在京城,一个在苏省,两个人从未见过面,怎么可能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呢?席瑞安的祖籍也不知苏省啊。   而且,席瑞安的几个儿子,也就是甄博文和席镶的姓我们就能看出来,甄博文是慕清前夫的儿子,姓甄,甄博文并没有改姓,而席瑞安的亲子——席镶,姓席,这一点通过他们的姓氏就能很明显区别开来。   前段时间我还看到一个电视剧,一个现代的小姑娘穿越到古代,徘徊在甄博文和席镶之间,把慕清描述成一个棒打鸳鸯的恶毒继母。   这一点是非常不符合史实的。   实际上,席镶的生母,也就是席瑞安的原配夫人,早在席瑞安还没有进京城,还没有考上进士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但肯定的是,是在席镶年纪非常小的时候就不在了,也有人说是难产死的,具体时间年限并没有记载。   但可以肯定的是,席镶与他继母慕清之间的关系十分亲密。   在席镶的手书中有过记录,慕清在给他们分家的时候,先分的是她自己的财产,一分为八,除了她自己亲生的七个儿女之外,还有一份是平分给席镶的,足足两万贯银钱和价值两万贯银钱的田地铺子。   仁宗年间还有宰相为了娶一个家财万贯的寡妇和人打起来闹到官衙打官司的,就知道这万贯家财是多少了。   当时席瑞安在怀安县推广种植杂交水稻,对于新事物人们的接受能力普遍很差,百姓穷啊,假如种不活,那明年就得喝西北风了。   这时候他后来的妻子,也就是他现在的弟子的母亲就做了一件事,将当时甄家的所有田地,全部种上了杂交水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