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伟大母亲的亲闺女[穿书]
作者：薛定谔家里的猫


第一章 
　　姜玉燕坐在床上，第三百五十次叹气。
　　她穿书了，穿到了刚看完的那本感天动地母爱情的书里。
　　姜玉燕，女，十九岁，刚收到了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大学校门都没进呢，就穿越了。
　　事情是这样的，姜玉燕的高考成绩不错，收到了著名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她爸给她打电话，说是为了庆祝她高考成功，刘阿姨特地做了一桌子菜，要她到家里来吃饭。
　　姜玉燕三岁的时候父母就离了婚，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
　　父母各自再婚以后谁也不愿意把姜玉燕接到自己家里，为了弥补她，抚养费倒是给的足足的。
　　姜玉燕倒是不怎么在乎，反正她对亲生父母也没什么感情，最多就是你给我钱养我小，我给你钱养你老的关系。
　　她跟她爸的再婚对象也算太熟，最多也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碰上了说几句客套话的关系。
　　这么多年来，她爸打电话要她去家里吃饭倒是第一次，当时姜玉燕也没多想，去就去呗，她还能吃亏不成。
　　事实证明，姜玉燕还是太年轻了。
　　她爸摆明就是要她吃亏的，还是吃几百万的亏。
　　姜玉燕父母离婚的时候，各种财产对半分，只剩下最最值钱的一套房子分不了了。
　　卖了吧，这么快脱手肯定得少卖不少钱，不卖吧，还得和前夫/前妻在一个房产证上，够膈应人的。
　　夫妻两个谁也不想让对方占便宜，最终决定，把房子给女儿。
　　懂事以后，姜玉燕曾经仰天长笑感谢父母的这一决定。因为夫妻两个离婚两年之后，这套房子被划分成一类学区房，价值就跟坐了火箭似的，是一年比一年高。
　　到她穿越之前，这套房子已经价值大几百万了，还是一房难求的那种。
　　她爸要她来家里吃饭打的就是这套学区房的主意。
　　姜玉燕她爸老当益壮，前年给她添了一个弟弟，有了儿子了，当然得为儿子多打算了，让儿子上个好学校那是必须的啊。
　　那天吃完饭后，姜父就要自己的要求跟姜玉燕说了，只要她愿意把房子过户，大学四年的学费生活费他包了，还再三保证，等小儿子小学毕业以后，一定会把房子还给她的。
　　姜玉燕几乎都要被她爸给逗笑了，她看上去有那么傻吗？几百万的房子说给人就给人。
　　她当场就表示，好好好，我回去先想想。
　　临走的时候，姜玉燕又从她爸手里抠出两万块钱，这一趟算是没白来。
　　她那继母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送给了姜玉燕一本书，说是今年最催人泪下，感人肺腑，赚了无数人眼泪的年度之作。
　　姜玉燕到家以后闲着没事，看完了全书。
　　看完了骂了书里的主角两句，她就午睡了。
　　午睡醒来以后，姜玉燕就换了个地方，穿到了这本书里。
　　她一醒来就觉得不对，她的床单被罩可都是纯棉的，床垫也是精挑细选的，睡的可舒服了。怎么现在地下的床硬邦邦的，就跟睡在石头上似的，床单好像也不大对劲，就跟她奶奶用的老粗布似的。
　　她睁开眼睛一看，这可不就是老粗布吗？
　　姜玉燕可是真的被吓到了，还以为自己被绑架了，见屋里没人，一骨碌爬起来。
　　她睡得地方是一间不大的屋子，从窗户里往外看，是一个很大的院子，姜玉燕正打算细瞧，却被玻璃上的人影给吓住了。
　　玻璃上倒映着一个鹅蛋脸杏仁眼的小美女，这她妈不是我的脸啊。
　　她被吓得后退两步，找到屋里的镜子看了好一会儿，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终于接受了穿越的事实。
　　接受这个事实以后，趁着家里没人，姜玉燕翻箱倒柜找这具身体的线索。
　　线索是找到了，姜玉燕也愣住了，她不是穿越，是穿书了啊，还是穿到了午睡之前看完了骂过了的书里。
　　那本书叫《伟大的母亲》，讲述了一位母亲含辛茹苦的抚养儿子长大，任劳任怨的供儿子读书，儿子也不服众望，不仅在国内读大学，还到国外读了硕士博士，学成以后归国报效祖国母亲的故事。
　　姜玉燕骂这个本书，一是骂主角，那个“伟大的母亲”，二是因为这本书里有一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女配姜玉燕，是这个“伟大母亲”的亲闺女，和儿子比起来，亲闺女可是惨的一批，明明两个孩子的学习成绩都很好，可最终上学的却是儿子，女儿就得做工赚钱供弟弟读书。
　　到了找对象的年纪，放弃郎有情妾有意的小伙子，和不喜欢的人订婚，因为那个人给的订婚钱多，可以让弟弟上高中。
　　为了给弟弟攒上大学的钱她去山上背石头，结果出意外死了，老板赔的钱给弟弟上了大学。
　　最后就连尸体都被利用个彻底，跟人结了阴亲，钱也被母亲存起来给弟弟留着，等几年以后给弟弟买学习资料，帮他通过国外的考试。
　　为什么说姜玉燕是亲女儿呢，因为最后功成名就的儿子根本就不是“伟大母亲”的亲儿子。
　　他是姜玉燕的父亲在外面和别人生的私生子。


第二章 
　　书里姜玉燕的父亲叫姜大山，有一次酒醉之后和最好朋友的妹妹睡在了一起，才有了姜玉燕的弟弟姜玉龙。
　　当时看到这个情节，姜玉燕就忍不住吐槽，还酒后乱性呢，真正醉酒的人是硬不起来的。
　　不就是看到年轻姑娘忍不住滚在一起了吗，说的跟自己多不情愿似的。
　　忍着恶心看完整本书，她破口大骂，这还催人泪下的年度之作呢，明明是让人呕的不行的封建之作。
　　骂完了，她心满意足的午睡了，哪里会想到午睡醒了就换了个地方，穿到那本“书”里了呢。
　　她后悔了，早知道骂主角是要穿书的，她一定骂上个三天三夜，先骂够本了。
　　姜玉燕只看过那本书，知道的也都是“伟大母亲”赵有金和出息儿子姜玉龙的事，关于姜玉燕的事情，书上根本就没有细致的描写。
　　这导致姜玉燕两眼一抹黑，根本就不知道书里的姜玉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暗暗下定决心，少说少做，免得让别人觉察出不对。
　　确定自己穿书之后，姜玉燕反而镇定下来，开始在屋里找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屋里有一张书桌，她在里面翻翻找找，找出了一本笔记本。
　　上面抄录了很多诗歌，偶尔一页还写着几句随笔。
　　姜玉燕翻了翻，没找到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花了一部分时间在把屋里院里转了一圈，姜玉燕对这个要生活一段时间的家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一个字，穷。
　　想想也是，在这个年代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能吃饱饭就算不错了，能有多富裕。
　　她刚穿越过来，啥也不知道，谁也不认识，姜玉燕也不敢出门，只能在这个家里呆着。
　　时间就在姜玉燕的发呆中度过了。
　　“燕儿，起来了吗？”
　　姜玉燕听到外面有人喊她，站起来拍拍屁股，慢悠悠从屋里出来。
　　喊她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头上戴着个旧草帽，肩上扛着把锄头，脸被晒的黑里带红，看面相得有五十多岁了。
　　她把锄头放在墙根儿底下，从外面的大缸里舀水洗脸，边洗边问道：“燕儿，你觉得怎么样，还难受吗？”
　　这人一派主人的做派，姜玉燕明白了，她就是书中姜玉燕的亲生母亲，那个“伟大的母亲”。
　　听她话里的意思，原来是因为原主身体不舒服，才没去做工的。
　　姜玉燕在屋里坐了小半天了，并没有觉得不舒服，“我躺了一会儿，没事了。”
　　赵有金听到女儿说没事，就放下心来，她接着说道：“今天星期五，玉龙在县里要回来，我又惦记着你，正好西边那块地的草除完了，就从地里回来了。”
　　姜玉燕站在那里，眼睛看着院子里的菜地，“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赵有金觉得女儿今天有点奇怪，不过转念一想，后天就是女儿的大日子了，她跟平常不太一样也情有可原。
　　她洗好脸就到厨房里去了，姜玉燕之前仔细观察过这具身体，手上有很厚的茧子，看来是经常做活的。
　　为了不被赵有金发现端倪，她后脚也跟着进了厨房。
　　“今天你弟回来，咱们做点好的，他喜欢吃饼，咱们烙饼吃。我来和面，你去把锅刷一刷。”
　　锅是很大的一口锅，灶台上放着高粱苗做的小笤帚，还有一个油腻的红色塑料盆。
　　幸亏之前旅游的时候见过土灶，姜玉燕知道该怎么刷锅烧火做饭。
　　母女两个各自忙活着，倒是还有几分温馨。
　　赵有金一边和面一边说道：“再过几天就要考试了，玉龙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县里的高中。”
　　姜玉燕仔细回想了一下书里对姜玉燕的描写，回答道：“玉龙学习成绩那么好，一定能考上的，不说县里的高中，就是大学他也能考上的。”
　　书里的姜玉燕就是一个疼爱弟弟，为弟弟付出一切的好姐姐，她这样说，大概和原身差不多吧！
　　赵有金的话音里都带着笑意：“是啊，等玉龙考上大学，咱们家里就好过了。”
　　姜玉燕刷好锅，赵有金有活好面了开始烧火，姜玉燕则把面粉收拾起来放到柜子里。
　　面粉是放在最上层的，姜玉燕一打开柜子最先看到的是一盖帘黄色的窝头，看来这才是她们平时的主食。


第三章 
　　母女两个各自做着自己的事，一时之间厨房里除了烧火生，烙饼声，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姜玉龙就是在这个时候冲进厨房里来的。
　　姜玉燕心里有事，根本就没听见他的脚步声，被一个半大小子吓了一跳。
　　“娘，姐，我回来了。”
　　姜玉燕收拾厨房的手停了一下，抬头往那边看去，想看清楚那个最终有了无数荣誉的人长得什么样。
　　他长得不白也不黑，浓眉大眼，长手长脚，是个很精神的少年。
　　只不过一想到书里他的下场和他姐姐的下场对比，姜玉燕霎时就不觉得他可爱了。
　　“娘，我带回来几个馍馍，给你和姐姐吃。”
　　姜玉龙从一个黑色的布包里拿出一个方便袋，袋子里是七八个馒头。
　　赵有金手里忙着不好站起来，看到女儿还在那里愣着，赶紧喊道：“燕儿，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把馍馍接过来放起来啊。”
　　姜玉燕没说话，上去沉默地从姜玉龙手里接过塑料袋，把馒头拿出来放进柜子里。
　　厨房里没有她的什么事情了，姜玉燕说道：“娘，我先出去了。”
　　不等赵有金说什么，姜玉燕抬脚就出了厨房。
　　赵有金的火已经烧起来了，厨房有些烟，既然没事了，她还呆在厨房里干什么。
　　姜玉龙有些摸不着头脑，“娘，我姐这是怎么了？”
　　灶里的火把赵有金的脸映上温暖的橘色，她叹了口气说道：“你姐今天有点不舒服，可能是热着（中暑）了。”
　　姜玉龙和姐姐的感情很好，听到赵有金说姐姐的身体不舒服，很是担心，拿着包就跑了出去，“姐，姐，你没事吧？”
　　姜玉燕坐在那张充当书桌的旧课桌前，翻着原主留下来的书，听到姜玉龙关心的话，头也没抬：“我没事了。”
　　她的语气淡淡的，要是姜玉龙再细心一点，肯定能听出来话里的不对，可现在姜玉龙活泼的不得了，根本就没听出看到姐姐的不对。
　　“姐，你看我给你带回来什么好东西了？”姜玉龙从自己的那个布包里掏啊掏，掏出一个红皮笔记本和一支钢笔，献宝似的放到姜玉燕面前：“姐，你看，这是什么？”
　　那是很有年代感的一个笔记本，姜玉燕只在那些年代电视剧里看过。
　　钢笔是黑色的，和笔记本放在一起，一黑一红，倒是还挺好看。
　　姜玉燕无聊地想道，要是书里的姜玉燕看到这些，肯定会很高兴吧。
　　“姐，这个六一我又被评为三好学生了，这是奖品。”姜玉龙的声音很自豪，“姐，我这次被评的是全校的三好学生呢，一共只有三个，除了这些，学校还奖励了十个本，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姜玉龙的声音时候清亮的，透着少年人的朝气蓬勃。
　　他很自豪：“姐，钢笔和笔记本都给你，你不是爱写诗吗，你那个笔记本正面反面都快写满了，这个笔记本正好给你用。”
　　原主的确很爱写诗，姜玉燕翻了两页，觉得原主内心其实是一个很多愁善感的人。
　　原主的字也很好，横平竖直的，姜玉燕的字倒是和原主有几分相似。
　　这倒是一个好的方面，起码姜玉燕写写画画的不会被怀疑。
　　姜玉龙今年十六岁，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跟初升的太阳似的少年。姜玉燕明明只比他大两岁，却满心算计，跟个圆滑世故的成年人似的。
　　“姐，我们马上就要中考了，我都打听好了，要是能考上全县第一，高中的学费能免费。”
　　姜玉龙的声音里满是兴奋，要是高中学费真的能免了，对家里来说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姜玉燕翻开一页书，声音懒懒淡淡的：“学费虽然免了，但是杂费书本费，饭费和各种费用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家里外面欠着债，我干活的厂子里从过年就没发过一分钱的工资，麦子收上来也卖不了几个钱，杂费书费伙食费从哪里来呢？”


第四章 
　　姜玉燕翻笔记本的时候就发现了，原主在上面详细记录了自己的工资情况，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厂里从过年以后就没发过一分钱的工资，就是去年的工资都只给了一半，还有一半没给呢。
　　姜玉龙原本明亮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黯淡下来，站在那里嗫嚅道：“姐，总会有办法的，大不了，大不了我不上了。”
　　姜玉龙到底是个少年人，他姐这么一说，他顿时就生出了不想上学，打工赚钱给家里还债的心思。
　　赵有金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玉龙，钱的事你不要管，有我和你姐呢，你只要好好学习就行了。将来你考个好大学，出人头地，就是对娘和姐最好的报答了，只要你能考上县里的高中，娘就是砸锅卖铁，出去卖血也供你上学。”
　　对儿子说完，赵有金又对女儿说道：“燕儿，你跟玉龙说这些干什么，他马上就要中考了，知道这些对他的成绩不好。”
　　姜玉燕的语气还是淡淡的：“这不是我快中考的时候听您说的吗，您也知道那时候说这些会影响我的发挥，对我的成绩不好啊。”
　　原主初中的成绩非常不错，在学校里数一数二的，按理说考上县里的高中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原主中考发挥失常，没有考上高中，只能在家附近的小作坊里找了个工作，没成年就开始养家赚钱。
　　周围人都觉得可惜，只说是原主临场发挥不好，没有考出真正的水平，才和县里的高中失之交臂的。
　　可真实的原因，书上都已经写得明明白白了。
　　原主的父亲姜大山做生意曾经赚下了不少钱，他出意外去世之后，家里的钱还是有不少的，供养两个孩子上大学一点问题都没有。
　　姜大山去世以后，赵有金也学着做买卖，只是最后不但没赚到什么钱，还被人给骗了，欠了不少债。
　　那时候正赶上原主中考，家里的情况实在是没办法供两个孩子上学，赵有金就把家里的情况跟她说了。
　　原主听到自己的母亲这样说，就在心里下定决心，高中她不上了，把上学的机会让给弟弟。
　　所以她故意考出了一个不好的成绩。
　　这个时代，中专才是穷人最好的出路，原主以前家庭条件不错，一心想上大学，才错过了中专报名考试，和改变命运的机会失之交臂。
　　要姜玉燕说，原主就是太傻，要是真想上学，又不是没有法子，干嘛把自己一辈子的前程都给搭上去啊。
　　这也不怪原主，谁让她有一个“伟大的母亲”呢。
　　赵有金为了一个贤良的好名声，可是能把自己女儿的一辈子给赔进去呢。
　　不过她姜玉燕可不是原主，她自私自利，唯利是图，想让她为这个便宜弟弟付出一辈子，想都不要想。
　　女儿的不对，赵有金是觉察出来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
　　姜有玉龙也觉察出姐姐的不对了，以前只要他回来，姐姐都是高兴的不得了，拉着他的手问这问那，这次回来，姐姐对他的态度不咸不淡的，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语气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姐，你是不是不高兴啊，要是不高兴，就不要订婚了。”
　　姜玉燕变得警觉起来，订婚？剧情竟然已经走到这里了吗？
　　姜玉龙话里的意思，原主马上就要订婚了吗？
　　既然订了婚，原主接下来的剧情可就是背石头，接着被砸死了。
　　就是没有死亡这把利剑悬在头上，姜玉燕也不会按照原主的轨迹订婚的，她可不愿意和一个见都没见过面的人订婚。
　　“不是不高兴，就是想到了那时候考高中的事，有点感慨而已。”姜玉燕把摆在书桌上的笔记本和钢笔推到姜玉龙面前，“我又不上学了，也用不到这个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娘，饭做好了？咱们吃饭吧。”
　　姜玉燕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屋里只剩下赵有金和姜玉龙，姜玉龙还没从姐姐说的话里回过神来。
　　赵有金叹了口气，“玉龙，你姐的心情不太好，这两天你让着她点。”
　　“娘，要是姐姐不愿意订婚，就不要让她订婚了，我不想让姐姐不高兴。”
　　“娘再跟你姐说说，要是她实在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姜玉燕不知道她走了以后屋里的两个人又说了些什么，即使知道了她也不放在心上，反正这婚她是不会订的。
　　晚上就跟赵有金说清楚了。
　　赵有金除了烙饼之外，还炒了一个西葫芦，不过菜里并没有多少油，看上去就跟水煮似的。
　　赵有金很是挺高兴，毕竟儿子回来了嘛。
　　“玉龙，以后你不要把馍馍省下来了，我和你姐在家里又饿不着。”
　　姜玉龙吃着半张饼，“娘，你和姐在家里光吃窝窝头，舍不得吃白面，我在学校的粮票吃不完，带回来给你们吃。”
　　“玉龙，我和你姐在家里吃什么也行，你在学校学习费脑子，得吃馍馍，学校给你的二十斤细粮票本来就不够你个半大小子吃的，听娘的话，以后不要往家里拿馍馍了。”
　　姜玉龙考初中的时候考了个全县第一，初中校长为了招揽他，除了免了一部分学费以外，每个月还给姜玉龙发二十斤细粮票，算是伙食补助。
　　姜玉龙说那些粮票不够吃的，每次去上学就要带一袋子窝头。
　　省下来的细粮票他就在厨房换成馍馍带回来，给娘和姐姐吃。
　　谁不夸他是一个好儿子，好弟弟。


第五章 
　　姜玉龙嘴里嚼着饼答应了，赵有金温柔地笑了。
　　姜玉燕心里想着事，饭桌上一句话也不说。
　　吃完饭，一家三口人坐在堂屋里，姜玉龙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纸包，放在吃饭的小桌子上，神神秘秘道：“娘，姐，你们猜，我给你们带回来什么好东西了？”
　　姜玉燕实在没有兴趣猜什么，赵有金倒是兴致勃勃，“娘猜啊，这里面肯定是糖。”
　　姜玉龙有些泄气，说道：“还以为能给你们一个惊喜呢，娘，你怎么猜的这么准啊？”
　　“这个星期三是六一，你们学校肯定会发糖的。”赵有金被蜡烛照着，脸上闪现出一种母性的光辉，“你有了什么好东西都舍不得自己吃，得拿回家来给我和你姐，这个纸包里除了糖，还能是什么东西。”
　　姜玉龙把纸包打开，“娘，你猜的真准，这里面就是糖，每个学生发三块糖，班里的三好学生多发五块，校里的三好学生多发十块，我一共发了十三块糖呢。”
　　他的声音充满了骄傲，要知道，整个学校才有三个人发了十三块糖呢。
　　赵有金扫了打开的纸包一眼，说道：“玉龙，你一块糖也没吃？这是都带回来了。你这孩子，我知道你心里想着我们，可也不能这样啊，你带回来两块给我们尝尝就行，怎么都给带回来了！发了糖之后你的同学们肯定是都得吃的，难道你就在旁边看着？”
　　“娘，我看他们吃算什么，看着你和姐吃才高兴呢。”姜玉龙摸摸自己的脑袋，说道：“娘，我做会儿作业。”
　　赵有金：“等明天再做吧，你在学校学了好几天了，回来就歇歇吧。”
　　姜玉龙已经把自己的作业本拿出来了，翻开开始写作业：“娘，现在地里正是忙的时候，我晚上写作业，白天就能跟你和姐下地干活了。”
　　“地里有我和你姐就行，你还是在家学习吧。马上就要中考了，多复习复习有好处。”赵有金不想让儿子去地里，要是平常也就算了，再有几天就要中考了，孩子还是在家里看书吧。
　　姜玉龙手里的笔不停，说道：“娘，我都复习好了，我在学校整天学习，对眼睛和身体不好，去地里干活放松一下，正好劳逸结合。”
　　母子两个母慈子孝，姜玉燕坐在那里不说话，眼睛不知道看向什么地方。
　　姜玉龙写满一张纸，抬起头来说道：“姐，你怎么不吃糖，我给你剥一块。”
　　纸包里的糖还一块都没有动，糖块的包装是俗气的大红色糖纸，看上去就跟喜糖似的。
　　姜玉龙先剥开一块糖放进赵有金的嘴里，赵有金笑着说道：“真甜。”
　　给母亲一块，当然得给姐姐一块了，姜玉龙又给姜玉燕剥了一块，放到姜玉燕面前。
　　姜玉燕看着糖笑了：“真好，弟弟你倒是挺疼我的。”
　　“你是我姐，我当然得疼你了。”姜玉龙脸上的笑不似作假，十分真诚。
　　他说的倒也不是假话，姜玉燕去世以后，他十分伤心，甚至哭的晕了过去，姜玉燕的忌日那天，只要他在国内，就一定会回来给她上坟的。
　　原主是个好姐姐，只不过姜玉燕不打算做个好姐姐。
　　“我晚上不想吃糖，晚上吃糖对牙不好。玉龙，你还有没做的卷子吗，我看看。”
　　姜玉燕提出的要求姜玉龙没有多想，从书包里拿出一张卷子，说道：“姐，这是我们老师发的卷子，说是省城的学生做的，我们英语老师特意印的。”
　　姜玉燕拿过来，说道：“弟弟，咱俩一起做吧，看看我的英语还记得多少。”
　　书上写过，原主经常和姜玉龙做这样的事情，其实原主的心里还是十分渴望读书的，要不她怎么会跟弟弟一起做卷子呢！
　　书上还写了，她把跟弟弟一起做的卷子珍藏起来，没人注意的时候拿出来看看，看着看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只不过家庭条件不允许她继续读书，感情上也不允许她把想读书的愿望露出来，因为那会让母亲左右为难的。
　　所以，她只能把这份渴望深深压在心里，只能在没人的时候才表现出来。
　　一份印刷不太好的卷子摆在中间，姜玉燕和姜玉龙分别坐在卷子的两边，开始做题。
　　时间设置为四十分钟。
　　姜玉燕和姜玉龙奋笔疾书，赵有金就在笑眯眯地看着。
　　女儿提出和儿子一起做题，看来心情是好起来了。
　　她手里也没闲着，编着笸箩，一个笸箩八毛钱，她一个月也能编十多个，姜玉燕工作的地方不发工资以后，这时候除了种地以后，家里的唯一收入来源。


第六章 
　　姜玉燕读的高中可是京市重点，师资力量和姜玉龙这个三十年前十八线小县城的高中比起来，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更何况英语这门课，姜玉龙的英语老师发音都不知道准不准，姜玉燕的英语老师可是实打实的从国外留学回来的。
　　四十分钟时间一到，姜玉燕和姜玉龙一起停下笔。
　　两份卷子摆在一起，两人一起对题。
　　比赛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姜玉燕一个错题都没有，要是减分的话，也就只有作文那里能减一两分了。
　　姜玉龙不由得伸出大拇指，赞叹道：“姐，你真厉害，我还没见过英语能考满分的呢。”
　　赵有金也在一旁说道：“都这么长时间了，玉燕你的英语还没忘？”
　　“我在家没事的时候就看我那些书，书都快翻烂了，怎么可能会忘？”
　　这倒是真的，原主留下的书都很旧了，但是保存的非常好，一看就是经常翻阅的。
　　“娘，”这是姜玉燕第一次喊赵有金娘，“我的初中知识还都没有忘，弟弟也说我的成绩好，我也想上高中，想考大学。”
　　姜玉燕的话在这个家里炸开了花，花的名字叫两选一，儿子女儿让谁读书？
　　赵有金愣住了，没想到女儿竟然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
　　她停下手里的活，脸上为难极了，“燕儿，你怎么想起这个了，咱们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接着还是一声长长的叹气，就跟树上看着孩子掉下来的老麻雀似的，只有力不从心的绝望。
　　“我知道咱们家里的情况，要不我上高中，不让玉龙上了？”姜玉燕慢悠悠说道。
　　要说刚才姜玉燕的话让家里炸开了花，那现在姜玉燕的话就是往家里扔了一颗炸弹，把家炸的七零八落的。
　　赵有金一脸惊讶的表情，像是根本就想不到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燕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娘，我也是你的孩子啊，怎么玉龙就能上学，我就不能上呢，这不公平。”姜玉燕眼皮下垂，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娘，我也想上学啊。”
　　屋里的气氛一时安静下来，打破安静的反而是姜玉龙，他认真道：“姐，你想上学，那我不上了，我去挣钱供你上学。”
　　赵有金看着两个儿女，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是娘没用，供不起两个孩子上学，只能让一个孩子上学，是娘没用啊！”
　　“娘，要是玉龙不上学去打工，供我上学，你愿不愿意啊？”
　　“我……”赵有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说道：“玉龙还小，他能做什么活儿赚钱？”
　　“咱们村里跟他这么大的，出去赚钱的也不是没有。”姜玉燕继续说道：“再说了，我也是跟他这么大的时候出去干活赚钱的啊。我一个女孩子都能干，他一个男孩子就不能干了？”
　　这是农村，可没有未成年人保护法，更没有不能雇佣未成年人那一套，像姜玉龙这么大的孩子，出去干活的有的是。
　　“姐，你真的想上学，”姜玉龙的眼神很认真，“姐，要是你想上学，那我就不上了，赚钱供你上大学。”
　　赵有金喊道：“玉龙？”
　　姜玉龙对着赵有金说道：“娘，以前是姐姐打工供我上学，那我打工供姐姐上学也是应该的。只要咱们家里能出一个大学生，那就足够了。”
　　赵有金脸上的表情一时很精彩，姜玉燕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弟弟，我跟你开玩笑呢，”姜玉燕慢慢悠悠地说道：“我看你马上就要中考了，怕你紧张，就跟你开个玩笑，你比我学习好，又是个男孩子，咱们家要是只能供一个孩子上学，那当然是你了。”
　　姜玉龙的表情还是很认真，“姐，你要是想上学，那我就打工供你。”
　　“我都说了是开玩笑的，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姜玉燕笑了笑，“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除了上学，我还能做别的呢。玉龙，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学习，考一个好成绩，别的事你就不要想了。”
　　屋里重新陷入寂静，一家三口各怀心事，也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直到躺在炕上，赵有金都没再跟女儿说一句话。
　　姜玉龙自己一个人在外屋睡，姜玉燕跟赵有金在里屋睡。
　　两床被褥，姜玉燕也不知道哪一个还是自己的，只能坐在书桌前看姜玉龙刚发的《钢铁是怎么样炼成的》。
　　等到赵有金躺下以后，姜玉燕才吹灭蜡烛，就着外面的月光上炕休息。
　　“燕儿，你心里是不是埋怨娘啊？”


第七章 
　　姜玉燕背朝着赵有金，没有说话。
　　赵有金继续说道：“燕儿，我知道你心里埋怨娘，都怪娘没有本事，不仅把你爹留下的钱都给赔了，还欠了不少债，才没有让你上成高中。别人都知道你中考失利，才没有考上高中，只有娘知道，你是故意的，就为了不让娘为难。”
　　赵有金一边说，一边掉眼泪，都是她没有用啊，才让女儿没有书读，都是她这个做娘的没用啊。
　　姜玉燕背对着赵有金，虽然看不见她掉眼泪，但是她能听见，听见赵有金浓浓的鼻音。
　　赵有金哭了，可是眼泪又有什么用呢，原主已经不在了。
　　“我不想订婚了。”姜玉燕不想跟赵有金多说话，只想解决眼前最大的困扰，“娘，你去跟媒人说一声吧，我不想订婚了。”
　　要不是一个娘都不喊，会让赵有金觉得不对，姜玉燕才不想喊赵有金娘呢。
　　她的确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可她是姜玉龙的伟大母亲，不是原主的。对原主来说，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姜玉燕不由得想到，她占了原主的身体，原主去哪里了呢？是消亡了，还是投胎去了呢，或者是跟她互换身体了呢？
　　姜玉燕希望是最后一种。
　　“不订婚了，为什么啊？”赵有金问道：“燕儿，大壮人老实，又对你一心一意的，家里情况也简单，他父母对你也十分满意，你不是挺愿意的吗，怎么又不想订婚了。”
　　姜玉燕：“娘，我为什么不想订婚了，你真的不知道？”
　　“难道，难道是你还没忘了田彬？”赵有金坐起来打开电灯，吃饭的时候停电了，现在已经来电了，“燕儿，你这样做可不地道，你都要和大壮订婚了，心里还记着田彬，可不行啊。”
　　原主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暗恋对象，小伙子叫田彬，原主和田彬是郎有情妾有意，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不过田家孩子多，家里穷，根本就拿不出多少订婚钱和彩礼。
　　大壮家里正好和田家相反，他家只有一个儿子，大壮的父亲还做生意，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富裕人家。
　　大壮和原主是同学，在学校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原主，今年看原主的岁数差不多了就来提亲了，媒人也知道姜家的情况，开门见山的就说了，订婚钱给两百，要是原主真的跟大壮结了婚，姜玉龙从高中到大学的一切费用，大壮家里全包了。
　　原主想了一夜，在媒人再次上门的时候，同意了了婚事。
　　现在姜玉燕穿过来了，她可不想和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人订婚。
　　对于未来怎么走，姜玉燕早就有了计划了。
　　“我不是说了吗，不订婚了。”
　　赵有金：“这后天大壮家就要来咱们们下礼了，你又不订婚了，可想好了啊？”
　　姜玉燕也坐起来，索性把话说开了，“我觉得我和大壮不合适，我嫁给他，他给咱们家钱，就跟我卖给他们家似的。结了婚还有离婚的呢，订了婚还有解除婚约的呢，我现在都还没跟他订婚呢，怎么就不能反悔了。娘，你要是不愿意去说，那我就自己去说。”
　　赵有金见女儿说的斩钉截铁，知道她是下定决心了，当即说道：“好，我明天去找石头婶子，跟她说不订婚了。”
　　解决了订婚这件事，姜玉燕躺下，很快就装作睡着了。
　　倒是赵有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吃完早饭赵有金就出去了，还带着两块布料。
　　两块布料一块是粉红色的，一块是黑色的，姜玉燕想了又想，也不知道那两块布头是干什么的。
　　那两块布料是大壮给原主买的。
　　在这个年代，这个内陆小县城里，买做好的衣服还是非常奢侈的事情，大部分的衣服都是买了布自己做。
　　将要订婚的青年男女更是要一起到县城玩一趟，给女方买上两块好的布料做衣裳穿，是规矩。
　　姜玉燕既然不想订婚了，那大壮给她买的布料就得退回去。
　　农村人起得早，现在赵有金出门倒是没有遇到多少人。
　　下地干活的早就走了，还没回来呢，不下地的自然也就不出门了。
　　加上姜家离着媒人家里不远，一个人也没碰到。
　　赵有金是松了一口气的，要是半路上碰上人，肯定得问她拿着布料去做什么，要是聪明一点的人，恐怕就会猜出来她去干什么了。
　　媒人石头婶子家也刚吃完饭，看到赵有金带着两块布料来，立马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石头婶子岁数已经不小了，“有金，你带着这布到我这里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唉，婶子，我来干什么你恐怕也猜到了，”赵有金觉得这事做的非常不地道，明天两个孩子就要订婚了，可女儿偏偏又不愿意了，这让谁来说，也是自家做的不对。


第八章 
　　“婶子，麻烦你跟李家去说一声，这婚我们不想订了。”
　　石头婶子问道：“有金，这明天玉燕就要和大壮正式下礼订婚了，亲戚们可是都知道了，怎么你们说不愿意就不愿意了，这让我怎么跟李家说啊？你们要是真的不愿意，早干什么去了？”
　　“婶子，这事是我们家做的不地道，您就把过错都推到我们家，李家要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
　　石头婶子叹了口气，问道：“有金，你跟我说，是你不愿意还是玉燕不愿意了？”
　　“婶子，是我不愿意了，”赵有金把女儿不想订婚的事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婶子，你知道的，我对这门婚事一开始就不算太愿意，我这想了好几天，还是觉得两个孩子不合适，李家有钱，我们高攀不起。”
　　赵有金说的倒是实话，她一开始是不愿意女儿和李大壮订婚的。李家家庭条件好，他们家穷的叮当响，要是女儿真的嫁到了李家，那就是他们家高攀了。
　　高攀的媳妇到了婆家，可不是太好做的。
　　只不过女儿愿意，赵有金拗不过女儿，才同意了。
　　昨天赵有金说的也是实话，马上就要下礼了，女儿又说不愿意，做的的确不地道。
　　可虽然不地道，但是女儿坚持，她就听女儿的，毕竟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要是当事人不愿意，那一辈子可有的受的。
　　她是做娘的，当然盼着儿女好了。
　　反悔的罪名，她就替女儿担了。
　　赵有金的态度坚决，石头婶子把两块布料收下放在一旁，“我一会儿就去李村走一趟，把你们家的意思跟李家说了，人家要是愿意，玉燕和李家的事情就算了。”
　　石头婶子的话没说完，人家要是不愿意呢？说不定还得去姜家闹去呢。
　　毕竟这事姜家实在是不占理，明天就要下礼了，订婚后认家的日子也订下来了，亲戚朋友们都知道了，可现在女方家里不愿意了。
　　赵有金说道：“婶子，麻烦你了，这事是我们家不对，您替我跟李家好好说说，要是还不行，我愿意到李家上门赔礼道歉。”
　　“唉，李大壮看着对你家玉燕可是上心的很，能和玉燕订婚可高兴了，这事眼看都要成了，你怎么又反悔了呢？”
　　赵有金：“婶子，都是我的错，我觉得燕儿和李大壮不合适才反悔的。婶子，真的给您添麻烦了。”
　　赵有金一个劲的道歉，石头婶子还能说什么。
　　在她看来，这门婚事合适的很，男财女貌的，李大壮又那么喜欢姜玉燕，以后也愿意管着姜玉龙上学，怎么赵有金就不愿意了呢？
　　赵有金从石头婶子家出来，家都没回，就往地里去了。
　　姜玉燕收拾好了之后，朝姜玉龙招招手，“玉龙吗，你过来。”
　　姜玉龙今天上午并没有去地里，赵有金出门的时候嘱咐他在家里和姐姐在一起，姜玉燕这两天不太对劲，赵有金怕女儿心里不舒服再做什么傻事。
　　他在堂屋里写作业，看到姜玉燕站在里屋门口喊他，两步就跑到她面前，问道：“姐，你找我有什么事？”
　　“玉龙，你去把春雨喊来，我找她有事。”、
　　春雨全名姜春雨，和姜玉燕从小一起长大，她十八岁成年以后就去了省城给人做保姆，这个月家里有事回来了。
　　这是那本书上写的，原主下礼那天下午，姜春雨来找她玩，说起了自己在省城的事。
　　原主心里有事，对姜春雨的话没放在心上，姜玉燕可是记着呢，姜春雨说起有几户人家想找保姆，村里已经有好几个人跟她打听了。
　　保姆的工资并不高，一个月也就三四十块钱，钱虽然不多，但是做保姆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工资基本能全攒下来，一年就能攒下四五百块钱，这对农村人来说可是一笔不少的收入呢。
　　更何况出去做保姆，把嘴也带出去了，一年到头，就是粮食也能省下来不少呢。
　　姜玉燕已经决定了，跟着姜春雨出去做保姆，顺便复习高中的功课，等钱攒够了就去考大学。
　　她不是没有想过利用对未来的先知做买卖，可一来她穿书之前也只有十八岁，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社会经验很少；二是没有本钱，这昨天她翻箱倒柜，从原主的口袋里一共翻出七块六毛八分钱，就连去大城市的路费都不够。


第九章 
　　穿书之前的姜玉燕刚收到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还没踏进大学的校门就穿书了，这辈子，她想上大学。
　　这个年代大学的费用很便宜，考上大学以后学校还会发生活费，只要凑够第一学期的学费，剩下的学费姜玉燕就不用操心了。
　　当保姆的话，一个月三十块钱工资的话，一年就是三百六十块，吃住都不花钱，她算了算，只要攒下两百块钱就够学费了。
　　姜玉龙知道自己的姐姐和春雨姐感情好，姜玉燕吩咐完就跑去喊姜春雨了。
　　姜春雨家距离姜玉燕很近，就在一个胡同里，她很快就来了。
　　姜春雨个子比姜玉燕要高上一点，皮肤不如姜玉雅白，脸颊两侧有几点雀斑，一双眼睛不大也不小，看着是个很精神的姑娘。
　　来了以后她先上下打量了姜玉燕一眼，打趣道：“玉燕，明天可就是你的好日子了，喜糖呢，快拿出来让我吃一块。”
　　姜玉燕把她让进屋里，给她倒了水，说道：“我的婚事黄了。”
　　“黄了？”姜春雨赶紧问道：“怎么会黄了，明天不是就下礼了吗？玉燕，出了什么事了，你赶紧跟我说说。”
　　“春雨，你不要问了，反正我和李大壮是不可能了。”
　　姜玉燕低着个头，眼睫毛颤抖个不停，像是有无限委屈。
　　姜春雨脑补了许多，轻轻碰了碰姜玉燕的手臂，“玉燕，你和李大壮的事情，我本来就不看好，你和田彬的感情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谁知道……唉，谁让你家里是个这么情况呢！”
　　姜语言抬起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春雨，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想求你一件事。”
　　“咱们俩的关系还用的着求啊，你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就行。”姜春雨拍拍自己的胸脯，豪爽道：“只要我能做到的，你尽管开口。”
　　“我想跟你一起去做保姆，”姜玉燕说道：“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上班的地方从过了年一分钱的工资也没发过，我想找个地方赚钱，给家里减轻负担。”
　　“玉燕，你可想好了，做保姆虽然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但可是个伺候人的活计，不如在工厂做工自在。”
　　“春雨，我都想好了，做保姆起码不压工资啊。”姜玉燕叹了口气，慢慢说道：“玉龙马上就要上高中了，杂七杂八的费用加起来可不是一笔小钱，我得早做打算啊。”
　　姜春雨想都不想，说道：“玉燕，这事包在我的身上，你要是想去，我帮你找主顾，哦，对了，”她一拍脑袋，“有一个老太太要找保姆，你还真可能合适。”
　　“你快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姜春雨：“这个老太太躺在床上起不来了，前后找了不知道多少个保姆，都不合适，现在是她的儿女们在伺候她。她的大女儿跟我在的这家人是同事，我听说到处找保姆呢。她家的工资待遇也好，要是真的能干下来，一个月给一百多块钱呢。”
　　“这么高的工资，怎么没人干呢？”姜玉燕好奇地问道。
　　一百块钱的工资可是不低了，姜玉燕记得书上写过，他们村里有人在县里做工人，一个月也就一百多块钱的工资，算是村里最富裕的几户人家之一了。
　　书上写了，姜家所在的省是个内陆省，是发展的最不好的几个省份之一，改革开放的春风吹了十多年了，省里还是以农业为主，人均收入并不高。
　　加上这个时候正是国企改革，大批工人下岗的时期，钱是真的不好挣。
　　因此，要是一个月一百块钱的工资还包吃包住，真的是高工资了。
　　“唉，那家的老太太是个高中老师，瘫在床上也心心念念的记着教学，保姆做完家务以后就得拿个板凳坐在她床头听她讲课，还得做卷子写作业，能出来做保姆的人，文化能有多高，呆上两天不会做卷子老太太就把人骂走了。她的儿女都有钱，老太太也有退休工资，为了找保姆这事她的儿女可是操碎了心，我听人说，要是真的能找到一个合心意的保姆，他家还愿意往上加工资。”
　　姜玉燕越听心里越高兴，这不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嘛，这个老太太对她来说真是太合适了。
　　要是她真的能给老太太做保姆，考大学的时候就有更好的借口了。
　　“春雨，你帮我问问，看看那个老太太找到保姆没有，我的学习不错，也愿意听人讲课，你帮我去问问。”
　　姜春雨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好，我下午就去县城打电话帮你去问。”
　　“打电话的时候，你把我的成绩跟人好好说说，要是真的能成的话，”姜玉燕许诺到：“要是我真的去了那家做保姆还留了下来，等工资发下来，我给你两百块钱。”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要人帮忙哪能不给好处呢。
　　姜春雨当即竖起眉头，“玉燕，咱们俩这关系，你要是说这个我可就不理你了，”
　　“春雨，你听我说，我要是真的能去那家当保姆，你可是帮了大忙的，我感谢感谢你怎么了。再说了，”姜玉燕的声音低了一些，“你做保姆的工资是多少，你家里知道的一清二楚，你能攒的下钱。我给你的这些钱你偷偷存起来，等结婚的时候给自己买东西不好？”
　　“我娘说了，结婚的时候，婆家给的彩礼一分钱也不留，全都给我买成嫁妆呢，我不用存钱的。”
　　姜春雨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幸福感激模样，在她的认知里，父母不留下女儿的彩礼，全部都给带回去，那就是比较好的父母了。
　　至于父母添钱给女儿置办嫁妆，那是有钱人家才做的事。
　　“春雨，反正咱们说定了，要是这事真的能成，我给你两百块钱，你不要也不行。”
　　姜春雨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伸手点了姜玉燕的脑袋一下：“你呀。”
　　姜玉燕和姜春雨又说了一会儿话，姜春雨的弟弟就来喊她了，说是家里有人来了。
　　姜春雨走了以后，姜玉燕坐在窗户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玉龙走进来，站在她旁边，“姐，你要和春雨姐一起出去打工吗？”
　　姜玉燕含糊不清道：“嗯。”
　　“姐，咱娘知道吗？”
　　姜玉燕转过头来，似笑非笑道：“你说咱娘同意不同意呢？能赚钱的事她干嘛不同意呢，毕竟还等着钱给你交学费呢！”
　　姜玉龙不傻，从他昨天回来开始，姜玉燕的态度一直很奇怪，好像对娘很有意见。
　　他试探地问道：“姐，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跟咱娘闹矛盾了？”
　　“没闹矛盾，就是知道了一些事情，”姜玉燕看着窗外说道：“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原来我在有的人心里，狗屁不是。”
　　“姐，”姜玉龙像是十分失望，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了，“你怎么能这么想咱娘呢，她心里多疼咱们两个你不知道吗？小时候家里穷，过年的时候只有一肉，爹和娘谁也舍不得吃，全都给咱们两个了。到现在也是这样，不管家里有什么好东西，娘一口也舍不得吃，全都给咱们两个留着，这样你还说你在娘心里狗屁不是，你太让我失望了。”
　　姜玉龙说完就往外走，好像多看姜玉燕一眼就会更加失望愤怒似的。
　　“是啊，有一块肉他们也舍不得吃，全都给我和你了，可我记得，”姜玉燕停了一停，说道：“那块肉你大我小的分了吧！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也都是你吃多我吃少吧。姜玉龙，或许我在她的心里是挺重要的，可是和你一比，就狗屁不是了，你在她的心里永远比我重要，即使……”
　　姜玉燕从昨天穿书一来，情绪根本就没有什么大的波动，可就在刚才，她说那些话的时候，眼里不自觉的就蓄起了泪水。
　　同时，一股酸楚的情绪从姜玉燕的心里发散开来，传遍四肢百骸。
　　那是原主的情绪！
　　即使再怎么心甘情愿的为弟弟付出，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区别对待里，原主心里也会积攒起难受的。
　　姜玉龙回过头来，看着她，姜玉燕擦干眼泪：“你出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心底那股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就像原主，即使偶尔不甘偶尔失望，她很快就会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继续为弟弟奉献。
　　因为她周围的环境就是这样，女儿为儿子付出是天经地义的事，从没有人觉得这样不对。
　　可姜玉燕不会付出，她从小就是自私自利的，要她像原主一样为弟弟付出一切，可去他妈的吧。
　　姜玉龙今天才知道，自己的姐姐心里有这么大的委屈。
　　仔细回想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确实，母亲更疼他一些。
　　可是所有人家里不都是这样吗，大的让着小的，难道是错的？
　　姜玉燕要是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肯定会嗤笑一声，都是头一次做人，凭什么要我让着你？小事让着就算了，大事凭什么要我让着你？
　　赵有金去地里还没回来，姜家到了来了好几个不速之客。


第十章 
　　院里来了好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姜玉燕是一个都不认识。
　　姜玉龙在堂屋，看到那几个人赶紧迎了出去，嘴里喊道：“石头奶奶，您来了。”
　　石头奶奶，联系赵有金走的时候说去找石头婶子说退婚的事，姜玉燕稍微一想，就知道来的是谁了。
　　她理理衣服，四平八稳地走了出去，冲着年纪最大的那个老太太笑道：“石头奶奶，你来了。”
　　跟石头奶奶打完招呼，姜玉燕就没在说话，从屋里的橱子里拿出水杯给屋里几个人倒上了水：“家里没茶叶，先将就着喝吧。”
　　倒水的时候，姜玉燕是按照年级大小来的，最后是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长得有点黑，很是魁梧，嘴巴开开合合，欲言又止。
　　等姜玉燕倒完水了，他像是鼓足了勇气，问道：“燕儿，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为什么？”
　　姜玉燕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就是原主的订婚对象李大壮了。
　　书里写了，李大壮对原主是一片真心，原主死的时候还没结婚，按照规矩，订婚钱是要退回去的。
　　李大壮不仅没有要回订婚钱，逢年过节的时候，李大壮还会给赵有金送点东西，后来姜玉龙出国的那几年，赵有金生病住院，也是李大壮照顾的。
　　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
　　只不过他喜欢的是原主，不是穿书而来的姜玉燕，姜玉燕也不想这么年轻就订婚结婚，她要上大学，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大壮，我想了好久，咱们两个根本就不合适，趁着我们还没订婚，我们还是分手吧。”
　　李大壮焦急地问道：“燕儿，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要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跟我说，我一定改。”
　　姜玉燕摇摇头，说道：“你很好，是我的问题，我觉得不合适。”
　　和李大壮一起来的，除了石头奶奶，还有两男两女，姜玉燕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敢贸然开口打招呼。
　　“玉燕啊，”一个穿着白色短袖衬衫的男人说道：“大壮的心可全都在你身上啊，到底是因为什么愿意，你不愿意订婚了呢？”
　　一个穿着花裙子的女人也说道：“大壮他爸说的对，玉燕，我和他爸是真的喜欢你，大壮对你也是一心一意的，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们能做到。”
　　原来这是李大壮的爸妈。
　　姜玉燕仔细回想了一下，按照书里的描写喊人：“大爷大娘，不是大壮的问题，大壮很好，是我觉得我们两个不合适，即使勉强结了婚也不会幸福的。”
　　挨着李大壮母亲坐着一个穿着玉色短袖衬衫的女人，烫着时髦的卷发，她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姜玉燕，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这马上就要订婚了，你又说不愿意了，是耍着我们家玩吗？”
　　女人的脸色很不好，声音也有些大，李大壮喊道：“婶子！”
　　原来这个是李大壮的婶子啊。
　　“婶子，是我的错，”姜玉燕一个劲的认错，“大壮很好，可我觉得我们两个不合适，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地道，您要是心里有气，尽管骂，我都受着。”
　　李家人生气也情有可原，任谁遇到这样的事，都不可能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谈。
　　要是姜玉燕遇到这样的事，马上就要订婚结果对方不愿意了，那她得给对方两个大耳刮子。
　　“大壮，你要是觉得骂我不解气，那打我两巴掌也是应该的，我受着。”
　　石头奶奶在一旁赶紧打圆场，“哎呀，有话好好说，什么打不打的，现在是新社会了，不时兴以前打人巴掌那一套了。”
　　李父眼睛在姜家的屋子里看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到了墙上的那一溜奖状上。
　　姜家堂屋里的正面北墙上都贴满了奖状，越到上面奖状越新，最上面的一张奖状是昨天姜玉龙带回来的。
　　姜玉燕随着李父的目光也扫了一眼墙上的奖状，心里又抽痛了一下。
　　那面墙上，最下面的奖状是原主的。
　　因为时间太长了，奖状的颜色已经褪色不少，纸张也变得有些发黄发脆，好像用力一碰就要碎掉似的。
　　到了上面，就没有原主的奖状了，都是姜玉龙的了。
　　和原主的奖状不同，姜玉龙的奖状都很鲜艳，任谁看到都要称赞几声。
　　这些奖状就像姐弟两个不同的命运似的，一个行将就木，一个前途似锦。
　　“玉燕，最上面的奖状是玉龙刚发的吧，”李父笑容可掬，“玉龙这孩子的学习成绩是真的好，谁见了不夸两句呢。玉龙以后要上高中，要上大学，甚至还要读硕士博士，你父亲已经不在了，单靠你母亲一个人供养你弟弟读书是很困难的，只要你嫁给了我家大壮，那你弟弟就是大壮的弟弟，我们家愿意供玉龙读书，大学，硕士博士都不在话下。”
　　供弟弟读书，这也是原主愿意和李大壮订婚的原因。
　　只可惜现在坐在这里的是姜玉燕，不是原主。
　　“是啊，玉燕，”李母也说道：“以后玉龙去上学，家里就只剩下你娘一个人了，你要是嫁给了大壮，婆家娘家离得也近，也方便你照顾你娘。”
　　可是我不想离“伟大的母亲”这么近。
　　“大爷大娘，我和大壮不合适，要是我为了钱嫁给他，才是对不起大壮呢。”
　　姜玉燕油盐不进，摆明了是打定主意不想和李大壮订婚了。
　　李父李母，李叔叔李婶子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
　　李大壮在这时候说道：“玉燕，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姜玉燕站起身来，和李大壮一起来到院子里。
　　姜玉龙在这个时候从大门外进来了，他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一脸的汗。
　　“姐，我找人去地里喊咱娘了，你再等一会儿，咱娘就从地里回来了。”
　　石头奶奶带着李家人一进门，姜玉龙就知道他们来是干什么的，家里只有他和姐姐，娘根本就不在家，姜玉龙怕姐姐吃亏，立马就去邻居家找人去地里喊赵有金了。
　　“玉龙，我没事，我跟大壮说两句话。”
　　姜玉龙还是不放心，跟在两个人身后，“姐，我帮你放风。”
　　“这里不用你放风，你还是去屋里吧，你在这里，我们有些话不好说。”
　　姜玉龙想说什么，看看姜玉燕，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等姜玉龙回了屋之后，姜玉燕和李大壮站在院里角落的一棵枣树之下。
　　阳光已经很热烈了，透过稠密的枝叶撒在姜玉燕的脸上，李大壮几乎要看的入迷了。
　　姜玉燕用脚尖踢着底下的枣花，“大壮，你想说什么，快点说吧。”
　　李大壮回了神，小声问道：“玉燕，你不想和我订婚了，是不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你倒是说清楚了啊？”
　　李大壮给自己打气，终于问出了口，“是不是因为田彬？”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挺大的一个大块头看起来竟有些可怜。
　　姜玉燕声音也不大，她不想让屋里的人听到：“不是，我可以发誓，我不和你订婚，绝对不是因为田彬。是因为，因为……”
　　这下轮到哦姜玉燕说不清楚了，总不能说她是穿书的，不想为弟弟付出那么多，不想和不爱的人过一辈子吧。
　　李大壮听到不是因为田彬，松了一口气：“因为什么，玉燕，你跟我说清楚，要是是我的问题，我可以改。”
　　“是因为我家里的事。”姜玉燕看着那棵枣树，轻声说道：“是因为我家里的事，我不想再在这个家里待下去了，我想出门打工，离这个家远远的。”
　　“玉燕，你家里出了什么事吗？我能不能帮上忙？”
　　我跟你退婚，你能不生我的气就够好的了，哪能再麻烦你呢。”
　　李大壮先是搓了搓手，接着抹了抹头，含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玉燕，我们真的不可能了吗？”
　　姜玉燕抬起头，看着李大壮，坚定地摇了摇头。
　　“那，那燕儿，你以后有什么困难，还可以来找我，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帮你的，”李大壮低下头，“我们虽然不能订婚了，但还是同学，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千万不要忘了来找我。”
　　姜玉燕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大壮你是个好人，以后一定会找到一个好妻子的。”
　　她说完，就转身往屋里走去。
　　李大壮已经被她说动了，愿意解除婚事了，其余的李家人恐怕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转身的姜玉燕没有看到，她身后的那个大个子红了眼眶，用力擦了擦眼睛。
　　李大壮看着姜玉燕越走越远，心里的滋味难受极了。
　　他到现在还记得，上学的路上他跟小伙伴玩闹摔到了泥坑里，等到他爬上来，小伙伴们早就跑远了。
　　他一身的泥水，路过的人都躲着他走，只有玉燕，走过来递给他一张洁白的手帕，笑着说道：“你快擦擦吧。”
　　玉燕和他订婚就像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他也该放手了。
　　赵有金知道李家人来了以后，扔下手里的活就往家赶。
　　等到她到了家里，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女儿和李家的婚事已经解除了。


第十一章 
　　和李大壮的婚约解除了，姜玉燕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女儿和李家的婚事解除了，赵有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燕儿，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还回手套厂上班吗？”
　　姜玉龙在做卷子，他耳朵竖起来，想听听姐姐怎么说。
　　姐姐和春雨姐的话他都听到了，姐姐真的打算去省城给人做保姆吗？
　　“我打算去省城做保姆。”姜玉燕决定实话实说，反正下午姜春雨就会给她带来消息了，到时候赵有金也会知道的。
　　“去省城做保姆，跟春雨一起？”
　　姜玉燕点点头，“我让春雨去问了，要是有人找保姆，我就跟她一起去省城，手套厂这么长时间没发工资了，我不想耗下去了。”
　　赵有金接着问道：“燕儿，做保姆在主家面前可是低人一等的，要是遇到挑剔的主家，得受很多的委屈，燕儿，你能受得了吗？”
　　“受得了。”
　　即使再苦再累，那也是为自己的未来奋斗，为什么受不了呢。
　　姜玉龙抬起头来，问道；“姐，你真的要去省城做保姆？”
　　“嗯。”
　　“等春雨来了再说吧，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人家呢？”
　　姜玉燕：“我也是这样想的，要是没有合适的人家，我在想其他的出路。”
　　反正她是不会呆在家里继续为人奉献的。
　　没等到下午，姜玉燕做中饭的时候姜春雨兴冲冲地就来了。
　　刚进姜家的大门她就兴奋地喊道：“燕儿，你在家吗？”
　　姜玉燕拿着锅铲从厨房出来，“在家呢。”
　　赵有金把锅铲从姜玉燕手里接过来，说道：“燕儿，你跟春雨去说话吧，饭我来做就行。”
　　姜春雨脸上带笑，走路带风，姜玉燕一看，就知道去省城做保姆有戏。
　　“玉燕，我跟你说，我记挂着你的事，家里的事办完立刻就去县城打电话问了，”姜春雨过来拉着姜玉严打额胳膊，眉飞色舞地跟她讲：“我把你的情况跟周姨说了，周姨给了我她同事，就那个老太太大女儿的电话号码，我跟人这么一说，那边就同意了，说是让你去试试。玉燕，这做保姆跟做别的工一样，都得先试试，要是双方觉得都合适才好，我觉得你没问题，一定能留下的。”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上午把婚给退了，还没到下午呢，就又听到了这么一个好消息。
　　她一定会在省城留下的。
　　她不想再回这里来了，不想和“伟大母亲”“天才弟弟”纠缠了，她要走出自己的人生。
　　“谢谢你，”姜玉燕实心实意地跟姜春雨道谢：“春雨，你为了而我的事操心了。”
　　她俩进了屋，姜春雨笑道：“燕儿，咱俩谁跟谁啊，你的事我当然要尽心了。”
　　屋里现在没人，姜玉龙出去了，赵有金在厨房做饭，姜玉燕再次道谢：“春雨，真的太谢谢你了，我说话算数，要是这事真的成了，我给你两百块钱。”
　　姜春雨装作生气的样子，“燕儿，你要是再这样见外，我就不理你了。”
　　“你不理我可不行，好了，咱们不闹了，”姜玉燕拉着姜春雨的手，认真说道：“春雨，谢谢你。”
　　场面这样煽情，姜春雨还有些不习惯，“燕儿，什么时候去省城，日子还没定下来，不过咱们也走不晚，也就在这两天，你在家里把东西收拾好，到时候咱们说走就走了。”
　　“除了咱俩，还有别人吗？”姜玉燕问道。
　　“还有岑丽珠，哎呀，是我表姨家的闺女，她比咱们大，已经结婚了，男人不着调刚离了婚，幸好没孩子，就想去外面打工，不想在家里看别人的白眼了。”
　　在这个时代，婚姻就是女人的又一次投胎，一个不慎，就会粉身碎骨的。
　　“那好，什么时候去省城，你告诉我一声就行。”
　　姜春雨答应了，姜玉燕像是不好意思似的，小声问道：“春雨，从县里到省城的车票多少钱啊？”
　　姜玉燕的脸难得的红了，她手里的钱恐怕还不够买火车票的呢。
　　姜春雨不傻，看姜玉燕这个样子，心里就已经猜到了，“燕儿，你是不是没有路费？”
　　姜玉燕羞窘地点点头，原主根本就没有多少财产，她又不想跟赵有金要钱，自然没有路费了。
　　“那好，你的路费我出了。”
　　姜玉燕又连连感谢，等到发了工资以后，她一定要给姜春雨买礼物感谢她。
　　吃午饭的时候，姜玉燕把要去省城当保姆的事情说了，赵有金再三确认：“燕儿，你真的要去省城？”
　　姜玉点点头：“干活的主顾都找好了。”
　　“既然你决定了，那娘也就不拦着你了，等会儿娘帮着你把衣服什么的都收拾好了。”
　　姜春燕没有拒绝，原主的很多东西在哪里她都不知道，难免收拾不好。
　　“姐，你到了省城就要立即给家里来信啊，我每个月都要给你写信，你记得给我回信啊。”
　　姜玉燕没说话，但是点了点头。
　　赵有金心里的疑惑放下了，之前还以为女儿是有什么不对了，看样子是她多心了。
　　燕儿还是很疼弟弟的，玉龙说的燕儿都答应了。
　　省城那边催得紧，姜春雨晚上又来找了姜玉燕，说是后天就动身去省城。
　　时间虽然赶，倒是不紧，姜玉燕的衣服不多，收拾好了就行。
　　女儿要出远门了，赵有金想带姜玉燕赶个集，买点生活用品。
　　姜玉燕：“家里还有钱吗？”
　　“我编笸箩的钱还有点，给你买东西够了。”
　　“给我买了东西，你们在家里花什么？”姜玉燕把收拾好的一个小包袱放在一旁，认真问道：“你们在家里就不花钱了吗？”
　　“我还可以编了笸箩去卖。”
　　赵有金的语气甚至是有点讨好的，昨天晚上燕儿说了那样的话，尽管最后是说开玩笑的，心里到底是有疙瘩的吧！
　　她也知道是自己对不起女儿，就想在别的地方补回来。
　　现在女儿要出远门了，花钱是应该的，钱没了她还能再赚呢。
　　赵有金在柜子里摸索了一番，拿出一个用手绢包好的东西。
　　一条蓝白相间的手绢，是缠了一层又一层，赵有金一层一层的打开，里面是零零散散的几张纸币。
　　里面的纸币最大面额才是十元，剩下的都是小面额的，两毛五毛的最多。
　　她把钱整了整，把拿出了一大半，“燕儿，这些钱给你，出门在外没钱可不行。”
　　“我跟春雨说哈了，她给我钱买火车票，到了省城就去她主顾家里，用不着花钱的。”
　　“那也不能不带钱啊，”赵有金把钱往姜玉燕这边推了推，“燕儿，我知道你心里埋怨我，可现在不是跟我赌气的时候，快把钱收起来。”
　　姜玉燕没动那钱，半晌才问道：“娘，你到底是疼我还是不疼我呢？”
　　她问的这个问题一下子把赵有金给问住了，等她反应过来才说道：“娘当然疼你了，你和玉龙就是娘的命。”
　　“那我跟玉龙比，娘是疼我还是疼玉龙呢？”
　　姜玉燕的语气很平静，她想问问，在赵有金这样的母亲心里，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女儿重要呢，还是丈夫的私生子重要呢？
　　其实问了也是白问，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但是姜玉燕还是想听赵有金亲口说。
　　“燕儿，你……我知道你埋怨娘，只是当时咱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只能供一个人上学…你是姐姐…你岁数大了，玉龙那时候才十三四岁，总不能让他一个孩子退学吧。燕儿，是娘没本事啊。”
　　最后一句话说完，赵有金开始抹眼泪。
　　要是原主在这里，可能会去安慰赵有金了，只是姜玉燕不是原主，她不觉得几滴眼泪就能抹消这个“伟大的母亲”对女儿的亏欠与伤害。
　　“当时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还是你不愿意去做？”
　　姜玉龙的亲生母亲现在生活的很好，为什么不把他送到他的亲生母亲那里去呢。这样赵有金就有能力供姜玉燕上学了。
　　即使不想把孩子送回去，那让姜玉龙的亲生母亲出他的生活费和教育费用总能行吧，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书里在后半部分给出了答案，她不想打扰姜玉龙亲生母亲的生活，怕她的丈夫知道了会不满，会跟她离婚。
　　所以，被牺牲的就只能是原主了。
　　姜玉龙有这样一个养母，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倒是原主，不知道前几辈子做了多么伤天害理的事，这辈子才有了这样一个母亲。
　　从姜玉龙被带到这个家那一刻起，原主就注定被牺牲了。
　　姜玉燕看着赵有金的眼睛问道：“那现在玉龙年纪大了，让他打工赚钱供我读书，你同意吗？”
　　没给赵有金说话的时间，姜玉燕接着说道：“所以我打工赚钱供他读书就可以，他打工赚钱供我读书就不行，是吗？娘，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或许我还是捡来的，玉龙才是你的亲生儿子吧。”
　　“娘，有时候我觉得你很疼我，有时候我又觉得你不疼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第十二章 
　　姜玉燕的行李很简单，一个白色的化肥袋子装着衣服，一个黄色的化肥袋子装着被褥。
　　她们三个人的行李都很简单，岑丽珠也是两个化肥袋子，衣裳什么的比姜玉燕的看起来还要少，姜春雨倒是带着一个买的黑色布包，不过里面装的东西也不太多。
　　上了火车坐好以后，姜玉燕说道：“春雨，省城什么样，到了省城我们需要注意些什么，你跟我们说说呗。”
　　姜春雨喝了一口水，跟她俩讲起省城的事，重点讲起自己的工作：“在主顾家里，咱们少说多做，不要看闲事听闲话，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了。”
　　岑丽珠小声问道：“要是人家家里人吵架，咱们怎么办？”
　　姜春雨说道：“能劝就劝，但是不要说谁对谁错，就说哎呀，别吵架了，吵架生气对身体不好，阿姨叔叔你们都冷静一下，说这些就行了。”
　　姜玉燕虽然和姜春雨年纪一般大，但是说起混社会的经验，是远远比不上姜春雨的。
　　她说的姜玉燕都记了下来，以后万一有用到的时候呢。
　　火车上的人很多，姜玉燕这三个小姑娘一看就知道是出门工作的，他们对面坐着一老一少两个女人。
　　老的年纪大约在六十多岁，年轻的也就二十出头。
　　两个人的打扮都很时髦，那个老太太还烫着头发涂着口红。
　　老太太慈眉善目的，很是和蔼可亲，她笑眯眯地问道：“你们也去工作啊？”
　　岑丽珠害羞地点点头。
　　老太太又说道：“你们到哪里工作，一个月多少钱？”
　　岑丽珠想说什么，被姜玉燕在底下拉了拉胳膊，姜春雨笑着说道：“去亲戚家里工作，工资还没说呢。”
　　年轻的那个女人就说道：“要不要我给你们介绍一个工作，事少，工资还高，这是我们的刘总，去出差回来，公司里要找几个职员呢？”
　　“我们跟亲戚都说好了，不麻烦阿姨了。”姜玉燕说完，不搭理对面的两个人了，把脑袋往椅背上一靠，眯着眼睛装作休息。
　　姜春雨也不说话了，拉着岑丽珠去上厕所。
　　岑丽珠虽然年纪比她俩大几岁，但根本就没出过远门，火车更是第一次坐。
　　“丽珠姐，这火车上南来的北往的，什么样的人都有，咱们得多几个心眼，不要什么都往外说，万一碰着坏人呢。”
　　姜春雨刚才拉她那一下，岑丽珠就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我就是，就是看着她们不像坏人。”
　　姜春雨皱皱眉头，嘴巴叭叭的：“坏人好人是能看出来的吗？难道坏人会在自己的脑门上写上坏人两个字吗？丽珠姐，咱们三个小姑娘出门在外，一定得注意安全，不要随便和别人说话，更不能吃别人的东西。县里到省城也不远，等会儿回去你不要和那两个人说话了，哪有刚认识还啥情况都不知道，上来就给人介绍工作的，介绍的还是事少钱多的好工作。这样的工作人还不得抢破头去做啊，还轮得着在火车上找人，找的还是不认识的人。”
　　姜春雨这么一说，岑丽珠也知道自己的警惕心实在是太低了，出门在外不比家里，外面的人也不是家里的乡里乡亲，坏人有的是。
　　姜春雨和岑丽珠离开以后，年轻的那个女人一直试图跟姜玉燕说话，姜玉燕闭着眼一动不动，根本就不理她。
　　年轻女人气的不行，眼珠子一转，从包里拿出来两瓶香水，翻来覆去的看。
　　姜春雨和岑丽珠很快就回来了，年轻女人摆弄了一会儿自己的香水，就热情地对岑丽珠说道：“小妹妹，你看我这两瓶香水，哪一瓶好看。”
　　岑丽珠尴尬地笑笑，说道：“都好看。”
　　年轻女人把香水往小桌子上一放，说道：“小妹妹，我跟你说，这两瓶香水是我从……”
　　姜玉燕抬起头睁开眼，对岑丽珠说道：“姐，你不是说早就困了吗？”
　　岑丽珠正想着怎么摆脱对面的女人，那个女人一直看着自己跟自己说话，她根本就不好意思干别的事。
　　岑丽珠往椅背上一靠，装作累了休息的样子，姜玉燕笑笑，对对面的女人说道：“不好意思，我们都太累了，想休息一下。”
　　姜玉燕说完就又闭上了眼睛，对面的两个女人对视一眼，都有些不甘心，但是又无可奈何。
　　县里到省城并不太远，也就四五个小时的路程，接下来的时间，姜玉燕三个人，谁也没有跟对面的两个女人说一句话。
　　尽管那两个女人一直想找话说。
　　快下车的时候，姜玉燕突然说道；“春雨，表叔说两个表哥在哪里等着接咱们？”
　　姜春雨也是一个机灵的，随口就接话道：“说是在出站口。”
　　“那就好，我这个化肥袋子可太沉了，表哥来了就好，要不我得提着走到公交车站，多累啊。”
　　岑丽珠想问，她们在省城哪有表叔表哥，更没人会来火车站接她们了。
　　可她听着姜玉燕和姜春雨的一本正经的语气，又把话咽了下去，沉默着跟在姜春雨后面，下了火车。
　　对面的两个女人在火车上出去了好大一会儿，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等到下火车的时候，两个女人身边就跟了两个年轻姑娘。
　　她们走的很快，姜玉燕在后边紧跟着出了火车站，看着她们进了一个火车站对面的一个小饭馆。
　　姜春雨跟岑丽珠在小跑着，后面气喘吁吁的，“燕儿，你怎么走的这么快，省城你不熟悉，要是走岔路了怎么办？”
　　姜玉燕低声道：“在火车上，坐在咱们对面的那两个女人不对。”
　　岑丽珠听不明白：“怎么不对？”
　　姜春雨来往省城好几趟了，火车也坐了好几回了，早就发现那两个女人不对了。
　　只是知道不对又能怎么样，出门在外管好自己就行了，她们几个女人，哪有本领管别人的事。
　　“好了，燕儿，咱们走吧，咱们也管不了啊。”
　　姜玉燕没说话，几步走到不远处的电话亭里。
　　电话亭是一个蓝色的小房间，外面摆着报纸杂志，电话就摆在电话亭里面，被一个中年女人守着。
　　她看了看上面的电话费，拿出张五毛的纸币，“打电话。”


第十三章 
　　女人把电话挪到外面，姜玉燕拨了那三个数字，“我要报警。”
　　她把那两个女人吃饭的饭店名字说了，又详细描述了两个女人的特征，就放下了电话。
　　姜玉燕报警的时候，姜春雨上去跟电话亭的摊主交谈，买了两份报纸，加上姜玉燕的声音不大还用手捂在电话那里，周围乱哄哄的，摊主根本就听不清姜玉燕说的什么。
　　一分钟两毛钱，姜玉燕没让摊主找钱，买了两份报纸。
　　报完警，姜玉燕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在火车站旁的小摊子上要了三份杂粮煎饼。
　　煎饼车就在那个小饭店不远的地方，三份煎饼做好了，警察也到了小饭店门口了。
　　警察进去不久，就把那两个女了和两个年轻的姑娘带走了。
　　姜玉燕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那两个姑娘不会有事了。
　　“燕儿，等回去我把煎饼钱给你。”
　　姜春雨早就饿了，她们天还没亮就吃了早饭，到现在已经过去六七个小时了。
　　“春雨，你还跟我说谢干什么，要不是你，我能在省城有了工作？好了，咱们快去等公交车吧。”
　　赵大菊和李三彩走出派出所出来的时候，还有些不真实，那两个人竟然是人贩子？
　　她们明明那么和蔼可亲，穿着打扮那么时髦，说的话那么好听，显得那么学问，还愿意请她们吃饭，怎么就是人贩子呢？
　　人贩子不是都长得凶神恶煞的吗，都是男人吗？怎么还会有女人做人贩子？
　　可警察说的，又不可能是假的，她们真的是人贩子！
　　想想被人贩子拐走以后的结果，两个人不由得齐齐打了个寒颤。
　　在这大太阳底下，她们竟然觉得浑身发冷。
　　幸好两个人贩子被警察抓住了，要是警察没有来，她们跟着两个人贩子走了，会遭遇什么，赵大菊和李三彩根本就不敢想。
　　死里逃生的两个人对视一眼，互相搀扶着朝马路那边走了过去。
　　她们两个是来投奔亲戚的，亲戚在这边的工厂打工，很累赚的钱也不算太多，因此她们听到那两个女人说的好工作，就动心了。
　　当时她俩满脑子都是不用干累活，赚钱也多，觉得自己运气好，碰到好人了。
　　可要是真的有那么好的工作，她们的七大姑八大姨们家里总得有年轻的女孩子吧，怎么不给家里人，反而找了萍水相逢素不相识的人做工呢。
　　是她俩大意了，被那两个女人画的大饼给砸蒙了，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只看到那每个月七八百块钱的工资了。
　　现在回想起来，天上难道还能白白掉馅饼不成，即使是馅饼，掉到脑袋上也成了铁的馅饼，得砸的人头破血流的。
　　姜玉燕三个人坐着公交车到了姜春雨干活的地方。
　　临上去前，姜春雨嘱咐道：“他们家里经常在家的只有三个人，见面喊奶奶，叔叔阿姨就行，等上去以后你们先到我的屋里去，等你们两个的主顾来了以后再出来。”
　　姜玉燕和岑丽珠赶紧点头。
　　门开了，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奶奶站在门后，看清三个人后笑道：“春雨回来了，这两个是你的老乡，快进来。”
　　姜玉燕面色自如的喊了一声奶奶好，姜春雨就更不用说了，到了这里就跟回了家似的，倒是岑丽珠，有些放不开，问了好后一直不敢抬头。
　　“任奶奶，这个是玉燕，她给卫奶奶做保姆，这个是丽珠，她给赵奶奶家做保姆。”
　　任奶奶笑道：“好，我这就给小史打电话，让她来领人。”
　　姜春雨在路上已经把两个人要去的人家情况大概介绍了一下，姜玉燕要去的那家人老太太姓卫，她的孩子们姓史。
　　任奶奶嘴里的小史，就是她儿媳妇的同事，那家的大女儿。
　　史思敏来的很快，她接到电话就从家里出发了，老娘的上个保姆已经走了快两个月了，没有保姆的这段时间了，一直都是他们做儿女的伺候，这段时间他们可是累得不轻，小妹甚至都去医院了。
　　老太太得了这个病，也不知道是病的原因还是真的糊涂了，折腾起儿女来是一套一套的。
　　要是在找不到保姆，老太太没什么事，他们得先倒下了。
　　她把身边的人都发动了，只为找到一个好保姆，就在上个星期，找了一个保姆，还没干上两天呢，就被老太太给骂走了。
　　他们做儿女的，气还没喘两口呢，就又顶上了。
　　希望这次的保姆能干的时间长一些，要是真的能留下，多少工资她也认了。
　　姜玉燕和岑丽珠没去姜春雨的屋里呆着，她们坐在客厅，和任奶奶说话。
　　能看的出来，姜春雨和这家人相处的很好。
　　“史姨，这个是玉燕，”姜春雨介绍道：“玉燕，这个是史姨。”
　　姜玉燕赶紧笑着打招呼：“史姨好。”
　　她前世父母离异，虽然有爷爷奶奶疼爱，到底是比别的孩子经历的多，从小她就知道该怎么讨长辈喜欢。
　　“玉燕你好，”史思敏在沙发上坐下来，说道：“小姜把我们家的情况跟你说了吧，我们找保姆是有要求的，必须初中毕业，要学习好的。”
　　她也不想现在就把话说的这么明明白白，就跟看不起人似的，可是不说明白不行啊，就她老娘那个脾气，发现找了个什么都不会的保姆，还不得骂死她和这个小姑娘。
　　还是提前说明白了好。
　　姜玉燕在沙发的另一头坐着，一点也不羞怯，落落大方道：“阿姨，我冲毕业两年了，但是知识都没有忘记，在学校的时候，我每次都是前三名的。您要是不相信，可以现场考考我。”
　　“考试倒是不用了，你跟我走吧，要是不合适再说。”
　　姜玉燕背起自己的两个化肥袋子，“任奶奶，春雨，丽珠姐，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咱们再联系。”
　　路上，史思敏跟姜玉燕说了自己母亲的情况；“我妈是脑血栓引起的瘫痪，已经在床上躺了四五年了，保姆是换了一个有一个，就没有超过两三月的，我妈以前是高中物理老师，躺在床上以后，也不知道怎么的，把保姆当成了学生来管，学的不好根本就不要。玉燕，你要是真的能入老太太的眼，能留下来，工资方面我们姐弟几个不会亏待你的。”


第十四章 
　　姜玉燕答应了，心里却在嘀咕，要是老太太真的给保姆讲课，也不应该不好找保姆啊，那些没钱继续读书的，又想继续学习的，给老太太做保姆不是正好？
　　知识也学到了，钱也赚到了，干上两年就去继续深造，不是很好吗？
　　怎么老太太的保姆就这么难找呢？
　　不应该啊！
　　像原主这样，学习好，又没钱继续读书的，在农村可是有的是，老太太怎么就找不到一个合心意的保姆呢？
　　疑惑归疑惑，姜玉燕只是在心里着急想想，可不会傻的问出来。
　　“阿姨，我该喊奶奶什么呢，是喊奶奶，还是顺着老太太的意思喊老师？”
　　史思敏拍了拍大腿，说道：“喊老师，玉燕你见了我妈就喊卫老师，她一定高兴。”
　　史思敏用赞许的眼光看着姜玉燕，这个小姑娘心眼可真活络，自己说了老太太躺在床上还喜欢给人讲课，她就想到了喊老人老师，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姜玉燕笑了笑：“阿姨，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干，争取让老人满意，让我留下来。”
　　要是这家人相不中她，她连回去的路费都没有。
　　在省城她人生地不熟的，能找到什么好工作，只能给人打工卖苦力赚钱。
　　她最想实现的梦想，还是上大学。要是做别的工作，她就没什么时间复习了，时间一长，她怕把脑袋里的那些知识都忘记了。
　　做买卖，她不但没有本钱，更没有门路。
　　这个年代在三十年后看来，是遍地是黄金的，可她一个刚高中毕业，没有社会经验，没有本钱和门路，仅凭对这个时代的浅薄的，浮于表面的一点点了解，想做买卖赚大钱，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姜春雨说了，这家老太太一个人住，她学习也方便，要是像姜春雨那样，照顾一大家子人，恐怕就没有时间学习了。
　　再说了，这家老太太还爱给人讲课，她学习起来更方便了。
　　这是她目前最好走的一条路了。
　　姜玉燕暗中握了握拳头，她一定要留下来。
　　这是一个很新的小区，史思敏边走边介绍小区周围的情况。
　　“大姐，你来了？”开门的是穿着红色真丝连衣裙，但是却显得有点憔悴的女人，她看到姜玉燕，就跟看到救星似的，“来来来，快进来。”
　　她一边和史思敏打招呼，一边把姜玉燕让进来。
　　史思敏悄不声地问：“咱妈现在怎么样，睡着了？”
　　女人打了个哈欠：“睡了，中午十一点睡着的，到现在都没睡着，昨天晚上我和赵姐两个人伺候的，咱妈是一会儿一醒啊，就是不让人睡觉，我连鞋都没脱，就耷拉着腿在床上靠墙坐着。赵姐中午做了面条，咱妈说不吃，我又算熬了稀饭，咱妈喝了半碗，炒的茄子倒是吃了半碗，放下碗就说我对她不好，不让她吃肉，可她的牙吃肉也吃不动啊。”
　　女人一通抱怨，史思敏附和着：“嘉澍出门去了，你受累了，咱妈的脾气就连我这个亲生女儿都受不了，更何况你这个儿媳妇。好了，保姆找到了，咱们也都能歇一歇。”
　　“玉燕，这个是我兄弟媳妇，你喊她陈姨就行了。这个是玉燕，按照咱们的要求找的，学习好，爱学习，这次应该合母亲的心意了。”
　　姜玉燕手里的行李已经放下了，她跟女人打招呼：“陈姨好。”
　　有了帮手了，陈红是打心底高兴，不管这个保姆能不能干长久了，只要她在一天，她就能省一天的心。
　　陈红问姜玉燕的情况：“玉燕，老太太爱给人讲课，要是听不懂她说的，老太太就会生气，会把人给赶走的，你上学时的东西没忘记吧。”
　　能给人做保姆的，家庭条件肯定好不了，学也不知道上到哪里了，学校里教的东西也不知道还记得吗？
　　“陈姨，我因为家里穷才没上学的，学校里的书本我都保存的很好，天天晚上拿出来看，知识都没忘记的。”
　　姜玉燕说的，史思敏和陈红听姜玉燕这样说，心里有了一点期望，或许这个小姑娘真的能留下来呢。
　　他们可是被老太太折腾的苦不堪言啊，要是再这样下去，他们都得进医院。
　　姜玉燕：“阿姨，陈姨，奶奶在哪里，带我去看看她吧。”
　　“好，我妈在这个屋里呢。”
　　这是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跟前世不一样的是，这套房子并不是南北通透的格局，两个卧室在南，一个卧室在北，客厅和厨房在北。
　　姜玉燕一直没有仔细打量屋里的摆设，只是粗粗扫了几眼，屋里的装修在这个年代来说，绝对称得上豪华了。
　　看来春雨说的没错，老太太的几个儿女过得都不错。
　　“妈，我来了，”史思敏最先进了屋，先过去跟躺着的老太太说了几句话，就指着后边的姜玉燕道：“妈，这是我给你找的保姆，小姑娘学习可好了，听说咱们家找保姆，小姑娘就来了。妈，你给小姑娘好好讲讲课，说不定小姑娘还能考上大学呢。”
　　姜玉燕赶紧上前，对着老太太鞠了一躬：“卫老师好。”
　　老太太本来十分挑剔的目光，顿时柔软了一分。
　　姜玉燕抬起头，仔细打量了躺着的老太太一眼。
　　她留着一头齐耳短发，头发都白了，脸上的皱纹和老年斑都不少，脸颊上倒是有肉，气色看起来也算好，看起来被家人照顾的还算不错。
　　“既然学习很好，怎么不上学了？”老太太喘着粗气问道。


第十五章 
　　没想到她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姜玉燕实话实说，“家里穷，读不下去了。”
　　老太太躺在床上点了个头：“家里穷啊，那太可惜了，你放心，我教你，准保你能考上大学。”
　　陈红在一旁说道；“妈，你年轻的时候就教出了那么多的大学生，现在老当益壮宝刀不老，一定会再教出来一个大学生的。要是小姑娘真的考上了大学，四年的大学费用我们包了。”
　　老太太白了儿媳妇一眼：“大学不收学费，还给发生活费呢。”
　　“妈，现在不一样了，大学是要收学费的，”史思敏在一旁说道：“妈，你那一套过时了。”
　　老太太冲着女儿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知道还是我知道，我当了几十年的高中老师了，知道的比你不清楚？”
　　“是是是，妈你说的对。”
　　史思敏和陈红一起附和道。
　　老太太最大，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们可不会反驳。
　　也反驳不过。
　　只要她们说一句，老太太准保得蹦出十几句来，那气势和当年做班主任的时候一样，训得几个儿女都跟鹌鹑似的，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了。
　　姜玉燕在一旁赶紧说道：“卫老师，您那么厉害，我一定好好学，一定会考上大学的，到时候我会带着大红锦旗来感谢您的。”
　　“嗯，这话说的才对，学生就要有理想，就得有信心，思敏，你去那屋里把我的书拿来，我这就给她上课。”
　　“卫老师，我叫姜玉燕，您以后可以喊我小姜。我初来乍到的，对一起都还不熟悉，我想先熟悉一下环境，等晚上再听您讲课，您看可以吗？”
　　史思敏和陈红和陈红在一旁帮腔，“妈，小姜刚来咱们家，什么都还没有呢，您就是讲课她也没有课本啊？我先带着小姜出去买课本什么的，等晚上您再给小姜上课。”
　　“是啊，妈，小姜年纪这么小，刚到咱们家，您总得给小姜适应的时间吧。”
　　老太太躺着点头：“好，你们先带小姜去买课本，等晚上我给她上课，可不能耽误学生们的学习。”
　　陈红临走前小声嘱咐赵姐：“赵姐，我们先出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
　　赵姐点头道：“你们可要快点回来，我怕到时候老太太又要闹起来了。”
　　“嗯，我们不出去，就在外边把家里的东西跟小姜介绍一下，马上就回来。”
　　姜玉燕刚才一进老太太的卧室就注意到了，除了老太太躺的那张大床，卧室里还有一张单人床，晚上她也要和老太太睡在一起。
　　史思敏先带着姜玉燕到了客厅，指着冰箱说道：“这是冰箱。”
　　陈红把冰箱门打开，指着上边说道：“这个是冷藏室，像什么蔬菜啊，水果啊，牛奶什么的，不需要冻起来的东西就放在这上边。这下面是冷冻室，像什么肉啊，冰棍啊等需要冻起来的东西就放在下面。”
　　从客厅到了厨房：“这个是煤气灶，拧开这里就有火了。”
　　史思敏拧了一下煤气灶，又按开抽油烟机的开关，“这个是抽油烟机的开关，用这个炒菜的时候屋里没有油烟。”
　　“这是洗衣机，把衣服放在这里边，从这个软管里放上水，拧这个按钮订上时间，洗好了以后把衣服捞出来放到这个桶里，拧这个按钮，等好了以后就把衣服拿出来晾上就好了。”
　　“这个是马桶，方便的时候就坐在上面就好了。”
　　姜玉燕连连点头，认真听她俩说。
　　史思敏和陈红介绍这个已经很熟练了，因为来的保姆只要是以前没在城里做过工的，对这些东西就不熟悉。
　　介绍完了，姜玉燕问道：“阿姨，奶奶爱吃什么东西，不爱吃什么东西，什么东西不能吃，有什么需要忌讳的东西吗？”
　　姜玉燕主动问老人的喜好，史思敏在心里点点头，对姜玉燕又满意了一分：“我妈有高血压，少吃油盐糖，不能吃猪肉，她躺在床上的时间长了，肠胃功能弱化，不要给她吃太硬的东西，平时做饭以软烂为主，我妈喜欢吃辣的，但现在她的身体又不允许她每天吃，你偶尔给她做一次解解馋就行。”
　　“老太太每天都要吃药，你一定得记得给她吃，不要忘了。药都在她房间的床头柜抽屉上摆着呢，上面写着每天要吃几次，每次从多少，你按照上面写的给她吃就行。”
　　姜玉燕连连点头，都记在了本子上。
　　史思敏和陈红见到姜玉燕把她俩说的都记了下来，对姜玉燕再添一分满意。
　　其实她俩说的并不算太多，用脑袋也能记下来的，姜玉燕拿出本子记下来，就是为了给两个人一个态度，证明自己对老太太很上心。
　　两个人又带着姜玉燕在楼下转了一圈，小区门口就有两个小超市，日用品和蔬菜粮油都还算齐全，以后买东西在这里买就行，不用跑远的地方。
　　姜玉燕除了两身衣服和被褥，洗漱用品什么的根本就没带，可是想想兜里的几块钱，姜玉燕止住了脚步，还是等发了工资再说吧。
　　工资史思敏也说了，第一个月五十块钱，要是姜玉燕能留下李，每个月工资一百块钱。
　　从外面回到家里，姜玉燕立马开始收拾客厅，客厅里的东西不算太多，但是乱的很。
　　史思敏则去了书房，拿出来崭新的一套高中教材，各个科目的都有。
　　“小姜啊，这是今年的新教材，等上课的时候你用这个就行。”
　　姜玉燕有些好奇，老太太病了好几年了，难道是去年才开始爱给人上课的，要不教材怎么都是新的呢？
　　她不由得问出了声。
　　“哎呀，小姜你是不知道，老太太说了，教材每年都要新的，哪有学生用旧教材的呢，我们每个学期都要买的。”
　　原来是这样，姜玉燕笑笑，没再说话。
　　“小姜，小姜，”老太太在屋里扯着嗓子喊：“你们回来了吗？开始上课了。”
　　“小姜，你不要收拾了，赶紧去上课。”
　　史思敏拿出一本新的物理书，塞给姜玉燕，“老太太是物理老师，教了一辈子物理了，好了，你快点进去吧。”
　　赵姐已经支好了一张小桌子，还放好了一个小板凳。
　　陈红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新的本子和一支钢笔放在桌子上，姜玉燕被史思敏推着坐到了小板凳上。
　　老太太拿着一本崭新的物理书，开始念叨：“清水池里有一枚硬币，人站在岸边看到硬币……”
　　老太太先讲了一套选择题，姜玉燕随便选了一个答案，老太太的脸色随即就变了“不对，我平时都是怎么跟你们讲的，这道题应该这样……”
　　讲到一半，老太太不知道怎么了，又开始讲另外的题型。
　　姜玉燕算是知道为什么没有学习好家里又穷的人来做老太太的保姆了，初中毕业的人根本就听不懂老太太说的话，高中毕业的人在这个时代就算是高学历了，怎么可能还来给人做保姆。
　　老太太提问姜玉燕，姜玉燕自然知道真正的答案，但是她不能直接说啊，她装作懵懂的样子，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一个答案。
　　答案倒是对的，但是这屋里除了老太太和姜玉燕外，剩下的三个人都以为姜玉燕是蒙对的。
　　既然答对了，老太太开始讲下一题，理所当然的又开始提问姜玉燕了，姜玉燕这次没有答对。
　　老太太不高兴了，批评了姜玉燕十几分钟，才放下书，清清嗓子。
　　姜玉燕立即放下笔站起来，给老太太倒了一杯水。
　　老太太喝完水，又开始批评姜玉燕，说她是一个学生，要把全部的心力都放在学习上，不要老盯着老师做这些溜须拍马的事情，她要是再这样，就不让她在这里了。
　　姜玉燕哪能让人把自己给赶走，立即说道：“卫老师，您是老师，老师嗓子不舒服，学生帮您倒一杯水不是应该的吗？我刚初中毕业，您现在手上的书是高一下半学期的，我应该学的是高一上半学期的，当然不会了啊。要不咱们就学高一上学期的，您看怎么样？”
　　姜玉燕想好了，答错题老太太就要骂，这倒是没什么，可听话里的意思，要是老答不对题，老太太很有可能就会把她给赶走，这是姜玉燕不能接受的。
　　这些题她倒是差不多都会，可是要是她答对太多，会不会惹人怀疑，她一个初中毕业的学生，怎么会高一下半年的题呢？
　　姜玉燕决定先把高一上半年的书拿上来，要是老太太的儿女好奇，她也能说一句，因为趁着老太太睡觉的时候补课了，所以她才能答对的比较多。
　　老太太想了想，竟然点了点头，“小姜你说的对，思敏，你去把高一上半年的书给我拿来。”
　　史思敏答应一声就出去了，很快就回来了，手上拿着两本高一上半年的课本进来了。
　　老太太这次拿着书倒是不提问了，而是拿着书漫无目的的讲课。
　　讲的什么都不是，什么也不对。
　　姜玉燕在下面抓紧时间读书，手里的笔也不停，要是忽略这个奇怪的场景，她跟一个在课堂上认真听讲的学生没什么区别。


第十六章 
　　女儿第一天出远门，赵有金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
　　儿子也去上学了，家里出来进去的就只有她一个人，显得有点凄凉。
　　赵有金从地里回来吃完晚饭收拾好了，天也完全黑了。
　　她照例编起笸箩，却怎么也干不下去了。
　　女儿在省城过得好不好，遇到的那家人讲不讲理，会不会受到什么刁难。
　　只要做保姆需要做的那些家务活，赵有金倒是不担心女儿会应付不过来，毕竟女儿在家里也是做惯了活儿的。
　　又坐了一会儿，赵有金实在是坐不下去了，站起身出了门。
　　她要去春雨家问问，春雨在省城的地址，要是等几天还没收到女儿的信，她就给春雨写封信，让春雨转交给燕儿。
　　儿行千里母担忧，燕儿是第一次离她这么远，她怎么能放心的下呢。
　　姜玉燕不知道赵有金在担心她，她正在刷碗。
　　陈红带着赵姨已经回去了，她们两个已经照顾老太太一天一夜了，再不回去休息一下，就得直接进医院了。
　　下午老太太的小女儿史可心来了，来的时候姜玉燕正坐在屋里的板凳上认真地听老太太讲课呢。
　　史可心听大姐说老太太在跟新来的保姆讲课，就没去屋里看老太太。
　　讲课可是大事，只要不是头等大事，家里人就不能打扰她，要不老太太发起脾气来，可有她们受的。
　　终于能歇一会儿了，赵姨洗了一盘水果就回去给孩子做饭了，姑嫂三个人坐在沙发上，一边吃一边聊。
　　史可心小声问道：“这个保姆怎么样？妈又骂了没？”
　　只要是保姆就得听老太太讲课，要是有不会的就得挨骂，老太太当了一辈子老师了，骂起学生来毫不嘴软，是一套一套的。
　　曾经就有保姆年轻脸皮薄，被老太太给骂哭了，她们做儿女的又不敢说老人做错了，只能给人家小姑娘赔礼道歉，说尽了好话。
　　史思敏：“没，这个小姑娘机灵的很，学习也很好，咱妈就是刚开始的时候骂了小姑娘两句，小姑娘认错很快，又说自己刚初中毕业，学不了高一下半年的课，想学上半年的，咱妈让我把上半年的课本拿出来了。小姑娘学的认真，脑袋瓜也是真聪明，咱妈可高兴了，不仅没骂人，还夸了小姑娘两句呢。”
　　“谢天谢地，阿弥陀佛，”史可心念了一声佛，又说道：“这个保姆能留下来才好呢，咱妈都找了多少保姆了，我这次跟同事邻居们说让帮着找保姆，他们都不愿意帮忙了，主要是咱妈要求太高了，要是学习好的高中生谁愿意来做这伺候人的活计。要是这个小姑娘真的能留下来，咱们这做儿女的也能松一口气了。”
　　史思敏：“以前总是听人说老小孩老小孩，我现在算是知道了，老人要是闹起来，可比孩子难缠多了，要是孩子闹起来，着急了还能给他两巴掌，可是老人呢，只能哄着顺着。每次在咱妈这里过夜，我就没躺下过，都是倚靠着墙躺着，靠降压药撑过来的。”
　　“可不是嘛，大姐小妹，嘉澍说了，只要有保姆能留下来，多少钱咱们也给，要不咱妈倒是没大事，咱们都得躺下了。”
　　门外的谈话姜玉燕并不知道，她正在全心全意地听老太太讲课。
　　说全心全意听讲课也不太准确，应该是全心全意的应付老太太讲课。
　　老太太歪歪的拿着书，东一榔头西一榔头地讲课，不时提问一个问题，幸亏姜玉燕已经上完了高中，成绩还不错，老太太提出的问题她还能应付的过来。
　　老太太讲了一个多小时的课，渐渐的没了声响，姜玉燕慢慢走过去一看，原来是睡着了。
　　她给老太太盖上了薄被子，慢慢退了出去。
　　姑嫂三个本来正在说话呢，听到开门声齐齐回头，看到姜玉燕出来了，老太太的儿媳妇陈红问道：“小姜，怎么了？”
　　姜玉燕脸上带着笑：“阿姨，奶奶睡着了。”
　　“睡着了？”
　　“嗯，奶奶还讲着课呢就没声了，我过去一看原来是睡着了。我看快到做晚饭的时间了，就出来了。”
　　三个人互相看看，眼里同时传递着一个信息，这个小姜，有戏。
　　能让老太太这么长时间不发火，还能睡着的保姆，她可是头一个啊。
　　这说明了什么啊，说明这个小姑娘真的让老太太满意啊！
　　说不定，这个小姜真的能留下来呢。
　　要不是有姜玉燕在，三个人几乎都要喜极而泣了。
　　没照顾过老人根本就不知道，伺候好一个老人有多么的难，尤其是在这个老人有文化脾气倔会骂人的情况下。
　　“小姜啊，快过来坐，今天晚上你不用做饭了，一会儿我去饭店买点菜，你坐了那么长时间的火车也该累了。”
　　姜玉燕犹犹豫豫道：“那奶奶吃什么？”
　　史可心：“我妈爱吃李记的粥，一会儿我去买点粥来，再买点我妈爱吃的菜就行。”
　　“您是……”姜玉燕问道。
　　史思敏介绍道：“哎呀，我忘了说了，这是我的小妹。可心，这是小姜，我的同事帮着找来的保姆。”
　　姜玉燕冲着史可心鞠了一躬：“阿姨好。”
　　史可心赶紧说道：“哎呀，小姜你不用跟我鞠躬，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妈就拜托你照顾了。”
　　姜玉燕腼腆地笑笑：“照顾奶奶是我的工作，我一定会干好的。”
　　她走过来在沙发的另一旁坐下，和三人拉起了家常。
　　知道姜玉燕的经历后，她们表示了对姜玉燕的同情。
　　姜玉燕赶紧说道：“那些都过去了，我现在找到了工作，也能赚钱了，说不定以后还能考大学呢。”
　　史思敏三人都没把姜玉燕的话放在心上，认为姜玉燕只不过是说说而已，难道还真能考上大学？
　　就凭自家老人太太那讲的七零八落，前言不搭后语的课？
　　让她们没想想到的好事，在两年后，姜玉燕果然考上了大学，还是国内最好的大学之一，这件事还一度在周围引起了轰动。
　　姜玉燕没有做晚饭，陈红回家去了，史思敏姐妹出去打包了饭菜。
　　在她们出去的这当口，姜玉燕也没闲着，她在屋里四处转了转，看到洗衣机里有不少脏衣服，本来想把衣服洗出来，转念一想老太太还在睡觉，还是等她醒来以后再洗吧。
　　客厅里有些乱，上回姜玉燕没有收拾完，等人的功夫，她把客厅和厨房都收拾了。
　　除了老太太住的那间，一间次卧，另一间屋子是书房，放着满满当当的书，姜玉燕大致扫了一眼，都是些旧书，可能是老太太没病之前收集起来的。
　　书房里还有一张沙发床，或许有客人来的时候就住在这里。
　　姜玉燕把客厅和厨房都打扫干净了，姐妹两个还没回来。
　　她坐在客厅里，看着墙上挂着的那些相片，突然想起爷爷奶奶来了。
　　自己穿到了这里，那自己原本的身体不知道会怎么样了，是死亡了还是有别的灵魂进入了呢！
　　姜玉燕希望是后者，要是自己真的死亡了，那爷爷奶奶该有多伤心啊！
　　她舍不得爷爷奶奶伤心！
　　她想爷爷奶奶了！
　　姜玉燕把头埋在胳膊里，坐在沙发上无声的落泪。
　　不管她表现的有多么坚强，到了这里以后多么随遇而安，其实她还只是一个刚成年不久的人。
　　是爷爷奶奶眼里的孩子。
　　在姜家的时候，死亡的阴影悬在她的头上，她没有时间也不敢表现出什么来，就怕一不小心露出些什么来。
　　她也不敢松懈，害怕一不小就走上了原主的道路，走向那条书里既定的结局。
　　现在她离开了姜家，走上了和原主截然不同的道路，彻底避开了原主的结局。
　　她才敢想起爷爷奶奶，才敢掉一掉眼泪。
　　不过掉眼泪的时间也没维持多久，姜玉燕抬起头擦干眼泪，狠吸了一下鼻子，站起来走到窗户前，对着外面蓝蓝的天空说道：“爷爷奶奶，你们放心吧，我会好好的，说不定等以后我还能去看看你们呢。”
　　姜玉燕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笑了，她或许真的可以看看她没见过的爷爷奶奶的模样呢。
　　史家姐妹回来以后，姜玉燕的眼睛还是红红的。
　　史思敏赶紧问道：“小姜，你这是怎么了？”
　　姜玉燕擦擦眼睛低下头，做出个不好意思的表情：“阿姨，对不起，我有些想家了。”
　　史可心：“这有什么对不起的，小姜你年纪不大，又是刚离开家，想家也在所难免。我上大学的时候比你还大呢，在外面也偷偷哭鼻子呢。”
　　姐妹两个买回来的饭菜不少，留出给老太太的，她们吃饱以后还剩下不少。
　　刚吃完饭，桌子还没收拾好，老太太就醒了。
　　姜玉燕赶紧放下手里洗了一半的碗，到厨房洗干净手，端着给老太太的饭菜去了屋里。
　　老太太刚醒来还有些不明白，看到姜玉燕就问道：“小姜，你怎么还不走，课不是已经上完了吗？”
　　这是把姜玉燕真的当成自己的学生了。
　　史可心给她妈围上围兜，“妈，吃饭了。”
　　老太太不理会自己的小女儿，继续问道：“小姜，放学了你还不走，留在学校干什么？”


第十七章 
　　姜玉燕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回答道：“卫老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您给我讲课，鼓励我学习，我给老师喂饭不是很正常吗。”
　　姜玉燕先盛了一勺稀饭，喂到老太太嘴边，老太太张开嘴，咽了一口粥说道：“加点咸菜。”
　　“卫老师，有炒菜，您要不要吃。”
　　老太太不为所动，“加点咸菜。”
　　姜玉燕抬头看着卫可心，征求她的意见，毕竟老人不能吃的太咸。
　　史可心点头道：“听我妈的。”
　　史思敏已经出去拿咸菜了，她用小碟子盛了一点点咸菜，放在老太太面前，“妈，只能吃这么一点，医生说了，你不能吃的太咸。”
　　老太太没说话，姜玉燕用筷子夹了一根咸菜丝放在稀饭里，喂给了老太太。
　　光吃稀饭当然是不行的，史思敏说道：“我妈牙不好了，光躺着不动肠胃也不好，馒头要掰开放在稀饭里喂给我妈吃。下午我妈吃了点东西，今天晚上就不用吃馒头了，小姜你记着就行。”
　　姜玉燕手里的动作不停，“阿姨，我记住了。”
　　老太太饭吃的有点艰难，喂饭的时候不能太大勺，要慢慢喂，即使喂得比较慢，老人也有吃不进去，从嘴里流出来的情况。
　　她的小女儿守在旁边，不时帮她擦一下嘴，大女儿就在一旁站着，手里也拿了一个勺子，喂她吃菜。
　　三个人通力合作，总算喂好了老太太。
　　吃完饭，给老人擦好手和脸，史思敏把轮椅推过来，史可心把双手插过老人的背后，像抱孩子那样抱起她妈，姜玉燕和史思敏一人抬着老人的一条腿，把老人抬到了轮椅上。
　　老年人的身子发沉，老太太身上的肉并不算多，也就一百多斤，可就把老人抬到轮椅上这么一点的功夫，三个人都累得喘大气。
　　“妈，我推你下楼走走，现在这个时候晚上的天气不凉也不热的，最适合出去走走了。”
　　老太太在轮椅上歪着脑袋，“嗯，出去走走。”
　　姜玉燕想从史思敏手里接过轮椅，被她拒绝了。
　　“小姜，我和妹妹先推着我妈下楼，你去把碗给刷了，收拾好了以后再来楼下找我们。”
　　既然主人家都这样说了，姜玉燕也就答应了。
　　把碗刷好放进橱柜里，姜玉燕换下身上的围裙，把垃圾桶里的垃圾提上，出门去了。
　　这是刚建好没两年的小区，各项设施都很完善，在这个年代来说，是很高档的小区了。
　　姜玉燕下了楼，把垃圾扔到垃圾箱里，往周围一看，很快就找到了卫家姐妹。
　　她们和老太太在一个凉亭里乘凉呢。
　　“小姜，你下来了。”
　　姜玉燕点点头，有些腼腆地站在老太太轮椅后。
　　史可心跟坐在凉亭里的人介绍：“这是我妈新找的保姆。”
　　凉亭里坐着的是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看见姜玉燕这个小姑娘，“小姑娘，你多大了，哪里的人啊？”
　　“奶奶，我十八岁了，是海河县人。”
　　姜玉燕表现的很腼腆乖巧，是上了年纪的人最喜欢的小姑娘的样子。
　　两位老人也只是客气一下问问姜玉燕的情况，就接着和卫家姐妹聊起天来。
　　史可心留了下来，史思敏上楼又呆了一会儿就走了。
　　老太太下午睡了一觉，晚上不困了，非要拉着姜玉燕给她讲课。
　　姜玉燕倒是没什么，史可心说道：“妈，人家小姜今天才来的省城，你总得让人家休息一会儿吧，你下午的时候倒是睡了一觉，小姜可是一会儿也没休息呢。早上早早的就起来赶火车，坐了好几个小时的火车到了省城，在咱们家又是打扫卫生又是喂你吃饭的，好不容易到了晚上，总得让人家休息一会儿吧。”
　　老太太抬抬手，“那好，今天就不上晚自习了，小姜你先休息。”
　　姜玉燕把自己的被褥在卧室的小床上铺好，拿出自己的毛巾，“奶奶，阿姨，我先去洗一下。”
　　姜玉燕之前看了，他们家是有热水器的，在姜家的那些天姜玉燕都是趁晚上在厨房用水草草的擦一遍身体，现在她终于能痛痛快快的洗个热水澡了，姜玉燕欢喜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史可心：“小姜你去吧，我妈这里有我呢。卫生间有沐浴露洗发水什么的，小姜你尽管用。”
　　小姜刚才收拾东西，她根本就没看见有这些洗漱用品。稍微那么一猜，她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以前家里来的保姆也有和小姜这样的，因为家里穷，都是用洗衣粉洗澡洗头的。
　　姜玉燕冲着史可心感谢道：“谢谢阿姨。”
　　史可心猜的没错，姜家洗头就用洗衣粉，洗澡就用水冲冲去去汗味就行，洗发水沐浴露这些都是没有的。
　　不光是这个，就连牙膏牙刷原主都没用，就为了省钱。
　　好几天没刷牙，姜玉燕都快抓狂了。
　　原主的那八块多钱，姜玉燕花了几毛钱在火车站打了个电话报警，剩下的她一分钱没动。
　　本来她想着等在省城留下来以后，发了第一个月的工资以后再去买牙膏牙刷，那八块多钱先不花，当做最后的退路。
　　可是她忍不住了，明天早上她就要去买牙膏牙刷，再不刷牙，她就要难受死了。
　　卫可心在卧室陪着母亲到九点多，给母亲吃了药，还把那几个药瓶都拿出来，一样一样的指给姜玉燕看，每样吃多少，每天吃几次，饭前吃还是饭后吃，都说给姜玉燕听。
　　其实药瓶上都写的清清楚楚，史可心还是有点不放心，得再跟姜玉燕说一遍才好。
　　姜玉燕听完，又挨个重复一遍，史可心才放心了。
　　陈红回到家里，动都不想动，就那样瘫在沙发上。
　　赵姐收拾好了从厨房出来，看到太太这样，又进了厨房泡了一杯玫瑰花茶，放在陈红面前的茶几上。
　　“赵姐，谢谢你啊。哎，我没什么事了，要是没事你也早点去休息吧，昨天晚上可是把咱们两个给折腾坏了。”
　　“我没事，太太，你要不要去泡个澡，我给你放水。”
　　陈红摆摆手：“赵姐，你让我再歇一会儿，这伺候老人真的是太累了，还不能说一句。哎，希望这个保姆能留下来，要不我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嘉澍生意又忙，经常不在家。”
　　赵姐在沙发的那一头坐下，说道：“我觉得这个小姑娘或许真的能留下来呢，她跟着老太太上课，倒是还真的像那么回事。”
　　陈红拍拍肩膀，“但愿吧。赵姐，你回来以后，那个小姜在屋里跟老太太上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课，最后硬是把老太太给讲的睡着了，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说不定这个小保姆还真的能留下来呢。”
　　“要是能留下来就好了，你也能松口气。”
　　陈红叹了长长的一口气：“可不是吗？能有个保姆留下来，我可是谢天谢地了。”
　　电话响了起来，赵姐先过去接了电话，没说两句话就转过身来：“太太，是先生。”
　　陈红走过去接了电话，夫妻两个说了两句话，就把话题落在了今天新来的保姆头上。
　　陈红：“这个保姆我看有戏，咱妈找了这么多个保姆，这是唯一一个没让她发脾气，还把老太太给哄睡着的。我知道……你就放心吧……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知道了……嗯……好的……好，我挂了。”
　　这个时候，史思敏也在和丈夫说自己妈新雇来的保姆，“要是这个保姆能留下来了，我们三个都松了一口气，老太太在这样折腾下去，她没事我得进医院。”
　　她的丈夫水玉泉在一旁看着报纸，说道：“要是这个保姆真的能留下来，不行就多给一点工资，一定得把人给留住了。别人家里找保姆是找一个来三个打听的，你妈这里倒好，拿着钱都找不到一个合心意的保姆。”
　　“哎，谁让我妈要求高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史思敏说道：“只要这个保姆能留下来，多开点工资我也认了。”
　　“那不是应该的吗，谁让你妈这么难伺候呢，要是好伺候找保姆能这么费劲。”
　　老太太不睡，姜玉燕也不好睡，她拿起老太太刚才讲的书，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虽然这上面的知识她都学过，但是再复习一遍也好啊。
　　老人见姜玉燕看书认真，也没出声，就这样躺在那里看着姜玉燕读书，满脸慈爱。
　　等到老太太睡着以后，已经快十一点了。
　　姜玉燕立即把小桌子和板凳收拾好了，拉灯脱鞋上床睡觉。
　　她前世的时候就差不多这个时间点睡觉，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看到了爷爷奶奶，还梦见奶奶做了她爱吃的韭菜盒子。
　　只是梦里的视角很奇怪，她是从空中俯视的爷爷奶奶和她，一时姜玉燕有些分不清，到底这两个人，哪一个才是她。


第十八章 
　　“喝水，喝水，我要喝水。”
　　姜玉燕梦没有做完，就被一阵呼喊声给吵醒了。
　　刚醒来的那一秒，姜玉燕是懵懂的，她屋里的摆设怎么换了啊！
　　很快她就回过神来了，不是她屋里的摆设换了，是她连世界都换了。
　　“水，我要喝水。”老太太还在喊。
　　姜玉燕赶紧穿上鞋走过去，给老太太倒了一杯水。
　　老太太用的水杯是吸管的，喝水和方便，喝完水，老太太舒服的吧唧吧唧嘴，闭上眼睛哼哼了两句。
　　姜玉燕用纸给老人擦擦嘴，问道：“还喝水吗？”
　　老太太摇头，姜玉燕关灯睡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姜玉燕觉得没多久，她好像刚刚睡着，老太太又开始喊了。
　　“痒痒，我身上痒，给我挠挠。”
　　姜玉燕坐起来，闭了下眼睛，摇摇头让自己精神一点，慢慢走到老人床前。
　　不是她不想立即走到老人床前给老人挠痒痒，实在是因为她刚睡着就被吵醒了，脑袋晕得很，走路都是飘得，根本就走不快。
　　姜玉燕迷迷糊糊的走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还在喊，“痒痒，我浑身痒痒。”
　　坐在老人床边上，姜玉燕问道：“哪里痒，是背上还是腿上。”
　　“背上。”
　　姜玉燕的手伸进去，给老太太挠痒痒。
　　“不是这边，是这边。对，上边一点，下边，是下边，这边，这边，再往上边一点，对对对，你的指甲太长了，慢点，好，再往下一点，整个背都挠一遍。”
　　姜玉燕打着哈欠，给老太太挠痒痒。
　　刚才被老人喊醒以后，她起得太快了，整个头到现在还是晕的。
　　老人被挠的舒服了，满意地哼哼两声，不说话了。
　　姜玉燕把手拿出来，问道：“卫老师，还痒吗？”
　　老太太：“不痒了，你把我的教科书拿过来，马上就要到上课时间了，我再给你上一会儿课。”
　　“卫老师，现在是半夜两点，学生们需要休息，不能上课的。”
　　屋里的钟表是一个圆形的石英钟，老太太扫了一眼，说道：“什么半夜两点，现在明明是中午两点，正好是上第一节 课的时间，你是不是想要逃学，不想上课。”
　　说到最后一句，老太太的声音已经有些尖利了，姜玉燕无法，只好把灯给关上。
　　屋里有一盏小夜灯，立马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您看看，屋里这么黑，现在的时间就半夜两点，不是中午两点。”
　　姜玉燕想用这个理由说服老太太，没想到老太太十分固执，“外面阴天，屋里当然暗了，你们这些学生啊，是变着法子不想学习啊。你们家长把你们送到学校来，花了这么多的钱，容易吗？你们在学校不学习，对得起家长吗？想当年，我们学习的条件和艰苦……”
　　老太太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像极了姜玉燕前世的教导主任。
　　看样子，不让老太太过一把做老师的瘾是不行了。
　　姜玉燕把手举高，说道；“报告老师，我想去一下厕所，可以吗？”
　　老太太停下话，问道：“憋不住了？”
　　“憋不住了。”
　　“那快去吧，跑快一点，马上就要上课了。”
　　姜玉燕无精打采的点点头。
　　她现在头疼的厉害，就跟快要炸了似的。
　　卫生间离这间卧室很近，出了门口走两步就到了。
　　姜玉燕走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弯腰伸手鞠了一把水，泼在自己的脸上。
　　镜子里的姑娘看上去有点可怜，被打湿的刘海乱糟糟的贴在额头上，眼睛里一点精神也没有，鼻头还有些红。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姜玉燕有些想哭。
　　她狠狠抽了一下子鼻子，把眼泪咽了回去。
　　姜玉燕，现在的处境已经比在姜家的时候好多了，你干嘛还哭呢！
　　你现在是为了自己的将来在努力，不要哭，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不经历风雨怎么能见彩虹呢，现在就是命运对你的考验！
　　你不要哭，你多幸运啊，这种经历别人想求都求不来呢，在全世界这么多人里，你被选中穿越，多么幸运啊！
　　可是谁想要这种幸运呢？
　　姜玉燕对着镜子狠狠把眼泪给堵了回去，她不能哭，她要是哭了，爷爷奶奶知道了一定会心疼的！
　　姜玉燕，你不可以哭！
　　她最终没有哭出来。
　　用毛巾擦干净手和脸，姜玉燕走出了卫生间。
　　老太太在床上等的已经不耐烦了，姜玉燕在自己的床上坐下，“卫老师，我坐在床上读书可以吗？这么晚了再搬动桌子椅子，会吵到楼下的邻居的。”
　　老太太点了点头，同意了姜玉燕的要求。
　　把书给了老太太，姜玉燕拿了一本书，面前放了一支笔和笔记本，开始听她讲课。
　　这里没有外人，姜玉燕自然不用掩饰了，老人问的问题，姜玉燕大部分都能答上来。
　　老人提问了姜玉燕一会儿，就开始自顾自的念起书上的内容。
　　她并不是照着手里的书念，而是前言不搭后语，一回儿念叨东，一回儿念叨西。
　　姜玉燕坐在那里，眼睛看着摊在床上的书，心思却飞到了十万八千里远。
　　现在她已经不在姜家了，不用害怕随时被拆穿了。
　　她也有了一份工作，看样子是能留下来的。
　　有了工作就等于有了钱，她打算干上一年多就辞职，找一所高中学习，参加高考。
　　刚来的时候她还抱着希望，这家老太太真的能教给人知识，那样她考大学也能有一个说法。
　　要不就凭着在学校里学习半年多的额时间，就能考上大学，传了出去难免让人怀疑。
　　可是没想到老人的脑袋根本就不算太清楚，讲的课根本就没法听，看来她要想别的办法来掩饰自己对高中的这些知识都懂的事实了。
　　姜玉燕想了一番，最终决定等发了工资，就去书店买各种参考资料和磁带。
　　她要自学。
　　确切的说，是要在史家人面前做出自学的假象。
　　这样才能堵住别人的悠悠之口，不让人怀疑一个初中毕业的小保姆怎么能考上大学呢？
　　因为她在家里自学了。
　　到时候别人不仅不会怀疑她，可能还会赞扬她一句聪明呢。
　　姜玉燕想的出神，根本就没听到老太太喊她。
　　等她回过神来，老人已经生气了，姜玉燕赶紧站起来，低下头局促不安地说道：“卫老师，我刚才骗您现在是半夜两点，您骂得对，我是对不起辛苦栽培我的父母和老师，我实在是太任性了。刚才我心里很自责，很讨厌自己，卫老师，对不起，您能原谅我吗？”
　　说完姜玉燕就这样站在那里，等候老师发落。
　　她的认错态度良好，老太太觉得原谅她这一回：“好了，老师原谅你了，不过下不为例，要是再犯，老师可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姜玉燕赶紧说道：“谢谢老师。”
　　老太太：“好了，你现在坐下吧，继续上课。”
　　姜玉燕悄悄松了一口气，要是老太太不依不饶的，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又讲了一会儿，老太太大概是累了，她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现在已经三点多了。
　　“好了，这节课就先到这里，下课吧。”
　　姜玉燕立即站起来，喊道：“老师再见。”
　　经过老太太这一通折腾，姜玉燕是彻底没了睡意，就是头疼的厉害。
　　讲了这么长时间的课，老人恐怕也渴了，姜玉燕给她倒了半杯水。
　　喝完水，老太太又说被子盖着不舒服，后面没有盖着，姜玉燕给她掖了掖被角，老太太暂时安静下来。
　　姜玉燕忍着快要炸开的头去了卫生间，用凉水洗了洗脸。
　　等到她回来，老人又要翻身。
　　姜玉燕年纪不大，力气也小，好不容易给老人翻好身，她又说刚才压着的半边身子都麻了，要姜玉燕给揉揉。
　　好不容易老太太不说什么了，姜玉燕以为她总算要睡觉了，没想到老太太又说了，该上课了。
　　这一节课结束，时间已经到了四点多了，她拉开窗帘往外面瞧了一瞧，天都有一丝亮光了。
　　姜玉燕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迷糊之中，房门好像被打开了，好像有人进来了，她也没醒，把脑袋往被子里埋了埋，又睡了过去。
　　等到姜玉燕醒来，屋里还是有些黑乎乎的。
　　屋里的窗帘很厚，一点亮光也透不进来，她看见老人还在睡，就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厨房里有响声，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史可心在做饭。
　　姜玉燕立即不好意思道：“阿姨，你别管了，我来做。”
　　史可心笑了笑：“小姜，我妈昨晚闹你了吧，你昨晚肯定没睡好，我进屋的时候你和我妈都睡得正香，我就没喊你。你快去收拾一下吧，饭这就好了。”
　　姜玉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最快的速度洗了把脸。
　　早饭很简单，稀饭，小菜，馒头，鸡蛋羹。
　　姜玉燕不想给人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解释道：“阿姨，奶奶昨天晚上拉着我讲课，从两点一直到早上四点多，我实在熬不住了才睡过头了的。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这样了，一定会早起的。”


第十九章 
　　史可心：“小姜，我妈的情况我知道，她半夜最是磨人了，昨天你陈红阿姨不是说了吗，晚上睡觉她根本就不敢躺下，只能穿着衣服靠在墙上对付一晚。小姜啊，以后早上你起晚了也没关系，我妈晚上这样闹，就是一个铁人也熬不住，早上也起不来。”
　　老太太昨晚讲课大概是累着了，一直到她们吃完饭都没醒。
　　史可心见状，对姜玉燕又满意了几分，这个小姜说不定真的能留下来呢。
　　要是真的能留下来，她们可算是能喘口气了。
　　姜玉雅收拾好碗筷，看到老太太还没醒，主动收拾起屋里来。
　　老太太醒了之后，姜玉燕先给她换上纸尿裤来，又给她擦好手和脸，才给老人喂饭。
　　做这一切的时候，她没让史可心帮忙。
　　尽管老人的女儿要帮忙。
　　这也是姜玉燕的一个态度，她在无声地像老人的女儿保证，她能照顾好老人。
　　收拾好这一切，姜玉燕说道：“阿姨，我想下楼去买些东西，行吗？”
　　史可心赶紧问道：“当然行，小姜，你手里有钱吗？要是没有的话，阿姨给你。”
　　“阿姨，我有钱的。”
　　姜玉燕要去买牙膏牙刷，她的嘴里都快臭了；要是再不刷牙，她会被自己给熏死的。
　　姜玉燕回来以后，史可心就走了。
　　老太太不知道怎么的，今天上午倒是没说要给姜玉燕讲课，就那样躺着看着外面的天空。
　　姜玉燕趁机说道：“卫老师，我是一个学生，除了物理之外，语数外，政史地，数化我也要学起来，您家里有这方面的书吗？”
　　老人这个时候倒是又明白了：“小姜，你是不是想自学，然后考大学？”
　　姜玉燕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带了点忧伤：“我家里的条件本来还算可以，我爸在的时候就希望我和我弟能考上大学，后来我爸去世了，我妈做生意被人骗了，不仅把家里的钱都被骗走了，还欠了一屁股债，我弟弟还小，我只能退学不读书了。以前我的工作很累，也没有什么空闲时间，我只能下班以后看看原先的书。现在在您家，我有空闲时间了，所以我想，能不能自学一下，要是，要是真的能看懂高中的书，等干两年攒够了钱，我就去找个高中复习一下，考一下大学，不管考不考的上，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老太太当了一辈子的高中老师，最希望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学生能考上大学，现在这个小姜有上进的心，她当然会支持了。
　　“小姜，你去那间屋子里找一找，有高中的其他课本的，还有一些辅导资料什么的，你都拿到这间屋里来就行。”
　　姜玉燕站起来，冲着老太太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卫老师。”
　　书很好找，就放在一个敞开的纸箱子里，不仅有高一的全部课本，就连高二高三的也都有，还都是新的。
　　姜玉燕想起昨天老人的儿女说过，老师的糊涂劲上来，就要拉着保姆讲课，还得是最新一季的教材，这些大概就是老人的儿女为了应付老人买的，现在倒是都便宜了姜玉燕。
　　姜玉燕捡了自己需要的，抱到这间屋里来。
　　老太太看着她忙进忙出的，什么都没说。
　　老人难得有真正清醒的时候，等到姜玉燕坐下来，看了一会儿这个时代的数学课本，老人又开始糊涂了，喃喃自语地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姜玉燕试着搭了两句话，谁知道老人根本就不理她。
　　姜玉燕一上午的时间翻完了整本语文和数学，算是对这个时代的高中课本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这些高中科目里，姜玉燕最不担心的就是英语了，她前世英语的师资力量，可比这个时代绝大部分学校的师资力量要好一大截。
　　恐怕就连外语学院的学生，都不如她的英语老师语法正确，发音标准。
　　把所有的课本都翻了一遍，老人还在自说自话。
　　趁老太太没有睡觉也没有拉着她要上课的功夫，姜玉燕把洗衣机的衣裳给洗了，要不老太太睡觉的时候根本就没法洗，她怕吵醒老人。老太太讲课的时候她就更不能洗了，到时候老人会不会放她出来还是两说呢。
　　她把冰箱里的一只鸡给炖上了，那是老人的女儿临走的时候嘱咐她的，说是老人爱喝鸡汤，炖的时间长一点。
　　自从父亲去世，赵有金又被骗了以后，原主的家庭条件就非常不好了。
　　一年到头别说是吃肉了，就连白面馒头也吃不上几回。
　　现在给人做保姆，吃的也能好一点了，得把身体好好养养，要不老了会难受的。
　　这具身体现在是她的，她能不能穿越回去还不知道呢，当然要把身体养好了。
　　冰箱已经被塞满了，蔬菜水果，鸡鸭鱼牛羊肉，牛奶什么的，应有尽有。
　　早上吃完饭的时候，老太太说了想吃米饭，姜玉燕问过史可心了，她说老太太可以吃米饭，就是蒸的时候多放些水，弄得的粘一点就好。
　　有洗衣机，电饭煲帮忙，姜玉燕做这些家务倒是没费什么功夫。
　　除了鸡汤，姜玉燕还炒了一个青菜，有肉有菜，完美。
　　这个时候，姜玉燕无比感谢爷爷奶奶，他们怕他们走了以后姜玉燕照顾不好自己，硬是让姜玉燕学会了做几个家常菜。
　　要是爷爷奶奶当初不让自己学做饭的话，她还真的胜任不了这份保姆的工作，更会让人怀疑的。
　　你一个乡下长大的穷丫头，连饭都不会做，是个人就会觉得有问题。
　　想着想着，姜玉燕又想起爷爷奶奶了，他们是她对前世的唯一牵挂了。
　　抽抽鼻子，姜玉燕炒菜的功夫小声说道：“爷爷奶奶，你们放心，小燕子在之类生活的很好，等以后小燕子一定会去看你们的。”
　　青菜炒好了，衣服也洗好了，姜玉燕把衣服晾好，把菜和饭盛好放到桌子上。
　　她去看了老太太一眼，老太太看见她进来，立马说道：“小姜，咱们现在上课吗？”
　　竟然是用商量的语气。
　　姜玉燕说道：“卫老师，咱们食堂马上就要开饭了，等吃完饭咱们再上课好不好。”
　　老太太狐疑道：“这还不到是十二点呢，食堂就开饭了？”
　　姜玉燕表情十分肯定：“总不能学生下课再开饭吧，得等学生还没下课的时候就把饭都给摆好，等学生下课就能立即吃饭了。卫老师，我知道你十分关心学生们的学习，想抓紧任何时间给学生讲课，教给他们知识，只不过学生们的身体也是十分重要的，领导人都说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要是不让学生们按时吃饭，会把他们的身体个搞坏的，那样你还是一个负责任的好老师吗？”
　　老太太被姜玉燕给唬住了，立即说道：“小姜你说的对，那就让学生们先吃饭，等吃完饭再继续学习。”
　　姜玉燕松了一口气，还好把老太太给糊弄过去了，要不等老太太讲课讲累了，饭恐怕都凉透了。
　　她吃凉饭倒是没什么，可是老太太不行啊，万一老人吃坏了肚子，那不就麻烦了吗。
　　伺候完老太太吃完午饭，老太太又说要讲课。
　　姜玉燕再次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卫老师，吃完饭是午休时间，这不是学校里规定的吗，难道您要违反学校的规定。再说了，您已经累了半天了，昨天晚上为了给学生们批改作业，一直熬到半夜，中午不休息一会儿怎么行？您和学生都需要休息，要是不休息的话，脑子会不清楚的，下午也会没精神，您还怎么讲课，学生们还怎么学习？”
　　老太太到底脑子不清楚了，一时没有转过弯来，加上昨天晚上熬了半宿也有些困了，姜玉燕这样说，她就迟疑地说道：“要不就下午再上课？”
　　“对，下午再上课。”
　　“一定上？”
　　“一定上。”
　　得到保证，老太太不说话了。
　　电话在这个时候响了，姜玉燕拿起电话，是老人的大女儿史思敏打来的。
　　她不放心自己的母亲，所以打电话来问问。
　　姜玉燕话里带了点笑意：“阿姨，你放心，奶奶一切都好…吃的什么？奶奶早上说要吃米饭，我蒸了米饭，炖了鸡汤，炒了个青菜，奶奶吃的不少…知道了，一会儿我让奶奶睡觉…嗯，好了，知道了，嗯嗯…好，挂了。”
　　放下电话姜玉燕回到卧室，老太太已经睡着了。
　　姜玉燕不敢耽搁时间，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躺在了床上。
　　听老太太女儿儿媳的意思，老太太每天晚上都要这样闹上一闹，今天晚上保不准半夜还得给她补课，趁着老太太睡着了，她也赶快补个觉。
　　姜玉燕猜的没错，老太太每天晚上都很闹腾。
　　午夜十二点一过，老太太就跟定上闹钟似的，醒了。
　　喝水，挠痒痒，盖被子，腿麻了，换纸尿裤，每隔二十多分钟老人就要喊一次，姜玉燕算是真正体会到了陈红说的，靠着墙坐着睡觉是什么感觉了。
　　两点半开始，老太太又要给姜玉燕讲课了。
　　这一讲课，就讲到了四点多，老太太累了才沉沉地睡去。


第二十章 
　　姜玉燕早上起来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等伺候老太太吃完饭，全部都收拾好了，时间已经九点半了。
　　这可是是夏天，外面的天早就已经亮的不能再亮了。
　　姜玉燕把床上的栏杆立起来，对老太太说道：“卫老师，我去扔个垃圾，一会儿就回来。”
　　老太太睡的床是专门给卧床的老人使用的，不靠墙的两面都有床栏可以立起来，防止没人的时候老人从床上掉下来。
　　姜玉燕立好栏杆，又嘱咐了老人几句，才带着垃圾袋下了楼。
　　她没有在外面多呆，放下垃圾袋立马上了楼。
　　老太太躺在床上一切都好，见到姜玉燕就喊道：“上课了，上课了。”
　　姜玉燕支好小板凳和小桌子，拿出物理课本，听老太太讲课。
　　老人偶尔会提到些问题，姜玉燕回答的要是对的话，老人就开始讲些前言不搭后语从的课本内容，要是回答错了，老人就会毫不留情的把姜玉燕训斥一番。
　　不过倒是没有说让姜玉燕走的话。
　　姜玉燕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她能留下来了。
　　能够留下来，她离大学之路也就近了一点了。
　　老太太这次讲的时间短了一些，也就半个多小时，讲完老人就安静的躺在那里，不说话了。
　　姜玉燕则趁着这个时间收拾屋子，打扫卫生，洗衣服。
　　等她做完饭打算进屋跟老太太说一声的时候，出事了。
　　姜玉燕闻着屋里的味道，想都不用想，老太太是解大手了。
　　幸好老人穿着纸尿裤，不会弄到被褥上。
　　姜玉燕找出一个口罩带上，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双手套，武装好了才开始给老人收拾。
　　换下来的纸尿裤姜玉燕立即扔到了卫生间，本来她心里想的是赶紧把这个扔出去，放在卧室里味道多大啊。
　　本来是好心，却办了坏事。
　　等到姜玉燕从卫生间出来，打开门回到卧室，一股比刚才还要大的味道一下子就冲进了她的鼻子里。
　　老太太又大便了，这次她身上没有穿着纸尿裤，一定是直接拉在了床上了。
　　姜玉燕跑过去掀开被子一看，果然是。
　　控制不住的，姜玉燕扶着墙壁呕了两声，但是没有呕出什么东西来。
　　她带上口罩手套，先把老人收拾干净了，把她挪到没有沾染上秽物的地方，慢慢的把床单卷下来，被子也扔到地上。
　　幸好老人的身下铺着一条比较小的褥子，秽物都在那条小的褥子上，大褥子并没有被沾染上，暂时不用换。
　　接着她给老人穿上纸尿裤，最后她从次卧的柜子里拿出一套床单被子褥子和床单换上。
　　这一过程几乎耗尽了姜玉燕的全部力气。
　　老人身子重，她根本就搬不动，是一寸一寸的挪动老人，把老人挪到干净的紧靠墙的地方，铺好褥子床单以后，她又一寸一寸慢慢地把老人挪过来的。
　　被弄脏的床单被褥可算换下来了，姜玉燕松了一口气。
　　把那些东西放到卫生间，她在水龙偷底下洗了将近十分钟的手。
　　洗好手以后，她还得给老人喂饭呢。
　　等把老人喂饱了，碗筷都收拾好了，姜玉燕给老人放好床栏，自己到卫生间处理那些弄脏的东西。
　　那些东西要怎么才能收拾赶紧呢，姜玉燕一时无从下手。
　　要是就这样放到洗衣机里洗，那也太脏了吧，以后还怎么用洗衣机洗别的衣物。
　　要是不用洗衣机洗的话，这些脏东西要怎么收拾干净。
　　姜玉燕左思右想，决定先用卫生纸擦一擦，再把床单什么的，放到洗衣机里洗。
　　至于弄脏的那条褥子，她不知道该怎么搞，就先放着吧。
　　口罩手套是必须要用的，要不怎么收拾？
　　姜玉燕刚收拾了凉席，转身就对着马桶吐了起来。
　　吐着吐着，姜玉燕就开始哭了起来。
　　刚开始是小声啜泣，没一会儿就是放声大哭了。
　　“爷爷奶奶，小燕子想你们了，我想你们了,呜呜呜……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我想要回家啊！呜呜呜……我不要在这里了，我要回家啊……”
　　她想家了，想爷爷奶奶了，她不要在这里了，她要回家。
　　不管之前姜玉燕表现的多成熟，她穿书之前，也只是一个刚刚十八岁的平凡普通的小姑娘啊。
　　虽然父母早就离了婚，但是她有爷爷奶奶疼爱，有爷爷奶奶为她挡风遮雨，从来没遇到过什么大事的她碰到了穿书这样的大事，更是落到了这样一个境地。
　　她仔细筹谋，退了原主的婚事，还从家里走了出来，来到了省城，找到了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不但能养活自己，还能攒下一些钱供以后上大学用。
　　她走的一直都很好，这几乎都快使她忘了，她其实也是一个小姑娘啊。
　　还是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小姑娘。
　　姜玉燕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哭的眼睛都累了，嗓子也有点哑了。
　　哭够了，姜玉燕连眼泪都没擦干，就开始干活。
　　她用卫生纸把那些脏东西尽量擦干，把床单和换下来的被罩扔进了洗衣机里。
　　洗衣机轰隆轰隆的响着，姜玉燕坐在狭小的卫生间里，用剪子把褥子和被子给拆了。
　　虽然有床单和被罩，但是上面还是有秽物留下的痕迹，得拆洗了。
　　想好她见过奶奶做被子，知道该怎么拆洗被褥。
　　姜玉燕是一边留着泪一边干活的。
　　她心里什么都没想，没想爷爷奶奶，没想上辈子自己算得上无忧无虑的生活，更美想穿书以后遇到的这么多的困难苦楚。
　　明明心里什么都没想，可是眼泪一个劲的往下落。
　　止也止不住。
　　拆完以后，该洗的洗，该晒的晒。
　　洗衣机还在转着，姜玉燕抽空去瞅了一眼老人，她已经睡着了。
　　姜玉燕也有些困，她去卫生间把洗衣机给停下，也上床午睡了。
　　昨晚折腾了大半夜，今天晚上大概率还得接着折腾，中午不睡一会儿，晚上根本就支撑不下来。
　　老太太昨晚大概是真的累了，姜玉燕一觉睡醒的时候，她还没有醒。
　　姜玉燕轻手轻脚下来，一直走到外面的客厅上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坐在沙发上，姜玉燕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看到餐桌上摆着的冷掉的饭菜，姜玉燕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还没吃午饭。
　　不知道是饿过头了还是怎么的，她一点都没觉得饿。
　　把桌子上的饭菜收拾起来，她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的未来到底要怎么样？
　　老太太的这个状态，很不适合她学习，不说别的，光是半夜要给她上课，时间长了她就受不了。
　　老人白天也不会给她太多的空闲时间，她根本就不能好好学习，这样下去，那些她记在脑海里的知识迟早会慢慢淡忘的。
　　倒时候即使攒够了钱，她还能考上大学吗？
　　她出来是为了攒钱上大学的，大学才是她的最终目标，千万不能顾此失彼啊。
　　可是老太太这个状态，她也不可能把大部分心力放在学习上，只能想办法平衡照顾老人和学习之间的关系。
　　姜玉燕想了好一会儿，倒是想出来一个办法，只不过要等几天再跟老太太的儿女提。
　　毕竟现在才是她干活的第二天，这么快就提要求会让人家不高兴的。
　　有了办法兼顾学习了，姜玉燕终于把今天发生不愉快抛在了脑后，高兴起来。
　　不管怎么样，日子还要过下去的，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以后可能还会发生，要是自己一直这样自怨自艾的，对自己目前的处境是毫无帮助的。
　　收拾好心情，姜玉燕到书房仔细找了找，找出好几本自己暂时能用到的书籍，放到卧室，等会老人讲课的时候她就在小桌子上看这个。
　　不过出乎姜玉燕预料的是，老太太今天并没有拉着姜玉燕讲课。
　　老太太不想讲课，姜玉燕自然不会上前主动要求“听课”。
　　她把床单被罩等东西都洗好晾干，和棉胎仔细的叠在一起。
　　要想把被子褥子缝好，得需要针线，不过那些小东西她并不知道被放在哪里。
　　再说了，即使知道也不管什么用，姜玉燕虽然看过奶奶做被子，但是并不代表她也会做。
　　老太太安静的躺在床上，看着外面的天空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姜玉燕推开卧室门来到客厅。
　　难得的放松下来，姜玉燕竟然还有些不适应。
　　难道这短短的两天就已经让我变成了一个合格的保姆，闲下来就浑身难受了吗？
　　她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
　　姜玉燕其实很是个很心大的人，从小父母离异，跟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不是没有人说她是一个没爸妈要的孩子。
　　要是别的孩子可能还会觉得难受，可姜玉燕不会。
　　或许可以这样说，她一向是随遇而安的，既然他们没有尽到做父母的责任，那就不把他们当成父母好了，只当成法律上的牵绊就好了。
　　到了这个世界也是，姜玉燕乍然发现自己穿书了，穿的还是那样一个悲惨的角色，她根本就不会自怨自艾，只会想怎么样才能让自己过得更好。


第二十一章 
　　来到省城的第三天，姜玉燕见到了老人的的儿子。
　　他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容貌看上去跟老太太很像。
　　他和妻子陈红一起来的，姜玉燕喊了陈红一声阿姨，就站在那里不动了，很是局促。
　　陈红笑着道：“哎呀，小姜，这是我的丈夫，你喊他史叔就可以了。”
　　她的态度很热情，史嘉澍的态度也很好，“小姜，我妈这些天麻烦你了。”
　　姜玉燕摇摇头：“叔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两口子的态度好，是因为姜玉燕这个保姆合老太太的心意。
　　以前的保姆，刚来的第一天老人就不满意，叫喊着要再换一个保姆。
　　有时候是半夜，保姆哭着给他们打电话，说老太太要找儿女，不给他们打电话老太太就不干。
　　丈夫就半夜爬起来开车来就看老太太，身上还带着速效救心丸。
　　往往这个时候，就离保姆走不远了。
　　可这个小姜来了以后，这都三天了，老太太都没让她给儿女们打电话。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老太太对这个保姆很满意啊。
　　留下陈红和姜玉燕在客厅里说话，史嘉澍进屋去看他妈。
　　姜玉燕头微微底下，红着脸跟陈红提了个要求：“阿姨，卧室里的那个石英钟能不能换一下，换成那种二十四小时的电子表。”
　　“啊？换成电子表，为什么啊？”
　　“奶奶每天后半夜都要给我讲课，我说是半夜，她不信，非说是下午时间，这一讲就是半夜，一直到天快亮了才停下我，我有点受不了。我想着，要是换成了显示二十四小时的那种电子表，或许能说服奶奶是半夜呢。”
　　姜玉燕特意用手一个劲的搓着衣角，显得很是局促不安。
　　从这家人的态度来看，他们对自己是满意的，所以姜玉燕才大着胆子提了这样一个要求。
　　还表现的很不安。
　　要是他们不同意，她也好有台阶下。
　　这是姜玉燕的心机。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纯粹的人，会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耍心机。
　　陈红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她比自己的女儿还要小，可自己的女儿还赖在身上撒娇的时候，这个小姑娘就已经离开家讨生活了。
　　就连提一个要求都要小心翼翼的。
　　婆婆的性格她知道，就连自己的丈夫，婆婆的亲儿子都被折腾的苦不堪言受不了了，小姑娘这几天一定被折腾的够呛吧。
　　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等会儿我们就去买个电子表换上。我婆婆的性格不太好，小姜你多多担待一点。”
　　陈红说话的声音很温柔，一方面是怜惜姜玉燕，一方面是因为姜玉燕是他们找到的最合适的保姆了，陈红心里一万个愿意让她留下来。
　　换卧室里的钟表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干嘛不同意呢。
　　陈红又从包里拿出五十块钱放到姜玉燕手里：“小姜，你家里的情况我都听说了，我猜你到省城来的时候身上肯定没带多少钱，这五十块钱你拿着，买东西的时候用。”
　　姜玉燕接了钱，有些手忙脚乱，“阿姨，这钱我不能要。这里管吃管住，我花不到什么钱的。”
　　“哎呀，小姜，管吃管住怎么就花不到钱了，你买个日用品什么的难道不花钱？这钱你拿着，就当预支的工资了，”
　　陈红这样说，姜玉燕才红着脸说了谢谢，把钱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这个时候的五十块钱还是挺值钱的，能买不少东西呢。
　　这些钱刚拿到手，姜玉燕就已经计划好了要怎么花了。
　　“阿姨，奶奶说书房里的书我可以随便看，可以吗？”
　　老人看到姜玉燕这么热爱学习，就说书房里的书她可以随便看，但是老太太毕竟有时候脑袋不算很清楚，还是跟她的家里人说一声比较好。
　　“当然可以了，你要是愿意看就随便看就好。”陈红说道：“那些书都是老人收集的，都是一些很普通的书，你想看自己拿就行。”
　　“谢谢阿姨。”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老太太就在屋里喊了：“小姜，小姜，上课了。”
　　姜玉燕赶从沙发上站起来，小跑着进了卧室，熟练的把小板凳和小桌子摆好，又给老太太手里放好了书，翻到她们上次讲的那一页：“卫老师，可以开始上课了。”
　　史嘉澍夫妻也在屋里坐下来，看着床上的老太太近乎胡言乱语的在那里讲课，小保姆则认真的在底翻着书，不时记着笔记，老太太脱口问出的问题，她嘴里边复述一遍，边用笔在本子上算着什么，不一会儿就能给出答案。
　　看母亲的反应，那答案多半是对的。
　　自从母亲躺在床上以来，史嘉澍见过无数次母亲给保姆讲课。
　　可绝大部分时候，母亲的态度不会像现在这样平和，要是保姆说的答案不对，母亲就会大声斥责保姆，真的把保姆当成学生来训斥。
　　也不知道怎么搞得，反正老人总是立马就知道保姆说的答案是对还是错。
　　说老太太明白吧，她讲课东一句西一句的，根本就连贯不起来，有时候就连他们三个亲生儿女都会认错。
　　可是说老太太糊涂吧，只要涉及到讲课提问的问题时，老太太又十分明白，保姆只要回答的答案不对，老太太立即就能听出来。
　　要是回答错误的次数多了，母亲就说什么也不会再让那个保姆在家里干活了。
　　这也是他们会频繁的换保姆的原因。
　　现在终于找了一个合母亲心意的保姆，史嘉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回去的路上，陈红说起姜玉燕想给卧室换一个电子表，史嘉澍立即就同意了，“我记得说了保姆的工资是头一个月五十块钱，以后每个月一百块钱是吧？”
　　“是啊，怎么了？”陈红问道。
　　“给这个小姜涨工资，”史嘉澍开着车，“每个月给她两百块钱，第一个月就给她开这些。”
　　“两百块钱，会不会太多了。”
　　这些钱他们家倒是不放在眼里，只是会不会太多了，在省城一般的保姆也就四五十块钱的工资，最高的工资不会超过一百块，给小姜两百块的工资会不会高了点。
　　“这个小姜只是初中毕业，这才几天啊，通过自学就能答对咱妈提问的大部分问题，甚至这还是在一心二用的前提下。她聪明，心志坚定，年纪这么小就知道为自己谋划未来的出路了，以后一定不会是个平凡人物，咱们现在对她好一点，也算是种个善果，说不定以后咱么还能有能用的着她的地方呢。”
　　丈夫说的有道理，陈红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是，这个小姜的确聪明，就是被家庭条件连累了。”
　　“聪明的孩子我见得多了，家里穷的富的都有，可像她年纪这么小就知道抓住一切机会改变命运的却很少，这个小姑娘以后可了不得啊。你跟她交往的时候记得，不要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就跟你交往普通朋友时的态度就好。”
　　“我知道了，你专心开车吧。”
　　姜玉燕说了换表的事，本来以为得明天或者后天才能把新的电子表给送来呢，没想到今天就给送来了。
　　跟着电子表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工人，他三两下就给安装调试好了。
　　晚上过了十二点，老太太又开始喝水，挠痒痒，盖被子，腿麻手麻要翻身，要换尿不湿等等。
　　这一套流程下来，时间就快到了两点了。又到了老太太要给姜玉燕上课的时间了。
　　姜玉燕指着墙上的电子表说道：“卫老师，现在是半夜两点，你要给我上课吗？”
　　老太太抬眼看了看电子钟上显示的红色数字，还是坚持己见；“这明明就是下午两点，是上课的时间，你说是半夜两点，是不是想要逃课？”
　　最后一句话，老太太的语气已经很严厉了。
　　姜玉燕没有答话，走上前去，按了电子表侧面的一个小按钮，报时响起：“现在时间，北京时间凌晨一点五十二分。”
　　报完时，姜玉燕韩严肃的说道：“卫老师，现在是凌晨一点五十二分，难道您要给学生上课吗？”
　　老太太像是没有反应过来，看着姜玉燕问道：“真的是凌晨一点？”
　　“真的是半夜一点，现在是学生们的休息时间，根本就不是上课时间。卫老师，你好好想一想，半夜是上课的时间吗？”
　　老太太仔仔细细看了好一会儿电子钟，问道：“真的是半夜？”
　　“现在真的是半夜，”姜玉燕十分肯定地说道：“现在是半夜两点，是睡觉的时间。”
　　“你们现在是高中，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非常珍贵的，晚上读书也没什么。”老太太神情十分严肃：“正所谓头悬梁锥刺股，半夜读书也可以。”


第二十二章 
　　“半夜读书不行，”姜玉燕义正言辞道：“半夜读书坏眼睛，我可是要考大学的人，眼睛要是坏了怎么办？再说了，半夜读书的话，第二天肯定没精神，上课一定会打瞌睡的，学习效率更不好。卫老师，您是一个老教师了，怎么会还不知道这些呢？难道您这么多年的教学经验都是假的？这可不行，您得为学生的身体着想，要是学生们身体熬坏了，谁来负责，你能负起这个责任吗？”
　　老太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真的被姜玉燕给说动了：“半夜真的不能学习？”
　　“不能学习！”
　　“可我们学校，每个星期都要抓住好几个半夜打着手电筒偷偷学习的学生，他们半夜是会学习的。”
　　姜玉燕立即说道：“您也说了是抓到，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们半夜学习这件事是做的不对啊。卫老师，您仔细想想，那些半夜学习被抓住的学生挨批评了吗？”
　　老太太低下头想了想，说道：“挨批评了，手电筒也被没收了。”
　　“这就对了，这说明他们做错了啊。卫老师，您是一个老师，难道要带头领着学生违反纪律，让学生最错事吗？”
　　老太太立即反驳道：“当然不会了，我是一个老师，我才不会那样做呢。”
　　“那就对了，”姜玉燕给老太太盖了一下被子：“卫老师，咱们拉灯睡觉，明天白天接着上课。”
　　姜玉燕关上灯，躺倒自己的床上，老太太自己一个人在哪里嘀咕：“明天上课的时候你可得专心点，可不能跟今天一样，我在上面讲课，你在下面眼睛发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样的态度是不对的，上课就得专心听讲，所有的精神都得集中在老师的黑板上，不要想那些有的没得，心思一不在课堂上，那就学不好。”
　　姜玉燕闭着眼：“那要是自习课呢，眼睛不在黑板上，该放在哪里？”
　　“放在书本上。”
　　“知道了，卫老师咱们赶紧睡吧，要是再不睡，明天就起不来了，早上要是起不来，还怎么上课。”
　　床的围栏都拉上来了，姜玉燕也不怕老太太会摔下来，她闭上眼睛，放空思绪，很快就睡着了。
　　这是她来到省城以后，睡得第一个好觉。
　　早上她起来的时候老太太还没醒，姜玉燕握拳给自己加了加油，昨天老人半夜没有给她上课，不就是一个进步嘛。
　　晚上能睡好，白天就有精神，照顾哈老太太之余，她也能更好的学习。
　　冰箱里有青菜，姜玉燕拿出来洗干净用水焯一焯，锅里熬上粥，做了一个青菜粥。
　　一个手撕包菜，一盘切得细碎的鸡蛋饼，加上两个馒头，就是今天的早饭。
　　做完早饭，老人还没醒，姜玉燕先吃完饭就拿着英语书在阳台上读了起来。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光芒万丈的挂在东方的天空。
　　说是光芒万丈倒也不对，不过这个时候的太阳是最朝气蓬勃的，最有希望的。
　　姜玉燕对着太阳的方向伸了个懒腰，慢慢笑了。
　　姜玉燕，加油！
　　老太太醒了以后，姜玉燕给她擦干净手和脸，才开始喂她吃饭。
　　老人的三个儿女都来看过她了，对姜玉燕表示十分满意，他们终于找到一个合心意的保姆了，不用每天被老娘折腾了。
　　姜玉燕家很穷，来的时候也没带什么行李，一看就知道也没带多少钱来省城。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保姆，当然得对她好点，要不人家不愿意在他们家干了怎么办？
　　史思敏给姜玉燕三十块钱买东西，史嘉澍的妻子陈红给了她五十块钱，史可心送给姜玉燕一件裙子。
　　现在姜玉燕手里已经有八十块钱了，总算不会兜比脸干净了。
　　要想有时间学习，就得先把老人的作息时间给安排好了。
　　姜玉燕拿出一张纸，在上面画上横线和竖线，做了一张表格。
　　她把老人的时间给安排好，从早上起床到晚上睡觉，哪些时间讲课，哪些时间听收音机，哪些时间洗澡，按摩，姜玉燕都写的明明白白。
　　老太太很是高兴的接受了，按她的话来说，那就是她是一个老师，凡事按课程表来是最好的。
　　发了第一个月的工资，姜玉燕数了一数，又把钱放到茶几上，脸红红的：“阿姨，叔叔，这些钱太多了，不是说第一个月五十块钱吗，这些钱得有一百多了吧，是不是多了啊？”
　　她一看钱那么多，心里就乐开了花，看来是自己做的好，他们要给自己加钱啊。
　　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
　　只不过不管心里再怎么高兴，脸上还是得诚惶诚恐的，她现在是一个刚从乡下来的憨厚的小姑娘，看到比工资多的多的钱，被吓到也是应该的。
　　史嘉澍把钱往姜玉燕那边推了推，说道：“小姜，你对我妈的照顾我们都看在心里，我们商量了一下，一致决定给你涨工资，每个月给你两百块钱的工资。”
　　姜玉燕低着头，看了一眼那些钱，又飞快地移开目光：“叔叔，照顾好奶奶是应该的，这些钱太多了，我……我不能要。”
　　陈红把钱放到姜玉燕手里，“玉燕，你不知道，你能留下来是帮了我们多大的忙。老太太脾气不好，找了这么多的保姆每一个合她心意的，没有保姆的时候只能我们来伺候，为了这个，我们不知道请了多少假，就连单位的领导都对我们有意见了。你来了，我们可算是减轻负担了，要说谢，也该是我们谢谢你。好了，玉燕，赶紧把钱收起来吧。”
　　“不行的，阿姨，我不能要。”
　　史思敏在一旁也说道：“玉燕，赶紧把钱收起来，什么能要不能要的，这是你的工资，劳动所得，正大光明的钱，为什么不能要呢？”
　　“阿姨，这，这也太多了。”
　　史可心在一旁说道：“不多不多，你的劳动值这么多钱。玉燕，你的工资是比其他的保姆要多一点，可是其他的保姆也干不了你的活啊。你没来之前，我们找了不知道多少保姆了，可就没一个合我妈心意的。好不容易找了一个你能留下来，一个月两百块钱，多吗？一点都不多。”
　　姜玉燕很不好意思，脸红的都要滴血了，她声音不大：“阿姨，你们已经给了我八十块钱了，要是按一个月两百块钱的话，那只要再给我一百二十块钱就行了。”
　　姐弟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史思敏说道：“小姜，那些钱算是我们给你的见面礼，就不能收回了，这两百块钱是工资，你还是收下吧。”
　　姜玉燕的两只手握在一起，几乎要翻出麻花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姜玉燕咬着嘴唇，把钱小心翼翼地放到兜里。
　　“叔叔阿姨，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奶奶的。”
　　史思敏笑着道：“玉燕，你是个好姑娘，我们相信你。”
　　姜玉燕的手紧紧攥着衣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叔叔阿姨，我想出去一趟，买些东西可以吗？”
　　来省城的这一个月，除了老太太的儿女来的时候，她跟着一起推老人下楼走走，还有倒垃圾，其他时候她就没下过楼。
　　买菜什么的都是老人的儿女来看她的时候带过来，家里要是缺什么了，姜玉燕就会打电话告诉他们，他们来看老人的时候就会顺路送过来。
　　姜玉燕早就快憋疯了，这个时代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的时代，在家里的娱乐也就是看看电视。
　　现在手里有钱了，她当然要出去买东西了。
　　这一个月，姜玉燕都不知道花钱是什么滋味了。
　　史嘉澍笑着说道：“当然能行了，玉燕你来了省城这么久了，还没出去过呢，今天我们做儿女的都在，就给你放一下午的假，你放心的出去吧。”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正是爱美爱玩爱闹的年纪，她陪着自己妈在家里闷了这么久了，想出去走走也正常。
　　正好他们姐弟三人都在，就给小姑娘放个假，让她出去玩玩。
　　自从玉燕来照顾她妈以后，他们做儿女的省了多大的心，再也不用陪床了，也不会担心睡不够觉血压血压上升了。
　　也不用经常请假了，不会耽误工作了。
　　虽然说拿钱干活，可是这个小姜可是帮了他们大忙了。
　　姜玉燕要去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新华书店。
　　她手里虽然有两百块钱，对以前的原主来说或许是一笔巨款，可在省城，这些钱算不得什么。
　　她可不敢乱花，得仔细打算，看看能不能买到自己想要的所有东西。
　　这个时代的新华书店很是热闹，不像姜玉燕前世，新华书店的人越来越少。
　　现在正好是暑假期间，新华书店里有很多的学生在看书。
　　姜玉燕在书架里穿梭，看到自己能用到的就停下来，翻开一两页，要是喜欢就多看一会儿，不喜欢就立刻离开。
　　有了前世高中三年的经验，姜玉燕选书很快，不一会儿手里就拿了好几本卷子和疑难解析。
　　接下来，她走到音像制品区，姜玉燕早就打算好了，别的学科都可以自学，英语可不行，得有老师指导。
　　没有老师指导怎么办？跟着磁带来学不就行了嘛。
　　反正她也不是真的要跟着磁带学英语，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被人怀疑。


第二十三章 
　　姜玉燕抱着一大摞的书和两盘磁带从新华书店里走出来，这些东西可是花了她所有财产的一半呢。
　　手里有了书，心里也有了底气了，姜玉燕的脚步都比以前轻快了不少。
　　“哎呀，”乐极生悲果然是有道理的，姜玉燕就是如此，因为两只眼睛光顾着看手里的书没有看脚下的路，姜玉燕脚下踩空，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袋子里的书散了一地，姜玉燕先动动两只脚，幸好腿和脚没事。
　　身体没事，姜玉燕赶紧爬起来，收拾自己掉的东西。
　　一双黑瘦的手已经抢先一步，帮她拾取掉在地上的东西。
　　不是江玉燕夸大其词，那双手是真的黑，就跟刚下矿干完活似的。
　　瘦也是真的瘦，一点肉都没有，显得本来就细长的手指头就跟地里的细竹竿似的。
　　那人顺着姜玉燕的目光有也看到了自己的手，瞬间就变得局促不安，拿着书的手指头立时蜷缩起来。
　　姜玉燕笑着道：“谢谢你。”
　　她的笑容很真诚，那个男孩低声道：“干净的。”
　　“啊？”姜玉燕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干净的？干净的什么？
　　男孩赶紧解释：“我的手是干净的，不会弄脏你的书的。”
　　“谢谢你。”姜玉燕再次感谢道：“谢谢你帮忙把我的书收起来。”
　　男孩笑了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没关系，再见。”
　　他的目光从姜玉燕的那些书本上流连而过，低下头去。
　　在姜玉燕看不到的地方，他眼里羡慕极了。
　　书已经收拾好了，姜玉燕再次道了谢，两个人分道扬镳。
　　这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姜玉燕没有放在心上。
　　他们只是这个还不算大的城市里萍水相逢又擦肩而过的两个陌生人，以后大概不会再有交集了。
　　除了买书，姜玉燕还买了一些日用品，七七八八的加起来，她身上的钱就没剩下多少了。
　　幸好这份工作是管吃管住的，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姜玉燕在心里决定了，闭关修炼，畅游学海。
　　回到家里，姜玉燕把自己买回来的东西放在书房，洗了把脸就去看老太太。
　　老太太已经醒了，她的儿子儿媳女儿正围着老人说话，不知道说到了哪里，一屋子人都哈哈大笑。
　　就连老人的脸上也带着明媚的笑意，看的出来，老太太很开心。
　　和姜玉燕的相处中，老人也会笑，但是不会笑的这么开心。
　　虽然老人不说，但她也是想和自己的儿女们时时在一起的吧。
　　只不过老人们的儿女们都有自己的事业和家庭，不能时时陪在她的身边。
　　看到姜玉燕回来，史思敏招呼道：“玉燕回来了？”
　　姜玉燕憨厚地笑笑：“嗯，阿姨，奶奶没事吧？”
　　“没事，刚才还跟我们说笑话了，这会儿可高兴了。”
　　陈红在一旁也说道：“玉燕，你看你一头大汗的，外面冰箱里有雪糕，你去吃一根。”
　　姜玉燕摇摇头道：“阿姨，我不热。今天晚上你们都在这边吃饭吗？”
　　今天下午来的时候他们带了不少菜来，看样子晚上打算在这里吃饭。
　　史可心：“我们晚上在这边吃，玉燕你先休息一会儿，现在时间还早呢，一回做饭就行了，我帮着你一起做。”
　　“阿姨，您跟奶奶说话就行，晚饭我来做。”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在书房发现一本菜谱，照着做了几道菜，奶奶倒是还喜欢。也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看看有没有进步。”
　　史思敏：“那我们就尝尝玉燕的手艺，我去给你打下手。”
　　姜玉燕赶紧摆手道：“阿姨，不用，我自己一个来就行，您在这里陪着奶奶就好了。”
　　清点完冰箱和厨房的存货，又看了他们带来的东西，姜玉燕很快就在心里想好了要做什么了。
　　现在时间还不到五点，姜玉燕有的是时间。
　　蒜蓉粉丝蒸虾，红烧鱼，清炒小青菜，豆芽小炒，黄瓜粉丝，麻辣土豆丝，糖醋排骨，榨菜炒牛肉，再加一个清炖鸡，完美。
　　他们都是北方人，最爱吃的还是馒头，配着绿豆粥，一顿家常菜就做好了。
　　菜的数量虽然不少，但是分量都不大，也不怕吃不完。
　　买好了书，姜玉燕重新制定了每日的计划表，把老人讲课的时间又压缩了一下。
　　老太太提出抗议，姜玉燕把语文课本和数学课本晃了晃，说道：“卫老师，我是一个高中生了，不能只听您讲物理课啊，别的课是不是也得上啊。你看，除了物理，我还要学语文，数学，英语，化学，历史，地理，政治等等，这样算下来，物理课一天能有两节就算不错了。”
　　老太太睁着眼，看着姜玉燕道：“我可以给你讲数学。”
　　“您是物理老师啊，怎么能讲数学？”
　　老太太给出的理由十分充分，“我以前还担任过数学班主任呢。”
　　老太太很固执地看着姜玉燕，姜玉燕思考了一会儿，说道：“那好吧，咱们上午上物理，下午上数学。”
　　这和上午上物理，下午也上物理也没什么区别啊。
　　可是老太太糊涂了，她根本就发现不了这里面的猫腻。
　　听到既能当物理老师，又能当数学老师，老太太很是高兴，“你要是学不好，我就不要你这个学生了。”
　　姜玉燕“啊”了一声，她好像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要是学不好，老太太就不会要自己这个学生了，那是不是就不要自己当保姆了？
　　她好像有点聪明反被聪明误了，毕竟数学不是她的强项。
　　老太太可不会知道姜玉燕心里想的什么，能够当物理老师又当数学老师，她可是高兴得很。
　　想当年，她可是身兼数课的老师啊。
　　那时候国家百废待兴，高中老师的数量严重不足，她有两年既是数学老师，又是生物老师，因为能唱会跳，还兼任着音乐老师。
　　那时候年轻，她也没觉得累，反而是精神抖擞，干劲十足的完成组织交给她的任务。
　　等到年纪大了，精力跟不上了，她才主攻一门，但还是带着三个班的学生。
　　现在她又能身兼两门课程的老师，对老太太来说，可是又回到了自己的高光时刻啊。
　　“咱们上午上物理，下午上数学，你快把数学课本拿来，我先看一看。”
　　姜玉燕把数学课本拿出来给老太太，老人兴致高涨的翻看着书，姜玉燕坐在小凳子上开始刷题。
　　除了照顾老人外，姜玉燕还要做饭洗衣做家务，一天之中用来学习的时间根本就不多。
　　学习的时候，她也得照顾老人，一般二十多分钟就得起来一下。
　　没有多余的时间学习，姜玉燕就见缝插针的背书，学习。
　　做家务的时候，她就背书，能坐下来的时候，她就刷题。
　　这样的日子姜玉燕十分满意，能赚钱，还能学习，简直就是神仙日子了。
　　尽管她得做饭洗衣做家务，得给老人洗头洗脸擦身体，按摩喂饭，处理秽物，但是姜玉燕就是觉得这是神仙日子。
　　因为她有能看的到的光明未来。
　　现在正是一年当中天最热的时候，罗自省扛着一桶水，进了电梯。
　　他个子很高，但是很瘦，就像麻杆一样，肩上扛着那么一桶水，很让人害怕水会不会把他的肩膀压弯。
　　这栋楼算是很好的了，好歹还有个电梯，要知道现在的楼房有电梯的很少，要是没有电梯，他就只能扛着水桶一步一步的爬上楼。
　　门铃被按响，姜玉燕走过去从猫眼里一看，原来是个背着水桶的小伙子。
　　她赶紧打开门，让送水工进来。
　　“您好，请问饮水机在什么地方？”在门外的时候送水工一直低着头，姜玉燕就没发现，原来这个送水工就是帮自己拾书的小伙子。
　　说是小伙子也不太对，他跟姜玉燕差不多大，个子很高，身子很瘦。
　　帮助姜玉燕的时候姜玉燕发现他的手很黑，但是今天他带了一副手套，看不见手了，不过他的脸倒是不黑，还算白净。
　　姜玉燕：“原来是你，饮水机在这边。”
　　除了老太太，姜玉燕这两天就没见过别人，好不容易有个人来了，还是帮助过她的人，姜玉燕的话匣子有点收不住了。
　　“上次在书店附近真的是谢谢你了，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你是这一片的送水工吗？看你的样子也不算太大，就能做送水这样的工作，真的好厉害啊。”
　　罗自省的脸皮有点薄，一个女孩子这样夸奖他，他的脸慢慢红了起来。
　　手脚麻利的把没水的水桶拿下来，换上装满水的水桶，罗自省轻声说道：“好了。”
　　姜玉燕：“这么快，谢谢你了。”
　　罗自省用手套擦擦汗，“不客气。”
　　这是一年当中最热的天，他扛着这么重的一桶水进来，又把水桶给换好，脸上已经出了不少汗了。
　　姜玉燕从冰箱里拿出一块雪糕，递到罗自省面前，说道：“给。”
　　罗自省羞涩地笑笑：“不用了。”
　　姜玉燕把雪糕塞到他的手里：“上次你帮了我，我还没谢你呢，请你吃一块雪糕怎么了。外面这么热的天，还要麻烦你来送水，应该是我谢你啊。”


第二十四章 
　　被姜玉燕的热情感染了，罗自省露出一个笑容，接过雪糕：“谢谢。”
　　姜玉燕：“我说了，应该是我跟你说谢谢。”
　　送水工走了，老太太还没醒，姜玉燕嘴里叼着一块雪糕，抓紧时间做功课。
　　她的时间表是这样安排的，早上六点起床，背诵需要背过的科目，六点半开始做饭，边做饭边洗衣服，干这些的时候还要听英语广播。
　　七点喂老人吃饭，八点的时候，所有的家务做完了，开始听老太太讲课。
　　老太太讲课到九点半，接下来的时间老太太在床上看电视，她就在客厅学习。
　　十一点做午饭，十二点半的时候开始上床睡午觉。
　　老人睡得时间长一点，能睡到三点多，姜玉燕睡到两点就起来，开始学习。
　　老人醒来以后，姜玉燕给她擦把脸，就开始上课。
　　上课结束的时间是五点，老人听会儿收音机，姜玉燕抓紧时间学习。
　　六点开始做晚饭，喂老人吃饭，收拾碗筷，再做一点家务，八点开始学习。
　　晚上九点，给老人擦身子，按摩，十点多关灯睡觉。
　　老人晚上虽然不讲课了，但是还要醒好几次，姜玉燕每天晚上都要起来无数次，帮着老人盖被子，挠痒痒，喝水，换纸尿裤，还要调整空调的温度。
　　因为老太太，空调的温度并不敢调整的太低，是二十七八度。
　　这个温度，姜玉燕倒是没觉得有多热，这个身体和前世的她一样，都是怕冷不怕热。
　　就是开二十七八度，姜玉燕还得盖着一条被单呢。
　　因为空调的温度，姜玉燕晚上又得多起来好几次。
　　老人怕冷又怕热，醒一次就要喊一次。
　　“太热了，低一点。”
　　姜玉燕躺着不动，闭着眼睛答道：“知道了，这就低一点。”
　　实际上，姜玉有只是拿着遥控器对着空调晃一下，并没有把温度调小。
　　虚晃一下，老人就满意了，不说话了。
　　等一会儿，老人又开始喊了：“太冷了，高一点，高一点。”
　　“知道了。”
　　姜玉燕拿遥控对着空调晃一下，老人就不出声了。
　　这样的对话，一天晚上得发生四五次。
　　刚来史家的时候姜玉燕十分不习惯，老人喊人很频繁，二十分钟半个小时就要喊一次。
　　姜玉燕晚上睡不着，白天没精神，一直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怪不得老人的儿女们根本就不能躺下睡觉呢，这样一次次的起夜，谁受得了白天没有精神学习，这样可不行，姜玉燕就跟老太太谈判。
　　“卫老师，我晚上睡不好，白天就会没精神，没精神就会学不好，您说怎么办啊？”
　　老太太扁着嘴，“晚上早睡一会儿，不要学这么晚。”
　　“我也想早睡，可是不行啊，”姜玉燕显得很为难：“卫老师，你晚上的要求这么多，二十分钟就喊一次，我怎么好好休息啊？咱们打个商量，你隔得时间长一点再喊好不好？”
　　“我哪有老喊你，是你偷懒不睡觉的。”
　　“卫老师，我都替你记着呢，就是二十分钟一次，叔叔阿姨他们可以作证，说晚上你每隔二十分钟就要喊一次人。卫老师，咱们不能这样啊，晚上我睡不好，白天当然没精神学习了，要是你讲课的时候我在下面睡着了怎么办？那样多不好啊。”
　　姜玉燕提出的这个要求，老太太仔细思考了一下，当时并没有给姜玉燕答复。
　　后来，老人喊她的次数慢慢减少了，姜玉燕也能稍微休息一下。
　　虽然次数少了，可一晚上老人也得喊她十多次。
　　上半夜喊她很频繁，姜玉燕根本就没法睡，到了下半夜就好了一点了，老人不知道是真的听进去姜玉燕的意见，还是累了，过了十二点半就不怎么喊人了，姜玉燕也睡一觉了。
　　除了学习资料，姜玉燕还订了报纸。
　　她根本就不怎么出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么行？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那是古代读书人的做法，现在这个时代，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可不行。
　　姜玉燕在家里快乐的生活学习着，一转眼一个月又过去了。
　　这一个月里，史家人对姜玉燕更满意了。
　　这个小姑娘还真的留住了，不仅留了下来，还把老人照顾的很好。
　　老太太的脾气年轻的时候就不太好，老了有瘫在床上更是火爆了不少，往往没什么事就要把儿女们骂的狗血喷头。
　　史家姐弟三个是苦不堪言，还嘴吧，她是老娘，还是一个病着的老太太，不还嘴吧，老人骂的话是真难听。
　　因为这个，史家姐妹没少在一起哭，就连史嘉澍一个大男人，都被母亲骂的直掉眼泪。
　　可这有什么办法呢，她是老人，是亲娘，即使骂的再难听，他们也只能忍着受着。
　　自从姜玉燕来了之后，老太太的脾气是越来越好，虽然还会经常骂他们，但是不会那么难听了，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了。
　　除了挨骂，老人还对外说三个孩子不孝顺。
　　只要是有来探望她的亲戚朋友，老人逮着人就会说三个儿女的不是。
　　不让她吃饱啊，虐待她啊，只要她拉屎拉尿就要挨骂啊，反正是没有什么好话。
　　史思敏姐弟三个是委屈无比，他们能不让老太太吃饱吗？
　　他们三个的家境都不算差，史嘉澍做生意更是有钱，什么好东西不往老人这里送？什么好吃的老人没吃过。
　　大冬天的老太太要吃草莓，省城没有卖的，史嘉澍正好去京市出差，特意从京市买了送回来。
　　平时更是老太太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从来不敢慢待老人。
　　他们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老人还说他们不孝顺，在外人面前抹黑他们，这让别人怎么看他们，他们脸上能好看，心里能好受的了。
　　自从江玉燕来了之后，老人在外人面前说他们，姜玉燕就会替他们说话，“奶奶，不是叔叔阿姨他们不让你吃，是你不能多吃。叔叔阿姨他们多孝顺你啊，不管什么东西，得往你这里送头一份，只要是你爱吃的，家里根本就没有断过，只要是有空，他们就来看你，推着你下楼散步，帮你洗头洗脚剪指甲，这还不算孝顺啊。”
　　因为有姜玉燕，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他们可轻松了不少。
　　保姆好找，可是像姜玉燕这么合适的保姆可不好找。
　　老太太不能多吃雪糕，可是家里的雪糕根本就没断过，各种水果也都没断过，姜玉燕让他们不要买这么多，毕竟老人根本就吃不完。
　　史可心心直口快，“玉燕，我知道我妈吃不了这么多，这是给你买的，你就把这里当成你家，想吃什么就自己拿。我们姐弟三个能这么轻松，都是有你帮忙，吃点东西怎么了，以后你想吃什么，尽管给我打电话。”
　　姜玉燕十分不好意思：“阿姨，这怎么好，照顾奶奶是我应该做的，你们给我开了工资，我就得把奶奶照顾好。”
　　史思敏也说道：“好了，玉燕你就别跟我们客气了，我们是真的把你当成一家人来看的，你要是再客气那就是不把我们当家人了，我们可要伤心的啊。”
　　其实姜玉燕在这个家里从来不会亏待自己，该吃的她都会吃。
　　在前世，能找到一个合心意的，对老人还好的保姆可不算太容易，只要保姆脾气好，对老人好，吃点东西算什么。’
　　姜玉燕的邻居，一个九十多岁的老太太，儿女们年纪也都大了，根本就没法照顾她，找的保姆是个朴实的中年妇女，把老人照顾的非常好。那个中年妇女喜欢吃一种进口水果，每次老人儿女来都会专门买来，就是给保姆吃的。
　　姜玉燕不像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保姆，认为保姆这个职业，就跟没解放时候的仆人一样，低人一等。
　　姜玉燕不再客气：“那我就谢谢阿姨了。”
　　今天发工资，史家姐妹又在，姜玉燕照例出去转转了。
　　她先去找了姜春雨，把火车票的钱给了她。
　　见到姜玉燕，姜春雨十分高兴，跟任奶奶说了一声，拉着姜玉燕到了楼道里。
　　“燕儿，你干的怎么样？那家人好不好相处？”
　　姜玉燕带着笑点头道：“卫奶奶他们都很好相处的，你不用担心我。春雨，这是火车票钱，你先拿着。”
　　姜春雨连连摆手：“燕儿，这些钱没多少，我就不要了，你刚工作没多久，能攒下多少钱，我就不要了。”
　　姜玉燕把钱塞到她的手里：“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不要可不行。春雨，等再过两个月我攒下钱，就把承诺的那两百块钱给你。”
　　“燕儿，你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我不是说了吗，那两百块钱我不要。”
　　“你不要不行，我都说了要给你的。”
　　姜春雨被姜玉燕的话给逗笑了，“你这个人啊！哎，对了，燕儿，你给家里写信了吗？上次我妈给我写信，在信里说了，你妈到我家去问你的情况了。”


第二十五章 
　　姜玉燕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不过很快她就调整好了表情，换上带着笑意的模样：“我刚来省城就给家里去过电报了，这两个月我都在楼上根本就没出过门,也就没给家里写信。我在省城什么事也没有，也就不想跟家里写信了，我怕……”
　　她低下头，声音变得哽咽：“我怕到时候我会忍不住,在信里会跟我妈哭的。”
　　她低垂着头,声音像浸了水一样，一个忍不住，就要哭出来了。
　　姜春雨不禁想到了自己刚来省城的时候,也是十分想家的。
　　“好了，要是没什么事不跟家里写信也行。”姜春雨一拍脑袋,对着姜玉燕说道：“燕儿，玉龙考上了县里的高中了,是全县第一名呢！你弟弟这次可给你争了光了,县里高中的校长亲自把通知书送到你们家的呢。你弟学习这么好,将来一定能考上大学的,你以后有福享了。”
　　姜春雨的语气是羡慕的，玉龙这么有出息,以后燕儿结了婚，婆家一定会高看她的,不敢给她气受。
　　可是她忘了,姜玉燕原先的成绩也很好,她本来也有可能上大学的，不用人给她依靠，自己就能做自己的依靠的。
　　姜玉燕点点头：“是啊,弟弟有出息，姐姐才能有福享呢。”
　　她的尾音微微上翘，眼睛里一片讽刺之色。
　　不过因为她低着头，姜春雨没有看到，“好了，燕儿，你还有别的事没，我得回去干活了。”
　　今天家里要大扫除，要不她倒是能跟燕儿一起出去玩。
　　姜玉燕抬起头，脸上的笑意根本就没有变：“你去吧，等以后有空了，咱们一起出去玩。哦，对了，你给我个电话号码，以后咱们好联系。”
　　姜春雨做保姆的这一家是有电话的，有了电话号码，以后联系也方便。
　　姜春雨推门进去，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皮子的笔记本，还有一支铅笔。
　　在上面写下了一行数字，姜春雨撕下来递给姜玉燕：“燕儿，这是我家里的电话号码，你家里的电话号码也给我一个。”
　　姜玉燕写下电话号码交给姜春雨：“咱们以后经常联系。”
　　从姜春雨家里出来，姜玉燕很快就把她说的姜玉龙的事情抛在了脑后，上了公交车，朝新华书店而去。
　　关于以后怎么对待原主的弟弟和母亲，姜玉燕已经想好了，她会给钱赡养赵有金，但是不会跟原主一样，傻得把一切都奉献给母亲和弟弟。
　　现在她刚工作了两个多月，手里的钱还不算多，需要买的东西倒是一大堆，根本就没办法存下钱来。
　　许诺给姜春雨的两百块钱，她也还没有给，哪能攒下钱来呢。
　　等过来几个月，需要的书本什么的都买齐全了，姜春雨的钱有给了，也有一点积蓄以后，就每个月给赵有金寄一点钱。
　　算是感谢她对原主的生养之恩。
　　至于再多的，她是不会给了。
　　刚一开始听到姜玉龙的消息时，姜玉燕想的是，如果在考高中之前，赵有金没有对着原主说那些，原主不那么懂事，能够再自私一些，是不是就能考上高中了。
　　只不过很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已经发生的事情没办法改变，要是她不穿书而来的话，原主回继续为这个家里奉献一切的，直到她生命的终结。
　　公交车摇摇晃晃，姜玉燕想了很多。
　　书店一到，姜玉燕收拾好心情，把那些想法从脑子里清空，下了车，迈着轻快的步伐往书店走去。
　　还想那些做什么呢，她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还来了省城，那原主的命运就已经被改变了，她不会跟原主一样，走上那条为别人奉献一切的道路了。
　　今天来书店，姜玉燕主要是买一些文科类的教辅书。
　　理科她倒是不怕，反正都是固定的答案，文科就不一样了，前世和现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教育方法，有很多问题的答案是不一样的。
　　她既然要在这个时空上大学，那就要熟悉这个时空的规则，改变一些思维模式。
　　挑挑拣拣一大堆的书，姜玉燕又遇到了一个熟人。
　　是上个月在书店门口帮她捡起书，也是去家里送水的那个少年。
　　好长时间没见，少年不那么瘦了，手也不黑了。
　　他站在一个书架前，认真的看着一本书。
　　姜玉燕要找的书，就在他的背后。
　　既然碰上了，总不好当做没看见吧，姜玉燕小声的跟他打招呼，“你也来这里看书啊？”
　　罗自省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到是姜玉燕，他不好意思一笑，也小声说道：“我工作做完了，就来书店看书了。”
　　他的目光移到姜玉燕的手上，看着她抱了好几本书，“你来买书？”
　　姜玉燕点点头：“嗯，今天正好有空出来，就把需要的书都给买了，下次出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罗自省条件反射地问道：“你不能随时出来吗？”
　　看这个姑娘的样子，也不像是被胁迫的啊。
　　姜玉燕根本就不知道罗自省的心里想的什么，她笑了笑：“我在那家人家做保姆，平时根本就没有空出来。”
　　目光移到罗自省所看的书上，姜玉燕笑了笑：“啊，你看的是人工智能方面的书啊。”
　　这个时代，正式人工智能的冬天，基础理论的匮乏，使得这一研究已经好长时间没什么进步了。
　　很多研究人员被迫放弃了这项研究，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喜欢这个，刚才还看的津津有味。
　　罗自省有些不好意思：“我正好看到了这本书，觉得有趣就拿起来了。”
　　这本书根本就不在这个书架，这边的整个书架都是放文史类的教辅书，他手上的这本书明显不属于这一分类。
　　姜玉燕没有拆穿他，反而说道：“咱们见了好几面了，还不知道彼此的姓名呢，我叫姜玉燕，你呢？”
　　罗自省看了姜玉燕一眼，就立马移开目光，声音变得更小了：“我叫罗自省。”
　　姜玉燕伸出手来，罗自省犹豫一番，最终还是把手伸了出来，和姜玉燕的手握在了一起。
　　这是炎炎夏日的一个普通午后，这时候空调还是一个稀罕物，图书馆里只有屋顶上挂着的几台电扇在吱呀吱呀的转着，送出一点都不凉爽的热风。
　　一个少女和一个少年在陌生的城市萍水相逢，偶然之间相遇，偶然之间相识。
　　没有人知道，就在这个平凡的午后，就在这个普通的甚至还有些旧的图书馆里，两双还有些稚嫩的手握在一起，他们以后将会为这个世界带来怎么样的发展。
　　就连当事人之一的姜玉燕，也不会知道日后会发生些什么。
　　她和罗自省互通了姓名，又说了两句话，就一个人向东，一个人向西，背向而行。
　　姜玉燕的收获颇丰，有了这些教辅书，她总算能放开手脚学习了。
　　经过两个月的相处，老太太和姜玉燕已经磨合的很好了，除了晚上老人还会闹之外，姜玉燕觉得再也没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了。
　　老太太的儿女们今天都不在这里吃饭，送走她们之后，姜玉燕开始认真学习。
　　老太太很安静的躺在那里，看着姜玉燕学习，一句话也不说。
　　老人这么安静，姜玉燕倒是有点受不了了：“卫老师，您喝水吗？”
　　“我不喝水，你学习就行，不用管我。”
　　姜玉燕继续学习，隔个十几二十分钟就抬起头来看一眼老人，确认她真的没什么事。
　　老太太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安静啊？
　　平常这个时候，老人应该要喝水，翻身之类的，不会这么长时间都没什么需求啊。
　　老太太不说话，姜玉燕不会真的当她没需要，四十分钟过去，姜玉燕站起来，给老人倒了一杯水。
　　老人把水喝完，姜玉燕给她换了纸尿裤，又帮她翻了身，“卫老师，还有别的什么需求吗？”
　　老太太摇摇头，“没有了。”
　　“那好，我去学习了，你有事喊我。”
　　从这天起，老太太的脾气好了很多，晚上虽然还是会喊人好几次，但是不那么频繁了。
　　白天的时候，她讲课的时间也少了，给姜玉燕更多的时间上“自习课”。
　　姜玉燕很感谢老人，等到所有的工作都做完以后，才会坐在小板凳上学习。
　　学习的时候，她也关注着老人，每隔二十多分钟就要给老太太翻一次身，一个多小时就喂老人喝一次水。
　　上次遇见的罗自省又来给送了两次水，他们之间倒是有点熟悉起来。
　　儿子考上了县里的高中，还是第一名的好成绩，赵有金高兴之余又有点发愁。
　　姜玉龙考了第一名，校长亲自上门来送的录取通知书，并表示姜玉龙的学杂费学校给免了。
　　虽然学费是免了，但是书本费和伙食费，对姜家来说也是一笔大数目。
　　这笔钱该怎么凑呢？
　　赵有金先是给在省城做工的女儿去了一封信，问她发工资没有，手里有没有钱。
　　女儿很快就回了电报，电报上说她也没有钱，钱都给花了。
　　家里没钱，女儿那里也没钱，为了能给儿子凑钱，赵有金想到了卖血。
　　只不过很可惜，她的身体不合格，血站根本就收她的血。
　　万般无奈之下，赵有金想起了一个人。
　　陈冰坐在办公室里批改作业，学校的门卫大爷在外面敲了敲门，喊道：“陈老师，外面有人找你。”
　　陈冰放下笔站起来，随口问道：“大爷，是什么样的人找我呀？”
　　门卫大爷回道：“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长得个子不高。”
　　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难道是学生家长吗？
　　可要是学生家长的话，怎么不直接来办公室呢？
　　陈冰带着疑问，走到学校门口，一眼就看到门口的铁门处站着的那个中年妇女。
　　她穿着一件洗的发白，已经过时了的背心，下面是一条肥大的黑色裤子，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正不住的往这边张望。
　　两个人四目相对的刹那，都各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陈冰紧走两步，出了校门站到赵有金面前，“姐，你怎么来了。”
　　赵有金和陈冰以前的感情很好，赵有金嫁到姜村来以后，丈夫姜大山和陈冰的哥哥陈海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因为这层关系，赵有金认识了陈冰。
　　两个人脾气相投，尽管差上两三岁，还是成为了好朋友。
　　那件事情发生以后，陈冰觉得自己没什么面目面对赵有金，也没脸再活下去了，一时想不开就上了吊。
　　是赵有金赶到把她救了下来。
　　后来她发现自己怀孕了，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把肚子里的孩子打下来，只能把那个不被世人所接受的孩子生了下来。
　　是赵有金接受了那个孩子，并把孩子抱到身边抚养，解了她的后顾之忧，还保全了她的名声。
　　赵有金是个好人，她陈冰这一辈子欠她的是还不清了，下辈子她当牛做马的报答她。
　　赵有金面对打扮的十分时髦的陈冰，有些自卑：“小冰，我找你有事，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陈冰拉着赵有金的手，说道：“姐，那边有一个小饭馆，咱们去那里谈。”
　　现在还不到吃饭的时间，饭店里的人并不多，陈冰要了一个单间，给赵有金倒了一杯水，“姐，你先坐下喝口水，咱们边吃边说。”
　　服务员拿上菜单来，陈冰一连点了好几个菜，赵有金坐在她对面连连摆手：“小冰，不用这么多，咱们吃不了。”
　　“姐，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多点点菜怎么行，”陈冰把菜单递给赵有金：“姐，你看看，还需要点什么？”
　　“小冰，你点的不少了，我就不点了。”
　　服务员走出去的时候顺手带上了门，陈冰踌躇再三，还是问道：“姐，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我现在过得很好，”赵有金的语气带着安抚，她知道陈冰的心里想些什么，无非就是觉得对不起自己，把孩子扔给自己，让自己受苦受累了。
　　“我在家里种地，燕儿现在在省城工作，”赵有金喝了一口水，才继续说道：“玉龙现在很好，他现在已经长得很高了，是个大小伙子了，他学习特别好，考上了县里的高中，是第一名呢。”
　　说到儿子，赵有金的语气是自豪的，儿子贴心，懂事，孝顺，还聪明，有这样一个儿子，她很知足了。
　　这些年里，陈冰回老家的时候很少，即使回去了也不会久住，看上一眼就会回来。
　　只有陈冰的父母知道姜玉龙是自己女儿的亲儿子，就连陈冰的亲大哥都不知道，以为姜玉龙是姜大山和赵有金的亲儿子。
　　当初陈冰知道自己怀孕以后，发现孩子不能打掉后，她只能告诉了自己的父母。
　　知道孩子的父亲是姜大山以后，陈父陈母痛骂了女儿一回，最后还是求到了赵有金面前。
　　这个孩子是去是留，就是赵有金的一句话。、
　　赵有金要是愿意接受这个孩子，那她以后就是孩子的亲生母亲，陈冰永远不会认这个孩子。
　　她要是不接受这个孩子，那等女儿生下孩子以后，他们会把孩子送的远远的，就当这个孩子从来没有出生过。
　　面对丈夫愧疚的眼神，赵有金哭了整整一夜，最终决定接受这个孩子。
　　在陈父陈母的安排下，陈冰去了外地，同时赵有金和姜大山也以做生意的名义离开家去了外地。
　　等到姜玉龙生下来以后，赵有金就把他报到了自己的身边。
　　陈冰养好身体以后，陈父给她在外地找了一个乡村教师的工作，把女儿远远送了出去。
　　姜大山和赵有金则带着姜玉龙回了老家，说在外面的时候生了个大胖小子。
　　当时村里人都没有怀疑，毕竟他们夫妻是一起出去的，一走就是一年多，在外面生了孩子也不稀奇。
　　陈家父母深知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女儿和姜玉龙的关系一个不好就得传出去，到那时候，女儿的名声可就没有了啊。
　　未婚先孕，在这个时代可是能逼死人的。
　　这个秘密被他们带到了坟墓里，谁都没有告诉，包括他们的儿子们。
　　上次见到姜玉龙，还是两年前，孩子总是长得很快的，两年不见，玉龙肯定又长高了。
　　陈冰边哭边不住的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姐，这些年苦了你了，你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是还不清了，下辈子我做牛做马还你。”
　　她眼里的泪水顺着保养很好的脸庞慢慢流下来，顾不得擦，陈冰再次哭道：“姐，我对不起你啊，姐，我对不起你啊！”
　　陈冰哭的伤心，赵有金脸上也有点慌乱的表情，她走过来坐到陈冰身边，拿袖子给她擦眼泪：“冰啊，不要哭了，孩子长得好，你这个亲娘该高兴才是，哭什么，别哭了。”
　　陈冰靠在赵有金的肩膀上，嚎啕大哭：“姐，我错了啊，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孩子啊。”
　　服务员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两个客人靠在一起大哭。
　　她当服务员也不少时间了，谈笑的吵架的都见过不少了，这抱头大哭的还是第一次见。
　　看到服务员进来，赵有金和陈冰赶紧分开，陈冰两手抹脸擦干眼泪。
　　赵有金也用袖子擦着眼泪，对着服务员笑了笑。
　　服务员眼观鼻鼻观心，没再往两个客人那里看上一眼，放下才带上门就出去了。
　　赵有金给陈冰倒了一杯水，劝道：“小冰，玉龙长得好，咱们做母亲的该高兴，不能哭。”
　　“姐你说的对，玉龙有出息咱们该高兴。姐，咱么边吃边说，你好好跟我说说玉龙的事。”
　　菜都上齐了，赵有金看着这满满一桌子的菜，开口道：“小冰，就咱们两个，你要这么多的菜干什么，咱们又吃不完。你看这满桌子的都是肉菜，得多贵啊。”
　　陈冰给赵有金撕了一双一次性的筷子，说道：“姐，你头一次来这里找我，我得把你给招待好了。”
　　她给赵有金夹了一筷子的京酱肉丝，“姐，你尝尝这个，这是他们饭店的拿手菜，你快尝尝。”
　　赵有金笑笑夹了一筷子放进了嘴里，真香！
　　她没有什么文化，平时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此时吃到这道菜，她也说不出什么有文化的词语，只会说三个字，香，好吃。
　　赵有金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平日里的生活很苦，别人家里都是逢年过节的是偶尔吃上一点肉，她家是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买上两斤肉。
　　一斤肉供奉祖先，剩下的一斤肉就包饺子吃，像这样专门把肉炒着吃，是从来没有过的。
　　菜再好吃，该说的话那也得说。
　　赵有金吃了一口京酱肉丝，就把筷子放下了。
　　“小冰，我这次来，是有一件事求你，”赵有金的话说的吞吞吐吐，“玉龙……玉龙考上了县里的高中，本来应该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只不过……只不过……”
　　赵有金的话说的吞吞吐吐，姜玉让到底这么了，她就是说不出来。
　　这可急坏了陈冰，她焦急地问道：“姐，玉龙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跟我说啊，姐，你快说啊。”
　　“小冰，我没有钱，给玉龙交不了学费啊。都怪我啊，我不是一个好母亲啊。”
　　赵有金低下头用双手捂住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当初把孩子抱过来的时候，她答应了陈冰，会把玉龙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来看待的，大山死的时候她更是发誓，一定要让两个孩子上学读书考上大学，女儿已经因为家里穷放弃学业了，难道儿子也要因为这个原因退学吗？
　　她实在是太没用了。
　　她对不起玉燕玉龙，对不起陈冰，更对不起死去的丈夫。
　　她太没用了，就连第一个月百十块钱的书本费和伙食费都凑不齐。
　　她真的不配做一个母亲。
　　陈冰没想到赵有金来找她是因为这个。
　　上一次回村里的时候，她和赵有金见过一面，当时她问过赵有金家里的情况好不好，缺不缺钱，赵有金很坚决的说了，她不缺钱，姜大山死的时候给她留下来钱，两个孩子上学用是足够的。
　　她要给赵有金钱，赵有坚决不要，最后她实在没办法了，说要是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就来找她，她一定会帮着解决的。
　　“姐，你别哭了，玉龙的学费我来解决，你把玉龙照顾的这么好，我感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姐，你是好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姐，你别哭了，咱们两个好不容易见一面，好好说会儿话不好吗？”
　　赵有金抹干净眼泪，“是啊，咱俩好不容易见一面，我不哭了，咱们说会儿话。”
　　姜玉龙的书本费加上伙食费，一个学期大概四五百块钱，陈冰现在就教高中，工资加上她办课外辅导班，一年能有一万多元的收入。
　　几百块钱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事。
　　赵有金还是有些担心：“小冰，你给我钱，你丈夫要是知道了，你们俩会不会生气啊？”
　　姜玉燕的生活还在继续着，丝毫没有因为认识了一个新的朋友而改变。
　　或许她和罗自省之间还不能称为朋友，只是见过几面，有些眼熟，下次再见面能够认出来的人而已。
　　姜家发生的事情她也不在乎，姜玉龙考上了高中在她的意料之中。
　　书上浓墨重彩的写了，姜玉龙是多么的聪明，学习成绩有多么的好，在国内最好的大学学习时，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
　　他在全县的学生里考了第一名，姜玉燕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点都不惊讶。
　　至于他考上高中以后，学费生活费从哪里来，这并不在姜玉燕的考虑之中。
　　按照原来的轨迹，原主的订婚钱和节礼钱解决了姜家的燃眉之急，给姜玉龙教了第一月的伙食费和书本费。
　　姜玉燕穿书而来，一来就和李大壮退婚了，订婚钱自然没有了，姜玉龙用什么来交学费书本费和杂费呢？
　　和姜春雨见面的第三天，姜玉燕就收到了赵有金写给她的信，信上先是关心了她的身体，问她在省城的生活适不适应，主家对她好不好，言语之间满溢着一个母亲对出门在外的孩子的关心。
　　问完了姜玉燕的情况，赵有金就在信里写了家里的情况，信上说她身体很好，姜玉燕不用挂心，玉龙现在已经从初中毕业了，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县里的高中，他很想姐姐，老是问她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信的最后，赵有金问姜玉燕发工资了没有，要是发了工资，能不能寄给家里一部分，好给玉龙上学用。
　　姜玉燕拿到信，仔细看了一遍，她不得不承认，赵有金还是爱她的女儿的，信上的言语之间都是对女儿的挂念和关心。
　　只不过，这样的关心在面对她的儿子之时，是不堪一击的，只有有姜玉龙在，被牺牲的就永远都是姜玉燕这个女儿。
　　姜玉燕不想给赵有金回信，她直接发了一封电报回去，说自己身上没钱了，她干活的这家人很好，只要干完活以后她就能学习，有这个机会她当然得抓住了，发的工资她都用来买书了，身上没钱了，帮不了家里什么忙了。
　　赵有金收到电报就没回信了，姜玉燕还以为她怎么也会写一封信鼓励鼓励她这个女儿呢。
　　毕竟当时在家里的时候，赵有金可是经常鼓励姜玉龙，要他好好学习的。
　　没有收到赵有金的回信，姜玉燕倒是没什么，至于姜玉龙的学费要怎么解决，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每天照顾老人做家务，空闲的时间学习，下午出去倒垃圾的时候，是姜玉燕唯一能出去透透风的时间。
　　这天老太太的两个女儿来了，姜玉燕有了一点空闲时间，能出去转转了。
　　来了省城好几个月了，她还没好好在这里转过呢。
　　前世她是京市人，那里可比现在这个省城繁华多了。
　　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新潮无比的商场餐厅，在姜玉燕看来，算是很落后的了。
　　她不想去那些人多的地方转悠，倒是省城路边的小摊子，那些手工艺者，能让姜玉燕停下脚步来。
　　距离上次发工资已经过去二十十多天了，姜玉燕手里的钱并不多了，她在省城逛了两个小时，只花了两毛钱买了一个糖人。
　　要是在前世，两毛钱掉在地上，姜玉燕都不会去捡，现在倒好，花了两毛钱她就有些肉痛了。
　　出来这么长时间，也该回去了。
　　公交车站在离这边不远的大马路上，姜玉燕晃晃悠悠地往那边走。
　　还没走到大马路上呢，就看见前面围了一圈人，里面还有叫骂声传出来。
　　爱看热闹是每个国人的天性，姜玉燕也不例外，她紧走几步，走到了圈外。
　　一个妇女高亢的声音传了出来，“大家快来看看啊，儿子不认爹娘了，丧良心啊。”
　　紧接着，那个妇女的声音又声嘶力竭地喊道：“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你的爹娘啊，你不认我们，是要天打雷劈的。父老乡亲们你们评评理，世界上有这样的事吗，当儿子的不认当老子的，这还是人吗？”
　　好像有人说了什么，但是因为声音太小，又被人围了一圈，姜玉燕没有听清。
　　围着的一圈人大部分都是老头老太太，此时都在讨伐着某个人。
　　“小伙子，你可不能做那不孝子啊，他们既然是你的父母，你就得听他们的。”
　　“是啊，这人不孝顺可是要天打雷劈的，你爹妈走那么远的路来看你，你连家都不让他们进，这是什么人啊？”
　　“他们是白生养你了，你这样对你的爸妈，就不怕以后下地狱。”
　　姜玉燕心生好奇，左挤右挤终于挤进去了。
　　这里面的几个人，她还认识。
　　被拉住的小伙子就是罗自省，他穿着一件满是旧的不行的白背心，长手长脚的站在那里，高高的个子此时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拉住他的是一个中年妇女，此时女人正在叫喊：“罗自省，你不要脸，你不是人，我和你爹这么远来看你，你连家都不让我们进，还不认我们，你还是人吗？”
　　罗自省抬起头来，看看这个妇女，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以前每次见他，他的眼睛总是亮亮的，有光在里面，可是现在，光没了，只剩下一片茫然无助和绝望。
　　姜玉燕看不过去了，虽然和罗自省接触过没几回，但是能看的出来，他是一个善良勤奋的小伙子，根本就不像那个妇女说的那样不堪。
　　除了那个妇女，罗自省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男人看上去比妇女大了几岁，眉目之间和罗自省有两分相像。
　　罗自省看了看妇女，又转过头去看那个男人，眼神哀求。
　　男人的目光有些心虚躲闪，低下头去不再看罗自省。
　　罗自省的眼睛彻底黯淡下去了，低下头任女人使劲扯着自己的手臂。
　　姜玉燕看着三个人的动作，猛地回想起来，上次罗自省来送水，他们聊了几句，但是罗自省明明说过自己是个孤儿，没有父母，所以才来省城打工赚钱的。
　　现在在大街上跟罗自省对峙的男女，他们说是罗自省的父母，那到底是不是他的父母呢？
　　是罗自省在撒谎，还是这一对夫妻在撒谎。
　　姜玉燕选择相信罗自省。
　　她此时站在最前头，双手抱着手臂，问道：“大娘，你说这个人是你的儿子，有证据吗？”
　　妇女没想到跑出来一个小姑娘质问她，理直气壮地说道：“父母找儿子还要什么证据，小姑娘，你是哪里跑出来的，回去找你爹妈去，不要在这里捣乱。小小年纪不上学上班，到处闲逛，像什么样子。”
　　姜玉燕毫不介意女人说的话，笑嘻嘻道：“什么样子，我就是这个样子啊。你说这个人是你们的儿子，我还说我是来找你们要账的呢。你们欠账不还，跑到这里来了，我找你们找的好辛苦啊。”
　　女人本来以为姜玉燕是个小姑娘，刚才说那话是看不过眼了，可是没想到，小姑娘竟然张嘴就胡说，说她欠了钱。
　　“放你娘的屁，去你妈的……”女人也顾不得扯着罗自省了，转身对准了姜玉燕，头微微仰着，火力全开道：“我们根本就不认识，见都没见过一面，我怎么就欠你钱了？小姑娘，你一张嘴就说我欠你钱，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胡说，我可饶不了你。”
　　见到这两个人，罗自省的心里十分绝望，他已经被逼得从老家出来了，没想到这两个人偏偏阴魂不散，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他的地址，追到省城来了。
　　他都已经做好打算了，先把身上所有的钱给了他们，然后就搬家换工作。
　　至于以后这两人还会不会找到他，还是以后再说吧。
　　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在这里碰到了姜玉燕，这是他在省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女人一看就是个泼辣的，刚才她可是想要骂脏话的，不知道为什么又把脏话给咽了回去。
　　姜玉燕想了想就知道了，这里围了这么大的一圈人，女人肯定是怕影响不好，才没有说脏话骂人的。
　　姜玉燕可不会管这些，她继续笑嘻嘻道：“大娘，你就是欠我的钱了，快点还钱。”
　　女人彻底急了，这是哪里跑出来的一个疯女人，竟然敢给她要钱，也不去她家那一块打听打听，她李兰花是这么好欺负的。
　　“去你妈的，你说我欠你的钱，你有什么证据？今天你要是拿不出证据来，我撕烂你的嘴。好你个小姑娘啊，年纪轻轻不学好，净学坑蒙拐骗的那一套，今天你要是拿不出欠条来，我饶不了你。你也不看看老娘是谁，竟然敢欺负到我头上来，我就替你父母好好教育教育你。”
　　周围看热闹的一群人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反转，纷纷议论起来：“这个小姑娘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啊？这对夫妻真的欠了她的钱。”
　　“我看不像是真的，小姑娘刚一来的时候，看样子不认识这对夫妻的啊。”
　　一个老大爷问道：“小姑娘，你说这两人欠了你的钱，有欠条吗？”


第二十六章 
　　周围人纷纷附和：“是啊,有欠条吗，把欠条拿出来，不就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吗？”
　　“小姑娘,既然这两人欠了你的钱，你得把欠条拿出来。”
　　更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大爷问道：“小姑娘，你说夫妻两个欠了你的钱，你知道他们的名字吗？”
　　周围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姜玉燕的身上,李兰花暗暗唾弃自己,刚才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省城的人就是聪明。
　　李兰花抱起手臂，得意洋洋地看着姜玉燕，“小姑娘,你认识我们啊，既然你说我们欠了你的钱,那肯定得知道我们的名字啊。今天你要是说不出我们的名字，那你就是话说八道,得给我们赔礼道歉,还得赔偿我们的名誉损失。”
　　罗自省上前走了两步,挡在姜玉燕和李兰花中间,他比姜玉燕要高上不少，要是和姜玉燕说话的话,得微微低垂着头。
　　“小姑娘，你快走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他不敢喊姜玉燕的名字,怕暴露和姜玉燕认识的事实,那样父亲和继母两个人就更不可能饶过姜玉燕了。
　　姜玉燕抬起头对着罗自省微微一笑，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我是没有欠条，证明你们欠了我的钱。”她慢慢悠悠地说道,语气是怎么欠扁怎么气人怎么来：“可是你们有证据证明这个少年是你们的亲生儿子吗？既然你们没有证据证明他是你们的亲生儿子，上来就能拉着人家认亲，我怎么就不能没有欠条就跟你们要钱呢？怎么，只准你们没证据，就不准我没有证据啊？”
　　姜玉燕的语气欠欠的，听得李兰花是一阵火大，原来这个小姑娘是来捣乱的，她非得给这个小姑娘一点教训不可。
　　李兰花用手推开罗自省，想给姜玉燕两巴掌，让她再管闲事。
　　可罗自省就像一座山一样，不肯离开。
　　这个王八蛋，在省城呆了几天，胆子倒是肥了不少。
　　李兰花伸出手来狠掐了罗自省一把，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还不快给我让开。”
　　姜玉燕上前走两步，一把拉开了李兰花的手，还不等李兰花反应过来，姜玉燕一巴掌拍在了她的手上：“大娘，你这是干什么，说不过我就来这一套，你这是故意伤人，要进监狱的。”
　　“娘老子打儿子能进监狱，你不要骗我。”
　　李兰花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费力把手从姜玉燕的手里抽了出来，高高扬起，就想给姜玉燕一巴掌。
　　姜玉燕哪里能让她得逞，快速地后退一步，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喊道：“打人了，要出人命了，大爷大妈，叔叔阿姨，你们救救我，我一个小姑娘只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个大娘就要杀了我啊。”
　　姜玉燕的声音之高昂，把路边电线上的麻雀都吓飞了两只。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姜玉燕一下子就跑到一个面善的大妈背后，假惺惺说道：“奶奶，你救救我，大娘一看就那么厉害，那一巴掌下去，还不得把我的半条命都去掉了啊。”
　　大娘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的姜玉燕，想起家里和姜玉燕差不多年纪的小孙女，怜惜之情油然而生：“这个女同志，有话好好说，动手干什么。”
　　“是啊，有话好好说，动手干什么。”
　　周围人纷纷附和老大娘，他们是爱看热闹，可是不爱看打架啊。
　　李兰花要被气出血来了，她回头骂自己的丈夫：“你个缩头乌龟，看着你媳妇被人欺负，怎么连一句话都不说啊。”
　　罗六斤讷讷道：“小姑娘，你不要胡说，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你，怎么就欠你钱呢，没有证据的事情可不能胡说啊。”
　　姜玉燕站在老大娘身后：“我没有证据，那你们就有证据了，你们有证据证明这个少年是你们的儿子吗？”
　　李兰花还是没有说话，继续看着罗六斤。
　　罗六斤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是他爹，他是我儿子，还用什么证据，难道我们吃饱了没事干，特意来省城认儿子吗？我们图的什么啊？”
　　是啊，任这么大的一个儿子，图什么啊？
　　他又说道：“小省，你说说，我是不是你爹？”
　　围着的人的目光都聚集到罗自省身上，他低着头，姜玉燕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罗自省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她从老大娘身后出来，指着李兰花，罗六斤和罗自省说道：“你们说他是你们的儿子，可是看看你们穿的什么，你们的儿子穿的什么？你这个女人长得白白胖胖的，被你称作儿子的少年长得又黑又瘦，这像是一家人吗？大爷大妈，爷爷奶奶，你们也都是有孩子的人，会自己穿好衣服，让孩子穿的破破烂烂的吗？会自己吃的又白又胖，让孩子吃不饱吗？”
　　李兰花的脸圆圆胖胖的，一看就知道营养不错，罗六斤虽然比老婆瘦，但是脸上也有肉，看着也很健康。
　　反观罗自省，他长得又高又瘦，虽然比姜玉燕第一次见他脸色要好上不少，但是还是一脸菜色，一看就知道平日里的饭食不会太好。
　　至于衣裳方面，差别就更大了。
　　李兰花穿着一件省城时兴的西装领衬衫，下面是黑裤子，黑皮鞋，罗六斤穿着一件黑背心黑裤子，脚上也是一双皮鞋。
　　罗自省的衣裳跟他们一比，根本就不像一家人。
　　他身上的海军衫已经非常旧了，将将没有破洞。身上的裤子虽然看着不算太旧，但是有两个补丁，脚上是一双很旧的布鞋，前面都露出脚指头来了。
　　不过虽然罗自省身上的衣裳都很破旧，倒是洗的干干净净的。
　　这样一对比，他们还真不像一家人。
　　“我刚才还没注意，这个小姑娘这样一说，他们还真的不像一家人。”
　　“是啊是啊，这对夫妻一看就是普通家庭，这个小伙子可不像普通家庭出来的。”
　　“我也有做妈的人，家里有什么好吃的，有什么好布料，我都给孩子们留着，可不会往自己身上拾掇。更何况这个小伙子，一看就是吃不饱饭的，这个女人一看就是营养过剩，吃的不错的，还真不像一家人。”
　　“是啊，他们的确不像是一家人，这对夫妻不会是骗人的吧？”
　　“难道我们都被骗了，这对夫妻根本就不是这孩子的父母！天哪，他们既然不是孩子的父母，那为什么要冒充这个孩子的父母，他们难道有什么阴谋吗？”
　　有的人已经直接质问李兰花和罗六斤了，“你们是不是骗子，派出所就在那边，走，跟我们去派出所。”
　　“你们冒充这个孩子的父母，为的是什么，说清楚。”
　　派出所就在不远的地方，有两个围观的群众都已经打算去报警了。
　　李兰花气的吐血，这个小姑娘短短两句话就把他们给逼到了这个地步，本来围观的人都是同情他们的，现在好了，这些老大爷老大妈看他们的眼神都跟看人贩子似的，要是他们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可能就得进派出所了。
　　他们在这里横没关系，在派出所可不敢横了，
　　李兰花开始骂自己的男人：“你快说句话啊，你就那样傻站着，看着人家把咱们打成人贩子。”
　　罗六斤的脸通红，他在家里都说了，不要来省城不要来省城，可妻子偏偏要来。
　　来了又不听他的，非要跟自省来要钱，这下好了，被人认成人贩子了。
　　罗六斤走了一步，离得罗自省进了些，满脸哀求的说道：“自省，你倒是说句话啊，我到底是不是你爹。”
　　罗自省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从前他是多么希望他能为自己说句话啊，可是他只会躲在一旁，用无能为力又伤心怜惜的眼神看着自己。
　　自己总以为，他心里是有自己这个儿子的，只不过因为他的妻子泼辣凶悍，他胆小怯懦，才没办法保护自己的。
　　在那个女人打自己，骂自己，不把自己当人看，不让他照顾爷爷的时候，他真的只是因为怕媳妇才不敢出声的吗？
　　“自省，你倒是说句话啊！”男人还在哀求。
　　姜玉燕先前就看出来了，这对夫妻说不定和罗自省真的有些关系，甚至有可能真的是他的父母。
　　只是当初罗自省为什么说自己是个孤儿呢，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呢？
　　这一男一女对待罗自省的态度大不相同，女的盛气凌人，一点都不像是个母亲，男的对待罗自省有些低声下气，倒是有一两分父亲的样子。
　　姜玉燕大胆猜测了一下，难道这个男人是罗自省的亲生无情，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
　　那就是亲爹后妈呗。
　　姜玉燕看着罗自省说道：“你别怕，这里有这么多人呢，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你说说，他们是不是你的父母？你们在不在一个户口本上，有没有国家承认的法律关系？要是他们真的是你的父母的话，你又为什么不愿意认他们，难道他们虐待你？你不用怕，国家都规定虐待孩子是违法的行为了，这里是省城，派出所就在不远的地方，我们都会帮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416:57:55~2020-09-2620:4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uhu1930瓶；秃如其来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七章 
　　在不在一个户口本上,姜玉燕的话一下子就把罗自省给砸醒了，是啊，都不在一个户口本上了,他还怕什么！
　　以前他总是认为这个男人是他的父亲，那个女人再怎么说也算是长辈，加上爷爷还在，为了不让爷爷更生气,他一直都是忍着让着的。
　　可是没想到,这两人把他逼出村子还不满足，听到他在省城打工就赶来了，只为了跟他要钱。
　　刚见到他们夫妻的时候,罗自省的心里还有一点点的期待，期待那个男人能看在父子关系上,能给他说句话。
　　可是他注定失望了，从那个女人进门的那一刻起,他罗六斤就不再是罗自省的父亲了。
　　以前罗自省以为是因为罗六斤懦弱,李兰花才会无止境的欺负他跟爷爷,可是事实真的是这样的吗？
　　恐怕不是的。
　　是因为李兰花可以为罗六斤生儿育女,他这个前妻留下来的孩子已经没什么用处了，眼不见心不烦,被扫地出门才好，反正罗六斤又有了孩子了。
　　至于爷爷,就更好解释了,养老人不需要钱吗,只要李兰花闹起来，他们家就不用往外拿钱拿粮，可以省下来不少呢。
　　反正是李兰花不让孝顺老人的,跟他罗六斤有什么关系。
　　他罗六斤也是逼不得已啊，他要是偷偷拿钱拿粮，李兰花肯定不干，到时候这个家就要散了啊。
　　他罗六斤心里也苦啊，娶了这样一个泼辣不讲理的女人，有什么办法呢？
　　李兰花闹得时候，只要他罗六斤跟在后面摆出一副逼不得已，怯懦软弱的样子，他就不会被人议论。
　　坏事都是李兰花干，好事却是他们两口子一起享受。
　　突然之间，罗自省就想通了困恼他好多年的问题，对罗六斤这个父亲再也不报什么希望。
　　就像姜玉燕说的，既然他们都不在一个户口本上了，他罗自省户口本上的父亲都已经去世了，他还怕这两个人干什么呢！
　　罗自省摇摇头，低着头说道：“我家的户口本上就只有我一个人，我的父亲已经去世了。”
　　“他们，他们是来跟我要钱的。”
　　罗自省的话说完就用手擦了擦眼睛，像是被吓坏了。
　　罗六斤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抬起头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罗自省：“自省，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说你的父亲已经死了，我就好好地站在这里，你怎么能说我已经死了呢！我知道你的心里怨恨我，怨我不让你上学了，可你也不能说我已经死了啊，我好歹也是你的父亲啊！”
　　李兰花的表情就比罗六斤夸张多了，她大张着嘴，眼神怨毒，就像罗自省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似的。
　　“罗自省，你还算不算是个人？”她大声喊道：“你爹他就站在这里，你竟然说你爹已经死了。我算是知道了，你心里早就希望你爹死是吧？我这是要天打雷劈的，你这个小畜生，不对，你连畜生都不如，起码畜生不会盼着自己的亲爹去死。”
　　李兰花的话字字诛心，姜玉燕这么心大的人听了都受不了，更何况罗自省那样心里善良的人呢。
　　“大娘，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姜玉燕抱着手臂，凉凉说道：“人家说的是自己户口本上只剩下自己了，爹妈都死了，你和你的男人现在都好好的站在这里，很显然你们根本就跟这个少年没有一点关系，你们根本就不是他的父母。你说你们两个成年男女，长得人高马大的，干嘛非要拉着人家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呢，难道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该不会，该不会？”
　　姜玉燕瞪大眼睛，朝后边退了两步，直到站到人群当中才停下来，胆战心惊的看着李兰花和罗自省，“人家一个孤儿无父无母的，你们就是说是他的父母也不会有人怀疑，看你们的架势，是要把他带到别的地方去啊，要不是我觉得不对喊住了你们，你们恐怕就要得逞了吧，我可是听说了有些犯罪分子专门盯上流浪汉或者没什么亲人的人，就为了把人骗走带到深山里去挖煤矿。”
　　“这还是好的，有的下了矿就直接把人给害死了，就为了讹诈矿主的赔偿金，你们该不会就是这样的人吧？”
　　围观的人刚才只以为是父母和儿子的家庭纠纷，现在这个小伙子说了他是孤儿，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他的父母，那这两人冒充人家的父母，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当爹妈有瘾，想带一个孤儿回去养。
　　可即使想带孤儿回去养，也不会找这么大的，已经有了生活能力的孤儿回去养啊。
　　他们根本就不会想到是罗自省说谎，那个男人真的是他的父亲。
　　因为谁会当着自己的亲爹说自己的父亲已经死了啊，那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姜玉燕慢悠悠又给加了一把火：“你们今天能够说这个少年是你们的儿子，明天就能说别的孩子是你们的儿子。万一要是有老人抱着孩子在这里玩，你们说孩子是你们的，上来抱起孩子就走，那可怎么办？小孩子可跟这个少年不一样，不会反驳你们的，要是周围人反应不过来，可不就是让你们给得逞了吗？”
　　姜玉燕一点也不客气，把罪名使劲往两个人身上安。
　　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可不会觉得疼，事不关己的话，人们只会在一旁看热闹哦。
　　要是关系到自身，人们就会紧张起来，同仇敌忾。
　　人贩子，那可是最受人痛恨的犯罪分子了，这一带住的大部分人家都有孩子，在这里围观的人即使家里没有小孩子，亲戚朋友家里也是有小孩子的。
　　人贩子的名头一出来，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别让他们跑了，快按住他们。”、
　　“这有假冒警察，假冒有钱人的，这假冒别人的爹娘的我倒是第一次见，他们肯定有什么阴谋。”
　　“你们快说，你们是不是人贩子。哦，对了，人贩子是不会自己承认的，要想证明自己的清白，请快跟我们去一趟派出所吧。”
　　“对，跟我们去一趟派出所，要是你们是清白的，警察自然不会冤枉你们的。”
　　群情顿时激愤起来，这两个人无缘无故的在大街上认儿子，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人，不管他们还是不是人贩子，先把他们送到派出所去再说。
　　罗自省站着没说话，李兰花和罗六斤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顿时也心虚害怕起来。
　　要是真的去了派出所，警察一查就知道，他们的确不是罗自省法律上的父母。
　　尽管罗六斤是罗自省的亲生父亲，可是这里又不是老家，根本就没人知道，更不会有人替他们作证，到时候只要罗自省咬死了不承认，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想到这里，李兰花向姜玉燕投去怨毒的眼神，都怪她，要不是这个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臭丫头，她怎么会这么狼狈。
　　姜玉燕装作害怕的往身边的人靠了靠，她身边是一个年纪不太大的妇女，她冲着李兰花狠狠一瞪眼：“怎么着，你还想欺负这个小姑娘，也不看看我们答不答应，快点，跟我们一起去派出所。”
　　李兰花气的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罗六斤本来就胆小，现在更加害怕了，他过去拉了拉罗自省的胳膊：“自省，你快说话啊，我们不是人贩子，你快说话啊。”
　　罗自省轻声说道：“我们还是去一趟派出所吧，你们现在就是不想去也不行了。”
　　他说的对，现在罗六斤和李兰花被围在了最中间，外面还有人不断围过来，人们吵吵嚷嚷的，嘴里大都嘟囔着“人贩子。”
　　看样子，派出所他们就是不想去也得去了。
　　罗六斤和李兰花被人紧紧围住，被抓着往派出所走去。
　　就根以前的罪犯游街似的。
　　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那对夫妻身上，姜玉燕落后两步，等罗自省跟上来，悄声说道：“我跟你一起去派出所。”
　　罗自省微微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回去吧，你还有工作呢。”
　　“那你自己能行吗？”
　　“你放心，我能行的。”
　　罗自省冲着姜玉燕笑了笑：“谢谢你了，我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笑的很阳光，一直压在他身上的阴霾此时散了个干净，再也不会缠着他了。
　　姜玉燕：“那好，我先回去了。”
　　她已经把摆脱那两人的办法递到了罗自省手里，要是他还不能挣脱那两个人，姜玉燕也没什么办法了。
　　派出所离着并不远，一群人很快就到了。
　　刚进派出所，一个老大妈就喊道：“老周老陈，我们抓住了两人人贩子，你们快出来啊。”
　　听到人贩子三个字，李兰花和罗六斤同时反驳道：“我们不是人贩子。”
　　“不是人贩子，不是人贩子你们在大街上认儿子干嘛。”
　　“是啊，不是人贩子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人，逮着一个没爹没妈的孩子欺负，你们算什么啊。今天就让警察好好教育一下你们，别整天就知道不干什么好事。”


第二十八章 
　　这些大爷大妈都是住在这一片的,跟派出所的同志是相当熟悉。
　　老周不在，老陈带着徒弟负责询问李兰花和罗六斤。
　　李兰花见了警察就喊冤枉：“冤枉啊，警察同志,我真的不是人贩子啊。这个人真是我丈夫的儿子，我们真的不是人贩子。”
　　把两个人送来派出所的热心群众还没有走，听到“我丈夫的儿子”后，纷纷支起耳朵听起八卦来。
　　反正他们已经被送到派出所了,即使想跑也跑不了了。
　　李兰花边说边用胳膊肘捅自己男人：“六斤,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说，这个罗自省是不是你的儿子？”
　　罗六斤脸涨的通红,他长这么大，出了开证明外,还没进过派出所。
　　“警察同志，他真的是我的儿子,不信你们问问他。”罗六斤把脸转向罗自省,满脸希翼的问道：“自省,你快跟警察说啊,我是你的父亲。”
　　罗自省刚在在大街上已经亲口说过了，他们不是他的父母,这回怎么又会承认罗六斤和李兰花是自己的父母呢？
　　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罗六斤选择性的遗忘了罗自省刚才说的话，在他的心里,自己这个大儿子一向是老实的,根本就不会耍什么心机,在大街上会那么说可能是一时气恼，现在到了派出所，儿子应该也冷静下来了,会跟警察同志说出真是情况的。
　　罗自省从到了派出所以后就低着头不说话，像是被吓坏了。
　　李兰花在那里开始骂人，围着的群群众们也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停，老陈的徒弟一点主意都没有，只能在那里不住地喊：“都安静一下，都安静一下，不要吵了，你们一个一个说，这位女同志，请你不要骂了，好好说话。”
　　徒弟年纪轻，他说话也没人捧场，该骂人的还是骂，该说话的还是说。
　　相比之下，老陈就淡定多了，他喝了一口茶叶水，把玻璃杯放下，然后伸出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
　　“你这个女人，还当这里是你家啊，想怎么骂人就怎么骂人。现在群众举报你和那个男人是人贩子，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要是没有，那就跟我走，小张，把手铐拿出来给他们带上，既然是人贩子，哪还能给他们群众的待遇，审讯室安排起来。”
　　说那两人是人贩子，老陈是不怎么相信的，他干一行已经三十多年了，一双眼睛毒得很，那两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人贩子的样子。
　　毕竟在我国，贩卖人口可是大罪，人贩子进了派出所还能这么镇定，早就脸色发白了。
　　再说了，人贩子拐卖的一般是妇女儿童，拐卖男人的很少很少。
　　刚才那个女人说的话大概是真的，他们之间认识还有亲缘关系，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人贩子，而是一起家庭纠纷。
　　李兰花被老陈的动作吓了一跳，又听他说的这么严重，要带上手铐还要进审讯室，当即就闭了嘴，不说话了。
　　罗六斤这个老实人，更是跟鹌鹑似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也不敢有。
　　老陈拿出纸笔，说道：“小张，你把大爷大妈们带到那边去，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三个坐在这里不要动，把来龙去脉跟我说清楚，要是有假话，那我就只能先把你们留下来，等到搞清楚情况再决定是放还是不放你们。”
　　热心群众跟着小张去了另一张桌子，李兰花，罗六斤和罗自省在老陈这里做笔录。
　　老陈先问的是罗六斤，“性命，年龄，户籍，家庭住址？”
　　罗六斤老老实实的说了自己的情况，老陈又问道：“群众们说你是人贩子，你到底是不是？”
　　李兰花在一旁说道：“警察同志，我们可是守法公民，怎么会是人贩子呢。”
　　“我没有问你，你不要插话。”
　　老陈沉下脸来，还是有几分威慑力的，李兰花不敢说话了。
　　罗六斤把自己到省城来，在路上看到了儿子罗自省想跟他说两句话，没想到罗自省不认他们，围观的人以为他们是坏人，就把他们给送到派出所来了的经过说了一遍，末了还说道：“警察同志，我们真的不是人贩子。”
　　李兰花在一旁连连点头，证明罗六斤说的对。
　　罗六斤说完，老陈又开始问李兰花的情况，除了姓名不一样外，她和罗六斤其他的信息完全一样，这样的大部分都是夫妻。
　　李兰花也说了事情的经过，和罗六斤说的基本一样。
　　“警察同志，我们真的没有骗你们，这个罗自省真的是我们的儿子，他出门在外我们不放心特意来省城看他，谁知道他不但不认我们，还说我们是人贩子，这样太伤我们的心了。警察同志，你说说，他还是人吗，不认父母不就是畜生吗？”
　　老陈敲敲桌子，“好了，你先不要说了。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家庭住址是哪里？”
　　罗自省把自己的信息说了一遍，又说了事情的经过。
　　他在大街上走着，李兰花和罗六斤突然冲出来，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还跟他要钱。
　　末了，罗自省向警察恳求道：“警察叔叔，你们帮帮我吧，我实在是没钱啊，即使有钱，我也要生活的，不可能给他们的。”
　　李兰花一听，立马喊道：“我们是你的父母，你不把钱给我们，那你要给谁？”
　　罗自省轻轻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你们是我的父母，我怎么不知道，我的父亲早就已经去世了，我是个孤儿，从小由爷爷奶奶抚养长大。”
　　罗六斤再次从儿子嘴里听到自己已经去世的话，表情十分受伤，“自省，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就活生生的坐在这里，你怎么能说自己的父亲已经去世了呢？你这是拿刀子扎我的心啊。”
　　他边说边掉眼泪，也不擦，就这么看着罗自省，希望儿子能良心发现，收回刚才的话。
　　很可惜的是，罗自省低着头，根本就不看他。
　　李兰花指着罗自省又要破口大骂，老陈拍拍桌子，“这里是派出所，不能随便骂人。”
　　李兰花把将要吐口而出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罗自省抬起头，看着老陈说道：“他们虽然不是我的父母，但是和我也有关系，他们是我的叔叔婶婶，警察叔叔，您可以去我们那里的派出所去查一下户口，他们真的不是我的父母，是我的叔叔婶婶。”
　　罗六斤本来以为儿子说的那些话已经够扎心的了，可是他没想到，儿子还能说出更扎心的话来。
　　刚才儿子喊他叔叔。
　　喊他叔叔。
　　罗六斤猛地回头和罗自省对视，后者坦然地看着他的眼睛，好像自己刚才说的只是什么微不足道的话似的。
　　“你刚才喊我什么？喊我叔叔？你喊我叔叔！”
　　罗自省平静道：“我们的关系不就是这样吗，户籍上的确是这样的，你是我爸爸的弟弟，当然是我的叔叔了。”
　　罗自省说完不去看罗六斤灰白的脸色，继续跟老陈说道：“我父亲去世的早，一直是我的爷爷把我拉扯大。我叔叔婶婶不满意我爷爷养着我这个吃闲饭的，经常去爷爷家里闹，就连该给的养老钱和粮食也一点也不给。后来我爷爷死了，他们就霸占了我父亲的房子，把我给赶了出来，我无家可归就来了省城干活。他们还不依不饶的，知道了我在省城的住址以后，来这里堵我，为的就是跟我要钱，他们怕我不给钱，就在大街上喊我是他们的儿子，有人看不过去就说了他们两句，围观的大爷大妈们以为他们是人贩子，就把他们送到这里来了。”
　　罗自省每说一句，李兰花的脸就黑一分，罗六斤的脸就白一分。
　　等他说完，罗六斤默默抹眼泪，李兰花喘着粗气，骂道：“你个小混蛋，你胡说。”
　　罗自省倒是很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伤心：“我胡说，我哪里胡说了？你们在户籍上是不是我的叔叔婶婶？当初分家的时候就说好了，爷爷住的房子给我爸，我爸去世以后是不是该给我，你们是不是霸占了那座房子？是不是把我给赶出来了？爷爷活着的时候，你们是不是不养他，不给他钱也不给他粮食？爷爷老了动不了了，要不是有姑姑们，我和爷爷早就饿死了。”
　　“你们还来省城跟我要钱，你们凭什么？”
　　罗自省越说越激动，最后几句话都带了鼻音了。
　　罗六斤不想认自己这个儿子，那是因为他有了别的儿子，可是他为什么不认爷爷，他可是只有那一个父亲啊。
　　以前他总以为不要他不要爷爷都是李兰花不准，今天他才明白，这一切最该怪的不是李兰花，而是罗六斤。
　　他不是懦弱，他是自私，他不想要他这个会影响新家庭的儿子，也不想要会让他花费钱财的父亲。
　　但凡他有一点人性，他罗自省都落不到这个地步。
　　好在现在还不晚，他看清楚了罗六斤的本性，以后再也不糊对他心怀期待，再也不会把他当成父亲了。
　　想到这里，罗自省一身轻松，一直束缚着他的枷锁没有了。
　　罗六斤不是他的父亲，自然不会对他好，他自然也不需要讨好罗六斤，期望获得那一丁点的，毫无价值的怜爱了。


第二十九章 
　　从派出所出来,罗自省头也不回地往马路的另一边走去。
　　李兰花喊道：“你给我站住，罗自省，你给我站住。”
　　罗自省真的停住了脚步,转头问道：“婶子，你还有什么事？”
　　李兰花上去就要抓他的脸，被罗自省一把手握住手腕：“婶子，这可是在派出所门口,你就要打人？难道你还想进去,打人可不会问几句话就被放出来，会关上好几天的。”
　　李兰花今天受的气都赶上她前半辈子受的气了，她恶狠狠地看着罗自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罗六斤在后面跟了上来，他走的很慢,就跟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似的，慢慢挪动着脚步。
　　罗自省就在那里等着他,等他来到,好跟他做最后的告别。
　　走到儿子面前,罗六斤抬起脸来,他的眼圈红红的，牙齿紧紧咬着,嘴巴哆嗦着，呼吸粗重,他伸出手来,高高扬起,和他的妻子李兰花一样，想给罗自省一巴掌。
　　不过很可惜，他的巴掌也没落到罗自省脸上,罗自省在他的手落下来之前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这个不孝子，你怎么可以喊我叔叔，你怎么能不认我呢？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是你爹啊！”
　　和罗六斤的情绪不同，罗自省自始至终表情都淡淡的，“按户口本上的关系来说，你的确是我的叔叔，我为什么不能喊你叔叔？至于我这样对你，和你对我爷爷比起来，能算得了什么？你的妻子可是堵着爷爷家门口骂的，我至少没有骂你啊。”
　　“叔叔，生我的是我妈，养我的是爷爷，我跟你之间有什么关系呢？以前我任你欺负一个是因为爷爷，爷爷不想跟你吵，所以我才让着你。另外一个原因是因为我把你当成父亲，对你总有一种虚无缥缈的期待，所以我才会处处忍让。”
　　“现在爷爷已经去世了，我也不把你当成父亲了，你们夫妻要是还想跟以前那样欺负我，还是去做梦吧。”
　　罗自省说完，扔下罗六斤的手臂，大踏步的走了。
　　夕阳在他身后落下，为他洒上了一层温柔的光。
　　以前的种种都被他抛在了身后，他向着前面宽阔的道路而去。
　　姜玉燕回到家里，老太太正在睡觉，她的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媳正在客厅说话。
　　看到姜玉燕回来了，陈红招呼她：“玉燕，你过来。”
　　姜玉燕这次出去买了两件衣服，现在一早一晚的时候已经有些凉了，她根本就没带秋天穿的衣服，还是提早准备一些衣服比较好。
　　姜玉燕放下东西，坐在沙发上，有些拘谨地喊道：“陈姨。”
　　陈红从袋子里拿出好几本书来：“这是新筠雅楠她们上高中的时候读的书，我昨天收拾出来了，想着你或许有用呢，就给你带来了，你快看看，用的上吗？”
　　新筠雅楠是陈红的双胞胎女儿，今年刚考上大学。
　　陈红带来的是文学书，属于高中的课外阅读科目，姜玉燕前世的时候自然读过。
　　本来她打算存些钱去买呢，没想到陈红给她带来了，不用花钱买了。
　　姜玉燕欣喜地拿起书左看右看，还用手摩挲着：“陈姨，这些书新筠还用吗？你把书拿来给我，她知道吗？”
　　“她当然知道了，这还是她跟我说的，哪些书她能用的着。”
　　姜玉燕站起来冲着陈红鞠了一躬，“谢谢陈姨了，本来我是想买这些书的，现在又能省下一笔钱了。”
　　“你这孩子，怎么还动不动就鞠躬呢，咱们家里不兴这一套。”陈红拉着姜玉燕的手坐下，“玉燕，你把老人照顾的这么好，说起来应该是我感谢你呢。”
　　姜玉燕坐在沙发上，腼腆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奶奶醒了吗，我进去看看。”
　　史思敏：“玉燕，你刚回来，先歇一会儿，我妈现在还没醒呢，等她醒了再说。”
　　姜玉燕笑笑：“那我去洗点水果。”
　　厨房里有苹果，橘子，香蕉还有陈红刚带来的火龙果。
　　她把苹香蕉和火龙果剥皮，切成小块，用牙签穿好，装在盘子拿了出来。
　　史可心笑道：“玉燕就是能干，吃个水果都这么麻烦。”
　　姜玉燕不好意思道：“奶奶都是这样吃水果的，我一时习惯了。”
　　“玉燕，我们找了这么多的保姆，就只有你留下来了，我们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史思敏说道：“现在我们姐弟几个都忙工作，也没空闲时间，等过一段时间我请假，你要是想家就回去一趟。”
　　姜玉燕：“阿姨，我没事的，不想家。我妈还给我来信了，说让我在这里好好干，一定要照顾好奶奶呢。”
　　“唉，我妈这个脾气，我们做儿女的都受不了，玉燕你能把我妈照顾的这么好，难为你了。”史可心说道。
　　“阿姨，就因为你们是奶奶的儿女，她才能随心所欲的对你们发脾气呢。”姜玉燕在沙发大上坐直身体，很认真地说道：“老小孩老小孩，上了年纪的老人就跟小孩子一样，脾气也变得跟小孩子一样了。你看小孩子不高兴的时候，是不是会对着亲人发脾气，不会对着外人发脾气？奶奶对着你们也是一样的道理，你们是她的儿女，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她在你们面前能够无所顾忌的闹情绪，那是因为她知道，你们能够包容她爱护她，就跟她小时候爱你们一样。”
　　史思敏抹了抹眼，“玉燕你说的有道理，这么一想也是，我妈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动，她心里肯定不好受，不对着我们发脾气又能对着谁呢，谁叫我们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呢。”
　　史可心也说道：“是啊，咱妈脾气本来就风风火火的，现在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心里肯定有落差，对咱们发脾气我也能理解。”
　　姜玉燕在一旁笑着说道：“是啊，奶奶现在就是一个小孩子，咱们多顺着她点，多陪陪她。”
　　罗自省回了自己的临时住处，那是一间不到十平米的，高度只有一米八的小南房。
　　冬冷夏暖，还潮的不得了。
　　现在是夏天还好些，等到冬天这里就不能住了。
　　他坐在床上，看着旁边破桌子上的书出了神。
　　那桌子缺两条腿，被他用碎砖头垫了起来，为了整洁，桌面上铺了一层报纸。
　　桌子上放了满满一桌子的旧书，桌子是他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书是他收废品收回来的。
　　桌子没用了可以扔，大部分人不会把书给扔掉，都是卖废品的。
　　工作之余，罗自省就走街串巷的收废品，专门收旧书旧报。
　　他喜欢的书就留下来，不喜欢的就卖给废品回收站。
　　因为他不是常年干这个的，和废品收购站的人也不熟，他的旧书旧报卖不上价钱，也就比收来的价钱贵上一两分。
　　收购站的称还不准，每次去卖都要伤称，比收来的时候少上几斤。
　　所以收旧书旧报他是赚不到什么钱的。
　　但也不会赔钱，最多能剩下这些书来。
　　以前罗自省够知足了，有吃有喝还有住的地方，晚上还能看看自己喜欢的书籍，跟爷爷在的时候也没什么大的差别。
　　可是今天他不满足了，他想继续上学。
　　其实他的成绩是非常好的，初中毕业的时候考上了高中，只不过爷爷去世了没人供他，他又被李兰花从家里赶出来，只能在姑姑家先落脚。
　　姑姑家里也有好几个孩子，根本就没有能力供他继续上学，一成年他就出来打工了。
　　打工攒钱，结婚生子，平淡安稳的过去这一生。
　　可这真的是他想的吗？
　　要是他真的想过这样的生活，为什么还要走街串巷的收旧书旧报，不为赚钱，只为了找出喜欢的书籍来。
　　不会没事的时候就去书店，站着也不换地方一呆就是一晌。
　　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罗自省问自己，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他到底想要过怎样一种生活。
　　今天见到了罗六斤，他解决了一直以来压在自己身上的大山，那以后，他想走哪一条路呢？
　　是继续打工吗？
　　不，他不想再打工了，他想上学。
　　罗自省想到了老师跟他说的话，“自省，我教了这么多年的书，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孩子，你不读书实在是太可惜了。老师知道你家里的情况，这样，你未来的学费和生活费老师替你想办法，这书，你得读下去。”
　　是的，这书，他得读下去。
　　罗自省想好了，他想继续读书，然后考大学。
　　只是这书要怎么读呢，还得想办法。
　　老太太的女儿儿媳家里都还有事，今天就不在这里吃晚饭了，姜玉燕照顾老太太吃完饭收拾好了以后，自觉坐在了小板凳上，听老人讲课。
　　这是姜玉燕总结出来的经验，晚上让老人多讲一会儿，多消耗一点精力，老人晚上就不会起得那么勤快，她也能多休息一会儿。
　　姜玉燕不怕晚睡，也不怕早起，可她怕半夜不能睡，那种刚刚睡着就被喊醒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第三十章 
　　姜玉燕再次见到罗自省是一个多月以后,家里没水了，姜玉燕打了电话让人来送水，来的是罗自省。
　　和上次见到他相比,罗自省的精神状态好多了，就跟早上新升起来的太阳似的，充满了朝气。
　　以前每次见他，他都跟一个老头子似的,没有对未来的一点期望。
　　放下水,姜玉燕拿了零食给罗自省。
　　要是别人，罗自省或许还会拒绝，但是姜玉燕给他零食吃,他不会拒绝，在他看来,姜玉燕是他的朋友，吃朋友的一点零食不算什么,那天见到的两个人到底和罗自省是什么关系,罗自省是怎么解决他们的,姜玉燕没有问。
　　要是罗自省想说,他自然会说的，人家,没有提起来的意思，自然是不想让人知道的。
　　两个年轻人坐在沙发上说话,罗自省有些腼腆：“玉燕,这是我最后一次来送水了,我换了工作了。”
　　“换工作了，”姜玉燕没问罗自省换了什么工作：“你知道我现在的地址，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我要是能帮上忙的，一定帮。”
　　她和罗自省只见过短短几面，或许是脾气相投，姜玉燕已经把他当成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朋友了。
　　罗自省笑笑：“谢谢你，玉燕。”
　　“谢我干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嘛，朋友不就是要互相帮助的吗？”
　　“是啊，我们是朋友。”罗自省在心里反复咀嚼这几个字，你对我来说不仅仅是朋友，还是我深陷泥潭的时候把我拉上来的那双手。
　　要是没有姜玉燕为他说话，那天罗六斤和李兰花就会得逞，从他身上得到想要的钱财。
　　他也不会想通了，不会再期待罗六斤的亲情，把自己从那两个人的身边坚决的推开。
　　他还会被那一对夫妻继续拿捏，会偏离自己想走的道路越来越远。
　　未来的某一天他或许会觉醒，但是他会失去最宝贵的深埋心底的梦想，即使想读书，也没有时间了。
　　“玉燕，我要走了，再见。”
　　姜玉燕站起来送他：“等你找到新工作安顿下来，记得通知我。要不你知道我现在的地址，我不知道你的，多不公平啊。”
　　罗自省笑了笑：“好，我会通知你的。”
　　送走罗自省，姜玉燕的心里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抛在脑后了。
　　每个人都有记住的路要走，罗自省也自然要有自己的路走，她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姜玉燕又回到照顾老人做家务，见缝插针学习的生活当中去了。
　　日子一晃而过，时间就到了年底了。
　　姜玉燕来省城已经半年多了，这半年里她攒下了六百多块钱了，虽然不算多，但她心里总算有了一点底气了。
　　姜春雨的那两百块钱她也给了，姜春雨说什么都不肯要，但是姜玉燕硬是塞给她了。
　　关于过年，姜春雨在电话里问她了，要不要和她一起回家过年。
　　姜玉燕很坚决的拒绝了，她回去干什么，看着赵有金和姜玉龙母慈子孝吗？
　　赵有金从姜春雨那里知道了史家的电话，特地给姜玉燕打电话来，让她回家过年。
　　姜玉燕在电话里说老人没人照顾，她要是回去了，老人怎么办？
　　赵有金听了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问道：“燕儿，真的不能回来过年了？玉龙特别想你，就盼着你回家过年呢！”
　　“真的不能回去了，”姜玉燕面对赵有金总是有一股气，她很想问问赵有金，原身在她心里算什么。
　　“真的不能回去了，我要照顾老人，等老人的儿女们有空了，我再回去吧。”
　　“那好，燕儿，娘问你个事，”赵有金语气有些吞吐，“我听说你在省城的工资很高，要是……要是你能存下些钱，能不能……能不能寄给家里一点，玉龙明年的学费什么的还没有着落呢。”
　　姜玉燕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声音，似笑非笑，“我赚的工资要存折给我以后交学费呢，要是现在给寄了回去，我上学的时候怎么办？”
　　赵有金的语气有不急不缓，慢慢给姜玉燕解释：“燕儿，等你以后上学，娘再想办法，先把玉龙的书本费和生活费给凑齐了。”
　　“想办法，想什么办法？”姜玉燕反问道：“种地赚不到多少钱，你唯一的副业就是编笸箩，编笸箩能赚到钱吗？你要是有办法，当年我至于辍学吗？明年开始我会给你汇钱的，我还有事，就先挂了。”
　　姜玉燕放下电话，心里很不是滋味，赵有金说把钱先寄回去，她看上去像是一个傻子吗？
　　这钱是她给自己上学存的，谁也不会给的。
　　至于赵有金说以后姜玉燕上学的学费她来想办法，听着就不靠谱。
　　要是真的有办法可想，原主会没有学上，再说了，姜玉龙的学费什么的怎么就需要她来出呢？
　　说到这里，姜玉燕倒是好奇了，姜玉龙的生活费书本费还有书本费什么的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赵有金是从哪里弄来的这笔钱。
　　想了一回，姜玉燕也没有想明白。
　　想不明白还是不要想了，反正她也想知道姜家的那些事。
　　她会替原主尽到赡养赵有金的义务，但是不是现在，她要先攒够上学的钱，有了富余才会考虑赡养赵有金。
　　就是按照法律来说，也没有刚满十八岁就开始赡养老人的。
　　赵有金放下电话，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女儿这是跟自己离心了啊。
　　从去省城的前几天，女儿就很不对劲。
　　她对自己，对玉龙的态度都变了，不再跟以前一样，全心为家里着想了。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赵有金想不通，她放下电话，给了费用，慢慢朝家的方向走去。
　　县城才有电话，赵有金今天是来接儿子放学的，顺便给女儿打电话问问她回不回来过年。
　　本来是满心欢喜的事情，却得到了这样一个结果。
　　要不是省城离得实在太远，她很想问问燕儿，到底是怎么了，她怎么对家里这么大的怨气呢？
　　燕儿这边是不行了，玉龙上学的钱恐怕还要小冰出了。
　　按理来说，小冰是玉龙的亲生母亲，由她出玉龙上学的钱也没什么。赵有金担心的是，这事要是被小冰现在的丈夫知道了，会不会给她的家庭带来影响呢。
　　赵有金心里有事，自然就走的慢些，等她到了学校门口，学校已经放学了。
　　今天放寒假，学生们要把自己的生活用品都带回家，有很多家长来接孩子，学校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赵有金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在宿舍门口找到了儿子。
　　姜玉龙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见到赵有金就喊道：“娘，我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赵有金在儿子面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玉龙咱们走吧。”
　　姜玉龙背上用床单包好的被褥衣服，赵有金拿着脸盆饭缸等东西，低着头跟在儿子面前往校门口走去。
　　赵有金是坐着三哥家的牛车来的，走的时候自然也是坐着三哥家的牛车走。
　　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好几个人，都是来买年货的。
　　还有七八天就要过年了，家里的东西也该准备起来了。
　　走到集合的地点，买东西的人还没有回来，赵有金放下东西，坐在别人家的门口的台阶上。
　　“娘，你怎么了，怎么看着不喜欢啊？”
　　赵有金掖了掖碎发，“玉龙，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姜玉龙听到赵有金说累，赶紧蹲下来，“娘，你哪里累，我给你捶捶。”
　　儿子这么懂事，赵有金很欣慰：“我现在没事了，玉龙，你也坐下来歇歇吧。”
　　“娘，你真的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
　　姜玉龙挨着赵有金坐下来，问道：“娘，我姐今年回来过年吗？我想她了。娘，我这次又考了第一名，姐要是知道肯定会开心的，这次学校里奖励了我一支钢笔，还要一套四大名著，等姐回来我把钢笔给姐，书我们一起看。”
　　姜玉龙是真的很想他姐姐，他们姐弟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分开呢。
　　姐在外面工作一定很辛苦，等姐回来，他把家里的活都给包了，姐什么都不用干，坐在炕上休息就行。
　　儿子对女儿的思念之情溢于言表，赵有金叹了口气，“玉龙，你姐过年的时候不回来了。”
　　“啊，为什么啊？”姜玉龙张大嘴巴，很是不解地问：“春雨姐去年过年的时候就回来了，我听她弟说了，今年过年的时候她还回来，我姐怎么不回来啊？”
　　赵有金：“你姐和春雨干活的主家不一样，你姐干活的那家老太太躺在床上不能动，离不开你姐，所以你姐过年的时候不回来了。春雨干活的那家没病人，不用人照顾，所以她就能回来。”
　　“这样啊，”姜玉龙摸摸脑袋，“那我姐不是一会儿也不能离开，得多累啊。等我考上大学赚了钱以后，一定不让我姐再干活了，让她好好休息，等我有了钱，我雇保姆来照顾我姐。”
　　“玉龙真是个好孩子，你现在的工作就是学习，只有好好学，你才能考上大学，才能让我跟你姐都过上好日子。”


第三十一章 
　　马上就要过年了,姜玉燕闲暇之余开始大扫除，布置现在住的房子。
　　这里虽然不是她的家，但她也要住上一段时间,没有一点新年的气氛怎么能行呢。
　　老太太的儿女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把老太太给接家里去,轮流过年。
　　二十九到初四在儿子家,初四到初八在大女儿家,初八到十二在小女儿家。
　　至于姜玉燕,老太太到谁的家里，她也跟着一块去。
　　姜玉燕对这个决定没什么意见，她是保姆,跟着老太太走是应该的。
　　二十九那天,姜玉燕收拾了好老人的东西,坐上了汽车。
　　自从到了这个时空，她还是第一次坐汽车呢。
　　姜玉燕在心里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要是一年前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不仅穿越了，她还是穿书了。
　　这可真是一件悲伤的事啊。
　　伤春悲秋完毕,姜玉燕打起精神，继续在这个时代努力的生活。
　　前世不可追，还是过好当下的生活比较好。
　　在史家干了这半年多了,姜玉燕是第一次来到史嘉澍家。
　　他家在省城中心的别墅区里，离老太太家并不远。
　　汽车缓缓开进小区里，姜玉燕只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色就收回视线,照看着老太太。
　　汽车直接停在别墅门口，史嘉澍从汽车后备箱里取出轮椅，姜玉燕先下车扶好轮椅,史嘉澍把自己母亲从汽车里抱了出来，放在轮椅上。
　　“妈，小姜把你照顾的不错啊，我觉得妈你胖了。”
　　老太太在高兴道：“小姜很厉害，学习不错。”
　　史思敏笑道：“妈，你就记挂着玉燕的学习。”
　　老太太点点头：“那当然，玉燕可是要考大学的。”
　　“妈，你说的对，”史嘉澍推着轮椅往屋里走去，“小姜要是考上大学，我一定包一个厚厚的红包给她。”
　　“对的，记得把红包包厚一点，小姜学习不容易。”
　　史思敏和史可心姐妹两个对视一眼，可不是不容易吗，就是好学生听妈讲课也得听糊涂了。
　　进了家，姜玉燕没有四处张望，紧紧跟在老太太身后照看着她。
　　“小姜，赵姐已经给你和我妈收拾好了房间，你去把东西放下就行。”史嘉澍冲刚从厨房出来的赵姐说道：“赵姐，你帮着小姜把东西放到屋里去。”
　　赵姐带着围裙，边擦手边说道：“小姜，你跟我来，你们的房间在一楼，都收拾好了。”
　　姜玉燕赶紧冲着赵姐笑：“谢谢赵姨。”
　　赵姐的手伸出来相帮姜玉燕提东西，“这些东西沉不沉，我来拿着吧。”
　　“赵姨，这里面就是几件衣服，不沉的，我提着就好。”姜玉燕拒绝了她的帮忙，“赵姨，我们上去吧。”
　　他们的房间就在一楼，是一间很大的朝阳房间，房间有门直通花园，阳光正好吗，洒满了整间屋子。
　　“玉燕，这里都收拾好了，被子是昨天晒好的，衣服什么的放在柜子里就行。”
　　“赵姨，你先去忙吧，我收拾好了再下去。”
　　“用不用我帮忙？”
　　姜玉燕摇了摇头，“赵姨，不用了，我也没带多少东西来，很好收拾的。”
　　“那好，你先收拾，我下去忙了。等收拾好了你下来就行。”
　　等赵姐出去，姜玉燕把带来的行李箱打开，把老太太和她的衣服放到柜子里。
　　汽车上还有一个袋子，里面装着老太太的纸尿裤，药，还有一些别的用品，忘了拿下来了。
　　还是等收拾好了再去拿上来吧。
　　这间卧室还带了一个卫生间，姜玉燕特意看了看，卫生间里的洗漱用品也是全套的，甚至还有一个洗衣机。
　　“玉燕，这是我妈的药，忘了从车上拿下来了，我给送来了。”
　　姜玉燕赶紧从卫生间里出来，笑道：“阿姨，我收拾好了正想下去拿呢，您就给送上来了。”
　　史可心：“我们说话呢，突然想起来了，我就给送上来了。”
　　史嘉澍和陈红有三个孩子，一个儿子两个女儿，两个女儿是一对双胞胎，这三个孩子姜玉燕已经见过了。
　　下了楼，史家人坐在一起说话，姜玉燕没出声，进了厨房。
　　赵姐正在做饭，看到姜玉燕有些惊讶，“小姜，你怎么来了？”
　　“赵姨，我正好没事，就来给你帮忙了。”
　　姜玉燕笑的真诚，赵姐心里想让她帮忙，嘴上却说道：“那多不好意思啊，小姜你还是去看着老夫人吧。”
　　赵姐正在煮一锅汤，旁边的小盆里放着削了一半的土豆，姜玉燕走过去拿起削皮刀帮着削土豆：“赵姨，老夫人有叔叔阿姨们陪着，我还是帮你做饭吧。陈姨说您做饭特别好吃，我正好趁这个机会跟您学两手。”
　　“那就麻烦小姜你了。”
　　姜玉燕脸上带着羞涩的笑：“是我麻烦赵姨您才对。”
　　姜玉燕嘴甜会说话，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赵姐逗得哈哈大笑，更是从赵姐嘴里套出不少话来。
　　对史嘉澍一家也有了一点了解。
　　毕竟接下来好几天她都要在这个家里生活，还是对这家人大概的脾气秉性了解一点比较好。
　　吃饭的时候，姜玉燕没有跟老太太坐在一张桌子上，今天她的儿女们都在，喂饭的事情由他们来。
　　姜玉燕跟赵姐在厨房里吃饭，一张嘴哄得赵姐眉开眼笑，也不喊她小姜了，直接喊上玉燕了。
　　吃完饭收拾好了，姜玉燕去哄老太太午睡。
　　老人现在睡觉之前都得给姜玉燕讲一会儿课，要是不讲课，老太太就睡不着。
　　姜玉燕对这个早有准备，书什么的都带来了。
　　史锐泽和两个妹妹进家门，姜玉燕正好从楼梯上下来。
　　在省城的这半年多时间，营养好了，姜玉燕的个子拔高了不少，皮肤也好了很多。
　　原主的底子本来就好，现在更加青春逼人了。
　　史锐泽乍一看见姜玉燕，愣了一愣，问道：“这是谁啊，咱们家来客人了？”
　　除了相貌，姜玉燕的气质也和原主天差地别，一个活泼一个内敛，怪不得史锐泽认不出来。
　　史雅楠嘲笑自己的哥哥：“哥，你年纪轻轻眼神就不好了吗？那是咱奶奶的保姆小姜啊，你不是见过她吗？”
　　奶奶的保姆小姜，就是那个，那个乡下来的姜玉燕吗？
　　史锐泽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那个保姆的样子，穿着土气，在他和他家人面前总是低着个头，她到底长得什么样，史锐泽还真的想不起来了。
　　可面前这个皮肤白皙光洁，眼神神采飞扬，气质落落大方的姑娘就是那个乡下来的小保姆？
　　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姜玉燕已经从楼梯上下来，看到他们三个主动打招呼：“少爷好，两位小姐好。”
　　史锐泽还没说话，史雅楠就抢先说道：“小姜，你猜猜，我们两个，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
　　史雅楠和史新筠是一对双胞胎姐妹，从小就在一起长大，陈红也爱给她们买一样的衣服，把两个人打扮的一模一样。
　　站在姜玉燕面前的两个姑娘穿着一样的粉白高领毛衣，一样的牛仔裤，一样的运动鞋，加上模样长得也很像，要是和她们不熟悉的人，当然会认不出来了。
　　姜玉燕仔细打量了两人，笑着说道：“你是雅楠小姐，被你挽着手臂的是新筠小姐。”
　　史雅楠惊讶道：“小姜，你是怎么猜对的？你跟我们见了没几面，还半年多的时间没见了，怎么一下子就认出我和姐姐来了。”
　　“因为陈姨说过，你们姐妹两个一个文静一个活泼，要是有一天碰到你们两个了，拉着我问谁是姐姐谁是妹妹的人，一定是妹妹。”
　　姜玉燕的话逗得兄妹三个哈哈大笑，就连一向性子文静的史新筠也笑个不停。
　　“小姜，你真的是太厉害了。”史新筠笑着说道：“只听我妈说过一次，你就能认出我们姐妹两个，就是我们的同学，有时候都不能准确分辨出我们两个呢。”
　　姜玉燕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陈姨在我面前说过不止一次的，她经常跟我夸赞你们两个的。”
　　等两个妹妹笑够了，史锐泽问道：“小姜，我奶奶呢？”
　　“她在一楼最大的那间房间，叔叔阿姨都在屋里陪她说话呢。”
　　史锐泽兄妹三个手里都提着袋子，史雅楠喊道：“哥，姐，我们快去看看奶奶吧，给奶奶看看我们给她买的礼物。”
　　史锐泽被两个妹妹拉着往楼上走去，还不忘跟姜玉燕说话：“小姜，我们上楼去了，你先去忙吧。”
　　“好的，少爷。”
　　少爷两个字，史锐泽怎么听怎么不顺耳，就跟把他和姜玉燕隔开两个世界似的。
　　“小姜，这又不是旧社会，什么少爷不少爷的，你喊我的名字就好。”
　　想象一下这个小保姆喊自己的名字的场景，史锐泽就跟通了电似的，浑身舒坦。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有点糊涂。
　　姜玉燕低下头有些难为情：“直呼名字不太好吧。”
　　史新筠：“这有什么不好的，小姜，你以后喊我们名字就行，什么少爷小姐的，这又不是旧社会，我们家也不是资本家。”
　　史雅楠也在一旁说道：“是啊是啊，小姜，你喊我们的名字就可以了。要是你天天在家里喊我小姐，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第三十二章 
　　关于名字的问题姜玉燕没有多纠结,既然他们都说了让自己喊名字，那就喊名字。
　　不过直呼其名也有点怪怪的，“要不这样,你们比我大,那我就喊你们姐,新筠姐,雅楠姐。”
　　史锐泽在一旁不满道：“小姜,我呢,你喊她们两个姐，得喊我哥吧。”
　　姜玉燕也不忸怩，落落大方道：“锐泽哥。”
　　一句“锐泽哥”,成功让史锐泽的的心跳的跟鼓似的。
　　史家虽然富裕,过年的时候倒是没有很多的繁文缛节,年三十的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看春晚，史锐泽带着两个妹妹在别墅外的空地上放烟花。
　　姜玉燕则守着老太太。
　　陈红让姜玉燕也出去玩,姜玉燕用害怕烟花的借口回绝了。
　　她现在的身份是保姆，职责就是照顾好老太太,把老太太一个人抛下，出去玩算什么呢。
　　她在家照顾老太太的时候，除了做家务,下楼扔垃圾等需要出去的时候才会离开老太太的屋子，别的时候都是守着老人的。
　　即使是学习的时候，姜玉燕也是在老太太眼前的。
　　史嘉澍给她妈剥了一个香蕉：“小姜,你出去玩一会吧，我陪着我妈在这里看电视，你照顾我妈这么长时间了,也去放松一下。”
　　姜玉燕想了想，有儿子儿媳陪着说话，老太太也不会寂寞，要不自己还是离开一会儿吧。
　　她点头道：“那我离开一会儿，叔叔，有什么事您喊我就行。”
　　姜玉燕没去外面玩，而是回了她和老太太的卧室。
　　屋里的门一关，隔绝了外面的喧闹和繁华。
　　姜玉燕像是失了全部的力气，跟在外面笑语晏晏的模样大不相同，神情萎靡。
　　今天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可是她的亲人却再也见不到了。
　　即使能见到，也不能相认了。
　　姜玉燕越想越难受，挪动着步子慢慢走进来卫生间。
　　回身把卫生间的门给锁上，姜玉燕坐在马桶上开始啜泣。
　　嘴里咬着大拇指，姜玉燕用力压着酸涩苦痛的心情，不让眼泪流的那么快。
　　奶奶曾经跟她说过，人要是能放声大哭也是一种幸福，因为更多的时候，人只能压抑着哭声。
　　姜玉燕以前不理解奶奶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现在她知道了。
　　她好想放声大哭，好想大声喊爷爷奶奶，好想大声对着空气喊爷爷奶奶我想你们了。
　　可是她不能。
　　她只能坐在马桶上，在这间小小的卫生间里，压低哭声，用最小的力气喊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玉燕想你们了。
　　想你们做的芹菜馅的饺子，想爷爷做的鸡蛋饼红烧肉糖醋鱼，想奶奶每年新年都要给她的压岁钱了。
　　姜玉燕不知道在卫生间里呆了多久，直到心里的酸涩完全褪去，她才从马桶上起身。
　　用冷水洗了好几遍脸，姜玉燕才从卫生间出去。
　　老太太现在和她的儿子在一起，不用她去照顾，也没什么家务活让她做，新年的时候也不用学习，姜玉燕难得的有了一点空闲时间。
　　要是有个手机就好了，就能刷刷手机看看剧了。
　　姜玉燕的情绪来的也快去的也快，从卫生间里出来她就把那些伤感之情扔到脑后了。
　　在屋里又呆了一会儿，姜玉燕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出去把老人给推了上来。
　　老太太睡觉之前还要再跟她讲一会儿课，要不老人是不会睡觉的。
　　把老人给安排好了，姜玉燕伸了伸懒腰，就听到门被敲响了。
　　来的人是史雅楠，她来找姜玉燕下去守岁，“玉燕，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守岁，还能看春晚呢。”
　　这个时代春晚就跟团圆饭上的饺子一样，是必须要有的。
　　姜玉燕闻言摇了摇头：“雅楠姐，我就不去了。”
　　“去吧去吧，”史雅楠进来小声说道：“赵姨也在呢，我们一起守岁，难道这么早你就要睡觉。”
　　“雅楠姐，我得在这里守着老太太，再说了，我一熬夜早上就会头痛的，我就不去了。”
　　既然姜玉燕的身体不允许她熬夜，史雅楠也就不勉强了：“那好吧，我先下去了。”
　　史雅楠下去很快又上来了，手上端着两个大果盘。
　　一个果盘里放的是花生瓜子和各种糖果，一个果盘里放的是香蕉橘子苹果等水果。
　　“玉燕，给，这是我妈让我送上来了。”
　　姜玉燕心里有些感动，史家人对她真的不差，“谢谢你了，雅楠姐。”
　　史雅楠笑着道：“是我们要感谢你才对，大过年的你也不能回家跟家人团聚，还得帮忙照顾我的奶奶。”
　　“雅楠姐，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史雅楠把果盘放下，看了一眼自己的奶奶，说道：“我奶奶以前就是一个很要强的人，刚得病的那一段时间里，她很接受不了自己这样，每天都郁郁寡欢，也不怎么开口说话。”
　　“这个病很伤人的脑子，我奶奶她慢慢就糊涂了，脾气也大了起来。我爸妈和姑姑们都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根本就没法时时守在奶奶身边照顾她，只能请保姆。可奶奶这个脾气，保姆也不好找，这好几年来也就只有你一个人留下来了。要不是有你，我爸妈也不可能这么清闲。”
　　史雅楠冲着姜玉燕笑笑：“所以说啊，我们全家都感谢你。”
　　“雅楠姐，我才应该感谢你们呢，”姜玉燕说道：“要不是你们留下我，给我开这么高的工资，还允许我照顾老人之余学习，我现在指不定在哪里做苦力呢。要说感谢，我觉得是我应该感谢你们。”
　　姜玉燕的话说的情真意切，史雅楠被她的话再一次逗笑了，“好了，玉燕，我们不要来回感谢了，我先下去了，这些东西你记得吃。”
　　初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除夕夜，就这样平常的过去了。
　　初一这一天，姜玉燕起了个大早，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
　　老太太很快也醒了，姜玉燕给老人拜了个年：“卫老师，新年快乐。”
　　她没反应过来，疑问道：“新年快乐，为什么要新年快乐。”
　　姜玉燕给她擦脸擦手，“因为今天是春节了，是新年头一天，所以要新年快乐啊。”
　　“今天是春节，是新年头一天，”老师不知道嘟囔了两句什么，突然就抓住了姜玉燕的手：“既然今天是春节，你还在学校干什么，学校春节不放假的吗？”
　　老太太这想一出是一出，刚才还和颜悦色呢，这会儿脸色就有点不好了，“你不回家在学校干什么，难道是想偷东西？”
　　姜玉燕已经习惯了老太太冷不丁就认为自己在学校的事，脸上一点也不慌乱，手里的动作不停，“卫老师，今天是春节，我来给您拜年啊，这学生给老师拜年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了，卫老师您好好看看，这里是学校吗？”
　　老太太茫然地往周围看了一眼，这里的确不是学校，没有桌椅板凳，也没有黑板标语，倒像是一间卧室。
　　这是谁家的卧室呢？
　　老太太陷入了沉思当中，一时忘记再继续质问姜玉燕了。
　　姜玉燕已经习惯了老太太上一秒还义正言辞的指责她想，下一秒就沉默起来。
　　给老太太擦好手脸，换好纸尿裤，姜玉燕给老人呢穿上昨晚就准备好的衣裳，一件大红色的毛开衫和一条黑色的裤子。
　　屋里是有暖气的，姜怕老人会冷，还在里面套了一套秋衣秋裤。
　　“卫老师，你先在这里躺一会儿，等一会儿您儿子孙子起来了，让他们把你抱到轮椅上，我就推着您出去。”
　　老太太的思绪不知道还飘在哪里，听到孙子倒是立马反应过来了，问道：“锐泽回来了？他不是在外面上大学吗？”
　　“今天是春节，您孙子孙女都回来了。”
　　老太太喃喃自语道：“春节，已经到了春节了吗？小姜，你把我扶起来，我有事要办。”
　　姜玉燕虽然不能把老人给抱上轮椅，但是扶她起来是没有问题的。
　　把老人扶起来，又在她的背后放上了两个枕头让她靠着舒服一点：“卫老师，您有什么事要办？”
　　老太太指着衣柜说道：“我记得我来这里的时候嘱咐你了，有一个黑色的小包一定要带上，玉燕，你带了没有？”
　　老人说话条理清晰，这会儿又不糊涂了。
　　那个小包是老人清醒的时候特意嘱咐姜玉燕的，要她一定给带来。
　　姜玉燕点头道：“带来了，我这就给您拿出来？”
　　“嗯，给我拿出来。”
　　姜玉燕把包给拿出来，老太太拉开拉链看看里面的东西，满意地点点头。
　　史嘉澍和妻子陈红起来后就把三个孩子都给喊了起来，收拾好了一起下楼给母亲拜年。
　　老太太今天非常高兴，乐呵呵的笑个不停。
　　“好了，你们岁数也都这么大了，以后不用再给我拜年了。锐泽，新筠，雅楠，你们快过来。”
　　老人把三个孙辈喊过来，把包打开，从里面拿出四张一百元，“这是我给你们的压岁钱。”
　　老人给了三个孙辈一人一张，最后剩下的那一张是给姜玉燕的。


第三十三章 
　　姜玉燕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会有压岁钱,脑袋一时有点转不过弯来，“卫老师，我也有？”
　　老太太笑道：“有,怎么没有,你没日没夜的照顾我这个老婆子,我给你压岁钱不是应该的嘛。”
　　老太太这么清醒的时间很少,她刚才说出来的话那么煽情,姜玉燕真的还真的有些接受不了。
　　“卫老师,照顾好您是应该的。”
　　陈红在一旁说道：“玉燕，妈给你压岁钱，你就拿着吧,这是她的一片心意。”
　　“玉燕,”老太太把钱放到姜玉燕手里,“你总说照顾我是应该做的，可用不用心照顾我，我能感受的出来。我脾气不好,有时候没来由的就发火，甚至还会打人,你从来不抱怨，还笑着安慰我。你用真心待我，我自然就用真心待你,为了我这个老婆子，你过年连家都不能回，在我心里,你和他们三个一样，都是我的孙女，奶奶给孙女压岁钱不是应该的吗？还不快拿着。”
　　史嘉澍：“玉燕,你快拿着吧，”
　　一家之主发话了，姜玉燕也不是那矫情的人，她收下了老人给的红包，“谢谢奶奶。”
　　赵姐已经做好饭了，史嘉澍推着母亲到了餐厅，陈红拿出两个红包，一个给赵姐，一个给了姜玉燕。
　　姜玉燕看赵姐说了声谢谢太太就收下了，她也照做了。
　　无人的时候，姜玉燕数了数陈红给的红包，竟然有六百六十六元。
　　红包刚拿到手里的时候，她捏了捏就知道钱少不了，毕竟那么厚的一叠呢。
　　可是她实在没有想到会这么多，足足六百六十六元啊。
　　要是前世的姜玉燕，她是不会显得这么没见过世面的，爷爷奶奶还有她爸她妈过年的时候都会给她红包，过一个年她能收到上万元的红包。
　　可是现在这个时代，钱还是非常值钱的，像姜家，一年到头都攒不下这么多钱来。
　　姜玉燕的工资在保姆里算是很高的了，一般工人的工资也和她差不多，可她攒了半年才攒了六百多块钱，这还是在她吃喝不花钱的情况下。
　　可是陈红一个红包，就比她攒了半年的工资还要多了。
　　有了这两个红包，姜玉燕的小金库上了四位数了。
　　她能上大学又多了一点底气。
　　来的时候和老太太说好了，在这边住到初四，接着就去女儿们家住。
　　可是到了初二，老太太说什么有不要在这里住了，闹着要回家。
　　儿女们谁劝也不愿意，非得说要回家备课，等开学好给学生们上课。
　　老太太坚持，做儿女的也不好违背她的意思，只能收拾了东西送她回家。
　　她们准备在在老太太的儿女家里住到十二，因此家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准备好的食物。
　　这个年代还不像以后，即使过年商场超市还会人满为患，现在刚过年，买东西都不好买的。
　　姜玉燕和老太太两个人倒是吃不了多少东西，可刚过年会有亲戚来的，总不能让人家就吃两个家常小菜吧。
　　姐弟三个你送菜我送肉，史嘉澍还往老太太这边搬了一箱子好酒，总算是把冰箱和厨房填满了。
　　家里来了客人，做饭的事情不用姜玉燕操心，史嘉澍把赵姐给派过来了，姜玉燕只要专心照顾老人就好。
　　这几天姜玉燕过得和以前倒是没什么不同，唯一让她觉得奇怪的，就是史锐泽对她太热心了一点。
　　总是变着法子送她东西。
　　送的还都是一些很精致的小东西。
　　姜玉燕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来，这个人不是在追求自己吧。
　　这样一想，好像还真的是。
　　让她想不通的是，她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要背景没背景，要文化没文化。史锐泽这个大少爷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史锐泽的父亲史嘉澍虽然不是省城数一数二的富商，但是也是有钱的，在这个大部分人还骑着自行车的时代，他们家就开上了汽车，住上了别墅，生活水平绝对在全国前列。
　　史锐泽长得不赖，家庭条件又好，还是一所著名大学的学生，要钱有钱要颜有颜，还有大学生光环，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史锐泽在家里换上一身西服，把包装精美的一盒巧克力放在兜里，开车去了奶奶家。
　　他到的时候，姜玉燕正听老太太讲课呢，史锐泽在外面站了一小会儿，不敢打扰，默默坐到了沙发上。
　　老太太讲课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完的，史锐泽昨晚上跟朋友打游戏打到了半夜，这会在沙发上无事可做，不由得就有些困。
　　等到姜玉燕从屋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睡着的史锐泽。
　　屋里虽然有暖气，可就这样躺在沙发上，还是很容易着凉的。
　　他到底是老太太的孙子，他爹也算是姜玉燕的上司，姜玉燕不忍心让他那样躺着，回屋拿了一条毯子给他盖上了。
　　毯子刚盖到史锐泽身上，他就醒了。
　　“我这是睡着了？”史锐泽揉着眼睛坐起来，眯眼看了姜玉燕一眼，才彻底清醒了。
　　他怎么在奶奶家里睡着了？
　　在小姑娘面前多没面子啊。
　　姜玉燕见他醒了笑了一下：“我看你在这里睡着了，就想给你盖一条毯子。你是来看奶奶的吗？她现在睡着了。”
　　史锐泽自觉自己十分没脸，伸出手摸摸鼻子，演示自己的尴尬。
　　“哦，对了，玉燕我给你带了点好吃的来，”史锐泽从自己的衣兜李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这是巧克力，别人送给我妈的，我妈不喜欢吃这个，就让我给你带来了。”
　　他把盒子往姜玉燕这边推了推，“你尝尝，这个巧克力很好吃的，女孩子都喜欢，新筠和雅楠特别喜欢吃。”
　　巧克力在这个时候的确是个稀罕东西，姜玉燕在省城这半年也出去逛过两次了，这巧克力只在省城最大的那家商场里有，还贵的要死。
　　她其实特别喜欢吃巧克力，可惜囊中羞涩，只能看着摆在柜台上的巧克力解解眼馋了。
　　装巧克力的盒子不大，外面包上了一层彩纸，上面甚至还有一条粉色丝带，系成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喜欢吃的食物就摆在面前，可姜玉燕却不敢要。
　　之前她还只是怀疑史锐泽对自己有好感，是在追求自己，可现在一看，这不就是在追求自己嘛。
　　他说这巧克力是别人送给陈红的，姜玉燕可不信，就冲这包装，也不可能是别送给陈红的。
　　给别人的妻子送带着粉红蝴蝶结的巧克力，这不是找打吗？
　　能买得起巧克力的人，不会不知道送这种巧克力代表什么的。
　　再说了，即使这巧克力真的是别人送的，史锐泽不是说他的两个妹妹也喜欢吃这个吗，不给他妹妹吃，给她送来干什么？
　　姜玉燕看着那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伸手往史锐泽那边推了推，轻声问道：“巧乐力代表着什么，您不会不知道吧？”
　　“啊？”史锐泽抬起头，就看到坐在对面的姜玉燕睁着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看着他，不知怎么的，他就有些尴尬：“这不就是个零食吗，能代表什么？”
　　男生送给女生巧克力代表什么，他当然是知道的。
　　可是这么直白的被人问出来，他还是面露窘态。
　　姜玉燕走回卧室，很快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堆小东西。
　　“史锐泽，我只是一个小保姆，不想跟别人发展一段复杂的关系。这些都是你送我的东西，请你拿回去吧。”
　　姜玉燕手掌散开，那些东西哗啦啦落在茶几上：“这些东西我不能要，请以后您也不要送了，因为这些东西对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恼。”
　　她现在只想好好读书学习，然后考上大学，其他的所有事包括感情问题，都不在她的考虑之中。
　　“玉燕，我……”史锐泽看着那些他精心挑选的东西被放它们的主人放在茶几上，心情微酸。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送女孩东西，竟然就这样失败了。
　　姜玉燕继续说道：“对我来说，您就是雇主家的儿子，仅此而已。奶奶现在睡着了，我要进屋去学习了，您请便。”
　　姜玉燕把东西还给了史锐泽，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她脚步轻松的回了卧室，拿出卷子继续刷题，全然不管坐在客厅的史锐泽是何种心情。
　　史锐泽把那些东西连同巧克力拢在一起，没有收回，而是认真摆好，看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这是他的第一次追求人，就失败了。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痴缠的人，可是要他就这样放弃她，也不可能。
　　他能看的出来，小姑娘除了照顾奶奶外，是一心扑在了学习上，这样追求不行，那他就换一种方式。
　　姜玉燕可不知道史锐泽心里是怎么打算的，她以为只要说开了，史锐泽就不会再给她送那些东西了。
　　史锐泽是不送那些包装精美的小东西了，他换了一种方式来追求姜玉燕。
　　不过现在的姜玉燕还不知道。
　　初八这天，家里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不是来看老人的，是专门来找姜玉燕的。


第三十四章 
　　罗自省过年的时候回了一趟老家。
　　爷爷去世还不到三年,按照习俗，头三年的大年初二是要上坟的。
　　这次回去，免不了又是一场波折。
　　以前他对罗六斤还抱着一点期待,对李兰花也不好动手,现在他想通了,对罗六斤再也没有什么期待了,对李兰花自然也不会手软的。
　　爷爷住的老房子宅基证上的名字是他大伯,也就是他户口本上的父亲的,爷爷去世以后自然应该归他所有。
　　只不过李兰花和罗六斤在他爷爷去世以后就把房子给占了，把他给赶出来了，还把锁给换了。
　　当时罗自省身单力薄没什么办法,也抹不开脸面跟自己的亲生父亲闹,加上李兰花对外的说法是把罗自省接到家里来住,房子就这样到了李兰花手上。
　　现在他想通了，房子自然是要拿回来的。
　　回了村里的第一件事，罗自省就拿了一块砖头把锁给砸了。
　　因为临近过年,大街上有不少人，他回来的事情也传到了李兰花耳朵里。
　　罗自省和李兰花罗六斤的事是家事,要是说起来，还是罗六斤李兰花做的不地道，罗自省回来砸锁的事情也没人告诉她。
　　还是她的儿子罗自强回来跟她说：“妈,我哥回来了，他现在在我爷爷家里呢。”
　　李兰花当时正在蒸着包子，她虽然泼辣,手却是极巧的。
　　一个个皮薄馅大的白菜猪肉馅包子在盖帘上站着，罗自强咽咽口水，伸手就要拿一个。
　　李兰花一下子拍掉儿子的手,呵斥道：“你刚从外面回来，手洗了吗就去拿包子，快去洗手。自强，你刚才说什么，罗自省回来了？”
　　“是啊，我哥上午回来了，现在就在我爷爷家里呢。”
　　李兰花皱着眉头，问道：“你是听谁说的？”
　　“刚子说的啊，”罗自强跑去洗了手又很快回来，拿了一个包子就开始吃：“妈，我哥回来了，你就不要跟他生气了。”
　　李兰花看着自己儿子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在心里嘟囔了一句，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你哥真的回来了，他还去了你爷爷家。”
　　“是啊，我听刚子说我哥进不去家，就把锁给砸了。妈，你把门上的钥匙给我，我去给我哥，以后他回家就不用砸锁了。”
　　罗自强狼吞虎咽地吃着包子，两三口就吃下了半个包子，“妈，这包子真好吃，待会儿我给我哥送两个去。”
　　李兰花本来很好的心情在听到罗自省回来后就变得晴转阴，听到儿子说要给罗自省送包子，更是阴转瓢泼大雨，她一把就拧起儿子的耳朵，骂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想着给人送包子，人家还不知道认不认你这个弟弟呢。”
　　李兰花想起在省城发生的那一切就气的不行，那个臭小子，还敢回来，回来不算竟然还敢砸锁进门，反了天了他。
　　在省城她那是没准备好，现在在家里，她就不信收拾不了罗自省这个臭小子。
　　李兰花连刚出锅的包子都不管了，衣服都没换，气冲冲地就出了门，往公公生前住的院子而去。
　　罗自省到家的时候是上午，今天天气不错，罗自省晒了被子，烧好了炕，给水缸挑满了水，就开始收拾房子。
　　这房子已经一年多没住人了，到处都是灰尘，罗自省只能一样一样的收拾。
　　这次他在家里不会呆上很长时间，过了初二就立马回省城，屋子他只收拾了住的那一间和堂屋，别的地方都没收拾。
　　等到他收拾完了，李兰花和罗六斤还没来闹，难道他们就这样把房子还给他了吗？
　　想想那两个人了的尿性，罗自省摇摇头，不可能的，要是知道他回来砸了锁进了家，罗六斤还好说，李兰花肯定是要闹一个天翻地覆的。
　　那是什么原因，罗自省想也想不通。
　　在省城的时候他就想好了，这次回家除了给爷爷上坟，还要把老房子给拿回来，彻底跟罗六斤断了父子关系。
　　收拾好了以后，罗自省开始做午饭，他早饭在火车上只吃了两个煮的鸡蛋，早就饿了。
　　从包里拿出一包挂面，在锅里下了约四分之一，等到锅开了放进一个煮好的鸡蛋，撒上省下来的方便面调料，一锅香喷喷的鸡蛋面就做好了。
　　吃饱喝足，收拾好碗筷，李兰花还没有来。
　　罗自省有些累了，昨天半夜的火车，他上半夜在候车室等火车，下半夜在火车上站着不能睡，折腾这么一夜，他早就累了。
　　既然李兰花和罗六斤不来，他插上大门开始睡觉。
　　这一觉睡得可真好，罗自省没睡到自然醒，是被一阵哐哐哐的砸门声吵醒的。
　　刚醒的时候还有些今夕是何夕，分不清是不是在梦里，不过很快他就清醒了。
　　这是在家里，他回家来了。
　　大门被砸的哐哐响，还夹杂着妇女高亢的骂声：“罗自省，你赶紧给我出来，你砸门干什么？你在省城混了一圈，好的没学到……”
　　等到罗自省彻底清醒了，他把李兰花后面的骂声自动给过滤了。
　　穿好鞋，打水洗脸，收拾好了罗自省才去开门。
　　李兰花还在骂着，显然心情很不好，和她相反，罗自省的心情倒是好的很。
　　拉开门栓打开大门，李兰花骂骂咧咧的声音停了一停，手却挥了上来，要是以前，罗自省会躲闪，可是今天不同，罗自省没有躲，反而一把抓住李兰花的手，接着稍微往前用力又狠狠往后一推，李兰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罗自省这才往周围看了看，除了李兰花和罗自强，倒是没有别人。
　　李兰花没想到罗自省会推她，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顺势坐在了地上。
　　“来人啊，快来人啊，罗自省要翻天了啊，他要打死我这个做妈的啊。快来人啊！”
　　配合着喊声，李兰花还夸张的捶着腿，像是真的要被打死的样子。
　　以前只要她这样闹，老头子和罗自省无可奈何，他们都是男人，不好跟一个女人动手，吵又吵不过，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李兰花也有自知之明，她只是贪一些小便宜，从来不会跟老人提出太过分的要求。
　　老人毕竟是她的公公，是长辈，要是她闹得太过了，撕破了脸，不仅什么都得不到，还得背上一个不孝的名声。
　　等老人去世以后，李兰花没了辖制，才胆大起来，占了罗自省的房子，把他赶出了家门。
　　他们对外的说辞是怕罗自省年纪小，怕他一个人在家里照顾不好自己，才把老房子门给锁了，让罗自省跟她和肉六斤一起住。
　　这样的理由任谁也挑不出错处来。
　　等罗自省到了她的家里，还不是任她拿捏。
　　在她家呆了没多久，罗自省就去姑姑家里了，在姑姑家里住了一段时间就去省城打工了。
　　知道罗自省去省城打工之后，李兰花是高兴的，反正罗自省的工资最后还是得落到她的口袋里。
　　借口李兰花都想好了，哎呀，他一个半大小子，正是存不住钱的时候，我们当长辈的先把钱替他存的，等两年给他娶媳妇用。
　　即使罗自省想找人说理，她的理由也能站得住脚。
　　谁知道那小子到了省城就没了消息，她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他在省城的住处，想跟他要工资结果被罗自省反将一军，还进了派出所，丢人都丢到家了。
　　现在罗自省回了老家，只要他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就让长辈们说说他，李兰花就不信他能对抗整个家族。
　　李兰花想什么罗自省根本就不知道，也懒得去猜，他站在那里由上往下俯视着李兰花，“婶子，这青天白日的，你砸我们家的大门干什么？”
　　罗自强在他妈摔到的时候就去扶她了，听到罗自省说的话，罗自强一怔，抬起头用不敢置信的语气问道：“哥，你刚才喊妈什么？”
　　罗自省抱起手臂道：“婶子啊，我不应该喊她婶子吗？她是我爹的兄弟媳妇，难道不该喊婶子吗？”
　　“哥，你是怎么了，什么你爹的兄弟媳妇，咱爸有兄弟吗？”
　　罗自省显得比他还吃惊，“什么咱爸，咱们不是一个爸啊，我爸不是你爸的大哥吗，户口本上就是这么写的啊。”
　　李兰花越听越心惊，这个兔崽子在家也不打算认六斤了吗？这怎么行，要是这样，兔崽子的工资她还怎么要过来。
　　李兰花拍着大腿，开始嚎叫：“我的腿啊，罗自省，你竟然敢打我，你是要天打雷劈的。”
　　“哦，婶子，我怎么打你了，我可是连你的手指头都没碰到啊。你来我家砸门骂人，还伸手想打我，我只是轻轻推了你一把，谁能想到你就这样自己摔到了呢。这也不能怪我，毕竟我不能在那里等着被你打啊。”
　　罗自省的语气风轻云淡，眼神带着淡淡地讽刺，像看一个小丑一样看着李兰花。
　　罗自强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惊讶地看着罗自省，大哥去了省城一趟，回来怎么就变了呢。


第三十五章 
　　这边的吵闹最终还是惊动了左邻右舍,胡同里的几家纷纷有人出来。
　　李兰花见状就跟找到依靠似的，坐在地上捶着腿大喊大叫，“大家都来评评理,这个兔崽子回来不仅把我家的锁给砸了，他还打我,你们说，他还有没有良心啊？你们说,有这样对长辈的吗？我可是他妈啊！”
　　要是以前的罗自省，听到这样的话肯定会诚惶诚恐的去认错,去把李兰花扶起来。
　　在他从小到大的环境里,所有的人都信奉一个道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即使李兰花不是他的亲生母亲,是他的继母，即使李兰花从小到大没管过他一天，可就因为李兰花占着一个长辈的名分，罗自省就不能忤逆她。
　　从前的生活就像是一个泥潭,污泥慢慢把罗自省吞没，可没有人拉他一把,所有的人都告诉他,老老实实的等着被吞没最好。
　　可是在省城，他遇到了姜玉燕，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姑娘,那个姑娘在罗自省即将被泥潭淹没的时候拉了他一把,把他救了上来。
　　罗自省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撒泼的李兰花，问道：“你说我砸了你家的锁？我什么时候砸了你家的锁？我回村以后哪里也没去就直接回家了，你家那胡同我连进都没进,怎么就能砸你家的锁呢？”
　　李兰花想也不想开口就指着罗自省身后说道：“那不就是你砸的锁码？证据都在这里，你还想抵赖？”
　　罗自省像是及其惊讶，问道：“这是我的家，我进不去家门所以就把锁给砸了，我还纳闷呢，怎么我家的锁就给换了呢，原来是你给换了的啊。你为什么要把我家的锁给换了，你是不是想霸占我的家，霸占我的院子。”
　　李兰花被说了个楞，她没想到罗自省会把这件事摆到明面上来，毕竟说起来，这院子的确是罗自省的。
　　当初她把罗自省的东西丢到自己家，又把罗自省给排挤到了他姑姑家，这个兔崽子吭都不吭一声，她还以为罗自省算是默认这个院子给她了呢？
　　没想到，去了省城一趟，这个兔崽子胆子大了，不但敢不听她的话，还敢明目张胆的跟她要东西了。
　　在李兰花的眼里，这个大院子就是她的了，罗自省想要回这个院子，想也不要想。
　　她还没发作，罗自省就抢先一步说道：“当初分家的时候，这个院子被爷爷分给了我爸，我爸一辈子没结婚，早早的就去了，我被过继给了我爸，户口本上也改过来了，那这个院子就该是我的。当时爷爷刚去世你们就把我的东西给丢到你家了，还把门锁给换了，你不就是打的这个院子的主意吗？我告诉你这是我跟我爷爷的家，你不要想着抢走，你要是再在这里闹，我可不会客气，大不了咱们去法院解决。只要你不嫌丢人，我就不怕。”
　　围着的了越来越多，有人看不过去就开口了：“六斤媳妇做的是不对，可她到底是长辈，自省，你打她也不对。”
　　罗自省反问道：“我爷爷也是她的长辈，罗六斤没管过我爷爷一天，就连办后事的钱都一分也不拿，他们怎么对我的爷爷，我就怎么对他们，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以前我总想着罗六斤是我的长辈，他们夫妻再怎么闹我也不能跟他们翻脸，可是现在我想通了，罗六斤对养育了自己的亲爹都那样，我对没养过我多久的李兰花干嘛要这么好呢？”
　　“李兰花，你要是想闹，我陪你，咱们就看看到底是谁丢脸，让父老乡亲们都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罗自省说完，回身进门，在众目睽睽之下关上了门。
　　任李兰花在外面如何跳脚，都不在理睬她了。
　　进屋以后的罗自省狠狠松了口气，和罗六斤李兰花夫妻撕破脸的感觉真好，以前是他太懦弱了。
　　这半年多来，罗自省找了一份工资高但名声不怎么好的工作，经常看见有人吵架撕扯，有些人看着文文静静，知书达理的，可是骂起人撒起泼来比李兰花可是要厉害多了。
　　现在再跟李兰花对上，罗自省已经知道该怎么对付她了。
　　门外李兰花还在喊，罗自省耳不听心不烦，只当李兰花不存在。
　　家里没多少吃的了，他收拾一番，打算到镇上的供销社买点东西。
　　等李兰花离开以后，罗自省出了门。
　　镇上离村里也就四里多地，家里没有自行车，他只能步行去了。
　　临近年关，供销社里的人很多，罗自省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
　　在外面工作了半年多，干的又是工资高的活计，罗自省手里有了钱，买东西自然大方。
　　除了粮油米面这些必备品，点心水果他也买了一些，好过年的时候供奉用。
　　这是爷爷去世的第一年，罗自省想多买些好吃的给老人上坟，生前爷爷舍不得花钱，现在他能赚钱了，就多买一些让爷爷尝尝。
　　除了供销社，镇上也有一些摊贩。
　　他们都是镇子周围村里的人，卖的都是自家地里收的东西，价钱很便宜，罗自省买了一大堆。
　　村里人有赶着牛车来的，罗自省把东西放在牛车上请人捎了回去。
　　和他一样做法的有不少人，回去的路上，一大群人围着牛车，边走路边聊天。
　　罗自省岁数也不小了，到了该说亲的年纪，有人跟他开玩笑：“自省，你岁数也不小了，有相中的姑娘吗？大娘去给你说。”
　　罗自省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想再赚两年钱，把家里的房子修一修，再说订亲的事，要不我一个孤儿无父无母的，哪有姑娘会看的上我啊。”
　　罗自省完全没想过自己的终身大事，他现在只想赚钱，然后读书考大学。
　　“自省，先成家再立业，你也不要总想着赚钱，有喜欢的姑娘就要去追。现在不比以前了，都时兴自由恋爱了，你要是不主动出击，好姑娘就被人挑走了。”
　　罗自省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低下头，不说话了。
　　看到他不说话了，逗他的老大娘们笑了一阵，转移了话题。
　　罗自省松了一口气，他从来就不是什么爱跟人开玩笑的性子，尤其是这而几个老大娘还都是好心，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牛车的主人家跟罗自省家隔得很远，一东一西，到了自家胡同口，罗自省从车上把自己的东西拿下来，背着往家里走去。
　　他的东西很零碎，牛车主人借了他一个化肥袋子，好一次把东西带回家。
　　罗自省拎着东西美滋滋地往家走，等到了家门口，他愣住了。
　　大门四场八开的，走的时候他明明把门给锁上了啊？
　　走近一看，锁还在门鼻上挂着，门鼻倒是被撬开了。
　　罗自省愣了一愣，赶紧往家走。
　　院子里倒是没什么异常，堂屋里也还是原样，掀开门帘一看，里屋一片狼藉。
　　柜子里的衣服都被翻了出来，被子胡乱的扔在炕上，他从省城带回来的包更是被翻了个底朝天，所有的东西都给扔到了地上，衣服上还有好几个脚印，像是特意踩上去的。
　　罗自省本来还很愤怒的心情，一下子就平静了。
　　他闭了闭眼，平息了一下呼吸，很快就做好了打算。
　　毕竟在回家之前，他就想到了这一层。
　　他退回堂屋，把买回来的东西放到屋里的桌子上，去邻居家借了自行车去镇上。
　　家里既然进贼了，当然是要报警了。
　　他的包里有五百块钱，小偷把那些钱给偷走了，够得上量刑标准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下辖的村子突然出了入室抢劫案，镇上的派出所很重视，派了三个警察来调查取证。
　　在屋里院子里查看一番，又询问了周围的邻居，警察很快就得出了结论，这是熟人作案。
　　门锁是撬开的，犯罪分子进了院子以后就直奔卧室，除了柜子，炕上的铺盖和罗自省带回来的包袱，犯罪分子并没有找其他的地方，很显然是有备而来。
　　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有很多脚印，明显是人故意踩上去的，犯罪分子和受害者之间或许还有私仇。
　　警察们很快就把嫌疑目标放在了李兰花身上。
　　该说李兰花是心太大，还是有恃无恐不把偷了罗自省的钱这件事放在心上，她把偷来的钱明目张胆的放在自己家的衣柜里。
　　看到钱被翻了出来，李兰花的心里虽然有些害怕，不过她转念一想，她是罗自省娘，当娘的拿自己儿子的钱有什么不对的，她不用怕。
　　心里这样想，她嘴上自然也是这样说的。
　　罗自省低着头，手不住的摩挲自己的衣角：“警察同志，她不是我的母亲，是我的婶婶，我的父母早就去世了，我是一个孤儿，是爷爷抚养我长大的。”
　　三个警察听完，不由得对罗自省一阵同情，人家孩子从小就没了父母，你这个当长辈的不想着帮衬一点，还偷人家孩子的钱，这是什么人啊。
　　知道自己媳妇做的事后，罗六斤心里是埋怨的，埋怨妻子和大儿子。
　　妻子没事去拿儿子的钱干什么，大儿子也是的，有话好好说，报警干嘛！


第三十六章 
　　报警不算,大儿子竟然还当着警察的面说妻子不是他的母亲，他怎么能这么做？
　　既然证据齐全，李兰花很快局带上了手铐,被带到了镇上的派出所。
　　罗家的院子里站满了人，胡同里也有不少人,现在不是农忙时节，村里人大部分都在家,一听说警察来抓人了，大人小孩都出来看热闹了。
　　在这么多人的瞩目下,李兰花被带上了汽车。
　　从李兰花出来以后,围观的人就开始议论纷纷,那些话像是刀子一样钻到李兰花的耳朵里，把她凌迟处死。
　　李兰花紧咬着牙,把罗自省给恨死了，要不是他报警，她怎么会丢这么大的脸。
　　现在村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因为偷钱被警察给带走了，即使能洗清她的嫌疑,她的名声也彻底臭了。
　　这让她在村子里还怎么生活？
　　唯一幸运的是，她不会被关起来,很快就能从镇上的派出所回来了。对于自己会不会被警察给关起来这件事,李兰花倒是自信的很，她是罗自省的母亲，母亲拿了儿子的钱,用的着坐牢吗？
　　现在警察带她走就是为了调查清楚,很快就会把她给放回来的。
　　等她回来，看她怎么收拾那个兔崽子。
　　实在是以前罗自省的表现太逆来顺受，即使他强硬了两次,李兰花也不会想到罗自省会做的那么绝，直接把她给送进了派出所，更有可能会把她给送进监狱。
　　在她的心里，罗自省还是那个不敢抬头，对她和罗六斤唯唯诺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孩子。
　　可是她忘了，即使是孩子，也会长大，也会有自己的思想，不会受着欺负再也不敢还手。
　　至于李兰花认为的人伦，做子女的就是不能违背父母，罗自省都不是她的儿子，干嘛还尊敬她，孝顺她。
　　到了镇上的派出所，所有人都被带到了一个大的房间，又来了几个警察，开始分别给人做笔录。
　　罗自省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自己的难处：“警察同志，那些钱是我做了大半年的工攒下来的，您一定要帮我追回来啊。我父母去的早，爷爷也没了，我叔叔婶子不说帮我一把，我婶子还把我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给偷走了，这让我怎么活啊！”
　　说完他就低下头抹眼泪，看起来伤心极了。
　　罗六斤坐在一边，越听大儿子说的越上头，要不是有两个长辈坐在他们中间，罗六斤的手够不到大儿子，他都想给大儿子一巴掌了。
　　饭能乱吃话能乱说吗，他跟警察说妻子是他的婶子，这就不是家事了，警察真的会给妻子判刑的。
　　“自省，你胡说什么呢？”罗六斤的脸涨的通红，一半是气的一半是难堪的，“兰花是我的妻子，自然是你的母亲了，她怎么会是你的婶子呢？你快跟警察说，她是你娘，她拿你的钱是好心想替你保管，你还年轻，有了钱容易使大手大脚存不住钱，你娘你是为了你好才替你保管的。你要是不愿意，我让你娘把钱给你，你怎么能说她偷你的钱，是贼呢。”
　　李兰花心里打的什么主意，罗自省是知道的，可当着警察的面，他能说吗？
　　直到现在，他心里还存着一个希望，妻子把钱还给大儿子，大儿子跟警察说明白了不再追究，说完他冲李兰花使了个眼色：“兰花，你快点跟自省认个错，既然他不愿意把钱交给你保管，你就把钱给他。”
　　除了罗六斤，跟着来派出所的两个罗家长辈也纷纷开口，“六斤媳妇，你快点把钱还给自省，跟他说清楚。”
　　“我们都知道你是好心，可这好心办坏事，你把钱给了自省，还得给他认个错。”
　　“自省，你妈是为了你好，怕你大手大脚乱花钱，我们也都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只要没分家，我们赚的钱都是交给父母保管的。”
　　“是啊，自省，你快跟警察同志说清楚，你妈既然知道错了，你就不要追究了。”
　　尽管李兰花并不是罗自省的亲妈是继母，但是沾了一个妈字，那就是长辈。
　　他们都是从旧社会长起来的人，还是信奉老的那一套，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罗自省早就想到要是自己报警会听到什么，他一直低着头，声音不大但是非常清楚：“户口本上写的清清楚楚，我爸妈都已经去世了，她就是我的婶子，你们为什么非要说她是我妈呢？她今天能进我家偷钱，明天就能去别人家里偷钱，你们为什么要维护一个小偷呢，就不怕有一天她进了你们家，把你们一年到头的辛苦钱给偷走？不问自取是为贼，她不仅偷了我的钱，还撬了我家的门，你们要是说这都不算偷的话，那以后你们家里进了贼，那贼也是好心？你们也不会报警？”
　　李兰花越听越愤怒，忘记还有警察在场，骂道：“你个兔崽子，你说谁是小偷呢？你有种再说一次？”
　　一直低着头的罗自省抬起头来，用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看着李兰花：“我说你是小偷啊，你要不是小偷，我的钱怎么会在你家里搜出来？难道我的钱不是你拿的是别人拿的，还是我的钱自己长腿跑到你家来了？”
　　李兰花一时语塞，说不上话来了。
　　两个长辈还想打圆场，罗自省冷冷说道：“国家只认户口本，你们说李兰花是我的母亲，口说无凭，有什么证据没有？”
　　一个警察在旁边说道：“我们国家的法律明确规定，一切亲缘关系以户口本为准，你们说犯罪嫌疑人是受害者的母亲，有什么证据吗？他们为什么不在一个户口本上？现在人证物证都在，我们也不浪费时间了，马上就把嫌疑人带回派出所。”
　　他们一开始还不明白呢，这一般人对小偷是恨得要死，村里要是有□□敢撬锁进门的贼，村里人想的应该都是赶紧把那个贼给抓住啊。
　　怎么到了这里，就有一堆人想要给贼求情了。
　　听了半天，几个警察才听明白了，这个贼是受害者的母亲，拿钱是为了替儿子存钱。
　　他们还纳闷呢，这娘跟儿子要钱，也不用撬锁拿钱吧？
　　紧接着受害者否认了嫌疑人跟自己的母子关系，说自己是个孤儿，父母早就已经去世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警察又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说清楚了。”
　　罗家的一个长辈刚想说什么，罗自省抢在他前面说道：“警察同志，我跟你们说了，他们既不跟我在一个户口本上，从小也没管过我，我不承认她是我的母亲。警察同志，还请你们依法办事，不要偏袒任何一个坏人。”
　　罗自省这一番话说下来，李兰花和罗六斤总算是明白了，罗自身是真的要把李兰花给送进监狱。
　　“警察同志，自省真的是我的儿子啊。”罗六斤眼圈红红的，“他是我跟我前妻生的，我爹说我哥还没结婚就去世了，等以后没人给他上坟烧纸，怕我哥成了孤魂野鬼，就让我把大儿子过继给了我哥，因此自省在户口本上是我哥的儿子，不是我的儿子。可实际上，他就是我的儿子。”
　　“村里人都能证明，自省是我的儿子，兰花自然也是他的母亲。这次兰花拿了自省的钱，是真的害怕自省有了钱就乱花，你们不要把兰花给抓走，我求求你们了。”
　　罗六斤说着就要给罗自省跪下：“自省，你跟警察说实话啊，我求求你了。”
　　他的这一个举动可是把罗自省给逼到了绝路上，罗六斤说的没错，村里人谁不知道他是罗自省的亲生父亲，要是罗自省真的受了这个头，他在村里得落下什么名声啊！
　　罗自省一偏身子躲了过去，嘴里说道：“叔，婶子做了错事就得接受惩罚，这惩罚是国家说了算，你在派出所磕头，是要这几位警察同志放过婶子吗？你这不是让他们知法犯法，要他们犯错误吗？”
　　罗六斤想给罗自省磕头，想用孝道来压他，没想到的是，罗自省三言两语就把这件事给拨了过去，让罗六斤无话可说。
　　罗六斤抬起头，用眼睛死死看着罗自省。
　　罗自省动也不动，站在那里说道：“我爷爷病的时候，你们一分钱也不往外拿，一天也没有伺候，叔，我爷爷是你的亲生父亲吧？爷爷生了你养了你，你都能那样对他，你们没养过我一天，我为什么要把钱交给你们保管呢？要是给了你们，钱还能要回来吗？我不给，李兰花就撬锁去偷，偷了还不承认，被警察抓住以后还要我跟警察说情，她凭什么呢？”
　　是啊，她凭什么呢？
　　罗六斤脱口而出，“就凭她是你的母亲。”
　　罗自省冷冷道：“我不认她是我的母亲，法律也不认她是我的母亲。”
　　李兰花喊道：“你不认我也是你的母亲，你不孝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我不孝，你们就孝顺了，我要是得下十八层地狱，那你们就得下二十层地狱。”


第三十七章 
　　罗自省就是不松口,李兰花最终还是被留在了派出所，出了派出所的门，罗六斤一拳头往罗自省的脸上打去,嘴里还骂道：“你现在满意了，你娘被留在了派出所,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家出了一个贼，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啊？”
　　罗自省可不是以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孩子了,他一把抓住罗六斤的拳头，狠狠往后一推,慢慢说道：“原来你还在乎脸面啊？我以为你完全不在乎呢！既然你这么要脸,那时候怎么一点也不管我爷爷啊,那时候你就不怕别人指指点点，不怕没脸出门见人啊？你说我不孝顺,和你比起来，这是大屋见小屋，你可比我不孝顺多了。”
　　旁边的两个长辈没有说话，罗六斤做事也的确不地道,现在李兰花已经被拘留了，他们能说的也说了,罗家的这一摊子破事他们不想再管了。
　　“好了,在派出所这里闹干什么，你们有事回家说。”
　　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罗自省怕破坏证据没有收拾,现在贼已经抓住了,罗自省当然要好好收拾了。
　　冬天日短，他从派出所回来的时候天就有些黑了，收拾了这么一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即使再累，也得给自己做一顿好吃的。
　　即使在派出所表现的再成熟，罗自省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半大孩子。
　　一直压在他头上的人终于受到了惩罚，他除了高兴再没有其他的情绪了。
　　罗自省给自己下了一碗面，有菜有蛋还有肉，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可是这碗面罗自省到底没有吃成，门被拍的震天响。
　　无奈的把碗给放下，罗自省去开门。
　　“谁啊？”
　　门外的人不说话，但是停止了敲门的动作。
　　罗自省站在大门前又喊了一句：“谁啊，不出声我就不开门了。”
　　“我是你舅，”门外好像站着不止一个人，“我们来找你有事。”
　　舅舅，罗自省根本就没有舅舅。
　　他亲娘死了以后，外公家就跟他们这边断了联系，他长这么大根本就没见过自己的舅舅，现在这舅舅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罗自省朝门外喊道：“你们走错门了，我没有舅舅。”
　　门外寂静了几秒钟，像是门外的人根本就没想到罗自省会这样说。
　　“罗自省，我是自强的舅舅，来找你有事。”
　　原来是李兰花的兄弟们，要不是他说出来，罗自省还真的想不起来自己竟然还有这么一个额“舅舅”。
　　毕竟李兰花的娘家人一向不把自己看在眼里，更不会跟自己论亲戚。
　　现在来，恐怕就是李兰花被抓起来了，李家人着急了，顾不得天已经晚了，找到自己家来了。
　　还论起亲戚来了。
　　“我现在累了，你们要是有事明天再说。”
　　罗自省抬脚就往屋里走去。
　　李家人听到脚步声渐渐远了，心里着急，语气也好了几分：“自省，你先开开门，我们有话跟你说，你先开门让我们进去。”
　　罗自省理都没理，进屋吃面去了。
　　脚步声走远了再也没有回来，李兰花的兄弟推了罗自强一把：“把你哥给喊出来。”
　　罗自强和罗自省的关系还可以，以前李兰花和罗六斤下地干活，罗自强都是放在爷爷家，罗爷爷也要下地，就由罗自省带着他。
　　“哥，你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罗自省刚吃了一口面，门外又有人喊了，这次喊他的那个是罗自强。
　　罗自强跟他的感情还算好，以前李兰花做了好吃的，罗自强总是偷偷给他拿一份，还会跟在他身后喊他哥哥。
　　放下面碗，罗自省叹了口气，再次起身。
　　他没有开门，站在那里说道：“你们来我知道是为了什么，你们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自强，我跟你妈的事情你不要掺和进来了，你先回去吧。”
　　“你们要是再在我家门口闹，我不仅今天不会见你们，明天也不会见你们的。”
　　罗自省说完站在那里不动了，门外的人低声商量了几句，就都离开了。
　　罗自省再次回到屋里，面还不凉，吃起来口感正好。
　　李兰花的大哥李白杨走在最前边，一边走一边训斥罗六斤：“罗六斤，你说这事怎么办？罗自省是你的儿子，他难道不听你的话？你这个爹是怎么当的吗，就眼睁睁看着你儿子把我妹送进派出所？”
　　李兰花被抓起来之后，罗六斤赶紧去通知了她的娘家人。
　　一听到自己的妹妹被抓了，李兰花的两个哥哥立即就赶来了。
　　路上罗六斤把事情的经过跟自己两个大舅子说了一遍，李白杨和李梧桐都觉得这是什么事啊，做儿子的竟然把当娘的给告了。
　　要是罗自省还跟自己妹妹在一个户口本上还好说，难办的是他们根本就不在一个户口本上，按照法律来说，李兰花是罗自省的婶子而不是妈。
　　要是妈的话，这事就好办多了，当娘的替没结婚的儿子保管钱财是天经地义，可这婶子，就不好说了。
　　往好了说，是当婶子的看孩子没爹没妈怕他瞎花钱，帮着他把钱存起来。往坏了说，那就是当婶子的没有好心，想吞掉孤儿侄子好不容易赚回来的钱。
　　要是妹妹不用那么激烈的手法进了罗自省的家，他们还能说道说道，可妹妹是撬锁进去拿的钱，人家直接到派出所报案了，他们就是想为妹妹博个好名声也不行了。
　　罗六斤在大舅子面前唯唯诺诺，“大哥，我也不知道自省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以前也不这样啊。”
　　李兰花的二哥李梧桐说道：“看来那小子是铁了心的要把兰花送进拘留所了，咱们就没什么办法了吗？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妹妹被判刑？”
　　比起妹妹，李梧桐更担心的是自己的儿子，他儿子今年刚考上了大学，还是政法类的大学，出来以后可是要进法院或者检察院的。要是做姑姑的因为盗窃进了监狱，分配工作的时候政审就过不去，大学不就白读了吗。
　　李大哥埋怨罗自省，李二哥则在心里埋怨自己的妹妹，干的这是什么事，净给家里丢脸。
　　要是因为她把自己儿子的好工作给搅黄了，那这个妹妹他也就不认了。
　　“既然论亲戚这条路走不通，那你就去给罗自省求情认错，不管他提出什么要求都要答应，只要他改口，说这是家事，兰花就不会被判刑。”
　　李大哥有些不高兴：“哪有当老子的去跟儿子认错的，那臭小子要是狮子大开口，真的讹上了妹夫怎么办？”
　　李二哥：“讹上了也没办法，谁让兰花手脚不干净呢。大哥，要是兰花真的被判了刑，对咱们家的影响可大了，以后孩子们就是想吃国家饭都不行了，政审就过不去。”
　　“姑姑犯罪，对侄子侄女也有影响？”李大哥赶紧问道。
　　“怎么没有影响，要是当一辈子的农民那就没有影响，要是想吃国家饭，那就有影响。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罗自省身上，只有他改口兰花才能被放出来，看今天的样子，罗自省是一点都不顾念和妹夫的父子之情了，咱们只能跟罗自省说好话求他了，不管他提出什么要求咱们也得答应，反正兰花不能留下案底更不能坐牢。”
　　李大哥听完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到了罗六斤家才对罗六斤说道：“明天你就去求你那儿子，只要他愿意到派出所给兰花求情，不敢提出什么要求你也要答应。”
　　罗六斤想了一夜，终于想明白了，这个儿子已经跟自己离了心，自己去求他，他肯定不会答应的，还是得找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
　　顾不上吃早饭，罗六斤骑上自行车就去找自己的姐妹了。
　　罗自省跟两个姑姑的感情倒是还好，听姑姑说明来意，罗自省低下头思考了好一会儿。
　　“姑姑，想让我给李兰花说情倒是可以，不过我有几个要求。”
　　罗六斤也跟着来了，听到有转机，赶紧说道：“自省，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第一，爷爷去的时候留下了六百多块钱，被你和李兰花给搜去了，你得把这钱给送回来。”
　　罗自省的爷爷是一个退休的老师，每月都有退休金，老人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钱给了罗自省，让他保存起来上学用，罗自省放了起来，却被罗六斤夫妻两个给翻走了。
　　对此他们还振振有词，老人留下来的东西，当然得给儿子了。
　　“第二，这房子本来就是我的，你把从这里拿走的东西还回来。”
　　爷爷去了以后，李兰花从家里拿走不少东西，罗自省根本就没有理由跟她要回来。
　　“第三，你们种了我的地，得把地给还回来。”
　　“自省，钱已经用了不少了，你看看……”
　　爹留下来的钱用来买电视机了，现在他们家根本就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罗自省：“我就这三条要求，你看着办吧，什么时候办到了，我什么时候去派出所说明情况。”
　　他相信，罗六斤会照办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721:04:49~2020-10-0220:48: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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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罗自省对姜玉燕讲完了自己回家遭遇的一系列事情,紧接着就小心翼翼地问道：“玉燕，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分了？毕竟，毕竟她也算是我的继母,我却大逆不道的把她送进了监狱。”
　　他侧眼偷瞧姜玉燕的脸色，要是她也觉得自己做错了,那罗自省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个朋友也要失去了。
　　毕竟在有些人看来，罗自省做的的确很不对,就像李兰花骂的那样，他不孝,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就连村里人也是那样劝他的：她不管怎么做,也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那样对待她呢。
　　姜玉燕好奇地反问道：“你怎么会做错了？你做的太对了，要我说,你早就该这么做了，他们敢这样欺负你，还不是你从来就不敢反抗，要是你小时候就敢跟你那继母对着干,她还敢欺负你。”
　　姜玉燕想起了自己的前世，说道：“我有一个朋友,她跟你差不多,父母在她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她一直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她父亲后来又再婚了,她的父亲继母一点气都不敢给她受的。”
　　姜玉燕对继父继母的态度就是,我们就当熟悉一点陌生人相处，互相客气着点，要是她的继母敢跟罗自省的继母那样对她,她绝对能闹个天翻地覆，不加倍还回去都对不起自己。
　　罗自省像是松了一口气，说道：“你不觉得我做错了就好。”
　　“你当然没做错了，其实要是说起啦，我比你做的还不好呢。”姜玉燕来了这里这么长时间了，一直没有什么能说上话的朋友，罗自省的遭遇和她差不多，她起了跟罗自省倾诉的念头。
　　“我弟弟在家里考上了高中，我妈跟我要学费，我一分钱都没给她，要是被人知道了，肯定要说起没心没肺的，自己的亲弟弟都不管。”姜玉燕说道：“可我为什么要管呢，我考高中的时候我妈不让我上，整天在我耳朵边上抱怨，说是家里没钱，我弟弟考高中的时候，我妈就让他不用操心，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他。”
　　“一样的孩子为什么不一样对待，就因为他是个儿子吗？我自己赚的钱干嘛要给别人，留着自己花不好吗？”
　　“你不给继母钱都有人说三道四，我比你不是更不如了，我连亲妈都不给。嘴长在别人身上又不在我身上，他们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即使听见了我也不会掉二两肉啊。要是听他们的才大错特错呢，就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一点虚名，把握在手里实实在在的东西给送出去，傻子才那样做呢。”
　　罗自省没想到姜玉燕这个小姑娘会看的那么透彻，比这世界上的大部分都明白多了。
　　“对了，你现在在哪里上班啊，你还学习吗？”
　　罗自省听到这个，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我还自学呢，我都打算好了，等到攒够了钱就找一个学校补习，然后考大学。至于我的工作，你还是不要问了，反正赚钱挺多的。”
　　罗自省一个没什么学历又没什么人脉的年轻小伙子，找到了什么赚钱多的工作了？
　　姜玉燕狐疑的看着他，问道：“你别是干了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吧？”
　　虽然和罗自省见了没两面，但是两个人却成为了好朋友，用一句话来说，那就是“一见如故”。
　　正因为这样，姜玉燕说话才这么不客气，生怕罗自省一时脑子发热走上了什么歪路。
　　要是别人，姜玉燕都懒得管。
　　罗自省坐在沙发上，两只手握在一起，也不敢抬头，说道：“玉燕，我说了现在的工作，你可不要嫌弃我。”
　　“我，我，我现在在医院里给人做送终人。”
　　这是省城这一带流行的一种职业，要是谁家的老人看着快不行了，就要找一个年轻力强童子之身的小伙子寸步不离的守在老人身边，等到老人咽气以后给老人穿衣服。
　　老人死了以后还要在老人的棺材旁边守上三天，这三天里除了上厕所，吃喝睡都要在棺材旁边，一步也不能离开。
　　因为要经常接触死人和快要死的人，这份工作虽然给的钱多，但是并没有太多人愿意去做。
　　因此送终人都是没钱的小伙子做上一段时间，等手里有钱了就不做了。
　　像罗自省这样做了大半年的人，全省城也找不出来几个。
　　罗自省干了这么长时间的送终人，算是职业的送终人了。
　　大部分人都心存忌讳，嫌弃送终人晦气，不愿意跟职业的送终人来往。
　　罗自省怕姜玉燕也有这个顾虑，当姜玉燕问起他的工作时，他实在是不想把自己干的什么活告诉她。
　　可罗自省又不想在姜玉燕面前撒谎，思想斗争了一番，还是决定老老实实的告诉姜玉燕自己在干什么。
　　姜玉燕穿来这里一年多了，除了老太太家里很少出门，即使出门也是去书店或者商场，根本就没有太多的机会跟人闲聊，自然也不知道什么是送终人。
　　“送终人是什么？”
　　原来她不知道送终人是什么啊！
　　罗自省把送终人给姜玉燕讲了一遍，末了低着头底气不足地说道：“其实我送走一个老人，都会到庙里烧香的，我还求了一个护身符在身上，我身上不会有脏东西的。”
　　紧接着，罗自省鼓足勇气问道：“玉燕，我做这个，你会不会看不起我啊？”
　　要是玉燕真的瞧不起他，他就要失去在省城的最后一个朋友了。
　　“啊？我为什么要看不起你？”姜玉燕像是没听明白罗自省的话，反问道：“你不偷不抢不骗人，凭自己的双手脚踏实地的赚钱，我为什么要看不起你？”
　　“一般人听到送终人，都会跟他保持距离的，觉得，觉得干这种工作的人晦气。”
　　“晦气，怎么会晦气呢？”姜玉燕说道：“守在老人身边，让老人安心的走，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罗自省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觉得我的工作晦气？”
　　“真的不觉得。”
　　两个年轻人说了一番自己自学的进度，罗自省理科很好，英语反而是最弱的一科。
　　姜玉燕和他相反，英语是最好的一科。
　　别的科目自学都可以，就是英语，得有人教。
　　姜玉燕回屋拿了几盘自己听过的录音带，这是她为了掩人耳目而买的，基本用不到，正好送给罗自省。
　　罗自省一开始还不想要，姜玉燕佯装生气：“你还当我是朋友吗？要是当我是朋友，就把这个收下，我现在用不着了，你要是不要，就只能当做垃圾给扔掉了。”
　　罗自省只好收下了，“谢谢。”
　　他来的时候给姜玉燕带了一些土特产，都是姑姑给他带的，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和死者家里，根本就没时间自己做饭，所以他就把那些棒子面啊，豆子，小米啊都送到姜玉燕这里来了。
　　家里有老人，姜玉燕不好送罗自省下楼，分开的时候，她伸出拳头往上举了一举，放在嘴巴高的地方：“我们都要加油，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大学。”
　　罗自省笑了笑：“对啊，我们一起加油。”
　　这是他认识姜玉燕以来露出的最发自内心的笑，很是晃了姜玉燕一下。
　　这个罗自省长得还挺好看的，一双桃花眼笑起来就跟月牙似的，好看极了。
　　比起后世那些选秀明星来，也差不了多少了。
　　以前它总是低着个头，有些畏畏缩缩的，现在他的气质阳光多了，俊朗帅气的五官也生动起来了。
　　姜玉燕接下来的日子又回复到了以往，和没过年的时候不一样的是，赵有金给她写的信多了起来。
　　信上倒是没提过钱的事，说的都是家里的一些零碎事情和对女儿的想念。
　　要不是知道赵有金做的那些事，但看这些信，赵有金还真的是一个疼爱女儿的好母亲。
　　为了不使赵有金看出什么不对来，姜玉燕从来不给她写回信，都是发电报的。
　　虽然她和原主的字迹看起来很像，但到底不是一模一样，要是写的信多了，赵有金发现不对怎么办？
　　还是发电报最保险。
　　清明节这天，老太太的儿女把老人给接走了，姜玉燕拒绝了一起过去的提议，史家人就给姜玉燕放了一天假。
　　姜玉燕难得出来一次，当然是去书店了。
　　没想到在书店还碰到了一个人，是罗自省。
　　罗自省靠着书架站着，手里拿着一本书在全神贯注的看着。
　　姜玉燕一眼就看到了他，跟刚过年的时候相比，罗自省看上去又挺拔了一点。
　　她轻轻走上前去，拍了罗自省肩膀一下，明知故问道：“干嘛呢？”
　　罗自省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姜玉燕，就老实地回答道：“看书呢。”
　　姜玉燕见到朋友十分高兴，问道：“你没回老家吗？”
　　罗自省的爷爷已经去世了，清明节他怎么没回家扫墓呢？
　　罗自省把书收起来，眼睛盯着脚尖，回答道：“我昨天刚送走了一个老人，没买到火车票，就没有回家。你呢，怎么有时间出来了。”
　　“我啊，老人被儿女们接走了，我就出门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书要买，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了。”


第三九章 
　　罗自省把书放回书架,挠着头对姜玉燕道谢：“你给我的几盘磁带很好用，我的英语好多了。”
　　姜玉燕：“英语就是多听多说多练多写，这样提高很快的。”
　　自从上次过了年以后见面,两个人又有两个多月没见了。
　　姜玉燕这次来，是想买几本书,罗自省本来的打算是先在书店看一会儿书，等到快中午了再买几本书回去。
　　两个人在书架当中慢慢逛着,姜玉燕给罗自省推荐了几本辅导书和几套试卷。
　　在书店逛到了快中午，他俩各自抱着一大摞书出来了。
　　罗自省从出了书店以后就低着头不敢看姜玉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玉燕没发现罗自省的反常,还在那里跟罗自省分享自己学习当中遇到的趣事。
　　他们现在走的是一条小路,前面是一个集贸市场，在里面卖菜的都是省城周围的农民,菜都是自己种的，比一般市场的菜要新鲜。
　　姜玉燕打算去买些韭菜，等下午包韭菜饺子。
　　这是前世养成的习惯了，奶奶每年清明节的时候都要包韭菜饺子,姜玉燕想把这个习惯给延续下去，要不在这个世界呆的时间长了,她怕会把自己的来处给忘了。
　　罗自省要去的医院就在集贸市场不远的地方,现在的天气正好，他们没坐公交车，一起走了过去。
　　两个人经过一条胡同,迎面走来了一男一女,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孩子身上盖着一件旧了的绿军装上衣，就连脑袋都没露出来。
　　这里虽然是胡同,因为离着市场近，人倒是不少。
　　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走的很快，一不小心就撞在了姜玉燕的身上。
　　那个女人的劲很大，把姜玉燕撞得一个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手里的书一下子都掉在了地上。
　　跟她一起的男人赶紧停下脚步，跟姜玉燕道歉：“对不起啊，我们孩子睡着了，我们想快点带他回家，不小心撞到你了。对不起啊。”
　　女人也一个劲的跟姜玉燕道歉，“姑娘，对不起啊，我走的太急了，没看到你，真的对不起。”
　　女人个子不高，皮肤黝黑，抱着孩子一个劲的跟姜玉燕说对不起，姜玉燕不是设么得理不饶人的人，人家因为抱着孩子才没看见她，既然都道歉了，那她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你们……”姜玉燕的话没说完，孩子在女人的身上动了动，手从盖着的军装外套下露了出来。
　　电光火闪间，姜玉燕收回了接下来的话，一把抓住女人的手，放开嗓子喊道：“对不起，你撞了人说一句对不起就行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撞得我有多痛，你说一句对不起我就不疼了吗？要是我被撞出了个好歹来，你能付得起法律责任来吗？”
　　女人本来以为她赔了礼道了歉就没事了，抱着孩子就想走，谁知道被姜玉燕一把给抓住了手腕，一下子没有挣脱开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姜玉燕的两只手都抓住了女人的胳膊：“你撞的我到现在都还疼呢，必须跟我到医院一趟，医生给我看完，说我没事以后你才能走，你现在想走，想得美，走，跟我去医院。”
　　男人脸色变了一变，很快又恢复了憨厚的模样，“小姑娘，我媳妇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们跟你道歉，我们还有急事呢，你就让我们走吧。”
　　这里发生了争执，周围的人都过来看热闹，很快就把四个人里三层外三层的给围起来了。
　　姜玉燕的嗓子比平时都亮：“大家都看看啊，这人撞了人就想溜啊，你们有急事，我还有急事呢，我要是放过你们，你们走了我出了好歹，你们能负责的起吗？”
　　罗自省被姜玉燕的反应给弄懵了，玉燕她不是一个小气的人，要是单纯被撞了一下根本就不是这个反应，难道是这两个人不对？
　　他自然是帮着姜玉燕的：“现在你们撞了人，还是跟我们去医院走一趟，要是没事的话你们再走。”
　　男人想说什么，但是姜玉燕根本就没给他说话的时间，“要是医院的检查结果证明我没事，那我就自己掏钱，要是医院的检查结果有事，那你们就得给我掏医药费。这样怎么样，你也别说我专门讹你们了。”
　　罗自省立即道：“她说的对，要是检查结果没事，钱我们自己掏。”
　　围观的人本来以为这个姑娘是想讹人呢，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纷纷道：“这个姑娘说的对，去医院检查一下也没事。”
　　“撞了一下就得去医院检查，这不明摆着讹人吗？”
　　“对啊，小姑娘都说了，要是没事就自己掏钱，也不算讹人。”
　　“年纪轻轻的撞一下恐怕也没什么大事吧？就非得去医院？”
　　……
　　围观的人说什么的都有，姜玉燕就跟没听见似的，看着女人不依不饶：“今天就得去医院，你们要是不饿跟着我去医院，那你们就别想走了。”
　　她说话的声音很响，周围也吵吵嚷嚷的，可伏在女人肩膀上的孩子愣是没醒，就连动都没再动一下。
　　这让姜玉燕更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这两个人绝对有问题。
　　姜玉燕寸步不让的拦在女人面前，两只手还紧紧抓着她的胳膊，女人就是想跑都跑不了。
　　跟她一起的男人虽然长得人高马大的，可姜玉燕身边也站着一个一个同伴，他倒是能跑得了，和他一起抱着孩子的女人可跑不了的。
　　思量再三，男人开口了：“我同意跟你去医院，不过我们得说好了，要是什么毛病都没检查出来，在医院花的钱你得自己出。”
　　姜玉燕点点头：“行，咱们就说好了，要是检查结果一切正常，检查费用我自己出，不用你们掏一分钱。”
　　得到姜玉燕的保证，男人冲着女人说了一句：“咱们去医院。”
　　姜玉燕指了一个方向，说道：“医院就在那边，咱们走过去就行。”
　　“对，那是省二院，医术好的很。”
　　“那是大医院，不会骗人的。”
　　听到是大医院，男人女人互相看了一眼，面上都有点忧虑。
　　可是姜玉燕紧紧抓着女人的手，他们就是想走走走不了，只能去医院走一趟了。
　　姜玉燕的书还在地上，罗自省弯腰给拾了起来，跟在姜玉燕身后朝马路走去。
　　女人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被姜玉燕擒着，很快就累得不行。
　　男人见状上前说道：“孩子我来抱着吧。”
　　他说着话就要从女人手里把孩子给接过来，还是带着衣服接过来。
　　姜玉燕立即在喊道：“不行，万一你抱着孩子跑了呢，只留下这个女人我能怎么办？”
　　被姜玉燕缠上，男人也有些火大：“我媳妇还在这里呢，我能跑到哪里去？”
　　“你们男人不都是这样吗？”姜玉燕冷笑道：“孩子都有了，媳妇就不重要了。你抱着孩子跑了，到时候这个女人再一哭，说自己没钱，我能怎么办？孩子就得这个女人抱着，你们要是不愿意去医院，咱们就去派出所，请警察同志评评理，你们撞了人还有理了是吧。”
　　听到姜玉燕要去派出所，男人的眼里闪过一道凶光，可是这里是一条繁华的马路，人来人往的，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只能听姜玉燕的，由这个女人继续抱着孩子。
　　男人不说话了，恨恨地走在前边，眼不见心不烦。
　　其实说是前边，也就一步去远的地方，不过男人不和她们并排走着，对姜玉燕倒是有利。
　　女人抱着孩子的那条胳膊都麻了，她像姜玉燕请求道：“小妹妹，我换条胳膊抱着孩子行吗？”
　　姜玉燕冷冷一笑：“刚才你撞我的时候力气不是很大吗？怎么这会儿胳膊就麻了。好吧好吧，谁让我心软呢，你换一条胳膊吧。”
　　孩子伏在女人的肩膀上，女人给孩子换了一个位置，用左手抱着孩子。
　　她本来是想用两只手抱着孩子的，可是姜玉燕眼疾手快，她刚换过手来，姜玉燕就抓住了她的右手，让她只能用左手一只手抱着孩子。
　　走路的时候，姜玉燕的嘴巴一直不停，嘴里嘟囔着，说的都是自己身上好疼啊，一定青了紫了，要是撞倒内脏怎么办，自己会不会死啊。
　　罗自省安静地跟在姜玉燕身边，一句话也不说。
　　不过要是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堵住了女人的后路，只要女人一有异动，他立即就能制服住女人。
　　姜玉燕的嘴巴停了一会儿，状似无意地说道：“你男人走的这么快，怎么也不等你一下啊。你看他那裤兜里一晃一晃的，是什么啊？”
　　男人听到姜玉燕说这个，眼里的凶光一闪而过，他停了一下，低下头继续赶路。
　　倒是罗自省，看了男人的裤兜好几眼，上前走了两步，挡在姜玉燕和男人的中间。
　　马上就要经过农贸市场了，和农贸市场对着的是一个派出所，这个时候派出所还没下班，从玻璃里能看见警察们在里面忙碌。
　　男人和抱着孩子的女人同时加快了脚步，男人开口说道：“快点走，要不一会儿医院下班了，我们还有事呢。”
　　姜玉燕不满道：“你们有事我还有事呢，怎么，你媳妇撞了人你门还有理了是吧，要是你媳妇不走那么快就不会撞倒我，我也不用受这个罪，你还催，敢情你身上不疼是吧。”
　　农贸市场门口人很多，有买菜的也有卖菜的，姜玉燕瞅准时机，伸出手从女人怀里夺走孩子，像兔子一样往马路对面的派出所跑过去。


第四十章 
　　女人的胳膊本来就麻得很,姜玉燕又是瞅准时机突然发难，女人没有防备，就这样被姜玉燕给得逞了。
　　这一变故就在眨眼之间发生了,女人愣了一下，走在前面一步远的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姜玉燕就已经跑出去好几米远了。
　　她边跑还边喊：“人贩子拐卖孩子了，警察叔叔,人贩子拐卖孩子了。”
　　男人下意识的就想跑，一直站在一边没出声的罗自省伸出腿狠狠一踹,刚抬起腿来的男人就倒在了地上。
　　接着他往男人身上狠狠一跪,压得男人还没爬起来就又趴在了地上,跪着的时候他手也没闲着，从男人兜里掏出一样东西来,朝着马路边上用力扔了出去。
　　那赫然是一把不小的匕首。
　　扔出匕首以后，男人就想爬起来，罗自省用手抓着他的头，狠狠往地下摔了两下,男人立马就头破血流了。
　　反应过来的女人想跑，罗自省立马喊道：“大家快过来帮忙啊,这两个人是人贩子,快来抓人贩子啊。”
　　玉燕既然喊这两个人是人贩子，那他们就一定是人贩子。
　　罗自省无比相信姜玉燕，完全没有想过,要是姜玉燕搞错了,他帮着打了人会是什么后果。
　　听到有人贩子，买菜的，走路的,骑着自行车的人全部围了过来。
　　“人贩子在哪呢？”
　　“哪个是人贩子？”
　　还有大娘跟着喊：“抓人贩子啊，抓人贩子。”
　　罗自省用手指了男人又指了女人：“他就是人贩子，这个女人也是人贩子。”
　　要是小偷小摸的群众们可能还不会这么积极，可是只要有人喊帮忙抓人贩子，只要是在现场的群众就会帮忙的。
　　谁家没有孩子呢，现在每家每户的孩子都不多，要是孩子被偷走了，这一家子也就完了。
　　人名群众最恨的犯罪分子就是人贩子了，这一听到有人喊抓人贩子，就全部呼啦啦涌了上来。
　　那个男人根本没再爬起来，就被按到了地上。
　　有抱着他胳膊的，有压着他腿的，还有按着脑袋的，踩着他背的，十几个人把这个人贩子给团团围住了。
　　女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被好几个大娘给拉住了。
　　“我不是人贩子，那个小姑娘才是人贩子，她抢了我的孩子。”
　　男人也呜呜喊着：“我们不是人贩子，我们抱着孩子来省城探亲，那个小姑娘把我们的孩子给抢走了。”
　　“刚才我可是看到了，这个小伙子从你的兜里掏出来一把刀，你要真的是好人，上街干嘛还带着刀。”
　　“真的啊，看样子他们即使不是人贩子也不是什么好人，派出所就在那边，咱们赶紧把他俩送过去，可不能让他们给跑了。”
　　“放心，咱们这么多人呢，他俩绝对跑不了。”
　　这边闹下来，姜玉燕那边都快走到马路对面了。
　　有的群众指着姜玉燕就喊：“快拦住那个抱孩子的小姑娘，她是人贩子。”
　　不管怎么样，先把抱着孩子的人给拦住了再说。
　　“快拦住她。”
　　几个挤不进去的男人已经跨开大步往马路对面而去，誓要抓住抱着孩子的姜玉燕。
　　罗自省也被人给压着胳膊抓住了，毕竟他和姜玉燕是一伙的，不管这几个人谁是人贩子，先抓住总没错。
　　罗自省乖乖的被抓住，嘴里说道：“到底谁是人贩子，去派出所一查就知道了，马路对面就是派出所，我们赶快过去吧。”
　　听到要去派出所，那个男人发了疯的想要跑，可是被这么多的人给抓着，他怎么可能跑的掉。
　　女人哭哭啼啼道：“我们真的不是人贩子，你们快放开我。”
　　一个老大娘说道：“你是不是人贩子，咱们去派出所一查就知道，你哭什么呢，”
　　罗自省镇定自若，还主动要求去派出所，这一男一女一个想跑，一个哭着喊着不愿意去派出所，到底谁是人贩子，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姜玉燕刚才趁那个女人不注意，从她手里抢过孩子来，撒开腿就往马路对面的派出所跑。
　　“人贩子拐卖孩子了，警察叔叔，人贩子拐卖孩子了。”
　　这一喊，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引过来了，两个人贩子即使想脱身，也不会那么容易了。
　　罗自省不傻，听到她这样喊，一定会拦住那两个人的，这样她和孩子就都安全了。
　　还没跑过马路呢，姜玉燕就听见身后有人喊：“我不是人贩子，那个小姑娘才是人贩子，她抢了我的孩子。”
　　已经被马路对面的动静吸引住的人民群众立马上来围住了姜玉燕，还有人要把孩子从姜玉燕手上抢过去。
　　姜玉燕很顺从的就把孩子递给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女，解释道：“我不是人贩子，那两个人才是，这个孩子是我从人贩子手里救出来的，你们要是不信，那我们就去前面的派出所，我抱着孩子本来就想去派出所的。”
　　姜玉燕说的合情合理，派出所又近在眼前，她要是真的是人贩子，会在派出所的眼皮子底下抢孩子，还抱着孩子往派出所这边冲？
　　这不是傻吗？
　　尽管姜玉燕说的有道理，表情也很冷静从容，看上去不像说谎的样子，还有有两名热心群众上来架住了姜玉燕的胳膊。
　　姜玉燕一点也不烦坑，任由他们跟押送犯人似的压着她往派出所而去。
　　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派出所走出来好几个警察。
　　有人跑着上前把情况说明了，抱着孩子的那个妇女也赶紧上前，把孩子给民警看。
　　奇怪的是，孩子换了两三个人抱着，闹出来动静还这么大，可孩子就是睡得很沉，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抱着他的女人是一个三岁孩子的妈妈，她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
　　“警察同志，这孩子很不对劲，这么大动静他都不醒，会不会是病了。”
　　要不是孩子的呼吸声浅浅地打在她的脖子上，她都要怀疑孩子是不是已经没气了。
　　民警接过孩子，手指在孩子鼻子下面一探，还好，孩子还有呼吸。
　　姜玉燕也被压着到了警察面前，说道：“警察同志，那两个人是人贩子，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弄得，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孩子也没有醒。”
　　抱着孩子的民警对后面出来的几个警察做了一个手势，“把他们都带进去。”
　　姜玉燕前脚刚进派出所，罗自省和那对男女也被群众们压着进了派出所。
　　自从进了派出所，那个女人就开始哭着喊冤枉，男人则抬着头，一双眼睛恶毒仇恨的看着姜玉燕。
　　姜玉燕毫不客气的对视回去。
　　到了派出所，她的心总算安定下来了，罗自省走到她旁边，低声问道：“玉燕，你没事吧？”
　　“我没事，”姜玉燕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你看到我把孩子夺过来就跑，是不是被吓了一大跳啊？”
　　罗自省摇摇头：“怎么会呢，你不是都喊了吗，这两个人是人贩子。”
　　“你就这么相信我，就不怕我搞错了，到时候还会连累了你。”
　　罗自省低头看着地面，轻声说道：“玉燕，我相信你，你不会搞错的。”
　　“那个男人兜里很可能还装着刀子呢，你就不害怕？”
　　“你都不害怕，我就更不能害怕了。”
　　拐卖儿童可是大案子，派出所很快就忙碌起来。
　　孩子被两个年轻警察抱着去了医院，姜玉燕和罗自省也被分开审讯。
　　警察问了姜玉燕的姓名和地址以后，就问道：“你是怎么发现那两个人是人贩子的？”
　　姜玉燕清清嗓子，说道：“警察叔叔，那个女人抱着孩子撞了我一下，本来我没放在心上，她又不是故意的，手上抱着一个孩子还跟我道了歉，我想就这样算了。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孩子的手在盖着的衣裳底下露了出来，我一眼就看到了孩子手上戴着的一个小手链。”
　　“那种手链是专门为孩子设计的，是奢侈品，在咱们国家根本就买不到，要在外国才能买到，是非常贵的。那一对男女穿的很朴素，根本就不是什么有钱的人，他们的孩子怎么会戴着那么贵的手表呢？”
　　那个牌子的手链姜玉燕前世就有一块，是她在M国的二爷爷送给她的，因为戴了好几年，姜玉燕对那个牌子的标志十分熟悉，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手链是真的不是仿品。
　　因为太喜欢那条手链，姜玉燕还专门查了手链牌子的历史，孩子手上戴的那条是限量款，在姜玉燕的那个时代都已经炒到了天价了。
　　按照时间来算，这个牌子现在还没进入国内市场，只能在M国买到。
　　即使在M国，也只有非常富裕的家庭会给家里的孩子买一条这样的手链，一般家庭根本就舍不得。
　　那对男女的穿着非常朴素，身上的衣服都洗的有些发白了，料子也不是好的，他们怎么可能给孩子买得起那么贵的手链？
　　姜玉燕接着说道：“我觉得不对，就故意为难那个女人，我说话的声音很大，按理说孩子早该被我给吵醒了，谁知道孩子睡得特别沉，伏在那个女人的肩膀上一动也不动，我更加确定了心里的想法，这对男女一定有问题，很肯能是人贩子。”
　　“我就故意说要去医院，他们要是不去就到派出所说个清楚，他们怕事情败露当然同意跟着我去医院了。对面的菜市场我来过好几次了，知道这里有个派出所，走到对面的时候，我瞅准时机，抱着孩子就冲过马路来这边了。”
　　姜玉燕说完，警察做完笔录，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姜玉燕想了想，说道：“警察叔叔，那种手链很贵，根本就不是一般的家庭能买得起的，那个孩子的家长一定非常有钱，手链在国内根本就买不到，孩子家里要么有亲戚长辈在外国工作，要么家长能经常出国，你们顺着这个方向查，应该很快就能查到孩子的家长。”
　　罗自省在隔壁把自己知道的也都说了，末了警察问道：“那个姑娘抱着孩子就跑，你就不怕她真的是人贩子，会害了你？”
　　“我相信她，”罗自省笑了一下，斩钉截铁地又说了一遍：“我相信她。”
　　两个人贩子那里就不同了，关于孩子的一些基本情况，号称是孩子父母的两个人说的情况反而大不相同。
　　这样的情况很可疑，警察重点询问了孩子的生日，姓名，平时爱和哪些小朋友在一起玩，这些问题，只要是孩子的父母就能答上来。
　　可这两个人吞吞吐吐，等了好久才说，说的答案也不尽相同。
　　这样的情况即使普通人看了也知道不对啊。
　　那个姑娘说的是真的，这两个人很有可能是人贩子。
　　带着孩子去医院的同事来了电话，孩子被喂了安眠药，所以才睡得很沉。
　　负责审问那个男人的警察一拍桌子，喝到：“你既然是孩子的父亲，为什么要给孩子喂安眠药？谁舍得给自己的孩子喂安眠药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孩子你们到底是从哪里偷来的。”
　　男人低下头不说话了，摆明了不愿意配合。
　　同样的，女人哭哭啼啼，嘴里喊着冤枉，可就是不交代自己的犯罪事实。
　　负责询问姜玉燕的警察把姜玉燕说的情况反映到了上级，很快就找到了孩子的家长。
　　就在一个多少时前，市公安局接到报案，南洋华侨周老的小孙子丢了。
　　周老全名周见江，是南洋有名的商人，这次清明节带着全家回来给父母扫墓，一时不察，小孙子就不见了。
　　周老当即就晕倒了，周家乱成了一锅粥，周家报警以后，市公安局很重视，立马派出了警力在全城搜寻。
　　可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多少监控，孩子就像是水入大海，失去了踪迹。


第四十一章 
　　周老是一个爱国华侨,在国家遭受战乱的时候是出了大力气的，这次回国除了扫墓还要考察办厂，省里重视的很。
　　派出所吧情况汇报上去以后,领导立即就想到了周老的孙子。
　　果不其然，周家人到医院一看，那不就是自家的孩子吗？
　　孩子被剃了光头，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换了,穿着打扮就跟省城一个普通的小孩没什么区别,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孩子是巨富周家的独孙呢。
　　孩子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
　　来的路上，警察就已经说了孩子没事,可孩子的母亲沈芷兰见到自己的儿子躺在那里,还是被吓得喘不上气来。
　　她两步就跑到了孩子的病床前,颤抖着伸出手去摸孩子的脸，幸好,幸好，幸好孩子的脸是温热的。
　　沈芷兰一下子就哭了出来，不过和孩子丢失的时候不一样，这次是喜极而泣。
　　孩子的父亲周玉瑾也没了往日的风度,紧跑着去抓孩子的手。
　　等到真的摸到孩子,他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确定孩子没事,他先拿出手机给父亲去了一个电话,父亲现在还躺在病床上了,找到孩子的事情他还不知道呢。
　　没有确认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儿子前，他是不敢告诉父亲的，省的父亲希望之后又是失望,那样对他的身体就更不好了。
　　拨通电话，周见江知道孩子已经找回来了后，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顾着说好。
　　往日里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大佬，此时也不过是一个担心孙子的普通爷爷。
　　“玉瑾，我身体不方便，你赶紧派人去谢谢救了正曦的人，要不是人家，正曦现在在哪里还不知道呢。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等我身体好了，正曦也出院了，咱们全家一起去谢谢人家。”
　　周玉瑾在电话这边连连点头：“爸，你就放心吧，我会把这事办好的。”
　　孩子还没醒，他和妻子暂时从医院脱不开身，周玉瑾派了秘书去感谢姜玉燕和罗自省。
　　姜玉燕和罗自省在派出所一直待到天快黑了，两个人贩子没有交代情况，孩子的父母还没有找到，罗自省和姜玉燕还要帮着警察调查，因此暂时还不能回去。
　　罗自省倒是没什么，他自己一个人在省城租房子住，即使十天半月的不回家也没什么。
　　姜玉燕就不一样了，她要是长时间不回去，老太太和她的家人会担心的。
　　她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是借派出所的电话打得。
　　虽然还没洗清嫌疑，但是姜玉燕和罗自省的待遇还好，他们出了审讯室，在一间招待室里坐着。
　　有水有茶，还有电视看。
　　电话是史雅楠接的，听到姜玉燕在派出所，她十分担心，姜玉燕又在电话里安慰了她一番。
　　放下电话，姜玉燕喝着茶水，跟罗自省一人拿了一张报纸看了起来。
　　周玉瑾的秘书和史思敏史嘉澍姐弟俩前后脚进的派出所。
　　前者是来感谢姜玉燕的，后者是来保释姜玉燕的。
　　等到姜玉燕和罗自省从派出所出来，外面的天完全黑了。
　　今天这一天可是真够惊心动魄的，不过姜玉燕觉得过得很值，她从人贩子手里救了一个孩子，避免了一个家庭的破裂。
　　分开的时候，罗自省忽然对姜玉燕说道：“玉燕，不是所有男人都是那样的。”
　　“啊？你说什么？”姜玉燕被说了个懵，“什么男人不都是那样的，你说的什么？”
　　罗自省低下头，小声说道：“我是说，你很厉害，一下子就看出了那两个人是人贩子。”
　　姜玉燕自豪地笑笑：“因为我是姜玉燕啊，因为我厉害啊。”
　　等到姜玉燕上了汽车，罗自省对着远去的车屁股小小声说道：“不是所有男人都认为孩子有了，媳妇就不重要了，我就不是那样的男人。”
　　罗自省也被请上了汽车，被送回了家。
　　姜玉燕到家的时候，屋里一大屋子人。看到姜玉燕回来，坐着的人纷纷起来，陈红最先问道：“玉燕，你没事吧？”
　　接到电话时，他们非常纳闷，小姜看着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怎么就会进了派出所呢？
　　在大人的眼里，进派出所就等于不学好。
　　史可心紧接着问道：“玉燕，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在派出所呢？”
　　姜玉燕还没开口，史嘉澍就抢在她前头说道：“陈红，你赶紧去做点吃的，玉燕还没吃饭呢，玉燕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她抓住了一个人贩子。”
　　“人贩子，什么人贩子，爸，你快说说，”史雅楠早就坐不住了，上来拉着姜玉燕的手：“玉燕，你快跟我说说，是怎么抓住的人贩子。”
　　史思敏也说道：“玉燕，你快跟他们说说，这人贩子是怎么抓住的。”
　　姜玉燕在沙发上坐下，把被人贩子撞倒觉得不对，就用去医院的借口拦住他们，走到派出所对过的时候瞅准时机，把孩子从人贩子的手里抱了过来，进了派出所警察一盘查，这孩子果然是被拐卖的，那两个人果然是人贩子。
　　姜玉燕说的那叫一个声情并茂，屋里的所有人都听得入了迷。
　　陈红在厨房烧好水，也过来听姜玉燕说，又和众人一起七嘴八舌的问姜玉燕问题。
　　史雅楠突然问道：“妈，水开了吗？”
　　陈红一拍脑袋：“我听得入了迷，都忘了厨房还坐着水呢，我这就去看看。”
　　姜玉燕赶紧站起来：“陈姨，我去举行了，你快坐下吧。”
　　陈红已经站起来了，“玉燕，你坐着，我去。”
　　“我去给她帮忙，”史思敏也站起来，“嘉澍，人家送给玉燕的东西还在车上呢，你去帮着拿一下。”
　　周玉瑾派来的秘书自然不可能空着手，他带来了许多礼物，都放在了史嘉澍的车上。
　　陈红给姜玉燕下了方便面，还卧了两个鸡蛋。
　　姜玉燕一个劲的道谢，陈红坐在沙发上，看着姜玉燕吃面，“玉燕，你不要说谢了，你今天可是立了大功了。这当了父母以后，最怕的就是人贩子了，我只要一想你今天要是没发现那个人贩子，孩子就得被拐走，我这心里就难受的不行，控制不住自己掉眼泪。”
　　“是啊，这人贩子是最可恶的了，要是玉燕没发现，丢了孩子的那家人不知道得急成什么样呢，孩子的爹妈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的下去。”
　　“玉燕你可真是立了大功了，你这眼睛可真厉害，要是你注意不到孩子带的手链，那孩子不知道得被拐到哪里去呢。”
　　姜玉燕还没吃完饭，老太太在卧室里醒了。
　　史嘉澍摆摆手：“小姜，你先吃，我们进去看着我妈就行。”
　　老太太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姜玉燕，喊着要上课了。
　　史可心笑道：“妈，玉燕今天上不了课了，她在派出所立了功，抓住了一个人贩子，累得不行，校长特意批准玉燕休息一天。”
　　老太太瞪着眼睛问道：“真的，你没骗我？”
　　史雅楠说道：“奶奶，我们没有骗你，玉燕抓住了一个人贩子，救了一个孩子，派出所的领导狠狠表扬了她一番，还是我爸和我大姑把她从派出所领回来的呢。”
　　老太太抓住孙女的话头，问道：“玉燕既然立了功，干嘛还要人去接，不是派出所敲锣打鼓的送回来吗？”
　　“啊？”史雅楠说不出理由来了。
　　这姜还是老的辣，陈红立马说道：“玉燕立了这么大的功，人家警察同志不得通知家长一声啊？玉燕在省城没有亲人，只能咱们家去人领她回来了。人贩子是给抓住了，可孩子被灌了迷药还没醒，人贩子也什么都没有交代，警察同志现在忙得不得了，哪里有功夫敲锣打鼓的来给玉燕送大红锦旗。人家玉燕今天可是累了大半天了，校长都同意给玉燕放假了，妈，你可不要再给人家上课了，玉燕得好好休息一下。”
　　老太太看了屋里所有人一眼，问道：“玉燕真的抓住了一个人贩子？”
　　“真的，妈，人家派出所的同志都找我谈话了，说玉燕是个好孩子。”
　　老太太哈哈大笑：“不愧是我的学生，厉害的很。你们快跟我说说，玉燕是怎么抓住的人贩子啊？”
　　史思敏把姜玉燕跟她说的经过又从头到尾给她妈说了一遍，末了说道：“这可多亏了玉燕，要是她认不出来人贩子，那孩子可真的就被偷走了，一家子可怎么活啊？”
　　老太太点头表示赞同女儿说的话，“这孩子可是一家子里头最重要的宝贝，要是孩子没有了，这一家子确实没办法活了。玉燕立了这么大的功，就让她好好歇歇，今天不给她上课了。”
　　姜玉燕在外面收拾好了碗筷，进来就听到她不用读书的好消息，当即笑着说道：“谢谢卫老师了。”
　　史嘉澍开车，陈红坐在副驾驶，后面是他的两个女儿。
　　清明节是周六，两个女儿就在省城读大学，她们自然回来了。
　　“等明天，你去买些小姜能用得上的东西给她，记住，要买最好的。不要怕花钱，买的东西越贵越有用最好。”
　　陈红惊讶道：“给玉燕买东西，还要买最好的？嘉澍，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让我给她买东西了，咱们给她开的工资够高的了。”
　　姜玉燕的确把婆婆照顾的很好，但他们给她开了很高的工资，现在丈夫又嘱咐她给姜玉燕买东西，还要买最贵的，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知道她今天救得那个孩子是谁吗？”
　　陈红白了丈夫一眼：“我又没见到那个孩子，我怎么知道。”
　　“那个孩子是周老的独孙。”史嘉澍开着车，慢慢说道：“周老可是南洋巨富，现在全国都在招资引商，省里都对周老重视的很，今天来感谢小姜的那个男人，是周玉瑾身边的秘书，我远远的看到过他一眼。要是能借小姜搭上周玉瑾，搭上周氏集团，咱们可是真正靠上大树了。”
　　“你没看错，那真的是周总的秘书。”


第四十二章 
　　陈红不是一个什么都不管的家庭妇女,她也在家里的公司上班，生意上的事情她也都知道。
　　周老这次回国扫墓，可是有不少人都盯着呢,省城不少人都想去拜访周老，可周家早早就放出话来，周老这次回国除了国家的人，谁也不想见。
　　就连周老的儿子周玉瑾,都不是他们这个层次的商人能见到的。
　　要是玉燕真的救了周老的孙子,那他们即使不能借此搭上周家,有了姜玉燕这层关系，对以后的生意也有好处。
　　这个玉燕，还真是他们家的福星啊。
　　陈红立即道：“行,明天我就去商场买东西,不过你说的不对,不一定要最贵的，送礼物送最合适的就好了,这你就别管了，包在我的身上。”
　　姜玉燕这边有人陪着说话，还有人给她做了热饭，罗自省那边就凄凉多了。
　　他租住的地方在医院不远,是一座院子的东屋。
　　屋子不大,除了一张床一个衣柜一桌一椅就没有什么东西了。
　　他没有做饭,拿出秘书送的袋子,捡了几块点心就着白开水吃了下去,权当晚饭了。
　　洗漱完，罗自省拿出收音机放上磁带，开始听英语。
　　这是他成绩最不好的一科了,他得抓紧时间补习。
　　今天老太太没有讲课，姜玉燕难得的清净，坐在卧室的小桌子上学习。
　　老太太看着自己这个学生，是怎么看怎么好：“玉燕，你今天不用学习了，早点休息，要是不想睡觉，那就看一会儿电视，你们年轻人不是都爱看那个吗？”
　　姜玉燕摇摇头：“卫老师，虽然我不用上课了，但是我不想浪费时间，您不给我讲课我自习也挺好的。一寸光阴一寸金，我不想浪费时间，那是浪费生命。”
　　老太太不住点头：“玉燕啊，你知道你最难得的是什么啊，不是你聪明，是你勤奋，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你这孩子我喜欢，是一定能考上大学的。”
　　“卫老师，谢谢您。”
　　这一天对于姜玉燕没有什么不同，早起复习英语，洗衣做饭做家务，搬上小板凳听老太太讲课。
　　老人的课还没讲完，门铃就响了。
　　这个时间会来的，一般都是史家人。
　　开门之前，姜玉燕习惯性的在猫眼里往外看了一眼，门外站了好几个她不认识的人。
　　霎时姜玉燕就不敢开门了，从猫眼里仔细往外瞅。
　　站在靠后面的那个男人她认识，不是昨天来派出所感谢她的人吗？
　　当时他是怎么说的，说孩子的爸妈都在医院，孩子的爷爷也生病倒下了，他们走不开，特意派他来感谢姜玉燕和罗自省。
　　当时姜玉燕就想到，能派人来感谢她，说明她救得那个孩子家庭一定很不错。
　　今天她往门外看了两眼，孩子的家庭条件不止是不错，绝对是非常富裕的。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男一女，男的穿着一身得体的西服，女的穿着长裙，脖子上带着一条蓝宝石项链，一看就是大家出身的富太太。
　　想想也是，家庭条件要是不好，能舍得给孩子买得起那么贵的手链吗？
　　确定他们不是坏人，姜玉燕打开了门。
　　“请问你们找谁？”
　　女人打量了姜玉燕一眼，眼里蓄起了泪水，“你就是姜小姐吧？我是昨天你救手腕那个孩子的母亲，真的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小曦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男人伸手拍了拍妻子的肩膀：“你先不要哭了。”
　　他向姜玉燕深深鞠了一躬，语气诚挚：“姜小姐，你好，我叫周玉瑾，昨天你从人贩子手里救下来的孩子是我的儿子，叫周正曦，我们今天来，是特意来感谢你的。”
　　姜玉燕腼腆一笑：“你们先进来吧。”
　　除了秘书，跟着夫妻两个来的还有好几个人，他们手里都提着东西，进来以后就把东西放在茶几上，然后默默退了出去。
　　姜玉燕站在一旁搓着衣角：“你们来感谢我，干嘛还带这么多的东西。”
　　她是一个乡下来的小保姆，没见过这个架势也不奇怪，忐忑不安才是她最应该的态度。
　　“你们，你们，你们先坐着，我去给你们泡茶。”
　　趁姜玉燕去厨房的功夫，周玉瑾打量了屋子，这是一个新开发的小区，地理环境和各种设施都很不错，这间房子在其他人看来，装修的也算豪华，可对从小就长在锦绣堆里的周家夫妻来说，这里却有点寒酸了。
　　这要是儿子恩人的家也就算了，偏偏救了他们儿子的姜小姐只是这家的保姆。
　　昨天知道是姜小姐救了儿子之后，周玉瑾就调查了她的情况。
　　姜小姐的父亲在她小时候就去世了，因为家里穷，初中毕业就没上学，后来经人介绍来省城当保姆，边照顾老人边自学，昨天就是从书店回来的路上救了自己儿子的。
　　正曦是他的独子，姜小姐救了他，那就是他们周家的恩人。
　　姜小姐现在面临的困境，对周玉瑾来说完全不算什么事，帮助姜玉燕解决眼前的困境也只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姜玉燕端着两杯茶走了过来，秘书和其他人都已经退了出去，客厅里就剩下了他们三个。
　　“你们喝茶，”姜玉燕很是局促，低着头，声音不大：“孩子现在没事了吧？”
　　沈芷兰擦干眼泪，“小曦已经没事了，他本来是想和我们一起来的，只不过医生要他留在医院再观察两天，等他出了院，我们一定会带着他来感谢姜小姐的。”
　　“不用了，”姜玉燕抬起头笑了笑：“孩子没事就好，他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你们一定要多开导开导他，要不孩子年纪小会做噩梦的。我也是……”
　　话没说完，卧室就传来喊声：“玉燕，玉燕，赶紧来上课了。”
　　姜玉燕嗖的一下站起来，冲着夫妻两个说道：“你们先在外面坐一会儿，我去卧室看看。”
　　姜玉燕出去这一会儿，老太太已经十分不耐烦了，“你去干什么了，这都多长时间了？”
　　“卫老师，外面来了客人，我去开门去了。”
　　“来了客人，”老太太狐疑道：“学校里来客人也不用你去招待啊？你是不是逃学了，赶紧说实话。”
　　最后一句话十分严厉，要是姜玉燕说不出一个理由来，老人就要发火了。
　　幸好姜玉燕对付老人已经有一套了，“我昨天不是从人贩子手里救了一个孩子吗，他的父母今天来学校感谢我了，所以我才出去这么久的。”
　　老太太努力想起身，问道：“真的，那你快去吧。”
　　“您自己在这里能行吗？”
　　老人满脸骄傲道：“当然能行，你快去吧，这可是非常光荣的一件事，我跟你一起去。”
　　“您要跟我一起去？”
　　姜玉燕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一个发展，老人连床都下不了，怎么跟她一起出去。
　　老太太在床上往外挪动着身体，“我是你的班主任，警察都到了学校了，我当然要跟你一起去了。”
　　姜玉燕不知道说什么好，老人的脾气非常倔强，她认定的事情一定就得做到。
　　现在她要跟着姜玉燕一起出去见孩子的家人，要是姜玉燕不同意的话，老太太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呢。
　　现在家里只有姜玉燕一个人，根本就不能把老人给弄上轮椅。
　　她只能说道：“卫老师，我把孩子的家长给喊进来，让你在教室里见他们好不好？”
　　姜玉燕生怕老人会不同意，又赶紧说道：“您一会儿还要上课，还是不要离开讲台比较好。”
　　某些方面，老人又非常容易糊弄，听到姜玉燕要让孩子的家长进教室来感谢姜玉燕，老太太思考几秒，同意了。
　　姜玉燕给老人穿上一件外套，把她扶起来，让她靠着墙，又给她背后垫了两个枕头，嘱咐老人不要乱动，才匆匆去了客厅。
　　周玉瑾沈芷兰夫妻两个还坐在沙发山没动地方，姜玉燕走到他们面前，红着脸不好意思道：“叔叔阿姨，奶奶想见见你们，你们能不能，能不能进去跟她说两句话？”
　　姜玉燕这话说的很没有底气，人家跟老太太非亲非故的，要是不想进去，她也没有办法。
　　周玉瑾站起来：“当然可以。”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姜玉燕说道：“奶奶的脑子不怎么清楚，她要是说什么话，你们不要在意，只管哼着哈着答应就行。”
　　老太太坐在那里，看到周玉瑾夫妻进来了，先伸出手来：“你们好。”
　　老人先是跟周家夫妻客气了几句，又由着周玉瑾赞美了姜玉燕好几句，接着就开始批评周家夫妻：“你们做父母的也实在是太粗心了，这次幸好你们的孩子碰上了玉燕，要是碰不上，孩子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你们以后可一定要看好孩子啊，可不能这么粗心了。”
　　老太太的批评夫妻两个虚心接受，末了还保证：“您放心，我们以后一定看好孩子，绝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这次他们也是疏忽大意了，才让人贩子钻了空子，要是孩子没有碰到姜玉燕，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得到夫妻两个的保证，老人满意了：“好了，你们肯定也很忙，就先回去吧。玉燕，你送送这两位客人。”
　　这是又明白了，知道这夫妻两个是客人了。
　　到了客厅，沈芷兰笑着说道：“姜小姐，您什么时候有空，我们想请您和罗先生一起吃顿饭。”
　　姜玉燕赶紧摆手道：“不用吃饭了，我也没做什么。”
　　“姜小姐，昨天的事情对您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对我们全家来说却是天大的恩情，只不过是吃一顿饭，您何必客气呢。”
　　姜玉燕低下头想了想，“那好吧，我随时有空。”
　　从姜玉燕这里出来，夫妻两个又直奔罗自省的住处。
　　姜玉燕这里好歹还是一个高档小区，来几辆小汽车也不稀罕，罗自省住的地方，大部分人都是普通的居民，见到汽车的时候非常少，更何况周家夫妻来的时候是三辆汽车，每辆汽车看上去都价值不菲，就跟电影上演的黑帮老大出行似的，引得很多人驻足观看。
　　罗自省的住处已经打探清楚了，周家夫妻相携而下，走在最前边，后面跟着的是拿着礼物的随从。
　　这样一看，更像电视上演的的。


第四十三章 
　　只不过等他们到的时候,罗自省根本就不在家，他去上班了。
　　秘书去问了一个和罗自省同住一院的老人，才知道他去医院了。
　　周玉瑾和妻子对视一眼,当即决定去医院找罗自省。
　　罗自省的工作他们是知道的，要是接了一份工，那就得白天黑夜的在医院守着老人，等老人不行了的时候就得跟老人回家,老人的丧事不办完,他是不可能回家的。
　　等他们走了,在外面看热闹的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他们是来找谁的啊？”
　　“是找罗自省的，哎，就是那个做送终人的小子。”
　　“找他的？他有这么有钱的亲戚怎么还会做送终人呢？你没出去不知道啊,那对男女来的时候可是开了三辆汽车的,家里得多么有钱啊。”
　　“你说这罗自省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会有这么有钱的人来找他呢？”
　　人的思维是无限的，一个老太太就说道：“你说会不会这样,刚来的那两个人是罗自省的亲戚，一直在国外，现在才刚回国，所以来找他了。”
　　因为职业的关系,罗自省跟同住一个院子的人都不熟,更何况是周围的邻居了。
　　在这里住了大半年了,他们都不知道罗自省的名字,说起他来,也只是用“那个送终人”来代替。
　　熟都不熟，他们就更不知道罗自省的家庭情况了。
　　老太太的话赢得了大部分人的赞同，“我觉得就是这样,那两人是罗自省的亲戚，因为一个在国内一个在国外断了联系，现在改革开放了，他们就回国找人来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羡慕，这个时代，要是有国外的亲戚可是一件被人羡慕的事，亲戚要是富翁，那周围的人可是要羡慕死了。
　　看刚才那两个人的架势，他们绝对是有钱人。
　　“这个罗自省可要苦尽甘来了，以后就跟着亲戚去国外过好日子吧。”
　　即使再羡慕又能怎么样，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他们也只能嘴里感慨几句，感慨完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
　　罗自省这次要守着的是一个老太太，老太太得了重病，现在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医院已经不留了，家属正在办理出院手续。
　　就在这一片兵荒马乱中，周玉瑾夫妻来到了医院。
　　老太太在的是一个普通的病房，一间病房六个人，个个都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周玉燕和沈芷兰都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他们的穿着和气质都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更何况他们身后还跟着好几个穿着西装带着墨镜，看着就像是保镖的高大男人。
　　他们站在这间病房的门口，可是吸引足了目光。
　　罗自省站在老人旁边，也被这边的热闹吸引，直到看到秘书那张比较熟悉的脸，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难道他们谁来找自己的？
　　周玉瑾夫妻感谢了罗自省一番，又把礼物给了他，还邀请他周五去吃饭。
　　“对不起，吃饭就不用了，再说了我也没空，”相比起姜玉燕，罗自省的话很少，“我得等老人办完丧事才有空，吃饭我就不去了。”
　　周玉瑾夫妻两个对视一眼，都没想到会是这样，这也怪他们，要是他们提前做好了功课，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那这样，等您的工作完成以后再订日子吧，饭我们是一定要请您吃的，您救了我的儿子，总得给我表心意的机会吧。”
　　他的态度坚决，罗自省只能点头道：“那等我把工作做完再说吧。”
　　他们现在是在医院对过的一家饭店里，周家夫妻带来的礼物就放在桌子一角。
　　等他们走了，罗自省坐了一会儿，把所有的礼物都提上，奢侈的打了一辆出租车。
　　他得在外面呆好几天在，这么多东西放在租住的地方他不放心，在省城他也没什么别的朋友，想来想去，能放这些东西的地方竟然只有一个。
　　门铃再次响起来，姜玉燕从猫眼往外一看，这次是罗自省。
　　他手里提着很多的东西，姜玉燕打开门，“快进来。”
　　把东西放下，罗自省坐在沙发上说明了来意：“这是周先生送我的礼物，我想先放在你这里。我在医院照顾老人得好几天不能回家，放在租住的地方我不放心。”
　　“你看，这些东西我也有一堆呢，”姜玉燕指指那边：“他们也给我送了一堆礼物，还说要请我吃饭呢。”
　　“他们也说要请我吃饭，不过这几天我没空，还是等到我有空了再说吧。”
　　“自省，咱们一起拆礼物吧。”姜玉燕走过去把自己的那一堆礼物拿过来，“看看他们都给我们带来了什么东西。”
　　罗自省想了想，老人要下午才出院，这点时间他还是有的。
　　把所有的东西都拿到茶几上，姜玉燕和罗自省开始拆礼物。
　　礼物大部分都是点心，这些东西倒是都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一个包装很精美的小盒子。
　　姜玉燕看了看上面的标识，心里想到：这下发财了。
　　姜玉燕的小盒子里是一款女士手表，小巧精致，罗自省的盒子里是一款男士手表，高贵大气。
　　“自省，我们发财了，有了这块手表，咱们什么都不用做了，买一套房子的钱就都出来了。”
　　“买房子的钱？这手表这么值钱？”
　　罗自省对最贵的手表印象来自玉省城商场的柜台，那里最贵的一块手表也就一千多块钱。
　　可一千块钱也买不到房子啊。
　　姜玉燕拿起手表细看，继续跟罗自省咬耳朵：“这手表是外国的一个奢侈品牌，奢侈品就是专门给有钱人用的东西，咱们两个的手表，一块就得六位数。”
　　“五位数？”罗自省的声音都变了，哆哆嗦嗦的，“六位数是十万，玉燕，你说这一块手表就十万块？不会吧，不会这么贵吧，咱们赶紧给人退回去。”
　　姜玉燕把手表带在自己的手上，左看右看，“什么十万块，是十几万块。”
　　要是过上三十年，这手表已经炒到一百多万的价格了，整整贵了十倍。
　　姜玉燕的手腕并不算纤细，反而有点肉嘟嘟的。
　　浅玫瑰金的表链在窗口照进来的阳光下闪闪发光，趁的姜玉燕的手腕像玉一般润泽。
　　罗自省狼狈的移开眼：“咱们还是把手表还给他们吧，这个实在是太贵了，我们不能收。”
　　这个罗自省真是老实的很。
　　“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那个孩子不对的吗？”姜玉燕把手表摘下放到放到盒子里：“那孩子手上戴着一串手链，那是一个品牌专门给孩子设计的，一条手链比这块手表还贵。能买得起那么贵的手链的人家，怎么可能是那样的穿着打扮。”
　　“给那么小的孩子带十几万块的手链，”罗自省喃喃自语，“那也太……”
　　太什么，他没说出来。
　　姜玉燕继续说道：“给一个孩子就能带十几万的手链，你想想，他们家里得多有钱，你觉得这块手表贵，可在他们心里根本就不算什么。自省，能用钱解决的事情根本就不是小事，他们既然给，咱们就收，要是咱们什么都不收，对他们而言反而更不好。”
　　罗自省把手表也戴在了手上，“玉燕，我先走了，”他指着桌子上已经拆开的包装，“这些东西你随便吃，我先回去了。”
　　走在路上，罗自省不时的用手摩挲手腕，谁会知道他手上现在就带着一个十好几万的手表呢。
　　老太太睡着了，姜玉燕把东西收拾好放了起来，吃着点心开始学习。
　　周家人既然要请姜玉燕和罗自省吃饭，自然说到做到，等到罗自省的工作做完，周玉瑾再次上门拜访了他们两个，订下了吃饭的时间跟地点。
　　罗自省在吃饭的前一天来找姜玉燕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每次罗自省来的时候啊，老人都会睡着，这次也不例外。
　　“玉燕，我有点紧张，”这次周家人请吃饭的地点是省城最好最贵的一家餐厅，他从来没去过那种地方吃饭，难免紧张：“这周家人这么有钱，会不会有些什么规矩啊？”
　　姜玉燕给他倒了一杯水：“自省，你想太多了，只不过是吃一顿饭而已，能有什么规矩。再说了，咱俩是他们家孩子的救命恩人，即使有规矩，那是去他家做客的人才要守得，咱们又不去他们家吃饭，在饭店吃饭要守什么规矩。你就当跟村里人一起吃饭就行，该吃吃该喝喝，别的什么都不要想。”
　　罗自省答应了，又问道：“要是他们再送咱们礼物，咱们该怎么办？”
　　他给老人办完丧事回家，一路上碰到了好多人，跟以前被人躲着走不一样，这次邻居们都主动跟他打招呼。
　　他百思不得其解，问了人才知道，周家夫妇是开着三辆汽车来找他的。
　　那可是三辆汽车不是三辆自行车啊，尽管知道周家有钱，可听到三辆汽车的时候，还是刷新了他对周家的认知。
　　这周家这么有钱，要是饭桌上再送他东西，他是要还是不要。
　　他其实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了，周家已经送了他这么多东西了，不一定还会送他什么。
　　姜玉燕回答道：“他们要是送我什么东西，我反正是会收下的。”
　　“那我也收。”
　　姜玉燕把要出去吃饭的事情跟老太太的儿女说了，请他们照顾老人一天。
　　周家人订的是白天鹅酒店，是省城最好最贵的一家酒店。
　　她和罗自省是被周玉瑾派车接来的，姜玉燕倒是还好，比这还贵的车她都坐过，现在坐在这种老式汽车上不觉得有什么，罗自省大概是第一次坐汽车，动也不敢动，眼睛一个劲的看姜玉燕，十分可怜。
　　姜玉燕笑了笑，凑过去悄声说道：“你就把这个当成带棚子的自行车，不用那么紧张。”


第四十四章 
　　罗自省声音压得很低：“我没有紧张,就是觉得，觉得这车坐起来挺舒服。”
　　姜玉燕被他的话逗笑了，“没有紧张就好。”
　　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是一轮小月牙,罗自省的耳朵尖带上了薄红,像是上好的宣纸沾染了红色的染料，可爱的很。
　　他赶紧转过头去,不敢看姜玉燕了。
　　姜玉燕没发现好朋友的反常,看着窗外的飞快倒退的景色。
　　这个时代大街上还没有多少汽车，根本就不存在堵车这一现象。
　　要是在她那个时代,这个时间点,路上早就堵得不成样子了,任你再好的汽车也只能如同乌龟一样往前爬。
　　虽然救了周正曦，但姜玉燕直到今天才看清楚他的模样。
　　那天他在人贩子怀里被衣服盖着脸，姜玉燕把她从人贩子手里夺过来以后就拼命朝派出所跑,后来他又被热心的群众给接了过去,姜玉燕根本就来不及看清这个孩子长什么样。
　　他大概四五岁的年纪,白皮肤大眼睛,是个可爱的小正太。
　　见到姜玉燕和罗自省进来，小正太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两个人面前,仰着头说道：“谢谢哥哥姐姐救了我。”
　　罗自省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姜玉燕腼腆地笑，“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周玉瑾跟他们两个人介绍；“这是我的父亲，他一直想去当面谢你们，只不过因为身体不好没有去成,请你们不要介意。”
　　罗自省和姜玉燕两个人一起摆手：“这事不论是谁碰上了都得管，你们不用客气。”
　　周见江头发花白，很有气质，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老人：“你们只是举手之劳，对我们周家来说却是再造之恩，要不是你们，我们骨肉就只能山海相隔，这声谢是应该的。”
　　姜玉燕和罗自省都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周家人个个都是人精，看出他们不怎么擅长应对这样的场合，说了两句客套话就让服务员开始上菜了。
　　可以这样说，这顿饭菜是姜玉燕到了这个时代吃的最好的额一顿饭菜了，用山珍海味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她筷子不停，吃的心满意足，罗自省一开始还放不开，看到姜玉燕吃的欢快，他也放下了拘谨，权当是在家乡的露天场里吃酒席。
　　吃完饭，周玉瑾夫妻再一次对姜玉燕和罗自省表示了感谢，还说他打听了两个人的处境，他们要是有什么困难，他们可以帮忙解决。
　　罗自省和姜玉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姜玉燕先开口了：“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挺好的，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周先生您要是真的想帮我的忙，不如把这个忙先欠着，等我以后有需要了再说。”
　　姜玉燕在家里的时候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周家家大业大，是一条粗壮的金大腿，她救了周家的孙子，周家人肯定会报答她的，不过她现在没什么需要周家报答的，不如把这个人情记下来，等以后有需要了再找周家帮忙。
　　她本来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性子，这样好的一个机会摆在她的面前，她怎么能不好好抓住呢。
　　施恩不图报的好人，不是她姜玉燕。
　　罗自省见状，也说道：“我现在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
　　言下之意，这个恩情周家就先欠着，等用得上的时候再说。
　　“那好，两位的恩情我们周家记住了，以后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周见姜很是和蔼的说道。
　　能有要求才好，要是这两个人真的施恩不图报，他会觉得不太对劲的。
　　得了周见江的承诺，姜玉燕心里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谢谢您。”
　　“姜小姐，要说谢，还是我应该谢谢你们，救命之恩大过天，要不是你们救回小曦，我们一家子都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了。”
　　几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沈芷兰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两个信封，放在桌上：“姜小姐，罗先生，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请你们收下。”
　　姜玉燕和罗自省推辞了几句，收下了周家送的东西。
　　“姜小姐，罗先生，房子我会派人带你们去办过户手续的，银行卡的密码是昨天的日期，请你们一定要收下。”
　　尽管知道周家有钱巨富，送给他们家孩子的救命恩人的东西不会少，可里面的东西还是惊呆了两人。
　　其实信封里面的东西真不多，就是一张叠起来的房屋购买合同和一张银行卡。
　　姜玉燕和罗自省找了一家银行，查询了这张银行卡的余额，这下不但是罗自省，就是姜玉燕也惊呆了。
　　两张银行卡，每张银行卡里是一，百，万。
　　为了防止自己看错，姜玉燕仔仔细细数了后边的一串零，六个零加上最前边的一个一，一共是七位数，真的是一百万。
　　“快，自省，你打我一巴掌，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姜玉燕头一次失了分寸，这可是一百万啊，整整一百万啊。
　　罗自省抬起手，狠狠在自己的胳膊上拍了一巴掌，“玉燕，很疼，我们不是做梦，这是真的，真的。”
　　罗自省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这可是一百万啊，是他想也不敢想的钱了。
　　说话的同时，他还左右张望了一下，接着低下头压低声音，还没有把钱的具体数目说出来，就怕有心人听了去会对他们不利。
　　姜玉燕把银行卡放进自己最里面的那个兜里，“自省，这些钱你打算这么办？”
　　“我想把这些钱存起来，然后不干工作了，找个学校读书。玉燕你呢，你打算怎么办？要不你也别干保姆了，跟我一块上学好了，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理想吗，我做送终人的时候认识了一个老师，他说要是有一天我攒够了钱，可以去找他帮忙，他能帮着联系学校。”
　　姜玉燕本来就打算攒够钱就继续读书，现在有钱了，她当然也要上学了。
　　“我得先等一等，等史家人找到新的保姆我再走，要是我突然就辞职了，他们肯定得手忙脚乱的。”
　　史家人对她不错，她不能就这样撂挑子不干了。
　　罗自省把自己的银行卡也收了起来，放在最贴身的兜里，“玉燕，我身上带着身份证，我想把银行卡里的钱取出来，分别存到几张不同的存折里。”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万一这钱都存在一张存单上，存单被盗了怎么办？
　　“你说得对，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我没带身份证，得回去拿身份证。”
　　只不过是吃一顿饭，姜玉燕没想到能用到身份证，就没有带着。
　　“那我陪你去拿。”
　　“哎呀，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先办你自己的事情吧。”
　　“不行，你自己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
　　“这□□的，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罗自省态度很坚决：“不行，还是咱们一起去吧。”
　　姜玉燕拗不过他，只能跟他一起回史家。
　　从饭店出来你的时候，周家人是派了汽车送他们的，姜玉燕看到路边有银行，就说自己有事，提前和罗自省下了车。
　　这家银行就在小区门口不远的地方，姜玉燕到了家，老太太正和自己的大女儿说话呢。
　　姜玉燕说自己回来拿些东西，待会还要出去一趟，史思敏笑道：“玉燕你快去吧，这里有我呢。”
　　他俩把一百万其中九十万存到了三张存折上，剩下的十万办了三张银行卡，存了进去。
　　办完了这一切，姜玉燕小声对罗自省说道：“咱们也算是有钱人了。”
　　一百万这这个时代可是个大数目，他们就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别人听了去。
　　“纠正一下，咱们不是有钱人，是非常有钱的人。”
　　一百万啊，就是村子里的所有人家的存款加起来，也不一定会有这个数目。
　　姜玉燕笑笑，“是啊，是非常有钱的人，不过，”她正了正脸色，对罗自省说道：“这天降横财和天降横祸一样，都是人之不幸，咱们虽然有了这么多的钱，可不能花钱如流水，不该碰的东西更是不能碰。”
　　在前世，有的地方拆迁，本来没什么钱通过拆迁获得了巨款，就开始吃喝嫖赌的人可是有不少的，更是有人在短短的一个多月内输光了一千多万的拆迁款，变得一贫如洗，只能看着邻居们住新房开好车，过上富裕的生活。
　　“我知道的，”罗自省笑笑：“玉燕，这个我是知道的，以前过什么样的生活我以后还过什么样的生活，那些脏东西我是碰都不会碰的。”
　　“你这样说也不对，有钱了让自己吃点好的穿点好的，改善一下生活条件还是很有必要的。”
　　第二天周玉瑾的秘书就带着姜玉燕和罗自省办了房屋过户手续，从现在开始，他们也是省城的有房一族了。
　　秘书带着两人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房子都是装修好了的，两位现在就可以住进来。”
　　姜玉燕还好，前世她看过的比这还好的房子可是有不少，还不是那么激动，罗自省就不一样了，他小时候住的是土胚房，来省城以后也是租的最便宜的房子，即使送水的时候见过好房子，那也是别人家的。
　　现在可不一样，这装修的这么好的房子竟然是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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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他在省城有了自己的房子,不用住在那狭小的，连落脚的地方都几乎没有的房子里了。
　　等秘书走了以后，他对姜玉燕说道：“玉燕，快,你快扇我一巴掌。”
　　姜玉燕也知道他高兴坏了,抬起手就在他胳膊上扇了一下，“疼不疼？”
　　罗自省傻傻笑着：“不疼,一点都不疼。”
　　玉燕的手劲那么小,扇在身上怎么会疼呢！
　　“咱们的这两个房子挨得这么近，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
　　周家送给两人的是两套一模一样的房子,还是上下楼,装修也都差不多,只不过在细节上，姜玉燕的这套房子装修更偏向女性一点。
　　房子都已经打扫好了，当晚就能拎包入住。
　　“我都想好了,今天就搬过来在新房子里睡。”
　　姜玉燕问道：“你今天就搬过来睡？那你的东西怎么办呢？”
　　“玉燕,我没法在那边睡了,自从周家人开车去了我租住的地方,那些邻居们看我就跟看猴似的，有的还阴阳怪气的跟我说话,今天我就搬过来住,省的看邻居们的脸色。我的东西不多,一会儿就能收拾好，今天就能全部都搬过来了。”
　　他现在想搬过来住,姜玉燕能理解他的想法，要是自己租住的地方不好，有一套房子能住进来,东西又好收拾，姜玉燕也会二话不说就立即会搬过来的。
　　“用不用我帮忙啊？”
　　“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就行。”罗自省笑了笑，认真说道：“玉燕，遇到你我才能有这么好的生活，真的很谢谢你。”
　　要不是遇到玉燕，他也不会挣脱罗六斤和李兰花的控制，也不会拼尽全力的为自己谋求以后的出路，更不会遇到这么好的事，被人送钱又送房子。
　　姜玉燕笑道：“你谢我干什么，我也没帮你什么。就说周家孩子这件事吧，我什么招呼都没打，抱着孩子就跑，你全心全意的信任我，帮我在后面拦住那两个人贩子，那更不要提那个男人身上还带着刀子，这要是一般人早就退缩了。”
　　“我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的抱着孩子就跑的。”罗自省说道。
　　“因为你相信我，帮我拦住那两个人，所以周家才会感谢你的。”姜玉燕笑吟吟道：“这些东西都是你该得的。好了，咱们两个外乡人在省城都有了自己的房子了，我要继续照顾老人，你呢，打算什么时候去上学。”
　　“我明天就去找那个老师，请他帮我办入学的事，手续都办好了以后我就去读书。”
　　读书这件事当然是越快越早越好了。
　　姜玉燕有些羡慕，罗自省已经能进学校读书了，自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去学校呢。
　　到家的时候史思敏还在，老人倒是睡着了。
　　姜玉燕把自己的想法跟她说了，“阿姨，我现在已经攒够了读书的钱了，我想跟您说一声，要不你们再找一个保姆。”
　　史家人知道姜玉燕想要读书继续学习，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想想也是，姜玉燕已经来他们家快一年了，也攒了几千块钱了，上学的钱也应该够了。
　　再说了，这保姆和雇主本来就是双向的，要是有一方不愿意了，随时都能终止这份合约。
　　“玉燕，你想读书我们不能拦着，只是你能不能再等等，”史思敏有些为难道：“等我们找到合适的保姆以后你再走，你也知道我妈的情况，保姆不太好找。”
　　“阿姨，这是当然的，奶奶什么时候找到了合适的保姆，我就什么时候走。”
　　手里有了钱，姜玉燕每月给赵有金寄钱，她毕竟是这具身体的母亲，给她养老钱是应该的。
　　尽管赵有金还没到需要人养老偶的时候。
　　姜玉燕不会给赵有金寄太多的钱，每个月给她寄一百块钱，这些足够赵有金过上很好的生活了。
　　叹了口气，姜玉燕也知道，她寄回去的这些钱赵有金恐怕一分钱都花不到自己身上，都会花到姜玉龙的身上。
　　姜玉燕决定不去管这些钱会花到谁的身上，她对赵有金只有金钱上的养老义务，不会再有母女之间的亲情。
　　既然没有感情，自然就不会觉得难受了。
　　以前是自己想的不对，原主是赵有金的女儿，赵有金对两个孩子区别对待，姜玉燕自然对原主鸣不平。
　　可跳出这个思维，姜玉燕不把赵有金当成母亲，心里自然就不会委屈了。
　　我不把你当成母亲，你的爱愿意给谁就给谁，我不会在乎了。
　　想通了这一切，姜玉燕提笔写了给赵有金的第一封信。
　　信上没写多少内容，只是告诉从这个月开始，以后每个月都会给她寄一百块钱，她在省城一切都好，让赵有金不用担心。
　　这是赵有金第一次接到女儿的信，这一年以来，都是她给女儿写信，女儿都是发电报回来的，一封信都没给她写过。
　　现在女儿给她写了信，她能不高兴吗？
　　随着信一起寄回来的，还有一张汇款单，上面的金额是一百块钱。
　　这钱要到镇上的银行才能取回来，赵有金先把汇款单放到一旁，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女儿给她写的信。
　　女儿的信不长，赵有金读的很慢，两分钟也就读完了。
　　姜玉燕在信上并没有说太多自己的情况，只是说了自己攒了一点钱，以后每个月都可以给家里寄一百块钱。
　　赵有金觉得很欣慰，燕儿长大了，知道为家里分担了。
　　她从春雨家也听说了，燕儿的工资很高，一个月能有两百块呢。
　　知道这个消息后，赵有金心里很不是滋味，燕儿的工资这么高，却不说给家里寄上一点，燕儿即使寄上一半，玉龙读书的钱不仅不用愁了，还能剩下不少呢。
　　那时候赵有金思量再三，还是给省城的姜玉燕去了一封信，心上问了她工资的情况，希望她能给家里寄点钱。
　　姜玉燕发来了一封简短的电报，直截了当的说明工资自己都个存起来了，等以后上学用，没钱寄给家里了。
　　女儿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有金也不好再跟她要钱了，只能从自己身上拼命省钱。
　　儿子上学的钱陈冰已经给了，可现在女儿不小了，儿子也越来越大了，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现在能攒一点是一点。
　　现在女儿给家里寄来了钱，她总算能喘口气了。
　　从银行把钱取出来，赵有金按照早就盘算好的，去了镇上的供销社。
　　这两年玉龙一件新衣裳也没添，都是穿的丈夫留下来的衣裳改小的，现在家里有钱了，她要给儿子添一身新衣裳。
　　姜玉龙在学校半月回来一次，赵有金见到儿子就把新衣裳拿出来，“玉龙，娘给你做了一套新衣裳，你快过来试试。”
　　姜玉龙把背上的书包放下，看到新衣裳有些眼馋，不过他心里马上就想到，娘怎么会做新衣裳，给他做还不如给娘自己做一身新衣裳。自从爹去世以后，娘再也没舔过新衣裳了。
　　“娘，你给我做这个干什么，我有衣裳穿，你还是给自己做一身新衣裳吧，你都多少年没给自己做过新衣裳了。”
　　赵有金慈爱的笑了：“我岁数这么大了还做新衣裳干什么，你在县城里上学，穿的太旧了不好。以前娘没钱，让你穿你爹的旧衣裳是没有办法，现在娘有钱了，不能再委屈你了。”
　　“娘，你哪里来的钱啊？”
　　家里的情况姜玉龙是知道的，他上学的钱还不知道是娘从哪里借的呢，怎么突然之间就有钱了。
　　“你姐给我寄回来的，别看这钱不多，可够给你做新衣裳的了。”
　　“姐寄回来的？”姜玉龙把新衣服脱下来叠好，问道：“娘，我姐不是要攒钱读书吗？她上学的钱已经攒够了吗？你跟我姐说，让她不要给家里寄钱了，让她都攒着上学用。”
　　姐姐要上学他是一万个支持，只不过他年纪小，不能帮姐姐，那他就少花钱，不要姐姐的钱。
　　好心人的资助他都拿一个本子记了下来，等到他毕业以后有了工作，就加倍还回去。
　　“娘，我给姐姐写信，让她不要再给家里寄钱了。”
　　姜玉龙是给姜玉燕写过信的，不过姜玉燕只回了一封电报，让他好好学习，以后再写信，姜玉燕就不回信了。
　　如此两次下来，姜玉龙就不给姐姐写信了。
　　姐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姜玉龙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他们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可自从姐姐去了省城，她就变了，变得不喜欢这个家，不喜欢他这个弟弟了。
　　姜玉龙换下来你的衣服赵有金放到了柜子里，“玉龙，你姐给我的信上说了，她上学的钱攒够了，你姐还在信上说了，以后每个月都给家里寄一百块钱。这一个月一百，一年就是一千多块钱，你读书的钱就够了，不用别人资助了。”
　　赵有金想好了，要是女儿真的每个月都给家里寄钱来，就不让小冰出玉龙的生活费了，她现在已经有了新的家庭，有了丈夫孩子，要是给钱这事被她的丈夫知道了，闹起来怎么办？
　　那会让小冰为难的。


第四十六章 
　　“娘,你说的是真的，我姐写信来了，”比起姐姐寄回来的钱，姐姐写信回来更让姜玉龙高兴：“娘,你把我姐写的信拿过来给我看看,我姐自从去了省城还没给家里写过信呢，我可想死我姐了。”
　　赵有金从书桌的抽屉里翻出女儿写的信递给儿子,姜玉龙把那一张薄薄的纸捧在手心里,认真读了起来。
　　读完一遍又读了一遍，姜玉龙有些疑惑地问道：“娘,我姐的字怎么有些变了？”
　　“变了吗？我没看出来啊。”赵有金走过去看了一眼儿子拿在手里的信,说道：“没变啊,你姐的字就是这样啊。”
　　“是吗，那是我看错了。”
　　姜玉龙把姐姐写来的信小心装进信封，在抽屉里放好。
　　“娘,我姐要是想在读书,我去问问我们学校的老师,看看还收不收学生,要是收学生的话，就让我姐赶快回来,能早学习一天是一天。”
　　赵有金没接儿子的话。
　　她也是想让女儿早点回来读书的,只是女儿要是读书的话,就不能给家里寄钱了，儿子的生活费难道还要让小冰出吗？
　　要不就这样,让燕儿在省城再多干几个月，等过年以后再回来读书，那样燕儿就能多攒一点钱,就不用小冰给玉龙出生活费了。
　　赵有金心里的打算姜玉燕是不知道的，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打算回去读书，她早就想好了，在省城的高中读书。
　　除了那一百块钱，她不会再跟赵有金和姜玉龙有任何的牵扯了。
　　罗自省已经办好了入学手续读书去了，星期天的时候他来找过姜玉燕，说了学校里的情况。
　　因为没有省城户口又是插班生，他只能做自费生，一个学期的学费是八百块钱，加上书本费杂费和生活费，一年的费用得有两千多块钱，对普通家庭来说，这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了。
　　可对罗自省来说，这是一笔小钱，毕竟他和姜玉燕一样，都是怀揣百万巨款的人啊。
　　姜玉燕已经做好了打算，等到老太太找到合适的保姆以后她也去罗自省的学校读书。
　　罗自省笑道：“那好，到时候你去读书的事情就包在我的身上，我帮你去找人办手续。帮我的那个老师人很好的，最痛心好学生不能读书了，要是知道你这么聪明，他一定愿意帮忙的。”
　　姜玉燕有些不好意思：“我哪有你说的那么聪明，就是勤奋了一点。”
　　“勤奋比聪敏更难得，”罗自省现在跟姜玉燕说话根本就不敢看她，总是偏着头：“其实人的智商都是差不多的，有的了学有所成有的人一事无成，关键就在勤不勤奋。”
　　姜玉燕想早点去读书，奈何人根本就找不到合适的保姆，姜玉燕读书的日子只能往后推了。
　　史家人觉得十分对不起姜玉燕，又给她涨了工资。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保姆还是没找到，老人的身体反倒一天不如一天了。
　　起初是姜玉燕发现不对，老人总是说腹部那里疼，吃饭也吃不下多少，大便也有异常，姜玉燕觉得情况不对，赶紧给她的儿女们打了电话。
　　老人的儿女来到之后，围在老人身边问了一回，老人反而又没事了。
　　身上也不疼了，吃饭也香了，史家人讨论了一番，决定还是带老人去医院检查一番才放心。
　　史嘉澍推着母亲，史思敏姐妹两个紧紧跟随在轮椅左右，姜玉燕在后面提着包，一群人都沉着脸不说话。
　　老人的检查结果不太好，医生建议再做一个更详细的身体检查。
　　史家姐弟三个都不是蠢人，从医生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来些什么。
　　拿了医生的缴费单子，姐弟三个谁都不说话，气氛一时沉重起来。
　　老太太坐在轮椅上，在医院的走廊里走了一会儿，忽然喊道：“玉燕，玉燕，上课了，咱们不在教室里上课，来医院干什么？”
　　医院里的每个人都脸色沉重，脚步匆匆，老太太虽然糊涂了，还是觉得这里的气氛太压抑，不舒服。
　　姜玉燕拿着自己的包跑了两步到老人面前，弯腰说道：“卫老师，您忘啦，学校组织高三的老师和学生体检，这离高考还有一年的时间，是学生和老师的最后冲刺时间，为了保证老师和学生的身体健康，学校才组织了这次体检，咱们因为这个才来医院的啊。校长在誓师大会上不是说了吗，今年咱们学校的高考成绩很不错，创下了历史新高，咱们这一届高三要再接再厉，争取再创一个新的记录。”
　　“卫老师，您前几天可是感冒了啊，要是不仔细检查一下身体，感冒严重了怎么办？严重的话还能上课吗，不是耽误我们的学习吗？”
　　“卫老师，您今天得听话，好好检查一下身体，要是没事的话，咱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姜玉燕的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老太太本来就糊涂的脑子根本就转不过弯来，立马就被姜玉燕说服了。
　　姜玉燕站起来继续跟在轮椅后，史可心轻声对姜玉燕说道：“玉燕，谢谢你。”
　　“阿姨，你谢我干什么，我也没说什么啊。”
　　等全部的检查项目都做完，医院就已经快下班了。
　　检查结果要后天才能出来，史思敏姐弟三个都在家里住下了。
　　老太太被推出去以后，医生对史可心说了一句，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通常时候，医生会说这样的话，代表着病人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史家姐弟在客厅唉声叹气抱头痛哭，姜玉燕在卧室陪着老人上课。
　　从医院回来，老人的精神反而好了很多，也不休息，躺在床上拿了书就要给姜玉燕上课。
　　老人的儿女们躲在门外抹眼泪，姜玉燕支好板凳小桌子，坐在那里认真听老人讲课。
　　老人的病像石头一样压在史家人的头上，史思敏史可心姐妹两个去省城有名的寺庙烧香拜佛，只求母亲的检查结果能是好的。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史嘉澍到医院拿结果。
　　老人出门一趟不容易，医院人又多，他们商量好了，要是真的需要住院就由史嘉澍先办好住院手续，病房床位都安排好了，再回来接老人。
　　自从前天从医院回来之后，老人好像知道了什么似的，只要有空就拉着姜玉燕讲课，姜玉燕要他歇歇，老太太摇摇头：“玉燕，你马上就要高考了，我得赶紧给把课本上的知识给讲明白，等以后不知道我还有没有精神给你讲课呢。”
　　姜玉燕听得心里酸涩，老太太虽然逻辑混乱，说是讲课其实什么东西都不能教给姜玉燕，但是因为她，姜玉燕才能在省城有一个落脚的地方，能攒钱继续自己读书的梦想。
　　“卫老师，您可别这么说，您老当益壮的，还能在讲台上干他个十年八年的呢。别的不说，您总得等着我考上大学才能退休吧。”
　　老太太被姜玉燕逗笑了：“嗯，等你考上大学我就退休。”
　　去医院的事情是瞒着老人的，她以为是出去透风，还很高兴。
　　等车子越开离家越远，老人的脸色就有点不对了，“这里是哪里，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史思敏安慰老人：“妈，您这么长时间没有出门了，我们带你出去走走。”
　　老人的脸色暂时缓和了一下，等汽车在医院门口停下后，老人态度再次激烈起来：“我不去医院，现在就回家。”
　　史家姐弟怎么说，老太太也不肯下车。
　　还是江玉燕说道：“卫老师，其实是我，我前天的时候摔断了腿，医生说必须卧床静养，可你也知道，我马上就要高考了，所以，所以才拜托我父母请卫老师来医院给我上课的。”
　　做戏得做全套，要不老太太会怀疑的，姜玉低下头，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眼里很快就疼的起了泪水：“卫老师，我知道我这个要求很强人所难，可我也是没有办法，要是这好几个月不去学校，我的功课肯定得落下不少。不知道，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考上大学。”
　　说完姜玉燕难受的低下头，还抹起了眼泪。
　　老太太对姜玉燕这个学生重视的很，对她期望很大，现在心爱的学生摔断了腿，想请她到医院里补习，当然得答应了。
　　“补课的事就包在老师的身上，玉燕你只管好好养伤，等身体养好以后才能考个好大学啊。”
　　老太太答应进医院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口气还没吐完，老太太就吩咐离姜玉燕最近的小女儿：“可心，你快去推一辆轮椅啊，玉燕腿断了还怎么走路，不坐轮椅她怎么到医院去。”
　　史可心赶紧答应了，去医院推来一辆轮椅，老太太见了十分满意，接着指挥：“嘉澍，你把玉燕给抱到轮椅上去，她腿断了不能走路，”
　　这可不行啊，她这么大的一个姑娘了，怎么还好意思让人抱着啊。
　　姜玉燕赶紧说道：“卫老师，我自己一个人挪过去就行，我一百好几十斤的人，叔叔根本就抱不动我。”
　　老太太抱怨道：“一个大男人还抱不动一个小姑娘，想当年我一个人抱着你们两个孩子上五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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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妈,我知道您厉害，咱们快走吧，要是去的晚了，玉燕的治疗就得耽误了。”
　　姜玉燕坐在轮椅上被推进了病房,到了病房,老太太又说道：“玉燕，你躺在那张床上,我躺在这边,正好给你讲课。”
　　现在老太太在他们面前说的话就如同圣旨，她既然说了,他们就得照办。
　　幸好史嘉澍有钱,订的病房是单人间,里面有两张床，一张病人睡的床一张陪夜的人睡的床。
　　姜玉燕自然在陪护人员睡得床上躺下了。
　　史嘉澍去喊医生，史思敏两姐妹给老太太收拾东西,陈红从包里拿出课本。
　　学习的东西都是姜玉燕收拾起来的,她就怕老人在医院的时候还要给她上课,特意放进包里的。
　　这不就派上用处了吗。
　　老太太躺在床上,脸朝着姜玉安这边，姜玉燕坐在床上,腿上还盖了一条被子。
　　这是老太太强烈要求她盖上的,说是腿受了伤不能直接露在外面,会落下病根的。
　　姜玉燕只能乖乖答应了，老太太这才满意了,“玉燕，你就躺在床上，脚不能沾地,伤筋动骨一百天，要是不好好养着，老了会难受的。”
　　“嗯，我知道了。”
　　老人的检查结果很不好，今天还要再做一些检查，她行动不太方便，史嘉澍和医生约好，下午再去检查，那时候的病人还比较少一些。
　　今天他们起得都很早，老太太也不例外，在病床上给姜玉燕讲了一会儿课，老人就睡着了。
　　老太太一睡着，姜玉燕立即就从床上下来，帮着收拾东西。
　　史家人的情绪都不算很好，姜玉燕玉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们，只能帮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大概是医院的床睡的很不舒服，老人睡了半个多小时就醒了。
　　看到姜玉燕没在床上，老太太立即道：“玉燕，你怎么在下面，你的腿不是摔断了，不能下床吗？”
　　姜玉燕赶紧爬上了床，盖上被子。
　　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
　　医生来给老人输液的时候，又出事了。
　　老太太非得说自己没病，不肯输液。
　　最后还是姜玉燕想出了办法，让医生给自己挂了个玻璃瓶子，当做输液的样子，老太太有样学样，才把这液给输上了。
　　史可心拉着姜玉燕的手，不住的感谢她：“玉燕，谢谢，谢谢。”
　　“阿姨你别这么说，奶奶平日里对我很好，要不是你们我也不能在省城留下来，要说谢，应该是我谢你们。”
　　史思敏也在一旁抹眼泪：“玉燕，要不是你来了我们家，替我们分担，这一年多我们几个谁也过不了安生日子。你的学费本来都攒够了，可为了给我们帮忙，愣是又留了下来，你的恩情我们记住了，等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只要我们能帮上的，一定尽力去帮。”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老人的病最终确诊了，是胃癌晚期。
　　医生找史家姐弟几个谈了话，明确告知老人的病已经到了晚期，因为身体原因，手术治疗和放化疗根本就不能使用，只能采取最保守的药物治疗，能熬过多长时间只能看天意了。
　　史家姐弟几个是哭着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
　　史嘉澍拿了母亲的检查结果去了全国最好的医院，那里的医生给出的建议和省城的医生一样，都是建议最保守的治疗，尽量延长老人的生命。
　　史可心丈夫那边有人在医院工作，看了老太太的片子和检查报告后，给出的意见也是放弃治疗，让老人最后的时间不要那么受罪。
　　治疗药物在杀死癌细胞的时候，也会对病人的身体造成很大的损伤，老太太年纪太大了，又是脑溢血后遗症，恐怕会经受不住。
　　果不其然，在治疗不就后，老人就开始呕吐，浑身疼痛，甚至还出现了抽搐，饭也吃不下去了。
　　老太太难得清醒了一回，把三个儿女叫到一起，表示要放弃治疗，回家度过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
　　老人的神情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我活了八十多个年头了，好日子过了，苦日子也过了，战争也经历过，和平也经历过，我这一辈子没有什么遗憾了。你们知道输那种液有多痛吗，就跟骨头缝里都爬满了蚂蚁似的，要是我这病能治好还好，可我受了这么大的罪，病能治好吗？”
　　“罪受了，病还没好，最后还不是一个死吗。我想体体面面的走，不想最后的日子里毫无尊严，跟狗似的躺在医院里。”
　　“你们要是真的孝顺，那就给我办出院手续，趁着我清醒带我回家。”
　　老人说完就闭上眼睛了不再说话了，史家姐弟几个围着老人哭的喘不上气来。
　　他们最后商量了一下，决定顺从母亲的意愿，回家。
　　老人在病床上躺了两个多月就去了。
　　临走的时候，老人清醒了一会儿，拉着姜玉燕的手嘱咐自己的几个儿女：“我这脾气就连你们做儿女的都受不了，小姜却在咱们家里呆了下来，还把我照顾的这么好，她家里条件不好，要是以后她上学遇到什么困难，你们可得帮她。”
　　姜玉燕眼圈红红的，反驳道：“卫老师，您说什么呢，还是喝点水吧。”
　　老太太笑着在枕头上摇摇头，“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你们都不用安慰我。”
　　“妈，你放心吧，小姜上学的事包在我的身上。”
　　老太太伸出手来，她的三个儿女赶紧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
　　姜玉燕后退了两步，把空间留给老人的家人。
　　老人嘱咐了孩子们一通，要他们不要难受，要他们相亲相爱互帮互助。
　　从这一天开始，老人的状态就很不好了，一天有十几个小时在睡觉，睁眼的时候越来越少。
　　姜玉燕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尽力做好饭菜，在他们都吃不下饭的时候劝一劝。
　　老人最后还是走了。
　　办完丧事以后，姜玉燕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打算搬到自己的房子里去住。
　　史嘉澍肿着眼睛道：“小姜，你在省城也没地方去，不如就住在这里，我们也不过来住，你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
　　“叔叔，不了，我在省城有地方住。”老人已经去世了，她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要是真的没地方去，姜玉燕或许会留下来的，可她名下有一套房子，还住在这里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陈红问道：“玉燕，你有地方住，是租的房子吗？你就不要租房了，把钱留着，你伺候妈这么尽心，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吗，你继续住就行。等过两台呢，就让你叔给你联系学校，到时候你直接去读书就行了。”
　　史嘉澍在省城土生土长的，又做了好几年的生意，人脉很广，帮姜玉燕联系一个学校，对他来说是举手之劳的事。
　　何况姜玉燕这么聪明，以后或许会有一番大作为的，现在帮助她就当做投资了。
　　“叔叔，我有住的地方，你们就不要担心了。”
　　姜春雨已经不在省城干保姆，回家结婚去了，姜玉燕也不害怕会有人把她有了房子的事情传回去了。
　　“叔叔，我在省城有一套房子。”姜玉燕决定实话实话，“我不是和人一起救了周家的孙子吗，孩子的父亲送了我一套房子，都是装修好了的，随时能住人。”
　　史思敏两姐妹只知道姜玉燕救了个孩子，不知道她救的是周家的孩子，现在听说那孩子的父亲竟然直接送了姜玉燕一套房子，都有些不敢置信。
　　史嘉澍夫妻倒是知道姜玉燕救得是周家的孙子，听到姜玉燕说周家送了她一套房子，没觉得有什么可惊讶的。
　　周家家大业大，姜玉燕救得又是周老的独孙，一套房子在普通人眼里或许值钱，但在周家眼里，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知道姜玉燕救了周家的孙子后，陈红送了姜玉燕许多礼物，虽然姜玉燕暂时没有什么可回报可他们的，但是到底是一条人脉啊。
　　“玉燕，你说的是真的，你真有地方去？”史可心问道。
　　姜玉燕点点头：“阿姨，我说的是真的。”
　　既然姜玉燕又地方去，史家人就不留她了，史嘉澍指着书房的方向说道：“玉燕，我们姐弟几个年纪都大了，不怎么看书了，书房里的书你看看有没有能用的上的，你尽管带走。”
　　这对姜玉燕来说真的是意外之喜了，书房里有好几本姜玉燕很喜欢的书，要是能带走就太好了。
　　姜玉燕赶紧道谢：“谢谢叔叔阿姨了。”
　　史思敏笑了笑：“我们姐弟几个都不怎么爱看书，那些书在那里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让你带走呢。”
　　姜玉燕到书房挑了书，史可心帮忙找了一个袋子。
　　临走的时候，史家姐弟三个一人给了姜玉燕一个红包，姜玉燕要推辞，史家老大史思敏就说道：“玉燕，这是规矩，要是谁伺候走了老人吗，做儿女的都要包个红包表示感谢，你对我妈是怎么样的，我们姐弟三个都看在眼里。玉燕，这红包你说必须得收的，要是不收，那就是不把我们三个放在眼里。”
　　史思敏说着说着就哭了，既然是规矩，姜玉燕也就没有推辞，收下了三个红包。


第四十八章 
　　姜玉燕的行李不算少,再加上一大袋子书，史嘉澍开车把她送了回去。
　　陈红也跟着一起去了，他们还帮忙把东西给搬了上去。
　　快要走的时候,陈红说道：“玉燕,你先在家里休息两天，等你叔叔处理完葬礼的后续事宜,就帮你去找学校，你正好能赶上新学期开学去上学。”
　　现在学校里正在放暑假，高中开学还有半个多月呢。
　　罗自省曾经说要帮姜玉燕找学校,史嘉澍也可以帮她找学校,姜玉燕在心里衡量了一番,还是让史嘉澍帮她找学校吧。
　　她和那个老师并不认识，和史嘉澍更加熟悉,这件事还是拜托史嘉澍更好。
　　“叔叔,我想直接读高三。”姜玉燕说道：“我觉得我在家里学的差不多了，不想浪费时间了,我想尽快考上大学。”
　　她在这个世界已经蹉跎一年多了,尽管每天都在学习当中,可姜玉燕还是觉得自己不如上辈子学习好了。
　　要是从高一开始读起,她不知道自己的成绩是会进步还是退步，毕竟这个时空的师资力量不如她上辈子的学校。
　　史嘉澍本来都站起来要走了,听到姜玉燕要直接读高三,又坐了下来：“小姜,你想清楚了？虽然你在家里自学了,可到底没有老师教，我的建议是你从高一开始读，这样也有一个缓冲。要是直接读高三的话,我怕你会跟不上。”
　　陈红也在一旁问道：“玉燕，你要读高三是不是因为手里的学费不够，这个你不用担心，你读书的钱我们会替你解决的。”
　　“叔叔阿姨，不是钱的是，我现在岁数已经不小了，我想先到高三试一试，要是不能考上大学，我重新读高二高三，我实在是不想读高一，人家都还没成年呢，我都二十岁了。”
　　其实只要仔细想想，姜玉燕说的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脚。
　　她今年不想读高一，明年要是读高二的话，不是还跟今年读高一的学生在一个班级里。
　　见她主意已定，史嘉澍不再劝她：“那好，我会帮你问问的。”
　　屋子里长时间没有住人，姜玉燕送走史嘉澍夫妇就开始打扫起来。
　　知道自己早晚要回来住，房子的一切东西都是齐全的，甚至还有一箱子保质期长的方便面和几包卤牛肉。
　　打扫完毕，姜玉燕拿出被褥晾在阳台上。
　　这段日子可是把她给累坏了，今天就不出门采购了，先将就着吃点，等明天再出门买东西。
　　姜玉燕早上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罗自省也下楼。
　　“玉燕，你昨晚回来住了？”罗自省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姜玉燕，她这么早就从家里出来，肯定是晚上就在这边住了，“老人能离开你，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罗自省的语气变得有些紧张起来，玉燕在这边睡，肯定是雇主那边出了什么事了，难道是和雇主闹了不愉快，玉燕不打算干了。
　　姜玉燕叹了口气：“老太太去世了，办完丧事我就回来了。本来我是打算老人去世以后当即就回来的，可那边乱哄哄的，我也不好意思说回来，就等到老人的丧事办完以后回来的。”
　　“那你要以后就要上学了吗？要不我帮你去联系学校。”
　　他认识的那个老教师人很好，要是知道玉燕的情况后，一定愿意帮助她的。
　　“我都跟老太太的儿子说好了，他帮我联系学校，这事你就不要管了。”
　　两个人一起下楼，说起学习的情况，罗自省问道：“玉燕，你打算从高一开始读吗？你这么长时间没摸课本了，有些知识肯定忘了，正好我放了暑假有空，要不帮你补习一下。”
　　闻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罗自省心虚的把头扭过去，看向另一边。
　　要给玉燕补习功课，他是有私心的，他就是想跟玉燕多在一块待一会。
　　至于为什么要跟玉燕多呆一会儿，他不敢往深里想。
　　他们的房子就在二三楼，两人说话的功夫就快走完楼梯了。
　　“我不上高一，进了学校直接读高三。”
　　这个消息对罗自省可是个重磅炸弹，他抬起头结结巴巴问道：“玉燕，你要读高三？我没听错吧？”
　　姜玉燕骄傲的微仰着头：“你没听错，我就是要读高三，明年就考大学，你不会觉得我异想天开吧。”
　　说完她就侧头看着罗自省，等待他的答案。
　　罗自省赶紧点头：“不会的，这怎么是异想天开呢，我相信你能做到。”
　　玉燕从来就不是一个打无把握之仗的人，她既然说直接从高三读，明年就要考大学，那她就一定有把握考上大学。
　　“谢谢你相信我，对了，你在学校里的生活怎么样？”
　　在学校里的生活怎样？罗自省挠挠头：“也就是那样吧，上课学习，下课休息一会儿，吃饭吃食堂，下了晚自习以后回宿舍，也没什么可说的。”
　　“你说的好简单啊，就没有什么别的事吗，你和同学们都是怎么相处的？除了学习，你们就没有别的活动吗？”
　　姜玉燕很好奇这个时代的高中生都是怎么学习生活的，跟她上辈子一样？
　　要知道，上辈子她的学生生涯可是多姿多彩精彩的很，并不是只有学习这一项内容的。
　　姜玉燕在高中三年里，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她没有早恋一次。
　　这个时代要不要早恋一次呢
　　“在学校除了学习还能做什么呢？”罗自省反问道：“在学校里就不是学习吗？除了学习什么也做不了啊。”
　　姜玉燕笑笑：“可能是我对学校太期望了吧，你们都没有课外活动的吗？”
　　“课外活动，就是一星期一节体育课一节美术课一节音乐课，没有别的了，下了课同学们也大部分都在学习，不会出去玩的。”
　　罗自省是下楼吃饭，姜玉燕是吃饭加买东西，她以后就要在这边长住了，米面粮油什么的都要买上一些。
　　罗自省听说她要去买东西，自告奋勇要跟她一起去，说可以帮她提着东西。
　　姜玉燕想了想，自己要买的东西很多，一个人的确拿不了，罗自省要是也去的话，正好帮忙拿东西。
　　罗自省在这边已经住了不短的时间了，对这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玉燕，那边一整条街都是卖菜的，开粮油铺子的，你要是买吃的喝的，正好去那边买。”
　　“我不去那边，”要去哪里买东西姜玉燕都已经想好了，“去商场里买。”
　　省城最大的商场姜玉燕去过好几次了，那里一楼就是卖吃的喝的各种日用品的，买东西很方便，不用一家一家的跑。
　　这也是上辈子留给她的后遗症之一，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人们买吃的喝的还是习惯去供销社或者开在街边的小店。
　　说是省城最大的商场，其实也就只有三层而已，第一层卖的是粮油日杂，第二层卖的是服装衣帽和男女鞋子，第三层卖的是家电。
　　而且并不像上辈子一样，超市自己选自己拿，在这里，要是相中什么，得让售货员给你拿。
　　米面粮油，各种调料，蔬菜水果，鸡鸭鱼肉，姜玉燕都买了。
　　房子里是有冰箱的，肉什么的往冰箱里一冻，能吃上好久。
　　唯一遗憾的，就是商场里不卖馒头，她只能去馒头房里买了。
　　罗自省看着姜玉燕买了这么多东西，想了又想，还是问道：“玉燕，你有朋友要来住吗？”
　　“没有啊，怎么，你觉得我买的东西多吗？”
　　罗自省点点头。
　　姜玉燕：“反正有冰箱，到时候把这些东西放在冰箱里就行。再说了，你别看我买了很多种，但是每一样的分量并没有这么多，用不了几天就能吃完的。”
　　罗自省不说话了，默默把两个大袋子提上，跟在姜玉燕后边。
　　他们早上出的门，回家的时候都到了中午了。
　　新房子住进来的时候都要暖房，请亲朋好友来吃一顿饭热闹热闹，姜玉燕在省城除了史家人，只认识一个罗自省，老太太刚去世，史家人也没什么心情来吃饭，能暖房的朋友也就罗自省一个了。
　　两个人的饭菜很好做，现在做，饭点就能好了。
　　其实她是很想吃火锅的，奈何没有电磁炉一类的，吃锅子只能烧炭，碳炉子她根本就搞不定，只能望锅兴叹了。
　　罗自省放下东西就要走，姜玉燕喊住他，笑嘻嘻地问：“我这房子刚住进来，想找个人暖房，你是我在省城唯一熟识的人，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我暖房呢？”
　　“给你暖房子，当然能行了，要不要我再去买点东西。”罗自省站起来就要往外走，“暖房一定要有红公鸡，还要用红纸扎两个小旗子，我就去去办。”
　　“哎呀，那些都不用，”姜玉燕喊住他，“没有那么多规矩的，咱们吃一顿饭就行，就当暖房了。”
　　她不是那么讲究的人，暖房需要的那些繁琐仪式通通不用了，和朋友在新房里吃一顿饭，这房就暖完了。
　　从此以后，她在省城有了一个家了。


第四十九章 
　　姜玉燕不想弄那些,罗自省乖乖回来，问道：“玉燕，我来做饭,你歇一会吧。”
　　其实他心里是十分想跟玉燕一起做饭的,可一想到他们只是朋友关系，一起在厨房做饭有点太那什么了,只能放弃了心里的这个想法。
　　姜玉燕摆摆手：“不用，饭我来做就好，你在这里看电视吧。”
　　她拿了瓜子,洗了水果放在茶几上,“你看电视,我来做饭，很快就好的。”
　　她买了好几样熟食,还有一些半成品,再炒上两个菜，一桌不错的饭食就准备好了。
　　其实她是很想吃火锅的,奈何没有电磁炉一类的,吃锅子只能烧炭,碳炉子她根本就搞不定,只能望锅兴叹了。
　　姜玉燕是一个资深的火锅爱好者，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多了,她还一次火锅都没吃过呢,一开始是没钱,有了钱以后是没有时间,现在老人去世了，她时间自由了，等过几天一定要出去狠狠吃一顿火锅。
　　不用照顾老人了,姜玉燕有了大把的时间，她把从老人家里带来的高中课本都拿了出来，每天学习。
　　她向罗自省打听过了，省城的高中收取插班生十分严格，要先考试一番，成绩不错才能入学，要是成绩不好想进入学校学习，得掏一笔不少的赞助费。
　　这和她上辈子的情况一模一样啊，好的学校哪是想进就能进的呢，要不有真本事，要不父母有钱。
　　姜玉燕现在是有不少钱，赞助费跟她手里的那笔巨款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可能省还是得省，不该花的就不要花。
　　再说了，能凭自己的真本事考进去才让人尊重呢。
　　罗自省就住在她的楼上，这几天也不知道在家里做什么，姜玉燕一次也没见过他出门。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姜玉燕每天都要出去一趟，绕着小区走上几圈，权当锻炼了。
　　时间过得很快，这天陈红来找她，说是已经帮忙联系好了学校，对方听说了姜玉燕的情况，愿意让她进学校读书，不过不能让她读高三。
　　姜玉燕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初中毕业好几年，一天高中也没来上过的人，开口就要读高三，要是她是学校的老师，她也不愿意。
　　要知道，高三明年就要高考了，多了一个学习不好的学生，升学率就会拉下来，对学校可太不好了。
　　姜玉燕早就想好了说词，“陈姨，我知道我的初中学历不够看，我也没读过高中，学校里的老师是不愿意让我上高三的。要不这样，我去见老师的时候做一做卷子，让老师看看我的水平怎么样，要是我做了卷子他们还不愿意让我上高三，那我就从高一开始读起来。”
　　她提出的这个办法倒是不错，先让老师看看她的真实水平，要是她的成绩真的不错，老师或许能同意她上高三呢。
　　陈红点头道：“你说的办法挺好，我再去跟人家说说，玉燕，你记好日子，后天早上八点你准时到省城一中。”
　　“陈姨，我记住了。”
　　在史家出来以后，姜玉燕就有计划的开始学习，所有的学科当中，只有语文她是最薄弱的，因此这些天里，她把一半多的时间用在语文学习上。
　　后天上午去学校，那就是还有两天的复习时间。
　　这两天时间里，她还是按照以前的时间安排，有条不紊的学习，做卷子。
　　八点要准时到第一中学门口，姜玉燕七点就从家里出发了，她的家距离第一中学并不算很远，做公交车的话，十多分钟就到了。
　　今天并不是上学的日子，学校的大门紧锁着，姜玉燕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吃饭，学校不远处就有一家包子铺，她买了两个包子吃。
　　七点半多开始，陆续有几个人进到了学校里，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应该是学校里的老师。
　　快八点的时候，陈红开着车来了。
　　看到姜玉燕，她问道：“玉燕，你来了一会儿了？我去了你家里接你，结果按了好一会儿门铃都没有人出来，我就想着你可能是来学校了，你果然在这里，都怪我，忘了跟你说，今天我接着你来学校。”
　　姜玉燕赶紧笑着说道：“陈姨这怎么能怪你呢，我不是也没想起跟你说吗，能上学我实在是太激动了，早上早早的就起来来学校了，我应该给你打个电话的。”
　　“好了，咱们赶紧进去吧，我已经和赵老师约好了，你先考试，等考试结果出来以后，再说上学的事。”
　　陈红嘴里的赵老师姜玉燕也见过两面，他个子不高，身材瘦小，倒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姜玉燕看到他，就想起了上辈子的老教导主任。
　　赵老师是老太太的学生，老太太病重的时候去看望过老太太，姜玉燕才认识他的。
　　见到赵老师，姜玉燕赶紧鞠了一躬：“老师好。”
　　赵老师问道：“你想上高三？”
　　姜玉燕点了点头。
　　赵老师直接拿出一张试卷，放在桌子前：“你先做一下数学试卷，满分一百分，你要是能考八十分，就算通过了，时间是六十分钟。”
　　姜玉燕拿了一张椅子坐下，从自己的包里拿出纸和笔，开始做起卷子来。
　　这份卷子对姜玉燕来说并不算难，手上的笔尖在试卷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赵老师和陈红在一边说话，这间办公室并不算小，不时还有老师出来或进去，姜玉燕把所有的心神都放在试卷上，就连赵老师走到她身旁看着她做题都不知道。
　　一张试卷做完，姜玉燕抬起头就看到站在自己身侧的赵老师，她下意识的就站了起来，喊道：“赵老师。”
　　赵老师现在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刚才那么严肃，称得上和蔼了，“姜同学，你继续做题就好，不用管我的。”
　　姜玉燕点了下头继续坐下，开始检验试卷。
　　六十分钟一到，姜玉燕就把自己的卷子交了上去，赵老师摆手道：“你先出去转转，十分钟后开始下一场。”
　　姜玉燕出去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十分钟后回来了。
　　这一场考的是英语，英语是姜玉燕最擅长的，她写的更得心应手了。
　　英语考完之后是语文，姜玉燕深深吸了口气，给自己打气。
　　还有几天就要开学了，今天是老师第一天到校的日子。
　　这间办公室里各科老师都有，姜玉燕做的卷子很快就被批改完了。
　　三科试卷满分三百分，姜玉燕考了两百七十三分，她的英语考得最好，只有最后的作文部分被扣了一分，考了九十九分。
　　赵老师本来还对姜玉燕的水平有些担心，现在就是对这个学生满意的不得了。
　　“小姜，你愿意来我们高三一班吗？我们班可是一中最好的班了。”
　　“去去去，什么最好的班，明明三班才是最好的班。姜同学，你愿意来我们班吗？我们班的班风好，学习氛围浓，同学们团结友爱，是最好的班了。”
　　“姜同学，我跟你说，我们二班才是最好的班级，高二期末考的年纪第一就在我们班，你好好考虑考虑。”
　　这几个老师都对姜玉燕抛出了热情的橄榄枝，姜玉燕不卑不吭，笑了笑说道：“我听学校的安排，学校让我去哪个班，我就去哪个班。”
　　陈红在一旁说道：“是啊，玉燕对学校的情况也不了解，她要去哪个班，还是得学校来安排。赵老师，我们玉燕是通过考试了吧？”
　　赵老师点头道：“通过了，姜同学明天来办入学手续就行了。”
　　他又给姜玉燕说了办手续需要的一些东西和需要缴纳的费用，姜玉燕认真的记在了心里。
　　姜玉燕婉拒了陈红送她回去的建议，自己一个人慢慢走了回去。
　　她走的很慢，心里想了很多。
　　刚到这个世界的迷茫彷徨，知道穿书以后的惊悚恐惧，对原主命运的惋惜。
　　自己变成了书里的“姜玉燕”，会不会跟原主一样，得献出生命，来成全赵有的伟大和姜玉龙的成就？
　　她也只是一个十八岁，刚高中毕业还没走上社会的小姑娘，一觉醒来换了个地方，未来的命运还被书写好了，死的那样惨烈，姜玉燕能不害怕吗？
　　可是恐惧害怕都无济于事，该要是不行动起来，该来的还会来。
　　再说了，她没有原主的记忆，不认识周围的人，对原主所有的了解都来自于书里的描写，可偏偏原主在书里所占的比重很少，对她的描写也少得很，姜玉燕只知道她还是一个愿意为弟弟付出一切，最后还付出生命的工具人。
　　她的习惯，性情，为人处世，姜玉燕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在姜家呆上一两天还好，可待的时间长了，姜玉燕不能不出门吧，出了门她谁都不认识，哪里也不知道，还不得露馅。
　　要想在姜家待下去，她只能装病装失忆，可她为什么要在那里待下去呢，等着被山上滚落下来的石头砸死吗？
　　她不想被砸死，更不想在姜家的这个泥潭里沉沦下去，她要跑出去，她要摆脱原主，摆脱这里无数个“原主姜玉燕”的命运。
　　所以她来到了省城，摆脱了原主的命运，接着她就要攒钱读书，继续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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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这是姜玉燕自从到了这个世界以后就订下的目标,她所有的努力都朝着这个目标前进，现在她终于实现了这个目标，她能不高兴吗？
　　不仅高兴,还高兴的不得了,更是高兴的哭了起来。
　　姜玉燕抹干脸上的泪水，越走越快,她要把这个好消息分享出去。
　　可是分享给谁呢？姜玉燕停住脚步，把认识的人从头到尾筛选了一遍，最终发现,自己能够分享的朋友好像只有罗自省一个。
　　史家人跟她虽然有些感情,可也只是雇主和保姆的关系,他们知道自己能上学了，可能会恭喜,但不会感同身受的替她高兴。
　　也只有罗自省,跟她的境遇差不多，才能知道她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她决定了,等下午就去找罗自省,告诉他自己考上了高中了,能上学了。
　　不过现在马上就要到中午,还是去吃饭吧，她早就馋火锅了,在老人家的时候没时间吃,前段时间在家里复习,不敢浪费时间出来吃,现在能上学了，她没什么后顾之忧了，当然是要痛痛快快地吃一次了。
　　姜玉燕脚下拐了个方向,往跟家完全相反的地方而去。
　　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家火锅店，是一家老店，在省城颇有名气。
　　因为是夏天的缘故，这家店的人说不上个太多。
　　服务员听到姜玉燕是一个人的时候，诧异地看了她好几眼，毕竟来吃火锅的都是一群人，最少也是两个人，一个人来吃火锅的她还没见过呢。
　　姜玉燕只点了一盘羊肉，剩下的都是蔬菜和丸子，现在天气太热了，吃太多的羊肉她怕会上火的。
　　鲜美的羊肉，爽口的蔬菜，多汁的丸子，加上百年老店的高汤，这顿火锅姜玉燕是吃的心满意足。
　　吃饱喝足，回到家姜玉燕洗了个澡，等头发干了以后就开始午睡。
　　下午姜玉燕还没去找罗自省，罗自省先来按她家的门铃了。
　　“玉燕，我上午来敲门，你没在家，是有什么事吗？”
　　姜玉燕让他进来，给他泡了茶，把自己去学校的事情跟罗自省说了一遍。
　　“那就好，”罗自省先是恭喜了她，接着又说道：“我来就是想问你学校的事情解决了吗，要是没解决的话，我帮你想想办法。”
　　人家有这份心，姜玉燕赶紧道谢，“谢谢你还挂着我的事，你不用为我担心了，已经都解决了。我明天就去办入学手续，等开学就能读书去了。”
　　“玉燕你真聪明，”罗自省发自内心地说道：“你真的考上了高三，要是我去考，肯定考不上的。”
　　不是我聪明，是我已经读过高三了。
　　不过这件事情姜玉燕当然不会说出来了，她和罗自省说起了别的，罗自省把学校的一些规定什么的都跟姜玉燕说了一遍，还把住宿需要准备的一些东西告诉了姜玉燕。
　　终于上学了，姜玉燕反而平静下来了。
　　她拿出一个小本子，开始给自己做未来的规划。
　　考上大学是最主要的，第二个目标就是赚钱。
　　对于自己未来的路，姜玉燕已经考虑好了，她想做生意，做大生意。
　　姜玉燕很仔细地思考了自己的将来，搞学术，她没有那个脑子，走仕途，她没有那个心机，做明星，她没有那个脸蛋，她喜欢赚钱，还是做生意最合适。
　　她很想感受一下，在上辈子人们口口相传的腾飞年代，赚钱是一种怎么样的体验。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学习，要是想做生意，等到上了大学以后再开始也不迟。
　　她其实也想过，趁还没有开学，坐上火车去南边看一看，了解一下当下真实的市场。
　　可最后，她还是按捺住了这个心思，高三的学习是最紧张也是最重要的，还是不要分心了。
　　以后的时间有的是，晚上一年也没什么，要是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住了眼，满心都是赚钱的商机，她肯定就不能把全部的心思都投入在学习上了。
　　入学手续办的很顺利，姜玉燕办分在了高中三班。
　　班主任是个个子很高，很年轻的女老师，她对姜玉燕十分满意，不仅告诉了姜玉燕班里的一些情况，还跟她说了住宿需要注意的事情。
　　学校可以住宿也可以走读，姜玉燕来办手续的时候就跟老师说好了，她要住宿。
　　学校离家有点远，要是每天下了晚自习再回家，她一个女孩子路上不太安全。
　　姜玉燕第二次的高中生涯就这样开始了。
　　在学校呆了一段时间，姜玉燕发现，这个时代的高中生活和她前世的高中生活很不一样。
　　上辈子的高中同学很中二，这个时代的高中同学都比较老成，也比较懂事。
　　上辈子的高中同学基本每个人都有一项才艺，打篮球踢足球更是每个男孩子都会的运动，这辈子的高中同学们课外活动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
　　还有就是，这辈子的高中同学都比较保守，想当年，上辈子的高中生涯里，哪个班里没有早恋的，还有正大光明追求异性的，可这个时代，凡是在高中谈恋爱的，都是偷偷摸摸的，正大光明追求异性的事情更是没有，要是男女同学走的近了，还会被传出闲话来。
　　为了避嫌，罗自省在学校里都是装作不认识姜玉燕的样子，这让她感到好笑极了。
　　时间从来都是匆匆的往前走，一年的时间眨眼间就过去了，到了姜玉燕高考的日子。
　　她在学校一向少言寡语，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学习上，就是相处了一年的同班同学，她有的都不太熟。
　　这个时代的高考和前世的也没什么不一样的，都是在外面心急如焚等待的家长和在考场里奋笔疾书的学生。
　　姜玉燕唯一和同学们不同的，也就是她是一个人独自来的，别人都是家长送来的。
　　穿书都经历过了，高考还算的上什么，相比她的同学来说，姜玉燕一点都不紧张。
　　罗自省跟姜玉燕在学校的时候并没说过话，他很想到考场门口接蒋玉燕，又怕遇到熟悉的人，说不清楚和姜玉燕的关系。
　　他只能在家里给姜玉燕准备，等到她回来以后好给她一个惊喜。
　　考试回来，姜玉燕看到守在她家门口，手里还端着个锅的罗自省，觉得十分诧异：“自省，你站在我家门口是来找我的？怎么还端着个锅啊。”
　　“这是三元汤，喝了就能三元及第了，你今天高考，也要喝这个汤的，图个吉利。”
　　姜玉燕：“三元及第，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寓意，好了，你赶紧进来吧。”
　　这锅汤是罗自省算准时间熬得，姜玉燕考试完了正好能喝。
　　这是罗自省的一番心意，姜玉燕到厨房拿了一个碗，盛了一碗汤，一饮而尽，“借你吉言了，希望我这次能考出一个好成绩。”
　　罗自省十分肯定的点头：“玉燕，你一定能考出一个好成绩来的。”
　　“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
　　即使已经经历过一次高考，在这一年的学习当中也证明了自己的成绩十分不错，姜玉燕心里还是有点担心的，怕自己会考不好。
　　这也是人类的通病，在面对能决定自己一生命运的时刻，谁都会有些踌躇无措的。
　　“嗯，我相信你，一定能考出一个好成绩来的。”
　　罗自省对姜玉燕十分有信心，在他心里，玉燕做什么都能成功的。
　　她没上高中都能考上高三，在学校里的成绩还十分不错，这次高考，当然会考出一个好成绩来了。
　　对的，对罗自省来说，姜玉燕会考出一个好成绩来就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谢谢你给我信心，我又相信我会考出一个好成绩来了。”
　　姜玉燕对未来的迷茫也只有短短几秒，就是没有罗自省，她很快也能调整过来的。
　　高考完了以后，姜玉燕在家里呆了几天，就收拾东西，南下了。
　　以前是要学习没有时间，现在有了时间了，她想去南边看看，现在的特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上辈子的时候她也去过特区，不过那时候特区已经发展的非常好了，是一个现代化的大都市了。
　　这个时候的特区，姜玉燕只在以前留下来的影响上见过。
　　她在特区呆了几天，转遍了特区大大小小的市场，批发了整整两大袋衣服，扛回了省城。
　　做大生意要从练摊开始，姜玉燕决定先摆摊，积累经验，为以后的生意积累经验。
　　练摊练摊，就得开始练。
　　她买了一辆二手三轮车，开始骑着它穿梭在省城的大街小巷。
　　本来以为做保姆就跟够卖力气的，可这摆摊，它更苦。
　　早出晚归，日晒雨淋，蚊虫叮咬，还得躲避无所不在的城管，一个不慎货物和三轮车就被收缴了。
　　不仅被收缴了，还罚了一百块钱。
　　这十多天赚的钱都给赔进去了，还不包括货物和三轮车的钱。
　　练了这十多天的摊，她是把过去二十年都没吹过的苦都给吃完了啊。
　　从派出所出来，姜玉燕毫不退缩，不买脚蹬三轮了，骑着自行车开始摆摊。


第五十一章 
　　罗自省在家里没事,也找了一份工作，晚上给人在烧烤摊上帮忙，一天也能有几块钱的收入。
　　高考成绩出来了,姜玉燕考的非常不错,被心仪的大学录取绝对没有问题。
　　填志愿的时候，老师们都以为姜玉燕会报考京市的两所大学之一,谁知道她报了海市大学。
　　海市大学虽然也算是名校，但到底比不上青大和京大，按照姜玉燕平常的成绩,报考那两所学校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玉燕,你怎么没报青大和京大,怎么报了海大？”姜玉燕的班主任很为她惋惜，她本来应该去青大和京大。
　　“老师,报考海大是我早就想好了的。”姜玉燕神采飞扬地说道：“老师,青大和京大虽然是全国最好的两所大学，但是海大的工商管理系却是全国最好的,我想读工管系,所以才报了海大的。您不用为我惋惜了,您的学生能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您应该为我高兴才是啊。”
　　班主任被姜玉燕的话给逗笑了，“你说的也是,既然你想去海大,还收到了海大的录取通知书,那老师的确应该为你高兴。玉燕,学习是一件没有止境的事，在大学里也要认真学习，不要荒废时光。”
　　姜玉燕退后两步,朝着老师深深鞠了一躬，“老师，谢谢您的栽培。”
　　收到录取通知书以后，姜玉燕去了卫老太太的墓地前，放下了一束鲜花。
　　老人临去世的时候还记挂着她学习的事情，现在她考上大学了，应该告诉老太太一声。
　　“卫老师，我考上大学了，是海大，我没辜负您的期望，您在下面不用为我担心了。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等毕业以后为国家做贡献的。”
　　除了告诉老太太她考上大学了，还有一个人也要告诉，就是原主的母亲，赵有金。
　　这一年多里，姜玉燕每个月都给赵有金寄钱，也给她写过一两封信，但是没有回去过。
　　就连过年学校放假她都没有回去。
　　赵有金从史家人那里知道了姜玉燕现在读的学校地址，给她写了好几封信，希望她能回家过年。
　　姜玉燕回信时找了个理由，说自己在省城找了一份工作，帮忙照顾一个卧床的老人，能有一百块钱的工资，她就不回去了。
　　女儿的态度坚决，赵有金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嘱咐她有空的时候一定要回家看看。
　　收到赵有金的信，姜玉燕读完随手就放在了一边，她会回去的，只不过还不是时候。
　　现在她已经考上大学了，是回去的时候了，也是时候跟赵有金把事情说开了。
　　姜玉燕当然不会说她不是原主，她只是想替原主问问，为什么她宁愿供养一个丈夫的私生子，都不愿意让自己的亲生女儿读书呢？
　　为什么明明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她非得要牺牲自己的女儿呢？
　　她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可这“伟大”，为什么要建立在毁掉女儿的人生之上。
　　姜玉燕提着自己的包下了火车，随着人流走出站口，一眼就看到了立在最前面的赵有金和姜玉龙。
　　赵有金比起两年前要老了不少，倒是姜玉龙，长高了一大截，是个帅气的少年了。
　　他俩都没认出姜玉燕，直到姜玉燕走到他们面前，摘下了墨镜，嘴角带着一点笑意，“我回来了。”
　　赵有金张大嘴巴，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燕儿，你回来了。”
　　跟两年前相比，姜玉燕的变化很大，个子高了，皮肤也白了，脸也长开了。
　　姜玉龙拍了一下脑门，喊道：“姐，你变化可真大，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女大十八变，咱们两年多没见，你认不出我也是应该的。”
　　赵有金和罗自省借了两辆自行车来接姜玉燕，姜玉燕自己骑了一辆，姜玉龙骑着另一辆，驮着赵有金。
　　一路上，姜玉龙的嘴巴就没停下来，对姜玉燕问这问那，姜玉燕已经不像刚穿来的时候，对着姜玉龙满心怨怼，现在她已经能平静的对待姜玉龙了。
　　造成原主悲剧命运的凶手是赵有金，姜玉龙虽然也不算太无辜，可他到底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不怨怼了，姜玉燕对他也没有太大的喜欢，以后他们也不会有太多的交集，就当一个认识的陌生人最好了。
　　因此凡是姜玉龙问的问题，姜玉燕都回答了。
　　姜玉龙今天高兴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姐离家两年多，今天终于回来了，还打扮的那么漂亮，一看就知道在外面没受什么苦，他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和姜玉龙相比，赵有金显得沉默的多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觉得燕儿心里有事，对她这个母亲也生分许多。
　　就像一个陌生人似的，跟她没有母女之间的联系了。
　　快进村的时候，赵有金终于忍不住了，问道：“燕儿，你在省城过得好不好，怎么这么长时间不回家来看一看？”
　　姜玉燕骑着自行车，看也没看赵有金，嘴里说道：“一开始我照顾老人，老人瘫在床上一会儿也离不了人，我回不来。后来我在学校里读书，半个月放一次假，一次就放一天，我也没时间回来，过年的时候我找了一份伺候瘫痪老人的活儿，当然也回不来了。”
　　知道姜玉燕要回来，赵有金可是好好做了一番准备的。
　　被褥是刚拆洗好的，家里也仔细打扫了，她还买了肉和菜，打算明天包饺子给女儿吃。
　　他们到家的时候正是做饭的时候，人们都刚从地里回来，赵有金和姜玉龙不住地跟人打招呼，姜玉燕也跟着打招呼。
　　不仅打招呼，她还仔细记下了赵有金说话比较熟络的人的名字和脸，要不以后她遇到和原主很相熟的人却不认识，会让人起疑心的。
　　姜玉龙一路上都很高兴，姜玉燕看不出是什么心情，赵有金则比较沉默。
　　女儿回来了，晚上吃面条，赵有金特意炒了个肉酱，这是女儿最喜欢吃的东西了，也就是以前丈夫还在的时候吃过，自从丈夫去世以后，家里再也没有吃过肉酱拌面了。
　　饭桌上，赵有金问起姜玉燕的学习情况，姜玉燕淡淡说道：“这事还是等吃完饭以后再说吧。”
　　姜玉龙不是傻子，他能感觉到姐姐这次回来对娘很冷淡，可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想不通。
　　一顿饭是吃的沉默无比，除了赵有金，姜玉龙好像也发觉他姐这次回来，很是不对劲。
　　赵有金和姜玉龙心里在想些什么，姜玉燕是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今天回来，后天她就要走了，这次把心里的疑给解开，以后她或许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来了。
　　吃完饭收拾完桌子，姜玉燕说了自己考上大学的消息：“我去年读书的时候直接上的高三，今年参加了高考，考的还不错，收到了海大的录取通知书。”
　　赵有金编笸箩的手猛地一颤，声音不稳地问道：“燕儿，海大，是那个海市的海大吗？你没骗娘。”
　　姜玉燕淡淡道：“我干嘛要骗人，就是那个海大。”
　　“姐，你说的是真的，真的是海大？”姜玉龙的嘴巴张的大大的：“姐，真的是海大，你太厉害了，海大可是全国都非常有名的大学啊。姐，你太厉害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会考的这么好，”姜玉燕看向赵有金：“娘，你也没想到我学习这么好吧，只上了一年高中就考上了海大。”
　　“娘，要是我没有辍学的话，去年就能上了大学了。娘，你后悔让我辍学了吗？”
　　原主的成绩其实非常好，要是能上高中的话，去年就能考上大学了。
　　可就是因为赵有金对她说的那些话，让她在考场上主动不考好，把上学的机会让给了弟弟。
　　要是细究起来，这件事原主也是有一定的责任的，她为什么就那么为弟弟着想呢？既然想上学，那就努力争取啊，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不让她上学她就哭就闹，要上一起上，要是不能上那就都别上。
　　再不济上班的钱自己拿着，报个成人夜校什么的，也比填给家里好啊。
　　原主会那么甘于奉献，赵有金功不可没，是她愿意跪着做一个女人，又强拉着自己的女儿给跪下了。
　　这种思想就这样一代传一代，母亲是跪着的，媳妇是跪着的，女儿自然也是跪着的。
　　她们给谁跪着呢？给丈夫跪，给父亲跪，给儿子跪，给哥哥弟弟跪，给男人跪。
　　只不过原主会跪，姜玉燕可不会跪，她自私自利唯我独尊，要让她给人跪着给被人吃肉喝血，她一定会起来把人给干趴下，即使不能干趴下，她也会能跑就跑，绝对不会继续跪着的。
　　姜玉燕的一句句质问就像巴掌一祥打在赵有金的脸上，她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抖着嘴唇说道：“燕儿，我知道你心里埋怨我，可我没有办法啊，家里只能供一个人读书，玉龙还小，总不能让他辍学啊。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是娘当时也是没有办法了啊，我甚至想去卖血，可人家不收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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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哦,我知道了，玉龙不能辍学，所以我就不能继续读书了是吗？”
　　要是真的是普通家庭,老大初中毕业没钱上学，打工赚钱,没成年的弟弟妹妹们继续上学,姜玉燕虽然心里不太舒服，但是也能理解，毕竟一个成年了，一个还没成年。
　　可问题是，姜玉龙是赵有金的亲生儿子吗？他不是,他是姜父在外面的私生子，一个母亲不疼自己的亲生孩子,去偏疼丈夫的私生子，这不是伟大,这是有病,这是跪久了站不起来了。
　　再说了,要是想让原主读书,赵有金是有办法的。
　　书上就写了,赵有金也想过去找姜玉龙的亲生母亲陈冰要钱,可她转念一想，要是这事被陈冰的丈夫知道了，对陈冰的婚姻可是重大的打击，甚至会使陈冰的婚姻解体。
　　要是儿子和陈冰的关系被别人知道了,外人会怎么看儿子，儿子年纪还小，不知道能不能接受的了他是一个私生子的事实。
　　为了陈冰和姜玉龙考虑,赵有金打消了去跟陈冰要钱的想法。
　　她为了这个考虑，为了那个考虑，可就是没有为原主考虑。
　　本来原主是有改变命运的机会的，可就是摊上了这么一个额“伟大”的妈，她的一生都给毁掉了。
　　赵有金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就像姜玉燕说的话是刀子，一刀一刀的剜她的心。
　　“好了，娘，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姜玉燕笑了一笑，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娘，那一切都过去了，咱们就不要再提了。娘我想问问，你不是说家里没钱吗，玉龙的学费是怎么来的？是借的？”
　　不等赵有金说什么，姜玉龙就说道：“姐，不是借的，是一个好心人资助我的。我考了第一名，有好心人知道我没钱上学，就资助了我。”
　　“好心人资助，”姜玉燕把这句话在心里咀嚼了好几遍，问道：“好心人资助贫困学生，一般不是都把钱送到学校里去吗，你这个怎么直接送到咱们家里来了？”
　　姜玉燕继续问道：“娘，人家是怎么知道玉龙上不起学的，是在哪里听说的？要真的想资助玉龙，也是应该把钱送到学校老师的手里，请老师转交给玉龙啊，怎么这个好心人直接把钱送到咱们家里了，她是怎么知道咱们家的地址的？”
　　赵有金把好心人的事在信里跟姜玉燕说了一嘴，姜玉燕左思右想，心里倒是确定了一个目标。
　　“娘，你说说，这个好心人是男是女，长得啥样，多大岁数，她是怎么知道玉龙上不起学的，又是怎么知道咱们家的地址，把钱送到咱们家里的来的？”
　　赵有金回答不出来，低下头去编笸箩。
　　姜玉龙回答道：“姐，钱不是好心人送到家里来的，是娘出去了一趟就把钱给拿回来的。我听娘说了，好心人是娘以前认识的一个人，没想到在路上碰到了说了几句话，她知道了咱们家里的情况，就资助了我。”
　　“娘，好心人叫什么名字啊？”姜玉燕问道：“人家资助了玉龙，等以后玉龙有了钱，好报答她啊。”
　　“姐，我问了咱娘了，娘说人家不愿意让我知道她的姓名，说是不求报答。”
　　做了好事不留名，可真是活雷锋啊。
　　不过也许是不能透露姓名呢。
　　姜玉燕对自己心里的猜测更加确定了，资助姜玉龙的那个好心人，是陈冰。
　　姜家没有什么有钱的亲戚，根本就借不来钱。
　　毕竟除了她，姜玉燕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有钱又能无偿的资助姜玉龙人了。
　　只是原主和姜玉龙只能有一个上学的时候，赵有金怎么不去找陈冰呢？
　　要是那个时候赵有金就去找陈冰，陈冰能资助姜玉龙上学，原主就不用退学了。
　　可是她没有去，直等到姜玉龙也没钱上学了，她才去的。
　　现在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姜家没有电扇也没有空调，姜玉燕一直到半夜都没有睡。
　　赵有金也睡不着，不是热的，是心里有事。
　　“燕儿，你心里是不是还怨娘？我知道，你心里是怨的。燕儿，你怨我也是应该的，我不但没本事赚钱，还把你爹留下的钱都给赔了，让你没办法上学，要是我不做生意，老老实实把钱给存起来，你也落不到这个地步。”
　　“不过幸好，你现在考上了大学，娘心里是真的为你高兴啊！你爹死的时候，我在他坟地上发了誓，一定要供你和玉龙读书，现在你考上了大学，明天娘就包饺子给你爹上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你爹要是在地底下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知道得高兴成什么样呢？等以后玉龙再考上大学，娘就是去了下面，也能给你爹交代了。”
　　姜玉燕躺着一动不动，听赵有金在那里说，等她说完了，姜玉燕问道：“资助玉龙的人叫什么名字？”
　　问题又回到这里来了，赵有金脸色不变，在黑暗里说道：“我不是说了吗，人家不愿意让玉龙知道她的姓名。”
　　“现在玉龙不在，娘你可以说了吧。”
　　身后的赵有金没有说话，姜玉燕转过身来，看着赵有金。
　　外面的月光洒进屋里，因此屋里并不算太暗，姜玉燕看着赵有金，一字一句的问道：“那个好心人叫陈冰吧，是爹的好朋友陈海的妹妹。”
　　赵有金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即使在那么模糊的光线下，姜玉燕也能看清楚，赵有金脸上的惊慌失措。
　　她下意识的坐起来，语气慌张：“燕儿，你说什么呢？什么陈冰，那个好心人根本就不叫陈冰，你不要瞎说了，赶紧睡觉吧。”
　　姜玉燕没听赵有金的，继续说道：“娘，当初家里只能供一个上学，你怎么不去找陈冰呢？那样家里的钱供我上学，陈冰的钱供姜玉龙上学，不是正好吗？可你没有去，在陈冰的名誉和我的前程之间，你选择了陈冰的名誉，放弃了我的前程。”
　　“等到玉龙读书没有钱了，你去找陈冰，那就不怕陈冰和玉龙的关系被别人知道了？”
　　“姜玉燕在你的心里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只要就要被牺牲呢？”
　　“你能告诉我吗？”
　　姜玉燕的声音不算大，却一字一句的砸在赵有金的心上，她喃喃道：“燕儿，我是没有办法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那为什么玉龙读书你就有办法了呢？只因为我是女儿吗，女儿就是不如儿子金贵，是吗？”
　　赵有金说不出话来了，藏在她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就被姜玉燕这样说了出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面对着女儿一句句的质问，她找不出一句话来反驳。
　　姜玉燕并不是非带要一个答案，她只是很想问问，为什么赵有金愿意供养别的女人的孩子，都不愿意为自己的女儿想一想。
　　这在有些人眼里看来或许是很伟大，可在姜玉燕看来，不过打着伟大的幌子剥削女性罢了。
　　“娘，你不用回答我了，我都想开了，你不愿意供我读书，愿意供玉龙读书，那是你的自由，我不能干涉。以后咱们就这样吧，好了，睡觉吧。”
　　“燕儿，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不是因为你是女儿，是因为玉龙他小，我……”
　　“我初中毕业就去做工了，离家之前我提出让玉龙初中毕业就去做工，你怎么不同意，或许你不让我读书，不是因为我是女儿玉龙是儿子，而是因为我是亲生的，他不是，你不能委屈他，不能让人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人，那些虚无缥缈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娘，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竟然愿意抚养丈夫的私生子，还把他当成亲生的来疼，以此来彰显你是一个好女人。姜大山和陈冰造的孽，为什么要由我来承担，姜玉燕这辈子最不幸的事，就是遇上了偷情的爹和伟大的娘。”
　　赵有金可以容忍姜玉燕责怪自己，但不能容忍女儿诋毁已经去世的丈夫。
　　“啪”的一巴掌，落在了姜玉燕的脸上。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爹，那件事是意外！玉燕，你爹在的时候多么疼你你忘了吗，就因为一件意外，你就这么多你爹，你还有没有良心。”
　　那一巴掌打的并不算太疼，姜玉燕索性坐起来，直直的看着赵有金：“我给你讲一个知识吧，要是真的喝醉了，是硬不起来的。他是好人，你也是好人，陈冰大约也算是好人，就因为你们这些好人，我的一辈子就要毁了。要是我不给人做保姆，我就只能呆在乡下，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一辈子都只能是一个农村妇女。”
　　“我实在是想不通，我和姜玉龙，要是真的只有一个人可以读书，不应该是我吗？毕竟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
　　赵有金没想到今天女儿会跟自己说这么多，这些话在她的心里得藏了很久了吧。
　　“燕儿，你是我的女儿，玉龙也是我的儿子，我当时只想着你年纪大了，玉龙年纪小，我才让玉龙上学的。”赵有金换了一种语气，与此同时，两滴泪从她饱经风霜的脸上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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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姜玉燕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那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我没钱上学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去找陈冰，等到姜玉龙没钱上学的时候，你去找陈冰了呢？不要说你怕破坏成冰的家庭什么的,姜玉龙没钱上学的时候你怎么不怕破坏陈冰的家庭了。”
　　赵有金说不出话来了，姜玉燕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说道：“我不是一定非得要一个答案,我只想问出来，既然问出来了，我也就对你这个母亲死心了。”
　　“现在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想睡觉了。”
　　这场谈话由姜玉燕引起，最后又由姜玉燕结束。
　　她背对着赵有金,听她在背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姜玉燕闭上眼睛，流下了一滴眼泪,这滴眼泪是为原主而流的。
　　姜玉燕问出来深埋在自己心底的问题，很快就睡着了。
　　她不知道的是,身后的赵有金默默流了一整夜的眼泪。
　　即使在家,姜玉龙也没有荒废自己的学业,每天五点多就起床,读英语,背课文。
　　每天他起来的时候,赵有金就已经起来了，先编一会儿笸箩，等到六点多做饭，吃完饭就去地里。
　　今天都快六点了,赵有金还没有起来。
　　姜玉龙在院子里看了一眼，姐好几年没有回家，娘跟姐一定有很多话要说,他们肯定睡晚了。今天就由他来做饭吧。
　　把手里的书放好，姜玉龙走到厨房烧火做饭。
　　等赵有金起来，水已经烧好了，菜也炒好了，就剩下锅里的饭还没烧好。
　　“玉龙，我来做饭，你快去读书吧。”
　　“娘，我来做吧，你去洗脸吧，一会儿就能吃饭了。”姜玉龙把柴添进灶塘，回头和赵有金说话，一下子就看到了赵有金红肿的双眼，“娘，你这是怎么了，你的眼睛怎么肿着这样了。”
　　他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凑上前去就要看赵有金的眼睛，嘴里问个不停，“娘，你这是怎么了，娘，是谁欺负你了。”
　　“娘没事，”赵有金挤出一个笑容来：“娘这是高兴的，你姐考上了大学，娘这是高兴的啊。你爹临死的时候就嘱咐我，一定要让你和燕儿两个读书考大学，我没本事被人骗了钱，你姐只能退学了，现在你姐考上了大学，我这是替她高兴啊。”
　　姐姐没能读书，一直是娘心里的痛，去年娘知道姐姐在省城读了高中，她高兴的样子姜玉龙现在还记得。
　　他和娘一直以为姐姐读的是高一，高考还要好几年，谁知道姐姐昨天回来带回来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姐姐今年就参加了高考，不但考上了大学，考上的还是全国都排名非常靠前的海大。
　　这样一想，娘为姐姐高兴也有道理了。
　　姜玉龙又坐下，继续添了一把柴：“娘，我知道你为姐姐高兴，但是不能哭的太厉害了，那样对眼睛不好。娘，你去洗脸吧，看看我姐起来没来，饭很快就好了。”
　　儿子这样贴心，赵有金被女儿伤的心总算得了一点安慰。
　　女儿昨天对她的质问还历历在目，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女儿说玉龙不是自己的儿子，可从她决定接受陈冰肚子里的孩子那一刻，玉龙就是她的儿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让哪个孩子上学她都舍不得，她不让燕儿上学，只不是她的年纪比较大，当时根本就没想别的。
　　至于当时为什么不去找陈冰，是因为她不想再打扰陈冰的生活，后来玉龙上学读书，她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去找陈冰的。
　　要是有一点办法，她都不会去找陈冰的。
　　要是姜玉燕知道他心里想的，肯定得问一句，女儿没钱上学就没事，姜玉龙上不起学就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那就是女儿不上学行，儿子不上学就不行呗。扯那么多没用的干嘛，不就是一句话嘛，虽然爱女儿，但到底最爱的还是儿子吧。
　　把话跟赵有金说开了，姜玉燕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姜玉燕洗好脸出来才发现，姜玉龙已经把饭给做好了。
　　“姐，娘昨晚哭了好久，眼睛都肿了。”姜玉龙眼里有对母亲的担心：“我问了她，她说是因为太高兴了忍不住才哭的。姐，你劝劝咱娘，高兴没关系，但不能哭那么久啊，眼睛会哭坏的。”
　　姜玉燕可劝不了她：“我知道了。”
　　姜玉龙做的早饭，炒了一个鸡蛋还有一个豆角，豆角是用肉炒的。
　　“姐，知道你要回来，娘特意去买的肉，你多吃点。娘，你今天也不要去地里干活了，姐好不容易回来了，咱们给姐包肉饺子吃。”
　　赵有金答应一声：“嗯，给你姐包肉饺子吃。燕儿，等下午你去地里给你爹上个坟，把你考上大学的事情跟他说一声，他一定会替你高兴的。”
　　她很怕女儿不会答应，毕竟女儿昨天说了，她恨父亲。
　　不过姜玉燕没让她为难：“我知道了，让玉龙跟我一起去。”
　　“姐，我陪你一起去。”
　　姜玉燕没打算在姜家多带，第三天就要回省城了。
　　赵有金心里有数，知道女儿跟自己已经离了心，是不愿意在家里多呆的，姜玉龙满心欢喜的等到姐姐回来，还以为她能在家里多呆几天呢，没想到她只在家里住两天。
　　“姐，你在家里多住几天好不好，反正高考都完了，再说了，你在省城能住在哪里，学校你也不能去了。”
　　姜玉燕笑笑没说话，收拾东西的手却没有停下。
　　姜玉龙不是蠢人，姜玉燕回来以后的异常他看在眼里，知道今天她就要走，姜玉龙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姐，你和娘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了？”
　　赵有金在旁边听得心惊胆战，儿子这样问，要是女儿真的说出什么来，玉龙肯定会受不住的。
　　她赶在姜玉燕之前开口：“你姐跟我能有什么事，玉龙，你想多了。”
　　赵有金边说边用眼神示意姜玉燕，让她不要说什么。
　　姜玉燕看到赵有金冲着她使眼色，心里嗤笑，就这么怕儿子知道自己的身世，受不了啊。
　　“玉龙，我跟娘是亲母女，她是我的亲娘，我跟她能发生什么事。我之所以要急着走，是在省城又找了一份工作，帮忙照顾一个老人。咱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能多赚一点是一点。”
　　娘和姐都说没事，那可能真的没什么事？
　　姜玉龙打消了心里的怀疑：“娘，你和我姐没事就好，我总觉得你们这两天不太对，没事我就放心了。”
　　赵有金把姜玉燕送到火车站，看着姜玉雅进站，突然喊道：“燕儿。”
　　姜玉燕停住脚步，回头问道：“还有事？”
　　火车站人来人往，赵有金紧跑两步，把女儿紧紧抱在怀里，喊道：“燕儿，燕儿，燕儿。”
　　她的话音里带着哭腔，手臂收的很紧，抱着女儿像是抱着什么稀世珍宝。
　　“燕儿，燕儿，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赵有金哭的情真意切，姜玉燕的心情却没有多大的起伏。
　　她不是原主，对赵有金没有那么深的感情，赵有金此时表现的多么悔恨，也不能改变她曾经牺牲原主的事实。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姜玉燕拍拍赵有金的背：“火车就要进站了，要是再这样耽搁下去，我就赶不上火车了。”
　　赵有金只能放开姜玉燕，眼泪簌簌的往下流；“燕儿，你原谅我了吗？”
　　她的眼睛执着的看着姜玉燕，誓要问出一个答案。
　　姜玉燕手里提着自己的行李，静静地看了赵有金好一会儿。
　　就在赵有金想问第二遍的时候，姜玉燕开口了：“你应该道歉的是从前的姜玉燕，而我是现在的姜玉燕，我没法代替过去的姜玉燕原谅你。”
　　说完这句话，姜玉燕不再看赵有金的表情，头也不回的进了火车站。
　　赵有金和她身边的一切，都被姜玉燕抛在了脑后。
　　火车慢慢开动，姜玉燕突然站起来，走到了两件车厢的连接处，冲着远去的“故乡”挥了挥手。
　　再见了，原主的故乡，再见了，“伟大”的母亲和聪明的弟弟。
　　姜玉燕接着就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再也没有回头。
　　回到省城，家里跟离去的时候还是一模一样，就好像她没有离开这几天似的。
　　在省城，知道她回了老家很快又回来的只有罗自省一个人，至于她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没在家里多待几天，罗自省没有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玉燕这么快就回来，一定有她的理由。
　　就像他，说起来也是有父亲的人，可他除了回老家给爷爷上坟，平常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不是每个人都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的。
　　回到家里以后，姜玉燕好好安排了一下自己的作息。
　　早上六点起床，听英语广播，七点做饭，七点四十从家里出发到省图书馆看书，十一点回来，做家务做饭，一点上床午睡，三点起床，读书看报，四点半开始练琴。
　　上辈子姜玉燕学了古琴，以前是上班上学没时间，高考结束以后，她买了一把琴，每天都要在家里练习两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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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晚上九点半多,姜玉燕瘫在沙发上看电视，肚子突然疼了一下。
　　她以为是吃的东西不对付，今天下午她吃了三块冰棍,可能是吃的太凉了，所以才会肚子疼。
　　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红糖水,姜玉燕小口抿着喝完了。
　　热热的红糖水下了肚,疼痛稍微缓解了一些。
　　果然是吃坏了肚子。
　　她赶紧烧了一壶水，等水烧开以后，又倒了一杯红糖水。
　　可这杯更热的红糖水下了肚，疼痛不仅没有缓解，反而变本加厉,疼的她直不起腰来了。
　　这恐怕不是吃坏了肚子。
　　姜玉燕之前上学，在家的时间没有多少,高考完后没多久她就要去上学，因此家里没有安装电话。
　　现在她疼的腰都直不起来,自己去医院恐怕不现实了。
　　忍着肚子疼,姜玉燕弯着腰佝偻着身子,开门出去了。
　　现在这个时代并不像前世那样好打车,她就是能下到楼下,自己也坚持不到医院。
　　她得找人帮忙,带她去医院。
　　现在这个样子，她只能去找住在楼上的罗自省了。
　　爬到了楼上，真的是爬，姜玉燕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扶着栏杆，慢慢一步步爬到了罗自省的门前。
　　这短短一层楼的距离，她不但出了一身的冷汗,还痛的连走到罗自省门前的力气都没有了，几乎是栽在了罗自省的家门前。
　　嘭嘭嘭，姜玉燕用力敲着门，希望罗自省现在还没有谁。
　　门后很快就传来了脚步声，“谁啊？”
　　姜玉燕忍着痛，喊道：“自省，是我，我是玉燕，你开一下门。”
　　罗自省当然能听出姜玉燕的声音，他毫不犹豫的打开门，这么晚了，玉燕她来找他一定是有事。
　　姜玉燕靠在墙上，门开了朝门里虚弱的看了一眼：“自省，我可能得去医院。”
　　罗自省一看到姜玉燕的样子就害怕起来，跑到她面前蹲下，问道：“玉燕，你怎么了，我们赶紧去医院。”
　　姜玉燕勉强挤出一个笑来：“你先背我回去，我拿上身份证什么的。”
　　罗自省顺手就锁上门了，背起姜玉雅就往楼下去。
　　回到楼下，罗自省把姜玉燕放在沙发上，“玉燕，你的身份证在哪里，我给你去拿。”
　　“床头柜下面抽屉的那个小盒子里，你还是背我进去吧，我还得拿些别的东西。”
　　在姜玉燕的指挥下罗自省拿了户口本和五百块钱，又给她收拾了两身衣服。
　　现在这个点是打不到车了，幸亏姜玉燕有一辆自行车，他们骑车去就行。
　　姜玉燕自己爬上了后座，罗自省：“玉燕，你靠在我的背上，抓着我的衣服，要是难受的话就咬着我，咱们很快就能到医院的。”
　　晚上可比白天凉快多了，加上骑车带起来的微风，吹得姜玉雅舒服极了，就连疼痛都缓解了一些。
　　罗自省怕姜玉燕在路上难受，一路上都在跟她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玉燕，你觉得哪里疼的最厉害？”
　　姜玉燕靠在罗自省的身上，一只手按着肚子，一只手抓着他背上的衣服，“肚子疼的厉害。”
　　“肚子左边还是右边？”
　　“右边，右边疼的厉害。”
　　路上车和人都很少，罗自省把自行车骑得飞快，神奇的是他把车骑得这么快，坐在车后座的姜玉燕觉得车还挺稳。
　　“你骑得慢一点，不着急。”
　　“我骑的不快，这路上也没什么人，不碍事的。玉燕，我想你这可能是阑尾炎，你别怕，阑尾炎就是一个和普通的病，没有大事的。”
　　姜玉燕靠在罗自省的白背心上，闭着眼睛，虚弱的“嗯”了一声，“我知道的，我不害怕。”
　　姜玉燕的回答有气无力的，罗自省生怕她睡着，“玉燕，你别睡，外面有点凉，我骑着车还有风，睡着会感冒的。”
　　“我不睡，我就是觉得疼的厉害，没力气说话。”
　　罗自省也不说话了，脚蹬子踩的又快了几分。
　　医院很快就到了，姜玉燕先从自行车上下来，罗自省把车放好，立马就在姜玉燕身前蹲下，“玉燕，快上来，我背你进去。”
　　“我自己进去吧，你拿着包就行。”
　　医院就在眼前，最疼的那一阵也过去了，她不想让罗自省背着了，毕竟她也一百多斤啊。
　　“你说什么呢，快上来，我背着你，你拿着包。”
　　罗自省不由分说地在姜玉燕跟前蹲下，双手在身后揽住姜玉燕的双腿，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姜玉燕只能顺势趴在了他的背上。
　　“玉燕，你再忍一忍，咱们马上就能见到医生了。”
　　医院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热闹的，尽管现在是晚上，急诊室还是人来人往。
　　罗自省把姜玉燕放在一张椅子上，拦住一个护士，把姜玉燕的情况给说了，很快就过来一个医生。
　　初步诊断，姜玉燕很可能是急性阑尾炎，要想确诊，还得做进一步的检查。
　　姜玉燕这会儿又疼的厉害，连路都走不了了，罗自省从护士站借来一辆轮椅，推着她往后面的门诊楼而去。
　　各种检查做下来，又等到结果出来，就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
　　姜玉燕就是急性阑尾炎，需要马上住院。
　　姜玉燕坐在轮椅上什么都做不了，罗自省帮她跑上跑下地办手续，缴费，一切都帮她办好了。
　　姜玉燕的阑尾炎比较严重，需要做手术，她自己一个人在省城，没有其他的亲人，所有的手术同意书都是她自己签的。
　　“玉燕，这只是一个小手术，你不用怕。”临近手术室之前，罗自省安慰她：“我就在外面等着你，我问了医生了，手术很快的。”
　　大约是疼的厉害，姜玉燕的脸色惨白，她笑了笑：“我不害怕，自省，谢谢你。”
　　来医院的时候，因为赶时间，姜玉燕没有带太多的额东西，现在姜玉燕在做手势，罗自省就趁这个时间出去买东西。
　　还没下楼，罗自省就差点和一个护士撞到了。
　　护士走的太快，罗自省的心神又不在这里，幸好两个人在快要撞上的前两秒各自躲开了，才避免相撞的事故发生。
　　护士和罗自省都赶紧给对方道歉，罗自省赶时间，还没走出两步，就被护士喊住了，“同志，你走路时腿怎么在抖，没什么事吧？”
　　“啊，我的腿在抖？”要是护士不说，罗自省还真的发觉不了，自己的腿竟然在抖，“我没事，就是我的朋友在手术室里，我心里害怕，我真的没事。”
　　护士又劝了罗自省两句：“你现在这个样子明显心神不宁，还是不要出去买东西了。”
　　“同志，我没事的，小卖部就在那里不远，我很快就能回来。”
　　罗自省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罗自省，你的腿不能抖，玉燕只是阑尾炎，没什么大事的，你不要害怕，你不要害怕。
　　打完气，他快步朝楼下的小卖部而去。
　　这个小卖部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罗自省买了脸盆毛巾水杯等日用品，抱着一大推东西回了病房。
　　姜玉燕的这个手术时间并不算太长，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罗自省和护士一起把姜玉燕给推回病房，护士给姜玉燕挂上液，又交代了罗自省几句，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一定不要给姜玉燕吃任何东西。
　　护士说的每一句话罗自省都记在心里，等她走了以后，罗自省问姜玉燕：“玉燕，你现在头上还一头汗呢，要不我给你擦擦。”
　　姜玉燕摇摇头，“自省，我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她的手术已经做完了，阑尾炎手术不算是大手术，做完没多久就能下床，不需要人在这里守着了。
　　罗自省能把她送来医院，就算是很不错了。
　　还要人家在医院里陪着她，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玉燕，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怎么行？你刚做了手术，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你先睡一会儿，我在这里守着你。”罗自省态度很坚决，“我是不会回去的，这几天都会在医院照顾你的。”
　　罗自省态度坚决，姜玉燕说不动他，只能让他留下来了。
　　输液器里的液体一滴又一滴，姜玉燕数着数着就觉得一阵困倦，睡了过去。
　　罗自省就坐在她的床头，等姜玉燕睡过去了才敢盯着她看。
　　布帘把姜玉燕的病床和别的病人隔开，这里的方寸之地成了一个小小的独立世界。
　　这个世界里只有他和玉燕两个人，他终于能好好的，正大光明的看以看玉燕了。
　　玉燕肯定不知道，他罗自省对她怀着这样一种隐秘的心思吧。
　　姜玉燕睡得很不安稳，麻药劲过去以后，伤口就跟上了盐似的，火辣辣的疼。
　　她生生被疼醒了。
　　姜玉燕睁开眼，还没彻底清醒，只看见模糊的一个人影，那个人影看到她还一下子就歪过头去了。
　　这是为什么，姜玉燕彻底清醒了。
　　“玉燕，你醒了？”罗自省问道：“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去喊医生。”


第五十五章 
　　罗自省一说话,姜玉燕就把她刚才见到的一幕抛在脑后了，“我没事，就是刀口有点疼,医生在手术室的时候就说了，疼过这一阵就好了。”
　　“医生说你不能喝水,我跟护士要来了棉签,要不要给你湿湿嘴唇。”
　　姜玉燕的脸苍白极了，罗自省很是心疼，玉燕现在不能喝水更不能吃东西，只能给她先润润嘴唇了。
　　“不用，”姜玉燕摇摇头：“我不渴,自省，你要是不回去就在那边的床上躺一会儿吧,不用守着我了。”
　　跟姜玉燕的病床对着的是一张折叠床，那是医院专门给陪护人员准备的。
　　“我不累,就在这里守着你就好了。”
　　“真不用了,我会觉得很不好意思的,你赶紧去歇一会就好了。”
　　人家罗自省把她送到医院,又在病床前守了她这么久,姜玉燕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护士都说了她只要换液的时候喊一声就行了,不用时刻守着，罗自省也不用在这里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还是去休息一会儿吧。
　　罗自省听到不好意思，就想到他是男的,玉燕是女孩子，他们只是朋友，就这样在她床前守一夜,是有些不太好。
　　“那，那我就在那边坐着，你有事喊我就行。”
　　姜玉燕刚做完手术，虽然睡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很虚弱的，“你睡觉就行了，要是有事我就喊你。”
　　罗自省不再坚持坐在这里了，“那好，我就在那边，你要是有事就喊我，一定要喊我。”
　　“知道了，我会喊你的。”
　　罗自省走过去躺下，却没有闭上眼睛，他把脸冲着墙壁的方向，万一玉燕要是看着自己，发现自己没睡着怎么办？
　　她可能会担心的。
　　至于闭上眼装睡，他不敢，万一要是真睡着了怎么办？
　　姜玉燕一共有三瓶液，输完以后，伤口还是疼得很。
　　罗自省在那边没有动静，可能是睡着了。
　　她捂着肚子慢慢坐起来，还没下床，罗自省就醒了，穿上鞋两步就过来了：“玉燕，你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就是想出去一下，你怎么醒了？”
　　她不知道的是，罗自省根本就没睡，一直睁着眼睛对着墙呢。
　　听到她这边有动静，罗自省立即就起来了。
　　“我睡觉轻，听到动静就醒了，玉燕，你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去喊医生。”
　　姜玉燕白着脸摆摆手：“我没事，就是出去一下，你不用跟着了。”
　　“这怎么行，我不跟着出去怎么行，你是不是想出去透透气？”
　　罗自省上前来扶住姜玉燕，不过他只敢用胳膊扶着江玉燕的胳膊，身体离姜燕的身体远远的。
　　“你跟着出去不方便。”
　　姜玉燕话说完，罗自省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那我把你送到门口。”
　　每走一步，腹部的刀口那里就被扯得生疼，从小到大，姜玉燕都没受过这样的罪。
　　要是这个时候有爷爷奶奶在就好了。
　　小时候，每次她生病了，爷爷奶奶就会围在她的床头哄她，奶奶就会给她做好吃的，她想怎么撒娇就怎么撒娇，想吃什么奶奶就会给她做什么。
　　她总会趁着生病跟爷爷奶奶提要求，爷爷奶奶都会答应她，哪怕她提的要求有点瞎胡闹。
　　等到她回来，罗自省赶紧上去扶住她：“玉燕，你渴不渴，要不要润润嘴唇。”
　　“我不渴，我的液现在也输完了，也没什么事了，你也睡觉吧。”
　　罗自省看着姜玉燕躺下了，才回到自己的床上，闭上了眼睛。
　　玉燕现在没事了，他可以睡一会儿了，明天还得照顾玉燕呢，休息不好可不行。
　　医生早上来查房，姜玉燕恢复的还好，只是还是不能吃也不能喝。
　　医生还让她多下地活动，促进肠胃蠕动，防止肠粘连。
　　姜玉燕不能吃饭，罗自省在外面吃了一点，很快就回来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吃饭了吗？”比起昨晚，姜玉燕要精神多了，她见到罗自省这么快就回来了，不由疑问道。
　　“我吃饭快。”
　　其实罗自省刚开始是不打算吃饭的，玉燕因为生病不能吃饭，他就陪着玉燕不吃饭，等到玉燕什么时候能吃饭了，他就什么时候吃。
　　可转念又一想，他还得照顾玉燕呢，不吃饭可坚持不下来。
　　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吃完饭，他立即就赶回来了。
　　今天姜玉燕在医院没有别的事，就是输液。
　　输液很无聊，姜玉燕就让罗自省给她拿了几本书来。
　　罗自省的成绩非常好，在学校是数一数二的，唯一拉后腿的就是英语了。
　　现在正好没事，姜玉燕就和罗自省一起练英语。
　　姜玉燕的发音标准优美，嘴唇一张一合，吸引了罗自省大部分的注意力。
　　他的脸又红了。
　　罗自省赶紧把头低下去，再也不敢看姜玉燕。
　　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姜玉燕和罗自省两个人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
　　“你们是大学生？”一个大妈问道：“姑娘，你这外国话说的可真好听。”
　　姜玉燕笑笑，“是老师教得好。”
　　至于她是不是大学生，她没给那位大娘解惑。
　　只不过她不想多搭理那个大娘，大娘却是个爱说话的，“姑娘，你住院，怎么也没个家里人来啊？”
　　只有这么个年轻人在这里照顾着，也不知道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姜玉燕：“大娘，您是查户口的啊！我爸妈都在外地，我这病的也不厉害，就没跟他们说省的他们担心。再说了，这不是有我表哥在吗，反正我这病也不是什么大病，手脚都好好的，自己能上能下的，要是跟我爸妈说的，他们肯定得回来，我可舍不得他们这么热的天为我担着心来回跑。”
　　“你这姑娘还挺孝顺。”
　　“那当然了，我爸妈养了我，我不孝顺他们孝顺谁？”
　　姜玉燕年轻，体力好恢复快，手术四天后就可以出院了。
　　伤口疼的不那么厉害了之后，姜玉燕就不让罗自省在医院寸步不离的照顾她了。
　　罗自省自己也有事，她这病不是断手断脚，能正常的下地走动，医院有食堂，想吃什么就能买什么，再让人家一天天的在这里陪着她，说不过去啊。
　　罗自省本来不肯走，要在医院里照顾姜玉燕，后来不知道怎么想通了，同意了姜玉燕的提议。
　　不过尽管他不在医院照顾姜玉燕了，一日三餐都按时给姜玉燕送来，姜玉燕要他不用这么麻烦，罗自省只管帮她摆饭：“食堂里的饭菜总不如家里自己做的好，我在家里也没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今天做的是菜粥，西葫芦肉馅的包子，还有我自己腌的小菜，你尝尝。”
　　关于做饭的手艺，姜玉燕是十分佩服罗自省的，同样的食材，他就是能做的好吃。
　　姜玉燕属于会做饭，但是饭做的一般的水平，罗自省的手艺，做厨师都绰绰有余了。
　　“你的手艺可真好，我的嫂子以后有福气了。”
　　姜玉燕边吃边不忘打趣罗自省，现在他是她的表哥，他的妻子自然就是姜玉燕的嫂子了。
　　罗自省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侧过头去不敢看姜玉燕：“不要瞎说，快吃你的饭吧。”
　　姜玉燕边啃包子边说：“怎么是瞎说呢，不管男女，做饭好吃的话，他们的另一半都是有福气的。”
　　罗自省脸红红的想，你愿不愿意做这个有福气的人呢？
　　不过这话他可不会问出来，玉燕现在根本就没有谈恋爱的心思，他要是问出来，说不定两个人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现在这样就很好，他们是好朋友，有什么事情能一起帮着分担，有什么高兴的事也能互相分享喜悦。
　　能这样他就十分满足了。
　　“吃饭的时候就不要说话了，你赶紧吃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吃完饭，罗自省在这里陪着她说一会儿话，等中午一点左右，罗自省就回去了。
　　现在天气这么热，罗自省骑着自行车顶着大太阳来给他送饭，姜玉燕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她跟罗自省说了好几次，可罗自省根本就不为所动，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每天还变着花样给姜玉燕做好吃的。
　　等出院以后，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
　　这天姜玉燕就要出院了，罗自省来给她送饭，后边还跟着来了一个人。
　　是史锐泽。
　　自从上次他暗地里追求姜玉燕，被姜玉燕给挑破并明确拒绝以后，两个人就没有说过什么话，就连老人去世的那一段时间，两个人也没什么交集，要不是今天再次见到他，姜玉燕都快忘了曾经有这么一个人追求过他了。
　　“玉燕，你这是怎么了？我听说你病了，就赶紧跟过来看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是需要我帮忙的？”
　　一年多没见，史锐泽的样子没有多大的变化。
　　姜玉燕笑笑：“不是什么大病，我已经没事了，谢谢你来看我。”
　　这话让史锐泽一顿，随即在心里苦笑道：看来玉燕还是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朋友啊。
　　今年暑假，他去了国外，因此错过了玉燕的高考，回来就听说她考上了海大，他特意去祝贺她，没想到玉燕根本就不在家。
　　他来了好几次都没见到姜玉燕，又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就以为姜玉燕回老家了。
　　这次正好碰上罗自省，他记得这是姜玉燕的朋友，和她一起救过人的，他家就在姜玉燕楼上，或许知道她去了哪里了呢。
　　史锐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上前问了一句，他果然知道玉燕的下落，玉燕不是回老家了，是生病住院了。
　　“你跟我客气什么，我来看你不是应该的吗？”史锐泽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来：“玉燕，你病了怎么也不跟我们家说啊，你家人又不在省城，也没什么亲戚，自己一个人在医院多不方便啊。”
　　姜玉燕笑着朝罗自省指指，“这不是有我表哥吗，再说了，我这病没什么大碍，能下床走动，根本就不用人照顾的。”
　　表哥，这个罗自省是玉燕的表哥？
　　史锐泽转念一想就明白姜玉燕的意思了，这个病房里不只有姜玉燕一个病人，要是他俩不是什么亲戚关系，难免有人在背地里嚼舌根。
　　“虽然说阑尾炎不是什么大病了，可大小也是个手术，你就该跟我们说一声，你跟我们家相处了这么久，我们都把你当成亲戚了。”
　　“我知道叔叔阿姨待我好，可这真的不是什么大病，我不跟他们说，也是怕他们担心，现在我已经没事了，你就不要告诉他们了。你今天能来看我，我就十分高兴了。”
　　姜玉燕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和史锐泽划清界限，他们只是很普通的朋友，没有别的什么关系。
　　史锐泽有些失落：“我们不是朋友吗，你生病住院我作为朋友来探望不是应该的吗，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对了，玉燕你什么时候出院，正好我有车，我来接你出院。”
　　“不用麻烦你了，我的东西也不多，打车回去就行了。”史锐泽曾经对她表达过好感，姜玉燕当时就拒绝了他，这样的关系下，还是保持适当的距离比较好，“我这又不是什么大病，不用车接车送的，我自己回去就行。”
　　史锐泽：“这怎么行，我要是不知道还好，我既然知道了，哪能让你再打车出院。玉燕，咱们是朋友吧，既然是朋友，这样的小忙我能不帮吗？好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出院。”
　　姜玉燕还没说话呢，护士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叠单据，“十五床，这是今天的费用清单，你今天出院是吧，等会儿医生查完房你就可以去办出院手续了。”
　　姜玉燕谢过护士，史锐泽语气有点失落：“玉燕，你今天出院啊，我今天开车来的，正好送你回家，等会儿我给你去办出院手续，等会儿收拾好了咱们就走。”
　　罗自省在一旁坐着，一直没有说话，现在才开口：“玉燕的出院手续我去办就好了，你不知道在哪里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0920:49:34~2020-10-1017:29: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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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还是让我表哥去办吧,就不麻烦你了。”姜玉燕不想让他俩在病房争执，“得麻烦你一会儿送我回家了。”
　　史锐泽对着姜玉燕就是另一种表情了：“玉燕，你还需要收拾什么东西吗,用不用我帮忙？”
　　姜玉燕摇摇头：“我都收拾好了，等会儿提上包走就行了。”
　　罗自省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又不说话了,等姜玉燕吃完饭，他默默把饭盒收拾好，拿出去洗了。
　　看着他俩默契的样子，史锐泽心里酸酸的，玉燕和他比跟自己要熟悉多了。
　　哼,不要以为他看不出来，这个男人也对玉燕有意思。
　　都说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史锐泽有点嫉妒这个罗自省,他跟玉燕就住在上下楼,平时的接触肯定很多,要是玉燕被他骗了怎么办啊？
　　不行,自己得趁这段时间多在玉燕面前露露脸,这样才能把这个罗自省给比下去。
　　史锐泽用挑剔的眼光把罗自省从上到下看了个遍,长得不如他帅气，穿的衣裳不如他新潮，学问也不如他好，家境更是比不上他,这样看来，要是玉燕真的想谈恋爱，还是自己的可能性比较大。
　　要是姜玉燕知道史锐泽心里想的什么,倒是不会觉得好笑，她在上辈子的时候曾经就暗恋过一个男孩，那个男孩是学校的校草，长得好，学习好，运动好，有不少女孩子都喜欢他，姜玉燕也是这样，每次看到有人追求那个男孩，就在心里把追求者跟自己比较一番，得出结论，还是自己更优秀。
　　高考过后她就像那个男孩表了白，不过被男孩拒绝了。
　　姜玉燕也没有伤心多久，很快就振作起来了，既然暗恋过，还表白过，她的高中生涯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等收到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她就更没有遗憾了。
　　可谁知道，录取通知书还没捂热乎呢，她就到了这个世界了呢。
　　东西是早就收拾好的，罗自省帮姜玉燕办好了手续，史锐泽帮她提着包，三个人一起走出来住院楼。
　　史锐泽的车是一辆红色的桑塔纳，有着长长的车屁股，以姜玉燕的眼光看来，这车很有时代代表性。
　　“玉燕，你坐在前面吧，前面坐着舒服。”史锐泽把包放在后备箱，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对着姜玉燕说道。
　　姜玉燕不想坐副驾驶，在她看来，副驾驶是有特殊意义的，她笑笑：“我还是坐在后边吧，我觉得后边比前边舒服。”
　　姜玉燕不想坐前面，史锐泽又喊道：“罗自省，你来坐前面，我这个人有个毛病，我要是开车，车上有别人的话，副驾驶是一定要坐个人的，要不我开车就专心不了。”
　　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史锐泽根本就没有这么个毛病，他纯粹是不想让罗自省和姜玉燕两个人坐在一起。
　　还能有这样的毛病，罗自省摸不着头脑，不过史锐泽是司机，他得负责开车，还是听他的吧。
　　把姜玉燕送回家，史锐泽又在她家里呆了一会儿，就要回去。
　　其实他也不想这么快就回去，他也想在玉燕家里多呆，可玉燕的样子很困倦，她刚出院，还是让她多休息吧。
　　临走的时候，姜玉燕嘱咐史锐泽：“我住院的事就不要告诉叔叔阿姨了，免得让他们担心。”
　　史锐泽露出两颗洁白的牙齿：“这个我知道，你就放心吧。”
　　从这天开始，史锐泽隔三差五的来姜玉燕家里报道，每次来都打着看望姜玉燕的名义，还给她带一些礼物。
　　这天他又来了，给姜玉燕带了很多海货来。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姜玉燕就单刀直入，“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不怪她这样问，她和史锐泽根本就没有太多的关系，要说真的有关系，那也是普通朋友的关系，而史锐泽所做的一切，实在是超出普通关系太多了。
　　史锐泽把眼睛转向别处，笑着打哈哈：“玉燕，你说什么呢，这些东西是我妈让我给你送来的，你不要多想。”
　　“锐泽哥，我们真的不合适，”姜玉燕叹了口气，说道：“锐泽哥，你是好人，可是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你还是不要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了，这些东西你拿回去吧，我不能收。”
　　“玉燕，这些真的是我妈让我送来的，你看这都是一些吃的东西，要是我送，我也不会送这个啊。”似乎还是察觉到自己说的不对，史锐泽咳嗽两声，换上了很郑重的语气，“玉燕，我追求你是因为我，我喜欢你。”
　　终于说出来心里话了，史锐泽像是放下了所有的矜持，决心把自己所有的心里话都说出来：“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奶奶家里，当时你正在给奶奶喂饭，你很细心，我就在想，这个小丫头心可真好，把我奶奶照顾的那么好。”
　　姜玉燕打断他的话：“那是我的工作，我既然收了钱，就得把老人给照顾好。”
　　史锐泽接着说道：“这个我知道，玉燕，我当时对你的印象就是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后来我见你是过年的时候，你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从楼梯上走下来，当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看起来很高兴，脚步很轻盈，就像一只飞起来的蝴蝶，一下子就飞进了我的心里。我当时就愣住了，这个女孩是谁，她怎么回来我们家，我一定要知道这个女孩的名字。”
　　“雅楠说你是姜玉燕，是照顾奶奶的保姆，我还有点不信，这才半年多没见，那个小保姆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我在我妈嘴里听到了你的遭遇，知道你不仅把奶奶照顾的很好，还抽空自学，学习成绩还非常好，我当时就在想，你一定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
　　“在我家过年的那几天，我每见你一次，就能发现一个优点，短短几天，我就觉得你住在了我的心里，赶也赶不走了。”
　　“我开始送你一些小东西，可你很快就发现了我的心思，还拒绝了我。玉燕，我不是一个死缠烂打的人，你既然拒绝了我，我就想把你给忘掉，我当时想的是，我重新喜欢上别人不就好了，毕竟这个世界上好女孩有的是。”
　　姜玉燕没想到史锐泽会对她说这些话，她也曾经暗恋过人，知道这种滋味并不好受，“对不起。”
　　史锐泽摇摇头，笑着道：“你对我说对不起干什么，应该是我对你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不喜欢你。”
　　“我也想把你给忘掉，可是我做不到，比你漂亮，比你聪明的女孩有，可她们都不是你。玉燕，你知道吗，她们都不是你。”史锐泽看着窗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跟你也没见过多少面，可你就是住在我的心里出不去了。”
　　姜玉燕听陈红说过，史锐泽已经申请了外国的学校，等暑假过后就要出国读书了。
　　他长相帅气，家庭条件优渥，人也聪明奋进，是个很好的对象。
　　只不过很可惜，姜玉燕现在根本就没有心思谈恋爱。
　　“谢谢你的喜欢，我们之间真扥不合适。”姜玉燕语气坚决地拒绝了史锐泽：“你以后一定会遇到一个好女孩的，她一定很适合你的。”
　　史锐泽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下去：“玉燕，你真的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这下轮到姜玉燕摇头了，“对不起，我给不了你这个机会。”
　　史锐泽站起来，“对不起，打扰了。这些东西真的是我妈让我带给你的，你就不要让我拿回去了。”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轿车停在楼下，史锐泽脚步匆匆从楼上下来，钻进了车里。
　　酷暑天气下，车厢内的温度可想而知，要是在以前，史锐泽一定会低声抱怨两句，可今天，他什么都没说，沉默的开车离开了这个小区。
　　就在上马路的一瞬间，史锐泽回头看了一眼姜玉燕的楼层，不过很可惜，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出院后，罗自省每天都要给姜玉燕送些汤汤水水的，这让姜玉燕十分的不好意思，“自省，我都没事了，你不用每天都给我送东西了，这也太不好意思了。”
　　今天罗自省带的是猪手汤，白色的汤汁上漂浮这一层绿色的小葱，看上去爽心悦目。
　　“这汤是我守着熬的，上面的油都被我撇了出去，一点也不腻，你快过来尝尝。”罗自省每次带来的汤都不多，也就是一碗的量，他熟门熟路的从姜玉燕的厨房里拿出碗，把保温桶里的汤给倒上，“我熬好了一会儿了，这会儿喝正好。”
　　罗自省在家里熬好汤并不会立即就给姜玉燕送过来，而是等汤的温度差不多了，差不多能喝的时候，他才会装在保温桶里带过来。
　　来了姜玉燕家里他径直就把汤倒在碗里端到姜玉燕面前，姜玉燕不喝都找不出理由来。
　　加上罗自省的手艺实在是好，每天换着花样熬，分量也不算多，姜玉燕都是当水喝的，还喝的很快乐。
　　这次也是这样，姜玉燕喝完汤，罗自省很自然地从她手里把碗接过去拿到厨房洗了。


第五十七章 
　　“自省,我都出院好几天了，你不用每天再给我熬汤了，”她夸张的伸了伸胳膊：“我都胖了不少了,再这样下去我都没法看了。”
　　罗自省洗完碗从厨房出来：“你不胖，很好看的。”
　　姜玉燕的眼睛笑成了月牙：“自省，你知道吗，女孩都爱听这句话的。”
　　“什么话？”罗自省不解地问道：“爱听什么话？”
　　“不胖的话啊。”姜玉燕坐在沙发上：“只要是女的，都愿意听这句话的。”
　　罗自省嘴上没说,心里却想到：这话我只会跟你说的。
　　姜玉燕这次生病,多亏了罗自省帮忙，在医院的时候每天按时给她送一日三餐,出院以后还每天给她熬营养汤喝，姜玉燕心里很过意不去,仔细想了想,她决定每天抽出一个小时来，给罗自省补习英语。
　　实话实说,罗自省的英语成绩在学校里算是不错的，虽然赶不上姜玉燕，但是在他们那个年纪的排名也是很高的。
　　罗自省不止是聪明，在姜玉燕看来，他是一个天才，尤其是数学这一科,就连学校的老师都承认他厉害。
　　这一段时间以来,罗自省的口语水平突飞猛进,姜玉燕十分惊奇：“自省，你进步的实在是太快了，你是怎么学的啊？快跟我说说。”
　　要是在以前,不论姜玉燕问什么，罗自省都会老老实实回答的，可是这次，他什么都没说，反而把话给岔了过去。
　　这几天，罗自省很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有好几次，姜玉燕和他说话，他都没反应过来。
　　“自省，你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姜玉燕觉得十分不对，她和罗自省认识了这么长的时间，罗自省从来没有这样过，他肯定是有什么心事。
　　“自省，咱们是朋友，要是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
　　姜玉燕的眼睛里都是担忧，罗自省是她在这个世界最好的朋友，要是罗自省真的遇到了什么事，她一定会尽全力帮忙的。
　　“玉燕，我有事想跟你说，”罗自省坐直身体，表情变得十分郑重：“玉燕，我在想，你说，我要不要出国留学？”
　　“出国留学，你是怎么想的，快跟我说说。”
　　这个时代，能出国留学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罗自省之前想的都是考国内最好的大学，为什么突然改变想法，想要出国留学了呢？
　　“玉燕，我对人工智能这方面十分感兴趣，可是国内在这一方面算是一片空白，我要是想学，就只能出国留学了。”
　　“以我的成绩，要是留在国内，肯定能考上一个好大学然后分配一个不错的工作，这要是在以前，我会觉得这是非常好的人生了。”
　　“可是现在，我对这样的人生不满足了，我想走一条看不见未来的路，这条路的最后不知道是繁花似锦还是荆棘密布，反正不好走就是了。要是走了这条路，我可能就得放弃安稳的人生，要是不走这条路，我可能会遗憾一辈子的。”
　　这的确是一个难题，是选择能看得见的安稳的未来，还是选择理想，但是遍布荆棘，不知道未来会什么样的道路呢？
　　姜玉燕也不知道这两条道路，到底哪一条是正确的。
　　“实话实说，自省，我也不知道到底该走那条道路，”姜玉燕只能给一点建议：“要是我的话，我会遵从自己的内心，心里想走哪条路，那就走哪条路。”
　　罗自省低下头笑了笑：“走心里想的那条路吗？我知道了，谢谢你，玉燕。”
　　“谢我干什么，我好像什么都没说吧。”姜玉燕有些不好意思：“这还是要你自己选择，是选择留在国内，还是选择去国外。”
　　“就在刚才，我已经选择好了。”
　　罗自省看了姜玉燕一眼，心里很是不舍，他选定的那条路，注定有一段时间要离玉燕很远，要是玉燕在这段时间里有了喜欢的人，那……
　　刚刚坚定起来的心，瞬间又动摇起来。
　　只不过罗自省什么都没说，心里想的再多，脸上也是一片平静。
　　晚上，罗自省失眠了，一边是喜欢的人，一边是理想，他应该选择哪一边？
　　姜玉燕刚吃早饭就有人敲门，这么早，会是谁呢？
　　她过去一看，是罗自省，手里还拿着个保温桶。
　　“自省，这么早找我有事？”姜玉燕开门把她让进来：“今天怎么这么早啊，你的眼睛是怎么了，怎么有黑眼圈了，昨晚上没睡好。”
　　罗自省嗯了一声，把保温桶放在餐桌上，“我今天有事要出去一下，汤熬好就给你拿过来了，你记得喝。”
　　“哎，你先别走啊，吃饭了吗？”
　　姜玉燕话没说完，罗自省就走出门口了，等姜玉燕走到门口，罗自省就跑下楼梯，看不见人影了。
　　罗自省一向是沉稳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从楼上下来，罗自省和我撒下骑上自行车，去了周玉瑾所在的酒店。
　　当初他和玉燕救了周正曦，周家给了他们他俩一个承诺，可以帮他们办一件事，现在，他想请周家兑现承诺，帮他一个忙。
　　这几天罗自省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早上把汤给姜玉燕送过来，接着就一天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姜玉燕实在忍不住了，在他再一次送汤来的时候，问道：“你这几天在忙些什么，家里也没人，除了保温桶，我这边还有你的好几个碗，你家的碗恐怕都跑到我这边来了。”
　　罗自省坐在沙发上，咬了一下嘴唇，沉默了好一会儿：“玉燕，我我决定出国留学。”
　　出国留学可不是小事，姜玉燕立即问道：“你想好了，你要去哪个国家，怎么申请学校，这些你都考虑好了吗？”
　　罗自省点头道：“我想好了，去M国。玉燕，留学这件事我拜托了周玉瑾，算是他还了我这个人情，周玉瑾的妻子是M国人，她会帮忙联系学校的，我到了那边先读高中，明年申请大学。”
　　罗自省真的打算要走了，姜玉燕倒是担忧起来，M国和国内的教育方式千差万别，他到了国外能适应那里的生活吗？
　　“你想好了？”
　　“想好了，我不想等老了的时候会有遗憾。”
　　既然他想好了，姜玉燕不再劝他：“你到了国外，要是有什么事就给我来信，钱你准备好了吗，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
　　出国留学需要的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尽管罗自省手里有一百万，可姜玉燕还是担心他的钱不够。
　　“够了，那些钱足够我的学费和生活费了。”罗自省从沙发上站起来，“玉燕，我先走了，等会儿我要回老家一趟，有些手续要办。”
　　“那你快去吧，等你回来咱们再说。”
　　罗自省下楼后，回头深深看了姜玉燕家的窗户一眼，就大踏步的往前走去。
　　时间紧迫，他得赶紧办好需要的手续，早一天出国，就能早一天回来。
　　那天晚上，他考虑了很多，到底是出国还是留在国内。
　　要是出国的话，离他的理想近了，但是离玉燕，会远的。
　　留在国内的话，离玉燕会很近，只是他能保证玉燕就一定会喜欢他吗？他留在国内，玉燕就不会谈恋爱了吗？
　　他也曾经想过要跟玉燕表白，只不过玉燕很明显就没有谈恋爱的心思，要是表白的话，两个人难免尴尬。
　　再说了，他都说过，要考国内最好的大学，最好的大学在京市，和于燕所在的海市也很远，两个人同样不能天天见面，玉燕在学校谈恋爱的话，他也毫无办法。
　　最终他决定，还是出国。
　　他有了更大的成就，才能更配的上玉燕。
　　要是他回来的时候，玉燕还没有找到共度一生的人，他会追求玉燕的。
　　要是玉燕那时候已经有了共度一生的人，他会退回朋友的位置，把所有的心思都埋在心底，再也不会往外吐露一句。
　　罗自省动作很快，第二天就从老家回来了，回来之后，他又开始每天不见踪影，等她和姜玉燕再次见面，他出国的日期已经定下了，就在姜玉燕开学前几天。
　　其实这个时代出国的手续很是繁琐，要不是有周玉瑾帮忙，他根本就不可能这么快就办好所有的手续。
　　姜玉燕要提前去海市，不能给罗自省送行了，两个年轻人一商量，干脆在罗自省家里做一顿好吃的，算是给两个人践行了。
　　姜玉燕和面，罗自省调馅，等一切都准备好了两个人就一起包饺子，包好饺子之后，罗自省炒菜，姜玉燕下饺子。
　　两个人齐心协力，整治出一桌丰盛的饭菜。
　　姜玉燕提出喝一点酒庆祝，被罗自省严词拒绝了，“你没喝过酒，喝一点也会醉的。”
　　“就喝一点点。”
　　因为罗自省的坚持，两个人不能喝酒，只能喝饮料了。
　　这顿饭吃的时间很长，两个人大部分时间都在说话，说他们的遇见，说他们一起经历的事，说他们各自的家庭和成长环境，说他们的理想，和想要过的生活。
　　姜玉燕是傍晚的火车，罗自省送她到火车站，等明天早上，罗自省也要坐上北上的火车，先去京市，从京市坐飞机，飞往遥远的大洋彼岸。
　　无论什么时候，火车站总是人来人往的，两个人做了最后的道别。
　　“玉燕？”
　　姜玉燕走出两步，听到罗自省在后面喊她：“嗯？”
　　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被抱了个结实，罗自省抱了她一下，很快就放开了，“一路顺风。”
　　姜玉燕笑着回抱了他：“一路顺风。”
　　被姜玉燕抱住的时候，罗自省的脑袋一片空白，就这样愣在那里，什么表情都没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姜玉燕抱他的时间比罗自省刚才的那一抱要长多了，罗自省很快就反应过来，双手虚虚环住姜玉燕，“我们都一路顺风。”
　　抱过了罗自省，姜玉燕拿起行李，朝着检票口而去，走到检票口，她又回身冲着罗自省挥了挥手。
　　“再见。”
　　罗自省也大力地向她挥手：“再见。”
　　从省城到海市的火车要一天一夜，姜玉燕买的卧铺，这样睡得比较舒服。
　　伴随着火车轰鸣声，姜玉燕走出省城，去往海市。
　　到海市的时候正是傍晚，姜玉燕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海大的地址。现在这个时间报道是不成了，她要找一个住的地方，明天去学校正式报道。
　　海大在海市的中心位置，司机见姜玉燕拿着行李，用有着浓浓口音的普通话问道：“来海大报道？”
　　姜玉燕点点头，笑着回道：“是啊，来海大报道。”
　　这个时代还没有堵车这一说，司机一脚油门下去，出租车跑的飞快。
　　司机的嘴巴不停，一路上都在说海大的好，末了还感叹道：“要是我的女儿长大了也能考上海大，我一定会高兴的睡不着觉的。”
　　姜玉燕接话道：“您的女儿会考上海大的。”
　　司机听了这话很是高兴，车费给姜玉燕抹去了零头，“借姑娘你的吉言了，我回去就督促我女儿好好学习，让她一定要考上海大。”
　　姜玉燕选了一家外表看上去最好的国营宾馆，提着行李进去了。
　　这个时候，是新生入学的时间，有很多家长入住宾馆，剩下的房间并不多。
　　不过幸好，还是有房间的，姜玉燕要了最好的房间，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上了三楼。
　　宾馆是不提供食物的，姜玉燕放好行李，先到下面吃饭。
　　等她下去的时候，路灯已经亮起来了，初来乍到，姜玉燕不打算去太远的地方，就随便找了个小饭馆，要了一碗馄饨。
　　海市属于南方，和在北方的省城不同，这里的食物味道都很清淡，她还有些不习惯呢。
　　吃完饭，姜玉燕并没有在外面多留，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她早就累得不行了，现在只想躺在不摇晃的床上好好休息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姜玉燕早早地就醒了，她没出去吃饭，用带来的两个面包对付了一顿，收拾好了以后，提上行李就去报道了。


第五十八章 
　　海大的一切对姜玉燕来说都是那么的新鲜,姜玉燕站在海大门口，深呼吸一口，迎着早晨的阳光,迈着轻快的脚步进了海大。
　　她提着行李，走在路上东张西望，好奇地看着周围的景色，一个戴着红袖箍的男生走上来，“请问同志你是今年的新生吗？”
　　姜玉燕大大方方道：“我是。”
　　“新生接待处在这边,同学你跟我过来,”男生伸出手来，“我帮你提着行李吧。”
　　姜玉燕带了一个蛇皮袋,一个行李箱，蛇皮袋里装的是被褥,行李箱里装的是衣服和她最爱的几本书。
　　为了解放双手,她直接把蛇皮袋绑在了行李箱上面，这样直接拉着行李箱就行,不用再扛着蛇皮袋了。
　　姜玉燕摇摇头：“我自己拉着就行了，不重的。”
　　行李箱滚轮的声音在路上作响，这让很多人都回过头来看。
　　这个时代不像上辈子，出门就是行李箱，姜玉燕这一路走来，背着提着化肥袋子和蛇皮袋的人占了大多数。
　　男生见姜玉燕拒绝,也不好再说帮她拿着东西了,“同学,这边走，前面就是新生接待处了。”
　　接待处的人不少，除了新生,还有不少来送孩子的家长。
　　姜玉燕站在后面静静排队，和周围喧闹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好一会儿才排到了她，姜玉燕拿出自己的录取通知书，身份证等各种证件，终于办好了一切事宜，分好了宿舍。
　　陪着她来的那个男生，看到姜玉燕办好了手续，赶紧上前来：“同学，你的宿舍在哪里，我送你过去吧。”
　　姜玉燕想说什么，男生抢先说道：“你是第一次来海大，对这里的一切都还不熟悉，女生宿舍离这里很远，要是没有人带路，很容易就迷路的。”
　　“那就麻烦师兄了。”
　　姜玉燕分到的宿舍是三号女生宿舍，男生在她旁边走着，跟她介绍海大：“这边是一号教学楼，那边是实验楼，和一号教学楼相对的是二号教学楼，图书馆在那边。”
　　海大占地面积不小，就像这个男生说的，要是没人带路，第一次来海大的人的确很容易迷路。
　　今天是新生报到的日子，同时也是学生返校的日子，宿舍楼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同时今天也是为数不多的，男生可以进女生宿舍的日子。
　　姜玉燕的行李箱走楼梯很不方便，男生再次问道：“同学，我帮你提着行李吧。”
　　这次姜玉燕没有拒绝，提着这么重的一个行李箱，的确不好上楼梯。
　　三楼315，就是姜玉燕的宿舍号，她将要在这里度过四年的大学时光。
　　“同学，宿舍我就不进去了。”
　　姜玉燕从男生手里接过行李箱，很真挚地说了一声：“谢谢学长。”
　　男生面对姜玉燕，始终有点不好意思，“那个，同学，咱们以后也算是同在海大了，我还不知道同学你的名字呢。”
　　姜玉燕：“我叫姜玉燕，是92级工管系的学生。”
　　男生有些惊讶，“同学你是工商管理系的啊？”
　　“怎么了，”姜玉燕问道，“学长怎么会这么惊讶？”
　　“我也是工商管理系的，我们系只有两个女生，这不是见到了一个小师妹，就有些惊讶嘛。对了，我叫季鞍，是工商管理系大二的学生。”
　　姜玉燕伸出手来，季鞍也伸出手来，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以后还要请师兄多多关照。”
　　季鞍不好进女生宿舍，姜玉燕自己拉着行李箱推门进去，顿时屋里的所有人目光都朝她看过来了。
　　屋里除了三个女生，剩下的就是来送孩子的两位家长了。
　　在靠门口收拾床铺的一个长马尾女生最先问道：“同学你好，我是工商管理系的新生，我叫张文清。”
　　“我叫姜玉燕，也是工管系的新生，我是B省人。”
　　听到姜玉燕说是工管系的学生，张文清瞬间就跟见到失散已久的亲人似的，欢喜极了。
　　宿舍里的床铺并没有贴上名字，先到先得。
　　“玉燕，我的上铺还没人，你就在我上面吧。”
　　姜玉燕笑笑，没说话，上前一步把自己的行李放在了张文清的上面。
　　“我叫李佩琳，是汉语言专业的。”一个短头发的女生说道。
　　屋里的学生纷纷做起了介绍，原来除了张文清，宿舍里的其他两人都是汉语言专业的。
　　虽然不是一个专业，但她们都是年轻的女孩，很快就熟络起来了。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化着妆的女人说道：“小姜，小张，你们读的那个工管系，我听说就是管理企业的，是不是啊？”
　　张文清的脸色一下子就有点尴尬，低下头不说话了。
　　她不说话，姜玉燕就只好回答道：“是啊，大概就是这么个方向。”
　　“小姜，小张，不是我说你们，你们是女生，学什么企业管理干什么，那是男人干的事。像我们家岚岚，学的这个汉语言这才是女孩子该学的，女孩子就该文文静静的，管理企业那是男人的事。”
　　姜玉燕在床上铺床，听到这个头也不抬地说道：“大妈，国家领导人都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男人能做的事情我们女人也能做到，男人能管理企业，我们女生当然也能做到了，要不我们多辜负国家领导人的信任啊。”
　　说完她还抬起头对着女人笑了一下：“大妈，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这左一个大妈，又一个大妈，女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小姜，你喊谁大妈呢，这是什么意思啊？”
　　姜玉燕挠挠耳朵，有些不好意思地反问道：“大妈，我刚来海市不知道，我们老家都是喊大妈的，要是不喊大妈，您这个岁数的我该喊什么啊？”
　　她一脸真诚的表情，好像真的不知道该喊些什么，女人就是想说上姜玉燕两句也找不到理由，人家家乡就是这么个风俗，她能说什么。
　　“玉燕，这是海市，你应该喊阿姨的。”张文清说道。
　　她比张水玲一家来的要早，张母到了宿舍以后先是批评了一番宿舍环境不好，做完自我介绍以后，听到她是工管系的，就开始说女生怎么能报那个呢，那是男人才读的。
　　张文清从小就不是一个会吵架的人，加上张母年纪大了，她不好意思反驳，只能当没听到张母说的话。
　　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这又不是旧社会，还有男人该做女人不该做的事情吗？
　　即使是旧社会，海市还有很多成功的女商人呢。
　　同样的话，张母又跟姜玉燕说了一遍，可没想到，张母被姜玉燕不软不硬的给说了回去，张母生气都找不到理由。
　　人家老家就是喊大妈，你管得着吗？
　　姜玉燕从善如流的改口道：“阿姨，刚才真是对不起，我不该喊你大妈的，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我是真的不知道海市是不能喊大妈的，要是知道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喊你大妈的，阿姨，你千万不要生气啊。”
　　姜玉燕的表情十分的真诚，要是张母不说原谅她的话，她就快哭出来了。
　　张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能说什么只能原谅姜玉燕了，“这里毕竟是海市，你们乡下的那一套就不要带到这里来了，我大人有打量不会计较，要是遇上别人可就不一定了。”
　　这话说的，就跟姜玉燕做了什么事似的。
　　姜玉燕接了她的话，脸带笑容真挚地给张母道歉：“阿姨对不起，我知道了，以后我再也不会喊别人大妈了。不过，”她话音一转，接着说道：“这里是海大，海大的工管系既然招女生，那就证明女人也能管理企业，您说管理企业是男人的事，那就不对了，这不是明摆着跟学校，跟国家作对吗。”
　　姜玉燕说完，张文清就接话道：“阿姨，进了海大的校门，就没有男女之分，只有海大的学生这一重身份了。”
　　她俩就跟唱双簧似的，把张母挤兑的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张母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就被这两个小姑娘明朝暗讽了一回，可她偏偏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玲玲，我们走。”说完张母就拉着自己的女儿出去了。
　　屋里的气氛一时尴尬起来，剩下的一个家长，帮女儿收拾好东西，也出去了。
　　现在屋里就剩下姜玉燕，张文清和李佩琳。
　　张文清拿出自己带来的土特产，放在桌子上：“这是我妈给我带来的，你们尝尝。”
　　她是内蒙古人，带的是家乡的特产，奶酪和牛肉干。
　　姜玉燕没带什么特产，但是行李箱里带了不少巧克力，那是她奖励自己来海大上学，特意买的。
　　张文清也不客气，拿起一块巧克力打开放进嘴里，“玉燕，这是什么糖啊，怎么是苦的。”
　　“严格来说，这不是糖，是巧克力，巧克力就是有点淡淡的苦味。”
　　李佩琳也拿出自己带的特产，“我带的是我妈自己做的笋丝，你们要不要尝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019:41:15~2020-10-1117:15: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哈哈哈哈哈哈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九章 
　　三个人在宿舍吃了回东西,姜玉燕拿上自己的钱包，打算去学校的商店买点日用品。
　　为了给行李箱腾地方，生活用品什么的她都没有拿,要去商店买。
　　张文清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学长带她来宿舍的时候就说了，学校内是有商店的，里面的东西挺齐全的。
　　现在只有她们两个，张文清笑道：“玉燕，你可真厉害,你没来的时候,张水玲她妈也说了我，她好歹是个长辈,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说回去。”
　　姜玉燕在心里想到：她算哪门子的长辈，她一没生我,二没养我,她算哪门子的长辈，上辈子除了她爷爷奶奶,就是她爸她妈在她面前也不敢这样对她说话。
　　不过这话姜玉燕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来，而是笑着说道：“我也没有想到，在海市不能喊大妈，要是知道我就不喊张水玲她妈大妈了，看把人家给气的。哎,谁让她年纪这么大呢,要是年纪再小点,我就能喊她大姐了，她可能也就不生气了。”
　　商店并不远，两个人有说有笑地,一会儿就到了。
　　商店并不大，但是东西倒是挺齐全，一般的日用品都能买到。
　　牙膏牙刷，洗脸盆洗脚盆洗衣盆，肥皂洗衣粉毛巾，暖瓶蚊帐茶缸，姜玉燕进去就开始大采购，很快就买好了自己所需要的。
　　“玉燕，你买这么多东西啊？”张文清有些吃惊，“这也太多了吧。”
　　这可不是上辈子的超市，想要什么就能自己拿，在这里，要买什么得先跟售货员说，让售货员给你拿。
　　“这些都是需要的啊，我除了衣服和被褥，什么都没有拿，只能在商店里买了。”
　　“这倒也是，”和姜玉燕相比，张文清买的就少多了，她只要了脸盆和洗衣盆，“我带的东西不少，大部分都带上了，只有盆太大，我才没带的。”
　　出了商店，张文清小声说道：“这里的东西可真贵，比我家里得贵上好几倍。”
　　“这是海市，是全国的经济中心，东西当然贵了。”
　　这个时候上大学是有补贴的，每个月十八块钱，要是省着点用，还能给家里寄一点。
　　不过要是想过的好一点，这些钱就不够用了，得从家里拿钱。
　　回了宿舍，除了李佩琳，张水玲也回来了，她见到姜玉燕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妈的性格就是那样，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姜玉燕把东西放在自己的桌子上，笑道：“阿姨不要生我的气才是呢，我实在不知道海市跟我们那里的风俗不一样，不能叫大妈的。”
　　她表情真诚：“水玲，阿姨不会生我的气吧？”
　　张母当然生气了，但是张水玲能说吗。
　　她只能说：“我妈没生气。”
　　姜玉燕的这间宿舍还是不错的，好歹是朝阳的方向。
　　宿舍的床铺两两相对，中间是四张大书桌，靠墙的地方还放着一张书桌，姜玉燕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宿舍里是没有柜子的。
　　那她们的衣服要放在哪里？
　　姜玉燕不由得就问了出来。
　　张文清指指床底下，“玉燕，放在这里，学校外面就有卖箱子的，你可以买一个，专门用来放衣服。”
　　这条件还真的是艰苦朴素啊。
　　幸好她带的衣服不多，行李箱暂时还能装的下，看来下午就要出去一趟，去买箱子了。
　　这是新生报到的第二天，她们宿舍才来了四个人，还有八个人没有来。
　　都是年龄相近的女生，她们四个很快就熟络起来。
　　第三天，宿舍里的人就满了，一个宿舍十二个人，只有姜玉燕，张文清，宋海燕是工管系的，剩下的九个女生都是汉语言专业的。
　　宋海燕是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姑娘，十分爱说话，“玉燕，文清，我来的路上跟人打听了，整个工管系，就只有咱们三个女生，剩下的都是男生。”
　　张文清惊讶道：“不会吧，就只有咱们三个女生，那也太少了吧。”
　　“不少了，我听师兄说了，咱么上一届的工管系，就只有两个女生，咱们这一届好歹还多了一个呢。”姜玉燕说道。
　　张文清：“我当初选专业的时候，以为工管系毕业的时候就能分配到国营厂里做干部的呢，没想到竟然女生会这么少。哎，玉燕，海燕，你们两个是为什么要选这样一个专业啊？”
　　姜玉燕笑笑：“因为喜欢啊，我想学习企业管理，等以后自己创业。”
　　她想经历一下，在上辈子口口相传的九十年代商海是什么样子的。
　　宋海燕就直接多了：“我爹开了一个厂子，我就想学管理企业，等以后好接手他的厂子。”
　　她们的一个舍友赵丽丽脱口而出地问道：“你没有兄弟吗，怎么要你来接手你爹的厂子？”
　　赵丽丽问完，才发觉自己这话说的实在是不好听，赶紧摆手道：“海燕，你别往心里去，我就是这么一问。”
　　宋海燕十分不高兴，白了赵丽丽一眼：“我没兄弟，我妈就生了我一个，再说了，即使我有兄弟，我就不能接手我爹的厂子了，国家还规定男女的继承权都一样呢。”
　　赵丽丽没说话，倒是她们的另一个室友说道：“我觉得丽丽说的话没错，你要是有兄弟，你爹怎么会把厂子给你，谁家的家产不是给儿子啊。”
　　“那要是生不出儿子呢，现在国家都规定只能生一个。”
　　姜玉燕手里拿着一本书，坐在书桌前仔细读着，这书是她办了读书证以后在学校的图书馆借来的。
　　海大不愧是国内数的着的高校，图书馆里的藏书非常丰富，她一来就爱上了。
　　身后宋海燕和赵丽丽们的争论还在继续，姜玉燕充耳不闻，没想到战火突然烧到了自己的身上。
　　“玉燕，你要是创业成功，你创下的产业给谁，是给女儿还是给儿子？”
　　姜玉燕翻了一页书，随口说道：“儿子女儿一样培养，谁有能力就把产业给谁。”
　　“在你们这里儿子才有继承权，”姜玉燕头也不抬地说道：“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就得一举得男。要知道，咱们可都是大学生，以后要参加工作的，国家规定城市户口和非农业户口，可是只能生一个孩子的。”
　　和赵丽丽一个思想的人不说话了，姜玉燕说的倒是也对，她们都是大学生，以后要参加工作，要吃国家饭的，那就只能生一个孩子，在这里讨论这个还有什么意思呢，毕竟谁也不敢保证绝对能生儿子。
　　姜玉燕的大学生活并没有什么精彩的地方。
　　教室，宿舍，图书馆，食堂，她经常去的地方也就只有这么几个。
　　星期天的时候，她会和同学们一起出去逛逛，海市的确是很繁华，不过这种繁华对她们来说只能看得到，不能摸得到，她们都是学生，兜里没有那么多的钱，面对着花花世界也只能过过眼瘾。
　　宿舍的几个女生，都悄然发生了变化。
　　宋海燕烫了头发，张文清买了一只口红，赵丽丽穿上了皮鞋，其他人也或多或少的有了变化，就只有姜玉燕，和刚来的时候一点变化也没有。
　　原身本来就是个小美女，姜玉燕来了以后在史家的伙食非常好，她脸长开了，个子也高了，皮肤也好了很多，看上去十分的青春靓丽。
　　工管系的女生十分少，从大一到大四一共就只有十一个，因为女生少，姜玉燕还有了个系花的名头。
　　这让姜玉燕十分的哭笑不得，没想到穿了一回书，竟然还成了系花。
　　罗自省从M国也给她写了信，信上说他现在已经在M国的一所高中读书了，这里的教育方法和国内十分不一样，他花了一段时间才适应。
　　他在信上还说了，在M国，电脑很普及，M国人可以用电脑做很多事情，还有互联网，他是到了M国后才第一次接触，这让他十分新奇。
　　姜玉燕边看信边笑，心里想到，等过二三十年，互联网在华国的普及程度，会比M国有过之而无不及，网络带给生活的变化是天翻地覆的。
　　姜玉燕看完信，仔细地收好，摊开信纸，开始给罗自省写回信。
　　她在信上说了自己在大学的生活，还说她竟然得了一个系花的名头，尽管这个系的女生以工业就只有十一个人，当然，她在信上也鼓励了罗自省，让他好好学习，她等着他的好消息。
　　罗自省收到信的时候是早上，他要赶去上学，舍不得就这样拆开信了。
　　转身回家，把信在最安全的地方放好，罗自省才去上学。
　　他现在住在一对老夫妻的家里，丈夫年轻的时候曾经去过华国，还会说一些汉语，罗自省的好手艺征服了这对老夫妻，他们和罗自省相处的很好。
　　刚来M国的时候，他对一切都很不适应，是这对夫妻帮助适应在M国的生活，又帮他解决了在学校遇到的问题。
　　“罗，是你的朋友来的信吗？”老太太问道。
　　罗自省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是，是我最最好的朋友寄来的信。”


第六十章 
　　天气渐渐凉了起来,冬天到了，姜玉燕遇到了一个最难熬的冬天。
　　上辈子加上在这个世界度过的两个冬天，姜玉燕都是在北方度过的，比起海市北方的冬天要冷好的多,但是北方有暖气啊,海市可没有。
　　在北方度过的许多个冬天,姜玉燕都平平安安的度过了,可到了海市，这个北方人口中的“南方”，姜玉燕的手上起了冻疮。
　　又疼又痒,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用手挠。
　　屋里也是冷的很，尤其是下小雪或者下雨，一股子潮气，冷的人身体都舒展不开，只能缩着肩膀。
　　要是没课的时候，很多人都缩在床上，只有吃饭和上厕所才下来。
　　姜玉燕一开始是真的不适应，就像上辈子有人在网上开玩笑，北方的冬天是物理攻击，南方的冬天是魔法攻击,只能靠自己的一口仙气给熬过去。
　　姜玉燕快熬不过去了。
　　她趁星期天去商场买了最厚的棉衣棉裤和棉鞋，赶紧给换上了。
　　手套帽子暖水袋这些东西也要准备起来，姜玉燕一口气买了五个暖水袋,三个放在被子里,两个晚上读书的时候揣在怀里。
　　那些厚的衣裳大部分都是卖给上了年纪的人的，款式和颜色真的说不上好看。
　　她们宿舍的赵晴岚是海市当地人，对姜玉燕裹得里三层外三层十分不解：“玉燕,你们北方不是很冷吗，怎么看你的样子一点都不抗冻啊？”
　　姜玉燕怀里揣着一个热水袋，脚上放着一个热水袋，身上还裹着一条小毯子：“北方冷是冷，可是北方有暖气啊，我们那里屋里很暖和的，穿着一件薄毛衣都不冷。你们南方倒好，屋里屋外一样的温度，要是赶上大晴天，屋里还不如屋外暖和呢，尤其是这天气，又湿又冷，比方干冷可难熬多了。”
　　赵晴岚：“就这还潮吗，我觉得还好，等到梅雨季节，那时候才是真的潮湿呢，我们家的柜子都会长蘑菇的。”
　　这个冬天在姜玉燕的记忆里是最漫长的，因为实在是太冷了，以后只要回忆起来，姜玉燕记得的就只有那种深入骨髓的冷。
　　虽然漫长，可冬天还是过去了，放寒假的第一天，姜玉燕就收拾好东西会省城了，一天都没在海市多呆，因为她实在是受不了了，能早回去一天是一天。
　　进了腊月，姜玉燕就收到了赵有金写来的信，询问她回家过年吗？
　　姜玉燕已经把问题都摊开来讲了，赵有金还是没有意识到，女儿已经跟她离心了，已经不把她当成母亲来看待了。
　　收到信，姜玉燕并没有回信，看完以后就撕碎扔进了垃圾桶，至于给赵有金的回信，她是不会写的。
　　赵有金对她而言，只不过是一个需要每个月给一百块钱的陌生人而已。
　　走了半年多，家里还是老样子，姜玉燕回到家里先是大扫除，又到商场大采购一番，她还买了对联福字窗花门神，过年就要有过年的样子嘛。
　　这个年是姜玉燕自己一个人过得，可她丝毫没有委屈自己，过年该有的流程一点都没少，包饺子看春晚，守岁，还自己给自己发压岁钱。
　　大年初一的零点，她接到了罗自省打来的拜年电话。
　　姜玉燕生病之后，罗自省就联系电话局给他们两个安装上了电话。
　　“玉燕，新年快乐。”
　　“自省，新年快乐，你那里是几点啊？”
　　罗自省的耳朵和电话紧紧贴在一起，好像这样就能离姜玉燕近一点似的。
　　“我这里是中午十二点，我刚吃完午饭。”
　　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吃饭，为了能准时在十二点的时候给姜玉燕打电话，他已经在电话旁守了半个多小时了。
　　从放学以后就一动不动地守在这里，十一点五十九分他拿起电话拨号，等拨通以后，正好刚刚过了十二点。
　　“你今天吃的什么啊，昨天是除夕今天是春节，你有没有吃饺子，我吃了饺子，还看了春晚，还跟电视上一起数倒计时了。”
　　罗自省被姜玉燕话里的情绪感染，眼角眉梢都带了笑意：“我吃的汉堡，这里可没有饺子。”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罗自省才恋恋不舍地挂断电话，国内现在可是半夜，玉燕还要休息的。
　　怀尔德夫人把食物在餐桌上摆好，喊道：“罗，过来吃午饭了。”
　　今天因为他要打电，怀尔德家的午饭已经推迟十多分钟了。
　　餐桌上午饭已经摆好了，罗自省拉开椅子坐下，先对老夫妻两个道歉：“对不起，我耽误今天的午饭了。”
　　怀尔德先生手里拿着叉子，脸上带笑道：“罗，你在跟谁打电话，是你喜欢的女孩吗？”
　　罗自省的脸嗖的就红了，他装作切盘子里的牛排，“您说的什么，什么喜欢的女孩啊。”
　　“孩子，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你的眼睛，你的语气，你的表情，你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告诉我，电话对面就是你喜欢的女孩。”怀尔德先生用开玩笑般的语气说道：“看到你，我就像看到了十八岁的我，我那时候跟琳打电话的时候就是这个状态的，那时候我正在全心全意的暗恋她，每次跟她打电话就是你这个样子的。”
　　怀尔德夫人在一旁说道：“不要跟罗讨论这个了，你看他的脸都已经成了番茄了。”
　　“好了，我不说了，罗你不要害羞了，你们中国人对待感情问题总是那么羞怯。”
　　这里是M国，没人知道玉燕，他说出来也没什么吧。
　　罗自省放下叉子，双手放在桌下紧张的握在一起：“那边的确是我喜欢的女孩，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
　　怀尔德先生也放下叉子，反对道：“你的后一句话我不赞同，琳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姑娘。”
　　腊月初六，姜玉燕收到了一个包裹，包裹是从大洋彼岸的M国寄来的。
　　和包裹一起寄过来的，还有罗自省的一封信。
　　他在信上说，他猜姜玉燕过年的时候一定会回省城的，就算计好时间，给她寄了礼物和信。
　　礼物是她心心念念的迪士尼玩偶。
　　这个玩偶，她上辈子也有一个差不多样子的，陪伴了她好几年，是她因为发烧住院的时候，爷爷买给她的。
　　看电视的时候，姜玉燕顺嘴提了一句，罗自省就给记住了，不远千里迢迢的给她寄了回来。
　　有这样一个朋友，是姜玉燕的幸运。
　　史锐泽追求姜玉燕很快就被发现了，罗自省在姜玉燕身边这么久，姜玉燕都没发现罗自省喜欢自己。
　　那是因为罗自省把自己的喜欢藏得太深了，他在姜玉燕面前表现的实在是太像一个朋友，而不是像一个男人面对喜欢的女人那样。
　　赵有金自从写了信，每天都在家里等啊盼啊，可直到腊月二十九，也没盼回女儿来。
　　女儿没回来，信也没回一封，女儿就像那断了线的风筝，找不到踪迹了。
　　走之前，她问了燕儿能不能原谅她，但是燕儿是怎么说的，她说自己对不起的是过去的姜玉燕，现在的这个姜玉燕没什么资格替那个姜玉燕原谅她。
　　可不管过去的还是现在，不都是她的燕儿吗？
　　难道燕儿真的一辈子都不打算原谅她吗？
　　赵有金终于慌张起来，从女儿去到省城开始的一桩桩一件件事都浮现在眼前，最后她眼前浮现出女儿平静的眼神。
　　没有对母亲的爱，也没有对她的恨，好像她只是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而已。
　　后知后觉的，赵有金终于发现，女儿回来的那两天，除了那一夜，再也没有喊过她娘了。
　　难道，难道，难道燕儿不认自己了吗？
　　不会的，不会的，燕儿每个月还给自己寄一百块钱，怎么会不认自己这个母亲呢。
　　赵有金刚安慰好自己，又想起一个问题，女儿早就不给人做保姆了，在省城读书的时候要花钱，那这每个月的一百块钱是从哪里来的？
　　要是说赵有金不爱自己的女儿吧，她心里是有姜玉燕的，可要说她爱自己的女儿吧，她偏偏又不把姜玉燕的事情放在心上。
　　姜玉燕不给人做保姆一年多了，她现在才想起这一百块钱的事，要是真的把孩子放在心上，怎么可能问都不问一句。
　　“玉龙，你说，你姐会不会出什么事啊？”赵有金越想越害怕，女儿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吧。
　　自从进了腊月，姜玉龙就开始盼着过年，因为过年的话，姐姐就会回来，他们一家人总算能在一起过个团圆年了。
　　可随着年越来越近，姐姐也没有回来，不但没有回来，就连信都没有一封的。
　　心里虽然担忧，姜玉龙脸上没有却没有显现出来，“娘，我姐在海大上学，海市是那么大的一个城市，我姐不会出事的。”
　　赵有金还是不放心，把自己担心的事跟儿子说了，末了道：“玉龙，你说你姐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你说我姐到现在还一直给你寄钱，”姜玉龙可是知道的，没有省城户口想在省城读书可是要交借读费的，光这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姐赚的钱能有多少，这都不上班一年多了，怎么还会有钱给家里呢。
　　不过这话他不能说给娘听，娘会担心死的，他只能找了个别的理由：“娘，这钱说不定是我姐以前攒的呢，你不要担心了，我姐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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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因为姜玉燕没有回来,姜家的气氛实在是说不上好，姜玉龙看着赵有金不论干什么都没精打采的样子，心里暗地里下了一个决定。
　　姜家发生的一切姜玉燕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姜玉龙心里的决定,会给她一个非常大的“惊喜”。
　　新的学期,姜玉燕除了学习,还在海市的批发市场批发了一些小饰品来卖,虽然赚不到多少钱，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海大在海市的中心位置，除了海大,海市还有好几所大学，不过排名都在海大的后面。
　　离海大三个路口的地方，就是海市工业大学，那里有全国最好的纺织学院和服装设计学院。
　　未来做什么生意，姜玉燕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现在就是招兵买马的时候。
　　说错了，不是招兵买马，是找合作伙伴一起创业的时候。
　　工业大学的气氛和海大完全不一样，而服装设计系的学生，在整个海市工业大学也算是独一份了。
　　因为他们实在是太好认了,穿着打扮都比一般的学生要新潮的多。
　　“同学你好，请问你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
　　一个穿着呢子大衣的女生拦住姜玉燕的去路，很客气的问道。
　　“我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请问你有什么事吗？”这个人的态度还算好,姜玉燕也客气地回答道。
　　“我们是服装设计系的学生，我们几个同学搞了个活动，设计了几件衣服,就想找几个裁判，请问美女你愿意做我们的裁判吗？”
　　这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她正想着怎么认识这个学院的人呢，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我是海大的学生，很高兴做你们的裁判。”
　　听到姜玉燕是海大的学生，那个女生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海大可是全国都数的着的大学，里面的学生称一句天之骄子也不为过。
　　“那这边请，我们的活动一会儿就要开始了。”
　　女生自我介绍叫陈丽，是设计系大三的学生，他们十多个学生搞了个比赛，在路上随机找人做裁判，评选出谁做的衣服最好。
　　姜玉燕只说了自己姓姜，其余的的情况并没有透露。
　　陈丽带着姜玉燕来到一间不算大的教室，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人了。
　　屋里靠墙的地方放着十多个塑料模特，此时模特身上都已经穿上了衣服，设计师也已经各就各位，站在自己的作品旁边了。
　　姜玉燕进来的第一眼，就被站在最靠近墙角的一件礼服吸引了。
　　那是一件蓝银相见的礼服，前面是深V，开到肚脐的部分，胸前部分镶嵌着细密的碎水晶，下面是拖地的大裙摆。
　　走近才发现，礼服的裙摆部分用亮色的深蓝色的丝线勾勒出水波的形状，那些水波一半能照到太阳，一半不能，照到太阳的部分闪着粼粼波光。
　　“这件衣服真好看。”姜玉燕不由赞叹道。
　　这件衣服的确很好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它的料子太廉价了，就是非常普通的布料，甚至那些碎水晶也不是水晶，就是普通的珠联敲碎之后的黏在上面的。
　　要是能够用最高档的丝绸，最名贵的水晶来制作它，它一定会更加光彩夺目的。
　　姜玉燕不由得就把自己心里的话给说出来了。
　　“你觉得这件衣服好看？”
　　姜玉燕回头看见一个男人向她走过来。
　　男人很年轻，留着长长的头发，穿着火红色的打底衫，牛仔裤，高跟鞋。
　　要不是他说话的声音，光看背影，姜玉燕会以为这是一个身材婀娜的女人。
　　男人看到姜玉燕明显愣住的目光，勾唇一笑，讽刺道：“看直眼了，没见过男人这样穿吗？”
　　这是张莱和姜玉燕的第一次见面。
　　张莱的语气实在是算不上好，就跟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刺，凡是看过来的人，他都得刺那么一下。
　　那时候张莱还很年轻，既自傲自大，又自卑自负，要是几十年以后的张莱，面对各种各样的目光，已经能够坦然处之了。
　　“你穿的这样薄，不冷吗？”姜玉燕脱口而出。
　　现在还是初春，这两天降温降雨还下起了小雪，体感比冬天还要冷，姜玉燕还穿着过冬时的棉袄呢。
　　即使穿着棉袄，姜玉燕还觉得凉风是一股股的往身上钻啊，这个人就穿着这么一件薄毛衣，真的不冷吗？
　　这下轮到张莱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姑娘问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话。
　　要知道，即使是在以穿着大胆前卫的服装设计学院，像他这么特立独行的人也是独一份的。
　　第一次见到他的人哪个不会多看他几眼，好点的可能很快就移开目光，要是思想古板的，甚至会当面骂他两句。
　　可这个姑娘，问的竟然是这样一个问题。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张莱也觉得冷了。
　　不过他可不能承认，挺了挺胸，张莱语气很坚定：“我不冷。”
　　他的语气是很让人信服的，姜玉燕差点就要信了，毕竟人的体质是不同的，有的人很耐冻的。
　　可随即，张莱就自己打了自己的脸，一个喷嚏从他的嘴里打了出来。
　　原来他也怕冷啊，只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姜玉燕眼睛弯弯的笑了：“我知道了，你这就叫要风度不要温度，冷点怕什么，好看就行。”
　　张莱睁大眼睛：“你觉得我这身衣服好看？”
　　他从小就喜欢穿女装，可从来没有一个人夸过他穿的衣裳好看，这个姑娘还是第一次。
　　“你这真的觉得我这身衣服好看？”张莱又问了一次：“你觉得我穿这身衣服好看？”
　　他身上穿的这间火红色的毛衣，实话实说，只是一件很普通的女士毛衣，说不上多好看来。
　　不过这人的表情十分认真，要是姜玉燕说不好看，一定会打击到这人的。
　　姜玉燕决定委婉一点：“这件毛衣倒是挺好看的，就是不适合你，”
　　姜玉的话刚说了一句，张莱的表情就变了，从遇到知己的喜悦变成了冰冷。
　　还白了姜玉燕一眼。
　　姜玉燕装作没看到那个白眼，继续说道：“这件毛衣是为女性设计的，你的骨架偏大，我觉得要是这件毛衣稍微再宽松一点，腰部再收紧一点，下摆再长一点，那样可能就好看了。”
　　张莱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不用有色眼镜看他的人，本来满心欢喜，只是听到姜玉燕说这件毛衣不适合他的时候，这欢喜立马就被一盆凉水给浇的透透的，就剩下冰凉一片。
　　可这个姑娘接下来的话又把他的欢喜给点燃了，她竟然没觉得我穿这件衣服不对，甚至还提出了改良意见。
　　她，她不觉得一个大男人穿这样的衣服大逆不道吗？
　　这是父母在把他赶出家门之时说的话，他的亲生父母都认为他这样穿是不对的，是大逆不道的，这个只见过一面姑娘竟然说衣服改改才好看，这是认为他穿这样的衣服很正常的意思吗？
　　“你觉得我穿这件衣服正常吗？这毕竟是女人穿的衣服？”
　　张莱再次问姜玉燕，他紧紧盯着姜玉燕的脸，生怕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
　　“为什么不正常，想穿什么衣服是个人的选择，要是在以前，裤子还是男人才能穿的呢，现在不是满大街都是穿裤子的女人。服装本来就是千变万化的，没有任何规定说这件衣服只能女人穿，那件衣服只能男人穿。”
　　上辈子姜玉燕可是看多了穿女装的男人和穿男装的女人，只要不违背法律违反道德，遇到跟自己生活习惯不一样的人，姜玉燕只有四个字，关我屁事。
　　这设计师爱穿女装，关她什么事。
　　只要不是在大街上裸奔，姜玉燕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张莱主动伸出手来，说道：“你好，我叫张莱，是设计系大三的学生。”
　　姜玉燕也伸出右手，和张莱的手握在一起：“我叫姜玉燕，是海大工管系大一的学生。”
　　“你学的工商管理？”张莱上下打量了姜玉燕一眼，“你好厉害啊，工商管理的分数可是很高的，能考上的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材生，有这个分数，即使去青大京大都可以了。”
　　姜玉燕笑笑：“我也觉得我很厉害。”
　　他们两人在墙角说话，房间里陆续又进来了几个人，屋里更挤了。
　　一个男人站在桌子前，拍拍手喊道：“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现在比赛开始，谢谢过来给我们充当评委的各位先生女士。”
　　“评委有十分钟的时间观摩这些衣服，十分钟以后，就开始投票。”
　　姜玉燕在屋里转了一圈，大致看了一遍所有的衣服。
　　凭心而论，这些衣服都算的上好看，可没有一件衣服跟张莱设计的那款一样，给她惊艳的感觉。
　　那件衣服要是穿在高挑纤细的模特身上，模特走在灯光照耀下的T台上，勾勒出模特姣好的身姿，脚步变换之间，裙摆摇曳出水波荡漾，如同深海里的美人鱼一样，魅惑人心。
　　光是想象，姜玉燕就觉得这个场景梦幻极了，美极了。
　　她好像找到了自己的合作伙伴了。
　　十分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所有的“评委”们开始投票。
　　除了姜玉燕，没有一个人把票投给张莱。
　　第一名的得主是一个小个子的男生，他设计的衣服是一款白色的连衣裙，看上去倒是挺好看，可是看过之后很快就会忘记，没有什么亮点。
　　张莱站在塑料模特那里一动不动，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


第六十二章 
　　张莱把自己的作品从模特身上扒下来,毫不怜惜的团吧团吧团成一团，随手就装在了一个塑料袋子里。
　　这件惊艳了姜玉燕的衣服，它的设计者却毫不怜惜,算的上弃之敝履了。
　　“张莱,你中午有空吗？”姜玉燕在一旁问道。
　　“有空,走,我请你吃饭，算是感谢你投给我的这一票。”
　　把装着自己作品的袋子往身上这么一别，张莱朝姜玉燕抛了个媚眼：“走，哥哥带你吃饭去。”
　　他不正经的样子惹得姜玉燕一笑,“不,今天我请你吃饭。”
　　“你请我吃饭,我可是很挑的，不好吃的我可不吃。众所周知,好吃的一般都挺贵，你有钱吗？还是哥请你吃饭吧。”
　　他一口一个哥的,好像跟姜玉燕认识好久了似的。
　　张莱爱好穿女装,这个爱好从初中表现出出来开始,他身边就没什么朋友了。
　　不仅没有朋友,每个看到他穿女装的人,都会用同情，厌恶,戏谑,恶心的眼神看他。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不用异样的眼光看他的人，他是非常希望和姜玉燕成为朋友的。
　　姜玉燕说要请他吃饭，他当然要去了，不但要去,结账的时候他还要主动付钱。
　　姜玉燕扬了扬头：“怎么没钱，今天就是去和平饭店，我也出的起钱。”
　　这不是姜玉燕说大话，是真的，她手里的钱可比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都要多，去和平饭店吃顿饭算什么，她完全能够负担得起。
　　“去什么和平饭店，小摊子才能吃出大滋味来呢。”
　　两个人最终来到了一家小小的饭店，就在海大和海市工业大学中间，门脸不大，人却不少，大部分还都是两个大学的学生。
　　张莱在工业大学的名声可能很响，看到他俩进来，屋里顿时响起一阵阵私语声。
　　还夹杂着很多不怀好意的视线。
　　看来这每个时代，人们对于特异独行的“异类”总是不太好的。
　　因为走在张莱旁边，姜玉燕也承受了不少视线，甚至还有人仔细观察了她的喉咙和胸部，好看明白她是不是也是一个爱穿女装的“神经病”。
　　“这不是张莱吗，走在他旁边的是谁啊，怕不是也是一个……”
　　话虽然没有说完，可意思显而易见，怕不是也是一个跟张莱一样的“神经病”吧。
　　“我看着不像，她没有喉结，可能真的是一个女的。”
　　“怎么会？正常人谁会跟张莱走在一起啊？外表看上去没什么，说不定其他地方也有病呢？”
　　“那个就是张莱，夏天会穿裙子的那个‘张神经’，我听说他很有一手，设计的衣服都很好看呢。”
　　“好看，不是露胸就是露背，要不就是奇装异服，那能叫好看。”
　　“小姑娘看着挺正常的，怎么就跟张莱走在一起了呢？”
　　这些议论声不大，可是也不小，正好能让姜玉燕和张莱听个清楚，要是胆小一些的，说不定就离张莱远一点了。
　　可姜玉燕是谁，她会怕这些，不管那些人的目光如何，说的什么，她都跟没发觉似的，只管走在张莱旁边。
　　倒是张莱皱紧了眉头，用身体挡住姜玉燕，为她隔绝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姜同学，要不我们换一个地方吧。”
　　是他失策了，这个小饭馆离他的大学实在是太近了，他的名声太响亮了，工业大学就没有不认识他的。
　　姜玉燕跟他这个“神经病”走在一起，难免不会也被认为是神经病。
　　“干嘛要换一个地方，我看这个小饭馆就很好，那里正好有一个位置，咱们正好坐下。”
　　姜玉燕指的是一个靠近角落的位置，那里有一个盆栽挡着，能隔绝不少视线。
　　“好，咱们就坐在那里。”
　　姜玉燕都不怕，他还怕什么，这些目光和议论声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两个人坐在角落里，盆栽隔绝了大部分注视的视线，就连那些声音不小的议论声，他们也听不大清了。
　　服务员来点菜，期间也不由得看了张莱好几眼，好像要确定这个人到底是男还是女。
　　张莱拿过菜单就给了姜玉燕，“你来点菜。”
　　姜玉燕没跟他客气，拿起菜单来刷刷刷点了三个招牌菜，“你再点几个。”
　　她点菜的时候张莱就在旁边听着，那心是一直在滴血啊，这个小姜，点的都是店里的招牌硬菜，这几个菜就要大几十块钱，请了这顿饭，他下个月的生活费就没有了。
　　张莱心里想的很多，脸上一片平静，他又点了两个菜，才把菜单还给服务员。
　　服务员走了，这个角落就剩下了他们两个。
　　“张莱，我这个人说话直，喜欢开门见山，不喜欢拐弯抹角的，我就实话实说了，想不想跟我一起做买卖？”
　　姜玉燕思考了许久，决定从服装做起。
　　她要做高级服装，要做中国的“香奈儿”。
　　在她上辈子的经历看来，最赚钱的两个行业，一个是房地产，一个是互联网。
　　搞房地产要有钱，搞互联网要有那个脑子，这两样姜玉燕都没有，再说了，她对房地产和互联网也没有什么热爱之情。
　　她就想搞服装。
　　要想搞高级服装，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人，要有独树一格的设计师。
　　这也是姜玉燕来海市工业大学转悠的原因之一，因为这里有全国最好的服装设计学院。
　　“跟你做买卖？”张莱被姜玉燕的话给逗笑了，“姜同学，你才多大就学人做买卖了，还要带着我做买卖，带着我做什么买卖啊？”
　　姜玉燕回答道：“做服装买卖，做高级服装的买卖，就像欧美的那些大牌服装一样，走高端路线。”
　　姜玉燕坐直身体，压低声音，对张莱说道：“张莱，你那件衣服很很好看，但就像我说的，要是用最好的丝绸来缝制它，用最珍贵的宝石来点缀它，它会美不胜收的。”
　　“我现在虽然没什么，但我向你保证，只要跟着我干，你设计的衣服会出现在世界最顶级的T台上，会有最顶级的模特穿着它展示给全世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它只能套在最廉价的塑料模特上，被一群不懂它的人品评，甚至都得不到一句赞美。”
　　姜玉燕的话音低沉，就像是恶魔的声音，蛊惑着张莱。
　　不过张莱没被蛊惑多久，自嘲道：“我的衣服都没人喜欢的，就像刚才有人说的，都是奇装异服，上不了台面的。”
　　“在他们眼里是奇装异服，可在我的眼里不是。”姜玉燕继续蛊惑他，“张莱，你甘心吗，就这么让你的作品不见天日，甚至还要被人诋毁。”
　　“它不该有这样的命运的，作为把它设计出来的人，你就不想给它更大的舞台吗？”
　　想，当然想，张莱做梦都想自己的作品能被人承认。
　　只不过，这也只能是想想了。
　　他现在的生活十分糟糕，是老师和同学眼里的异类，参加比赛什么的，根本就轮不到他，他也没钱买好点的布料，作品只能是个花架子，除了样子好看一点，根本就没有其它的价值。
　　毕竟能穿得起礼服的人，根本就不会穿这种廉价布料做的衣服。
　　他也想去欧美发展，只不过他就连一张飞机票都买不起，怎么能出的了国。
　　“你说的这些我都想，可是这跟和你一起做买卖又有什么关系呢？”张莱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姜玉燕，做高端服装不是一句话的事，那需要很多很多的钱，你有吗？”
　　姜玉燕有一百万，可要想做高端服装，那远远不够，她很诚实地摇头：“我没有。”
　　“不过，”姜玉燕话音一转，“那些国外有名的服装牌子，也不是一开始就那么有名，一开始就做的那么大，他们都是一步步发展起来的，甚至有的牌子一开始就是一家小小的服装店，人家能做到的事，我们两个为什么不能做到呢？”
　　姜玉燕说起这些来的时候眼睛在闪闪发光，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到的，她相信几十年以后，华国也会有一个知名奢侈服装品牌的。
　　“做生意不是那么简单的，你想好了？”
　　张莱很明显被姜玉燕可说动了，可他要再确认一遍，这个姜玉燕是不是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呢？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简单的，我们一起努力，争取做出华国的服装品牌。”
　　姜玉燕伸出手，张莱也伸出手来，两个人的手掌在半空中相碰，发出啪的一声。
　　“你既然想做服装品牌，那咱们得先做什么，总得拿出个章程来吧。”
　　很久以后，他们的服装品牌上市的那一天，姜玉燕问了张莱，她当时就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什么都没有，就凭几句空口白牙的大话，张莱怎么就决定跟着她干了呢？一般人听到姜玉燕说这几句空话，肯定会觉得好笑，毕竟她但是就连具体的创业计划都没有。
　　已经是世界知名设计师的张莱是这样回答她的：“因为你是第一个用平常眼光看我的人，也是第一个说我的衣服好看的人，前者对我来说是救赎，证明我不是一个异类，而后者对一个设计师来说，是最高的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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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这顿饭最后还是姜玉燕掏的钱,既然决定以后要和姜玉燕一起做生意，那姜玉燕就是自己人了，和自己人还客气什么啊,张莱直接就说了：“玉燕,还是你掏钱吧,我这兜比脸还干净,除了生活费，是一点别的钱也没有了。”
　　姜玉燕被他说的话逗笑了：“兜比脸还赶紧，我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咱们不是说好了吗，这顿饭我来请,你就尽管放开肚皮吃,我来付这顿饭钱。”
　　这做生意可不是什么小事,得好好合计合计，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个人畅所欲言，说起了各自的想法。
　　他俩这时候的想法,其实算的上空中楼阁般的想法,他们以后要做的,就是一块砖一块砖的把这个美丽的梦想中的空中楼阁给建立起来。
　　最后他们达成共识,做生意的事情不急在一时,毕竟他们现在还是学生。
　　“张莱，虽然暑假的时候咱们才能出远门,但是也可以趁周末的时候倒腾点别的东西,赚点钱，手里也能松快一点。”
　　姜玉燕发现，张莱很穷，毕竟他是一个设计师,要是有点钱的话，就不可能用那么廉价的布料来做今天的衣服。
　　“不行，我做不了生意，只会设计衣服做衣服，”张莱摆手道：“你什么时候需要我做衣服，你就什么时候来找我，到那时候咱们再合伙。”
　　姜玉燕想了想，问道：“你有没有考虑过出国？”
　　张莱本来正喝水呢，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就呛住了，“这国是那么好出的，不说那些繁琐的手续了，就是机票普通人就负担不起。”
　　“设计师这个行业并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得打出自己的名气，打名气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啊，当然是参加各种服装设计大赛了。咱们国内并没有在国际上很有名气的大赛，所以你出国是必须的，等到咱们的公司真的办起来，我给你报销来回的机票。”
　　姜玉燕笑着给张莱画下了一张大饼。
　　张莱接过了这张大饼，“好，我等着。”
　　当时张莱并没有把姜玉燕的这句话很是放在心上，毕竟那个时候，以个人的名义出国参加国际时装比赛，是他只有做梦的时候才能想的事。
　　后来，他不仅参加了国际有名的服装设计大赛，甚至还担当了评委，是两位在国际上闯出偌大名头的华人设计师之一。
　　两个人暂时达成了共识，姜玉燕心满意足，这次果然没有白出来，她找到了满意的合伙人。
　　等创业的时候，她负责管理，张莱就负责设计这一方面的事，完美。
　　创业的时候要从哪里开始搞起，姜玉燕早就想好了，等张莱毕业之后，她就在海市开一家裁缝店，先积累经验，等到张莱在设计界有了一点名气之后，他们就注册一间公司，专门做高端服装。
　　要是公司发展好了，还可以做珠宝配饰。
　　说不定她的公司可以发展成香奶奶那样知名的公司呢。
　　张莱不愿意倒腾小东西，姜玉燕可是愿意的，周末没课，老师布置的作业做完以后，她就出去摆摊。
　　因为摆摊的事情，宿舍里的人都劝姜玉燕，他们可是大学生，还是知名大学的学生，也算的上天之骄子，将来都是要做干部的，出去摆摊那不是大材小用吗？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嫌弃姜玉燕出去摆摊，就差把给学校丢人，给大学生丢人说出口了。
　　姜玉燕笑着反驳：“我一不偷二不抢，靠自己的双手赚钱，怎么就是大材小用啊，大学生虽然是天之骄子，那也是要为国家和人民服务的，我摆摊能方便更多的人，是为人民服务，怎么就不行了。”
　　姜玉燕的嘴厉害，全宿舍的人都说不过她，也只好听之任之了。
　　有那阴阳怪气的，姜玉燕根本就理都不理，完全无视，那人讨个没趣，白白自己生了一肚子闷气。
　　罗自省还是雷打不动的每月一封信，每次都要写满三大页信纸，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多话要跟姜玉燕说。
　　姜玉燕心里边吐槽边一脸笑意的看完信，看一遍还不够，得看上两三遍才作罢。
　　信看完，她就把信珍重的叠好放起来，那里已经有了厚厚一叠罗自省写的信了。
　　除了罗自省，赵有金也锲而不舍的给她写信，姜玉燕只看一遍，看完以后就撕掉扔到垃圾桶。
　　她从来没有给赵有金回过信，也没有回过电报，不过一百块钱倒是月月不落的寄。
　　既然用了原主的身体，那给原主的母亲养老就是应该的，至于她寄回去的钱赵有就能是不是真的用来养老了，她就管不着了。
　　时间过得飞快，罗自省再一次寄信来，跟姜玉燕说了一个好消息，他被M国最好的大学录取了，还是全科满分录取的。
　　罗自省的信来的时候，学校里就要放暑假了，姜玉燕等待许久的时机终于来到了。
　　她打算趁暑假的时候，好好发展一下自己的事业。
　　这件事她自己做不了，得拉上张莱一起做。
　　姜玉燕和张莱的学业都忙，两个人见面的时候并不多。
　　每次见面，张莱都能让姜玉燕惊艳。
　　是的，惊艳，张莱身高腿长，肩宽腰细，穿着裙子真的是特别的惊艳。
　　被惊艳了一下下，姜玉燕移开眼，咳嗽一声，“张哥，你这样打扮我都不敢看了。”
　　张莱对这一方面总是很敏感，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寒着脸问道：“怎么，你也觉得我穿女装丢人。”
　　姜玉燕摆摆手道：“不是，就是，就是你太好看了，我跟你坐在一起回自惭形秽的。张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男人要是美起来，就没有女人的什么事了。”
　　这是姜玉燕上辈子听到的话，她一直都不太相信，可今天看到张莱的打扮，她信了。
　　姜玉燕自认她现在也是个小美女，可和张莱这么面对面的一坐，她完全就被张莱给比了下去。
　　听到姜玉燕这样说，张莱的表情总算是多云转晴，冲着姜玉燕抛了一个媚眼：“怎么，对哥动心了？”
　　“张哥，你可放过我吧，我今天找你来是有正事。”
　　姜玉燕说有正事，张莱立即就坐直了身体，“什么事，你说出来，要是张哥能帮你的，一定帮。”
　　姜玉燕这次来，是想拉着张莱一起合伙做买卖的。
　　去年的那个冬天让姜玉燕刻骨铭心，也让她抓住了一个商机。
　　她想找一种布料，就是后世非常流行的珊瑚绒，可这个时代，珊瑚绒都是非常厚的，一般都用来做毯子了。
　　那种毯子很厚实，看上去也挺暖的，可就是太厚了，很不好清洗，加上价格也有点贵，学校里用的人很少。
　　姜玉燕想找一些薄的珊瑚绒，做成床单被罩，睡衣睡裤来卖。
　　张莱本来漫不经心的听着姜玉燕的计划，等她说到一半，张莱变得正经起来，姜玉燕越说，他就越兴奋。
　　等姜玉燕说完，张莱狠狠拍了拍桌子，说道：“小姜，你可真行，我来海市这么长时间了，每个冬天都是硬抗过去的，就连钻被窝，那也哪哪都冰的很，要是那种布料真的跟你说的那么暖和，我觉得能行。”
　　暖和是一定暖和的，上辈子的时候，天气冷了但是还不到供暖的时候，姜玉燕就是靠着加厚珊瑚绒睡衣和整套的珊瑚绒三件套度过的，那可比普通的纯棉睡衣和纯棉床上用品暖和多了。
　　“张哥，我对布料这一块是一窍不通，还要你来帮忙，这样，这单买卖咱们合伙做，我出所有的本钱，你帮我找布料供应商，利润咱么三七分，你三我七，怎么样？”
　　关于利润怎么分配，姜玉燕想了很久，本钱方面，张莱没有钱，自然是她出全部了。
　　货源方面，就要张莱操心了，就相当于她出钱出力，张莱只出力，给他三成的利润算差不多了。
　　听见姜玉燕要给他三成的利润，张莱不高兴了：“咱们是朋友，我帮你个忙，你给我钱干什么，这是不把我当朋友了。”
　　“不把你当朋友，我就不来找你了。”姜玉燕说道：“张哥，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再说了，我也不是只让你帮着联系货源，是和你一起合伙做买卖，你还得出力的。有了货源，做睡衣得剪裁吧，这得你来，还有找师傅缝纫什么的，也得你来。张哥，我不能让你白忙活啊，这给你工资你肯定不要，不如干脆就算我们合伙，刨除各种成本以后，利润三七分。”
　　张莱低头喝水不说话了。
　　姜玉燕再接再厉地劝道：“张哥，我知道你不怎么喜欢做买卖，这东西做好以后，销路方面你就交给我，你不用管的。”
　　实话实说，张莱很有些意动，他是一个服装设计师，别的不说，光是布料这一方面，就是一笔非常大的开支。
　　学校补助能有多少钱，每到周末他就要拿出时间去市场上淘布料，为了一毛钱能给人扯上半天。
　　现在姜玉燕来找他做生意，还说明了不用他管销路的事，只管做活，对他来说，好像也能接受。
　　“行，玉燕，咱们合作，不过有一点，利润咱们八二分，你八我二，要是你不同意，咱们这伙也合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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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罗自省现在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他被M国的H大录取了，坏消息是玉燕在信里提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那个男人叫张莱，信上说他是一个很有天分的服装设计师,他们打算一起做生意。
　　这还不算,玉燕在信上还说了,等到那个姓张的毕业以后,她就会开一家裁缝店，由那个男人担任服装设计师。
　　这个男人跟玉燕走的这么近，他们会不会发展出一些超越一般友谊的关系啊？
　　毕竟玉燕这么优秀，会被她吸引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罗自省十分的担忧,最终下定决心,他要回国一趟。
　　他已经接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学校也放假了，在M国正好无事,干脆就回国一趟好了。
　　既然下定决心要回国，罗自省立马就行动起来,订好机票,收拾行李,还给姜玉燕买了礼物。
　　第二天他就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张莱那边的动作很快,姜玉燕找他的第二个周末就找来了好几种布料。
　　都是一些纯色的珊瑚绒,柔软细密，有厚的,也有薄的。
　　姜玉燕拿在手里仔细选择了一番,最后留下了两款，“张哥，这两款还有没有别的颜色？”
　　张丽爱看了看道：“经营商这里暂时没有，不过我问过了,厂家那里有更多的花色，厂子就在离海市不远的苏省，坐火车两个多小时就能到，要不咱们去看看？”
　　姜玉燕点头道：“好，咱们去看看。”
　　还有三天就要放暑假了，放了暑假他们就去。
　　他们要去的地方叫通城，是纺织名城，整个小城都是做布料加工的，全国大部分的床上用品都出自此处。
　　张莱从经销商那里软磨硬泡到了厂家的地址，按照地址，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厂子。
　　厂子的面积不大，就是一个家庭作坊。
　　谈判的事情，是姜玉燕去做的。
　　张莱的装扮在这个小城里非常引人注目，他恢复了姜玉燕初见时的冷漠，脸色绷的很紧，要不是因为还要跟人谈生意，他可能会扭头就走的。
　　“老板，你看一下，你的厂子里有这样的布料吗？”
　　姜玉燕从包里掏出几块布料放在桌子上：“我想找跟这些布料差不多薄厚的布料了，如果合适的话，我们会跟你订货的。”
　　老板看了一眼，都没有上手摸一下，就直接说道：“有，我这里有，你们要多少？”
　　“等看到样品，我们满意的话再说订货的数量。”
　　老板喊了自己的小儿子，让他把自家的样品给拿来，很快，他小儿子就报了一大摞方方正正的布料过来。
　　姜玉燕一眼就相中了其中的一款粉色布料，那款布料看上去稍微厚实一些，用来做睡衣正好，颜色也是非常鲜艳的粉红色，很适合女孩子。
　　布料一放下，姜玉燕先拿起粉色的布料看了看，心里更满意了，就是这种布料，上辈子她穿的睡衣和这种布料差不多，穿上暖和极了。
　　除了粉色，这款布料还有酒红和蓝色，褐色，除了褐色，剩下的三款都可以做睡衣。
　　做床单被罩的布料姜玉燕也找到了，就连姜玉燕都不敢相信，这次出门会这么顺利。
　　找到了满意的布料，接下来就是讲价，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姜玉燕终于和老板讲好了价格。
　　不过在送货方面，老板和姜玉燕又出现了分歧，姜玉燕希望老板能把货送到上海，而老板不同意送货。
　　“老板，这里做这种布料的不是一家，你们要是不愿意送货，我自然能找到愿意送货的人，你说是吧？”
　　老板搓着手：“姑娘，不是我不愿意送货，实在是我这利润太小了，再加上运输费用，我就得赔本了。”
　　姜玉燕一共订了两种布料，做睡衣的布料每米五毛六，姜玉燕订了一万米，做被罩的布料每米三毛二，姜玉燕订了两万米，这加起来就是一万多块钱，算是大单子了。
　　姜玉燕笑了一下，“老板，我们来了通城哪里也没去，就直接来了你家的厂子，一下子要了这么多的货，我们也不要求你送到太远的地方，就是送到海市。咱们这不是一锤子买卖，以后要共事的机会还多着呢，那这样，我再给你加三百块钱，你给我们送到海市，到了海市，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看怎么样？”
　　老板带头想了一下，问了一句：“送到海市是吧？”
　　“是，就送到海市。”
　　“那你们得先交定金，要是我的货也拉到海市了，你们又不要了，我不是白跑这一趟吗？”
　　老板说的也有道理，姜玉燕点头道：“那我们先交一千块钱的定金，出门没带这么多钱。”
　　老板也同意了，“行，那你们就先交一千块钱的定金，我还要找车，后天给你们送到海市去，你给我留个地址。”
　　留个地址，老板这样一说，姜玉燕和张莱同时对视一眼，糟了，他们光顾着兴冲冲地来通城，忘记找堆放布料的仓库了。
　　老板要地址，他们根本就没有啊。
　　事已至此，姜玉燕只好给了一个地址，“你们把货送到这里就行，后天中午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下午你们能到吧。”
　　她给的地址是进入海市的一个路口，两天的时间，够他们找一个仓库的了。
　　海市距离这里不远，一上午的时间能到了。
　　老板给出承诺：“下午能到，你们就放心吧。”
　　走的时候，姜玉燕又跟老板要了一张名片，要是睡衣卖的好，他们以后还有的是合作的机会呢。
　　办完事两个人没有在通城多待，立即就赶往火车站，他们得赶在后天之前，找到一个合适的仓库。
　　从厂子里出来，姜玉燕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张哥，这都怪我，我怎么就把仓库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呢！”
　　张莱在一旁安慰江玉燕：“怎么能怪你呢，我不是也给忘了吗？玉燕，你不要自责了，两天的时间，够咱们找一个合适的仓库了。”
　　姜玉燕只在海市上了一年的学，张莱已经在海市呆了三年了，他对海市比姜玉燕熟悉的多，“找仓库的事情就包在我的身上，玉燕你就别担心了，我保管后天咱们的货能安安稳稳的放进仓库里。”
　　姜玉燕不是多愁善感的人，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再多后会自责也无济于事，还不如朝前看，主动解决问题。
　　“好，找仓库的事情就交给张哥你了。拿到布料，睡衣的设计也交给你了，等咱们赚了钱，我请你吃大餐。”
　　张莱笑着道：“那好，我就等着你的大餐了。”
　　两人回到上海的时候，天还没有黑。
　　他们都没有回学校，张莱带着姜玉燕马不停蹄的赶往海市的近郊，那里有很多民房出租。
　　“我觉得这里就很适合做咱们的仓库，咱们可以在这里租一个院子，除了仓库，还可以做厂房。这周围的家庭大部分都有缝纫机，咱们的活外包出去也方便。”
　　关于工人的问题，姜玉燕和张莱早就商量好了，张莱负责裁剪，缝纫加工就外包出去，比起雇佣管理工人来，他们能轻松很多。
　　“张哥，这里的治安好不好啊，要是治安不好的话，咱们的仓库放在这里，保险吗？”
　　张莱笑道：“玉燕，你放心，我要找的仓库绝对安全。”
　　到了地点，张莱率先从出租车上下来：“玉燕，下来吧。”
　　从出租车上下来，张莱带着姜玉燕又走了一段路，指着前面一个挂着出租牌子的院子：“你看，就是那座院子，我就说这里安全吧。”
　　从围墙上来看，那个院子并不算很大，至于安全问题，姜玉燕不害怕了，因为它的旁边，就是区公安局。
　　“我前几天出来找灵感，正好看到这里有房子出租，你一说仓库的事情，我一下子就想起这里了，玉燕，你看这里怎么样，要是合适的话，咱们今天就把这房子租下来。”
　　姜玉燕：“我也觉得这个房子还不错，咱们这就去找房东，要是合适的话，咱们就把房子给租下来。”
　　出租告示上写的房东的联系方式，他们找了个小卖部，给房东打了电话。
　　从小卖部里出来，张莱站在一个墙角处不走了：“玉燕，你去跟房东谈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姜玉燕疑惑道：“张哥，你怎么不走了，咱俩一起去啊。”
　　张莱低下头，整个人埋在墙角的阴影里：“我这个样子，一般人见了都会以为我不是什么正经人，肯定不怎么愿意把房子租给咱们。我就不去了。玉燕，你自己去谈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被人歧视鄙夷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是他跟着玉燕去了，房东心里肯定会有疙瘩的，说不定根本就不会把房子租给他们。
　　这样的事他以前又不是没有遇到过。
　　“玉燕，你快去吧，咱们只有两天的时间，得赶紧把房子的事情办好了，我在这里等着你的好消息。”
　　那批货后天就要到海市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合适的房子，错过就太可惜了。
　　“那好，张哥你在这里等着我，我跟房东谈好就回来。”
　　觉得张莱脑子有问题的人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千千万万，是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她现在的力量还很渺小，不过总有一天，她会很厉害，会让张莱这个朋友堂堂正正的站在阳光下，不再被异样的眼光环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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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租房子的事情很顺利,房东急着把房子租出去，听说姜玉燕想租了房子做仓库，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两个人约定第二天来签合同,交房费。
　　房子的事情就这样解决了,姜玉燕和张莱总算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
　　“张哥,我请你吃饭,咱们都跑了一天了，还没好好吃一顿饭呢，你想吃什么，我来请。”
　　他们天刚亮就坐火车去了通城,跟人谈好生意又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回来之后就去找房子,这一整天，还没正儿八经的吃一顿饭呢。
　　“玉燕,这顿饭我来请，你说吃什么。”
　　他们在一起吃了这么多次饭了,都是姜玉燕请,张莱觉得十分的不好意思,今天这顿饭,说什么也得他来请。
　　“玉燕,你不要跟我客气，我刚赚了一笔外快,手里有钱,今天这顿饭必须我来请。”
　　张莱都这样说了，姜玉燕笑道：“那好，今天你请客，我就想吃一碗热腾腾的云吞面,我们学校不远的那家老店，味道最好了。”
　　两碗云吞面花不了多少钱，张莱心里知道，这是姜玉燕特地给他省钱呢。
　　“就想吃云吞面，不想吃别的？”
　　“就想吃云吞面，不想吃别的。”
　　张莱手一挥，“那好，咱们就去吃云吞面。”
　　罗自省回到省城，姜玉燕的家里并没有人，他在家里等了好几天，姜玉燕都没有回来。
　　这个时间，国内的大学基本都放假了，他跟人打听过了，海大也放假好几天了，玉燕怎么还没回来啊？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了？
　　罗自省在家里越想越着急，干脆订了去海市的火车票，收拾了两身衣裳就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他来的时候海大已经放了暑假，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回家了。他只知道姜玉燕读的是工管系，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宿舍号，找人谈何容易呢。
　　更何况姜玉燕到底还在不在学校，他也不知道。
　　罗自省问了两个看起来像是老师的人，他们都表示并不认识工管系的姜玉燕。
　　看来只能采取最笨的方法了，守株待兔。
　　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又在海大转悠了半天，罗自省是又累又饿，只能先找一个地方吃点东西了。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脚步随意拐进了一家小店，等进了门，才看清这家小店卖的是什么。
　　“一碗云吞面。”
　　店主是一对夫妻，丈夫做面，妻子收钱，“是要汤面还是捞面？”
　　罗自省没有心情选择，随口道：“汤面。”
　　这家店吃的人倒是不少，罗自省的面要一会儿才能上来，他就呆呆的坐在那里，双眼看着桌面，满脑子想的都是姜玉燕。
　　学校都放假了，玉燕没有回家，那她是去哪里了？会不会还在学校？
　　要是玉燕还在学校，他倒是不怎么担心，在学校门口蹲上几天，他总能遇到玉燕的。
　　学校的食堂也放假了，玉燕要是在学校，肯定得出来吃饭，只要他在门口守着，总能碰到她。
　　只要玉燕没什么事，他就放心了。
　　罗自省担心的是，玉燕要是不在学校，她能去哪里呢？
　　回家是不可能的，玉燕家的事情他也知道一部分，玉燕和他一样，都是跟家里人闹翻了的，她是不可能回老家的。
　　没有回老家，没有回省城，也不在学校，那玉燕回去哪里了呢？
　　罗自省越想越害怕，玉燕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罗自省越想越害怕，在椅子上坐不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罗自省都想站起来拔足狂奔，站起来把海大所有的宿舍都找一个遍，看看玉燕到底还在不在海市。
　　“老板，来两碗云吞面，玉燕，我要捞面，你呢？”
　　一个在罗自省的耳朵听来算是天籁的女声回答道：“我要汤面。”
　　这声音对罗自省来说，不亚于久旱甘霖，他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站起来转过身了。
　　“玉燕！”罗自省是抖着嗓子喊出这两个字的。
　　姜玉燕和张莱有说有笑的进了小店，刚要了两碗云吞面，就听到一个声音喊姜玉燕的名字。
　　回过头，罗自省疲惫的脸就映入了姜玉燕的眼帘。
　　“自省，你怎么在这里？”见到这个分别快一年的好朋友，姜玉燕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会在海市？”
　　姜玉燕俏生生地站在罗自省面前，巧笑倩兮。
　　罗自省上前一步，目光灼灼：“我有事回国，看见你放假没有回去，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就来海市找你了。”
　　或许姜玉燕和罗自省没有发觉，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好像别人根本就插不进去。
　　张莱在一旁咳嗽一声，装模作样道：“玉燕，这是谁啊，你的朋友吗？”、罗自省这才把眼光分给站在姜玉燕旁边的张莱一点，好像刚看到这个人似的。
　　张莱注意到罗自省的目光，挺了挺胸膛，甚至还朝人抛了一个媚眼。
　　不过这个男人的眼里并没有鄙夷厌恶之类的，反而是警惕，也不知道他在警惕些什么。
　　只看了张莱一眼，罗自省就把眼睛重新放到姜玉燕身上，不再给站在她旁边的张莱一个眼神了。
　　姜玉燕这才想起来，罗自省和张莱还不认识，她赶紧给两个人做介绍：“张哥，这是我的好朋友罗自省，自省，这是张莱。”
　　罗自省伸出一只手来，“张莱，你好。”
　　刚才玉燕介绍的时候可是说了，他是玉燕的好朋友，这个张莱，玉燕可没有承认他是朋友。
　　一向聪明的罗自省在这里变成了一个小幼稚鬼，要是让他的那些同学知道他此时的心里活动，不知道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张莱也伸出手来，露出一个妩媚无比的笑容：“你好。”
　　刚才罗自省的全部心神都在姜玉燕身上，直到这个时候才看清张莱的装扮，不过他也只是惊讶了一下，就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了姜玉燕的身上。
　　三个人重新坐下，三碗面也做好了，既然遇上了姜玉燕的朋友，张莱又要了两个小菜，这让他一阵肉痛。
　　他的兜里常年缺钱，这两个小菜虽然不贵，到底是一笔额外的支出，怎么能不肉痛呢。
　　三个人都饿了，热腾腾的云吞面上来，他们也顾不得说话了，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半碗面下肚，肚子里总算是有了点东西，三个人都活过来了。
　　“玉燕，海大已经放了暑假了，你怎么没有回省城啊？我怕你有事，就想着来海市看看，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了。”自从见到姜玉燕，罗自省总算从那种焦灼的状态里恢复过来了，他到了海大后看到没了学生的校园，那一瞬间脑海里冒出来的念头都快把他自己给吓死了。
　　要是等两天还是见不到姜玉燕，他都想去报警了。
　　“玉燕，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跟我说说，兴许我能帮上忙呢。”
　　姜玉燕抬头笑了笑：“我能遇到什么困难，我和张哥合伙做买卖呢，今天刚从通城回来，所以才没回省城。”
　　姜玉燕既然没事，罗自省本来是应该高兴的，可一听玉燕说她跟这个张莱一起做买卖，他心里就是抑制不住的嫉妒。
　　他怎么就没在国内呢，要是他在国内的话，和于燕一起做买卖的不就是他了吗，还有这个张莱什么事！
　　姜玉燕低下头喝汤，没有看见罗自省那一瞬间的表情，张莱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这个叫罗自省的人，听到玉燕跟自己一起做买卖，脸上的表情可是酸得很，就跟喝了一瓶子老陈醋似的。
　　看来他想的没错，这个罗自省对玉燕有意思啊，想想也是，要是没有意思，只是普通朋友的话，他怎么会千里迢迢的坐火车来到海市，只为确认玉燕是否平安呢？
　　很显然，玉燕是不知道这个罗自省的心思的。
　　张莱起了捉弄罗自省的心思，他站起身来，去老板那里要来了醋瓶子，放到罗自省的面前：“云吞面要放些醋才好吃，我听说你们北方人都喜欢吃醋，你要不要放一点。”
　　罗自省顿时对这个张莱恨得不行，他这是什么意思，在玉燕面前暗示自己爱吃醋吗？
　　罗自省还没表示，姜玉燕就笑道：“张哥，我刚才饿极了，没放醋就吃了半碗，你把醋给拿来了，正好，我放一点。”
　　她给自己倒了一点醋，又问罗自省要不要点醋：“自省，你要点醋吗？”
　　罗自省：“啊？我不要。”
　　张莱在心里腹诽：他整个人都够酸的了，还要醋干什么。
　　吃完饭张莱就走了，临走的时候，他跟姜玉燕约好，明天一早就去吧租房合同给签下来，省的夜长梦多。
　　张莱走了，姜玉燕和罗自省慢慢走在马路上，此时天还没有黑，路灯也没有亮起来，不过已经有人拿着板凳坐在马路上，摇着扇子乘凉了。
　　“玉燕，我是不是打扰你了啊，”罗自省低着头，精神有点萎靡：“我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来找你了，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怎么会呢，”能够见到罗自省，姜玉燕的心里说不出来的高兴，“怎么会添麻烦呢吗，你能来找我，我十分地高兴。”
　　“毕竟能被人牵挂着，是很幸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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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罗自省抬起头笑道：“你不怪我就好了。”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又是担心我才来海市的，我感动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姜玉燕问道：“对了,你要是今天没碰到我,打算怎么办呢？海市这么大,你恐怕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我。”
　　罗自省实话实说：“要是今天找不到你,我就在海大的门口等两天，食堂里已经放假了，你要是还在，肯定会出来买吃的,我就能碰到你了。要是等两天还见不到你,我就去派出所报警,你没回省城，也不可能回老家,学校里要是也没人，那会去哪里？我得找到你,要不我是不会安心回M国的。”
　　罗自省的是一口气说出来的,要是找不到姜玉燕,他是真的会这么做的。
　　这些都是罗自省的真心话,姜玉燕很感动,她抽了抽发酸的鼻子，轻声说了一句：“自省,谢谢你。”
　　就像她刚才说的,能被人牵挂着，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罗自省被她“谢谢”弄得十分不好意思，他眼睛看向和姜玉燕相反的方向，“咱们不是好朋友吗,你跟我说谢谢干什么，那也太见外了。”
　　罗自省是第一次来海市，姜玉燕提出带他在这里转一转：“自省，我带你在海市逛逛吧，这里可比省城要繁华多了。”
　　“不了，”罗自省没同意：“玉燕，我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早就累得不行了，我还是早点休息吧。”
　　吃饭的时候玉燕都说了，她和张莱一大早就坐火车去了通城，谈好生意又马不停蹄的赶回来，现在她一定很累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比较好。
　　以后一起逛街的机会有的是。
　　“你不说我倒是给忘了，省城到海市的距离可不远，你坐了这么长时间的火车肯定累了，还是早点休息比较好。等明天租好房子没事了，我再带你在海市好好逛逛。”
　　罗自省有点害羞：“明天你带我在海市好好逛逛。”
　　他和玉燕在海市逛街，那不就，那不就跟约会差不多吗！
　　这个想法一冒出头，罗自省的整个人就红了。
　　两个人在海大门口分别，约好明天七点在这里见面。
　　海大的学生并没有全部回去，还是有几个留下的，为了安全，留下的女学生们住到了相邻的几个宿舍里。
　　和姜玉燕住在一起的，是她的舍友朱珍珠。
　　她是海市人，家里的住房非常紧张，二十多米的房子里住了一家六口人，最近她的嫂子又生了孩子，她索性就住在宿舍了。
　　“玉燕，你回来了啊？”朱珍珠正坐在窗前读一本小说，听到门响，抬起头跟姜玉燕打了一声招呼。
　　姜玉燕“嗯”了一声，走到自己的床边靠着坐下。
　　朱珍珠回过头来，看到姜玉燕这个样子，问道：“玉燕，摆摊累着了。”
　　姜玉燕没说话，点了点头。
　　朱珍珠有些恨铁不成钢，说道：“玉燕，你是一个大学生，整天出去摆摊，不嫌，不嫌掉价啊。学校里的补助够咱们平日里的花销了，你还出去摆摊干什么，好好学习，等毕业以后分配一个好工作不好吗？”
　　姜玉燕靠在那里，问道：“好工作，什么好工作，分配到国营厂里吗？”
　　朱珍珠回答道：“你们工管系，学的不是企业管理吗，当然是要分配到国营厂里了。”
　　姜玉燕叹了口气，问道：“珍珠，现在全国各地都在搞企业重组，下岗职工遍地都是，那些下岗职工里不乏大学生，你还认为分配到国营厂是一辈子的铁饭碗吗？”
　　朱珍珠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咱们海大可是全国都数得着的大学，即使下了岗，也能很快就找到一个好工作，你怎么就非得出去摆摊呢。玉燕，你知不知道外面那些人都是怎么说你的，他们都说你给海大丢人，放着好好的大学生不当，非得出去干没文化的人才干的事。”
　　这倒也是，这个时代大学生可是天之骄子，姜玉燕出去摆摊，在一般人看来，她的脑子肯定是坏掉了。
　　她这种行为，是非常给海大丢脸的。
　　不过姜玉燕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她坐直身体，认真说道：“嘴长在别人身上，本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也管不着。”
　　朱珍珠还想说什么，姜玉燕笑着道：“珍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她都这样说了，朱珍珠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她们虽然是朋友，但有些话也不好说的。
　　姜玉燕和罗自省碰头之后，一起吃了早饭，就赶去租房子的地方。
　　谁知道，昨天说好了的价格，房东又变卦了，每个月涨了五十块钱。
　　姜玉燕急着租房子，就没有跟房东讲价，咬牙答应了下来。
　　交了三个月的房租，签了半年的租房合同，这个合适的房子总算是租了下来。
　　房子里只有最基本的家具，要想住人，还得再添一些生活用品。
　　姜玉燕这个屋里看看，那个屋里看看，看看都需要添点什么东西。
　　罗自省知道姜玉燕要在这里添置生活用品，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玉燕，你还在这里住啊？”
　　“啊，我不在这里住，张哥在这里住，我可能要在这里吃饭。”
　　听到姜玉燕不在这里住，罗自省放下心来。一对年轻的男女日夜相对之下，很容易就会起了情愫。
　　张莱并没有来，他昨天就跟姜玉燕说好了，今天一天他都不出门了，要在宿舍里画图，设计睡衣。
　　签好合同，姜玉燕没什么事情了，她兑现昨天的承诺，和罗自省在海市逛了起来。
　　罗自省见到姜玉燕了，总算放下心来，他没在海市多呆，当天晚上就要回省城去了。
　　回去之后，他就会飞去M国，要是不出意外的话，未来的两三年，他是不会回来了。
　　“玉燕，我会给你写信的，你有什么想要的，就写信给我，我买了给你邮过来。”
　　姜玉燕：“知道了，咱们谁跟谁啊，我有什么想要的，一定会写信给你的，你就放心吧，只要到时候你不嫌我烦就行了。”
　　这只是一句调侃的话，罗自省却当了真，他急急说道：“玉燕，我不会烦你的。”
　　姜玉燕被他的反应给逗笑了：“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就是想烦我也不行，我不准。”
　　“嗯，你不准的事，我一定不会做的。”
　　罗自省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姜玉燕，就好像他的眼里只能看得到她一个人似的。
　　这样的目光让姜玉燕下意识地想躲，等她转过头，姜玉燕才想到，我为什么要躲？
　　“好了，火车已经进站了，你快进去吧，一路顺风。”
　　“嗯，玉燕，再见。”
　　“再见。”
　　送走罗自省，那一瞬间的悸动很快就被姜玉燕抛在脑后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做生意的事。
　　也不知道张哥设计出样稿来没有。
　　姜玉燕和张莱早早地就等在路边，货今天就要送来，他们的买卖马上就要干起来了。
　　张莱脸上的黑眼圈显而易见，车还没有到，姜玉燕跟他说话：“张哥，你熬夜画图了？现在离天冷还有三四个月呢，咱们的时间充足的很，不着急，你再把身体给熬坏了。”
　　张莱打了个哈欠，“玉燕你不懂，做设计师的，就没有不熬夜的，这灵感一上来，管它白天黑夜呢，熬就是了。”
　　两人站在树荫下，尽管这样，还是热的不行，这天闷得很，怕是有雨。
　　来海市读书以后，姜玉燕算是南方的雨来的有多快了，书上说的雨说来就来，那真的不是夸张的话。
　　她有些担心：“张哥，这天恐怕有雨，要是货搬到一半下起玉来，那可就麻烦了。”
　　张莱立即朝地上呸了两口：“呸呸呸，玉燕你说什么呢，不会下雨的，一定不会下雨的。”
　　他的话刚落下，那边就慢悠悠的飘上了云彩，这雨看来是真得下起来了。
　　张莱又说道：“玉燕，快，你快说，这雨一定下不了，云彩一会儿就给吹散了，快，你快说啊。”
　　“这雨一定下不小，云彩一会儿就给吹散了。这雨一定下不了，云彩一会儿就给吹散了。”
　　姜玉燕不仅说了，还说了两遍。
　　那天上的云彩分分合合，最终还是没有聚集起来。
　　姜玉燕和张莱都松了一口气。
　　车在下午两点的时候到的海市，这正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即使在树荫底下，那热浪也是滚滚扑面而来，差点把两人给热晕了。
　　他俩在这里，光是雪糕就吃了十多块钱的。
　　五毛六的布料一万米，那就是五千六，三毛二的布料两万米，那就是和六千四，再加上五百块钱的运输费用，一共是一万两千五。
　　把货都卸下来以后，姜玉燕立即就把货款给结清了。
　　“姜老板，你要是还要布料，给我去给电话就行，我还给你送来。”
　　姜玉燕笑笑：“好，要是这批布料我满意的话，一定会再给你把钱给结清了的。”
　　路上，老板和司机闲聊，“六叔，你看那个小姑娘年纪也不大，怎么就这么有钱呢？一万多块眼也不眨的就拿出来了，我听说她买这些布料上是为了做衣服，那可又是一笔投入啊。”
　　老板：“哎呀，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手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钱，肯定是家里人给的。能给一个女孩子这么多钱，她家肯定非常富裕，你没看到跟在她身边的那个人，说不定就是她的哥哥呢，儿子有毛病，可不就得帮扶女儿吗。”


第六十七章 
　　姜玉龙的高考成绩出来了,市理科状元，是高考恢复以来，本县的学生考的最好的一次。
　　知道儿子高考成绩的那一刻,赵有金是笑着的,可笑着笑着,她就哭了。
　　两个孩子都考上了大学,她对丈夫有交代了。
　　“娘，你怎么哭了，我考的好，你该高兴才是啊。娘,你别哭了。”
　　看到赵有金哭了,姜玉龙也跟着掉眼泪：“娘,你不要哭了，你这一哭,我的眼泪也忍不住了。”
　　“好，娘不哭,娘不哭,玉龙,你也不要哭了,咱们说点高兴的事。”赵有金抹干眼泪,“玉龙，你想好了吗,是报京大还是报青大,你的成绩报这两个大学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我问过你的老师了，你是理科生，报青大比较好。”
　　赵有金在那里说,姜玉龙的头却越来越低，等她说完以后，姜玉龙低着个头，小声说道：“娘，我想报海大。”
　　“玉龙，你说什么，你想报哪里，海大？”赵有金很惊讶，即使她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她也知道，青大和京大是全国最好的两所大学，儿子的成绩明明能去那里，为什么非要报海大的。
　　稍微一想，赵有金就猜到了儿子的想法，她试探问道：“玉龙，你报海大，是不是因为你姐？”
　　姜玉龙低着头不说话，默认了。
　　赵有金：“玉龙，你姐去海大是因为成绩不够，要是成绩够的话，她也会去京大和青大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的成绩不去京大和青大多可惜啊。”
　　海大虽然也是一所名牌大学，但跟青大和京大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些。
　　“娘，姐这一年多都没往家里来个信，你虽然不说，但是我知道，你很担心我姐。娘，海大虽然比不上青大京大，但也是一所名校，在全国也能排上前几的。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娘，我就想去海大。”
　　姜玉龙说这些话的时候，态度非常坚决，他接着说道：“娘，我去了海大，就能经常见到我姐了，她要是不回家，咱们也能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娘，等我去报道的时候，咱们就一起去海大，那时候你就能见到我姐了。”
　　要不是为了她和燕儿，玉龙也不可能放着青大京大不去，非要去海大。
　　和儿子一比，燕儿显得有点太不懂事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母女没有隔夜仇，燕儿为什么就非得抓住那些事不放呢。
　　赵有金一方面埋怨女儿，一方面又有些想女儿，女儿毕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这么长时间没见到，心里肯定是会想的。
　　要是儿子报海大，她就能一起跟儿子去海市，就能见到女儿了。
　　姜玉龙见她的表情有些松动，接着说道：“娘，我打听过了，海大的物理系跟青大比起来毫不逊色，娘，我真的想读海大。”
　　儿子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了，赵有金最终还是答应了：“玉龙，你想读哪个大学，娘不拦着你，但是有一点，不管在哪里，你都得好好学，不能虚度光阴。”
　　“娘，你这是同意我报海大了，谢谢娘。”
　　赵有金笑着道：“谢我干啥，你自己的路，还要自己走才是，既然你愿意报海大，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同意了。”
　　姜玉燕一下子拿出一万多块钱的货款，她一个还在上大学的小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张莱没有问，毕竟谁还没有点秘密了。
　　等人走了，张莱把门一锁，喊道：“玉燕，咱们得去买点东西。”
　　“对啊，张哥，你看要买些什么东西，锅碗瓢盆什么的，咱们得买齐全了。”
　　租下房子的时候他俩就说好了，张莱以后就住在这里，“玉燕，我早就想搬出宿舍来了，可因为身上没钱，一般人也不愿意把房子租给我，现在有了这么好的一个地方，我可不再宿舍里受那些鸟气了。”
　　他跟姜玉燕抱怨着，至于受了什么鸟气，姜玉燕稍微一想就知道了。
　　张莱爱好穿女装，在一般人看来那就是脑子有病，是个变态，跟他同一个宿舍的人，平时还不知道要怎么排挤他呢。
　　“买什么锅碗瓢盆，咱们得先去买油布，我刚才仔细看了看，这房子有的地方漏水，这个时候海市又爱下雨，咱们得把油布买好以防万一，那些布料要是沾了水，可就麻烦了。”
　　张莱说的对，之前姜玉燕根本就没想过这些。
　　她一拍脑门，“张哥，还是你细心，我就没想到这个。”
　　两辈子加起来，她都没经历过房屋漏水的事，因此就没有想到这一层。
　　“咱们先把油布买回来，再说别的东西吧。”
　　都收拾好了以后，两个人的作坊就正式开始运行了，尽管这个作坊除了姜玉燕这个大老板，就只有张莱这个二老板。
　　姜玉燕还是住在宿舍，每天早出晚归的，朱珍珠以为她还在摆摊，也懒得说她了。
　　张莱搬出宿舍，住在了租下的房子里，他每天都很高兴，房子收拾的利利索索的，比起以前，张莱脸上的笑都多了很多。
　　姜玉燕还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张莱做饭很好吃，跟罗自省不相上下。
　　“张哥，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个手艺，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面对姜玉燕的赞扬，张莱没有说话，他扯出个笑来，低下头继续吃饭。
　　她俩的分工很明确，张莱负责裁剪，姜玉燕负责往外发活，记账。
　　一开始，就只有周围的几户人家在这里拿活去回家做，姜玉燕就拜托他们，只要是家里有缝纫机的，都可以来这里拿活，不压工资，随时算账。
　　缝一套睡衣是三毛钱，这个根本就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加上钉扣子的话，熟手十多分钟就能做好一套。
　　晚上下班回家，做个十来套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十套就是三块钱，一个月那就是九十块钱，都快赶上一个普通人的工资了。
　　来拿活的人越来越多，姜玉燕和张莱都快忙不过来了，尤其是张莱，每天就是拿着剪刀在那里剪裁，一天下来，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
　　这可不行，姜玉燕就和张莱商量着，得雇两个工人，帮着裁剪和做零活。
　　做零活的人好找，可这裁剪师傅可不好找，最起码得有一点裁缝手艺吧。
　　张莱一边揉着手腕，一边安慰姜玉燕：“玉燕，找人的事情先别急，慢慢来，要是找一个不知道根底的，不是更麻烦。”
　　姜玉燕是第一次做买卖，很多事情都在摸索中，本来她以为有他们两个就行了，可没想到，根本就忙不过来。
　　“张哥，咱们要不就先找一个干零活的，能轻松一点是一点。”
　　干零活的就好找一点了，姜玉燕最终找了一个叫赵陈有的男孩子。
　　他今年十八岁，今年考上了北方的一所大专，因为家里的条件不算很好，就想找一个暑假工。
　　因为年纪小，干的时间又不长，他只能干些零活，他的一个邻居在姜玉燕这里领活，听说这里要找人干活，就把他跟介绍来了。
　　赵有陈是本地人，又刚考上大专，姜玉燕也不怕他出什么幺蛾子。
　　试用了三天，姜玉燕和张莱都觉得这个人不错，就把人给留下来了。
　　工资也讲好了，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管午饭跟晚饭，一个月一百二十块钱。
　　这个工资不算高，但也算不上很低，比赵有陈做零活要赚的多，更何况还管两顿饭呢。
　　有了赵有陈，姜玉燕就轻松多了，她开始帮着张莱干活，虽然睡衣她裁剪布料，但是床单被罩她可以啊，反正那些东西需要裁剪的都是直线，她只管用剪子剪就行了。
　　睡衣越做越多，张莱看着钱如同流水一样花出去，一分也不见回来，他就有些担心：“玉燕，你不心疼啊，这一分回头钱也没看见。”
　　姜玉燕摇摇头道：“不心疼，虽然钱没看到，可不是见到货了吗，换算一下，就是见到钱了啊。”
　　“这睡衣已经这么多了，咱们要不要出去卖？”
　　“张哥，”姜玉燕笑个不停：“现在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这睡衣这么厚，怎么会有人买。哎呀，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这睡衣和床单被罩一定能卖出去的。”
　　想想上辈子，加厚珊瑚绒睡衣可是热卖的很，某宝一年的销量那是数都数不清啊，她就不信，这独一份的睡衣不好卖。
　　领活的人多了出活的速度自然就快了，还没进八月，睡衣就全部都做出来了。
　　设计几款睡衣，对张莱来说那是小菜一碟啊，为了能够更好看，张莱在睡衣上还加了蕾丝，以姜玉燕后世的眼光来看，这睡衣都算差不多好看的了。
　　之所以说是差不多好看的，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布料跟后世到底还是有差别的，要是换上后世的那些流行花色，这睡衣就非常好看了。
　　睡衣做完，姜玉燕让张莱好好休息了两天，张莱也不矫情，两天的时间啥也没干，就在家里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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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姜玉燕对做出来的睡衣很满意,她出大手一挥，直接给通城发去了电报，再要三万米布料。
　　张莱知道后,把手里正在吃的西瓜都给惊掉了，“玉燕,你可想好了,三万米布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万一要是……”
　　万一要是卖不出去呢？
　　姜玉燕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张哥,你就放心吧，我认为这些睡衣是一定能卖的出去的。”
　　加上第一次要的一万米布料,四万米布料能出一万多套睡衣,应该挺好卖的。
　　反正姜玉燕对自己的睡衣很有信心。
　　张莱被她感染了,顿时信心倍增：“玉燕，你说得对，咱们一定能把睡衣都给卖完。我是这样想的,就靠咱们两个摆摊卖，怎么也不好卖,咱们还是要走批发这条路子。”
　　姜玉燕心里也是这样打算的：“张哥，我也是这样想的，八月份海市有一场交易会，咱们就带着睡衣和床单被罩去，张哥，你看价格这么算可以吗，睡衣五块钱一套,床单被罩六块钱一套。”
　　做睡衣的布料是五毛二一米，一套睡衣三米多，那就是一块六七,就按一块七算吧，加工费纽扣蕾丝这些加起来，大概是五毛钱，综合成本是两块二，一套五块钱，那就能赚两块八毛钱。
　　做床单被罩的布料每米三毛二，被罩用三米，床单用一米，那就是四米，一共是一块多钱，加上加工费什么的，成本还不到一块四毛钱，卖六块钱一套，那就能赚四块两毛钱。
　　姜玉燕这么一算，心里开心大发了，要是这些睡衣床单被褥都卖出去，她能赚好几万呢。
　　真是开心死了。
　　这么一算账，张莱心里也火热的很，他当即拍板道：“玉燕，咱们带着东西去那个交易会看看，要是好卖的话，咱们再多订布料，多加工，争取多赚钱。”
　　九月份张莱和姜玉燕都要开学，他们不可能天天在这里盯着，还得再找两个人。
　　不过这人以后是要管账的，得找一个能信得过的。
　　时间过得非常快，交易会开始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姜玉燕提前两天就交了钱，占了位子。
　　她跟张莱初次创业，也没什么名气，好位置当然轮不到他们了。
　　姜玉燕交了钱，在交易会的东展示区找了一个位置，带着大包小包的提前一天就去布置。
　　张莱也跟她一起去的，为了不那么引人注目，张莱特意把头发剪短了，还穿上了男装。
　　看他这个样子，姜玉燕心里有些难受：“张哥，委屈你了，要是我不拉着你做买卖，你也不至于把头发都给剪了。”
　　“我委屈什么，你拉着我赚钱，我还委屈？”张莱和她一起收拾，把摊位上打扫干净，铺上专门买来的格子棉布：“玉燕，我要是穿着女装跟你来，咱们的东西一件也别想卖出去了。为了赚钱，我穿一回男装怕什么。”
　　跟他认识了这么长时间，张莱还是第一天穿上男装，要不是为了这次交易会，张莱也不会忍着全身别扭，穿上男装。
　　“张哥，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光明正大的穿着女装走在大街上的。”
　　姜玉燕的语气太过郑重，张莱反而被她都逗笑了：“玉燕，这话你说过了，我等着这一天。”
　　“嗯，张哥，你就等着吧，总有这一天的。”
　　姜玉燕说话算话，在很久以后，张莱穿着女装正大光明地走在大街上，坦然接受各种目光，这其中又以崇拜居多。
　　交易会一共分两个展示区，西边是有些名气的企业展示区，东边都是像他们这种小作坊。
　　姜玉燕为了能找个好地方，特意多交了钱，他们的摊位还算可以，没有在最边上。
　　现在是八月中旬，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这个展示区还是露天的，一个能遮阴的地方都没有，两人都热的不行。
　　张莱来的时候早有准备，除了一个超大号的遮阳伞之外，他还准备了一箱子的矿泉水。
　　姜玉燕一开始还笑他：“张哥，你买这些水也太多了吧，有上几瓶还不够吗？”
　　张莱：“玉燕，看来你是对海市八月的阳光一无所知啊，等会你就不说我带的水多了。”
　　姜玉燕很快就被打脸了，海市八月的天就跟火炉一样，他们站在室外的人就是火炉里烤着的烧饼。
　　这里人又多，加上昨天晚上刚下过一场雨，这天不光是热，它还闷啊。
　　尽管有个遮阳伞，姜玉燕和张莱还是很快就出了一身的汗。
　　那矿泉水，是一瓶一瓶的往外拿。
　　热还不是最难受的，最难受的是他们根本就一件东西也卖不出去。
　　倒是有人在他们摊位前看，可看上两眼，最多再问上一句，顾客们就走了。
　　走了！
　　这和姜玉燕想象的根本就不一样啊。
　　在她的心里，他们的东西一摆出来，不就应该立即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来进货的商人们问上两句，还还价，就争着抢着要他们的货吗？
　　现实狠狠打了姜玉燕一巴掌。
　　不仅没人争着抢着进货，甚至就连一个讲价的人都没有。
　　难道是他们的货不好吗？
　　姜玉燕的表情变得沮丧起来，张莱安慰她道：“玉燕，你不要丧气，咱们这东西是市场上的头一份，没人喜欢很正常，我相信，咱们的货一定能卖出去的。”
　　他说的对，他们的货是这个市场上的头一份，人们对这种睡衣和床单被罩还不熟悉，所以才看不上的。
　　得先把进货的人吸引过来才行。
　　姜玉燕的眼珠子转了转，想出了一个办法。
　　她拿起一件睡衣，二话不说，就把睡衣穿在身上了。
　　这可是三十五六度的室外，一般人穿着短袖背心还觉得热的不行，姜玉燕把这种珊瑚绒的睡衣穿在了身上，后果可想而知。
　　“玉燕，你这是干什么，赶紧把睡衣脱下来，这天这么热，你穿着这个会中暑的。”张莱在一旁喊道。
　　姜玉燕是个女孩，张莱不好动手，要是她是一个男孩子，张莱就动手把睡衣才能够她身上扒下来了。
　　姜玉燕摆摆手道：“张哥，这里有水，只要我多喝水，不会中暑的，你就放心吧。”
　　这么热的天，一个姑娘穿着厚厚的毛毛睡衣站在那里，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姜玉燕穿着睡衣大喊：“加绒加厚，加绒加厚的珊瑚绒睡衣，保暖性好，冬天必备啊。加绒加厚，加绒加厚的珊瑚绒睡衣，保暖性好，冬天必备啊。”
　　张莱无法阻止她，就学着姜玉燕，把被罩也往身上一披，在脖子那里系了个结，喊道：“加绒加厚的珊瑚绒被罩，舒适保暖，冬天必备。”
　　两人这样一喊，很快就有不少人围了过来。
　　“你这睡衣是什么料子的，我看着是毛毛的吧。”
　　“这睡衣多少钱一套？”
　　终于有人询问价格了，姜玉燕说道：“睡衣五块钱一套，床单被罩六块钱一套。”
　　听完价格，有人说道：“你这睡衣有点贵啊，人家普通的睡衣进价也就两三块钱，你这也太贵了吧。”
　　姜玉燕朝说话的人手里递过去一件睡衣，说道：“你看看这料子，你上手摸摸，比普通的料子是不是要发暖。这是夏天，人的手感觉不出来，要是冬天，穿着这样的睡衣要比普通的以上暖和多了。”
　　张莱在一旁也说道：“还有这床单被罩，要是一般的床单，躺进去进去哪儿哪儿都是冰凉冰凉的，要是没有暖瓶儿根本就不敢伸腿，这个可不一样，会发暖，就跟被棉花包围着似的，舒服极了。”
　　“再说了，一般的睡衣是便宜，可人家自己扯布自己做不好吗，干嘛要花钱买，我们这睡衣就不一样了，这样的珊瑚绒布料在市场上根本就买不到，要是想要这样的睡衣，人们就只能买。五块钱一套看起来是比普通睡衣贵，可穿上去也比普通的睡衣好啊。”
　　张莱说完，姜玉燕就接着说：“我们为了试验这睡衣到底好不好，保不保暖，可是在空调底下站了一个多小时，这珊瑚绒的睡衣，就是比普通的衣服要暖和，你们要是不信尽管拿去试。不是我吹，这样的睡衣床单被罩，在整个交易会上可是独一份的，错过这村就没有这店了。”
　　天实在是太热了，姜玉燕又穿着这厚厚的睡衣，很快就起了一身的汗。
　　她说完这几句话，就拿起矿泉水狠灌，张莱也是，一瓶水他停不带停一下的，就这灌了下去。
　　围观的人很多，总有那么几个敢吃螃蟹的，要了姜玉燕一百套睡衣。
　　因为是第一个顾客，姜玉燕送了他三套床单被罩，还给了他一张名片。
　　剩下的大部分都是看热闹的，名片倒是分出去不少，可再没有一个人要他们的货。
　　临近中午，人渐渐少了，不管是卖货的还是进货的，都去吃饭了。
　　姜玉燕吧睡衣脱下来，重重松了口气。
　　“张哥，可真热死我了。”
　　张莱把被罩也给解下来，扔在一边：“玉燕，不行了，我得先歇一会儿，咱们一会儿再说吃饭的事吧，我这灌了一肚子的水，说个话都得往嗓子眼上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517:40:30~2020-10-1620:30: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柒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九章 
　　两个人也没回去,就跟所有来卖货的生意人一样，吃过午饭，蜷缩着坐在遮阳伞下,闭着眼睛休息。
　　睡是不可能睡着了，因为这里实在是太热了。
　　姜玉燕守着摊子,张莱出去买饭的时候顺便买了好几块冰块。
　　橘子粉兑上白开水,装在长方形的袋子里密封起来冻在冰箱里，等到冻结实了拿出来,就是冰块了。
　　酸酸甜甜的，要是炎热的夏天吃上一块,能从嗓子眼一下子舒服到脚后跟。
　　“本来想买雪糕的,可我一想雪糕化的快,吃完手上黏黏糊糊的，还不如吃冰块呢，就是冰块化了,也比雪糕好吃，我还想买点汽水,谁知道早就卖完了。”
　　两个人谁也不想吃饭，先吃了一块冰块，把身上的温度降下去。
　　一块冰块下肚，身上总算舒服点了，张莱买的包子，姜玉燕吃了四个，再也吃不下去了。
　　“玉燕就吃这一点,不多吃几个？”
　　这包子小的很，一个就那么一口口，姜玉燕就吃上饿,也太少了吧。
　　“天热，没胃口，张哥你吃吧，我实在是吃不下了。”
　　张莱的胃口也说不上太好，这天实在是太热了，两个人又穿着睡衣披着被罩捂了好一会儿，等回去身上非得起痱子不可。
　　“玉燕，等我有钱了，一定要在家里装上两个空调，一个开着制冷，另一个就专门摆着看，”张莱闭着眼睛，跟姜玉燕聊天：“玉燕，你呢，你要是有钱了，你想干什么？”
　　有钱了想干什么，姜玉燕好像还真的没有想过，她就想做买卖，赚钱，赚钱之后呢？
　　姜玉燕实话实说道：“我也不知道，等有钱以后再说吧。”
　　张莱蜷缩在自己带来的椅子上，闭着眼睛，声音有气无力：“我要是有钱了，就买最好的裙子穿，那些人要是再说闲话，我就先给他们一个鄙视的白眼，然后问他们，我这裙子多少多少钱，你能买的起吗，末了我再拿出最贵的香水往他们面前喷一下，请他们闻闻金钱的味道，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说我脑子有问题。”
　　这天实在是太热了，姜玉燕也闭着眼睛，是一点劲也提不起来：“我还真的没想好有钱以后要干什么，我就想着挣钱，挣大钱。”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又吃了两块冰块，精神还是恹恹的，谁也不想说话了。
　　张莱让姜玉燕回去休息一会儿，他在这里守着就行，姜玉燕没答应，两个人一起出来的，她回去让人家大热天的守在这里，多不好啊。
　　下午三点多，交易会又重新热闹起来。
　　他们又做成了两笔买卖，不过一共才卖出去两百套睡衣。
　　加起来就是三百套睡衣，一套睡衣赚两块八毛钱，七百套睡衣赚了七百多块钱。
　　床单被罩，是一套也没卖出去，姜玉燕是既开心又难过，开心的是赚到钱了，难过的是，这钱也太不好赚了吧。
　　相比姜玉燕的失落，张莱倒是满心欢喜：“玉燕，咱们第一天就卖出这么多套睡衣，剩下的两天一定能卖出更多的东西的。”
　　交易会一共三天，第一天卖了三百套，剩下的两天才卖出去六十三套。
　　即使两个人穿着睡衣，披着床单吸引顾客的目光也无济于事。
　　交易会三天就结束了，姜玉燕和张莱第一天信心十足，第三天就垂头丧气了。
　　“玉燕，你不要担心，咱们的东西一定能卖出去的，”张莱怕姜玉燕年纪小经不住事，赶紧安慰她：“玉燕，这睡衣第一天就卖出去三百套，说明咱们的东西是好的，那些人看不上咱们的东西，是那些人没眼光。你等着，等冬天到了，气温一下降，那些经销商就知道咱们的东西好了，肯定都会跑来订货的。”
　　张莱在前边骑着个三轮车，姜玉燕跟在后边骑着自行车：“张哥你就放心吧，我没事的。咱们的睡衣卖出去这么多套，我只有高兴的份，没有难受。就像你说的，等到冬天来了，人们肯定会知道这睡衣的好处，咱们的货不愁卖的。”
　　这次交易会给了姜玉燕一个警钟，不能光窝在家里干活，得走出去，得推销。
　　姜玉燕又找了两个工人，一个裁缝学徒，一个干杂活的，这下她和张莱都有空闲时间了。
　　两个人商量了一番，姜玉燕去海市的各个批发市场找店家推销自己的睡衣，张莱则留在家里，主持各种事务。
　　海市比较大的服装批发市场有三个，姜玉燕骑上三轮车，车里放着自己的睡衣，从早到晚开始奔波。
　　三十五六度的高温，姜玉燕就这样穿梭在海市的大街小巷，骑着三轮车挥汗如雨。
　　她是个生面孔，推销的又是之前没有过的东西，很多批发商根本就不想卖。
　　姜玉燕软磨硬泡，磨破了嘴皮子，也没有两家批发商愿意要她的货。
　　最后她还是把货放在了几家批发商那里，不过是没收货款的情况下。
　　她放了十家，每家放了五十套睡衣，至于名片，送出去的根本就没数了。
　　等把市里差不多的市场跑完以后，也就快要开学了。
　　姜玉燕不能每天都来这边，张莱拍着自己的胸脯道：“玉燕，你就放心地去上学吧，这边我来守着就行，我反正要住在这里，你每个周末来看看就行。”
　　她也是这样想的，张莱有了能住的地方，肯定不会再回宿舍住了，正好守在这里。
　　“那行，张哥这里就交给你了，我是这样想的，咱们跟那些来领活的工人们说，以后每个周六才算账，你看怎么样？”
　　他们两个白天的时候都没空，上了一天的课晚上也累得不行，姜玉燕又不能出来，只有周末有时间。
　　张莱也同意：“咱们还得再找个人，一个人负责裁剪，一个人负责放活记账，一个人负责验货。现在咱们这里除了我们就只有两个人，人手不太够。老赵给我推荐了一个人，说是原先跟他在一个厂子干活的，人品没问题，都是知根知底的，让他来问问，咱们还招人吗？”
　　老赵是他们找的一个中年男人，是个下岗工人。
　　“没问题，让人来见见，要是没问题就把人给留下。”姜玉燕说道：“张哥，我打算再订三万米布料，做睡衣。”
　　“再订三万米？”张莱瞪大眼睛，“玉燕，你可想好了啊，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啊？”
　　要是赔了怎么办？
　　姜玉燕微仰着头，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坚决：“张哥，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赔了算我的，赚了算咱们的。”
　　张莱挠挠头，眉头微皱：“玉燕，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我不是这个意思，咱们既然一起创业，那就得风险共担。”
　　“张哥，有你的设计，加上我的推销，咱们不会有风险的，我有信心的很。”
　　姜玉燕都这样说了，张莱笑了一下：“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
　　“当然了，你将来可是我公司的首席设计师，我对你怎么会没有信心呢？”
　　张莱的确有一手，他设计的睡衣，即使是姜玉燕这个几十年后的人来看，也是好看的很。
　　“玉燕，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听你的，咱们就干一票大的。”
　　“对，咱们干一票大的。”
　　老赵很快就把人给带了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姐，长相很普通，看着倒是透着一股爽利劲。
　　她姓朱，在家里也经常做裁剪的活计，张莱就安排她验活。
　　马上就要开学了，张莱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姜玉燕知道，他这是不愿意跟他的那些同学相处。
　　除了开导他，姜玉燕也没别的办法。
　　“玉燕，你不用为了我担心，这么多年我都是这样过来的，现在我有了你这么一个能理解我的朋友，比以前已经好多了。”
　　姜玉燕拍拍他的肩膀，老气横秋地说道：“张哥，等以后你功成名就了，他们就是想跟你说话，也说不上了。”
　　“嗯，等以后我厉害了，他们就是想跟我做朋友，我也不会搭理他们了。”
　　学生们渐渐返校，姜玉燕和朱珍珠也搬回了原来的宿舍。
　　姜玉龙提着行李，和赵有金一起下了火车。
　　“玉龙，这里的人可真多啊。”赵有劲有些晕：“这么多的人，咱们该往哪边走啊？”
　　姜玉龙指了个方向：“娘，咱们走这边，标识上写了，这边是出站口。”
　　赵有金提着个包，紧紧跟在儿子后头，就怕一个不慎，会跟儿子走散。
　　“娘，你拉着我的衣裳，火车站外面的人肯定更多，咱们不要走散了。”
　　赵有金闻言点头道：“嗯。”
　　她一只手提着包，一只手拉着儿子的衣角，出了火车站。
　　火车站外面果然就像儿子说的，人更多。
　　称得上人山人海了，赵有金觉得头更晕了。
　　姜玉龙跟着人流往外走，出了站外广场不远就看到有一个公交车站。
　　他拉着赵有金的手停在那里，仔细查找，看海大到底得坐哪一趟车。
　　至于赵有金，她出了火车站后就傻了，什么都不会说了，只知道跟着儿子。


第七十章 
　　姜玉龙问了人,带着母亲坐上了公交车，幸好不用倒车，火车站有直达海大的路线。
　　上了公交车,赵有金的心也没安定下来，她紧紧抱着蛇皮袋,表情即好奇又忐忑不安。
　　“娘,海市是个大城市，没有别的,就是人多。”
　　姜玉龙玩笑般的话总算让赵有金安静下来了，她笑了一笑：“玉龙,咱们到了海大,先给你办手续,再找你姐。”
　　他们只知道姜玉燕开学以后就上大二，并不知道她具体的信息，在那么大的海大找一个人,可不太好找。
　　“娘，你就放心吧,找我姐的事情包在我的身上。”公交车上的人很多，姜玉龙站在赵有金身前护住她：“娘，等见到我姐，你千万不要生气，好好跟她说话，她没给家里回信，肯定是有苦衷的。”
　　在姜玉龙的心里,尽管姐姐离家好几年了，对他的态度也变了，但姐姐还是小时候那个会牵着他的手带他玩,有了好东西自己舍不得吃，都会留给他的那个姐姐。
　　姜玉燕还不知道，姜玉龙和赵有金会来海市，给她一个大“惊喜”呢。
　　她这两天忙得很，趁暑假最后的功夫，她把账目什么的都记清楚，货也给盘出来。
　　张莱也是，他又设计了几款睡衣，加班加点给做出来，让姜玉燕看看合适的话，那就让人裁剪出来，往外放活。
　　开学的最后一天，张莱和姜玉燕又确定了三个款式，交给了朱白云。
　　朱白云是他们找的一个裁缝学徒，在裁缝店里干过半年，一般的裁剪他都能干，等到张莱上学以后，作坊里的裁剪就交给他了。
　　学校开学的第一天总是乱哄哄的，姜玉燕领完书，老师讲了几句话，就把他们放回宿舍了。
　　回宿舍的路上，她看见了一个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赵有金。
　　赵有金站在教学楼的门口，好奇地看着出出进进的学生们，好像在找什么人。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姜玉燕抱紧了手里的书，跟同行的张文清宋海燕说道：“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事，得回教室一下。”
　　“玉燕，你有什么事啊，要不要我们一起去。”宋海燕问道。
　　“不用了，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儿就回去。”
　　姜玉燕抱着书拐了个弯，等来往的学生们稍微少了一些，才走了出去。
　　赵有金还站在那里。
　　姜玉燕慢慢从教学楼走出来，背着光，直到走到赵有金面前。
　　她刚一露头，赵有金就看到了女儿，她兴奋地冲着姜玉燕挥了挥手，喊道：“燕儿。”
　　和眉开眼笑的赵有金相比，姜玉燕的表情很平静，那种平静让赵有金心慌。
　　女儿就像一头从阴影里走出来的怪物，要择人而噬的那种。
　　不知道怎么的，赵有金心里对姜玉燕就有了这样的形容，她甚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部。
　　赵有金头皮发麻，她刚才怎么会这样想女儿呢。
　　短短的几步路，赵有金却觉得女儿走了好久，她甚至想女儿要是永远都走不到自己面前来就好了，她总觉得，女儿今天要对自己做些什么，而她做的那些，会把自己目前的生活全部打破。
　　赵有金有些后悔，她后悔自己来海大找女儿了。
　　要是她不来，女儿就还是她的女儿，要是她来了，那女儿就不会是她的女儿了。
　　快到赵有金的面前，姜玉燕脸上带上了客套的笑容，“咱们还是找个地方说话吧，这里人来人往的不方便。”
　　她脸上挂上礼节性笑容的全程赵有金全见到了，燕儿这是，这是把自己当成陌生人了吗？
　　赵有金刚想说什么，姜玉燕却转身就走，没有再给她一个眼神。
　　她咬咬牙，只能在后面跟上了。
　　姜玉燕没有说话，默默在前面走着，赵有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句话也不说。
　　母女两个就沉默着一前一后走出了海大。
　　姜玉燕进了一家咖啡馆，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赵有金跟着坐在了她的对面。
　　服务员走过来，问道：“请问两位要些什么？”
　　赵有金从来没来过这样的地方，甚至就是连做梦也梦不到这样的地方。
　　她很是局促不安，坐在那里尴尬地笑着，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两杯咖啡，加糖。”
　　等服务员走了，赵有金才问道：“燕儿，这地方吃饭一定很贵吧，你带娘来这个地方干什么，咱们在海大找个地方坐下说说话就好了。”
　　“燕儿，你知道吗，玉龙也考上了海大，在物理系，他考得可好了，去青大京大都没有问题，可他非要来海大，因为他不放心你，他说要跟姐姐在一起。我们头几天就来了，可不知道你读哪个年级，就只好在学校里找你，我跟玉龙在学校的食堂等了好几天，就是没看到你。正好今天开学，我就在教室楼门口等着，想着能不能找到你，这不，果然找到你了。”
　　姜玉龙来了海大上学，按照“书”上写的，他不是去了京市的青大吗？
　　这怎么跟书上写的不一样啊！
　　想想自己这个本该已经是死亡的“人”都考上了大学，姜玉龙发生变化也不为奇了。
　　赵有金说了很多话，说起姜玉龙的学习，说起家里的情况，说起姜玉燕没过年回家，她和姜玉龙是多么担心。
　　自始至终，姜玉燕没有说一句话。
　　咖啡上来，赵有金才停下话头，跟服务员道了谢。
　　她从来没有喝过咖啡，用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整个脸都皱了起来，“燕儿，这是什么啊，这么苦，是黄连粉泡的水吗？”
　　姜玉燕停下手里搅动的勺子，说道：“不是黄连粉，是咖啡。”
　　“这咖啡得多少钱一杯子啊？”赵有金扭头往四周瞧了瞧，嘟囔道：“看这里的环境，一定得很贵吧。”
　　“十五块钱一杯。”
　　“什么，十五块钱一杯？这两杯就是三十块钱？”赵有金还记得自己在什么地方，她压着声音：“这么贵，三十块钱都够过一个月的。燕儿，我正想问你呢，你在省城读高中也花了不少钱吧，这一年来你每个月还给我寄一百块钱，燕儿，你是哪里来的钱？”
　　问到最后一句，赵有金德联已经变得十分严肃了。
　　要是姜玉燕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她一定会好好教育姜玉燕的。
　　“我不给人干保姆得有两年了吧，我给你寄了两年的钱，你才发现啊？”姜玉燕用勺子轻轻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脸上毫无表情，语气却是嘲讽的：“我的确没钱了，寄给你的钱都是借的，要不你就把那钱还给我怎么样？一个月一百，两年就是两千四，你什么时候还给我？”
　　“你现在还有那么多钱吗？肯定是没有了的吧，你要供姜玉龙上学，哪还剩的下那么多钱。让我猜猜，我给你寄钱以后你就没有再要陈冰的钱了吧，以前是你要供姜玉龙上学，即使想到我不上班了从哪里弄到的钱，你不是也没有吭声吗？怎么，现在姜玉龙不用钱了，你就想起问我来了，是不是有点晚了？”
　　姜玉燕说完，也不去看赵有金的表情，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咖啡，加了糖，倒是也不算很苦嘛。
　　女儿的一句句话就像刀子扎在赵有金的身上，她急急地为自己分辨：“燕儿，不是这样的，我没有问是以为你给人当保姆的时候存下钱来的，我真的是以为……”
　　姜玉燕抬起手做了个姿势，打断她的话：“哦，你以为是我当保姆的时候存下了钱，那你怎么就不写信跟我说一句，女儿，你在外面花钱的地方多，就不要给家里寄钱了，为什么呢，让我来猜一猜，是因为你要拿着我寄回去的钱给姜玉龙交学费吧。”
　　“好了，现在我不想听你说任何关于钱的事，给你养老钱是法律规定的，我可不想因为触犯法律被人给告了。你来海大找我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是专门来问我钱的事的吧？”
　　姜玉燕的态度很随意，说不上冷淡，但也说不上亲切，总之，绝对不是一个女儿见到母亲的态度。
　　赵有金被她的态度弄得惶然，很想问女儿一句，对她为什么是这种态度，可最终，她还是没有问出口，因为她怕从女儿嘴里听到更让她撕心裂肺的话。
　　“燕儿，因为你没有给家里回信，过年的时候也没有回家，玉龙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就放弃京市的大学报考了海大。玉燕，我们都很担心你，我给你写的信你都收到了吗，为什么一封回信也没有？”
　　话又绕回来了。
　　“担心我，现在你看到我了，不担心了吧，等喝完咖啡我可以走了吗？”
　　赵有金抬起头，表情说不上来是什么样子的，“燕儿，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恶心我？”
　　最后一句话，她甚至是喊出来的。
　　咖啡馆的所有人都朝这边看过来，赵有金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直直德看着姜玉燕，非得要一个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620:32:05~2020-10-1717:0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小园10瓶；殇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一章 
　　“厌恶你？”姜玉燕淡淡道：“你会给你厌恶的人每个月寄一百块钱吗？”
　　赵有金：“燕儿,我不是傻子，你心里是怎么想我的，我能感觉出来,我自认没什么对不起你的，你爹走的早,我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的把你和玉龙拉扯大,我……”
　　“我承认，你把我养大不容易,”姜玉燕打断她的话，问道：“但我想问你一句,从小就是这样,有什么好吃的,姜玉龙要大的我要小的，这还不算，就连上学这样的大事,也是他能上我不能上，我就想问你一句,我和姜玉龙到底谁才是你的亲生孩子？我还想问你一句，我退学那会儿，你可以去找陈冰要钱，那样我和姜玉龙都能上学，可你没有，你怕影响陈冰的家庭，可到了姜玉龙没钱上学的时候,你怎么又去找陈冰了，那就不怕影响她的家庭了。”
　　“其实说到底，就是我没有姜玉龙那么重要吧,因为他是男人，因为他不是你亲生的孩子，所以你不能委屈他，就怕外面人说你的不是。你要做一个‘伟大’的母亲，因为在你的眼里，舍己为人，牺牲亲生孩子供养别人的孩子，才能体现出你的伟大，才能体现出你是一个好母亲，是一个好人。”
　　姜玉燕看着赵有金，语气还是淡淡地：“我问你一句，要是我从大街上捡回来一个老太太，让她吃好的喝好的，你只能吃差的穿旧的，平时我对她嘘寒问暖对你也就这样，口头禅就是，你要让着她，你们两个生了一样的病，她就能去医院，你就得在家里干熬着，疼的满地打滚，你会怎么样？你会不会恨我？至少我现在不恨你，每个月还给你一百块钱的养老钱，你在你周围打听打听，谁家的孩子每个月会给他们一百块钱的养老钱，一个月给个三十二十都算不错了。”
　　“你还找到了海市来，你想做什么呢，跟我表演一番母女情深吗？你不觉得这太可笑了吗，把姜玉燕的人生都给毁掉了，再来质问我，是不是恶心你，请问你怎么就有这么大的脸呢？”
　　姜玉燕一口气把这些话说完，就不再看她，低下头一口气把咖啡喝完。
　　赵有金已经愣住了，她坐在那里，双眼无神德看着姜玉燕，一句话也不说。
　　姜玉燕站起来，最后说道：“我会给你每个月寄养老钱的，可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一看到你，就会想起你做的那些事情，会想到被你放弃的姜玉燕，会想到要是我不走出来，一辈子就这样了。”
　　说完她没有管赵有金，抱着书大踏步离开了。
　　咖啡馆就在海大的门口不远处，她也不怕赵有金会迷路的。
　　姜玉燕走了之后，赵有金呆在那里好久，一动都不动，就像一座定着的雕像。
　　坐到腿都麻了，赵有金才站起来，像一个被线牵引的木偶一样，驼着背往招待所的方向走去。
　　进了房间以后，赵有金一动也不动，就那样坐着，看着窗外的太阳落下，屋里的光线渐渐暗下来。
　　“娘，我给你买了烧麦，这在咱们北方是吃不到的。”
　　姜玉龙推门进来，看到赵有金呆呆的坐在那里，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
　　“娘，你这是怎么了？娘，你怎么了。”
　　赵有金一向是坚强的，即使日子过得再艰难的时候，她都没在孩子面前哭过几次。
　　上次见到娘哭，还是姐回家的时候，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哭的呢？
　　见到儿子进来，赵有金赶紧擦擦眼泪：“玉龙，你过来了，吃饭了吗？没吃的话咱们一起吃吧。”
　　“娘，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姜玉龙走过去：“娘，你跟我说，是发生什么事了？”
　　赵有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站起来去洗了把脸，拿过烧麦吃了起来。
　　见她不说话，姜玉龙也不好再问，打开饭盒：“娘，我从食堂给你打了鸡蛋汤，你喝一点，别噎着。娘，你今天见到我姐了吗？”
　　赵有金吃东西的手一顿，接着眼里再次落了两滴泪.
　　即使她什么都没说，姜玉龙也知道了，娘今天一定见到姐了，会哭也是因为姐的原因。
　　“娘，你跟我说，是不是我姐跟你说什么了，要不你怎么会哭？”
　　姜玉龙有些生气，姐这么长时间不回家，娘特意来找她，她怎么能把娘给说哭了。
　　“玉龙，你不要问了，”赵有金边吃烧麦边哭：“玉龙，我跟你姐的事你就不要问了，等明天我就回去，以后你也不要找你姐了。”
　　“娘，你跟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说。”
　　“玉龙，你不要问了啊，你不要问了。”赵有金放下包子，双手捂住脸，泣不成声。
　　见状，姜玉龙只能安慰她：“娘，你不要哭了，我不问了，我不问了。”
　　在那之后的两天，姜玉燕都没有见过赵有金，也不知道她是走了还是留了下来。
　　她是跟姜玉龙一起来的，要是走的话，姜玉龙自然会安排的。
　　晚上有晚自习，姜玉燕只能趁中午的时候出去，她和张莱不在的时候，作坊里一切都好，老赵把账记得很清楚。
　　这天中午，姜玉燕刚从外面回来，就被人在宿舍前面堵了个正着。
　　是姜玉龙。
　　对待姜玉龙，姜玉燕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
　　他是受益者，可他又什么都不知道，他对原主是真的有感情，可偏偏又是因为他，才有原主的牺牲的。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对比姜玉燕的云淡风轻，姜玉龙的脸色要不好多了。
　　“姜玉燕，你知不知道，娘哭了，她是哭着走的。”
　　他说完就盯着姐姐看，想从她脸上看到一丝悔恨伤心。
　　可是很可惜，什么都没有，姜玉燕的脸上什么都没有，还是淡淡地。
　　“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再说吧。”姜玉玉燕说完转身就走。
　　离宿舍不远的地方，就有几张长椅。
　　姜玉燕坐在一边，指了指另一边：“你坐下，我给你讲个故事。”
　　要是她不把事情说清楚的话，难保姜玉龙以后还会来找她。
　　她不想再跟姜家人打交道了。
　　姜玉龙坐下后，脸色还是很不好：“我来找你是想问，你为什么要把娘给气哭，你给我讲故事干什么。”
　　“从前有一个女孩，她的学习成绩很好，她最大的梦想，就是考上大学，”姜玉燕没有理他，目光放空，开始讲故事：“可是她家里没钱，在弟弟和她之间，只能供一个人上学。她的母亲就整天在她耳边说，家里没钱供两个孩子读书，弟弟还小，弟弟不能辍学，女孩很懂事，考试的时候她忍着泪故意做错题，就为了不让母亲为难。”
　　“不上学了以后，她就去上班，她比所有人都卖力工作，因为她要供弟弟上学，就像母亲说的，弟弟是她们家的希望，他们家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弟弟上学。”
　　姜玉燕把头转向姜玉龙，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你说可笑不可笑，都是母亲的孩子，可母亲对待两个孩子的态度却是如此的截然不同，一个是整天说没钱，暗示她不要再读书了，一个是说砸锅卖铁也要供他读书，给的都是鼓励。”
　　“姐，娘在这件事情上是做错了，可你不能因为……”
　　“可就在一天，那个女孩知道了一个秘密，”姜玉燕转过头来，不理会姜玉龙的话，自顾自地说道：“她的弟弟根本就不是她的亲生弟弟，是她的父亲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偷情生下的孩子。弟弟的亲生母亲现在过得很好，供养弟弟上学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母亲就是不肯去找弟弟的亲生母亲，”
　　“母亲是怎么想的呢，她想，要是她去找儿子的亲生母亲，会打扰她的生活的，要是她未婚先孕的事情被别人知道了，她的家庭会毁掉的。”
　　姜玉燕站起来，叹了口气面向前方，不去看后面姜玉龙的脸色：“姐姐做梦都没有想到，在母亲的心里，自己的前途甚至都不如一个女人的家庭幸福重要。她想了一夜，推掉了快要成的婚事，去省城打工努力攒钱上学。她不工作以后，每个月还要给母亲寄钱，她寄了两年钱母亲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弟弟不需要她的钱了，她就立即反应过来了，女儿不工作了，这些钱是哪里来的，女儿会不会在外面学坏了。”
　　“姜玉龙，你说这好不好笑。”
　　姜玉龙在坐在椅子上已经呆住了，他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茫然无措，“姐，你说的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你是不是…是不是在骗我，姐…你说的是假的，我怎么会，怎么会…姐，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对不对？我是娘的儿子，我不是爹跟人偷情生下的孩子，姐，你说的都是假的对不对？”
　　他坐在那里，执着的望着前面的姜玉燕，那道并不算高大的背影，现在成了他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玉龙，我也希望是假的。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毕竟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不想再跟那个女人表演母女情深了，因为那让我恶心。”
　　“还有，”姜玉燕回过头，对着他说道：“希望你能在她面前装作不知道这一切，要不她会责骂我的。”


第七十二章 
　　接下来的几天,姜玉龙都没有来找过姜玉燕，自从那天过后，姜玉燕就把属于姜家的一切彻底抛在了脑后,有条不紊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一直到十月，天气还是比较热的,姜玉燕的产品都没有卖出去一件。
　　眼见钱如同流水般花出去,张莱有些心急，他跟姜玉燕商量：“要不咱们两个趁周末的时候再去海市的批发市场推销推销。”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们都是学生，最多的也就是周末这两天时间,根本就没有长功夫去别的地方推销。
　　相比张莱,姜玉燕倒是镇静的多：“张哥,这海市的批发市场我都差不多走了一遍了，咱们再去也没什么用了，现在天还太热,咱们还是再等等，等天气凉了再说。”
　　布料都快做完了,这个院子的三间偏房都已经放满了做好的睡衣和床单被罩，姜玉燕每次来，都要在库房里转悠几遍。
　　张莱最近好像在搞一个什么设计，回来以后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反正剩下的活计也不多了，几个工人完全可以做好。
　　十月中旬，工厂里迎来了第一个进货的商人。
　　是那个在交易会上一口气买走一百套睡衣的大客户。
　　他是和同伴一起来的,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
　　“你们这里可真不好找啊，”他来的时候正好是周三下午，姜玉燕和张莱都不在,等到晚上张莱回来了，他自己一个人又做不了主，只好等着姜玉燕周四中午来。
　　“我们是北方人，打听了好几个人都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我么们能找到这里来，多亏了纸和笔，要是凭一张嘴啊，找到天黑也到不了你们这里。”
　　姜玉燕笑道：“是啊，海市的方言和普通话之间的差别很大，要是初来乍到的人，的确很不容易听懂。”
　　“这个是我的合作伙伴，我们这次来，是想订两千套睡衣，五百套床单被罩，老板你给个优惠价吧。”
　　他是对着姜玉燕说的，他也知道，这里主事的是这个小姑娘，旁边那个看上去比她还要打的男人做不了主。
　　“叔，你是我们的第一个客人，当然得给个优惠价了。这样，睡衣我每套给你便宜两毛钱，按照四块八来算，床单被罩我也给便宜两毛钱，按照五块八毛钱一套。睡衣四块八一套，两千套就是九千六百块钱，床单被罩五块八一套，五百套就是两千九百块钱，都加起来就是一万两千五，另外我再赠送你们二十套床单被罩，你看怎么样？”
　　“叔，这真的是最优惠的价钱了，要是一般人来，我是不会降价的。”
　　两个来进货的出去商量了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了，“那行，就这个价钱，现在就给我们把货物给数出来吧。”
　　姜玉燕，张莱加上工人一共五个人，他们立即行动，很快就把货物给数了出来。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姜玉燕这次总算是看到大宗的回头钱了。
　　手里放着这么多的钱，送走进货的两个人，姜玉燕和张莱立即就去了银行，把钱给存了起来。
　　等把厚厚的一叠钱换成薄薄的存折，他俩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张哥，我说什么了，咱们的东西一定好卖吧。你看，这不就有人上门来买了，”姜玉燕跟张莱边走边说：“那两个人的口音我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是京市人，他们先买了一百套睡衣，又专门来买了两千套睡衣五百套床单被罩，肯定是咱们的东西好卖啊。”
　　张莱此时脸上也带着舒心畅快地笑：“玉燕，京市现在还说不上太冷，咱们的睡衣就卖的这么快，说明咱们的东西很有市场。你说，咱们要不要再订一点布料，多做一点衣裳。”
　　姜玉燕还没说话，张莱就说道：“也不行，咱俩平时都有课，平时根本就不在这边，没人盯着也不太行，更何况还有人来进货，咱们两个一个都不在这边根本就不行。就像今天，有人来进货，人家不能总是中午来吧，等以后咱们的上学时间得改了，中午也没多少时间出来了。”
　　这话说的也是，等进了十一月，学校的作息时间还会改，中午就只有一个多小时的休息时间了，光是从学校赶到这里，就得花费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张哥，我现在也在上愁，这买卖看着前景倒是很好，可咱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啊。你说咱们怎么办，是再订布料，还是就这样了，不多干了。”
　　张莱走在姜玉燕的右侧，微低着头看着路面：“玉燕，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干，咱们就怎么干。”
　　到底要不要多订布料，多做成品，姜玉燕回去想了一夜，最终还是决定：干。
　　发财的机会就摆在他们面前，不干怎么能行。
　　既然他们只有周末有时间，那往外发货的时间就集中在周末。
　　她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张莱，张莱举双手赞成：“玉燕，你说怎么干，咱么就怎么干。”
　　姜玉燕晚上不能出来，但是张莱是住在这边的，他时间比较多。
　　“张哥，我晚上出不来，你住在这边，那每天晚上你就对一遍账。我跟朱白云说说，问问他愿不愿意住在这里，晚上加一会儿班，我给他涨三分之一的工钱，算是加班费。外地有来进货的，你晚上就给他们发货，本地的客户，咱们跟他们约好，让他们周末来，你看怎么样？”
　　姜玉燕晚上有课出不来，张莱就不一样了，他晚上没课，下课后早早的就能赶过来。
　　“行，晚上对账的事情就交给我，老赵他们两个家里都有老人孩子的，晚上不能住在这边，小朱倒是能行，要是给他涨工资的话我相信他愿意干的。等以后作息时间一调整，你就只能周末出来的，平时这边就得交给我了。”张莱说道。
　　当初他们说好了，利润二八分，张莱出了这么大的力，等年底算总账的时候，肯定不能这样分了。
　　姜玉燕给通城去了一封电报，又要了三万米布料，做睡衣。
　　相比起床单被罩，睡衣要卖的好得多，海市的那些批发商现在也开始跟姜玉燕进货了，为了方便，姜玉燕给张莱配了一台寻呼机。
　　张莱拿到手里的时候非常惊讶：“玉燕，这是给我的？”
　　“对啊，给你的，咱们租的房子也没电话，要是有客户想要联系咱们怎么办？有了这个，谁要来进货，提前跟你说一声不就行了。”
　　张莱虽然对这个爱不释手，可他知道，姜玉燕才是这个厂子真正的主事人。
　　“玉燕，这个还是你拿着吧，我不要。”
　　他把寻呼机放在桌子上推向姜玉燕这边，姜玉燕又给推了回去：“张哥，我现在除了周末，平常的时候在学校根本就出不来，你给我这个我也用不到，还是你拿着吧。你在厂子里的时间多一些，有人要进货就能直接跟你联系了。张哥，我给你配一个寻呼机也是为了咱们的生意，你就不要推辞了。”
　　张莱最后还是收下了寻呼机，有了这个寻呼机是方便了许多。
　　以前每到周末，张莱就会骑着三轮车到处去送货，有了这个，他就能提前把货给准备好，让人去送了。
　　天气渐冷，姜玉燕的睡衣是卖的如火如荼，抢手的很。
　　别的地方姜玉燕是不知道，但是海大她这一层的女生宿舍里，几乎人手两套她卖的睡衣，还有不少人买了床单被罩。
　　“这个睡衣就是暖和，穿着比棉衣的体感还好，”张文清穿着姜玉燕做的珊瑚绒睡衣，揣着热水袋：“玉燕，你说这南方的冬天怎么比我们北方还要冷啊。这个时候我家那边应该已经下了大雪了，外面天寒地冻的，但是屋里的暖气烧的热热的，我们坐在屋里连棉衣都不用穿，穿一件薄毛衣就行。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把奶奶做好的酸奶放到外面冻一夜，等到早上拿进屋里来吃正好。”
　　姜玉燕比她穿的还要厚，除了珊瑚绒的睡衣，她外面还批了一件棉衣，脚上放着一个热水袋，手里还揣着一个热水袋：“最主要的是海市的天气是阴冷阴冷的，那寒气一个劲的往你的骨头缝里钻，我实在是不知道这南方南方，怎么就能这么冷呢？”
　　朱珍珠也穿着一身相似的睡衣，不过她手里没有揣着热水袋：“你们北方其实比这里更冷，就是北方有暖气才感觉不到冷的，我以前一直以为你们北方冬天得冻死个人，现在听你们这么一说，要比我们这里好的多啊。”
　　“那当然好了，”张文清坐在那里把书翻了一页：“我以前冬天都是坐在屋里吃雪糕，吃冻酸奶的，海市这天你让我吃那个试试，还不把我给冻死。”
　　睡衣卖得好，姜玉燕和张莱是鼓着劲干，看着账目上飞快上涨的数字，两个人是做梦都能笑醒。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房东就在这个时候找过来了，不让他们租房子了，要他们搬走。
　　这可不行，先不说这一屋子的货物，就是他们留给那些客商的名片上，写的也是这个地址，要是他们真的搬走了，对他们的生意影响很大的。
　　姜玉燕和张莱商量了一下，第二天他们带着礼物就去找房东了。
　　张莱为了这事，特意换上了一身西装，他提着礼物走在姜玉燕身侧，悄声问道：“玉燕，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说不愿意租给咱们就不租给咱们了。”
　　“张哥，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看咱们买卖做的好，想涨房租，要是这样的话咱们就给涨点房租，要是房东非得要咱们搬，那就按合同办事。”
　　租房合同是姜玉燕签的，张莱根本就没仔细看，他不由问道：“合同上写什么了？”
　　“咱们的租房合同可是签了半年的，上面写的清清楚，要是咱们违约，之前交的三个月押金就不能要回来了，要是房东违约，除了押金和剩余的房费得退给咱们以外，还另外得给咱们三个月的租金做补偿。”
　　张莱还是有点担心，房子毕竟是人家房东的，人家要是不认，不肯给他们补偿，他们也没什么办法啊。
　　他把担忧说出口，又说道：“我看是房东看着咱们赚钱，想涨房租，要是他的要求不太离谱，咱们就答应下来，要是真的闹起来，他就是要咱们搬地方，咱们也没什么办法。”
　　姜玉燕也是这样想的：“张哥，我心里也是这样想的，要是房东想涨房租，只要不太过分咱们就答应下来，要是他的要求太过分，咱们就另外找地方，不过补偿他必须得给咱们。”
　　“嗯，要是今天谈不拢，下午我就再去找地方，咱们得早做打算。”
　　张莱面对陌生人是个沉默的性子，跟房东交涉的任务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姜玉燕的身上。
　　房东的儿子明年就要结婚了，房东就想把房子收回来，装修一下。
　　这明年九月才结婚，也用不着这么早就装修啊。
　　姜玉燕先是恭喜了房东一番，又趁机说起自己的难处，最后说道：“叔叔，您看这样行不行，我每个月再给您涨五十块钱的房租，等到房子到期了，我们立即就搬走，绝不拖延，您看怎么样？”
　　房东还是有些为难，“我也不想让你们难做，可我们家里实在是有事啊。”
　　“叔叔，咱们签的合同可是明明白白的，”姜玉燕脸上还是带着笑，可眼里却没有了笑意：“要是您毁约的话，除了剩下的租金还有押金都得退给我们，另外还得给我们三个月的租金做赔偿。您要是非得要解约，那咱们就得按照合同办事了。”


第七十三章 
　　房东打的主意就是让姜玉燕他们涨些租金,儿子明年就要结婚了，用钱的地方多得是，他们能多涨些租金,家里就能松快一些。
　　“小姜，咱们既然能遇上,那就是有缘分,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房子的事情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你们不知道,这儿女结婚可是大事……”
　　房东耐着性子说了一大堆，无非就是儿子结婚,他家里不容易。
　　姜玉燕装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等房东说完,她说道：“叔叔，我知道您有难处，那我每个月给您涨一百块钱的租金,您看怎么？我们只能拿出这么多了，再多是没有了,要是您不愿意，那咱们就只能按照合同办事了。”
　　这个价钱是张莱和姜玉燕商量好的，要是房东不同意，那就按照合同办事，他们搬走，房东出违约金。
　　张莱还是还骂了一声：“这是看咱们的买卖做的好，房东眼红了。要不是时间不够,撒出去的名片上写的也都是这个地址，咱们可不受这个气，搬走更好。”
　　以后做生意,一定要有自己的场地才行。
　　他俩的态度明明白白的，房东要是同意，那就每个月多赚一百块钱，要是他不同意，那就按照和同伴式，赔偿他们三个月的租金。
　　房东本来就是想涨些租金给家里用，现在姜玉燕主动提出涨租金，虽然涨的不算太多，可也算达到他的目的了。
　　稍一思考，房东句同意了姜玉燕说的：“行，那就这样吧，小姜小张，那这房子你们就继续租着，等合同到期再说。”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去，过了元旦，姜玉燕和张莱就开始清货底子了。
　　他们的货卖的很快，几乎是供不应求的状态，其实也没剩下太多的货。
　　姜玉燕和张莱的意见一致，都是把剩下的这些货物便宜处理了。
　　明年他们还不知道做不做这个生意呢，还是处理了好。
　　尽管在一个学校，姜玉燕和姜玉龙也没碰上过。
　　海大占地面积不小，要是有心，两个人碰不上也正常。
　　快要放假的时候，姜玉龙来找了姜玉燕。
　　他面对着姜玉燕很不自然，低着头用脚来回踢着地面上的石子：“姐。”
　　姜玉燕对他没有什么怨恨，用最平常的语气问道：“你来找我有事？”
　　“我想问问，”姜玉龙鼓足勇气问道：“我想问问，你过年的时候回家吗？”
　　原来是来问这个的。
　　“我不回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姜玉燕随口的一句嘱咐让姜玉龙红了眼眶：“姐，我知道我没资格说什么，可是，可是娘真的很想你，她每次跟我写信都要问你的情况，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原谅娘。”
　　可不可以原谅，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的是原主，只不过很可惜，原主已经不在了。
　　她不恨赵有金，自然就谈不上原谅了。
　　“玉龙，我对她没有恨，自然就谈不上原不原谅。”今天的天气不太好，乌云沉沉，像是要下雪的样子。
　　“我对她没有恨也没有爱，我不想再跟她打交道了。”
　　姜玉燕说完这个转身就走，没有理会站在那里看起来可怜极了的姜玉龙。
　　她是姜玉燕，不是原主，她对赵有金有养老的责任，对姜玉龙没有什么责任。
　　原主为这个弟弟奉献了一生，甚至就连死亡都是为了给这个弟弟铺路，她姜玉燕不会。
　　她对姜玉龙的态度，就跟对待一个普通的陌生人没有什么两样，不爱不恨，不悲不喜。
　　放寒假，姜玉还是要回省城的，虽然有了睡衣，有了保暖的床单被罩，可海市它还是冷，哪里比得上有暖气的省城啊。
　　剩下的睡衣和床单被罩什么的，都已经在放寒假之前处理完了。
　　考完试的第二天，张莱和姜玉燕在租来的房子里摆了一个桌子，支上了涮锅，在热气腾腾的火锅香气里算账。
　　“张哥，咱们一共买了十二万米做睡衣的布料，四万米做床单被罩的布料，一共出了三万八千七百六十三套睡衣，一万套床单被罩，毛利润一共是十四万八千六百七十二，刨除各项费用，净利润是十四万两千三百二十块零五毛。张哥，这是账本，你来看看。”
　　张莱听姜玉燕念叨着这些数字，一阵阵头疼：“玉燕，你不用给我交代这么清楚，账本我也不用看，我信得过你。”
　　“咱们一起做买卖，账不交代清楚了怎么能行。张哥，这钱咱们五五分，你一半我一半，明天咱们就去银行把这钱给分了。”
　　张莱手里拿着一双筷子，本来是打算捞羊肉吃呢，姜玉燕这一说，他肉也不吃了，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正色道：“玉燕，这可不行，咱们刚开始的时候不是就说好了吗，赚的钱八二分，你八我二，现在怎么又变成五五分了，这可不行。”
　　“张哥，你比我出的力一点也不少，怎么就不能五五分，我在学校里出不来，都是你指挥着人送货，我都听说了，最忙的那一个月，你每天都要睡到十二点的。你这么吃累，要是还按照咱们说好的分，那我也太不是东西了。”
　　“玉燕，你比我也没少卖力气，八月的海市这么热，你一个姑娘家骑着三轮车大街小巷的跑，给人陪着笑，求人收下咱们的货，才几天你就瘦了一大圈，你流的汗比我多得多，这钱该怎么分就怎么分，你八我二，咱们说好了的。”
　　张莱说完夹了一筷子羊肉，“玉燕，你也吃，今天的火锅子格外有滋味。”
　　姜玉燕也夹了一筷子羊肉，“张哥，瘦了好，你不知道女孩子都喜欢减肥吗，这钱怎么分，就按咱们说的，五五分。”
　　张莱说什么也不同意，两个人争执了一番，谁也说服不了谁。
　　一顿饭吃完，两个人才商量出了结果，三七粉，姜玉燕七，张莱三。
　　再多一点，张莱也不愿意了。
　　两个人都吃的肚子溜圆，张莱把整个后背抵在椅子上，叹了口气，“玉燕，你知道咱们初次见面的那天，我准备干什么吗？”
　　这个倒是问住姜玉燕了，“张哥，你打算干什么啊？”
　　“我那天打算退学去流浪，行李都收拾好了。”
　　“啊，你打算退学，张哥，为什么啊？”
　　姜玉燕很不解，这个时代能考上大学的哪个不被人羡慕，张莱怎么会想到退学呢，要知道，这时候可跟前世不一样，退学的人可没有那么多。
　　张莱没说话，而是低头点了一支烟，烟雾袅袅升起，他的面容藏在后面，竟有些模糊不清。
　　“我爸跟我妈工作忙，我还很小的时候他们就把我放到了乡下的爷爷奶奶家，等我七岁的时候才把我接回去。七岁八岁万人嫌，我又是个爱闹腾的性子，从小就不养在身边的孩子也没有感情，他们对待我的方式就是暴力和无视，反倒是对我的妹妹宠爱有加，看着妹妹穿着好看的裙子，我也想穿新衣服，就落下了这么一个毛病，喜欢穿女装。”
　　“小的时候我还能控制住自己，到了初中就管不了自己了，我拿自己攒下的早饭钱买了一条裙子偷着穿被我妹妹发现了，她告诉了我爸妈，接着附近的人就全都知道了，我是一个喜欢穿裙子的神经病。”
　　“学校的老师同学，附近的街坊邻居，家里的亲戚朋友，都知道我是一个神经病了，我就破罐子破摔，承认了自己喜欢穿女装。考上大学以后，我爸跟我说，要是改掉这个毛病，他们就认我，要是不改掉这个毛病，他们就当没我这个儿子，我也倔，跪下给他们磕了三个头，拿着行李就离开了家。”
　　“谢天谢地我奶奶留给我一对金耳环一个金戒指，我把那些东西给卖了，算是凑够了第一年的学费，学校每个月发的生活费省着用，也够我花了。”
　　姜玉燕没说话，静静倾听，她知道，张莱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个听众。
　　“到了大学，我不再压抑着自己，大大方方的穿起了女装。周围的同学都躲着我走，背后还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张神经’，宿舍里也没人愿意搭理我，我在你们大的一个大学里，就是一个异类。刚开始我以为我能读完大学，可到了后来，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我真的受不了了，做一个大学生还不如开开心心的去流浪呢。”
　　“那场比赛是我们小组的一个比赛，我当时都决定了，比赛完了我就悄悄地走，可没想到，你竟然说我的衣服漂亮，还问我冷不冷，当时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他看了姜玉燕一眼，笑了笑：“我在想，这个人不会也是个神经病吧，她难道就不觉得男人穿女装不正常吗。”
　　姜玉燕：“穿什么衣服是人的自由，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接着我就想，就是个神经病我也认了，”张莱手里的烟已经燃尽了，他扔在地上用脚碾碎，“毕竟她是第一个说我穿着这样的衣服好看的人，她还说我设计的衣服好看，就是她是个神经病，她也是个好人。”
　　“你给我的衣服投了票，还说要跟我一起合伙做买卖，当时我就想通了，我喜欢设计衣服，我干嘛要因为别人的眼光放弃这一切呢。就像你说的，我要做世界上最好的设计师，我以后要正大光明的穿着漂亮的衣服走在大街上，让那些人只能羡慕惊叹。”
　　张莱说完这一切，端起桌子上的一杯饮料：“玉燕，咱们今天没有酒，我就以饮料代酒，敬你。”
　　“玉燕，谢谢你。”
　　张莱虽然爱穿女装，但他的性格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的，突然这么煽情，姜玉燕还有些不适应。
　　“张哥，我没做什么，你谢我干嘛。”
　　“谢你干嘛，玉燕，你不知道，你你当时说我穿那件衣服好看，说我的衣服好看，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我当时都要被污泥给淹没了，是你伸出手来把我给拉出来的。以前我看书上有这么一句话，士为知己者死，我当时非常不理解，现在我知道了，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能理解你的人，真的很不容易。”
　　“姜玉燕，我张莱就跟你混了，你一定要把服装公司给开起来，我给你做设计师。”
　　两个人一起举杯，“张哥，我一定会把服装公司给开起来的，到时候你就是我的首席设计师。”
　　放寒假的第一天，姜玉燕就收拾好了东西，坐上了回省城的火车。
　　一年没回来，家里一切都是老样子，光是打扫卫生，姜玉燕就花了整整一个上午。
　　幸好今天的天气好，被褥什么的都晒一晒，睡觉的时候才舒服啊。
　　新年的钟声刚敲响，姜玉燕就接到了罗自省从大洋彼岸打来的电话。
　　跟去年一样，罗自省还是每个月雷打不动的给姜玉燕写信，那些信都被姜玉燕小心保管起来了。


第七十四章 
　　第一次做生意就成功了,让姜玉燕的信心大增，她开始为开裁缝店准备。
　　这是她早就想好要走的路，先开一个面向高收入人群的裁缝店,等一切都熟悉以后，就注册一个公司,专门做高端服装生意。
　　正在姜玉燕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张莱找到她，说了自己的规划。
　　等毕业以后他要出国,在国外待上两年再回来。
　　“张哥，你考虑好了？”
　　张莱修长的手指拨弄着面前的水杯,点头道：“我考虑好了。玉燕,你说要做高端奢侈品服装,我作为首席设计师，什么名堂都没有怎么能行！我要出国去闯荡一番，得几个奖回来,那时候你正好也毕业了，你开公司,我就跟着你干。”
　　其实张莱说的倒是也对，姜玉燕对以后公司的定位就是走高端路线，要是没有知名的设计师，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就像张莱说的，出国去闯荡一番，拿几个奖回来，有了名气才能获得人们的认可。
　　“张哥,我支持你的决定，出国的飞机票我来买。”姜玉燕说道：“你可不能推辞，咱们也算是合作伙伴了,你出去是为了咱们公司的以后，我总得表示一番。”
　　张莱是真的把姜玉燕当成了自己人，他端起水杯一饮而尽：“玉燕，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不仅会回来，还会带着荣耀回来。”
　　其实姜玉燕是有些害怕的，害怕张莱会不回来。外国的风气更加开放，对他更加友好，再说了，外国的发展环境，也比国内要好得多。
　　不过她相信张莱，既然他答应了会回来，会回来跟姜玉燕一起开公司，那他就一定会回来的。
　　张莱要是出国的话，姜玉燕就不可能立即开裁缝店了，手里的钱也不能放着啊，得让它钱生钱。
　　姜玉燕拿出了十万块钱炒股。
　　她虽然对股市一窍不通，但也记得几个在上辈子还保持着旺盛生命力的公司，正好趁现在屯一波股票。
　　不管股市如何红火，她也只会投入这十万块钱，多了没有。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张莱出国的那一天。
　　他走的时候是下午，只有姜玉燕一个人去送他，“张哥，一路顺风。”
　　张莱拉着一个行李箱，这是他全部的身家了，不知道回来的时候，他的东西会不会多一些呢。
　　“玉燕，你等着我回来，等我回来以后，我跟着你一起开裁缝店，跟着你开公司，一定会打造出咱们自己的品牌的。”
　　等走到登机口了，他又回身冲着姜玉燕挥手：“玉燕，你等着我回来。”
　　姜玉燕笑笑，也挥手示意：“张哥，我知道了，等你回来咱们一起创业。”
　　罗自省走了，张莱也走了，她在这里的两个好朋友都选择出国，为自己的梦想努力。
　　她也要加把劲努力才行。
　　姜玉燕并没有回省城，她在省城住了好几年也没什么朋友，还不如留在海市呢。
　　海市比省城繁华的多，留在这里更好。
　　跟她一起住宿舍的，还是朱珍珠。
　　朱珍珠在大学里谈了个男朋友，正是甜蜜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每天遮都遮不住。
　　“玉燕，咱们宿舍差不多都有男朋友了，就只有你还是一个人，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啊？”
　　朱珍珠从外面回来，洗了把脸，坐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姜玉燕说话。
　　姜玉燕摇着扇子，脸上还是有些细密的汗珠：“我刚来海大就跟自己说好了，上大学的时候不谈恋爱。”
　　“为什么啊？”朱珍珠很是不解：“要是大学的时候不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那多没意思啊。玉燕，你们系的季鞍不是追求过你吗，他长得帅，学习好，家庭条件也不错，你怎么没答应他的追求啊，难道你在外面已经有了男朋友了？”
　　海大和海市工业大学离得很紧，姜玉燕和张莱走在一起，那些风言风语也传到了海大，姜玉燕也受到了波及。
　　不过对那些话，姜玉燕都没放在心上，即使有人跑到她面前对她说了什么，也被她给怼了回去。
　　工管系系花长着一张厉害的嘴，在海大也是出了名的。
　　“放心吧，我要是有了男朋友，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姜玉燕手里的书翻了一页，“不过整个大学四年，我可能是交不到男朋友了。”
　　两年时间一闪而过，姜玉燕快要毕业的时候，张莱从F国给她写信莱，说再过两个月，他就打算回国了。
　　这两年时间，张莱和姜玉燕的通信一直没有断过，张莱在F国参加了几个比赛，得了好几个奖，也算是有了一点点名气。
　　收到信，姜玉燕立即开始行动起来，开始物色合适的房子。
　　遥远的F国，一所不大的公寓里，张莱正在收拾东西，一个淡金头发的男子紧紧跟在他的旁边，一次次问道：“张，你最的不打算留下来吗？文大师的工作室已经向你抛出了橄榄枝，你留在这里，对你的职业发展肯定要比回到华国要号，你怎么就非得要回去呢？”
　　张莱的东西很多，房间里已经收拾出三个大箱子了。
　　见他没有说话，跟在他身边的男人再次开口：“张，我说的话你到底听到没有，留下来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能进入文大师的工作室是多少服装设计师的梦想啊，难道你就这样放弃了吗？张，要是让人知道你拒绝了文大师的亲自邀请，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惊掉下巴。”
　　“汤尼，惊掉下巴不是这样用的，”两年时间过去，张莱的眉眼变得更加凌厉，举手投足之间也变得自信起来，他手下的动作没停，继续打包自己的行李，“你说的没错，对年轻的设计师来说，能进入文大师的工作室的确是梦寐以求的机会，可对我来说，回国才是我的归宿。在文大师那里我的确能学到很多，或许能让我更快的成为一个小有名气的设计师，但那以后呢，我的梦想一直都很明确，不是成为有点名气的设计师，而是创办一个知名的服装品牌，成为一个举世瞩目的设计师。”
　　这还是张莱第一次对除了姜玉燕以外的人说起自己的梦想，汤尼倒是没有太大的惊讶。
　　就像每个作家都想写出流芳百世的作品，每个运动员都想成为世界冠军，创办自己的服装品牌，成为一个举世瞩目的服装设计师，这几乎是每个服装设计师的梦想。
　　“张，你留在F国也可以实现你的梦想啊，这里的环境不比华国好。当然，我没有任何想贬低华国的意思，F国的黎市是世界时尚之都，相对比之下，华国的城市就要补那么宽松。”
　　汤尼停止滔滔不绝的问话，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一次问道：“张，你真的决定了吗？”
　　张莱已经收拾好了一个大的行李箱，开始收拾下一个：“汤尼，我承认，要是我留下来，可能能更快的打响名气，可是创业的话，F国是不如我的国家的。这里已经有了许多知名的服装公司，但我的国家还没有一个能在国际上叫响名气的服装品牌，这是我的机会，那里是一片还未被开拓的□□，那里更适合我。”
　　汤尼不得不承认，张莱说的是事实。
　　他垂下头，有些丧气，“那我只能祝你一路顺风了。”
　　汤尼的声音很是失落，张莱觉得好笑，他伸出手来拍拍汤尼的肩膀，笑着承诺道：“你放心，我只是回国，又不是不来F国了，我还要来这里参加比赛，参加时装周，等那个时候，你就是我男装的御用模特。”
　　汤尼和张莱一样，也是怀揣着梦想，远离故土，来到异国他乡追梦的年轻人。
　　他们一个是模特，一个是设计师，在街头偶然相识，大概是差不多的境遇，让他们成为了好朋友。
　　张莱要回去的决心是那样的坚决，汤尼只能接着他的话说道：“那好，我等着穿着你的衣服站在F国时装周的舞台上。”
　　他出发的时候是盛夏，他回来的时候，依然是盛夏。
　　两年的时间，就那么从指缝间溜走，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他好像只不过就是出去度了一场假，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回到了故土。
　　即使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张莱也非常引人注目。
　　他留着一头长发，松松扎起来，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衬衣，衬衣前摆被扎进牛仔裤中，显得人身高腿长。
　　那件衬衣无论是剪裁，设计还是用料上，一看就是女士的。
　　和以前不一样的是，张莱走的大摇大摆，毫不在意周围人的态度，好像他穿着这么一身就是天经地义似的。
　　他的装扮这么与众不同，姜玉燕一眼就看到了他，挥舞着双手，喊道：“张哥，这边，我在这边。”
　　接机口很热闹，喊人的声音此起彼伏，张莱还是一耳朵就听见了她的声音，顺着声音望过去，很容易就看到了站在那里兴奋不已的姜玉燕。
　　张莱拉着自己的超大行李箱朝那边走去，等到了姜玉燕面前，他笑着说道：“玉燕，我回来了。”


第七十五章 
　　从F国到海市的距离可不短,张莱却不见疲惫，精神好得很。
　　“玉燕，你在电话里说地方已经找好了,咱们先别急着回去，就先去店里看看,我等这一刻可是等了好久了。”
　　和姜玉燕相遇之初,他们就大致敲定了合作意向，好几年过去了,总算是迈出创业的第一步了。
　　姜玉燕坐在副驾驶，笑着回头问他：“张哥,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你不累？房子就在那里又跑不了,明天去看也行啊。知道你要回来，我不仅把店铺给租好了，你住的房子我也租好了,咱们先去你住的地方，等你休息好了再去看店铺。”
　　两年没见,两个人之间没有丝毫的生疏，就像张莱是昨天出去，今天就回来似的。
　　“玉燕，这不先看看咱们的地方，我可睡不着。”
　　张莱说完心情非常急切，这万里长征就要迈开第一步了，他能不高兴吗？
　　姜玉燕对司机说了一个地址,司机脚下油门一踩，出租车又快了几分。
　　“玉燕，我这才走了两年,海市就有这么大的变化了，要是没亲眼看到我都不会相信。”张莱看着窗外，不无感慨地说。
　　“海市有这么大的变化，当然要感谢国家的政策了，张哥，这两年国家陆续出台了一系列的优惠政策，鼓励商业发展，改革开放的力度也进一步加大，这海市是一天一个样，很多地方都在建高楼呢。尤其是东浦，这两年的变化那可是翻天覆地啊，等有空我带你去看看。”
　　张莱还没出国的时候，东浦就已经开始开发了，这短短两年，东浦会有多大的变化？
　　他的心里倒是小小的期待了一下，只是等到他真的面对那一排排开始建设或者已经建到一半的高楼时，他内心的震撼还是无法言表的。
　　姜玉燕租的店铺在一条老街上，这里说不上太喧闹，环境很是很清幽。
　　整条街道每隔十几米就有一棵茂盛繁密的法国梧桐，现在时间是早上八点，街道两侧的店铺都刚开始营业。
　　张莱眼尖的发现在，这条街道的外国人比例要比海市的其他地方高得多。
　　“张哥，这边，我租下来的房子在这儿，”姜玉燕带着张莱来到一家关着门的店铺前，说道：“就是这里。”
　　这是一家三层的临街商铺，从建筑风格上来看，大约是民国时期F国设计师设计的，因为在店铺的墙壁上，有很多F国风情的浮雕。
　　从上一任主人遗留下来的招牌来看，它的前一任主人，也是做裁缝的。
　　姜玉燕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门，对张莱做了个请的手势：“张设计师，请。”
　　这家店铺一共四间，窗户朝着东边，窗外就是一棵非常茂密的梧桐树，等到早上，正对着窗外的那些梧桐叶子上一定会是点点金光吧。
　　站在窗前，手里端着一杯咖啡，抿着咖啡欣赏窗外的景色，光是想想，张莱都觉得自己要醉了。
　　这家店铺很大，里面有些乱，还有一些上一任商户留下来的东西。
　　姜玉燕跟张莱讲解这里的布局：“这下面没什么好看的，就只有一大一小两间屋子和一个卫生间，张哥，咱们去上面看看。”
　　张莱的行李箱一直提在手里，他把行李放在一楼，跟着姜玉燕上了二楼。
　　“玉燕，让我猜猜，其实你说给我租好的住处，不会就是这里的三楼吧。”
　　这间铺子有三层楼，底层的空间十分大，他们开裁缝店暂时还用不到这么大的地方，所以张莱猜，玉燕把他的住处也安排在了三楼。
　　姜玉燕笑笑：“张哥，这次你可猜错了，我给你租的房子可不在这里，不过你也不算说错，我是这样打算的，等装修的时候在三楼给你收拾一个房间，等以后你忙起来回不去的话就直接睡在这里。”
　　“干嘛还等到装修的时候，你在三楼给我弄一张床就行，我睡在这里还能帮你监督装修呢。”
　　“那可不行，”姜玉燕他们已经上了二楼，“张哥，你是个设计师，心情舒畅是很重要的，楼下呼啦呼啦的装修，你在上面心情能好？再说了，做衣服得在干净的地方，这一装修弄得哪哪都是垃圾，你怎么做衣服？等到装修好了，你愿意搬过来就搬过来。”
　　张莱在二楼转了一圈，又上了三楼。
　　推开窗户，似乎伸手就能抓到鲜绿的梧桐树叶。
　　直到这个时候，张莱才真正的感觉到，自己的梦想，开始起航了。
　　姜玉燕站在张莱身侧，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闪闪的阳光。
　　“张哥，你说在，咱们的裁缝店叫什么名字好呢？”
　　他们马上就要干一番大事业了，人的名树的影，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店铺名字是必须的。
　　“你是老板，店铺名字你来取就行。”
　　姜玉燕问道：“张哥，真的让我来取？”
　　“嗯，你来取。”
　　这个店铺叫什么名字，姜玉燕早就想好了。
　　“张哥，我想问一句，你们设计师是不是都很喜欢用自己的名字给自己创立的服装品牌命名啊？”
　　张莱点点头：“能创立一个用自己名字命名的服装品牌，是每个服装设计师的梦想。玉燕，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张莱疑惑的转过头，看到了姜玉燕那双含笑的眼。
　　他很快就明白过来了，“玉燕，你的意思是？”张莱的嘴巴是很厉害的，平时跟姜玉燕说话，那是一套套的，此时此刻，他竟然有些结巴。
　　“玉燕……你的意思是……玉燕，我没猜错，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姜玉燕点点头，笑着说道：“张哥，就是你猜的那个意思，不仅是裁缝店，咱们以后的服装公司，也叫张莱怎么样？”
　　张莱，张莱，这既是自己的名字，以后也会是一个服装品牌，只要想想，张莱就要浑身激动地颤抖起来。
　　“玉燕，你说的是真的？用我的名字来命名服装店，来命名服装公司？”
　　生怕刚才只是自己的幻听，张莱再次确认了一遍。
　　姜玉燕只能又点头说了一遍：“张哥，我说的当然是真的，设计师是服装品牌的灵魂人物，用你的名字来命名不是应该的吗。”
　　“以你的才华加上我的经营手段，我相信过不了多久裁缝店就能打出名气，咱们很快就能建立自己的公司，过上几年咱们的公司就能打响知名度了。”姜玉燕信心满满地说道。
　　被她的情绪感染，张莱也说道：“嗯，你说的这些一定都能实现。”
　　看过了创业基地，他们又打了个车，送张莱回去。
　　“张哥，我给你租的房子是一室两厅的，基本的生活用品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先休息一天，等明天我再来找你。”
　　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又在店铺里转了一圈，张哥一定累了，有什么事，还是明天再说吧。
　　“行，那咱们明天见。”
　　“明天见。”
　　姜玉燕租住的地方离张莱不远，也是一套两室一厅的小房子。
　　毕业的时候，姜玉燕拒绝了国家分配的工作，开始下海创业。
　　老师同学们都莱劝她，让她不要那么冲动。
　　她是一个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国家一定会给她分配一个很好的工作，干嘛要去自己做生意呢？
　　要是她服从分配，那以后就是吃“国家饭商品粮”的人了，能找到一个更好的对象，人生道路也能一帆风顺。
　　自己做生意，也许能赚到大钱，可那么多做生意的人，最终能够成功的又能有一个，大部分的人还不是以失败而告终。
　　还有老师直言不讳地劝她：“姜同学，你是一个女孩子，女孩子做生意比男人呢要更难，遇到的困难更多。再说了，你要是做生意的话，肯定要和三教九流打交道，也不会有太多的时间照顾家里，这对你以后的婚姻是非常不利的，谁也不愿意自己的妻子整天跟各色各样的男人打交道，经常不着家，没空在家相夫教子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要是你服从分配的话，除了有个好工作，还能有更多的时间照顾家里，这对你以后的家庭稳定也是有很大好处的。”
　　“姜同学，我说的你好好考虑一下，不要辜负了老师的一片苦心。”
　　姜玉燕微微一笑，当即就说道：“老师，不用考虑了，我早就想好了，不用国家分配，自己创业。”
　　老师还想说什么，姜玉燕不给她机会，当即说道：“老师，现在国家都号召砸破铁饭碗，端起泥饭碗，我就不给国家添麻烦了，不用国家给分配工作我自己找工作。至于我的个人问题，老师您就不要为我操心了，这一个家庭的和谐与否，并不在妻子是不是在家相夫教子，是不是有更多的时间照顾家里，是不是有一个铁饭碗，而是两个人的感情好不好，双方是不是对家庭有责任心的人。”
　　“再说了，”姜玉燕继续说道：“老师，我的观念跟您不一样，您认为女人就该相夫教子，就该花更多的时间照顾家里，我认为在一个家庭中，丈夫和妻子的义务是相等的，应该共同照顾家庭，我宁愿单身，也不愿意找一个认为女人就该干家务活的男人。”
　　早在张莱回来之前，姜玉燕就约好了设计师，设计出了三套装修方案，张莱喜欢哪一套设计，就按照哪一套图纸装修。
　　这间裁缝铺平时还是要以张莱为主，布料的进货，服装的设计，都要他说了算，毕竟姜玉燕对这一方面一窍不通。
　　昨天她跟张莱约好了，早上八点在店铺碰面，姜玉燕提前给设计师打了电话，请他八点来店铺。
　　姜玉燕七点半就从家里出发，七点五十到的店铺，没想到张莱比她来的还早，姜玉燕到的时候，张莱已经在店铺里比比划划了。
　　看到姜玉燕，他站起身来，“玉燕，你来的正好，关于店里的装修，我有想法跟你说。”
　　姜玉燕笑道：“张哥，你还是歇一会儿吧，要是有什么想法，你跟设计师说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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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设计师？”张莱问了一句,很快就反应过来，“玉燕，你已经找好了室内设计师？”
　　“嗯,找了，设计师已经做出三套不同风格的装修图纸了,你喜欢哪个咱们就按照哪个装，你要是都不喜欢，那就重新设计。这个设计师是我的一个同学推荐给我的,是一个很有自己想法的设计师。”
　　店铺里有些乱，姜玉燕也收拾起来。
　　张莱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认真地看着姜玉燕：“玉燕,谢谢你。”
　　“啊？谢我，张哥,你谢我什么啊，我也没做什么啊？”姜玉燕低着头干活所以没看到张莱认真地神色,她也就没把张莱德这句话放在心上。
　　在她的心里，她和张莱是创业伙伴，张莱在F国没有回来的时候，她做这些安排不是应该的吗？
　　“谢谢你把这些东西都安排的这么好,要是我的话,我可能做不到这些。”
　　张莱说的是心里话，要说做衣服,他是能行的,可让他处理这些事,他做的肯定不如玉燕好。
　　“这就叫术业有专攻，张哥，这店里你来负责做衣服,剩下的全部都交给我就好了。”姜玉燕手里的动作不停，把一堆没用的垃圾扫到一起：“张哥，你对咱们店里的发展有什么安排吗？”
　　新店刚开业的那一段时间是最难熬的，没有口碑，没有熟悉的客人，还没有什么知名度，一切都要靠他们自己。
　　“玉燕，这两年国内的时装业发展也很快，再过两个月就有一个国内时装设计大赛，我想先去参加，在国内先打出一定的名气，那样也好吸引客人。”
　　“张哥，我是这样想的，你负责参加比赛打出名气，我来负责营销，双管齐下，咱们的店一定能很快就积累到人气的。”
　　“营销，那是什么？”张莱好奇地问道。
　　“营销，简单来说，就是打广告，现在已经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时代了，东西好没有人知道也不行啊。对了，张哥，你还记得朱白云吗，就是咱们做睡衣的时候帮忙的那个小伙子。”
　　朱白云的年级比姜玉燕要小上几岁，在姜玉燕的睡衣作坊里帮了一段时间的忙，张莱曾经说过，这个小伙子在做衣服这方面，有灵气。
　　“记得啊，他怎么了？”
　　“我前不久碰到了他，他失业了，正在找工作呢，我想着张哥你回来以后得找个打下手的吧，就跟他说了，让他到咱们的店里来帮忙。张哥，你看怎么样？”
　　裁缝店开业以后，张莱作为主设计师，肯定是要找人给他打下手的，她跟朱白云相处过几个月，对朱白云是满意的很，加上朱白云有一定的裁缝基础，街头偶遇知道朱白云正在找工作，她就对他抛出了橄榄枝。
　　要是张莱不愿意让朱白云打下手，朱白云也可以招待客人。
　　他们的店是裁缝店，店里的服务员最好都具备一定的裁缝知识，姜玉燕又请朱白云给她介绍了两个年轻人，都是跟他在一起学裁缝的学徒。
　　姜玉燕见了那两个年轻人一次，他们是一男一女，都是二十岁出头，长相都算的上清秀，姜玉燕和他们交谈了一下，对他们的谈吐还算满意，当场决定雇佣他们。
　　等店铺装修好了，他们就可以来上班了。
　　两人正说着话，设计师到了。
　　姜玉燕找的设计师年纪不大，是一个朋友推荐给她的，按朋友的原话来说，这是一个很有想法的设计师。
　　对于店铺装修的大概方向，姜玉燕已经和他讨论过了，按照姜玉燕的要求，设计师已经设计出了三套不同的方案，不过最终要选择哪一套方案，还是要由张莱做决定。
　　张莱本身就是一个服装设计师，审美能力非常在线，姜玉燕就不操心这个了，到底要装修成什么风格的，就由他们两个来讨论吧。
　　从昨天看到这间店铺的时候，张莱心里就有了未来裁缝店的雏形。
　　巧合的是，设计师设计的某套方案和张莱的想法大体上不谋而合，两个人需要讨论的就是细节方面的问题。
　　张莱和那个设计师相谈甚欢，姜玉燕悄悄上了二楼收拾东西。
　　都快到中午了，张莱才从一楼上来，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甚至他还哼着小曲，和他认识这么长时间，张还是姜玉燕第一次见他这么高兴呢。
　　“张哥，你和设计师在下面说了什么，怎么这么高兴？”
　　张莱哼着歌，和姜玉燕一起把散落的椅子搬起来放到墙角，“玉燕，我从上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做衣服，做漂亮衣服，那时候我就梦想着有一家自己的裁缝店，现在这梦想就快实现了，我能不高兴吗？玉燕，我一想到这里，我这心就跟泡在蜜罐里一样，那种高兴根本就没法用语言来表达。”
　　“所以你就用唱歌来表达了。”姜玉燕笑着说道。
　　“玉燕，说实话，你觉得我唱的好不好听。”
　　张莱的歌声真的说不上好听，说他五音不全都是好的了。
　　他今天这么高兴，姜玉燕不想打击他，只能撒了个善意的谎：“张哥，你唱歌虽然比不上那些歌星，但还是好听的。”
　　“玉燕，你就别笑话我了，我自己唱歌什么样还能不知道吗，说跑调都算是赞美了。一般时候我是不会开口哼两句的，今天我是太高兴了，才没忍住，你的耳朵受折磨了。”
　　张莱唱歌虽然不好听，但是整个歌声里却洋溢着任何一个人都能听出来的好心情。
　　“张哥，这唱歌好不好听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唱歌的人的心情，你刚才哼的那几句谁也能听出来你心情好，这不就行了吗。”
　　这歌曲创造出来，不就是为了表达人们感情的嘛，只要能表达出自己的感情，那就是好听的歌。
　　“那倒也是，哎，玉燕，你知道吗，我刚才上楼梯的时候是连蹦带跳的，还掐了自己一把，就怕这一切是做梦。”大概是太高兴了，张莱今天的话特别多，“玉燕，昨天你带我来这里我还没什么感觉，虽然高兴但是也就平常的高兴吧，可今天我见了设计师，跟他讨论了店铺的装修方案，把我心里对未来店铺的期许和要求统统跟他说了一遍，我这心啊，就跟泡在水里吸足了水分似的，鼓鼓胀胀的，又跟充满了气的气球似的，里面都是喜悦。玉燕，我在F国带回来不少小摆件，那些都是我在跳蚤市场上淘回来的，到时候就摆在咱们的店里，我敢保证，咱们店一定是海市最好的裁缝店，只要是来了的客人，就没有一个会空着手走的。”
　　说了这么多，其实张莱的意思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高兴，他高兴的不得了。
　　其实姜玉燕也高兴，店铺就要开起来了，她的梦想就要起航了。
　　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姜玉燕直起身拍拍手上的土，“张哥，走，咱们吃饭去。昨天你回来太累了，今天我给你接风洗尘。”
　　在F国呆了两年，要说张莱最想念的，还是国内的美食，没出国的时候，他很喜欢吃面包什么的，可在F国的这两年，他吃面包吃的都快吐了。
　　“好，玉燕咱们吃火锅去，F国也有华人开的火锅店，可味道总是差了点，就跟白水煮菜也没什么区别。不过咱们得说好了，今天这顿饭我来请，我在F国除了做设计师还打了工，我手里是有钱的，以前你请我吃了那么多的饭，今天也该我来请了。”
　　“张哥，既然是给你的接风宴，怎么还能让你来请客，这顿饭说什么也得我来请。”
　　两个人争执了一番，姜玉燕没有争的过张莱，这顿饭最终由张来来请。
　　他们找了一家老字号的火锅店，菜一熟，张莱就顾不得其他了，开始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吃完饭，姜玉燕跟张莱讨论了一下盈利分配情况。
　　张莱表示给他开工资就行，所有的投资都是姜玉燕出的，她就是老板。
　　姜玉燕不同意这个方案，在她看来，张莱很有才华，裁缝店能不能干好，最大的希望就在张莱身上，她和张莱是合作伙伴的关系，不是雇佣的关系。
　　经过一番讨论，两个人达成一致，营业利润两个人三七分，姜玉燕另外再给张莱开六百块钱的工资。
　　姜玉燕的意思，是没给月给他开一千五，张莱说什么也不同意，他已经白拿了将近三分之一的利润了，不能再拿这么高的工资了。
　　她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手里能有多少钱，他们的裁缝店就要投资不少钱，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他不能要这么高的工资了。
　　张莱和设计师约好三天后再见面，设计师这次带来的修改好的方案，张莱十分满意。有了装修方案，姜玉燕立马就找来了装修队，开始对店铺进行装修。
　　他在F国的时候就注意着国内时装界的动静，一个很有分量的时装设计大赛将要在海市举行，这对张莱来说是一个好机会，要是能一举夺魁，就能帮他们的裁缝店在海市打响名气。
　　为了这次比赛，张莱回来只休息了一天就开始忙碌起来，店铺装修这边就由姜玉燕全程盯着了。
　　工人们是不用管饭的，这么热的天干活也不容易，姜玉燕每次过去都会买些冰棍带过去，算是自己的一点心意。
　　因为天气热的缘故，工人们很早就起来干活，这样中午的时候就能多休息一会儿了。
　　她提着买来的水和冰棍朝自己的店铺走去，离得老远，就看见店铺前面的梧桐树下站了一个年轻的男人。
　　那男人穿着衬衫西裤，站在那里盯着自家的店铺看个不停。
　　他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干活的工人，也不知道是来找谁的。
　　随着渐渐走近，姜玉燕认出了那个男人，是史锐泽，他大概是来找自己的。
　　因为对着店铺的方向，史锐泽暂时还没发现姜玉燕。
　　“史大哥，你怎么来了，”姜玉燕走近了喊道。
　　史锐泽闻言转过头来，看见是姜玉燕，脸上露出一个欢喜的笑容来：“玉燕，你回来了。”
　　这句话说得普普通通，可史锐泽的眼睛却透出爱慕的意味来。
　　随着年纪渐长，加上长得还不错，姜玉燕经常能见到这种目光，隔三差五的就能收到男生的表白。
　　可不管谁向姜玉燕表白，都被她给拒绝了。
　　她现在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只想做好自己的事业。
　　姜玉燕跟史锐泽也就是过年去史家拜年的时候能见上一面，陈红还跟她抱怨过，说儿子到现在也没有女朋友，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
　　那时候史锐泽没有再跟她说过什么，姜玉燕也就以为他放下了，可没想到今天她在史锐泽的眼睛里又看到了熟悉的眼神。
　　在心里叹了口气，姜玉燕脸上的表情不变：“史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这么热的天你来找我有事。”
　　姜玉燕把手里的东西往上提了提，“史大哥，我先把东西给里边的工人送去，咱么找个地方说话，我这店铺里乱糟糟的，根本就没地方下脚，也没地方招待你。”
　　史锐泽的眼光在姜玉燕脸上转了一圈，见她有些瘦了，就有些心疼，“我出差路过海市，听雅楠说你打算开一家裁缝店，就顺路来看看，没有什么别的事。你先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把水和冰棍交给工人，姜玉燕很快就出来了。
　　“史大哥，那边就有一家茶馆，环境很好，咱们过去吧。”
　　姜玉燕指了一个方向，率先走了过去。
　　史锐泽紧紧跟在她的身边，这条路上有很多高大的梧桐树，他们走在树下结伴而行，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姜玉燕先开口，询问了史家夫妻的状况，知道他们现在身体都好，姜玉燕笑着说道：“史大哥，我听说你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叔叔阿姨很为你骄傲。”
　　“是嘛，我在家的时我妈天天看我不顺眼，没想到在你面前倒是夸起我来了。”史锐泽换了个话题：“玉燕，你怎么想起开裁缝店来了，你们学校不包分配工作吗？”
　　这个问题不知道多少人问过她了，姜玉燕放着好好的国家工作不要，跑去开裁缝店，在有些人眼里看来，她就是脑子进水了，放着好好的路不走，干嘛去走歪路啊。
　　现在史锐泽又问她这个问题，姜玉燕只能再次回答一遍了，“现在国家不是号召扔下铁饭碗，自己找工作吗，我这是响应国家的号召啊。”
　　姜玉燕说了就跟没说似的，史锐泽心里微苦，在玉燕心里，自己连朋友也不是了吗，要不她怎么会用这样敷衍的理由搪塞自己呢。
　　“玉燕，我们是朋友吗？”
　　姜玉燕没想到史锐泽会问这个问题，她愣了一下，很快就说道：“当然是了，我们当然是朋友了。”
　　“那你能跟我说真正的理由吗？玉燕，创业很苦的，再说了，你要是真的不想做国家分配的工作，我可以给你介绍公司，你是海大的高材生，会有很多公司愿意要的。”
　　他们说话的功夫，茶馆就到了。
　　茶馆的装饰古色古香，他们一进去就有服务员迎了上来。
　　这个时间，茶馆的客人并不算很多，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姜玉燕点了一壶碧螺春。
　　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尴尬下来，这次是史锐泽先开口了，“玉燕，开店一定很累吧，你比过年的时候瘦了。”
　　姜玉燕只能客气的笑：“还好吧，我倒是觉得我的气色很好。”
　　服务员送上茶来，史锐泽抿了一口茶，又旧话重提：“玉燕，创业很辛苦，你一个女孩子还是不要那么辛苦了，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个工作，那个公司也是有名的公司，你的学历这么好，他们一定愿意要你的。你开裁缝店这么辛苦，事事都得亲力亲为，不如去大公司的。”
　　史锐泽说的话倒是在理，她开一个小小的裁缝店，的确不如去大公司工作，那样比较体面赚的也多。
　　这创业到底能不能成功，还不知道呢。
　　“史大哥，这样的话已经有很多人劝我了，可我都只有一句话，”姜玉燕笑着说道：“开裁缝店是我的兴趣，我喜欢这一份工作，即使不能成功，我也愿意去试一试。”
　　史锐泽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低下头专心喝茶。
　　不大的一杯茶，他愣是喝了不短的时间。
　　他不说话，姜玉燕也找不到什么话题，只好也喝茶。
　　时间过了好一会儿，史锐泽才问道：“玉燕，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感情问题？”
　　姜玉燕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还是说到了这个问题。
　　“没有，我暂时还不想考虑感情问题，”姜玉燕想了想，还是说道：“史大哥，你呢，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史锐泽对她有好感，还是把话给说明白了好。
　　“玉燕，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史锐泽鼓足勇气问道。
　　这是他第三次问玉燕这个问题，要是玉燕还是拒绝他，他就会试着放下对玉燕的感情。
　　这么多年的单恋，要是还没有结果，也应该结束了。
　　“史大哥，我对你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既然你问了，那我只能再一次拒绝你了，”姜玉燕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史大哥，我真的没有那么好，你对我根本就不了解，我们不合适的。”
　　史锐泽低下头苦笑，他和玉燕之间，到底是有缘无分。
　　或许连有缘无分也算不上，有缘无分起码是得两个人有感情，因为外力才不能走在一起的，他和玉燕根本就没在一起过，从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的单相思。
　　这么多年的感情，也应该画上一个句号了。
　　“你真的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史大哥，对不起。”
　　史锐泽来海市是为了出差，顺便来看看姜玉燕，现在既然见到了姜玉燕，得到了他想问的答案，他也该走了。
　　和史锐泽的见面只是一个小插曲，姜玉燕没放在心上，又投入到自己的工作当中去了。
　　张莱要参加比赛，忙起来顾不上白天黑夜的，经常连饭也忘了吃。
　　姜玉燕担心他比赛还没完就把自己的身体给熬坏了，就联系了朱白云，让他提前上岗，给张莱打下手的同时照顾他的生活。
　　在睡衣作坊里干活的时候，朱白云就很崇拜张莱，平时都是喊张莱“师傅”的。
　　现在能去给张莱打下手，朱白云可是高兴的很，张莱设计衣服那么厉害，要是他跟的时间长了，能教导他一二，那他就收益不尽了。
　　姜玉燕要开裁缝店，远在大洋彼岸的罗自省也知道了。
　　刚租下房子的时候，罗自省就问了姜玉燕店铺的地址，当时姜玉燕在电话里问他：“你问我地址干什么，难道开业的时候你还能回来给我祝贺。”
　　“我不能回来给你祝贺，但我可以给你寄开业贺礼啊，”罗自省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有些沙哑，“你的店开业，我怎么能不表示呢？”
　　“好，我把地址给你说了，你可不能食言，一定得给我寄开业贺礼啊。”
　　罗自省的贺礼还没收到，他人倒是先回来了。
　　看到梧桐树下的那个身影，姜玉燕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那是自省，自省不是在M国吗，怎么回来了？
　　她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再一看，那个对着她微笑的人就是罗自省。
　　和几年前相比，罗自省的变化很大，眉目看上去成熟了不少，气质也变得淡然从容，不像姜玉燕跟他刚认识的时候一样，一看就知道是个乡下来的穷小子。
　　老友相见，分外喜悦，姜玉燕都没有发现，她眼里带上了欢喜的笑容，脚步也快了几分，朝着罗自省走过去。
　　罗自省站在梧桐树下，也看到了姜玉燕，他冲着姜玉燕挥了挥手，淡然从容的气质一去不返，笑的就跟村头的二傻子一样。
　　“自省，你怎么回来了，是回国办事吗？”姜玉燕问道：“你在外国怎么样一切都好吗？”


第七十七章 
　　罗自省隐晦地看了姜玉燕好几眼,确定她一切都好，才松了一口气。
　　“嗯，我回来是有事要办,顺便来海市看看你。”他的脸转向店铺的方向，问道：“这是你要开的店,我看已经装修了一大半了。”
　　“下面这一层装修一大半了，上面还没装修呢，要不要进去看看,参观一下。”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请姜老板带我进去参观一下。
　　说起来，两个人已经三年多没见了,可他们之间丝毫不见生疏，还是那两个从乡下来到城市谋生,互相鼓励互相打气的外乡人。
　　罗自省远道而来，作为东道主的姜玉燕自然要尽地主之谊,请他吃顿饭了。
　　“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姜玉燕故作豪放的歪歪头：“千万不要客气。”
　　“我当然不会客气了，让我想想要吃什么,”罗自省真的低头想了一下,最后说道：“还是吃云吞面吧，我在M国什么也不想,就想吃国内的小吃。”
　　请客吃饭竟然请客人吃云吞面,那也太掉份了吧。
　　“就吃云吞面,那也太普通了吧，你要不要换一个，我知道有几家饭店做的菜还是挺好吃的。”
　　罗自省摇摇头：“我就想吃云吞面。玉燕你不知道,我在M国呆的这几年可馋坏了，就想吃小吃什么的，正儿八经的饭菜反而不想吃。”
　　他坚持要吃云吞面，姜玉燕不好再说什么，这条街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云吞面馆，她曾听装修的工人说过，那家店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大概每家小吃店都是忙的，这家店也不例外，姜玉燕和罗自省的运气还不错，还有空桌子。
　　要了两碗面，又要了几个小菜，面还没上来，两个人就先聊天。
　　他们虽然经常通信，但是此时面对面坐着，还是有很多说不完的话。
　　罗自省去年大学毕业，考取了硕博连读，目前是读硕士的第二年，他还加入了一个知名科学家的工作室，甚至还在业内分量颇重的专刊上发表了几篇文章，在人工智能领域也算是后起之秀了。
　　相比之下，姜玉燕这边就简单多了，读完四年大学之后，她拒绝了国家分配的工作，开始自己创业，这家裁缝店就是她创业的第一步。
　　面在这个时候被老板娘端了上来，两人停止交谈，开始大快朵颐。
　　姜玉燕早上就吃了两个包子，这会儿早就饿了，罗自省在外国呆了这么久，这是回国后正儿八经吃的第一顿饭，也馋的不行。
　　吃饭的功夫，两个人也偶尔交谈几句，说完又低下头各自吃面。
　　这个时候正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姜玉燕却没什么时间休息，她跟人约好了，两点的时候去看货。
　　既然要开裁缝店，布料什么的当然都得准备好了，因为顾客定位的问题，他们还不能要市场上的大路货，货源得自己去找。
　　罗自省有些心疼，“玉燕，你最近一定很累吧。”
　　“累倒是累，不过心里倒是畅快的很，”姜玉燕停顿了一下，朝罗自省问道：“自省，我是不是应该选择国家分配的工作，毕竟女孩子创业太辛苦了。再说了，创业成功的少失败的多，国家分配的工作到底还安稳一点，对女孩子来说或许那才是最好的选择。”
　　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劝她，创业太辛苦，不适合女孩子，女孩子还是要安稳工作比较好，那样以后也能有更多的时间照顾家里。
　　尽管姜玉燕知道相信自己的选择，可她还是想听一听赞同的声音。
　　莫名的，她就是知道，罗自省一定会支持她的决定的。
　　“玉燕，你喜欢自己创业，是吗？”罗自省的声音变得认真起来，刚才他跟姜玉燕说话一直是带着笑意的，可此时此刻，他话里的笑意没有了，换上了一种非常郑重的语气。
　　“是啊，我喜欢做生意，我不想过一成不变的生活。”姜玉燕回答道。
　　她喜欢做有挑战的事，她想开一间公司，看着它从无到有，看着它从小变大，看着它由弱变强，那一定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
　　“喜欢就去做，”罗自省和姜玉燕吃饭饭从小店里出来，他们现在已经转过一条街了，再走一段路，就是姜玉燕店铺所在的那条街道了，进了那条街道他们就能凉快一点了，这条街道上可没有高大茂密的树木，热辣辣的阳光照在身上，几乎要把人给烤熟了。
　　“女孩子怎么就不能创业了，”罗自省继续说道：“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首先得是一个人，既然是人，那就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和人生道路的权利。是喜欢安稳的生活还是想自己创业，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别人没有置喙的权利。”
　　“玉燕，你创业我是支持的，即使你失败了，不是还有，还有我这个朋友吗，到时候，我给你介绍工作。”
　　其实他想说的是，即使这次创业失败也没什么，到时候我来养你，你可以继续创业，继续做自己喜欢的事。
　　不过这话他可不能当着玉燕的面说出来，他们现在虽然是好朋友，可他没有那样说的权利。
　　除了张莱以来，罗自省是第一个支持姜玉燕这样做的人。
　　“谢谢你支持我，除了张莱你是第一个支持我创业的人，”姜玉燕随口跟罗自省抱怨道：“他们都说女孩子创什么业，找一份安稳的工作才对，以后才能有更多的时间跟精力照顾家里。”
　　姜玉燕说到张莱的时候，罗自省的耳朵立即竖起来，想听一听她会说些什么，玉燕和张莱现在除了合作伙伴的关系外，还有没有其余的关系。
　　“张莱也支持你创业，这不是应该的吗，毕竟你们是合作伙伴，他要是不支持你你们还怎么一起做生意？”
　　我不跟你一起做生意也支持你，我才是最好的。
　　两点就要去见供货商，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供货商在郊外，骑着自行车得半个多小时，她和张莱约好在店里碰面，一点多就出发。
　　罗自省也要回去了，临分手的时候，他说道：“玉燕，我要在海市呆好几天，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姜玉燕有些惊讶，难道他不回省城吗？
　　“你要在海市待几天，是有什么事情吗？”
　　当然没什么事情了，我就是想跟你多呆几天。
　　他撒了个谎，“老师要我在海市找一些资料，所以要多呆几天。”
　　“既然你要找资料，我就不耽误你了，”姜玉燕说道：“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不用管我。”
　　她的话说完，罗自省就恨不得穿回几分钟前，你就不会找个好点的理由，干脆实话实说也好啊，这下好了吧，知道你有事，玉燕根本就不会找你帮忙。
　　现在你说有事，还怎么天天来看她。
　　到了店里他们就分手了，姜玉燕在店里等着张莱，罗自省则去宾馆。
　　张莱最近忙着准备参加比赛的衣服，整个人都日夜颠倒了，是困了就睡，醒了也不管白天黑夜就爬起来干活，要是灵感来了，还得熬通宵。
　　他眼睛下面挂着黑眼圈，跟姜玉燕打了个招呼，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张哥，你得注意身体，不能经常熬夜，会把身体给熬坏了的。”
　　张莱笑了笑：“我知道分寸，这不是赶着设计参赛需要的衣服，咱们店马上就要开业了，也得有几套礼服镇场子，等忙过这一段时间来就好了。”
　　张莱和姜玉燕一人拿了叼着一根冰棍，骑着自行车走在烈日炎炎下。
　　“玉燕，咱们走的是高端服装路线，每样布料不要订的太多，这次咱们看布料，要是没有合适的就先不要订货。我在F国回来之前订购了一批布料，因为一些问题被扣在海关了，现在问题解决了，F国海关那边已经放行了，等十多天以后布料就能到海市了。”
　　从F国动身之前他就考虑到布料的问题了，回来前他特意买了不少上好的布料，因为这个，他在F国两年的积蓄都花的差不多了，等买了飞机票就没剩下多少钱了。
　　回国已经半个多月了，他还没把房子的租金给玉燕呢。
　　“张哥，你说的是真的，你怎么不把这个消息早点给我说啊，让我也高兴高兴。”
　　张莱的冰棍已经吃完了，他把木棍叼在嘴里，扭头吊儿郎当地问：“我现在告诉你你不高兴吗？”
　　“现在也高兴，但你要是早告诉我，我就能早点高兴，那样就能多高兴几天了。”
　　张莱无话可说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这个臭丫头，还消遣起我来了。”
　　“张哥，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可没有消遣你，我就是随口一说。”姜玉燕手里的自行车拐了个弯，现在路上的人并不多，他们能随便聊着天：“张哥，等一会儿到了那里，你负责看货，我对那些也不懂。”
　　“嗯，你就放心吧，这方面就交给我吧，你负责讲价，不过比较贵的布料只要不是市场波动，价格很难降下来的。”
　　两个人边走边说，时间倒是过得很快，就连天上的大太阳也不是很难忍受了。
　　这家布料供应商专门做高端布料，门店倒是装修的很漂亮。
　　两个人进去就有一个年轻的服务员走上来，姜玉燕笑着道：“我们就在这里先看看，不用麻烦了。”
　　店里的布料有毛呢，有丝绸，有棉麻，还有一些化纤布料。关于布料的选择，张莱和姜玉燕达成了一致，纯天然的布料要比那些化学纤维好得多，他们店里只会采用纯天然的布料。
　　尤其是丝绸，这是华国最古老而又最有名的织品，是姜玉燕和张莱德首选。
　　张莱在F国曾经给一个很有名的设计师打过下手，是见过最顶级的丝绸是什么样的，今天摆在这里的丝绸，算的上好，但是不是顶级的。
　　对这一情况，两个人早就已经预料到了，最顶级的丝绸根本就不会再市场上流通，早就被那些的大的时装公司和顶级私人订制垄断了。
　　张莱在店里转了好几圈，每种布料的样品他都上手摸了一圈，最终选了二十种布料。
　　选定布料以后，姜玉燕就去讲价，就像张莱说的，比较好的布料是没有多少讲价余地的，姜玉燕磨破了嘴皮子，老板也只同意给她抹去几十块钱的零头。
　　相比他们花的钱，那几十块钱简直就不值得一提。
　　店里正在装修，这些布料不好拿回去，只能放在张莱那里了。
　　转眼就到了张莱比赛的那天，这次比赛分三场，初赛，复赛和决赛，姜玉燕除了盯着装修也没别的什么事，特意去给他加油。
　　今天来参加比赛的选手大概有二三十个人，都是年轻人。
　　其中有不少还是张莱的同学。
　　留着长头发，穿着女装的张莱十分引人注目，从一进场望向这边的目光就没断过。
　　除了好奇，大部分的目光都算不上友好。
　　朱白云今天有事，姜玉燕充当了张莱的助手，帮他提着东西，“张哥，我好像看到了好几个同学。”姜玉燕悄悄说道。
　　做睡衣的时候，姜玉燕曾经去张莱德学校找过他，也认识他的几个同学，今天在现场，她已经见到了三四个张莱德同学了。
　　张莱走到贴着自己号码的位置，把包放好：“这场比赛是国内最有影响的青年设计师大赛，我的同学们基本都回来参加。”
　　说完，他靠的姜玉按近了一些，说道：“玉燕，我跟我那些同学相处的都不太愉快，有两个还有过节，他们可能会过来找事，到时候你不要怕。”
　　张莱的话把姜玉燕给逗笑了，她什么时候怕过事了。
　　“张哥，他们敢在这里动手吗？”姜玉燕问道。
　　张莱摇头道：“当然不敢了，他们是来参加比赛的，要是在这里动起手来，可是会取消参赛资格的，他们没这么蠢。”
　　既然他们不敢在这里动手，那姜玉燕就不怕了。
　　她一个女孩子，打架比不过男人，可是要论耍起嘴皮子来，姜玉燕还真的没有怕的。
　　跟张莱有过节的不过来还好，要是敢过来，她一定会让他们有去无回，有口难言，气不死他们就算她输。
　　两个人把带来的东西都放下，张莱说道：“玉燕，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你在这里守着东西，不要走开。”
　　姜玉燕：“张哥，你就去吧，这里交给我了。”
　　虽然没经历过这种场合，可她看过电视小说什么的，这时候自己得寸步不离的守着东西，要是一不小心就会有人来搞破坏的。
　　其实姜玉燕太小心了，这里设计师加上他们的助手得有将近五六十个人，张莱德位置又不是在角落里，谁会脑子坏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过来搞破坏呢。
　　不仅没有搞破坏的，就连过来跟她说一句话的人都没有。
　　姜玉燕心里还有些小小的遗憾呢。
　　张莱很快就回来了，随着他回来，也有人走过来了。
　　“张莱，这毕业以后就没见过你，你去哪里了，最近在哪里工作啊？”过来的是一个穿着西装，留着八字小胡子的男人，这种胡子造型在一个时期曾经非常流行，姜玉燕上辈子的爸就有一张这样造型的相片。
　　他是张莱的同学，姜玉燕几年前曾经见过他。
　　“没在哪里工作，现在是一个自由职业者。”张莱淡淡道。
　　小胡子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说道：“当初也怪你，非要在学校穿女装，那些国营厂知道你有这么个毛病，人家都不愿意要你。不是我说，怎么这两年多过去了，你这毛病怎么还没改。”
　　这个张莱虽然在学校里的名声不好，还有一个外号叫“张神经”，可他的才华也是毋庸置疑的，曾有一个还算有名气的设计师见到他做的衣服，表示愿意收他做徒弟，但是前提是张莱得把长发剪掉，把穿女装的毛病给改了。
　　虽然当时张莱拒绝了那个设计师，但这也证明了张莱在设计这方面是有天分的。
　　小胡子也想拜在那个设计师门下，不过被设计师拒绝了，因为这个他就记恨上了张莱，自己想要的东西，张莱这个神经病竟然不屑一顾。
　　等到毕业以后张莱去了外国，他被分配到了一家国营厂工作，小胡子这才觉得自己胜过了张莱，毕竟没有国营厂肯要张莱，觉得他不是正经人。
　　可他又听说张莱在外国得了几个奖，虽然不是什么非常有名的大奖吧，可到底是得奖了啊。
　　这次见到张莱，他就想上来刺上他几句，和张莱做了四年的同学，张莱的性格他也知道一点，要是别人说张莱的着装问题，他是不会还嘴的。
　　这正是一个机会，虽然不能在事业上赢得过张莱，可在别的方面，他是能出一口气的。
　　虽然和姜玉燕在一起的时候张莱挺会说的，可面对外人他就不怎么说话了，尤其是对他着装方面指手画脚的人，张莱更是不怎么搭理。
　　姜玉燕曾经问过为什么，张莱是这样说的：“我刚被人知道爱穿女装这个毛病的时候，是会回嘴的，可我只要说一句，就得有更多的人教育我嘲笑我，久而久之，我就不说话了，我要是不说，他们反而会觉得没意思，很快就会闭嘴。”
　　今天也是这样，张莱是不打算说什么了，沉默着收拾自己的衣服。
　　他不说话，姜玉燕可会说，清清嗓子咳嗽一声，姜玉燕笑着问道：“你是张哥的同学吧，今年多大了，可曾读过什么书，最近吃的什么药？”
　　小胡子一时被问住了，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姜玉燕的问题。
　　“你这是什么意思，”小胡子问道：“什么读书什么吃药的，你问的这是什么，我又没什么毛病，干嘛要吃药。”
　　“哦，”姜玉燕拉长声音：“你原来没什么毛病啊，我以为你有毛病呢！毕竟没有毛病的人可不会过来就问老同学有什么毛病，那不是脑子有毛病的人才会做的吗，所以我才以为你有毛病的。”
　　这有毛病没毛病的，姜玉燕成功的把这个小胡子给绕晕了。
　　不过能考上大学的人，脑子基本都不会太差，小胡子很快就反应过来，姜玉燕这是在骂他呢，骂他脑子有毛病。
　　小胡子气的伸出手指指着姜玉燕，哆嗦着手指一句话也说出不出来。
　　相邻的椅子上放着一本杂志，也不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姜玉燕随手拿过来把小胡子的手指打下来，“你妈没有教过你吗，用手指指着别人是一种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小胡子本来就气的不轻，姜玉燕又火上浇油，他口不择言道：“你和张莱是什么关系，怎么这么护着他，难道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说完就用猥琐恶心的目光把姜玉燕从头到脚的扫视了一遍，眼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张莱立即道：“你胡说什么呢，我和玉燕清清白白，你快点向玉燕道歉，否则我饶不了你。”
　　别人说他可以，但是不能说玉燕，玉燕跟他关系清清白白，怎么能由着他诋毁。
　　小胡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你们还上大学的时候就走的很近，谁知道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张莱紧握着拳头，恨不得一拳打在这个人的脸上，可他刚才就说了，要是在这里打架，可是会取消参赛资格的，这场比赛关系到他们的裁缝店，要是被取消参赛资格，他们的裁缝店要想打响名气，就得找别的机会了。
　　再说了，要是他真的打了人，对他的名声也不好，谁会愿意找一个会打人的设计师做衣服呢。
　　可这个人又那样侮辱玉燕，张莱此时恨的不行，自己怎么就不能说会道呢。
　　就在这个时候，姜玉燕笑了，她撩了撩耳边的碎发，说道：“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淫邪的人眼里只能见得到淫邪，我跟张哥走的近就是有见不得人的关系啊，你的心也真够脏的，原来这个世界上这么多美好的东西你都看不见，就只能看见这个啊。啧啧啧，我可真可怜你，你这一辈子是看不到那些美好的风景了，这双眼睛是白长在脸上了。我跟你说，我认识一个很好的医生，专治心黑眼盲，要不要介绍给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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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这边起了小小的冲突,周围的人都站起来看热闹，却没有一个劝架的。
　　吵架的双方好像认识，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不要贸然上前了。
　　小胡子又伸出手指着姜玉燕，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姜玉燕右手拿书,一下子就把小胡子的手指给拍了下去：“我刚才没说吗，用手指着别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你怎么还用手指着我？”
　　双目冒火的小胡子瞪着姜玉燕,骂道：“两个神经病。”
　　姜玉燕立即道：“神经病骂谁呢？”
　　“神经病骂你呢。”
　　“哦，”姜玉燕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神经病原来是骂你的啊。”
　　小胡子才发现，原来这个女人刚才就给他挖了一个坑,就等着他往里边跳呢。
　　张莱往前走了一步，立在姜玉燕身边：“马上就要比赛了,你还是赶紧滚吧。”
　　“你……”，小胡子气的恨不得上去给那两个人一巴掌,可周围这么多眼睛看着，他要是真的这么做了，比赛也就没法参加了。
　　“一个爱穿裙子的神经病，我呸。”知道自己今天占不到什么便宜了,小胡子又骂了一句就要走。
　　姜玉燕在后面啐道：“呸,一个心里眼里只能看到淫邪之事的玩意。”
　　那句话的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噗嗤,有人笑了出来,小胡子的脸涨的通红,可他没敢回头，匆匆走了。
　　吵架的当事人之一都走了，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开,比赛一会儿就要开始了，他们也要做准备了。
　　张莱把自己做好的衣服拿出来，和姜玉燕一起套在塑料模特身上。
　　初赛是没有模特的，所有选手的作品都是在塑料模特上展示的。
　　“玉燕，刚才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就只能听田清泉在那里讽刺我了。”张莱双手麻利地把衣服收拾好：“玉燕，你教教我，怎么把那些人说的无地自容自惭形秽。”
　　“这个我也不知道，”姜玉燕不好意思道：“我从小就是这么个性格，不管是谁说话让我心里不舒服了，我就得当场怼回去。”
　　张莱是十三号，这些参赛者每五个一组，进去在评委面前展示自己的作品，等所有的作品都展示完了，由评委打分，选出六个得分最高的选手，进入后面的复赛。
　　比赛的场地也有些简陋，就是两间屋子，外面的屋子比较大，今天来的所有参赛选手都在外面的屋子等候，里面的屋子比较小，姜玉燕从门缝里往里瞧了瞧，几张盖着红色绒布的桌子后坐着五个评委，旁边的一个小桌子上坐着一个年轻人，是负责记录的。
　　这也算是国内小有名气的比赛，还不如后世那些有点名气的企业招聘时的场地收拾的好。
　　一百多号参赛选手今天上午来的只有三十个，剩下的明后天再来。
　　张莱是第三批进去的，他他推着模特就要进去的时候，姜玉燕喊道：“张哥。”、张莱回过头来疑惑道：“嗯？”
　　右手握拳举到肩膀的位置，姜玉燕喊道：“加油。”
　　张莱笑了一笑，跟着她做了相同的手势：“加油。”
　　每个人五分钟的自我介绍和展示衣服，老师再问几个问题，一组人三十多分钟左右就能出来。
　　姜玉燕倒是不担心张莱，她对张莱有信心，今天她要做的是另外一件事，她在观察周围选手的衣服，要是有衣服做的好看的，能不能选入他们的店里。
　　裁缝店要想做大，招兵买马是必须的，只有张莱一个设计师是绝对不行的，得有新鲜血液加入。
　　有两个设计师她觉得不错，姜玉燕试着上前攀谈，知道她是开裁缝店想邀请他们去她的店里工作，两个设计师都拒绝了。
　　他们现在都在服装公司工作，也算是个正式工作，谁愿意辞掉公司里的工作，去做一个裁缝啊。
　　没有招到人，姜玉燕也不气馁，创业路才刚刚开始，她相信等自己的裁缝店打出招牌来以后，招人就好办的多了。
　　门开了，姜玉燕赶紧迎上去，张莱推着自己的模特，姜玉燕赶紧过去帮忙，“张哥，你先过去休息一会。”
　　模特放好，姜玉燕帮着拧开一瓶矿泉水，张莱咕咚咕咚喝了半瓶：“刚才渴死我了，进去之前忘了先喝点水了。”
　　“张哥，你觉得怎么样，我在外面都紧张死了。”
　　张莱擦擦嘴角，笑着道：“放心吧，进复赛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张哥，我知道你的实力，可就忍不住紧张，”姜玉燕说道：“张哥，不说进复赛，就是进决赛进入前三，我觉得你也没有问题。”
　　张莱把矿泉水瓶放下，斜眼看着姜玉燕：“就对我这么有信心？”
　　“嗯，我对张哥你就是这么有信心，”姜玉燕的语气充满了骄傲：“张哥，你可是我发掘出来的，我对自己的眼光有信心，在服装界你一定会大放异彩的。”
　　“那我一定加倍努力，不辜负老板你的信任。”
　　结果要初赛的最后一天才能出来，姜玉燕和张莱在这里又坐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了。
　　张莱的实力不用说，自然是进入了复赛。
　　复赛十天后进行，一天就能结束，决赛在之后的半月进行，姜玉燕算着日子，跟张莱说道：“张哥，等你比赛完了，咱们的裁缝店正好开业。”
　　关于店铺叫什么名字，张莱和姜玉燕又讨论了一番，到底是叫张莱服装店还是叫张莱裁缝店，还是叫张莱成衣店？
　　最终决定，还是叫张莱裁缝店，张莱服装店太俗了，张莱成衣店又太不够档次了。
　　张莱在F国订的那批布料也到了，姜玉燕询问了价格以后，就要把钱给了张莱。
　　可张莱说什么也不要，“玉燕，这店里也有我的一份，我买些布料你还给我钱，这算什么？”
　　“张哥，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出力我出钱，这买布料的钱就该我出。”姜玉燕说道：“既然咱们说好了，就得按规矩办事。”
　　张莱：“你说按规矩办事，那好，玉燕我问你，我做设计你管理店铺，咱们出的力是差不多的吧，可本钱又都是你来出，那我就是个打工做活的，你还给我百分之三十的利润，那我出点本钱不是应该的。玉燕，要是按利润分配来说，我投资的钱还不到三分之一呢，你要是非得把钱给我，行，我收下，但是我也不要百分之三十的利润了，我只要工资。”
　　姜玉燕刚想反驳，张莱又说道：“玉燕，这又是租房子又是装修的，你手里有多少钱也不经花啊。好了，这回就听我的，这布料算我的投资。”
　　张莱坚持不肯收钱，姜玉燕也不再劝了：“好，张哥，这次我就听你的。”
　　复赛的时候，张莱毫无悬念的进入了决赛，那天姜玉燕有事没有去成，是由朱白云跟他一起去的。
　　之后十五天就是决赛了，跟初赛复赛由设计师自由发挥不同，决赛是有主题的。
　　这次比赛的主题是：东方之美。
　　时间只有短短的十五天，要在这十五天之内做好设计图，找到合适的布料，做好衣服。
　　决赛的时候不能再使用塑料模特，要是有真的模特。
　　姜玉燕给每个人都做了分工，张莱只管设计衣服，别的什么都不用管，朱白云负责给张莱打下手并照顾他的生活，姜玉燕负责去找模特。
　　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模特并不算容易，这个时候国内的模特产业才刚刚开始成型，大多都是一些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模特。
　　不过好在姜玉燕要找的模特只需要在决赛的时候在舞台上站一会儿，那天的主角是衣服和设计师。
　　张莱跟姜玉燕说了要去哪里找模特，他还在上学的时候，有时候学校比赛会用到模特。
　　姜玉燕骑上自行车，兜里揣着一张纸条，上面有张莱写下来的地址。
　　她去的时候是下午，那个公司里并没有什么人。
　　说是一个公司，其实就是一座普通的民居，张莱跟她说了，这并不是一个专业的模特工资，要是说起来的话，也就是模特和雇主之间的经纪人，有人需要模特他们就给介绍，从中间收取一定的介绍费。
　　一张长得很漂亮的女生接待了她：“女士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想找一个模特，我的一个朋友是一个时装设计师，他需要一个模特来展示他的设计。”
　　姜玉燕拿出张莱的纸条，念了上面的几条要求。
　　这些要求都是张莱写下来，按照模特来说，并不算苛刻。
　　“女士，这是我们模特的资料，您可以先看一下，要是有合适的告诉我一声就可以。”
　　姜玉燕随便翻了翻，心里有谱了，“这个丽丽就很不错，我可以和她谈一谈吗？”
　　丽丽很快就出来了，是一个非常青春靓丽的女孩，个子要比姜玉燕高上一大截。
　　跟丽丽交谈了几句，姜玉燕带她回去让张莱看了看，张莱随表扫了一眼就冲着姜玉燕点点头，算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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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模特一天的费用是两百,姜玉燕跟“中间人”约好时间，先给了定金。
　　决赛的主题是“东方之美”，时间上并不算宽裕,张莱打算做一款简单的礼服，在上面简单的绣几朵梅花。
　　即使心里再怎么着急,时间还是过得很快，马上就到了决赛的日子。
　　姜玉燕放下手里的事情，陪张莱一起去参加比赛。
　　决赛在市体育馆举行,电视台也派出记着来采访。
　　张莱和姜玉燕倒是挺好，一点也不见紧张，朱白云就不行了,见到记者也来了，呼吸一下子就粗重起来,紧张道：“老板，你说他们会不会采访我们啊？”
　　丽丽已经穿上衣服了,张莱正在给她整理，闻言看了朱白云一眼，说道：“采访也没什么，你不要紧张,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等以后上电视的机会多着呢。”
　　姜玉燕站在一旁，帮他们拿着东西：“是啊,以后上电视的机会多着呢。”
　　上次来挑衅张莱的小胡子姜玉燕没有见到,应该是没有进入决赛。
　　张莱设计的是一款青白色的丝绸晚礼服,一字领，领口处有两个古典的盘口，腰部往上是修身的设计,下面的裙摆微微散开，整件礼服没有多余的装饰，只在裙摆上绣了几多红色的梅花，走动之间梅花微微摆动，犹如风吹梅落沾染在衣摆上。
　　在姜玉燕看来，这件礼服设计简单，可就是好看，模特丽丽也算是一个美人了，可穿着这件礼服，人们第一眼看到的反而是它。
　　上台之前，张莱伸出右手，握拳举起：“加油。”
　　姜玉燕也握拳举起，笑着说道：“加油。”
　　朱白云也有样学样，跟着喊道：“加油。”
　　张莱上去比赛了，姜玉燕在后台是看不到前面的情形的，朱白云到前面的观众席去了，刚才还热闹的后台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时间过得很慢，姜玉燕从包里拿出一本书读了起来，这是她特意准备的，要是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干坐着等结果出来，时间会过得很慢，要是有本书在手边，时间就会过得快一些。
　　尽管时间是最公平的东西，它从来都是不快也不慢的，可有事做和无事可做，感觉还是大不相同的。
　　一本小说都快读完了，朱白云小跑着过来了，“老板，师傅他得了第二名，老板，师傅他得了第一名。”
　　对这个结果，姜玉燕是早有准备，在她看来张莱做的衣服那么好看，一定会是前三名。
　　为了庆祝张莱得了第二名，他们在一家饭店一起吃了个饭，模特丽丽也在。
　　一片欢乐的气氛当中，张莱倒是有些安静。
　　“张哥，你怎么了，好像有点不高兴。”姜玉燕笑的特别开心：“让我猜猜，张哥，你是不是觉得才得了第二名，对不起我对你的期待啊？”
　　姜玉燕说的正是张莱心里想的，他笑着轻轻叹了口气：“玉燕，这第二名到底不如第一名说出去好听，我辜负你的期待了。”
　　“张哥，我问你，这次比赛你有收获吗？”
　　张莱点点头：“有收获。”
　　“张哥，只要你能在这次比赛当中得到名次，还有了收获，那这个比赛就没白参加。”姜玉燕举起酒杯：“来，张哥，咱们干杯，为这次的胜利，后天咱们裁缝店就开业了，咱们的梦想就要起航了。”
　　裁缝店马上就要开业了，时间就订在后天，姜玉燕特意翻了老黄历找的好日子。
　　姜玉燕的话把张莱成功给逗笑了，他也举起酒杯，跟姜玉燕碰了一下：“为了梦想的起航，干杯。”
　　裁缝店开业的前一天，姜玉燕拽着张莱来到一家律所面前。
　　张莱很是不解：“玉燕，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打官司啊？”
　　“张哥，咱们的裁缝店明天就要开业了，有些事情得白纸黑字的写到合同上，我和你对这方面的事情都不算了解，还是问问律师比较好。”
　　他们的裁缝店可是要做大做强的，既然是两个人合伙，就得把所有的事情说得明明白白，白纸黑字的写下来。
　　不是她不信任张莱，也不是张莱不信任她，而是亲兄弟明算账，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之前张莱忙比赛的事，姜玉燕忙店铺装修的事，两个人都没有时间，好不容易今天有时间了，明天店铺就要开业了，得赶紧把这件事给定下来。
　　“玉燕，咱们两个谁跟谁，还用签合同？”张莱有些不解，在他看来，玉燕管理店铺，他负责做衣服，两人分工合作，利润的划分也是提前说好了的，还签合同干什么。
　　姜玉燕：“张哥，合同是必须得签的，这是流程，我信任你你也信任我，可该有的还得有。走，咱们进去，问一下律师把合同签下来。”
　　张莱还想说什么，可姜玉燕没给他时间，拉着他就进去了。
　　他们要签的合同不是什么高难度的合同，找了律师，花了一个小时就全都办好了。
　　拿着新鲜出炉的合同，姜玉燕拍了两下，朝张莱说道：“张哥，这可是咱们签的第一份合同，我相信以后咱们得和别人签第二份第三份，签无数份。”
　　裁缝店开业那天，来祝贺的人并不多，只有姜玉燕两个留在海市的室友来了，给她带了一个花篮。
　　还有一个花篮是姜玉燕一大早来开门的时候就在的，也不知道是谁送的。
　　因为要准备开业的事，姜玉燕来的很早，这条街道上的店铺都还没有开门，她就是想问一下都没地方。
　　会是谁给她开业花篮，还不露面呢？
　　姜玉燕想了一通也不知道是谁，把花篮随手一放就把这事放在了脑后，今天可是要开业，事情多着呢。
　　裁缝店开业已经一个多月了，可是一单生意都没做成。
　　他们的店针对的是消费比较高的人群，定价自然不低，有进来的顾客看到价格标签，往往就没有下文了。
　　姜玉燕跟人解释，他们做的衣服都是私人订制，全部都由设计师亲自设计制作，用料上乘，价格才会比较贵。
　　有的顾客说话直接：“你这衣服这么贵，我干嘛不花这个价钱去买个牌子的衣服，你说什么私人订制，不就是裁缝自己做的吗，我也找裁缝做过衣服，可没有你这么贵。”
　　姜玉燕跟顾客解释：“这都是我们的设计师独自设计的，您在别的店里是买不到的。”
　　“独自设计的，可你这衣服看上去和商场里卖的衣服也没什么太大不同啊，不就是袖子稍微不一样，领口设计新颖了些，有的地方多了朵花，怎么就卖的这么贵呢？就连海市有名的老师傅做的都没这么贵。”
　　姜玉燕说这些衣服都是手工制作的，顾客就会说：“手工制作，干嘛不用机器，机器做的又快又好，手工缝制的根本就不如机器做的好，还费工夫，现在人们都追求机器制作，你们这家店是怎么回事，怎么还用手工制作。”
　　这个时代，人们还不认可私人订制这个概念，对消费者来说，有名的服装品牌的衣服可比那私人订制穿出去有面子多了。
　　与此同时，人们大力追求机器，摒弃手工艺人，大量的手工艺者在这个时候失业。
　　店里没有生意，姜玉燕和张莱还好一些，三个服务员都有些害怕，他们怕店里要是再不开张，他们就会失业了。
　　总体来说，还是店铺没什么名字不受人认可，姜玉燕琢磨着，怎么才能给店里打开名气，让更多的人知道张莱裁缝店。
　　左思右想，还真的让姜玉燕想出来一个办法。
　　既然有办法了，那说干就干，她跟张莱说了一声，买了去省城的火车票。
　　还在史家做保姆的时候，姜玉燕和罗自省救了一个被拐骗的孩子，那个孩子的家族周家非常有钱，是南洋某国的首富。
　　孩子的父母为了感谢姜玉燕和罗自省，除了送给他们房子和钱以外，还许诺可以帮他们一个忙。
　　周家在国内进行了多项投资，其中就有一家影视公司，他们和华国的电视台合作，拍摄了国内第一部 青春偶像剧，一经播出就火遍了大江南北，男女主演因此成了时下最炙手可热的明星。 
　　姜玉燕希望周玉瑾能帮她一个忙，替她和偶像剧女主角沈蔓牵线搭桥，介绍她们认识。
　　只要见到沈蔓，姜玉燕就有把握说动她，只要沈蔓愿意穿着他们店里的衣服参加活动，裁缝店的名气就算打开了。
　　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姜玉燕感觉到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裁缝店的投入可不少，现在还一分钱的回头钱都没见到，以后可能还得往里投钱，姜玉燕现在是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瓣花，哪里还舍得订卧铺，买的火车票是最便宜的硬座。
　　到了省城，姜玉燕买了几个包子边走边吃，到家以后什么都没做，洗完澡就睡了。
　　来省城之前她就跟沈芷兰约好了，明天下午跟她见面。


第八十章 
　　姜玉燕本来是想跟周玉瑾联系的,谁知道电话那头他的妻子沈芷兰也在，知道姜玉燕想请他们帮个忙，沈芷兰接过电话聊了一会儿,知道姜玉燕是想认识沈蔓以后，就笑着说道：“玉燕,沈蔓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你想要跟她认识，我来做你们的介绍人。”
　　姜玉燕在电话这头赶紧说道：“沈姐,您这么忙，让秘书带我去就行了。”
　　周玉瑾夫妻是沈蔓的大老板和老板娘，要是由他们带着姜玉燕去见沈蔓,不管面上如何，沈蔓的心里恐怕都会有些不舒服吧。
　　“玉燕,这件事就交给我，你就不要管了,你什么时候到省城，我派车去接你。”
　　姜玉燕只好说了个时间，沈芷兰在电话那边说道：“那好，咱们就这样约定了。”
　　来的时候,姜玉燕特意带了自己最好的一件裙子,裙子是张莱给她设计的，用的是他从F国带回来的布料。
　　拿到这件裙子的时候,姜玉燕就喜欢的不得了,张莱当时笑着说：“你现在是咱们店的老板,走出去就是咱们店的招牌，不穿的好一点怎么行。等我有时间了多给你做几件衣服，保管让你走在路上百分百的回头率,要是有人觉得你的衣服好看，问你在哪里做的就更好了。”
　　这次来省城，姜玉燕把这件衣服带上了，就像张莱说的，她是店里的活招牌，要是穿的不好，岂不是丢了裁缝店的脸。
　　沈芷兰请客，饭店自然是好的，司机开着车把姜玉燕带到了一家私人饭店。
　　姜玉燕在省城也呆了好几年了，可不知道省城还有这么一家饭店。
　　这饭店看起来很不打眼，从外面看就是一个普通的民居，除了大了点，也没什么别的不同。
　　司机带着她进去，拐了个弯，又进了一道门才算是真正地进了饭店，进去之后才知道，这家饭店别有洞天。
　　院内假山喷泉，回廊小亭一应俱全，现在是夏天，树木郁郁葱葱，倒是有些江南园林的味道。
　　他们刚进第二道门就有服务员迎上来，姜玉燕说了沈芷兰的名字，服务员带着她穿过一道花墙，推开一扇门，沈芷兰已经坐在那里喝茶了。
　　见到姜玉燕，她放下茶杯，亲亲热热喊道：“玉燕来了，快过来。”
　　姜玉燕和她已经四五年没见了，沈芷兰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这样的富家太太，言行举止都是让人十分舒服的，沈芷兰跟姜玉燕说了几句话，就问起她的裁缝店。
　　知道姜玉燕身上这条裙子就是店里的设计师做的，沈芷兰赞美道：“我正想问你这条裙子是在哪里买的，原来是你们店自己做的，等我有空了也去你们店里看看，让设计师给我做一条裙子。”
　　姜玉燕也曾经想过，干脆就送沈芷兰一件衣服，这样不就打入富豪太太的圈子里了吗？
　　可最后，姜玉燕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周家豪富，周家太太所在的圈子必定都是跟他们都差不多的人家，那样身家的人怎么会随便就会看上一个名不转经传的小店做的衣服呢。
　　还不如从电视明星这里入手，成功率会更大一点。
　　不过沈芷兰这样说了，姜玉燕也不会把这个机会往外推，她笑着说道：“那好，等您去海市的时候抽空去我店里一趟，我一定会好好招待您的。”
　　沈蔓来的是最晚的，她来了之后先是赔罪，看得出她和沈芷兰还算是熟悉，一口一个“姐”叫着。
　　人到齐了，服务员很快就开始上菜，酒过三巡，姜玉燕开始说明自己的来意。
　　两个月后，沈蔓就要参加白梅花奖的颁奖典礼了，她正在为礼服烦恼。
　　华国这个时候还没有私人订制的概念，出席这种场合的衣服大部分都是购买现成的，老师傅的手艺倒是好的，可却千篇一律，不是独一无二的。
　　听到姜玉燕跟她推荐设计师，沈蔓来了兴趣，何况这个姜玉燕是大老板娘介绍的，她怎么也得给三分面子。
　　“姜小姐，你说的那个张莱，以前有什么出名的作品吗？”沈蔓问道。
　　关于这个姜玉燕早就有了准备，“沈小姐，张莱毕业于海工大服装师设计系，这是国内最好的服装设计专业了，毕业之后他没有在国内工作，而是去F国深造，在国外的两年得了三个奖，还收到了文大师的邀请，请他到他的工作室工作，不过因为他想回国干一番事业，就拒绝了文大师的邀请。张莱回国以后参加了全国青年设计师大赛，得了第三名的成绩。”
　　“沈小姐，我们店里的面料都是高级，设计师亲自设计，纯手工制作，保证衣服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沈蔓有些心动，沈芷兰在一旁说道：“玉燕的人品我是相信的，文大师是举世闻名的服装设计师，能让他看中的人，肯定是有一定的才华的。”
　　既然沈芷兰都帮着说话了，沈蔓很爽快地答应了：“那好，今天是星期三，我周六有空，你们有空吗？”
　　姜玉燕赶紧点头道：“有空，我们有空。”
　　“那好，这个周六上午八点半，你们过来吧，”沈蔓拿出纸笔写了个地址：“进小区的时候报上我的名字就行了。”
　　第一笔订单已经成了一半了，姜玉燕激动地站起来冲着沈蔓鞠了一躬：“沈小姐，谢谢您给我们这个机会，我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她这一举动把沈芷兰和沈蔓都吓了一大跳，沈蔓赶紧摆手道：“姜小姐，你这是干什么，我也没做什么，你给我鞠躬我可受不起。”
　　这顿饭也算是宾主尽欢了，吃完饭姜玉燕要过去结账，沈芷兰喊住了她：“玉燕，账我已经结了，咱们走吧。”
　　姜玉燕坐了最快的一趟火车回海市，到海市的时候正是下午两点，见到她回来，两个服务员立即站起来。
　　“张哥呢？在楼上吗？”
　　店里装修好了以后，张莱就退了房子，搬到店里来住了。
　　“张总监在楼上呢。”刘小雨说道。
　　关于张莱的称呼，两人也讨论了一番，叫张师傅吧太老，张设计师吧太长，最后还是张莱订下了他的称呼，总监。
　　按他的话说，他们早晚会成立一个服装公司，到时候他就是首席设计师，现在喊他总监也没什么。
　　三楼并没有装修，上一个裁缝店的主人也是把三楼当成宿舍和工作室的，张莱对三楼的格局很满意，就没让人动，只添了几样家具。
　　工作室没人，姜玉燕过去敲卧室的门：“张哥，你在吗，我有事跟你说。”
　　张莱昨天熬了一夜，这会儿正在补觉呢，被敲门声吵醒，他的心情可说不上好。
　　闭着眼睛起来，趿拉着拖鞋，他摸到门口开了门：“玉燕，你找我什么事？”
　　张莱乱糟糟的头发，皱巴巴的衣服，无一不说明他刚才还在床上。
　　“张哥，生意来了，沈蔓你知道吗，就是那个最近正当红的电视明星沈蔓，她愿意让我们给她制作礼服，”姜玉燕兴奋地声音都在发抖：“张哥，咱们来生意啦。”
　　张莱打着哈欠揉着眼，姜玉燕话说到一半他还半闭着眼睛打瞌睡，等姜玉燕说完了，他就完全清醒过来了。
　　“玉燕，你说的是真的？”张莱顾不得自己的手刚才还揉眼睛呢，紧紧抓住姜玉燕的手，大力摇晃着：“玉燕，你说的是真的，那个演电视的沈蔓，她找我们给她做礼服。”
　　张莱的手劲不小，姜玉燕被他攥的有些疼：“张哥，你小点劲。”
　　他这才发觉自己刚才实在是太用了，张莱放开姜玉燕的手，赶紧给她道歉：“玉燕，对不起，我这一激动就太忘性了，你的手没事吧。”
　　“没事，张哥，”姜玉燕说道：“沈蔓跟咱们约好的时间是周六早上八点，现在是周四，咱们坐今天晚上七点的火车，让刘小雨跟咱们一起去，她是个女孩子量体方便一些。”
　　姜玉燕一边说，张莱一边点头：“嗯，我下去跟她说一声。玉燕，你坐了这么长时间的火车，还是去休息一下吧，去省城的事我来安排。我已经睡了两个多小时了，不困了。”
　　姜玉燕的确累得不行，她整整一夜都没怎么休息好，“那好，张哥我去休息一下，出差的事情你来安排，咱们不用带那么多东西，到了省城就住在我家。”
　　坐了将近二十个小时的硬座，身体早就不堪重负了，三楼一共有两间卧室，张莱住了一间，剩下的一间就当做休息室，姜玉燕偶尔中午在这边休息一会儿。
　　今天她不打算回自己租的房子了，在这边休息一下，晚上直接去省城。
　　等她醒过来就五点多了，张莱和刘小雨已经收拾好了，姜玉燕洗了把脸，三个人一起吃了点东西就出发了。
　　张莱特意拿了一件自己已经做好的裙子，对姜玉燕说道：“玉燕，等去见沈蔓的时候你就穿这件衣服，保管让人眼前一亮。”


第八十一章 
　　“张哥,你专门给我做的裙子还在省城呢，我穿那一件就行。”
　　“那可不行，你在沈蔓面前已经穿过一次了,不能再穿了，”张莱提着箱子,躲过了一个脚步匆匆的旅客：“你可是咱们店的门面，得让沈蔓看看咱们的实力。”
　　这次有张莱，刘小雨一起同行,姜玉燕不好再订硬座，偏偏卧铺又卖完了，只好折中订了软座。
　　他们在店里已经吃过东西,此时也不饿，张莱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姜玉燕和刘小雨说着话。
　　这个时候还不晚，火车上到处都是说笑声,还有小贩的叫卖声，姜玉燕连着坐了两次火车，虽然下午休息了一会儿，到底身体还是疲累的,脸上不免带了倦意。
　　刘小雨见她累了,就止住话头，“姜姐,咱们休息一会吧,我看你也累了。”
　　姜玉燕点点头,往后一靠，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在火车上总是睡不安稳的，姜玉燕几次醒来又几次闭上眼,等天光微亮的时候已经不知道醒了几次了。
　　他们到省城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姜玉燕打了个车，带着他们回了她在省城的家。
　　这个时代还没有外卖，他们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出门吃饭了。
　　这天他们早早就休息了，为第二天养精蓄锐。
　　约好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姜玉燕三人七点就出门了，沈蔓的住处是一处高档小区，门口的保安询问了他们一番，又给沈蔓打了电话，才给他们放行。
　　沈蔓给的那张纸条很清楚的写了她的住址，姜玉燕三人很容易就找到了沈蔓家。
　　出了电梯，张莱把手握拳举到胸口，对着姜玉燕说道：“加油。”
　　姜玉燕笑了笑，做了个跟他一样的手势：“加油。”
　　刘小雨被他们感染，也握拳举到胸口，笑着说道：“加油。”
　　三个人鼓劲完毕，姜玉燕上去按门铃。
　　开门的竟然就是沈蔓本人，姜玉燕面带笑蓉跟她打招呼：“沈小姐好，我们来给你量体，这位是我们的设计师张莱。”
　　沈蔓穿着一身家居服，伸手指了指沙发：“请坐。”
　　等他们在沙发上坐下，沈蔓开始说一些别的事，丝毫不提量体的事。
　　过了好一会儿，沈蔓才问道：“张设计师你带着自己的作品图集吗？我想先看一看。”
　　对这个张莱早有准备，他从包里拿出一本相册：“沈小姐，这里面的衣服都是我设计的，您可以看一看。”
　　里面的照片都是他精挑细选的，其中还有他在F国获奖的那几个作品。
　　沈蔓本来是随意坐在沙发上的，等翻了几页之后渐渐坐直了身体，神色也变得认真起来。
　　等看完整本相册，沈蔓站起来：“请跟我来，在我的衣帽间给我量体吧。”
　　等沈蔓转身以后，姜玉燕和张莱交换了一个眼神，都露出一个笑，沈蔓看来是真的愿意把礼服交给他们了。
　　刘小雨有一定的裁缝基础，量体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张莱又跟沈蔓沟通了一下，关于礼服的颜色什么的，沈蔓笑着道：“我对这方面不怎么了解，就全权交给张哥了。”
　　从张设计师到张哥，看来她已经完全信服张莱了。
　　在沈蔓家里还好，等出了她所住的小区，张莱一下子蹦了起来：“玉燕，咱们的第一笔生意就这样成了？”
　　姜玉燕也高兴的不得了，但她倒还记得这是什么地方，说道：“张哥，你慢着点，这里是大街上，你这样蹦蹦跳跳的也不怕人看过来。”
　　张莱笑道：“怕什么，这里又没什么人认识我，他们就是看过来又能怎么样，我身上还能少两块肉吗？”
　　白梅花颁奖典礼就在两个月以后，从时间上来看，并不算宽裕。
　　他们没在省城耽搁，坐当天的火车回了海市。
　　姜玉燕给刘小雨放了一天的假，让她回去休息一天，姜玉燕也好好休息了一下，她连续做了四趟火车了，早就累得不行了。
　　出门的三个人之中张莱是最精神的，他回到店里之后就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工作室，姜玉燕只能嘱咐朱白云好好看着他点，不要让他熬的太久。
　　三天之后，张莱终于设计出了草图，面料颜色他选择了香槟色。
　　“沈蔓的肌肤并不算太白皙，稍微有一点暗沉，香槟色能显得她的肌肤更有光彩，肩膀这里我选择的是一侧肩带，这样脖颈显得更为细长，时间只有两个月，咱们店里也没有专门的刺绣师傅，就不在上面刺绣了，这里是……”
　　张莱滔滔不绝地跟姜玉燕分享自己的设计灵感，姜玉燕虽然听不懂，但她努力不让自己打瞌睡。
　　以后她可是要开服装公司的，要是对一切都一窍不通怎么能行，那就从现在开始学习吧。
　　奈何姜玉燕有心无力，张莱说的越激动，她就越没精神。
　　等张莱说完了，姜玉燕也不困倦了，立马就有了精神。
　　“张哥，时间紧迫，那这样，卢亮和朱白云给你打下手，店里就由我和刘小雨负责。”
　　张莱带着人在楼上做衣服，店里没人，姜玉燕坐在那里思考店里的未来。
　　平时没有生意还好，可一旦有了生意，店里的人手就不够用了。
　　尤其是刺绣师傅，他们店里一个都没有，要是有客人要求衣服上带有刺绣，那那抓瞎了。
　　随手拿出来一张纸，姜玉燕在上面写上规划，第一，要找刺绣师傅，第二，还要再找几个有一定裁缝基础的人，这次沈蔓要两个月后才回穿上这件礼服，时间还算充裕，要是客人在十天半月甚至一个星期后就要拿到衣服呢，店里的这几个人就不够用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得赶紧找几个真正的设计师，而不是像朱白云这样只能算是半吊子的裁缝。
　　店里现在只有张莱一个设计师，要是顾客多了起来，根本就应付不过来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办起来不仅需要时间，还需要钱哪。
　　想想已经缩水了四分之三的存折，姜玉燕暗暗叹了口气。
　　要是实在不行，就先把省城的房子抵押出去吧。
　　至于她买的那块地，是万万不能动的，她还等着公司做大以后在那边建设自己公司的专属大厦呢。
　　这件礼服并没有太繁琐的装饰，一个月后就完成了。
　　张莱又修修改改，总算是让自己满意了。
　　礼服送到沈蔓手里，她打开盒子，见到是香槟色稍稍皱了下眉头，她从来没有尝试过这个颜色，不知道能不能压得住。
　　姜玉燕察言观色，立即说道：“沈小姐，这个颜色是我们设计师对比了九个颜色选出来的一款，设计师认为是最适合您的颜色了。”
　　这几句话下来，沈蔓心里舒坦一点了，设计师选的颜色，那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她拿着盒子站起来，“你们稍等一下，我去试试这件衣服。”
　　等到衣服上了身，沈蔓是彻底放心了，这件礼服剪裁很简单，但是无比贴合她的身体曲线，显得她的身材十分的好。
　　她的肤色有一点点暗沉，这件礼服的颜色偏偏十分称她，显得她的肤色通透白皙。
　　从镜子里看到它的第一眼，沈蔓就爱上她了。
　　脱下礼服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到旁边的盒子里，沈蔓笑容满面的走了出来。
　　姜玉燕和张莱看到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对这件礼服一定十分满意。
　　说了几句客套话，沈蔓十分爽快的付了钱，还许诺以后有需要，还会找他们做衣服。
　　从徐蔓家里出来，姜玉燕手里拿着被包好的厚厚的一叠人命币，双眼无神，心里却想到：我怀念上辈子那个手机支付的时代。
　　张莱可不知道姜玉燕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左看看又看看，凑近姜玉燕说道：“玉燕，咱们赶紧找一个银行，把这钱给存起来，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拿着钱走在大街上，我总有些怕。”
　　“张哥，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小区门口右拐的那个路口走不远就有一家银行，咱们赶紧把钱给存起来吧。”
　　拿着这么多钱走在大街上，其实姜玉燕也害怕。
　　虽然省城的治安很好，不太有可能有人在大街上明目张胆的抢劫，可姜玉燕和张莱德心里都不太踏实。
　　就像一年没发工资，到了年底发了全年的工资，谁拿着钱走在大街上也会忐忑不安，觉得不安全的。
　　要是每个月都有十万八万的进账，谁也不怕手里的几千块钱会被抢走了。
　　刨除本钱，这件衣服他们赚了不到两千元。
　　他们终于赚钱了，终于见到回头钱了。
　　张莱兴奋道：“玉燕，这做高档衣服就是赚钱，要是咱们的牌子出了名，赚的钱还会更多，国外的那些奢侈品，虽然成本也挺高，可跟它们的售价比起来，成本真的算的什么，它们能卖这么贵，其实一大部分是因为品牌和名气的加成。”
　　这话说的倒是非常对，奢侈品卖的不就是品牌吗？
　　姜玉燕说道：“张哥，咱们做成了第一笔买卖，以后生意只会越来越好，咱们店里的人手实在是不够用，得招些人，尤其是刺绣师傅，咱们必须得抓紧找。”


第八十二章 
　　刺绣是一件非常费工夫的事情,即使是一个熟练的刺绣师傅，一天下来可能也就只能绣好一朵花。
　　张莱点头同意：“对，刺绣师傅得赶紧找,咱们店里做的是高档服装，不能外包,必须得有自己的刺绣师傅。还有学徒工，设计师也得招人，我相信等沈蔓穿着衣服亮相以后,咱们店里的生意一定会好起来的。”
　　姜玉燕也是这样想的，就像前世明星带货那样，当一个明星穿着或使用某一样东西亮相后,那样东西很快就会卖断货。
　　沈蔓穿着衣服好看，肯定就会有人问她在哪里做的,这也是变相给他们店里打广告了。
　　未雨绸缪，店里得赶快招人了。
　　“张哥,等回去以后我去苏市一趟，找些刺绣的老师傅。”
　　这是姜玉燕早就计划好的，苏绣是四大名绣之一，老师傅的手艺肯定会更好。
　　“去苏市？”张莱问道：“玉燕,你在那里也没个熟人,招人恐怕不容易。”
　　姜玉燕笑了笑：“谁说我没有熟人了，我一个学长在毕业后被分配到了苏市的服装厂,招人的事我拜托他就行。”
　　“那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张莱还是有些担心,一个女孩子出门总是不太安全的。
　　姜玉燕好像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笑着道：“张哥，你不用担心我，我去之前会给学长打电话的,下了火车我就住进宾馆，出门就让学长找个人陪着，不会有事的。我出门了，你得在店里守着，要是咱们都出去了，有客人来怎么办？”
　　她和张莱是店里的主心骨，要是他们都出去了，谁来守店。
　　“张哥，我负责找刺绣的师傅，你就守在店里，负责找学徒工和设计师，这一方面你比我懂得多。”
　　回去之后，姜玉燕只在海市呆了一天，就坐上了去苏市的火车。
　　她要找的学长是季鞍。
　　刚来海大的第一天，就是季鞍帮她带路熟悉学校的，巧合的是，季鞍也是工管系的学生。
　　两个人因此熟悉起来，后来季鞍还追求过她，不过姜玉燕没什么谈恋爱的心思，就拒绝了他。
　　被拒绝之后季鞍没有多做纠缠，很快就退到普通朋友的位置，后来季鞍和别的系的学姐谈起了男女朋友。
　　毕业之后季鞍被分派到了苏市服装厂，作为苏绣的发源地，那里的衣服当然少不了刺绣了，厂里肯定是有好的刺绣师傅的。
　　姜玉燕倒是没有挖墙脚的想法，即使她有，人家也不可能放弃国营厂的工作跟她来海市的小小裁缝店啊。
　　倒是季鞍知道姜玉燕要找刺绣师傅热情地很，让她赶快来，具体情况面谈。
　　海市到苏市的距离并不算太远，坐上火车姜玉燕苦笑了一下，最近倒是光坐火车了，屁股一挨到火车座位就觉得腰痛得很。
　　早上从海市出发，到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姜玉燕刚从出站口出来，就看到季鞍站在那里。
　　“玉燕，这边。”
　　自从季鞍毕业以后，他们就没见过了，这一算下来，已经两年多了。
　　已经工作两年的季鞍跟学校里的形象已经大不相同了，要不是他喊了一声，姜玉燕还真的不能第一时间把他认出来。
　　“玉燕，路上辛苦了。”季鞍很热情，“走吧，这马上就要到中午了，我带你去吃饭。这苏市除了苏绣，小吃也是非常有名，今天我做东，一定让你吃个痛快。”
　　姜玉燕拉着行李箱，“师兄，怎么能让你破费呢，今天我请客。”
　　两个人就请客客气了好几句，最后还是季鞍板起脸说道：“玉燕，来者是客，既然你来了苏市，师兄请你吃顿饭你还跟我争，是不是不把我这个师兄放在眼里啊？”
　　姜玉燕赶紧说道：“那好，今天师兄你来请客，等明天我再请学长。”
　　季鞍没带着姜玉燕去那些大饭店，而是来到了一家老字号的小吃店：“玉燕，你别看这只是一家卖小吃的店，味道特别好，要是每天吃一种小吃，一天三次，也得一个多月才能吃过来了。”
　　两个人很长时间没见，各自说起自己的经历，姜玉燕笑着道：“师兄，你和赵学姐现在怎么样，什么时候结婚啊，等你们婚礼的时候，我一定包一个大大的红包。”
　　季鞍闻言苦笑一声：“你这红包恐怕送出出去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听到季鞍说分手，姜玉燕大吃一惊，季鞍和他的女朋友感情可是非常好，当时是学校有名的男才女貌，当时他们这些朋友都认为两个人肯定能走到婚姻的殿堂，怎么就分手了呢。
　　“她出国了，”季鞍苦笑一声，声音倒是很平静：“她为了出国，跟一个五十多岁的华侨结了婚。”
　　见姜玉燕关切地看着他，季鞍叹口气：“玉燕，你不用这样看我，这么长时间了，我已经放下了，不管怎么说，那是她的选择，我祝福她。”
　　姜玉燕只能安慰他：“师兄，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能看开最好了。”
　　“谢谢你，我真的已经放下了，”季鞍转而说起了找人的事：“玉燕，这次来苏市，你想找苏绣师傅是吧？”
　　“嗯，我开了一家裁缝店，专门做高档服装，就想找一些刺绣师傅，师兄，这还要你帮忙了。”
　　她不仅要找，要找的还不少。
　　季鞍：“玉燕，你这次来，不是你帮我的忙，是你帮我的忙啊。”
　　“啊，为什么？”
　　“玉燕，现在到处都在上机器，手工刺绣大不如以前受欢迎，一个工人累死累活赶上一个月，都不如机器开上两个小时。我们厂里最近又上了一台绣花机，闲下来的工人只能安排到别的岗位，即使厂里想了别的办法，还是有很多工人没岗位，除了下岗没别的什么办法。”季鞍越说声音越低沉，“那些工人在厂里干了半辈子了，下岗后还能干什么，除了一手刺绣的手艺，他们大都没别的本事，看着那些工人，我这心里真不是滋味。玉燕，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开玩笑呢，没想到是真的，你真的要找刺绣师傅，你这不是帮我的忙是什么。”
　　关于国内机器替代人工，张莱曾经说过，在F国，衣服是手工还是机器，价格千差万别，有钱人更加崇尚手工制衣。
　　作为F国最高端的高级订制，其中有一条就是必须是纯手工制作。
　　在姜玉燕生活的时代，手工又重新受到了人们的追捧，凡是沾上“手工制作”的产品，天然就比机器制作的高上一等。
　　可是很可惜，这个时候，比起手工，人们更喜欢机器。
　　“师兄，既然这样，那我就狮子大开口了，你能帮我找十个手艺好的刺绣师傅吗？”
　　“玉燕，你说要几个，十个？”季鞍又重新问了一遍：“玉燕，你要十个？”
　　他以为姜玉燕只要找三四个呢，毕竟她的裁缝店也刚开始营业，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十个。
　　“嗯，是十个，”姜玉燕对季鞍说道：“包吃包住，三个月的试用期，试用期工资两百块钱，试用期过后每个月工资四百，视工作情况涨工资。不压工资，每个月六号开工资，一个月一结。”
　　姜玉燕订的工资和国内工人的工资差不多，但是她管吃管住，算是很好的工资了。
　　季鞍一听这个，立马说道：“行，玉燕，这件事交给我，咱们明天就碰面。”
　　厂里有多少下岗职工，他心里是清楚的很，姜玉燕刚说出要十个刺绣师傅，他就在心里把那些工人过了一个遍，很快就根据手艺，人品和家庭情况找出了十个人来。
　　“师兄，你先别急着找人，咱们得把话说在前头，”姜玉燕坐直身体，正色道：“手艺好这是必须的，人品也得过关，那些油嘴滑舌，干活怠惰因循的人我可不要。”
　　干活好不好喝人品好不好同样重要，姜玉燕可得把话说清楚了。
　　季鞍立即说道：“玉燕，这个你放心，那些干活不好的吗，人品不行的我肯定不会介绍给你，我给你找的都是老实本分的人，手艺也没的说的。”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季鞍又说道：“玉燕，你开裁缝店还要不要别的工人，裁剪，缝合，熨烫，我都能给你找来。”
　　他们厂子里的下岗工人可不少，各个工序上的都有，姜玉燕要是能多要几个人才好呢。
　　“别的工序，我要一个缝合一个熨烫，不过他们的工资要比刺绣师傅少一点，要是有人愿意来，我就要。”
　　刺绣是手艺活，缝合和熨烫都比较好上手，工资就要少一点。
　　“愿意，愿意，能找到工作，管吃管住还几百块钱的工资，他们当然愿意了。”季鞍说道。
　　“那行，那就拜托师兄了。”
　　跟姜玉燕分开以后，季鞍骑着自行车没回厂里的宿舍，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他下午请了假，不去厂里也没什么。
　　自行车在小巷里拐来拐去，拐进了一个死胡同。
　　斑驳的墙壁，石板上流淌着污水，偶尔还有叫骂声从低矮的墙头那边传过来。


第八十三章 
　　季鞍要找的的人住在最里面的一家。
　　“邹师傅在吗？”季鞍支好自行车,推门喊道。
　　邹家的院子非常小，即使是在大中午的，院子也只有一点地方能照到太阳。
　　“老邹不在家,谁呀？”一个瘦弱的中年妇女屋里走出来，看到季鞍,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惊讶，接着就转为沉默。
　　季鞍倒是不在意，他也算是厂里的一个领导,邹师傅被下岗了，他的家人对他难免有些迁怒。
　　尽管邹师傅下不下岗并不是季鞍说了算。
　　“桃姐，邹师傅在不在家,我找他有事。”季鞍脸上带着笑问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被季鞍称呼桃姐的女人好一会儿才问道：“季主任,你找老邹有什么事？”
　　季鞍走上了台阶，站在桃姐不远处说道：“桃姐,咱们进去谈。”
　　桃姐脸上没什么表情，叹口气：“你进来吧。”
　　邹家的堂屋非常小，从东走到西只不过三四步的距离，除了一张饭桌五把椅子,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桃姐端了一杯白水放在桌上,语气平淡：“我家也没什么茶叶，季主任你凑合着喝吧。您今天来找我们老邹是有什么事,老邹都不是厂里的工人了,还来干什么！”
　　季鞍还没说话,里屋就传来一个老人的喊声：“小桃，是谁啊，谁来咱们家里啦？是不是厂里的领导让建国回去上班了。”
　　老人的话像一把刀子一样扎进来,桃姐没进里屋，用比老人更大的声音喊道：“妈，你说什么呢，老邹已经下岗了，怎么还可能回去上班。”
　　这话是说给屋里的婆婆听，也是说给季鞍听的。
　　邹师傅的老娘躺在床上，每个月都要吃药，儿子今年上了高中，妻子没有工作一直干零活，收入很微薄，家里一直都是靠邹师傅的工资支撑的。
　　邹师傅下岗之后，邹家失去了大部分的生活来源，一下子就变得困难起来。
　　姜玉燕说起要找工人，季鞍一下子就想到了邹师傅，他的手艺很好，人品也信得过，家里困难也确实需要一份工作。
　　桃姐说完，转过脸去用袖子使劲擦了擦湿了的眼：“老人糊涂了，季主任您别往心里去。”
　　“桃姐，我这次来，虽然不是让邹师傅回厂里去上班的，但我给邹师傅找了个工作。”
　　桃姐的心本来沉在水底，黑黝黝见不到一点光，可季鞍说这话就像是在她头上打开一条缝似的，光随时可能透进来。
　　“给老邹找了个工作，啥样的工作？他能干什么工作。”
　　刚开始是疑问的语气，到了后边这一句，就变成自嘲了。
　　季鞍慢慢说道：“我有一个师妹，她在海市开了一家裁缝店，想找几个刺绣师傅，管吃管住一个月两百块钱，当然这是第一个月的工资。要是手艺好就给留下，留下后一个月四百块钱的工资，我第一个就想到了邹师傅，他的手艺在咱们厂里可是数得着的。”
　　桃姐有些不相信，问道：“真的？”
　　管吃管住，四百块钱的工资不算少了，这不会是骗人的吧？
　　自从下岗以来，她家老邹也找了好几份工作，可没有一份工作有这么高的工资，累死累活不说，还经常拖欠工资。
　　“桃姐，我的师妹跟我是一个系的，她毕业以后开了一家裁缝店，专门做高端服装，这次是特意来苏市找我，希望我能给她介绍几个手艺好的刺绣师傅，绝对不是骗人的。”季鞍说道。
　　桃姐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一点笑模样：“季主任，我这是乍听到这么好的消息，有点心急了，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桃姐，你担心也是应该的，我这个师妹姓姜，叫姜玉燕，她这次来是要找十二个人，十个刺绣师傅，一个会使专门的缝纫机的，一个熨烫的，就算是骗子，这么多人一起出门你也不用怕。”季鞍喝了几口水，放下水杯接着说道：“工作时间是一天八个小时，一个月休息四天，要是加班的话费用另算。”
　　桃姐越听心里越火热，这要是真的，老邹一定得去。
　　不过当着季鞍的面，她还得矜持一下：“季主任，这老邹不在家，等他回来我跟他商量商量，等明天我给你个准信。”
　　“桃姐，等不及明天了，我那个同学明天就回去了，这样吧，晚上你来我家找我，到底去不去你给我回个话。”
　　季鞍的家庭条件不错，他分配到苏市还没半年，他爸就给他在苏市买了房子，他就从宿舍搬出来了。
　　“好，等老邹回来，我让他给您去回个话。”
　　季鞍站起来：“那我就先走了，还得去别人家里呢。”
　　师妹要找十多个人，他得一家家上门，幸好现在是中午，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送走季鞍，桃姐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真心的笑。
　　要是季鞍说的是真的，那这是老邹下岗以后家里收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要是老邹真的去了海市工作，家里总算能松口气了。
　　老人的药费，孩子的学费就都有了着落了。
　　一个月四百，海市那里管吃管住，丈夫怎么也能给家里寄回来三百块钱吧，自己再赚点，一个月怎么也能存下来百十块钱吧，存上两三年，孩子的大学学费就有了。
　　桃姐越想心里越火热，掀开帘子就进了里屋，屋里靠墙的床上躺着一个老太太，老太太年级不小了，头发花白，虽然长期卧床，老人的脸色倒是很不错，一看就知道被家人照顾的很好。
　　“小桃，刚才是谁来了，找建国有什么事？”老人不能出去，在里屋又听不清外面说的什么，每次来了客人，都得问一遍客人是来干什么的。
　　桃姐给婆婆倒了一杯水：“是季鞍，就是老邹厂子里的季主任，今天来是给老邹找了个工作。”
　　老太太的水喝了两口就放下了，问道：“给建国找了个工作，那是好事啊，我看你怎么不高兴，是工资不好？”
　　桃姐拿了把椅子坐下，摇头道：“工资倒是还行，管吃管住一个月四百块钱，要是加班的话还有加班费。”
　　管吃管住一个月四百块钱，那还等什么，必须得去啊，儿子打零工一个月可赚不到这么多钱。
　　“一个月四百还管吃管住，这工资不低了，我看你怎么还不喜欢，有什么不对吗？”老太太并不糊涂，这个工资儿媳妇还不欢喜，难道工作不好，是国家不允许的？
　　“要是违法犯罪的事，咱们可不能干，”老太太说道：“咱们老邹家可是清白人家，犯法的事不能干。”
　　桃姐赶紧摇头：“不是犯法的事，季主任给找的工作还是老邹的老本行，就是去当刺绣师傅的，只不过工作地点在海市，我怕老邹不愿意去。”
　　在海市，那也不远啊，儿子怎么不愿意去？老人稍微一想就想通了，儿子是舍不得自己啊。
　　“小桃，这事你就别管了，我来给建国说，咱们家里的情况我也清楚后，有钱赚就行。”
　　季鞍从邹师傅家出来，自行车没骑多久，就到了下一家。
　　今天他要找的人不少，谁家也没多停留，说清楚情况后就去下一家，愿意去或者不愿意去，等晚上的时候都给他个准信。
　　姜玉燕在宾馆好好休息了一下，这苏市可是有名的旅游城市，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当然得好好逛逛了。
　　上辈子的时候，姜玉燕曾经跟爷爷奶奶来过苏市一趟，那个时候苏市的旅游业已经很发达了，到处都是游客。
　　这个时代旅游业还没有兴起，苏市的人要少上不少，有些景点还没有对外人开放，姜玉燕只好随便逛了逛。
　　景点看不了，但是小吃姜玉燕却吃了不少。
　　因为下午吃的太多，姜玉燕连晚饭都没吃，要是长期在苏市待下去，说不定她的体重得噌噌噌的往上涨。
　　季鞍一共找了十户人家，十二个工人全部就都找齐了。
　　这个时候，全国都在搞改革，下岗工人是一波接一波，季鞍找的又都是家里比较困难的，有这么一个工作机会摆在面前，谁会不珍惜。
　　十二个人，都表示愿意去海市工作。
　　邹建国也要去，虽然他心里放不下母亲，可家里的情况这么困难，他要是不去，家里怎么活？
　　儿子这个学期的学费还是借的，下学期的学费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还有家里的吃喝，母亲的药，这些都要钱，只靠他和妻子干零活，根本就挣不上家里的花销。
　　最后他狠狠心，还是决定去海市。
　　母亲也要他去：“建国，小桃的为人你也清楚，她会照顾好我的，你在外面不要担心，记得常给家里打电话，在外面好好照顾好自己。”
　　这些工人大都跟邹建国一样，上有老下有小，下岗后生活苦难的。
　　“既然大家都要去，那明天七点半在我这边集合，我带你们去找我同学。”季鞍话音一转，接着说道：“这个时候找个工作不容易，我可是在我那同学跟前打了包票的，希望大家能老老实实干活，要是真的闹出了什么事，我也不好跟我的同学交代。”


第八十四章 
　　第二天姜玉燕起了个大早,季鞍说早上会带找好的人过来，她得好好准备一下。
　　来之前她没想到工人会这么好找，工人宿舍她来的时候就跟张莱打好招呼了,让他带着朱白云把阁楼收拾出来，就让工人住在那里。
　　阁楼说不上小,大约有四十多平米，里面放着很多没有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哪一任租客留下来的。
　　现在正好安排这些工人。
　　他们昨天就说好了,在吃饭的店里见面。
　　姜玉燕来的很早，没想到季鞍来的更早。
　　“玉燕，”季鞍已经开始吃早点了,看到姜玉燕招了招手：“玉燕，这边。”
　　“你还没吃早饭吧,咱们一起吃，吃完饭我给你找的人也就该来了。”
　　季鞍吃饭很文雅,但是吃的特别快，一个小小的灌汤包他一口能吃两三个。
　　“玉燕，人我都给你找好了，十个刺绣师傅,一个缝纫工,一个熨烫的，我跟他们约好八点半在我家见面,等吃完饭咱们就过去。”
　　季鞍边吃边说道。
　　姜玉燕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师兄,为了我的事让你来回奔忙,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我这真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师兄，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帮忙。”
　　季鞍来的早，现在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他擦擦嘴说道：“玉燕，要是帮忙，该是你帮我的忙才对，这些下岗工人的安置一直是我们的心病，现在你要找工人，可是帮了我的大忙啊。”他开玩笑地说道：“要是你真的想帮我的忙啊，就多提供些工作岗位，我这正愁这些工人的安置问题呢。”
　　姜玉燕一口答应下来：“行，我想想办法，海市要是有人招工的话，我一定告诉你。”
　　要是她的裁缝店能够干得好的话，是肯定还要人的，尤其是刺绣工人。
　　吃完饭，两人就匆匆往季鞍家里赶。
　　他家离这边不远，两个人到家的时候还不到八点半，即使这样，季鞍家门口也有好几个人在等着了。
　　“都进来吧，”季鞍招呼着人进来，“大家都坐。”
　　“玉燕，这些就是我帮你找的人，这个是姜玉燕，我的同学，以后大家就跟着她干了。”
　　“姜小姐好。”
　　“姜小姐好。”
　　一片问好之声，姜玉燕看着这么好几个年级比她还大的人跟她问好，脸皮一下子就红了。
　　“你们都比我大，喊我玉燕就行。”姜玉燕先做了自我介绍：“我开了一家裁缝店，专门给人做衣裳，因为经营需要，我就请师兄帮忙找刺绣师傅。既然师兄把各位推荐给我，我相信各位的手艺和人品都是顶好的。第一个月是试用期，工资是二百，要是过了试用期，工资是四百块钱，管吃管住，每天工作八个小时，每个月休息四天，要是加班的话，加班费另外算。大家要是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
　　屋里一时没有人说话，接着就有人问道：“工资是一个月一发，还是年底大算账？”
　　这是工人们最关心的问题，一个月一发还没什么问题，要是年底大算账的话，老板突然跑了怎么办？
　　这样的事可不少。
　　“一个月一发，每个月的六号发工资。”姜玉燕回答道。
　　“那加班费怎么算？”又一个人问道。
　　“加班费每个小时三块钱，算在当月工资里，也是下个月六号一起算。”
　　“那咱们什么时候走？”邹建国问道。
　　“我今天就走，”海市那边她得先回去安排一下，那里什么都没有，工人们睡得床还没有呢，“我先回去收拾一下，等收拾好了给师兄打电话，你们来就行。”
　　回去之后不仅得安排床铺，还得安排做饭的地方，这么多的人，要是每天买着吃，日积月累下来也是一笔不少的钱呢。
　　姜玉燕写下店里的地址和电话，交给季鞍：“师兄，这是店里的地址，要是找不到地方就给我打电话。”
　　办好了事，姜玉燕坐上火车回了海市，海给张莱带了礼物。
　　苏市是有名的刺绣之乡，姜玉燕带了好几件丝织品给张莱，希望对他有帮助。
　　回到海市，姜玉燕并没有直接回店里，而是先去了旧家具市场。
　　这里主要是卖一些旧家具家电，价钱比那些新的家具要便宜上一些。
　　她现在囊中羞涩，能省一点是一点，先让工人们将就着住下，等赚了钱再添置新的东西。
　　最先要买的是铁架子床，十个工人，四男六女，正好买五张铁架子床。
　　这个倒是不贵，除了这个，姜玉燕又买了两个衣柜，一张大饭桌。
　　这些东西她都是在一家店里买的，因为她买的多，老板主动说愿意帮她送货上门。
　　留下地址，姜玉燕顾不上休息就去了店里。
　　刘小雨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看杂志，见到姜玉燕进来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老板您回来了。”
　　她的头低着，刚才她看杂志，被老板看到会不会扣工资啊？
　　姜玉燕站在服务台前，问道：“员工守则第三条，是怎么说的？”
　　刘小雨站着，吞吞吐吐道：“上班期间禁止看书，禁止打闹，第一次警告，第二次口头批评，第三次扣当日的一半工资。”
　　“小雨，这是第一次，要是再有两次就得扣工资了。”姜玉燕指着门口说道：“我都进来了你还没发现，要是真的是客人，客人会怎么想，会觉得我们店里的服务员不专业，第一印象就会打折扣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尤其是对我们这样高收费的店铺，小雨，知道错了吗？”
　　刘小雨连连点头：“老板，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在上班的时候看书了。”
　　姜玉燕点点头：“那就好。”
　　张莱正在屋里画图纸，朱白云在给他打下手，听到开门声，张莱抬起头来，“玉燕，你回来了？事情都办好了。”
　　“嗯，办好了，”姜玉燕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问道：“张哥，我看店里少了两件裙子，是卖出去了吗？”
　　张莱本来低下头在稿纸上写写画画，闻言又抬起头，笑着说道：“是啊，又卖出去两件，是两个来海市旅游的外国姑娘，看到咱们店里的衣服喜欢的不得了，一人买了一件。玉燕，你这眼睛可真毒，刚回来就看到店里的衣服卖出去了。”
　　姜玉燕叹了口气：“谁让咱们店里的衣服数量有限呢，少两件一眼就能看出来。张哥，阁楼收拾出来了吗，能住人了吗？”
　　“收拾出来了，走，我们上去看看。”
　　说是阁楼，其实地方很大，高度也不低，一共有三间屋子，每间屋子也都有窗户，最早就是店里伙计住的地方。
　　除了几把椅子，阁楼上空荡荡的。
　　“张哥，南边这间住女工，北边这间住男工，你看怎么样？做饭的话，这阁楼上没水没电的，在哪里做饭啊？”
　　三楼有一间小厨房，是上一任租客做饭的地方，张莱自己一个人住在店里，平日里根本就不开火，只用来烧水。
　　现在正好给工人们做饭。
　　张莱的卧室和工作室都是单独的，在厨房里做饭应该没事。
　　可她没想到张莱会反对：“玉燕，要是在店里做饭，只能用电，大功率电器在店里可不安全，再说了，做饭的油烟很容易沾染到布料上，即使不沾染上也有可能会留下油烟的味道，咱们店里是做高档服装的，这些小细节可不能马虎。”
　　张莱说的也有道理，姜玉燕想想问道：“那在阁楼上做饭？”
　　“阁楼上，没水没电，怎么做饭，拿什么做饭？”
　　这工人的吃饭倒是成了问题，店里不能做饭的话，难道给工人买着吃。
　　要是买着吃的话，就是不吃好的，一个工人一天也得三块钱，十二个工人就是三十六块钱，一个月就得一千多块钱！
　　这么一算账，姜玉燕傻眼了，在外面买着吃可不行，这支出实在是太多了。
　　张莱见姜玉燕一脸纠结，也知道工人吃饭的问题不好解决，他们可是给工人说了，在海市管吃管住的，要是不管吃了，就得给工人加工资。
　　左右为难之下，姜玉燕还真想出了一个办法：“张哥，这样，我每天在家里做好了饭，给工人们带来。”
　　“你做好饭然后给工人们带来，”张莱连连摆手：“这太麻烦了，别的不说，这十几个人的饭你怎么给带来，再说这么多人的饭也不好做，你现在就够忙的了，要是再管给工人做饭，还不得累死。”
　　张莱说的也是实话，这么多人的饭可不好做。
　　“张哥，这饭做好了怎么送，很好解决啊，买一个大的保温桶，做好的饭放到保温桶里给带过来就行。”姜玉燕拿手比划了一下：“我见过人驮着保温桶给工地上的工人送饭，咱们就用那个。现在我也不算很忙，做饭的话没问题的。”
　　“张哥，这么多工人，要是每天都买着吃的话，可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我刚才算了算，每个月起码得一千多块钱，还不能吃好的，要是自己做饭的话，起码得省下一半。”


第八十五章 
　　说来说去,还不是钱闹的，要是钱够得话，怎么也好安排。
　　“那也只能这样了。”
　　姜玉燕说干就干,“张哥，我去买东西,你在店里守着，我买了五张架子床，衣柜和桌子,等一会儿人家送货来，你把钱给结一下。”
　　骑上自行车，姜玉燕再次出发了。
　　要出远门,自然得收拾行李了，桃姐算了算,得买车票，得买身出门穿的衣裳,还得准备一点钱，万一要是碰上什么事，身上一点钱没有也不行。
　　邹建国自然能看出妻子的想法，他忙着把东西都收拾好：“我有穿的衣服,不用买衣服了,出门带上二十块钱，够回来的火车票钱就行,姜小姐说了管吃管住,我在外面花不着什么钱。你们在家要吃喝,妈要吃药，小果上学也要花钱，家里的钱本来就不多,我就不带那么多钱了。”
　　桃姐叹了口气，说道：“穷家富路，你怎么也得带一点钱，这万一要是遇到什么事怎么办？人生地不熟的，就是想找人帮忙也找不到。”
　　“我们这么多的人一起出门，怎么就人生地不熟了，”邹建国安慰妻子：“这海市离家这么近，就是走路我也能回来，好了，你就不用担心我了，我带二十块钱就行。咱家里统共没有两百块钱，我还得一个多月才能发工资呢，要是我带那么多钱，你们在家里花什么？”
　　桃姐：“我不是还能做零活吗，你出门就带二十块钱，我越想越觉得不踏实。”
　　“家里就这么点钱，你要是让我带的多，我心里也不踏实。好了，就这样说定了，我把绣架子收拾起来，姜老板让我们带着这个呢。”
　　差不多的对话，几乎在每个工人家里都在上演，姜玉燕说管吃管住，这些工人就说什么也不肯多带钱了。
　　阁楼都收拾好了以后，姜玉燕就给季鞍去了电话，可以让工人们来了。
　　工人们的车次季鞍也通知了姜玉燕，“玉燕，这些工人的年级都比较大了，以后还要你多照顾啊。”
　　姜玉燕在电话里笑着答应：“师兄你就放心吧，这些工人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委屈的，等他们到了我去火车站接人。”
　　这些工人的年纪都不算小了，姜玉燕的店铺不是在特别繁华的地方，她怕他们找不到地方。
　　刺绣的工人有了，张莱摩拳擦掌打算大干一场。
　　“玉燕，我之前设计了一款衣服，上面的刺绣很复杂，现在有了这么多工人，正好把那件衣服做出来。”张莱眼睛里冒着光：“玉燕，还有半年，F国青年设计大赛就要开始了，那是面向全世界服装设计师的比赛，只要是三十五岁以下的设计师都可以报名参加，要是我能在比赛里获奖，对咱们的店铺可是大有益处。”
　　要是能在那个比赛里得到前三名，他张莱在国际服装设计界也算有了一席之地，他们的店在国内绝对能出名。
　　“张哥，我支持你参加，需要我准备些什么东西吗？”
　　参加那么大的一个比赛不是小事情，需要准备的东西肯定不少，她需要帮忙做什么呢？
　　张莱：“玉燕，现在暂时没有需要你帮忙的，等我想到再说。”
　　有了刺绣工人，张莱找出自己以前的图稿，那是他早就设计好的，当时他就发誓，一定要把这些衣服都做出来。
　　选出两款款进行再次修改，张莱裁剪好了交给朱白云，让他带着工人们把衣服做出来。
　　这些工人的水平到底怎么样，他还不知道，等确认这些人确实确实有一手好手艺之后，再说别的衣服。
　　那本图稿，则被他小心翼翼地放好，总有一天，他会把这些图纸全部都变成衣服的。
　　白梅花奖的颁奖典礼转眼即到，店里没有电视，姜玉燕的家里也没有电视，不能看现场直播了。
　　每到这个时候，姜玉燕就无比怀念上辈子，手机在手，天下我有。
　　那时候的生活多方便啊。
　　她真的太怀念上辈子发达的网络了。
　　虽然没有看到现场直播，可第二天姜玉燕就从报纸上看到了结果，沈蔓并没有得到最佳女主角，算是陪跑了。
　　不过对一个刚出道两年的新人来说，能得到最佳女主角的提名，也算是非常不错的了。
　　姜玉燕买的是国家发行的正儿八经的报纸，上面对这次白梅花奖的颁奖典礼也只是简略报道了一下，这个新闻根本就没在这份报纸上占据多大的位置。
　　这让姜玉燕看的十分不过瘾。
　　她又在报刊亭上自己找了了起来，最终买了一份娱乐报纸。
　　这上面对这次颁奖典礼的报道倒是多了很多，还有男女主角几个候选人的采访，沈蔓也在其中。
　　她烫着大波浪，穿着张莱给她设计的礼服，化着淡淡的妆，因为在所有的候选人里年纪最轻，资历最浅，她站在最靠边的位置。
　　可这么一打眼看过去，沈蔓反而是最耀眼的。
　　在一众女明星之间，她的衣服也是最好看的。
　　姜玉燕拿着报纸骑上自行车就往店里赶，她得赶紧把这张报纸给张莱看。
　　她有预感，过不了多久，他们店里就要迎来很多客人了。
　　姜玉燕的自行车骑得飞快，脸上带着畅快无比的笑容，这么长时间的播种，马上就要迎来收获的时刻了。
　　裁缝店开了以后，最忙的反而是张莱，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那间不大的工作室里忙碌着。
　　店里已经多了好多件衣服了。
　　跟定做的衣服不同，店里的衣服都是有大小码的，也不是纯手工制作的，一般是由张莱设计，朱白云带着人做好的。
　　“张哥，你快看这张报纸，”姜玉燕进去的时候张来找正在喝茶，他在F国两年都没习惯和咖啡，平时只喝苦荞茶。
　　“什么事，看你高兴的。”
　　姜玉燕把报纸往张莱面前一放：“张哥，你快看。”
　　张莱拿起报纸仔细粗粗看了一遍：“沈蔓没得到最佳女主角的奖项，这个我倒是早就预料到了，她还太年轻，还没演过多少电视剧，能得到一个提名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姜燕喊道：“张哥，谁让你看这个了，我问你，看到这张照片，你第一个看到是谁？”
　　姜玉燕指着那张合照问道。
　　“最先看到的是谁？”张莱又喝了一口茶水，“当然是沈蔓了。”
　　“为什么？”
　　“因为这里面沈蔓最年轻，她的衣服也最好看，我的目光当然是最先落在她的身上了。”张莱回答道。
　　姜玉燕在他对面坐下：“张哥，咱们家的衣服定位就是高档服装，买这些衣服的人肯定不是为了保暖，而是为了漂亮，为了成为人群中的焦点。你刚才说沈蔓长得好看，衣服也好看，所以你的目光最先落在她的身上，虽然有她身上这件礼服制作者的光环加成，但也说明了这件衣服好看。”
　　“张哥，人的心理都是共通的，咱们看着沈蔓的衣服好看，肯定也有其他人看沈蔓的礼服好看，你说那些有钱人会不会来咱们店里做衣服呢。你带入有钱人想一想，别人穿了一件漂亮的裙子，你想不想要？”
　　“想要，”张莱十分干脆地回答道：“我想要。”
　　他要是有钱，看到漂亮衣服当然会买回家了，要是这件衣服是由设计师专门设计，独一无二的，那就更好了。
　　看着姜玉燕，张莱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玉燕，咱们的店是不是就要出名了？”
　　“出不出名不好说，但是客人肯定会多起来的。”姜玉燕笑着喊道：“张哥，咱们的第一步就要成功了。”
　　“咱们的第一步就要成功了，”张莱占来莱，在工作室里转了两圈，兴奋道：“玉燕，第一步成功以后，以后的路肯定会越来越好走的，咱们很快就能成立公司了。”
　　“张哥，好了，你继续工作，我也要下去干活去了。”
　　过了没多久，店里就接到了沈蔓的电话，她要在店里再订一件礼服。
　　这次不用姜玉燕带人去省城给她量体了，她会亲自来店里。
　　这让姜玉燕跟张莱又激动了一番，店里空置许久的接待室终于能排上用场了。
　　二楼有四个接待室，每个接待室都有一个试衣间，从店里开业以来，这四个接待室都没被使用过。
　　尽管这样，姜玉燕每天都要打扫一遍，绝对不会因为没客人而懈怠。
　　沈蔓订了一件礼服，没两天，沈芷兰也来了店里。
　　“沈姐，您来了，快楼上坐，小雨你快送上茶来。”
　　沈芷兰进店后望了一圈：“玉燕，你这店装修的可真好，就是地方不怎么好找，我们在路上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这里。”
　　姜玉燕亲自把茶端给沈芷兰：“沈姐，我们这里只有茶，您将就着尝尝，我的店能的您一句夸奖，说明我当初的设计师找对人了。”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沈芷兰说明来意：“玉燕，你给沈蔓做的衣服我看到了，你家的设计师果然有才华，我也想在你店里做几件衣服。”


第八十六章 
　　沈芷兰是贵太太,她平时交往人家都是跟她一样身份的，这次她主动来店里做衣服，对姜玉燕来说可是一个机会。
　　要是能把握住了,在沈芷兰那个圈子就能打出名气来。
　　姜玉燕顿时高兴的不得了，只不过脸上还是一片镇静,点头道：“那好，我这就让人上来给您量体。”
　　姜玉燕把张莱跟刘小雨都喊了过来，刘小雨负责量体,张莱负责跟沈芷兰交谈。
　　“我这次做衣服是要参加公公朋友儿子的婚礼，公公跟他是少年好友，后来一个在南洋经商,一个回国参加革命，公公回国后他们才重新联系上,”沈芷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是要穿着去参加婚礼的，衣服的颜色不要太艳,也不要太淡，样式我希望尽量能够简洁庄重一点。哦，对了，衣服上面不要缝制宝石什么的,我公公的那个朋友为人很朴素,不喜欢太花里胡哨的东西。”
　　沈芷兰说的张莱都拿笔记了下来，等她说完笑着点头道：“周太太,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做出让您满意的衣服的。我想请问一下,您参加婚礼是在什么时候，是打算做一件礼服还是做套装呢？”
　　“做长袖的裙子吧，婚礼的时间虽然定在冬天,但是屋里有暖气不会冷的，要是套装的话那也太老气了。”
　　张莱又问了几个问题，对沈芷兰要做的衣服心里有了大概的雏形。
　　这才多长时间，就有两个人来店里定做衣服了，不仅如此，店里挂着的成衣也卖出去好几件。
　　只不过即使这样，店里还是赔钱的。
　　房租水电，工人的工资，哪一样不是钱，晚上姜玉燕算账的时候又愁的掉了两根头发。
　　掉完头发，姜玉燕又振作起来，现在的情况已经比刚开业的时候好多了，她相信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邹建国发了第一个月的工资，加上上个月的十天工资，一共是四百七十块，他给自己留下了二十块钱，剩下的钱全部都打到了家里的银行卡上。
　　和他一起来的工人们都是这样做的，留下二三十块钱的零花，剩下的钱都打回了家。
　　他们家里的生活都有些困难，有了这些钱，家里就能松快一点，说不定到了年底，还能攒下一点钱还上旧债呢。
　　把钱给打了回去，所有工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往家里打电话。
　　从海市往苏市打电话那就是长途电话，话费贵的很，他们平时都舍不得花那个钱，这次发了工资，终于能奢侈一回，给家里打个电话了。
　　邹师傅找了一家电话亭，拨通了邻居家的电话号码。
　　他们家里是没有电话的，电话安装费用和每个月的月租，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上班赚钱，哪有钱安装电话。
　　“老邹，你在外面好吗？”电话里传来妻子的声音，邹建国的眼一下子就湿了。
　　抹了一把眼睛，邹建国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好，我在这里好的很，吃得好睡得好，工作也不累，你们呢？家里好吗，你最近怎么样，马上就要到冬天了，你的腿疼没疼，记得提前找张医生那里拿膏药。娘怎么样，血压又高了没，儿子怎么样，学习紧张吗？你跟他说，让他在学校里吃饭的时候不要舍不得，我现在能赚钱了。”
　　桃姐边听丈夫说边点头，等他说完才说道：“家里一切都好，你就别记挂着家里了，膏药我已经拿了，娘的身体很好，你在外面不要担心，儿子的学习也挺好的，上个月的月考在全校考了十几名，又进步了两名呢。家里的事情你就不要担心了，一切都有我呢。”
　　老邹听着妻子的话，觉得自己在外面干的这一切都值了。
　　“哎呀，我差点忘了，我今天发了工资，钱已经给你打回去了，你记得去银行取出来，加上上个月的工资我一共发了四百七十块钱呢，你给家里买点肉什么的，不要舍不得花。”
　　他们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了，桃姐对邹建国可是了解的很，她赶紧问道：“发了四百七十块钱的工资，你给我寄了多少，不会全都给我寄回来了吧？”
　　“哪能啊，我留下了二十块钱呢。”
　　听到丈夫只留下了而是块钱，桃姐在电话里急了：“老邹，你出门在外，一个月二十块钱的工资怎么能够花的，你怎么不多留下点？你非得让我担心是吧？”
　　一个多月没见，邹建国还真的想家了，就连妻子在电话里骂他，他都觉得高兴。
　　“你听我说，我在这里真的没什么花钱的地方，管吃管住，吃的还不错，我又不抽烟不喝酒，你说我能花的到什么钱，除了牙膏牙刷卫生纸，我还能花到什么钱。你们在家里就不一样了，吃的喝的，妈的药费，儿子的生活费，哪一样不要钱。”邹建国拿着电话：“好了，我挣钱了，你们在家多吃点好的，马上就要冬天了，给你和儿子卖身衣服穿。没什么事我就挂了，你要是有急事找我就打店里的电话。”
　　桃姐双手紧握着电话，只能说道：“下次再发了工资，你记得给自己多留点，家里你就放心吧，一切有我呢。”
　　邹建国先挂了电话，要是他不挂的话，妻子肯定也舍不得挂电话。
　　放下电话他朝街口走去，他和同伴们约好了，在街口的那个音像店门口碰面。
　　店里的生意多了，请设计师的事情迫在眉睫，店里早就贴上了招聘的告示，可一个莱应聘的人都没有。
　　这可不行，等客人多了，张莱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这方面姜玉燕毫无头绪，她跟张莱商量，要不就在报纸上登一个招聘启事，那样看到的人还多些，或许能找到人呢。
　　张莱摇头道：“在报纸上登招聘启事又是一笔支出，招来的人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这事你就别管了，交给我来办。我再怎么说也是一个设计师，在这方面的人脉比你强。”
　　“张哥，你真的能找到？”姜玉燕疑问道。
　　不是她不相信张莱，实在是她跟张莱认识这么久，都没见过他有什么朋友。
　　现在他说由他来找人，姜玉燕当然持怀疑的态度了。
　　看到姜玉燕不信，张莱无奈道：“玉燕，我是没有几个朋友，但是这并不代表我没有认识的人，招人的事我在心里想了好久了，之前是店里没有客人，我不想找设计师，怕给你增加负担，毕竟设计师的工资可不能低了。现在店里的的客人开始多了起来，我能放心的找人了。好了，这件事就交给我，你就别担心了，丝绸的事就交给你了。”
　　张莱打算参加F国青年设计师大赛，现在就得准备起来了。
　　他想找最好的丝绸，那样做出来的衣服才能更有质感，更加引人夺目。
　　只不过凭他们的地位，根本就买不到最顶级的丝绸，还要姜玉燕来想办法。
　　张莱把情况跟姜玉燕说了以后，姜玉燕立即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去哪里找最顶级的丝绸，她唯一能想到的地方就是原产地。
　　只不过她一个在海市开裁缝店的人，没有人脉，怎么去原产地找最顶级的丝绸。
　　姜玉燕把目光投向了从苏市来的工人们。
　　这十二个工人都是土生土长的苏市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苏市，他们的父辈祖辈也大部分都是刺绣师傅，或许就认识种桑养蚕的人家。
　　姜玉燕一般十一点的时候就回去，做好饭以后再送过来。
　　店里这边的厨房虽然不能做饭，但是烧个水刷个碗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吃饭的时候十几个人围坐一起，姜玉燕和张莱都不是有架子的人，吃饭的时候大家说说笑笑，倒是热闹的很。
　　听到姜玉燕想找好的丝绸，一个刺绣师傅就问道：“玉燕，你是想找已经染好色的还是没染色的丝绸啊？”
　　这个刺绣师傅姓周，四十多岁了，店里的人都喊她周姨。
　　张莱说道：“染色的或者没染色的都可以，周姨，你知道哪里有好的丝绸吗？”
　　周姨笑了笑：“我家那口子的一个表叔就是老养蚕人了，他的蚕也不知道是怎么养的，出的丝就是比别人家的好，每年都有人去他家收土丝，价格也比一般的养蚕户家里要高。”
　　张莱听得来的兴趣，赶紧问道：“周姨，你的那家亲戚是哪里人，他家今年养蚕了吗？”
　　“养了，他家年年养，今年也养了，他们就住在苏市的乡下。”
　　除了周姨，负责熨烫的老李也说道：“我有一个亲戚家里也是养蚕的，他家养的蚕倒是一般，我倒是听他说过，他亲家的爹是个老蚕户了，每年还要养蚕，不过养的少了，出的丝也少，也不知道今年养没养。”
　　不管养没养，也得先打电话回去问问。
　　姜玉燕说道：“周姨，李叔，等会儿吃完饭你们给家里打个电话给家里，让家里人帮着问问，看看亲戚家还有没有蚕丝，要是有的话，我和张哥就去看一看。”
　　周姨和老李点头答应下来：“等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就去楼下打电话，让家里人去问问。”
　　电话打了，他们的家人还要去亲戚家里问，得等两天才能给回复。
　　店里的衣服卖出去的快了，基本上一天能卖出去一两件了，沈蔓又给店里介绍了好几个客人，都是要定做衣服，有了这些顾客，店里总算是不会赔钱了。
　　可设计师的招聘还是没有消息，店里的生意眼见的好了起来，最主要的战力却迟迟招不到。
　　张莱看起来气定神闲的，一点也不着急，看来他心里有数，姜玉燕也不急了。
　　周姨的家里人第三天就来了电话，她家亲戚家里养了蚕，还有一些土丝没卖出去。老李的家人两天后也来了电话，他家亲戚家的丝都卖出去了。
　　要找的好丝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张莱坐不住了，他把手头的事情全都放下，带着朱白云跟周姨去了苏市。
　　临走的时候他嘱咐姜玉燕：“我找了个设计师，她姓齐，要是她来咱们店里，你就说我出差了，有什么事跟你谈就行。”
　　“张哥，姓齐的设计师，他是男是女，你得跟我说清楚了吧。”
　　“她叫齐月皎，是一个女生，长得特别漂亮的就是了。”
　　张莱从来没夸过女人漂亮，能让他说漂亮的人那一定是真的漂亮。
　　姜玉燕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张哥，你就放心地去吧，店里就交给我，路上小心一点。”
　　张莱眉头跳了跳，哭笑不得：“玉燕，什么叫我就放心地去吧，这话说的就跟我要上路去的。你在店里好好守着店，我一定会带着上好的丝绸回来的，不要想我啊。”
　　“想你干什么，”姜玉燕毫不客气：“我只会想你做的衣服，绝对不会想你这个人的。”
　　张莱前脚刚走，后脚他口中的漂亮女生齐月皎就来了店里。
　　“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张莱的设计师？”
　　姜玉燕当时正在对账，闻言抬起头来，第一眼她就确定，这就是张莱说的齐月皎。
　　无他，实在是进来的这个人实在是太漂亮的。
　　来到这个世界好几年了，姜玉燕也见过好几个美女了，沈芷兰端庄温婉，沈蔓青春靓丽，可跟这个女人比起来，她们就算不上美女了。
　　眼前的这个女人个子不算矮，五官非常明丽张扬，桃花眼眼波流转，即使姜玉燕是个女人，看她一眼都要酥了半边身子。
　　“请问你是齐月皎齐小姐吗？”姜玉燕问道。
　　“我是，张莱在不在？”齐月皎找了个椅子坐下，继续说道：“是他让我来的，他难道不在。”
　　姜玉燕先是让刘小雨给人泡茶，坐在齐月皎对面：“齐小姐，我是姜玉燕，张哥他出差去了，齐姐有什么事跟我谈就行。”
　　齐月皎把姜玉燕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你就是姜玉燕，张莱在我面前可是把你狠狠夸了一通，说你可是女中豪杰，慧眼识英雄，可我没想到你会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小姑娘。”
　　“齐姐，有志不在年高，”姜玉燕脱口而出说道，等说完才发觉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不好意思笑了笑：“我是说你要是加盟我们的裁缝店，是绝对正确的选择。”


第八十七章 
　　齐月皎被姜玉燕的话逗得哈哈大笑,她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支烟闻了闻又放下了：“张莱说我要是愿意来的话，工资跟你谈，姜老板,你打算给我多少工资啊？”
　　关于齐月皎的工资问题，张莱跟姜玉燕说了,齐月皎的工资是每个月一千五，奖金是她做的衣服售价的百分之六。
　　这个工资对设计师来说并不算高，但也算不上低,张莱当时就说了：“齐月皎是有两把刷子的，不过她刚来咱们店里，不好把工资订的太高,等过两个月，她有了作品再给她涨工资。”
　　姜玉燕把工资标准跟她说了,齐月皎想了一下，说道：“好,工资就这样定下来。”
　　这倒是出乎姜玉燕的预料了，她还以为齐月皎起码会要求一下工资呢。
　　像是看出来姜玉燕再想些什么，齐月皎笑着道：“我猜张莱肯定跟你说了，等我做出让你满意的作品再给我涨工资,这是应该的。”
　　店里有了齐月皎,那就是如虎添翼，姜玉燕相信店里的生意很快就好更好,她很快就能盈利的。
　　张莱在苏市没有呆多长时间,四天后就回来了,看他春风满面的样子，姜玉燕就知道他一定有很大的收获。
　　齐月皎已经在店里开始上班了，张莱回来后看到她,热情地招呼：“老齐，你快过来，看看我这回从苏市带回来什么好东西了？”
　　“老齐”，姜玉燕回头看看明眸皓齿的齐月皎，实在不敢相信张莱还喊她这两个字。
　　齐月皎的神色倒是如常，手里端着咖啡大踏步地走过来，打开张莱带回来的手提包：“老张，里面是什么，你还卖起关子来了。”
　　等看到里面是什么之后，齐月皎就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问道：“老张，你是从哪里搞到的这东西，你挺厉害啊。”
　　姜玉燕也走过去看了一眼，张莱的手提包里是叠的整整齐齐的丝绸。
　　姜玉燕只看到了一角乳白色，齐月皎就把包抱起来了，“老张，走走走，咱们看看这些东西怎么分，见者有份，你这些东西分我一半。”
　　接着是张莱的回答：“分你一半，想得美你，你觉得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你一个人也用不了这么多吧？”齐月皎的声音有一丝讨好，“我告诉你，张莱，你今天要是不分给我，没门。”
　　两个设计师你一言我一语的讨价还价，姜玉燕看着两个人走进刚给齐月皎收拾好得工作室，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个笑容。
　　她有感觉，有了齐月皎，店里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变得多姿多彩的。
　　张莱找来的丝绸，就不做成衣服来卖了，都用来给张莱和齐月皎参加比赛用。
　　张莱要参加的是F国的青年设计师大赛，齐月皎要参加的是国内第十三届服装设计大赛，比赛一个在国内一个在国外。
　　对此，姜玉燕是十分支持的，“你们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安心做设计，别的事情都交给我就行。”
　　齐月皎撩了撩头发，朝着姜玉燕抛了一个媚眼：“玉燕，你就不怕我利用你给我提供的资源去参加比赛，等拿到奖以后就跑掉不在你店里干了？毕竟我都拿奖了，还在你这小小的一家裁缝店干什么。”
　　齐月皎说得这些，姜玉燕不是没有考虑过，她也曾经想过，要是齐月皎参加比赛得了奖以后不在店里干了，那她不是白给人做嫁衣了吗？
　　甚至她都想过跟齐月皎签一个协议，上面明明白白地写明白齐月皎要在店里干多长时间。
　　其实签协议才是最好的办法，可最终姜玉燕还是放弃了这个方法。
　　现在齐月皎问了，姜玉燕看着她的眼睛，不闪不避：“齐姐，你是张哥找来的，我相信张哥的眼光，能让他看上的人绝对不是那种人。”
　　姜玉燕说完这话，齐月皎罕见地愣了几秒钟，回过神来就笑个不停，等笑完了，她对张莱说道：“张莱，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要死心塌地地跟着这个小姑娘干了，要是有一个人也这样相信我，我一定也会为她肝脑涂地的。”
　　这话说的姜玉燕实在不好意思：“齐姐，你说的也太那什么了，我哪有这么好，再说了，我也不需要张哥为我肝脑涂地，我们是好朋友，所以我信任他。”
　　店里的生意愈发的好，这个月收支平衡之余还有了小小的盈利，尽管拿些钱只够店里所有的人吃一起出去吃一顿最普通的饭。
　　临近春节的时候，张莱要出国了，F国的青年服装设计大赛已经开始报名了，他得亲自去报名。
　　至于齐月皎，她的比赛要等到明年三月份才开始，两个设计师的比赛时间刚好错开，要不店里的两个设计师都要出门参加比赛，有客人要定做衣服怎么办？
　　姜玉燕把张莱送到机场，张莱要在F国待上两个多月才回来，比赛在半个多月后举行，整个比赛时间大约需要一个半月，这中间张莱就不回来的飞了，因为这时候到了机票相对后世来说要贵得多。
　　这个春节，姜玉燕没有回省城，是在海市过的年。
　　张莱去F国了，别的员工都放假了，得留下人看店吧。
　　她在海市也生活了好几年了，还是有点不适应这边的冬天。反正也没什么事，姜玉燕脚下踩着一个热水袋，怀里抱着一个热水袋，裹着毯子坐在床上看书。
　　今天是大年初二，姜玉燕没什么亲戚走，外面的天不算太好，下着小雪粒，温度比昨天又低了好几度。
　　天气这么冷，可也没影响海市人民的热情，大街上早早地就有人携家带口，穿着新衣服去走亲戚，逛庙会。
　　姜玉燕是不想去，她实在是怕冷，即使捂得严严实实，她还是觉得冷风从衣服的缝隙里往里钻。
　　要是晴天还好了，室外温度甚至还要高一些，还能出去晒晒太阳，要是天气不好，姜玉燕是一步也不想出去，只愿意窝在家里。
　　即使家里也不算很暖和。
　　等我有钱以后，一定要把屋里弄得暖暖和和的，空调是不行的，她要自己花钱铺设地暖，要是外面下雨下雪，她就穿着一件薄薄的家居服，喝着咖啡，坐在窗前的榻榻米上看书。
　　想想就惬意极了。
　　为了以后的房子，为了以后的美好生活，姜玉燕，加油！
　　解下来的这一年一定要好好干，希望能把投入的本钱全部都收回来。
　　在床上坐不住了，姜玉燕穿上拖鞋下床，拿起纸笔，写下未来一年的计划。
　　店里初八开门，工人们初七就到了店里，十几个人把店里仔仔细细的打扫了一遍，又准备了明天开门需要用的东西。
　　沈蔓在店里一次订了两件礼服，还有两个客人也订了衣服，要在初十交货。
　　张莱和齐月皎已经带人把衣服做好了，就等着它的主人把它带回家了。
　　沈芷兰去年在店里做了一件衣服，她觉得十分满意，现在已经成了店里的固定客户，过年前她来店里取衣服，是和两个好朋友一起来的。
　　这是要给姜玉燕介绍客户啊。
　　姜玉燕心里感激她，拿出十二万分的热情招待几人，不过很可惜，沈芷兰的朋友并没在店里做衣服。
　　原因姜玉燕大概也能猜得到，她的店没有很有名气的设计师坐镇，像沈芷兰那个阶层的人，使用的任何东西都要说得出来历吧。
　　你买的衣服是某大牌的当季最新款，她买的衣服是某知名设计师的私人订制，我买的衣服是一个刚开业的小小裁缝店里做的，说出去多没面子啊。
　　沈芷兰会在他们店里做衣服，其实也是看在姜玉燕救过她儿子的份上，要是没有这一层关系，沈芷兰是绝对不会来这样一个店里做衣服的。
　　虽然来的人没有在店里做衣服，姜玉燕对沈芷兰也是十分感激的，她愿意带人来，就说明她对店里的衣服是满意的。
　　只要自己的店能做的更好，两个设计师能更有名气，迟早会受到那些人的认可的。
　　姜玉燕有信心。
　　齐月皎也是厉害的，店里新来的客人对她设计的衣服也都很满意，姜玉燕想着等下个月就给她涨工资。
　　张莱在F国的情况怎么样，姜玉燕知道的并不多，他嫌弃越洋电话太贵，很少往回打电话。
　　姜玉燕有点担心，他在那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齐月皎看出她的担忧，笑着问道：“玉燕，张莱他自己一个人在F国呆了两年，这次不过是出去两个多月，你担心什么？”
　　“齐姐，张哥要是一下子去两三年，我反而不担心了，就是出去的时间短了我才担心。”
　　齐月皎一只手端着咖啡，一只手在姜玉燕头上拍了两下：“玉燕，我有时候觉得你挺年轻的，有时候又觉得你像一个老妈子，操心这个，操心那个。”
　　“因为我是店长，当然得替我的员工们操心了。”姜玉燕继续说道：“齐姐，以后不要拍我的头，我又不是小孩子。”
　　齐月皎：“知道了。”
　　姜玉燕和她的妹妹一般大，齐月皎心里其实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对待的，拍妹妹的头习惯了，刚才是一时没忍住，手就放了上去。
　　三月的一天早上，张莱打来电话：“玉燕，比赛结束了，你猜我得了什么奖？”
　　按照两座城市的时间差，比赛结果应该在半夜出来，张莱大概是怕打扰到姜玉燕的休息，才等到早上打来电话的。
　　姜玉燕使劲握着电话，手有一点发抖，按照张莱德性格，除非他得了金奖，否则他是不会专门打电话来告诉她一声的。
　　“张哥，我猜你得了金奖吧？”姜玉燕的声音甚至有些颤。
　　张莱有些得意，说道：“是啊，得了金奖，文大师亲自颁奖，玉燕，你高兴吧？”
　　姜玉燕笑着道：“高兴，当然高兴，等你回来我给你办一场洗尘宴。”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就把电话给挂断了，姜玉燕那里还做着饭呢，要是再聊下去，锅里的菜就该糊了。
　　挂断电话的最后一刻，姜玉燕好像听到有认在那边说了一句话，好像还是个女人的声音。
　　黎市现在正是半夜，怎么会有女人在张哥的房间里，大概是她听错了吧。
　　姜玉燕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还得忙着做饭呢，十几个个可不算少，姜玉燕早上一般要忙上四十多分钟，才能把早饭做好。
　　等店里的生意好了，就租个房子给工人住，让他们自己做饭就行了，她也不用这么忙了。
　　早中晚三顿饭，每次还要做这么多人吃的，对一个不怎么爱做饭的了来说，算是磨炼了。
　　半个月之后，张莱坐飞机回了国，他竟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回了一个漂亮的妹子。
　　把去接机的姜玉燕都给惊呆了。
　　“玉燕，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贝拉，我的女朋友，”他和贝拉手拉着手，靠的极近：“贝拉，这是玉燕，我最好的朋友，同时也是我的老板。”
　　贝拉用不太熟练的中文说道：“你好，玉燕。”
　　她伸出右手来，姜玉燕也伸出右手跟她握在一起：“你好，贝拉。”
　　两个人握了手后，贝拉跟用F语说了几句话，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张莱乐得哈哈笑。
　　“玉燕，你猜刚才贝拉跟我说什么？”张莱不等姜玉燕说话，就又笑着说道：“贝拉问我有这么美丽的一个好朋友，为什么没把你变成女朋友呢。”
　　张莱给姜玉燕翻译完，又用F语对贝拉说了两句话，贝拉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姜玉燕从来没有见过张莱笑的这么开心和无忧无虑，爱情果然是最能让人开心的东西。
　　只是不知道自己的爱情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来临呢，姜玉燕有些惆怅的想。
　　张莱出国一次带回来一个女朋友，再住在店里就不太方便了，“张哥，你既然要把嫂子给带回来，怎么不提前给我打电话，我好给你们找个房子，现在你们要住在哪里？要不就先住在店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420:50:23~2020-10-2514:05: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6968442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八章 
　　出来的路上两个人一直拉着手,张莱在贝拉的脸上飞快地啄了一下，笑着道：“我都买好飞机票了，贝拉才做好决定跟我回来,所以才没有提前跟你说。我们商量好了，先住在店里,等找好房子就搬出来。”
　　张莱在店里的房间有一个单独的卫生间，还有一个楼台，住下两人没问题。
　　他们打了一辆出租车,张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姜玉燕和贝拉坐在后面。
　　姜玉燕忍不住偷偷打量贝拉，她有一头棕色的长发,眼睛是浅蓝色的，笑起来右脸还有一个酒窝。
　　真是一个漂亮的姑娘。
　　不得不说,缘分真的是一个非常奇妙的东西，张莱平日里就连朋友都没几个,竟然找到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对方还愿意放弃一切跟他回来。
　　贝拉注意到姜玉燕的视线，笑着用F语说了一句话，可惜姜玉燕对F语是一窍不通,根本就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张莱坐在副驾驶,也注意着这边的动静，他回过头来跟姜玉燕翻译：“贝拉问你在看什么？”
　　偷看被人抓包了,实在是太丢脸了,姜玉燕都有捂脸的冲动了。
　　“张哥,我就是在想，这么漂亮的姑娘是怎么被你骗到手的。”
　　张莱把姜玉燕的话翻译给贝拉听，贝拉笑了笑,对着张莱用F语说了一句什么。
　　“贝拉说，这是上天的安排，她看见我的第一眼就爱上我了。”
　　爱情的魔力果然是伟大的，张莱这一路上笑的次数能顶的上平常一个月的，因为爱穿女装，从小到大受到了很多歧视和侮辱，他的身上平时总是萦绕着一股生人勿进的阴沉气息。
　　可是此时此刻，围绕着他身上的阴沉气息都不见了，贝拉就像一束阳光照到了他身上，驱散了他身上的阴霾。
　　真好，姜玉燕由衷的为张莱感到高兴。
　　回到店里之后，张莱把贝拉介绍给人认识，所有人都对张莱表示了祝贺。
　　坐了那么长时间的飞机，肯定会累的，姜玉燕给张莱放了一天假，让他好好休息，陪贝拉在海市好好转转。
　　谁知道张莱把行李往屋里一放，就要开始工作。
　　“玉燕，我这次得了F国青年服装设计大赛的金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姜玉燕的办公室在一楼，张莱收拾了一下就下来找她了。
　　“意味着什么？”在接到张莱那个电话后，姜玉燕就考虑了：“张哥，这是我国的设计师首次得这个奖，之前国内设计师最好的名次也就是优秀奖，你得了这个奖，算是我国的设计师正式登上了国际舞台吧。这意味着你在国内服装设计界有了一席之地，在国际上也有了一定的名气，咱们的店很快就要出名了，生意也一定很快就要好起来了，或许，咱们可以考虑开公司的事情了。”
　　服装设计，是非常看重名气的一个行业，张莱得了这个奖，意味着他被国际所承认，他在国内的名气绝对会噌噌噌的往上涨。
　　他们的店一定会吸引更多的顾客的，店里订制服装的价格也可以往上涨一涨了。
　　“玉燕，我们想到一块去了，开公司的事情可以提上日程了，”张莱说道：“不过还要再等一等，咱们的资金还不够。”
　　张莱说的倒是事实，姜玉燕手里的确没有多少钱了。
　　开公司，还是高端服装公司，需要的钱不是一笔小数目。
　　“玉燕，我是这样想的，咱们招几个设计师，把班底给打好，再积累一些经验，等有了一些口碑，再开公司也不迟。”
　　好的设计师也是能不能开好一个服装公司的关键，他们店里现在只有两个设计师，开服装公司根本就不够用的。
　　姜玉燕快速在心里做了个计划，哪些东西得准备起来了。
　　“好，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积累口碑，打好班底，哦，对了，”姜玉燕话音一转，说道：“张哥，今天你们坐飞机累了，明天咱们出去聚餐，庆祝你在F国得了金奖。”
　　张莱笑着答应了，说道：“去吃火锅吧，我在F国给她做了一次，她对火锅一直念念不忘。”
　　说起女朋友，张莱的表情整个的柔和下来，眼睛亮闪闪的，里面像是有星星。
　　姜玉燕搓搓手臂，嫌弃道：“张哥，你就不要在我面前秀恩爱了，我知道你们的感情好。”
　　“哎，张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这才出去两三个月你就给我带回一个嫂子来，快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张莱恨不得像全世界分享他和贝拉的爱情故事，现在姜玉燕主动要求他讲，他咳嗽一声，酝酿了一下感情，就跟姜玉燕讲起了他们的故事。
　　“其实我和贝拉早就认识了，怎么说呢，我们曾经暧昧过一段时间，不过因为我要回国，就谁也没有先开口告白，这次我去F国参赛，在黎市街头又跟贝拉相遇了，”张莱又咳嗽一声，接着说道：“爱情来得就是那么突然，我和贝拉竟然一起开口告白了，我的事业在国内，贝拉就决定跟我一起回国了。”
　　“张哥，你以后可得对贝拉好啊，人家大老远的放弃一切跟你回来了。”
　　张莱瞪了姜玉燕一眼：“这个还用你说，我不对我的女朋友好对谁好。”
　　“对了，张哥，需要我帮着给贝拉找个工作吗？”
　　张莱摇头道：“不用了，贝拉有工作，等后天她就去公司报道。你帮我在你周围问一问，有没有不错的出租房，现在找一个合适的房子才是我的头等大事。”
　　“行，这件事就包在我的身上。”
　　张莱得了F国青年服装设计师大赛的金奖，在国内的服装界引起了一阵轰动，不仅海市电视台派了记者来采访，好几家报纸也派出记者来采访，国内的服装协会也向张莱发出了邀请，希望他能入会。
　　最直观的，就是店里的顾客增多了，有不少人是慕名而来，指名张莱能给他们做衣服。
　　张莱是一个人，根本就应付不来这么多的顾客，姜玉燕出了新的规定，采取预约制，等顾客排满半年以后，就不再接受预约。
　　店里的成衣销量也节节攀升，短短的一个多月店里的存货就卖出去了十分之七。
　　设计师招聘提上了日程，跟去年一个来的人都没有不同，这次招聘有不少设计师拿着自己的作品主动上门来了。
　　对于设计这一方面姜玉燕懂得并不多，她把招聘的事交给张莱和齐月皎全权负责，她则开始跑市场，做调查。
　　六月的一天，姜玉燕从外面回来，还没进门，就听到有人喊她：“姐。”
　　姜玉燕伸出去推门的手缩了回来，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转过身来。
　　在店门口的梧桐树下，站着一个男人，是姜玉龙。
　　自从四年前姜玉燕把话跟他说开，他们再也没见过面。
　　除了五官变得成熟一点，姜玉龙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玉龙，你怎么来了？”姜玉燕对待姜玉龙的态度很平常，他和赵有金现在就是姜玉燕认识的两个人而已。
　　姜玉龙刚才就看到了姜玉燕，其实他一直都在暗地里关注着姜玉燕，去年姜玉燕的店开业，他还送了一个花篮过来。
　　这次他来找他姐，也只想看看就走，可等看到他姐就要进店里了，不知怎么的，他的嘴就发出声音喊住了她。
　　可喊住他姐之后，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低着头看着脚下。
　　“玉龙，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姜玉龙不说话，姜玉燕只好这样问了。
　　“没，没什么事？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姜玉龙说话的声音不大，说话时一直没有抬起头。
　　“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家咖啡馆，我们去那边坐坐吧。”
　　她跟姜玉龙都这么长时间没联系了，姜玉龙突然来找她，怎么可能会没事。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姜玉龙已经收到外国名校的录取通知书了，那本“书”上说了，姜玉龙是学校放暑假一个多月后出的国。
　　不过他出国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吗，他来找自己是有什么事？
　　咖啡馆并不远，走路几分钟就到。
　　“玉龙，你要什么咖啡？”
　　姜玉龙一直低着头跟在姜玉燕身边，进了咖啡馆坐下之后也没抬起头：“姐，你看着办吧。”
　　姜玉燕要了两杯摩卡，一直到服务员把咖啡端上来，姜玉龙都没说话。
　　他不说话，姜玉燕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安静地坐着。
　　杯子里的咖啡都要凉了，姜玉龙才打破沉默：“姐，我要出国读书了。”
　　那本“书”上，姜玉龙是用了原主结阴亲换来的“彩礼钱”买了资料为去外国做准备，姜玉燕来了之后改变了原主原来的命运，去省城做保姆，没有去背石头，自然不会被砸死了，不会被砸死也就结不了阴亲，自然就没有“彩礼钱”了。
　　姜玉燕每个月给赵有金寄三百块钱，即使没有了“彩礼钱”，姜玉龙买资料什么的也不会没钱。
　　这么一想，姜玉燕还是给姜玉龙做了贡献的。


第八十九章 
　　“那恭喜啊。”姜玉燕用勺子搅拌着咖啡,真心实意的向他道喜。
　　平心而论，姜玉龙的成绩是非常优秀的，他出国读书拿的是全额奖学金,要不姜家这样的家庭怎么可能有钱供他出国读书。
　　至于他花了姜玉燕给赵有金的钱，姜玉燕并不在乎,她既然把钱给了赵有金，那赵有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不说给姜玉龙花了,就是把钱都撕碎扔进臭水沟里，那也是赵有金的事，姜玉燕管不着了。
　　姜玉龙端起杯子,一口把里面的咖啡喝下去一大半，因为没加糖,咖啡实在是太苦，他接连咳嗽了好几声。
　　姜玉燕递了几张纸巾给他,“咖啡要慢慢一口一口喝，你喝的太快了。”
　　大概是姜玉燕递给他纸巾的关系，姜玉龙的眼睛湿了，他从姜玉燕手里接过来纸巾,胡乱擦了把脸,“姐，你,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姐开了那么大的一家店,生活或许不算很差,可姜玉龙还是要问一声才放心。
　　“我过得挺好的。”
　　两个人坐在一起，曾经最要好的姐弟两人却没有什么话说。
　　半晌，姜玉龙鼓足勇气,问道：“姐，你今年能不能，能不能回家看看？”
　　姐这么长时间没回家，娘不知道有多想她，每年过年的时候娘都要躲起来哭，每次哭完眼都是红肿的。
　　看到娘和姐闹成这样，姜玉龙心里不知道有多难受，要是没有他，姐不会受这么多的罪，她和娘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每每想起，姜玉龙总是无比的痛恨自己，要是自己不要出生就好了，要是自己不来到这个家就好了。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即使他在再怎么弥补，也无法让姐心里的伤痕愈合了。
　　要是姜玉燕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恐怕会语气轻淡地说，他想要弥补的人已经不在了。
　　姜玉燕本来想端起杯子喝一口咖啡，闻言也没了喝咖啡的心思，她放下杯子，淡淡说道：“我现在很忙，暂时没有时间回去，再说了，我回去又能怎么样呢，和她再吵一架吗？还不如现在这样，离得远远的，谁也不碍谁的眼。每个月我都会寄回去生活费，够她生活了，我这样也算是尽到了赡养责任了。”
　　姜玉燕的语气很平静，可越是这样的平静，才越让姜玉龙害怕。
　　好像姐根本就不把娘当娘了，只当做一个认识的需要出钱赡养的陌生人而已。
　　姜玉龙后知后觉地发现，刚才姐说起母亲的时候，都是用“她”来代替的，仔细想想，好像自从去了省城之后，姐就再也没有喊过“娘”了。
　　“姐，你是不是还恨娘，你不要恨娘了，你恨我吧，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来到世上，不该来到这个家。因为我你和娘反目成仇，因为我你才没有上学的。”
　　姜玉龙把头埋在手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一举动，惹得咖啡馆的人都看了过来。
　　“我不恨她，也不恨你，”姜玉燕没有安慰姜玉龙的想法，再说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现在只不过就把她当成一个陌生人而已，她再怎么说也把我养大了，我会给她养老，至于其他的，我给不了了。”
　　“玉龙，你不要哭了，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
　　她实在是不想再跟姜家的两个人有联系了，这姜玉龙哭的那么难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了什么委屈了呢。
　　“姐，你真的不回家吗？”姜玉龙看到姜玉燕站起身就要走，赶紧问道。
　　姜玉燕愿意回去吗，自然是不愿意的。
　　姜玉燕没说话，又重新坐下，从包里拿出纸笔，写下了两个电话号码，“要是有什么事的话，打电话给我就行。”
　　这样做的意思很明显了，她不想回去，也不会回去。
　　姜玉龙还想说什么，姜玉燕打断他的话：“姜玉龙，请你站在我的位置想一想，她想我很可怜，她哭肿了眼睛也很可怜，可她对我做的那些事就不可恨吗？好了，我先走了。”
　　没等姜玉龙说什么，姜玉燕拿上自己的包走了。
　　“姐，”姜玉龙站起来喊道：“姐！”
　　他的声音很响，咖啡店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可姜玉燕的脚步停都没停，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店里现在已经有五个设计师了，姜玉燕在外面跑的这些日子就是为开公司做准备。
　　齐月皎不在店里，她去京市参加比赛了，因为生意好了，姜玉燕又找了两个服务员。
　　店里所有的服务员都经过了培训，接待顾客方面都更加专业了。
　　齐月皎也是厉害的，最终得了第三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公司可以筹备起来了。
　　当初他们就说好了，张莱只管设计衣服，其余的事情都由姜玉燕来做。
　　既然要开公司，跑厂房，找设备，招工人，办各种证明文件，这些都要准备好。
　　张莱每天窝在屋里坐画图纸，看着姜玉燕整天跑来跑去没个好时候，心里十分过意不去：“玉燕，我跟你一起吧，这么热的天你每天奔波在外，我在店里吹着电扇画图纸，实在是过意不去。”
　　姜玉燕刚从外面回来，整个人热的几乎都要冒热气了，她站在电扇正底下，手里还拿着一本杂志来回呼扇：“张哥，咱们当初不就说好了吗，你只管设计衣服做衣服，别的事就交给我，现在咱们店里的生意这么好，你安安心心的呆在店里就好，那些需要跑腿的事情就交给我。张哥，咱们既然打算开公司，可得多做几款衣服，你呀就带着这几个设计师干你专业的事就行，别的你就不要操心了，这就叫术业有专攻。”
　　张莱其实也知道自己不是做这些事的人，让他设计衣服画画图还行，可让他到处找人，跑腿办事，跟各色各样的人打交道，他还真的做不了。
　　光是那些人拐弯抹角的话，他有的就听不明白。
　　“玉燕，我正要跟你说呢，咱们店里还得再找一个人，朱白云不打算干了？”张莱说道。
　　“朱白云不打算干了？为什么啊？”
　　他在店里干的好好的，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呢？
　　“他打算去学校里读书，读服装设计，他说不想当一辈子的小裁缝，也想做设计师。”张莱笑着说道：“那小子有灵气，等读完书出来说不定又是咱们店里的一员猛将了。招人的事情也不用太着急，他的学校还有两个月才开学呢。”
　　既然张莱都看好他，姜玉燕相信朱白云是真的有这方面的天分的。
　　“张哥，我知道了，等一会儿我就让人把招聘启事给贴出去。小朱在咱们店里也干了这么长时间了，说起来也是咱们店里的元老了，等他走的时候我多给他结一个月的工资，你看怎么样？”
　　张莱点头道：“行，你看着办就行。”
　　现在店里的设计师多了，三楼有些装不下了，姜玉燕给工人租了个地方住，把阁楼给腾了出来。
　　新来的三个设计师就先在阁楼上办公，阁楼好好收拾一番，装上新的灯饰，添置了一些新的家具和装饰，张莱的工作室和卧室就搬到了阁楼上。
　　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还和贝拉住在店里，阁楼有水有电还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他们两个住在这上面更加合适。
　　张莱原先的工作室收拾出来当做会议室，他原先住的卧室把家具都换了一遍，成了新来的几个设计师的办公室。
　　搬到阁楼上以后，最开心的反而是贝拉，她现在已经会说简单的中文了，看了阁楼上的环境以后，伸出大拇指：“很棒。”
　　因为阁楼上不但有卧室，还有了一个小客厅。
　　她高兴地亲了张莱脸颊一下，张莱也亲了她一下：“等找到房子，咱们就搬出去。”
　　这话就跟预言似的，刚搬上阁楼没几天，张莱就找到了合适的房子。
　　那所房子房东本来是给儿子准备的，没想到儿子大学毕业以后要继续出国深造，房子闲着也是闲着，他们就想把房子给租出去，一来是有人给看着房子，二来还能赚些钱。
　　张莱和贝拉去看了一次，贝拉一眼就喜欢上了，两个人立即决定要租下房子。
　　阁楼上的卧室空了下来，收拾好了新来的那三个设计师搬了上来，而他们原来的办公室成了姜玉燕的办公室。
　　“玉燕，你是咱们店里的老板，没有一间单独的办公室怎么能行，要是有人来找你，看到你连自己的办公室都没有，那多没面子啊，连带着对咱们店里的印象也打折扣了。”张莱说道。
　　之前有来找姜玉燕的客人，她都是在二楼的接待室接待的，她从来就没想过要给自己弄一间单独的办公室。
　　张莱这么一说，姜玉燕发现自己还真的给忘了，怎么就没给自己弄一间办公室了。
　　“张哥，你要是不说我还真的给忘了，现在怎么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是得弄一间我的办公室了。也不用收拾的太豪华了，放上一张老板桌，一组皮沙发，一张茶几，后面再摆上一个书柜，我看电视上的老板办公室都是这样收拾的。”


第九十章 
　　办公室最后是张莱跟齐月皎帮忙设计的,那什么实木办公桌，红木书柜，真皮沙发,是一样也没有，两个设计师发挥自己的想象,给她弄了个简洁时尚的办公室。
　　为了这个，齐月皎还宰了姜玉燕一顿饭。
　　自从那次姜玉龙来找了姜玉燕，希望她能回家看看赵有金被她拒绝以后,姜玉龙再也没来过。
　　姜玉燕松了一口气，她倒是不怕姜玉龙，可是每见他一次就得耐着性子跟他解释一次她不想回家,也是很累的。
　　开公司需要租厂房，需要买设备,需要买原料，总之就是一句话,需要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店里刚开始盈利，姜手里的钱也也只剩下了二十多万，可这根本就不够。没有办法，她只好把省城的那套房子和在海市买的地给抵押了出去。
　　关于公司的名字,姜玉燕早就跟张莱说好了,名字就叫张莱服饰，定位为中高端服装。
　　这段时间姜玉燕外出跑各种事宜,张莱在店里也没闲着从,除了给客户做衣服外,他还带着店里的设计师设计了无数的图纸，选出来三十张画稿做出成衣，在这基础上,又选出十六款，作为公司开业以后要生产的产品。
　　店里现在有三个设计师，他们都是刚从学校毕业的年轻人，张莱跟姜玉燕商量了一下，也要让他们多参加比赛，那样才能更快地在国内打开名气。
　　“玉燕，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张莱问道，玉燕这一段时间精神明显不太好，脸上还带上了愁色，加上这些日子在外面跑来跑去，肉眼可见的瘦了很多。
　　除了做衣服，他别的什么都不会，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让玉燕多费心了。
　　“张哥，没什么，我能遇到什么难事，你就别多想了。”资金困难的事姜玉燕并不打算说出来，张莱也没什么钱，说出来白让他也跟着发愁。
　　张莱把手里的东西往办公桌上一放，做出一个谈心的姿势，“玉燕，这公司是咱们两个人的，我也算是老板之一吧，你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姜玉燕想了想，还是把资金的问题跟他说了：“别的没什么，就是资金不够了，不过张哥你不用担心，钱的事我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怎么解决的？”张莱问道。
　　“我把房子跟地都抵押出去了。”姜玉燕说道：“这样一来，公司的启动资金就差不多了。”
　　地是她来海市的第一年就买下来的，随着东浦的开发，现在已经涨了三倍多了。
　　张莱坐在那里，低头像是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问道：“玉燕，你觉得齐月皎这个人怎么样，她算不算是一个好的设计师？”
　　张哥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姜玉燕实话实说道：“齐姐也很厉害。”
　　“玉燕，你知道吗，自从她得了奖以后，就有人出高薪来挖她，不过她拒绝了。”
　　姜玉燕叹口气，说道：“这个我倒是想到了，设计师是非常注重名气的一个行业，齐姐得了全国性比赛的第一名，名气上升迅速，当然会有人来挖墙脚了，我想他们开出的工资也很高吧。”
　　当初张莱得了F国青年设计师大赛的金奖之后，也有人来挖墙脚，可知道了这家店张莱是二老板之后，就没人来了，人家干嘛不在自己的店里干，而去给你打工呢。
　　张莱是店里的老板，齐月皎可不是，要是齐月皎想走，姜玉燕还真的没有办法。
　　“工资是很高，足足是咱们店里的十几倍，我听了都有些心动了，”张莱接着说道：“设计师这一行业是很论资排辈的，只要齐月皎没闹出什么丑闻，等过几年她的工资只会越来越高，玉燕，要想让一个设计师死心塌地地跟着公司干，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也成为公司的股权人之一。”
　　他说的很对，要是张莱没有店里的股份，即使现在他愿意留下来，可等时间几年后十几年以后呢，谁也说不清。
　　姜玉燕问道：“张哥，你的意思是，给齐姐一些股份？”
　　张莱点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咱们之前说好了公司的股份你七我三，齐月皎所占的股份就从我的里面来出。”
　　齐月皎的实力姜玉燕也知道，假以时日，她一定会在国内的服装界占有一席之地的。
　　高端服装拼的是什么，拼的就是设计师，一个独一无二有灵魂的设计师，可是千金难求的。
　　张莱说的这个办法也算可行，给出一点股份，笼络住一个好的设计师，这在后世的那些服装公司也非常常见。
　　“张哥，你说的对，只不过给多少股份呢？”姜玉燕问道。
　　“给百分之四的干股，只要齐月皎还跟着咱们干，那这股份就还是她的。”
　　要是齐月皎去别的公司工作，那股份就得还回来。
　　“好，张哥，给齐姐百分之四的干股。”姜玉燕同意了。
　　张莱见她同意，接着说道：“这百分之四的股份由我来出，你的不要动。”
　　“张哥，这怎么能行，应该咱们一人出一半，全都让你出怎么能行？”
　　他们是合作伙伴，要是由张莱出这百分之四，她岂不是占了大便宜。
　　“玉燕，你为了公司把房子跟地都抵押出去了，我一分钱也出不了，要是再让你出给齐月皎的股份，那你也太吃亏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等过两天我就把这件事跟她说一下，你就不要管了。”
　　张莱德态度很坚决，不同意姜玉燕出这份股份，他们谈了好几次，最终都没有达成一致。
　　最终，姜玉燕同意了张莱的意见，由他来出这一部分。
　　时间走得不快也不满，又到了一年的元旦，姜玉燕和张莱共同创办的张莱服饰有限责任公司，就在元旦的前一天开业了。
　　开业的那天，其实并不算太热闹，没有多少人到场祝贺，姜玉燕和张莱同时点燃了两挂鞭炮，就算完事了。
　　没有朋友祝贺，没有领导剪彩，没有电视台的大肆报道，就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姜玉燕的服装公司开业了。
　　厂子的选址在海市郊区，前身是一个国营服装厂，后来因为经营不善宣告破产，厂子没人接手，所有的设备都卖了给工人们补发工资了，留下来的厂房就出租了。
　　在姜玉燕之前，已经有两家工厂租了这个厂房，只不过他们都没干太长时间，就都以失败告终。
　　因为这个，这个厂房有了谁租谁赔钱的说法，租金是一再降低，可就是没人愿意租。
　　姜玉燕手里的钱不多，能省一点是一点，这家厂子的租金比同地段的租金要少很多，她听说以后二话不说过来把这个厂子给租了下来。
　　这个厂子原本就是一个服装厂，也不用大改，只要把设备搬进来就能直接开工了。
　　说到设备，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机械，他们做服装的，又是刚开始，熨烫机即使最大的一套机器了。
　　姜玉燕跟张莱商量了一下，决定把设计部跟工厂分开。
　　要是辛辛苦苦做好的设计图稿被人盗了，他们哭都没地方哭去。之前他们开的是裁缝店，还没有这方面的顾虑，现在他们开的是工厂，衣服可是要大批量生产的，要是还不注意这一方面可不行。
　　这个租来的工厂面积不算很大，一个是生产区，还有一幢小楼是办公区，姜玉燕跟张莱一商量，干脆就把整个办公区当做设计部，除了设计师和姜玉燕，闲杂人等都不能进来。
　　工厂要办好，裁缝店也不能丢下，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张莱主要在工厂这边，裁缝店里的客人需要找设计师定做衣服，需要提前预约。
　　开业那天，姜玉燕喝了一杯酒，走出村子来到省城的时候她是死里逃生的高兴，考上大学之后她是改变命运的喜悦，开裁缝店的时候她是踌躇满志的兴奋，可直到今天，自己的公司开业了，她才想喝一杯酒。
　　心情是什么样她根本就说不出来，有喜悦兴奋，还有一点点的迷茫，要是创业失败了怎么办？
　　她想喝一杯酒。
　　一杯啤酒下了肚，姜玉燕反而笑了，失败就失败，就像歌里唱的，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即使失败，也能从头再来，她还年轻的很，她有的是时间。
　　开公司之前姜玉燕就忙的不得了，等开了公司，她更忙了，公司刚成立，所有的事情都等着她做决策，最重要的是，公司里的产品没有销路。
　　公司里的衣服面对的是中高档消费人群，直白点讲就是价钱比较贵，有这个消费能力的人群根本就不认可刚出现的牌子。
　　即使这个牌子是以张莱这个名声大涨的设计师命名。
　　为了给公司的产品找销路，姜玉燕南下北上的谈业务，可是成效都不太大。
　　这样不行，得另外想别的法子。
　　姜玉燕再次找到沈蔓，希望她能为做代言，并且拍摄广告。
　　沈蔓经过考虑，答应了下来，毕竟姜玉燕给的代言费不低，除此之外，她还提出一个要求，希望张莱能成为她的专用设计师，在接下来的三年时间里每年都为她设计四款礼服。


第九十一章 
　　姜玉燕听到沈蔓提出这样的一个要求,并没有立即答应下来，张莱不在，她不能替他做主。
　　张莱听姜玉燕说完这个要求,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玉燕，沈蔓的这个要求我答应下来,她现在在影视界炙手可热，要是真的为咱们的公司做代言，咱们公司一下子就能打出名气。”
　　沈蔓答应做代言,姜玉燕一刻也不耽搁，立马就安排给沈蔓拍照，成片出来不到三天,就挂到了姜玉燕在京市，海市几个大商场租来的柜台上。
　　广告和明星效应初见成效,沈蔓做了代言的当月，几个柜台的销售额就增长了好几倍。
　　姜玉燕信心大增,又陆续在国内的几个城市商场设立了专柜，并在京市开了一家专卖店。
　　随着张莱在国内的名气日益增加，海市的电视台也找上门来，请张莱为电视台的新闻主持人设计衣服。
　　在这之前,海市主持人的衣服都是在店里找老师傅定做的,老师傅的手艺是没的说，可衣服的款式就是那么几种,尤其是女主持人的衣服,看上去没有什么亮点。
　　接到这个订单,姜玉燕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或许能打开更多市场的机会。
　　做衣服的事情交给张莱,谈生意的事就要姜玉燕负责了。
　　为了贴合新闻主持人严肃的氛围，主持人的衣服以蓝灰为主，张莱选择了条纹面料，更加生动一些，除此之外，女主持人的肩膀处稍微耸一点，严肃之余更有一点活泼。
　　衣服一拿到手，主持人第二天就穿着出现在了电视台上，可想而知他们对衣服是非常满意的。
　　当初做衣服的时候，姜玉燕就和电视台的人谈好了，给主持人做的衣服一分钱也不收，由他们公司赞助，当然新闻播出的时候，要在电视上打出“主持人服装由张莱服饰提供”。
　　为了谈成这一份协议，姜玉燕和电视台的人不知道磨了多少嘴皮子，最终电视台答应下来，不过有一个要求，这几个字在电视上出现的时间只能有两秒。
　　两秒时间，这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姜玉燕想再争取一下，不过电视台的态度十分坚决，就只能有两秒时间。
　　“要不是你们公司有张设计师，我们电视台也不会找到你们公司，两秒时间是我们最大的让步了。”
　　两秒就两秒，海市电视台虽然比不□□台，可也是国内数得着的大台，能在海市的新闻上出现两秒，对刚起步没多久的公司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机会了。
　　最初的一个月还没什么，后来海市的专卖店和专柜的销量翻了一番，听那里的服务员说，有些来买衣服的顾客和同行的家人朋友谈天的时候会说，这不是新闻主持人穿的衣服嘛。
　　和电视台的合作第一次就成功了，没过去多久，电视台的人再次找到了姜玉燕，希望请张莱为新年晚会的主持人设计服装。
　　新年晚会一共四个主持人，每人三套服装，那就是十二套的服装，现在离新年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时间很是紧迫。
　　姜玉燕怕时间不够，并没有立即答应下来。
　　明年的腊月初九，张莱有一场个人时装发布会，他现在全部的精力都用在时装发布会上，姜玉燕怕他没有精力再为海市电视台的新年晚会设计衣服。
　　把情况跟张莱这么一说，张莱想都没想就说道：“玉燕，答应下来。”
　　姜玉燕问道：“张哥，真的要答应下来？我怕你的时间根本就不够，你的个人发布会还有不到三个月就要举行了，店里还有预约，如果加上电视台的十二套衣服，我怕你会吃不消的。”
　　现在公司里已经有八位设计师了，可是真正能挑大梁的也就只有张莱和齐月皎两个，余下的六位设计师都是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他们或许可以设计衣服，但是要他们独立完成一件礼服的制作，还是欠缺些火候。
　　姜玉燕这段时间除了跑公司的业务，就是积极寻找优秀的设计师，可他们的公司才成立一年，根本就没有太大的名气，真正有名气的设计师根本就看不上他们的公司。
　　“玉燕，我问你，咱们公司现在是亏还是盈？”张莱问道。
　　这个问题倒是问住了姜玉燕，她想了一会儿，说道：“亏，盈利也将将够大部分支出。”
　　张莱笑了一笑：“够大部分支出，也就是还有一部分支出根本就不够，更别提盈利了，你前期的投入是不是还没收回来？”
　　在张莱的注视下，姜玉燕点点头。
　　“玉燕，短短一年，咱们的公司走到这个地步就非常不容易了，国内根本就不怎么认可高端订制，大部分都是直接到店里买成衣，加上国内的收入和消费水平，一年里能把公司做到这个地步，你其实已经很厉害了。”
　　张莱的话让姜玉燕十分不好意思，她笑了笑：“张哥，你就别夸我了，其实你的功劳才是最大的，来咱们店里做衣服的人大部分都是冲着你的名声的。”
　　张莱摇摇头道：“到店里做定制的的确是冲着我的名声，买衣服的可不是冲着我的名声啊，能买的起咱们这个牌子的衣服和亲自到店里来找我做衣服的可不是一个阶层的人。玉燕，这一年里你没有一个好时候，发烧烧到三十九度输着液还在工作，你为公司拼到这个地步，我多做几件衣服又算得了什么呢？再说了，时装发布会所需要的衣服都已经大体完成了，只有一些小细节需要处理，能为海市的春季晚会主持人设计服装，对咱么来说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玉燕，你答应下来，”张莱看着姜玉燕：“咱们公司需要这个机会。”
　　张莱既然说能行，姜玉燕也不瞻前顾后了：“好，张哥，我会答应下来，不过，”她笑了笑：“我得跟他们要些利息。”
　　“利息，什么利息？”张莱问道。
　　姜玉燕卖了个关子：“张哥你就别问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再次和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见面的时候，姜玉燕先是答应下来对方提出的要求，为晚会主持人设计十二套礼服，接着她又提出了一个要求，晚会的字幕要打出“主持人呢服撞由张莱服饰提供”，字幕出现时间不能低于五秒。
　　这个要求不算太过分，电视台那边当即就答应下来。
　　现在离过年只有两个多月了，时间紧迫，姜玉燕立即安排人给主持人量体，量体之后张莱和齐月皎就立即开始为四位主持人设计衣服。
　　这个年对姜玉燕来说是最忙碌的一年，正月初八就是张莱的个人时装发布会，这也是张莱的第一个时装发布会，对张莱，对公司的意义都非同一般。
　　张莱更多的精力都放在衣服上，而会场的布置，模特的联系，和会场工作人员的交流，都放在了姜玉燕的身上。
　　就连贝拉都看不过去了，说道：“玉燕，你也太累了，张莱除了做衣服，别的他什么都管不了。”
　　来中国快两年了，贝拉的华语已经十分熟练了。
　　张莱已经见过贝拉的父母了，也带着贝拉见过自己的父母了。
　　张莱的父母见到自己的儿子带回来一个这么漂亮的外国媳妇，刚开始是非常高兴的，不过知道张莱在外面还是爱穿女装之后，脸色就变了，虽然没有把他们赶出家门，背后却找了贝拉谈话，要求她帮张莱改掉这个坏毛病，不能继续穿着女装丢人了。
　　贝拉听到张莱的父母说他丢人，十分惊讶，当时就反驳道：“穿女装不是什么丢事情，他穿的女装都是自己精心搭配的，我认为是十分漂亮的。你们作为他的父母，为什么会认为儿子丢人呢？”
　　贝拉的话无异于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张父张目的脸上，本来以为儿子找了媳妇正常了，可没想到，儿媳妇竟然支持儿子这个变态的喜好。
　　张父张母刚开始是喜欢，经过这一出就是恶心了，能看上穿女装的儿子，这个儿媳妇精神上说不定也有什么毛病呢。
　　当天，张莱和贝拉就被扫地出门了。
　　张莱的性子当然不可能跟姜玉燕说这些，这都是贝拉跟她说的。
　　贝拉跟姜玉燕已经是非常好的朋友了，她跟姜玉燕说了以后就不解地问道：“玉燕，莱爱穿女装并不是错误，他的父母怎么能说他是一个变态呢？”
　　姜玉燕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能摇着头回答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能这样说，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是爱孩子的。”
　　这个年姜玉燕只休息了除夕和春节两天，大年初二一大早就出了门，去会场布置了。
　　这个时候工人们都放假了，会场是她和张莱，贝拉三个人一起动手布置的。
　　初九这天，张莱的个人首场发布在海市的体育馆举行。
　　这场发布会的主题为“迷茫”，一共有十九件服饰进行展示。
　　发布会上所有的模特都画着夸张的妆容，踩着造型各异的高跟鞋，走在T台上。
　　衣服的造型更是充满了天马行空的想象，上一件衣服或许是设计精美的礼服，下一件就是如同乞丐的邋遢。


第九十二章 
　　发布会很成功,或许可以说是轰动。
　　很多的报纸都报道了这次服装发布会，甚至称它为“中国时装业的开始”。
　　打铁就要趁热，服装发布会的热度还没有过去,姜玉燕的公司就推出了本年度的春夏新款。
　　沈蔓为新出的系列拍摄的广告片也挂上了设有几个专柜的商场墙面。
　　短短半年，公司的销售业绩就突破了千万销售大关，这一数额还在持续的不间断的增长。
　　有钱了，自然是扩大生产规模了,姜玉燕又去了苏市，从那里找来了一百多名的绣工。
　　除了绣工,她还找了好几个做了一辈子鞋子的老师傅。
　　既然要做私人订制,那服装,鞋子,配饰就得都跟上，现在有钱了，当然是要好好的为未来开始谋划了。
　　裁缝店也要找一个新的地址了,原先的地方有些太小了,设计师的招聘也要开始,新设备也要进一些,珍珠宝石水晶等做礼服需要的配饰也要进一批,还有工人的培训，公司管理岗位的招聘，即将要参加的服装博览会和服装展销会，专卖店要开起来,专柜也要多设几个，几个二线城市的专卖店和专柜也都得安排起来。
　　这样一忙起来，姜玉燕是深深觉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根本就不够用，还有就是今年赚的钱也不够用。
　　只是努力就是有收获的,新的店面找好了，装修正在进行当中，新来的刺绣师傅都是十分熟练的老手，分配的工作很快就能上岗，因为张莱服饰名气的与日俱增，也有一些好的设计师选择了加盟。
　　一切都在像好的方向发展。
　　姜玉燕已经二十六岁了，年纪也算不上小了，跟她一般大的姑娘大部分都有了另一半，即使现在单身也是谈过恋爱的，可姜玉燕一直都是单身，有人追求她也被她严词拒绝了。
　　她给出的理由是，不想谈恋爱，只想把公司做大做好。
　　有的追求者被拒绝了也不泄气，可姜玉燕工作实在是忙，即使追求者追到公司，得到的答复永远都是姜总正在忙，没空见客。
　　连人都见不到，还谈什么追求，久而久之，她身边也没什么人追求了。
　　没人追求，姜玉燕反而是松了一口气，她现在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哪还有时间应付什么追求者们。
　　对于姜玉燕的感情情况，张莱曾经问过几句，姜玉燕当时是这样说的：“张哥，我现在一点谈恋爱的心思都没有，只想把咱们的公司给做好，有谈恋爱的时间我还不如多看几页文件呢。”
　　张莱和贝拉的感情非常好，两人现在已经谈婚论嫁了，对姜玉燕现在的心情他倒是能够理解：“我以前也跟你一样，认为谈恋爱耽误时间，可直到跟贝拉互相表明心意，我才直到不是那样的。爱情使人充满灵感和力量，自从跟贝拉在一起以后，我觉得每天的日子都是温暖的，都是幸福的。玉燕，你说是忙着工作，现在还不想谈恋爱，或许只是因为追求你的那些人都不是你喜欢的，要是跟喜欢的人谈恋爱，根本就是负担，也不会阻碍你的工作，只会让你工作起来更带劲。”
　　张莱就像一个知心大哥哥，担当姜玉燕的情感顾问。
　　“张哥，或许你说的对吧，两情相悦的爱情能使人工作更加充满干劲，可是，”姜玉燕无奈地双手一摊，说道：“我现在还没遇到跟我两情相悦的爱人啊，我现在只喜欢工作，只想做一个工作狂。”
　　那些追求她的人，要是做朋友还可以，可是□□人，做夫妻，只要想想姜玉燕就会觉得不可能。
　　即使已经穿越到这个世界好几年了，可姜玉燕好像还是不太能融入到这个社会里。
　　在史家和上学的时候那是没办法，等到毕业以后，她一直都是自己租房子住的，在海市这么多年了，除了张莱，她也没有其他的什么好朋友。
　　只要一想到有人要跟自己一起生活，分享自己所有的心情和秘密，她就觉得不太舒服。
　　或许自己要单身一辈子，这好像也没什么吧。
　　再一想，单身倒是没有什么，可一场恋爱也没谈过，好像有点不甘心呢。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姜玉燕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纠结。
　　张莱在心里暗暗叹息一声，玉燕好像之前的他，对爱情一点也不相信，想来只有遇到她喜欢的人，她才会知道爱情的美妙滋味吧。
　　想到这个，他倒是想到一个人，只不过那个人现在远在M国，也不知道这么多年那个人是不是还喜欢着玉燕。
　　“玉燕，你不想谈恋爱可以，但是不能把工作当成生命的全部啊，你看看你，现在吃住都在公司，有多久没有出去痛快地玩一场了？”
　　多久没有出去玩了，姜玉燕竟然一时回答不出来。
　　“玉燕，人总得休息一下的，”张莱说道：“这样，你明天给自己放一天的假，什么工作都不要做，公司里的什么事情都不要想，就这样出痛痛快快地玩一天。”
　　“张哥，公司里还有一堆事情呢，我出不去。”
　　张莱：“公司里的事情放一天，会不会出事，有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姜玉燕摇摇头，公司里的那些事情晚做一天也没什么的。
　　“那不就行了，明天你给自己放一天假，你这都多长时间没有休息了。”生怕姜玉燕会不答应，他冲着姜玉燕抬起下巴点点头，“你要是明天还来公司，我也会把你给赶出去的。”
　　想想自己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休息了，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姜玉燕答应下来，“张哥，好，明天我休息一下。哦，对了，你不是想买房子吗，要不要我给你打听打听，我一个同学在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上班。”
　　“不用了，贝拉已经看好几处房子了，等有空了我们一起去看看，有合适的再说。”
　　既然说了不要上班，姜玉燕回了她十多天，没回过的家。
　　说是家，其实也是她租的房子，虽然公司已经开始盈利了，但是还要各种投入，还要还银行的贷款，姜玉燕手里其实是没有很多钱的。
　　不过比起刚毕业的时候，她租的房子还是好了一点，是一个新开发的小区，周围的各种生活设施都很齐全。
　　说起来，她好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的休息一天了，每天不是在公司就是在为公司办事的路上，即使去外地出差回来，白天回来就直接去公司，晚上回来就回家，睡一觉早晨起来就继续去公司工作。
　　乍一休息一天，她好像都不知道要干些什么了。
　　抱着被子坐了一会儿，姜玉燕起来洗漱。吃完早餐以后，她已经做好决定了，给家里大扫除一下。
　　平时她回来的晚，根本就没时间做家务，也只能早上起来的时候擦擦桌子扫扫地，简单收拾一下，不至于那么乱。
　　既然今天有空，那就好好把家里打扫一下，住的地方干净整洁，人的心情才会好啊。
　　第二天刚到公司，姜玉燕就被张莱给喊住了，问道：“玉燕，你昨天去哪里晚了，还是没出门在家里休息了一天。”
　　按照玉燕的性格，在家里消磨一整天也是有可能的。
　　听着张莱好奇地语气，姜玉燕实话实说道：“我在家里搞大扫除了，以前工作忙，只能简单收拾一下家里的卫生，正好趁这个时间好好收拾一下。”
　　张莱是万万没有想到姜玉燕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竟然会在家里搞卫生：“你就不会找一个清洁工帮你搞卫生吗？好不容易能休息一天，你就不能出去散散心。”
　　姜玉燕：“让外人到家里来我不放心，再说搞卫生不算很累的，对了，张哥，参加京市服装博览会需要的衣服做出来了吗，还有两个多月就要到了，展览位置我已经定好了，等衣服做出来就要找模特了，我已经跟合作的模特公司打好招呼了，模特们随时都可以过来。”
　　已经说到工作的事情了，张莱不好再跟姜玉燕说私事了，他点头道：“都已经做出来了，我想再在细节上修改一下，等过几天再让模特过来吧。对了，玉燕，现在已经是夏天了，秋冬新品的拍摄也该准备起来了，你吩咐手底下的人赶紧去办。”
　　两人一边走一边谈话，很快就到了姜玉燕办公室门口：“张哥，你放心，秋冬新品的拍摄我已经吩咐人去做了，摄影师都已经联系好了，等过两天就可以拍摄了，你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就等模特到位了。”
　　“哦，对了，张哥，这次秋冬新品我想去F国拍摄，就当给你放个假，你要不带着贝拉去？”
　　贝拉是F国人，她的父母亲人都在那里，这次秋冬新品的拍摄在F国，张莱可以带着贝拉一起去，就当给张莱放了个探亲假。
　　“好，我先跟贝拉说一下，等具体日子定下来再说，要看贝拉有没有空。”
　　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姜玉燕坐在椅子上立马就开始投入工作，看着面前的一份份文件，就连心情都变得好起来了呢。
　　工作果然使人快乐呢。


第九十三章 
　　京市的服装博览会是集展销,订货，比赛为一体的综合性服装展示会，重头戏就是最后一项。
　　可以这样说,博览会的金奖获得者能带给所在公司的利润，是无法想象的。
　　张莱的目标，就是博览会的金奖。
　　这也是公司最近最重要的事宜，所有的人都在为博览会做准备。
　　就在要去京市的前一天,有人把电话打到店里，说是赵有金出事了,她去镇上卖菜的时候被车给撞了,现在还昏迷不醒着。
　　姜玉龙出了国,姜玉燕就是赵有金在国内唯一能联系的上的孩子了,之前姜玉龙出国的时候，把写着姜玉燕店里地址和电话的纸条留给了赵有金，让她有急事就联系姜玉燕。
　　现在赵有金昏迷不醒,邻居们在家里找到了这张纸条,赶紧给店里打电话通知姜玉燕。
　　接电话的服务员一开始还以为是骗子,等对方说清楚情况,不敢耽搁,赶紧通知了姜玉燕。
　　姜玉燕把行李都收拾好了，就等着明天去京市，谁知道接到店里服务员打来的电话，说是有人打电话找她,还说她的母亲出了车祸住院，在医院昏迷不醒，要她赶紧回去。
　　那个电话号码，的确是原主家乡的电话。
　　姜玉燕回拨回去,接电话的是姜春雨的兄弟，赵有金家里是没有电话的，邻居是用姜春雨家的电话打到海市的。
　　现在赵有金昏迷不醒，姜玉燕怎么也得回去一趟，去京市的所有事宜只能交给张来和刘静了。
　　刘静是她招聘来的，也是一个大学生，读的也是工管系，不过并不是海大的工管系。
　　她被分配到了一家国营单位，后来工厂效益不好破产了，大部分工人都下岗了，看到姜玉燕公司的招聘广告她就来应聘了，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就成为了姜玉燕的左膀右臂。
　　有他们两个人在，也不怕在博览会上出什么乱子。
　　交代了两人一番，姜玉燕连夜坐上了回去的火车。
　　她最后一次回来，还是考上大学的那一年，到现在已经有六七年的时间了。现在全国都在搞改革开放，这个小小的内陆县城也有了不小的变化。
　　赵有金在县城的人民医院的监护室里，加上今天，已经躺了两天一夜了，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姜玉燕拉着行李箱直接到了二楼，人民医院的监护室就在这里。
　　监护室的门口，围着好几群人，这都是病人的家属在等待着消息。
　　姜玉燕穿着时尚靓丽，一上二楼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她没打算在这里停下，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医生询问赵有金的情况，她和姜玉龙都不在家，赵有金又昏迷着，医药费也不知道交了没有。
　　她提着行李箱，穿过人群朝医生办公室走去，这是一个老式的医院，监护室也不是后来的重症监护室，医生办公室就在监护室的斜对过。
　　“你是玉燕？”一个上了岁数的男人迟疑着问道。
　　穿书之后，姜玉燕并没有在家乡多待，对姜家的亲戚朋友也不太熟，这个老人看上去六十多岁，穿着一身朴素的蓝布衣裳，头上包着一条白手巾，他能认出姜玉燕，姜玉燕可认不出他。
　　看出姜玉燕的疑惑，老人说道：“玉燕，我是你大舅，这才几年没见，你就认不出我了。”
　　最后一句话，老人隐隐有些不高兴。
　　姜玉燕赶紧说道：“大舅，我刚才只顾着想我娘的事了，你喊我我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大舅，我娘现在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我正要去找医生呢，您跟我一块去吧。”
　　听到老人跟姜玉燕说话，周围围上来了好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可能都是赵有金的亲人。
　　“玉燕，你的变化可真大，我刚才都不敢认你了。”
　　“玉燕，你快点进去吧，先听听医生怎么说。”
　　“玉燕，走，我带你去找医生，医生刚从监护室出来。”
　　这些人姜玉燕都不认识，她只能装出一副非常悲痛的样子：“嗯，我先去找医生。”
　　说了一句话姜玉燕就低下头不在说话了，免得说错什么。
　　医生办公室不算很大，大舅带着姜玉燕走到一个中年医生面前，说道：“医生，这就是我妹妹的女儿，她刚从外地回来，你把我妹妹的情况跟她说一下，我们也解释不清楚。”
　　医生大约四十多岁，她手里本来正在写着什么，闻言抬起头来，看了姜玉燕一眼，问道：“你是那个赵有金的女儿？”
　　姜玉燕点头道：“嗯，我是。”
　　“你母亲的情况很复杂，你先坐下，我慢慢跟你说，”她让姜玉燕坐下，又指了指大舅那一群人，“你们先出去吧，办公室里人太多了。”
　　“大舅，你们先出去吧，我先听听医生怎么说。”
　　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说道：“哥，我们先出去吧，玉燕刚回来还什么都不知道，让医生跟她说说情况。”
　　喊大舅哥，那就是大舅的兄弟，他也是舅舅了。
　　“是啊，爹，我们先出去吧。”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
　　这个是表哥了。
　　人群之中只有一个女人，她对医生说道：“医生，你好好跟我外甥女说说我姐的病，这什么事儿都没有，怎么就是不醒呢。”
　　喊赵有金“姐”，这个可能就是姜玉燕的姨妈了。
　　年轻的那个男人说道：“小姑姑，咱们还是先出去吧，医生会跟玉燕说清楚的。”
　　确定了，这个就是小姨。
　　“小姨，你们先出去吧，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医生会跟我说明白的，这两天我不在家，要你们守着我娘，辛苦你们了。现在我回来了，你们也能歇一歇了。”
　　他们在这里说话，医生又说了一遍：“你们先出去，都在这里会影响医生办公的。”
　　等他们都出去了，医生才说话：“你娘被送来医院我们就给她做了检查，除了手臂和大腿上有擦伤和淤青以外，身体的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大碍，脑CT我们也给她做了，完全正常，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她直到现在还没有醒。”
　　姜玉燕：“医生您的意思是，她的身体和头部都没毛病，可就是昏迷着，是吗？”
　　医生点点头：“她的头部没有淤血，CT显示一切正常，可她就是昏迷不醒。我们打算给她做一个全身检查，这还要你的同意。”
　　“医生，我同意。”
　　现在她回来了，其余人就不用都在这里守着了，姜玉燕好说歹说，总算让大舅那一群人回去了。
　　人家已经在医院呆了两天了，现在姜玉燕回来了，怎么好还让人呆在这里。
　　赵有金躺在监护室里，医生根本就不让人进去，有姜玉燕一个人守着就行了。
　　赵有金的亲人也是知道这点，才会放心地回去的。
　　从医生那里出来没多久，姜玉燕就跟那一群人都打了招呼，没有人说她的称呼不对，看来这些人的身份都猜对了。
　　临走的时候，姜玉燕的小姨把她拉到一边，悄声说道：“玉燕，我回去就招人给你娘看看，是不是冲撞到什么了，怎么哪儿哪儿没事，可人就是醒不过来呢。有的病是实病，有的病是虚病，咱们是医生也看着，神嬷嬷也看着，双管齐下，说不定你妈明天就能醒过来了。”
　　她都这样说了，姜玉燕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在这个年代人们看“虚病”是非常平常的一件事情。
　　“小姨，那麻烦你了。”姜玉燕说道：“我不在的这两天，你跟我两个舅舅辛苦了。”
　　小姨：“我跟你娘是亲姐妹，除了你跟玉龙，我们就是娘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了。你娘进了医院，你跟玉龙都不在家，我们当然得顶上了。”
　　接着她又说了姜玉燕两句：“玉燕，看你的穿着打扮，在外边过得也不错，你娘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你平常的时候多打个电话，有空多回来看看，她年纪也不算小了，在家一个人难免会寂寞，人老了，可不就盼着家里人团团圆圆的吗，玉龙出了国，你就多回来看看你娘。”
　　姜玉燕承诺不了这个，这次要不是赵有金出事，她是不会回来的。
　　回来两个人又没什么话可说，难道相看两生厌吗？
　　小姨没得到回答也不觉得奇怪，她只以为姜玉燕是难受悔恨，恨自己没有多回来看看赵有金，才会不说话的。
　　“我先回去了，你在这里守着你娘吧，撞人的人已经交了一部分费用了，钱的是你就不要管了。”小姨伸出手来指着监护室旁边的一间屋子又说道：“最里边的那张床的下铺，上面铺着白格子床单的那个，是我带来的铺盖，晚上你睡在那里就行。我明天要给你娘去看虚病，可能不能来了，要是有什么话你就给我打电话。哦，对了，这是我们家的电话号码，你装了兜兜里。”
　　姜玉燕从小姨手里接过来纸条，看了一眼放进随身的包里，低着头说道：“小姨，我知道了。”


第九十四章 
　　医院里只剩了姜玉燕一个人了,赵有金还要去做检查，她只能找了个护士帮忙。
　　检查结果有的今天出来，有的要明天才出来,姜玉燕往医生办公室跑了好几趟，医生还是摇头：“出来的结果都正常，你母亲到现在还昏迷着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等明天所有的检查结果都出来了,我看看再说吧。”
　　医院是有食堂的，姜玉燕简单吃了一点,不敢在外面多耽搁,吃完马上就回了医院。
　　刚上了二楼,迎面走来提个妇女,她看到姜玉燕就止住脚步，疑惑地喊道：“你是玉燕？”
　　姜玉燕抬起头，疑惑道：“你是？”
　　“你这个孩子,出去几年就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你姑。”女人说道。
　　姑姑,姜玉燕立马就想起来了,这不是那本“书”上姜家唯一的极品亲戚吗。
　　姜大山活着的时候姜家过得还不错,他妹妹从姜家借了钱，等姜大山死了以后赵有金做生意又赔了钱，找她要钱她就说自己生活困难，根本就拿不出钱来还。
　　赵有金也没为难她,要了两次没结果就再也不跟她要钱了。
　　“姑，我刚才光顾着想我娘的事情了，一时没看清，你来了啊。”姜玉燕客气地说道。
　　姜大菊刚才跟姜玉燕走了个对面,也没认出这个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人就是自己的侄女，等走到对头了，才发现这个女孩的五官很眼熟，再仔细一看，这不就是自己那个侄女吗。
　　“玉燕，我听说你娘被车撞了就火急火燎的赶来了，刚才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你，你去哪里了，你娘现在怎么样？”姜大菊问道。
　　“姑姑，我刚才去吃饭了，刚回来，我娘，”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没有醒，还有检查结果没有出来，医生说等检查结果都出来再说。”
　　姜大菊安慰姜玉燕：“玉燕，你别着急，你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什么事的，说不定马上就会醒了呢。”
　　“但愿吧。”
　　和姜大菊一起来的是一个小伙子，看上去跟姜玉龙差不多大，不知道是姜大菊的大儿子还是她的小儿子。
　　“姑，你怎么来的啊。”姜玉燕问道。
　　“小海骑摩托带我来的。”
　　原来这是小海，姜玉燕又认识了一个人，跟你了打了招呼。
　　姜大菊在医院没有多呆，坐了一个多小时就回去了，姜玉燕客客气气地把人送走了。
　　下午，赵有金的检查结果都出来了，医生看结果看了又看：“你母亲所有的结果都正常。”
　　检查结果都正常，怎么会昏迷不醒呢。
　　姜玉燕问医生：“可为什么她就是醒不过来呢？”
　　“这个，我也给不出解释了。你母亲现在的情况不适合继续呆在监护室了，还是挪到普通病房吧，”医生给出了建议：“你母亲的情况我建议再观察两天，要是她还不醒的话，我建议转院。上级医院医疗技术比我们小县城要好得多，那里或许会有办法的。”
　　昨晚上一夜没有睡好，姜玉燕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她用手指按着太阳穴那里，闭了一下眼，说道：“医生，我想现在就给她转院，您给我办手续吧。”
　　赵有金的情况不明，还是尽快转院比较好。
　　想了想，姜玉燕又问道；“医生，我想直接就把她转到京市的医院，你能帮我联系一下吗？”
　　“省城的医院我可以帮着联系，京市的医院我就无能为力了。”
　　要是没有熟人，去了京市还不知道能不能立即就看上医生呢，姜玉燕考虑了一下，说道：“那麻烦医生了，我们还是转到省城的医院吧，麻烦您了。”
　　赵有金现在的情况不明，还昏迷着，转院需要专业的医护人员陪同，只能坐救护车去省城了。
　　因为县里的医院提前打了电话，到了省城这边，赵有金进了医院就立即被推着坐了检查。
　　因为情况紧急，她的检查报告都是加急的，当天都出来了。
　　可跟在县城一样，所有的检查报告都是正常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病人没什么事，就是昏迷不醒呢。
　　正好一个全国都很有名气的脑科医生在省城的医院坐诊，他给赵有金看了，可还是没有头绪。
　　这下姜玉燕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医生都没有办法，她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为了赵有金能躺着舒服，姜玉燕特意找了一个会按摩的护工，每天为她按摩好几遍。
　　海市还有一摊子事等着她，赵有金这里也离不开人，姜玉燕心里对自己说，再等几天，要是赵有金还不醒，那就带着她回海市，让她在海市住院。
　　要是医院不收的话，就给她找一个好的疗养院。
　　再怎么说，她占了原主的身=身体，替原主的母亲养老是应该的，她不会贴身照顾，但会出钱找人照顾赵有金的。
　　赵有金还是没有醒，姜玉燕脚步匆匆地进了医院，不成想碰到了一个熟人。
　　“玉燕，你什么时候回的省城啊？”陈红和一个孕妇从医院出来，正好和姜玉燕走了个对面。
　　“陈姨，我刚回来的。”跟她走在一起的孕妇的肚子看起来不小了，起码得有五六个月份了，姜玉燕问道：“陈姨，这个是？”
　　陈红笑着道：“你看我，都忘了给你们介绍，这是我的儿媳妇小珊，小珊，这是玉燕。”
　　史锐泽原来已经结婚了，看他妻子脸上的表情很幸福，想来他们的感情不错。
　　“玉燕，你回省城是有什么事吗？”陈红问道。
　　“我母亲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带她来省城的医院检查一下，省城毕竟比我们那里的医疗条件要好。”
　　自从离开省城之后，姜玉燕跟史家就没多少联系了，刚开始的那两年姜玉燕回省城过年，还会去史家拜访，后来她没怎么回来过，也就断了联系。
　　陈红和姜玉燕又说了几句话，让她有困难就来找她帮忙，姜玉燕知道这是客套话，就笑着答应下来。
　　赵有金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姜玉燕决定不再等待了，带着她回海市。
　　海市是全国最大的城市，那里的医疗条件要比省城好，要是在海市还查不出什么病因来，赵有金就只能跟着姜玉燕留在海市了。
　　赵有金的情况特殊，他们只能坐专门的救护车回海市。
　　从省城到海市，光是救护车的费用，就是普通人两三个月的工资了。
　　姜玉燕已经让人在海市联系好了医院，到时候直接入院，要是还查不出什么来，就把她送到疗养院。
　　她在省城守着赵有金，京市那边的服装博览会已经进入到最后一步了，她每天都要通过手机跟张莱和刘静联系。
　　到现在为止，博览会一切顺利，他们的服装很受欢迎，不过因为他们是走专卖店和专柜的路线，暂时下线订货，这次来参加博览会更多的是要打响名气。
　　张莱是知道姜玉燕为了什么回去的，他在电话里安慰姜玉燕：“玉燕，京市这边你就放心吧，有我和刘静呢，你就安心照顾阿姨啊，照顾病人是个体力活，你也要顾好自己的身体啊，不要再把自己给熬病了。”
　　张莱是唯一一个跟她说不要把自己给熬病了的人，她十分感激：“张哥，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会把自己给熬病的。我明天就回海市，到时候我们在那里汇合。”
　　救护车走了二十多个小时才到了海市，到了之后赵有金立即就被送进了海市最好的医院之一，等待医生的诊断。
　　在海市的诊断结果很快也出来了，赵有金的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只有血压高一点，但是像她这个年纪的人，血压偏高也算是正常现象，按说不应该昏迷不醒啊。
　　换句话说，就是海市也没找出赵有金的病因，找不出病因，就不能对症治疗，赵有金只能无知无觉的躺在那里。
　　要不是她还有呼吸，还有心跳，身体还有体温，姜玉燕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已经死亡了。
　　现在她就是一个植物人状态，医院病床紧张，姜玉燕只能把她从医院带了出来，转移到一家疗养院。
　　姜玉燕找的疗养院就在海市近郊，环境清幽，口碑很好，相对应的，费用也不菲。
　　幸好她现在也算有钱，能支付的起这笔费用。
　　赵有金昏迷的事情，姜玉燕并没有瞒着姜玉龙，来海市的第一天就托罗自省告诉他了。
　　罗自省跟姜玉龙虽然不在同一个学校读书，两所学校离得却不远，姜玉燕没有姜玉龙的联系方式，只能托罗自省告诉姜玉龙了。
　　知道赵有金住院以后，姜玉龙立马就打来了电话，“姐，娘真的住院了？”
　　“嗯，我把她带到海市来了，这里的医生也没查出病因，现在她住在疗养院里。”
　　“好，我马上就回国，姐，你一定要照顾好娘。”
　　姜玉燕正在看文件，闻言说道：“护工会照顾好她的。”
　　那边没有再说话，姜玉龙很快就挂断电话了。
　　姜玉龙还没回来，疗养院就给姜玉燕打来电话，说是她的母亲突然就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716:56:08~2020-10-2810:51: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雪夜归人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五章 
　　姜玉燕只能放下手里的工作赶去疗养院,幸好这个时代不堵车，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
　　赵有金在疗养院住的是双人间，另一个病人跟她一样,也是一个重度昏迷的植物人。
　　姜玉燕到的时候，她那间屋子里已经围满了疗养院的工作人员，有人看到姜玉燕喊了一句：“都让让，病人家属来了。”
　　姜玉燕挤开人群走了进去,赵有金看到姜玉燕，脸上的表情先是愤恨,接着就是平静。
　　“你来了,”她声音很淡：“是来接我回去的吗？”
　　赵有金的态度很奇怪,以前她每次见到姜玉燕都是笑着的,还有些讨好，可这次见到姜玉燕，就跟见到一个陌生人似的,不仅没有什么喜悦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仇恨。
　　她这是怎么了？
　　“你既然醒了,那就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医生说没事了我才放心。”姜玉燕淡淡说道。
　　屋里其他的人把他们两个的互动看在眼里,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母女两个说话好奇怪啊。
　　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们又管不着。
　　赵有金要求现在就回去，姜玉燕没说什么,转身就去办手续了。
　　赵有金虽然在床上只躺了不到十天，可也这么多天没有下地活动，手脚有些发软。
　　姜玉燕想去搀着她，被赵有金躲开了,既然人家不要她扶着，姜玉燕就快步走到门口等着她。
　　出租车载着赵有金和姜玉燕朝医院而去，两个人坐在后边的座位，中间隔着好大的一块距离，再坐下一个人一点问题也没有。
　　司机受她俩的气氛感染，一路上没有说话，就连广播也没有开，车里的气氛压抑而沉默。
　　她们来的医院就是赵有金曾经来过的医院，经过一系列的检查，赵有金的身体一点问题也没有，她昏迷的原因也成了未解之谜。
　　不过既然她的身体没有问题，未解之谜就未解之谜吧。
　　在医院里，除了跟医生交流，两个人之间是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没有，就跟两个陌生人差不多。
　　直到出了医院，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赵有金终于说了跟姜玉燕见面之后的第一句话：“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
　　“那边有一家茶楼，我们去那边吧。”姜玉燕说完抬起脚率先朝那边走过去。
　　今天赵有金对她的态度非常奇怪，不冷不淡的，那根本就不是一个母亲对待自己孩子的态度。
　　是她知道了什么吗？不知道怎么的，姜玉燕一下子就想到，难道是赵有金知道了自己不是她的女儿，反而是异世的一抹孤魂。
　　这个想法只在姜玉燕的脑海里出现了一瞬，就被她否决了，赵有金怎么会知道她不是原主呢？她又不会读心术，更不会什么通灵术，难道还能透过□□看到灵魂吗？
　　可又怎么解释赵有金对待她的态度变得奇怪了起来呢。
　　刚才被压下去的想法又一次出现，既然她都能穿越到书里，赵有金又为什么不能知道女儿的灵魂已经换了呢。
　　不管怎么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看看赵有金说什么再说。
　　姜玉燕要了一间包间，门一关，谁不知道里面的人再说些什么。
　　“你想谈些什么，”姜玉燕率先说话：“这里没有外人了，你想谈什么？”
　　赵有金没回答她的话，反而用打量的目光把姜玉燕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
　　姜玉燕也不躲，就这样大大方方地任她打量，末了还问道：“看够了吗？”
　　她无所谓的态度终于激怒了赵有金，她愤怒地看着姜玉燕，说了一句话：“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
　　姜玉燕的身子一顿，赵有金真的知道了，知道自己女儿身体里的灵魂已经变了，身体还是女儿的身体，灵魂却不是女儿的灵魂了。
　　姜玉燕笑了笑，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我昏迷的时候，做了一个梦，”赵有金说道：“我梦到我到了一个白色的房间，那个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本书摆在桌子上，我想走也走不出去，只能去看那本书。”
　　“你知道那本书上写的是什么吗，写的是一个女孩看了一本书，然后她就变成了书里的人。她占了别人的身体，却看不起那个人的母亲和弟弟，觉得他们都卑鄙无耻，觉得他们都不是好人。你说说，那个人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偷了别人的东西还沾沾自喜，被她占了身体的姑娘和她的母亲弟弟感情那么好，可她呢，是怎么对待姑娘的母亲和弟弟的，她根本就不认他们。”
　　“姜玉燕，你把我的女儿还回来。”
　　赵有金说完这些，就双手捂住脸大哭起来，嘴里呜咽着：“你把我的女儿还回来，你把我的女儿还回来。”
　　她哭的厉害，姜玉燕却无动于衷。
　　服务员敲门进来，看到包间里的场景也是一愣，不过她们都受过训练，只要客人没有违法犯罪，那眉头就不会皱一下。
　　面色如常的上了茶水，服务员轻轻退了出去。
　　姜玉燕不去管赵有金，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喝着。
　　赵有金的哭声愈加响亮，坐在她对面的姜玉燕却眼皮都没抬，轻抿着茶水。
　　等到她哭够了，姜玉燕已经续了两回茶水了。
　　“哭够了，不哭了！既然你哭完了，那咱们就好好谈谈。”
　　姜玉燕云淡风轻的表情再次刺痛了赵有金，她冲着姜玉燕喊道：“你把我的女儿还回来，你把我的女儿还回来。”
　　姜玉燕也算见过赵有金很多次了，大多时候她就是一个普通安静的农村妇女，每当看人的时候，脸上总是不自觉地带着一丝讨好的笑。
　　可这个时候，她变了一个人，眼角眉梢都写着愤怒，眼睛里燃烧着仇恨，好像在下一刻就会扑上来，把姜玉燕给撕碎。
　　这到底该怎么说呢，她或许是真的爱自己的女儿的。
　　可是这爱，又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赵有金，你以为我愿意在你女儿的身体里吗？”姜玉燕的表情平静，眼里却有了泪花，她的语气很淡漠，“你女儿过得是什么日子，吃的是什么喝的是什么，学都不能上，每天要累死累活的干活赚钱供那个弟弟读书，自己的成绩那么好却不能上学，连婚姻都不能自己做主，没财产没嫁妆，订婚钱自己也一分摸不到，全给了弟弟。女儿除了你那所谓的‘爱’还有什么，不就是被你和你儿子扒着喝血吃肉吗？”
　　“我之前过得什么日子，爷爷奶奶疼我爱我，从来没有为钱发过愁，上的是国内数得着的高中，考上了国内数得着的大学，别说上不起学了，就连出国留学的钱我爷爷奶奶都给我准备好了。我名下有一套大几百万的房子，爷爷奶奶还说了，等我二十五岁再给我一套商铺，要是遇到情投意合的人结婚，比着彩礼给我双倍的嫁妆，要是我不想结婚，他们也不会强求我的，他们的遗产我和姑姑大伯平分，算是给我的保障。”
　　“赵有金，你以为我愿意到你女儿的身体里吗，我吃饱了撑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到你女儿的身体里吃糠咽菜，过这样的苦日子。”
　　姜玉燕说完就静静看着赵有金，问了一句：“要是你，你愿意过我之前的日子，还是过你女儿的日子？”
　　赵有金说不出一句话来，傻子都知道这两个人谁过的好，她能怎么说。
　　她没有回答姜玉燕的问题，反而说道：“可你占了我女儿的身子是事实，不管你怎么说，你就是占了燕儿的身体，你把我的燕儿还回来。”
　　她醒过来的时候，看着周围陌生的场景和陌生面孔，好一会儿都是懵的。
　　只有那本“书”上说的话牢牢记在她的脑海里。
　　现在的这个“姜玉燕”不是自己的女儿，她是占了女儿身体的孤魂野鬼。
　　“姜玉燕”是在去省城的前几天占了女儿的身子的，她看不起自己这个母亲，认为自己对不起女儿。
　　女儿和玉龙的感情那么好，可这个“姜玉燕”只因为玉龙跟她不是一个母亲，是一个“私生子”就愤恨无比，单方面不再认自己和玉龙。
　　可是她凭什么，她凭什么占了人家的身体又看不起这个身体的亲生母亲和感情深厚的弟弟呢？
　　这个“姜玉燕”她凭什么！
　　“我也想回去，这样吧，你想办法把我从你女儿的身体给赶走吧，我也不愿意在她的身体里住着了，我想回家。”
　　姜玉燕说完，包间里就陷入了沉默，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互相注视着对方，却都不说话了。
　　赵有金默默流泪，她能有什么办法，这个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到了自己女儿的身体里，自己根本就没法子把“她”从女儿的身体里赶出去。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姜玉燕的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你既然看到了书，知道了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知道我是占了你女儿身体的野鬼，那你知道按照原来的轨迹，我要是不过来的话，你女儿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吗？”


第九十六章 
　　赵有金的眼神一闪,不敢再看姜玉燕。
　　看到她这个反应，姜玉燕又嘲讽一笑：“你知道是吗，那你说说,要是我不来到你女儿的身体里，你女儿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呢？”
　　赵有金没有说话。
　　“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呢，要不我替你说吧。”姜玉燕端起茶杯把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砰”的一声把杯子重重放回桌子上。
　　那一声响重重砸在了赵有金的心上,甚至让她升起了转身逃出这间包间的冲动。
　　她想挺直腰杆去看对面的人，可她不敢抬头,她不敢看那张自己熟悉的脸,她害怕上面出现的表情,害怕那张脸上嘴里将会出现的每一个字。
　　赵有金的一切举动姜玉燕都看在心里,她觉得十分好笑，赵有金都清醒这么长时间了，一心想要质问自己,怎么就不想想要不是自己来了,她的女儿会是怎么样的结局呢？
　　“你既然不说话,那我就说了,”姜玉燕说的并不快,好让赵有金把每字每句都听得清清楚楚，“你的女儿为了姜玉龙能够上高中，选了自己不喜欢但是订婚钱给的最多的李大壮，为的就是多要一些订婚钱,好给姜玉龙上高中。这还不算，离你们村子几十里的山上办了个采石场，你的女儿为了多赚些钱给姜玉龙用，就跑去背石头。”
　　“背石头给的工钱之所以高,是因为那是个累死人不偿命的活，基本上都是壮年男人干，根本就没几个女人会干这样的活。可你的女儿，一个刚刚成年没多久的女孩子，却为了那几个钱跑去背石头。你不是说我占了你女儿的身子吗，你知道我十八岁的时候是怎么过的吗？我每天在宽敞明亮教室里学习，爷爷奶奶变着花样的给我做好吃的，那年正好是高三，别说背石头了，就连笤帚把我都没摸过。要是真的有办法把我从你女儿的身体里赶出去，让我回去，我比你还愿意找到这个办法。”
　　“我刚才跑题了，咱们接着说你女儿的事，你女儿去背石头，运气不好被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给砸死了，采石场赔了一笔钱，我倒是要问问你，那笔钱你会给谁花，姜玉燕用命换回来的钱你会给谁花？赵有金，你回答我？”
　　最后一句话，姜玉燕用上了力，可对面的赵有金就像是没有听到似的，根本就不抬头也不回答姜玉燕的话。
　　姜玉燕笑了笑，继续说道：“你不回答，我替你说了吧，姜玉燕的卖命钱当然是给姜玉龙花了，不仅这样，你还给姜玉燕订了一门阴亲，卖尸体的钱你都会给姜玉龙存着，等着给他花。”
　　“赵有金，这就是你女儿的结局，要是我不来，她就连尸体都为你们老姜家的根奉献了。”
　　赵有金抬起头，她眼睛红红的瞪着姜玉燕：“你不是我的玉燕，凭什么嫌弃我，嫌弃玉龙，凭什么评判我不是一个好母亲，凭什么嫌弃玉龙，你凭什么？”
　　她红着眼睛的样子十分可怕，可姜玉燕却觉得十分可笑，赵有金竟然问她凭什么，她怎么有脸问这个。
　　难道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好母亲吗，难道她觉得占了原主的母爱和资源的姜玉龙不讨厌吗？
　　“我凭什么，就凭你重男轻女，就凭你为了自己的好名声毁了自己女儿的一辈子，就凭姜玉龙是个男人，他只是比女人多了一根东西就理所当然的享受所有的资源，就凭你跪久了站不起来。”
　　姜玉燕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赵有金，要是我不来，你的女儿就死了，所以你宁愿你女儿死亡都不愿意我到这个身体里来？”
　　赵有金还是那句话：“你把我的女儿还回来。”
　　她只想要自己的女儿，因为那个女儿会喊她“娘”，那个女儿跟她才是一家人。
　　“还回来，还回来干什么，继续让你扒着喝血吃肉吗？赵有金，你去找高人吧，要是能把你的女儿找回来，把我送回我的身体里去，我求之不得。”
　　即使她在这里有事业有朋友，可要是能够回去，她一定愿意回去的。
　　赵有金不说话了，她能认识什么高人呢。
　　“赵有金，我这些年给你的钱也不少了吧，给你养老绝对是绰绰有余了，甚至比你女儿的死亡赔偿金和结阴亲的钱加起来还要多，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即使我不是你的女儿，我也做了女儿该做的事情。你现在这么激动，是因为什么呢，是因为我不跟你的女儿一样，全心全意为姜玉龙奉献吗？”
　　“你要我把你的女儿还给你，还给你之后呢，再继续为你们这个有爱的家，为那个不是一母同胞的弟弟奉献吗？”
　　姜玉燕把赵有金问住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这个人真有意思，放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不去疼，反而偏爱丈夫情人生下来的孩子，你这么全心全意地为了别人着想，真该给你颁一个感动中国的奖，不然都对不起你。”姜玉燕脸上带笑，继续说道：“你知道我知道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你这样的人，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吗，我想的是，你女儿真是倒了十辈子的霉，碰上你这么个亲娘，或许你的女儿不觉得这样不对，还跟你一样觉得为弟弟奉献是非常光荣的事。”
　　姜玉燕觉得口渴，又喝了一口水：“不过我不是你的女儿，我从来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要我为弟弟奉献，你想都不要想。你要是能找到高人把我送走，我五体投地感谢你，不过嘛，”她话音一转：“只要我在这个身体一天，我就不会那么无私，你是长辈，法律都规定了做子女的要赡养老人，我不会做犯法的事，可姜玉龙就不关我的事了，法律可没规定做姐姐的得帮助弟弟。”
　　该说的都说完了，姜玉燕不再看赵有金，站起身来走出了包间。
　　读大学的时候，姜玉燕就想过要是身份被拆穿了怎么办，那个时候她就想好了应对的方法了。
　　现在赵有金知道了，她反而松了一口气，以后再也不用在赵有金面前装了，想必赵有金也不会再来找自己了。
　　姜玉燕前脚出来，赵有金后脚也从包间里出来了。她现在在海市，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谁都不认识，刚从医院出来身上也没什么钱，不跟着姜玉燕能去哪里。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姜玉燕没有回头，走到茶馆门口挥手招了一辆出租车，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赵有金一言不发，打开后面的车门也坐进了出租车。
　　姜玉燕说了个地址，司机脚下的油门一踩，车子就飞了回去。
　　姜玉燕在前面走，赵有金默默跟在后面，一路上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这是我租的地方，你先住在这里，吃的喝的这里都有。姜玉龙这两天就到了，到时候让他送你回去。”
　　赵有金根本就不识字，海市到家乡那么远，她自己一个人根本就回不去。
　　说到这个姜玉燕倒是挺疑惑，赵有金都不识字，她怎么就能看明白书上写的什么呢。
　　这个想法只在姜玉燕的脑海里出现了一瞬，就立即消失了，管赵有金怎么看懂的，反正不关她的事。
　　听到姜玉龙要回来，赵有金脸上的表情总算是有了变化，嘴巴也动了起来：“你知不知道玉龙在上学，你还让他回来？他这一来一回的飞机票得多贵，得耽误多少时间啊。”
　　既然话都跟赵有金说开了，在姜玉燕的心里，他们就没多少关系了，以后也不用有太多的交流了。
　　可谁知道，这赵有金非得往她的枪口上撞，说的话那样不中听，暴躁的想让人打她一顿。
　　“怎么，他娘跟个植物人似的躺在床上生死不知，我还不能告诉他一声了。他的来回飞机票贵，我给你看病还花了不少钱呢，我的钱不是钱，他的钱就是钱是吧，他上学时间宝贵，我上班时间还宝贵呢。赵有金，你可真是一个好人啊，有好处的时候想的是儿子，生病了需要人出钱出力照顾的时候想的怎么就是女儿了。做你的女儿是上辈子毁灭了全人类吧，要不怎么会做你的女儿。”
　　还有一句话姜玉燕没说，她不仅要姜玉龙回来，赵有金的医药费他也得出一半。
　　本来她是不打算让姜玉龙出的，可赵有金今天这个态度实在是恶心到她了。
　　她虽然是个冒牌的女儿，可给赵有金跑腿，为赵有金交钱的都是她，让姜玉龙回来一趟还不行吗？
　　按照她这个性格，要是等赵有金老了病了，原主没有死的话，在病床前伺候的一定是原主，不会是姜玉龙这个儿子。
　　毕竟按照“书”上写的，姜玉龙可是非常受人尊敬的科学家，可是有工作的，怎么能耽误他宝贵的时间了，还是原主这个农妇伺候吧。
　　姜玉燕的话毫不客气，赵有金被气的没法，可她却找不出话来反驳，姜玉燕哪句话说的不对呢，女儿能照顾，凭什么儿子就不能回来看一眼。
　　赵有金脱口而出：“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事给捅出去吗？”
　　身体里换了芯子这样的事，要是被传开，一定会引起国家的注意的，要是国家出手，说不定就能找到把女儿换回来的方法。
　　即使国家不管，姜玉燕的身份一旦被拆穿，她就是一个怪物，谁还愿意跟她做朋友，谁还愿意跟她一起做生意。
　　这件事要是传开了，说不定真的有“高人”来帮助她呢。
　　姜玉燕本来打算进屋收拾东西呢，听到赵有金说这个，转过身来冲她笑了笑：“你说啊，你尽管可以把我的事说出去。赵有金，这异类一般都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你说要是国家知道了我是从未来来的人，会不会把我带走研究呢？虽然我这芯子不是你的女儿，可我这身体是你女儿的啊，我是睡了一觉就来到了你女儿的身体里，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说不定我再睡一觉，就能回到我的身体里，你的女儿就能回来了呢。”
　　“只不过，”姜玉燕再次笑了笑：“我身在研究所，身体要做哪些研究就不说了，即使你的女儿回来了，研究所就能让你的女儿回来吗？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灵魂，你说他们会不会好好研究一下呢？要是我不小心说了什么，国家高层知道你和我，你的儿子，你身边的人都是一本书里的人，你说国家高层会怎么做呢？”
　　“即使我没被国家带走，周围的人都知道你女儿的身体里换了灵魂，我的朋友，我的生意伙伴都离开了我，我反正不怕，我连给人做保姆擦屎擦尿都做了，我还能怕别人的眼光吗？我现在手里有钱，大不了远走高飞，要是你的女儿不回来，我就在国外呆一辈子。要是你的女儿回来了，那时候我已经在国外了，你说她一个连英语都说不好的人在外国能生活的好吗，即使她回来，你周围的人也都知道她是个怪物，你说她能生活的好吗？”
　　当赵有金说出自己不是她的女儿时，姜玉燕就相出了应对的方法。
　　她就不信赵有金听了她这些话，还会不计后果的把她的事给捅出去。
　　要是真的走到了那一步，大不了玉石俱焚，反正她是不会受人摆布的。
　　姜玉燕说完，就静静看着赵有金：“你好好想一想，我不是你女儿的这件事，到底该不该跟别人说。”
　　赵有金刚才被气的狠了，口不择言，说要把姜玉燕的事情给捅出去，可说完她就后悔了。
　　她虽然是个没什么文化的农村妇女，可她不傻，这事要是真的被别人知道了，这个姜玉燕不管要受到什么惩罚，最后受罪的都是女儿的身体。
　　姜玉燕说得对，不管女儿回不回来，这件事都不能让人知道。
　　本来她还想用这件事挟制姜玉燕，可现在反过来了，这变成了姜玉燕威胁她的手段。
　　“赵有金，我说过，既然我占了你女儿的身体，那我就会替她的母亲养老。我说到做到，会给你钱养老，至于你所期待的母女情深，姐弟之间亲密无间，对不起，我做不到。我先走了，你就先在这里住着，等你儿子回来之后再把你送回去。”


第九十七章
　　姜玉燕收拾了自己的几件衣服,拿在手里离开了家。
　　赵有金住在这里，她是不会回来了，冰箱里有不少的东西,够赵有金吃几天的了。
　　提着行李回了公司，进了办公室的门姜玉燕就把赵有金的事情全部抛在了脑后，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
　　明天就是京市服装博览会的颁奖礼了，姜玉燕不在现场,她提前就给刘静打了电话，让她结果出来以后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
　　姜玉燕这边忙着工作,赵有金在那边却如同一个死人,从姜玉燕走了以后,她就没动过地方,要不是还喘着气，就和雕像没什么区别了。
　　“要是我不来，你的女儿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你的女儿有你这样一个母亲,真是倒了十辈子的霉。”
　　“你和姜玉龙扒在姜玉燕的身上喝血吃肉。”
　　“你的女儿过得什么样的日子,我过得什么日子,我吃饱了撑的愿意呆在你女儿的身体里。”
　　“你宁愿你女儿死亡都不愿意我到这个身体里来？”
　　“你现在这么激动,是因为什么呢,是因为我不跟你的女儿一样，全心全意为姜玉龙奉献吗？”
　　……
　　赵有金弯下腰死死捂住耳朵，可那些话还是无孔不入，钻进她的耳朵里和心里。
　　我是一个好母亲,燕儿不会恨我的，你凭什么觉得燕儿会恨我，你凭什么觉得呢。
　　燕儿是我的女儿，玉龙是我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爱玉龙我也爱燕儿，他们都是我的孩子啊！
　　我要想办法把那个女人从燕儿的身体里赶出去。
　　可是有什么办法把那个人从女儿的身体里赶出去呢，赵有金想了又想，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姜玉燕不是自己女儿这件事得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能说，即使是玉龙，也不能告诉他。
　　一直坐到外面的天都黑了，万家灯火都亮起来了，赵有金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办法来对付那个姜玉燕。
　　她也没什么心情吃法，开了灯就在沙发上坐着，直到困得不行，才去睡觉。
　　今天工作的时候，姜玉燕少见的分了心，一会儿看一下手机。
　　可手机一直没有动静，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进来。
　　快到中午的时候，手机终于响了起来，来电号码显示，这个电话是从京市打回来的。
　　“姜总，张总监得了博览会的金奖，他得了金奖。”
　　“好，等你们回来，我给你们办庆功宴。”姜玉燕心里激动地很，语气倒是一如平常，“刘姐，你先忙着，等你们回来咱们再好好谈谈。”
　　张莱得了金奖，他的名气势必又上一层楼，正好新的店铺已经装修好了，裁缝店和设计部都可以搬过去了。
　　专卖店和专柜还要继续增加，除了大陆，港岛那边也要准备上了。
　　除了时装设计师，鞋类设计师，珠宝设计师也都要安排上，要想做奢侈品品牌，配饰是必不可少的。
　　一切都得安排起来。
　　姜玉龙上飞机的时候是中午，下飞机的时候已经快到了傍晚了。
　　他一下飞机就迫不及待的给姜玉燕打电话，“姐，娘在哪个疗养院，我这就过去。”
　　姜玉燕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没下班，“她已经醒了，现在在我住的地方，你现在在哪里，是在机场吗？”
　　“是，我现在在机场。姐，你住的地方时候哪里啊，我这就过去。”
　　姜玉燕在电话里说了个地址，又嘱咐姜玉龙：“小区门口有一家花店，叫暗香袭人，我们在花店门口碰头。”
　　“姐，那我，我打个出租车过去，咱们在花店门口碰头。”
　　姜玉龙来了，姜玉燕自然工作不下去了，把桌上的文件夹整理了一下，她就得下班了。
　　姜玉燕现在也大小是个公司老总，可她上下班的交通工具还是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
　　这车还是她跟张莱做睡衣的时候，张莱花了不到一百块钱买的二手车，后来张莱出国，它就归了姜玉燕所有，被她一直骑到了现在。
　　等贷款还清，一定要先买一辆车，出去谈生意总是打车也太不方便了。
　　她到花店的时候，姜玉龙还没到，姜玉燕把自行车停到路边，顺手买了几个包子。
　　等会还不知道要耽误到什么时候呢，先吃几个包子垫垫肚子。
　　姜玉龙从车上下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他姐站在一辆自行车旁边，正狼吞虎咽地吃着包子，夕阳的余晖透过榕树的枝叶洒在他姐的身上，跟那个小时候带着他去地里捉知了的身影重合了。
　　“姐。”姜玉龙笑着喊了一声。
　　姜玉燕正吃到最后一个包子，闻言抬起头，看到姜玉龙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她两口把包子咽下去了，用手一擦嘴：“你回来，跟我走吧。”
　　和姜玉龙对她的态度相比，姜玉燕可以说得上冷漠了。
　　可是姜玉龙不在意，姐还愿意认他，他就满足了。
　　“你说娘醒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是什么病因都没查到吗，娘怎么突然就醒了？”
　　姜玉龙走在姜玉燕的旁边，问道：“姐，娘醒了之后给她去医院看过了吗，医生是怎么说的？”
　　姜玉燕推着自行车，不去看姜玉龙：“医生也没说出什么来，她之前昏迷不醒，县里，省城和海市的医生都没找出是什么原因来，我给她找了一个全国有名的脑科专家，结果专家也没看出什么来。至于她为什么醒了，我也不知道。”
　　姜玉燕的态度不冷也不热，姜玉龙敏感的感觉到，姐对娘的态度好像更不好了，说了这么多都没喊娘，都用她来代替了。
　　他很想问问姐，是不是又跟娘闹矛盾了，可一想到姐跟娘闹矛盾的原因就是自己，他又不敢说话了。
　　姜玉龙只能挑起别的话头：“姐，这个小区的环境真好，你在这里买的房子吗？”
　　“不是，是租的房子。”
　　“姐，你的店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
　　“姐，你现在有没有，有没有……”
　　“你想问的是有没有男朋友吧，没有，我现在不想谈恋爱，只想做事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911:05:20~2020-10-2920:0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灯怎么灭了10瓶；雨晴5瓶；风雪夜归人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八章 
　　姜玉燕带着姜玉龙回了自己租住的地方,赵有金正在屋里坐着发呆。
　　她大概也知道这个时候回来的是姜玉燕，连头都没转过来，就对着墙壁发呆。
　　“娘,我回来了，”姜玉龙跟在姜玉燕后边走了进来：“娘，你没事了吧。”
　　听到儿子的声音，赵有金才终于肯把目光移过来：“玉龙,你回来了，我没什么事你还大老远的跑回来干什么,你学习这么紧张,来回一趟得花好几天的时间,多耽误工夫啊。”
　　她一边说话一边站起来看着儿子,根本就没把走在前面的姜玉燕看在眼里。
　　姜玉龙已经走到了赵有金的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问道：“娘,你没什么事了吧？我在电话里听我姐说你昏迷不醒,医院的医生也查不出什么毛病来,可把我给吓死了。”
　　在海市读书的时候,每个寒暑假姜玉龙都会回家,可自从他去了M国，赵有金已经两年多没见过他了。
　　现在儿子回来了，她也顾不得让她心塞的姜玉燕了，满心满眼都只有儿子。
　　“玉龙,你在M国怎么样，你看你都瘦了。”赵有金的手背姜玉龙用双手包住，她用目光把儿子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这才放心了。
　　“娘,我没瘦，每天面包牛奶吃的可好了，你就不要担心我了，倒是你年纪大了，不要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在家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娘，你要是没钱了就跟我说，不要跑到镇上去卖菜了，镇上车子多人也多，我和姐都不在你身边，你要是再出点什么事，我和姐得伤心死。”姜玉龙说道。
　　娘一个人在家里的确不方便，这次回来给家里装一个电话，有什么事好联系，要是娘不愿意呆在家里，就让她跟姐住在海市，平时也好照顾姐的生活。
　　“我这忙了一辈子闲不下来了，这次我也没被车撞倒，只是被车蹭了一下摔倒了，我没什么大事的。都是你姐大惊小怪的，非要通知你。”
　　刚才在外面吃了几个包子，一口水也没喝，姜玉燕口渴的不行，进屋就去喝水了。
　　赵有金不搭理她，她也不会舔着脸上去跟赵有金说话，自顾自去喝水了。
　　一杯水还没喝完呢，赵有金的话头就落在她的身上，赵有金这是什么意思啊，她昏迷不醒医生都治不了，跟个植物人似的躺在床上，还不能通知姜玉龙啊？
　　姜玉龙的时间宝贵，她的时间就不宝贵吗？这都躺着起不来了，要是不通知姜玉龙，她要是死在了床上怎么办？倒时候姜玉龙还不得埋怨死她。
　　她真是两头不落好！
　　再说了，赵有金躺在床上，她忙前忙后，不说花的钱了，把赵有金从县城带到省城，从省城带到海市，又给她联系疗养院，这个赵有金一句感谢都没有，姜玉龙什么都不用做，坐在那里赵有金就心疼上了。
　　这要是她没来原主没死的话，姜玉龙出国在外，赵有金病了伺候的也得是原主吧，不过就是不知道赵有金对原主会不会说谢谢呢。
　　姜玉燕的性子可不吃亏，她把水杯放下，似笑非笑地看着赵有金：“你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医生也找不出病因，医院什么办法也没有，只能让你就这样躺着，你说我该不该告诉姜玉龙？姜玉龙，你来说说，我该不该告诉你？”
　　来的路上姜玉龙就发觉姐对娘的态度不对，现在更是确定了，娘跟姐一定是发生什么了。
　　姐一口一个“你”，都不喊娘了。
　　“姐，你怎么跟娘说话呢，怎么一口一个你的，多没礼貌。”姜玉龙不满道。
　　姜玉燕：“我没礼貌，姜玉龙你不在国内，我一个人带着她看病，到处找人托关系，花了多少钱就不说了，可她醒了以后对我说过一句谢谢没有，对我说过一句好话没有。你这个儿子什么都没做，刚坐在这里她就埋怨我不该通知你，耽误你的时间。你的时间是时间，我的时间就不是时间，要是你伺候老人一句好话都没有，你能受得了。”
　　姜玉燕夹枪带棒把两人都说了一遍，心里总算是出了一口气，不再搭理那两个人，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这样的事她上辈子就见过，她大伯母家就是这样，大伯母伺候自己的母亲，哥哥弟弟只是偶尔来一趟，就是这样大伯母的母亲还说她不好，儿子孝顺呢。
　　堂哥跟她诉过苦，说大伯母被气的狠了就自己哭，哭完了还得继续照顾老人。
　　要姜玉燕说，大伯母的妈会那样，都是大伯母惯得，既然儿子好那就让儿子伺候去，三个孩子一起轮，该是谁照顾就是谁照顾，不想照顾都不行。
　　现在赵有金又是这样，姜玉燕可不会惯着她，该呛回去就呛回去，管他们心里舒不舒服，自己心里舒服了就行。
　　“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姜玉燕：“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可有人是这个意思啊，你说我出钱出力不讨好，还不能生气说两句了。”
　　说完把杯子一放，姜玉燕没有理会他们，自己进了屋。
　　她租的房子是一室一厅小户型，只有一个卧室，她不想跟赵有金在一起，就只能进卧室了。
　　等姜玉燕进了屋，姜玉龙才反应过来，姐这是真的生气了。
　　他叹了口气：“娘，我不在你身边，都是姐照顾你的，她也不容易，你不要让姐生气了。她照顾你这么辛苦，你不仅没好话，还怪她把你生病的事情告诉我，谁不生气啊。”
　　赵有金想说，她不是你姐，她是占了你姐身子的野鬼，可想到这件事告诉别人的后果，她又闭上了嘴。
　　“娘，我这次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在家里多呆两天，好好陪陪你。”姜玉龙想缓解姐和娘的矛盾，就说道：“娘，要不这几天你就在海市住下，好好跟姐相处一下，把心结给解开。”
　　和姜玉燕解开心结，恐怕只要姜玉燕在女儿的身体里一天，她们就解不开心结。
　　赵有金不想在这里面对姜玉燕，那会让她难受的：“我不想在海市，人生地不熟的，我想回家，我在这里呆的不习惯。玉龙，咱们收拾一下这就走。”
　　她是一次也不想在这里呆了，看着姜玉燕顶着女儿的脸对她冷嘲热讽，她真的受不了。
　　“今天走，娘，你刚醒过来，身体还没好利索，先在海市呆两天吧。”
　　赵有金的态度很坚决：“不行，今天就走。”
　　“娘，”姜玉龙有些为难：“这么晚了车票还没买，你刚好就坐一夜的火车，身体肯定受不了。”
　　“我就是躺了几天，身体一点事都没有，医生都说了我身体好得很，再说了，我昨晚已经好好休息了一晚上了，没有大碍了。”
　　见儿子还在犹豫，赵有金直接说道：“你要是不走，那我就自己一个人走，我是不会在海市多呆了。”
　　只要在海市，她就会想到姜玉燕，想到消失的女儿，只要一想到女儿，她的心就痛得没有办法。
　　她要想办法把女儿给找回来。
　　村里有时候也有人会冲撞到什么东西，有些神婆神汉就会做法帮人把魂魄给找回来，她回去就去找那些人，看看能不能把女儿的魂魄给找回来。
　　只要这样一想，她就在海市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只想快点回家。
　　见赵有金的态度坚决，姜玉龙不好违背她的意愿，站起身来说道：“娘，我跟我姐商量一下。”
　　姜玉燕在卧室里一直没有出来，姜玉燕过去瞧了瞧门，喊道：“姐，你出来一下，娘说要回去。”
　　姜玉燕在屋里的床上坐着看书，听到姜玉龙在外面喊，把书往床上一放，给他开了门。
　　“你们要回去？”
　　姜玉龙点头道：“是，娘要回去。”
　　“那行，你等我一下。”
　　姜玉燕关上门在床头柜里拿出一叠单据，这都是赵有金住院看病花的钱，得跟两玉龙说清楚了。
　　“姜玉龙，你看看这个，”姜玉燕把一叠单据递到姜玉龙面前，“这次看病一共花了四千八百七十五块钱，肇事者垫付了一部分，这些都是我花的，其中包括两次转院的费用。”
　　姜玉龙拿起单据看了一眼又放下，茫然道：“姐，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给你干什么，老人的赡养由子女共同承担，你说我给你这个是什么意思，零头我就不要了，一共是四千八百块钱，咱们一人一半，就是两千四百块钱。”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姜玉龙当然听明白了，他沉默了一会儿，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到茶几上；“姐，这里面有三千块钱，是我本来打算给娘的钱，你现在先收起来吧。”
　　赵有金在一旁看的瞪大了眼睛，她根本就没想到，这个姜玉燕竟然这样做。
　　在她的印象里，家里的孩子，谁要是过得好，谁就多付出一些，姜玉燕竟然算的这样清楚。
　　玉龙还在上学，他哪里拿的出这么多钱。卡里这些钱，还不知道他是怎么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呢。
　　“姜玉燕，你是什么意思？”


第九十九章 
　　“没什么意思,亲兄弟明算账，你看病的钱姜玉龙补给我一半不是应该的吗？”姜玉燕神情冷淡地说道。
　　要是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好，一个已经工作,一个还在上学，父母生病住院需要钱，已经工作的那个有钱，还在上学的那个没有收入,工作的那个把钱都拿了也没什么。
　　可先不说姜玉燕和姜玉龙的感情什么样，就凭赵有金的态度,她出钱出力一点好都没捞到,赵有金还埋怨她不该跟姜玉龙说,耽误姜玉龙的功夫,出钱出力讨不了什么好，她还要这个好干什么？
　　明明白白算账，比什么都好。
　　赵有金被姜玉燕气的说不出话来,她算是知道了,只要自己一说话,这个姜玉燕就有十句二十句话等着自己。
　　“姐,银行卡你收起来吧,我给娘去收拾东西去。”姜玉龙站起身来不再看姜玉燕。
　　这次回来他以为能和姐缓和一下关系呢，没想到姐跟娘已经撕破脸了，就连娘都不叫了。
　　他不傻，姐和娘之间一定还有别的事是他不知道的,不可能只因为这一件事姐对娘的态度就大变。
　　可是现在他也不好问什么，只能转移话题。
　　姜玉燕拿起银行卡，说道：“我不占你的便宜，这张卡里的钱我只要两千四百块,等一会儿把钱取出来，我会把卡还给你。”
　　她随即又对赵有金说道；“你不用那样看我，你觉得姜玉龙赚钱不容易，我不能要他的钱，我既然有钱就该我给你出医药费。可你想想，我赚钱容易吗，我比他年纪还小的时候就来省城干活，伺候一个瘫在床上不能动的老太太，每天给老人擦屎擦尿，那时候你怎么不说我赚钱不容易呢？”
　　“我上学的时候也给你钱，那时候你怎么不说我不容易，让我不要给了呢。我发现，所有我做起来理所方然的事情，姜玉龙做就不行，我们都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心就偏的没边呢。”
　　说完她不再看赵有金的脸色，进去卧室给她收拾东西了。
　　当初来海市的时候，赵有金是昏迷着的，除了身份证等东西，姜玉燕就只给她带了两身衣服，到了海市之后，姜玉燕又给她买了不少东西。
　　这些东西都给她带回去，在她家放着也是白占地方。
　　姜玉龙敲了敲门进来，看到姜玉燕正在收拾东西，他赶紧上来帮忙。
　　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姜玉龙才低声说道：“姐，娘上了岁数了，性子变左了，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娘的心里其实……”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姜玉燕打断了，“这样的事不是一次两次，也不是一件两件了，你是家里的宝，我是家里的草，我要是跟她一般见识恐怕早就被气死了。反正从小活是我的，好吃的好喝的是你的，我都习惯了。”
　　“姐……”姜玉龙还想说什么，可看看姜玉燕的神色，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姜玉龙提着包下楼，赵有金走在中间，姜玉燕走在最后，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就跟陌生人一样。
　　出了小区不远就有一家银行，姜玉燕把卡给了姜玉龙，示意他去把钱给取出来。
　　赵有金一直沉默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姜玉龙去取钱都没反对。
　　给他们打了一辆出租车，等姜玉龙跟赵有金上车之后，她把车门一关，一脸漠然地看着出租车远去。
　　总算是把赵有金给送走了。
　　她疲惫地揉揉眉头，没等汽车转弯就往回走了。
　　姜玉龙一直从后视镜里看着姐姐的身影，看着她毫不留恋地转身回去了。
　　等看不到姐姐了，他收回目光。
　　车上还有司机呢，不是跟娘谈话的好时机，还是等到了火车站再说吧。
　　汽车走拐了两个弯，姜玉龙就让司机停车，他们要下车。
　　司机问道：“不是说送到火车站吗，现在还没到火车站呢。”
　　姜玉龙不好意思倒：“师傅对不起了，我们打算吃点东西再走，真是对不起了。”
　　他和娘还没吃饭呢，火车站附近的东西又贵又不好吃，还是在市区吃了饭再去火车站吧。
　　赵有金这才想起来，儿子下了飞机就来找她了，一定没吃什么东西，她不禁责怪自己，怎么就把这个忘了呢。
　　“玉龙，你在外国这么多年，你想吃什么？”
　　姜玉龙提着包：“娘，你想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
　　母子两个最终决定去吃阳春面，因为不远处就有一家面馆。
　　这个面馆不很忙，现在正是饭点，吃饭的人可不少。
　　姜玉龙要了两碗面，两个小菜，赵有金是节俭惯了的，“咱们吃面就行，还要小菜干什么，你想吃面，等咱们回家，娘擀面条给你吃。”
　　没有姜玉燕在眼前，赵有金说话随意了许多，她问道：“玉龙，你在M国怎么样，对那里习不习惯，老师同学们都好不好相处，有什么不适应的吗？”
　　看着问他问题的赵有金，姜玉龙觉得很温暖，出门在外才知道，有娘记挂着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娘，我在M国一切都很好，老师同学们也都很好相处，娘，你就不要操心我了，我在外面一切都好。”
　　“那就好，你在外面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
　　姜玉龙给赵有金倒了一杯水，又给她掰开一双一次性筷子放到她面前，踌躇良久，还是开口问道：“娘，你跟我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姐跟娘之间虽然出了些问题，可到底没有这么生疏，今天她们两个不像亲母女，倒是像一对仇人。
　　赵有金本来正在喝水，闻言顿了顿，她放下水杯深深叹了一口气：“玉龙，以后你就当没有这个姐姐吧。”
　　“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听到赵有金这样说，姜玉龙急了，姐姐跟娘之间到底怎么了，娘怎么不认姐姐这个女儿了。
　　儿子的询问让赵有金心里剧痛无比，她要怎么跟儿子说，现在这个人已经不是他的姐姐了。
　　“玉龙，发生什么事你就不要管了，总之一句话，以后不要再把她当成你的姐姐了。”
　　之后不管姜玉龙怎么问，赵有金就是不开口了。
　　阳春面被端了上来，姜玉龙帮赵有金倒上了一点点醋：“娘，你先吃吧。”
　　赵有金在姜玉燕家里这两天都没好好吃饭，早就饿了。
　　姜玉龙没再说什么，这顿饭就在沉默中结束了。
　　他们要在火车上读过将近二十个小时，姜玉龙买了很多吃的喝的，等在路上吃。
　　姜玉龙用身体护着赵有金上了火车，他们买的是卧铺，赵有金本来想说太浪费了，买坐票就行，可等看到儿子眼下青黑，想想儿子知道她病了就提心吊胆，坐了那么长时间的飞机，刚下了飞机没多久就又带着她坐火车，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肯定得累坏了。
　　“玉龙，你坐了那么长时间飞机，肯定累了，赶紧上去休息吧。”赵有金说道。
　　姜玉龙的确累了，他接到姐姐的电话就立马跟导师请了假，收拾了东西立即就赶到了机场，坐最近的一趟航班回了国。
　　回国之后又马不停蹄的到了姐姐家，本来他以为娘会在姐姐这里多住几天呢，谁知道娘和姐姐又闹了矛盾，嚷着非要回家。
　　算下来他得有二十多个小时没有合眼了，还真有些困了。
　　收拾好东西，姜玉龙上去躺下了，他一只手扒着床栏对赵有金说道：“娘，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喊我。”
　　“嗯，我知道了。”
　　火车哐当哐当地响，姜玉龙很快就睡了过去。
　　赵有金也也拖鞋上了床，不过她没睡觉，而是靠着车厢坐着。
　　她想了很多，想的最多的就是女儿，也不知道女儿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她不相信女儿的魂魄已经消散了，女儿一定在某个地方好好活着呢。她是女儿的母亲，她和女儿母女连心，她有感觉，女儿没有死，她在某个地方活的好好的。
　　想到女儿，赵有金又想到了姜玉燕，她现在在女儿的身体里，她是睡了一觉醒了就来到了这里，那她原来的身体呢？
　　想到这里，赵有金猛地一下子坐起来，会不会，会不会……
　　姜玉燕到了女儿的身体里，女儿会不会到了她的身体呢？
　　很有可能是这样，女儿没有死，女儿在姜玉燕的身体里。
　　她怎么就没有早一点想到这一层呢？
　　赵有金几乎要喜极而泣了，女儿没有事就好。
　　高兴完了，赵有金又开始发愁，要是按照时间来说，姜玉燕现在还没有出生，女儿在这个时间自然也不存在。
　　她做梦梦到的那本“书”上说了，姜玉燕过来的时候看了日历，她是回到了三十年前。
　　姜玉燕去省城的那一年是九零年，三十年后就是二零二零年，她要等到那一年才能再次见到女儿。
　　可是怎么才能找到女儿呢？“书”上可没说姜玉燕家的具体地址，只说了她是京市人，可是京市那么多人，她怎么才能从茫茫人海里找到女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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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尽管是在轰隆前行的火车上,姜玉龙还是睡得很香，这大概是因为在母亲身边的缘故吧。
　　他醒来的时候是深夜，车厢里除了轻微的鼾声,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躺在床上实在是睡不着了，姜玉龙索性穿上外衣起来。
　　他就在赵有金的上铺，动静自然惊动了下面的赵有金。
　　姜玉龙踩着扶梯下去的时候，赵有金轻声问道：“玉龙,你醒了，有事要出去？”
　　姜玉龙弯腰穿上自己的鞋,声音压得很低：“娘,你怎么没睡？”
　　“我睡了这么多天了,睡不着了,玉龙你是要上厕所吗？赶紧去吧。”
　　“娘，我不去厕所，”姜玉龙低下头,声音更低了：“娘,你和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跟我说说吗？”
　　这间卧铺车厢里还有其他的人,他们说话不方便,赵有金没有睡意，也坐起来要穿鞋，轻叹了口气：“咱们出去说。”
　　“娘，外面凉,你穿上衣服再出去。”
　　现在正是深夜，这节车厢全部都是卧铺，倒是没什么人在外面，清净的很。
　　母子两个就在对着车厢门的窗户那里停下,姜玉龙先开口了：“娘，你跟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你们到底是怎么了，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我希望你们有什么事不要瞒着我。”
　　火车外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赵有金累及了，她整个身子都靠在火车车壁上，眼睛无神地盯着外面：“玉龙，你不要问了，以后你也不要去找她了，就当，就当你姐不在了吧。”
　　现在的姜玉燕不是自己的女儿了，自然也不是玉龙的姐姐了。
　　“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姐还好好的活着呢，什么叫就当做她不在了？”姜玉龙的身影变得激动：“娘，你跟我说，姐跟你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因为我的关系？”
　　“玉龙你说的什么意思，我跟她之间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也看到了，她现在对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态度，她有把我当成母亲，把你当成弟弟吗？先不说住院的医疗费她要和你平摊，完全不顾你现在还是一个学生，就说我要从海市离开，她挽留过一句吗，要知道我刚从昏迷中醒过来啊！还有咱们走的时候，她说把我们送到火车站吗，她做的这一切，都把我当成母亲吗？”
　　“玉龙，你把她当成姐姐，可她把你当成弟弟吗？你们一起在海大读书，她有主动去找过你吗，她的同学们都知道她还有一个弟弟也在海大读书，就跟她差一个年级吗？你在海市每个月都要给我打两个电话，她在外面的这些年一个电话都没往家里打过，从她去省城的那一天起，她就把我当成母亲，也不把你当成弟弟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赵有金的神情一直都很平静，曾经她也伤心难受过，女儿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对自己那么冷漠了呢？
　　现在她知道了，那是因为姜玉燕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女儿，她当然对自己冷漠了。
　　刚醒过来的那会儿，赵有金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她恨不得立即就把姜玉燕从女儿的身体里给赶出去。
　　可是她没有办法，得顾忌着女儿的身体不敢对她怎么样，就连她霸占了女儿身体这件事都只能烂在肚子里，不能说出去。
　　说完这么多的话，赵有金垂下眼继续盯着窗外：“玉龙，你不要怪自己，她现在这个样子跟你没有关系。”
　　相比赵有金的平静，姜玉龙的心情倒是动荡的多，等赵有金说完，他表情痛苦地说了一句：“娘，你跟姐闹成这样就是因为我，要不是我来到这个家，你们是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姜玉龙的话像一个闷雷砸在赵有金的脑门上，她僵硬地转过头，问道：“玉龙，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你要是不来到这个家，我们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你是我的儿子，本来就应该在这个家的。”
　　儿子为什么会这么问，他这是什么意思，几乎就在一瞬间，赵有金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玉龙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难道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吗？
　　赵有金强自镇定，可是发抖的手出卖了她。
　　不过很可惜，姜玉龙的眼睛也看向窗外，根本就没注意到她的动作。
　　“娘，我已经知道我的身世了，我不是你的儿子。”姜玉龙的声音里充满了苦涩，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不论白天黑夜都在想这件事，满脑子都是这样一个想法，姐是骗他的，姐说的不是真的。
　　可等最彷徨无措，混乱迷茫的那几天过去，他心里认可了姐说的话，他不是娘的儿子，是爹和别的女人偷情生下的孩子。
　　娘是在外地生下的他，他到底是谁生下来的，谁也没有见过。
　　姐没有理由骗他，至于像娘求证，他不敢。
　　要是不问娘，他还能假装自己是娘的儿子，要是问了，那他就连骗自己的理由都没有了。
　　姐跟家里，跟娘越走越远，他就想着自己欠了姐的，那他就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还，或许总有一天，姐会重新接受自己这个弟弟的。
　　可是没想到的是，姐跟娘的矛盾已经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了，现在就连表面的和平都不愿意维持了。
　　而这一切都是以为他，要是没有他，要是他不到这个家里来，姐就不会跟娘离心，甚至都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了。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姜玉龙没想到会在这样一个情景下把这个事实说出来，要是有可能的话，他一辈子都不想跟娘说这些，他想做娘一辈子的儿子。
　　“娘，我不是你的儿子，是爹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姜玉龙的声音有些抖：“娘你的心善，不计前嫌的接纳我，还把我养大。你为了我能上学，牺牲了姐，姐对你有怨言也很正常。”
　　“娘，我这样说没有怪你的意思，”两行眼泪从姜玉龙的眼睛里流出来，紧接着，更多的眼泪流了下来，他擦都没擦，就那样静静站着看向窗外：“娘，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娘，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姐。姐有怨言很正常，你不要再怪姐了，姐她心里也苦。”
　　赵有金心想，是我跟她生气吗，那个姜玉燕根本就看不起我，也看不起你。
　　不过现在要说的不是这个，而是问清楚玉龙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世的：“玉龙，你不要听别人胡说，你就是我的儿子，是你爹跟我的儿子，是谁跟你说你不是我的儿子的，我去撕烂他的嘴。”
　　赵有金一般情况下根本就不会跟人生气，可这次她是真的被气到了，到底是谁，跟玉龙说了这个。
　　知道这件事的人现在就只要三个，她，小冰和姜玉燕，她和小冰是不会说的，难道是姜玉燕？
　　她赶紧问道：“玉龙，是不是姜玉燕跟你说的，你不要听她胡说，你就是我的儿子。”
　　姜玉龙哪里能承认，这不是激化姐和娘的矛盾吗，要是娘知道了是姐跟自己说的这件事，娘肯定会更生姐的气的。
　　他赶紧摇头道：“娘，姐怎么会知道这个，不是她跟我说的。”
　　“我在海大上学的第一年过年的时候回家，你以为姐会跟我一起回来，结果她没有回来，你心里难受三十的晚上就喝醉了，娘你说了醉话，我就是那个时候知道的。娘，我知道的时候真的是天都塌下来了，可后来我一想，你把我养大，为了我还牺牲了姐，那你就是我的母亲，我唯一的母亲。”
　　“娘，你还认我吗？还愿意承认我是你的儿子吗？”
　　姜玉龙说完就不说话了，静静看着赵有金。
　　赵有金立即说道：“认，怎么不认，从我把你抱回来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儿子，除非你不认我了，否则你就是我一辈子的儿子。”
　　“娘，我怎么会不认你呢，你是我娘啊，做儿子的怎么能不认自己的母亲呢。”
　　在这之前，赵有金和姜玉龙都想过这个秘密揭开的那一刻，会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形。
　　或许会混乱，或许会大吵大闹，或许会母子两个抱头痛哭，可就是没想到，在这样一个深夜，在疾驰的火车上，母子两个把话给说开了。
　　说开之后，他们还是母亲和儿子。
　　“娘，你愿意认我，我真的很高兴，以前咱们什么样，以后咱们还是什么样，我只认你这个母亲。”姜玉龙想了想，继续说道：“娘，你能别再跟姐生气了吗，她一个女人在海市打拼，也累得很苦得很，咱们是她的亲人，不能再让她伤心了。这次你生病姐出钱出力，跑前跑后给你找了好几家医院，还给你联系了疗养院，我在国外回不来，姐一个人既要顾公司还要照顾你，她得多累啊。可等你醒了呢，你还埋怨她不该跟我说，你这样她心里能好受吗？”
　　“娘，姐虽然不回家，但是每个月都给你寄钱，她已经够好的了。就像姐说的，她什么都做了也落不到什么好，我什么都没做反倒是最好的，不患寡而患不均，你这样偏爱我，姐当然不服气了。兄弟姐妹能不能相处的好，最终看的还是父母什么样，要是父母偏心，再好的手足之情也经不起消磨。”
　　赵有金睁大眼睛：“玉龙，你觉得我偏心？你是我的儿子，她是我的女儿，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偏心呢？”
　　姜玉燕说她偏心，儿子现在也说她偏心，她到底怎么偏心了？
　　谁家不是这样过来的，大的让着小的，姐姐让着弟弟，他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玉龙，你说我怎么偏心了，你姐是老大，老大让着小的不是应该的吗？玉龙，你说我怎么偏心了？”
　　赵有金很想得到一个答案，她到底怎么偏心了。
　　“娘，姐在国内，她出钱出力地照顾你，我一回来你就埋怨她，说她不该跟我说，这让谁听了不生气啊？费心费力地照顾病人，病人一句好话都没有，还得受埋怨，姐心里有气也是应该的。娘，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你对待姐和我是两幅截然不同的态度，姐心里当然会不舒服了。”
　　赵有金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她对待我是那样的态度，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样，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不是你的姐姐。
　　可这怎么能说出口呢，赵有金只能把儿子的误解默默咽下。
　　看着娘落寞的神色，姜玉龙心里也有些不好受，说来说去，娘和姐会变成这个样子，还是因为他。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他一定会用行动帮姐和娘解开心结的。
　　“娘，外面有点凉，咱们还是回车厢去吧，做晚上你肯定没有睡，还是赶紧去睡一会儿吧。”
　　那边姜玉龙想着以后用自己的努力解开姐姐和母亲的心结，这边姜玉燕在忙着犒劳从京市回来的一行人。
　　张莱得了京市服装博览会的金奖，对公司来说，又是能更上一层楼的利器。
　　姜玉燕大手一挥，给去京市的所有人放了三天假，这个月的工资加倍。
　　张莱是最大的功臣，姜玉燕问他想要什么，她都给满足了。
　　张莱笑着道：“那好，到时候你多给我放几天假，我和贝拉决定要订婚了。”
　　他和女友的感情一直很好，也见过双方的家长了，贝拉的父母已经接受了张莱，不过张莱的父母对儿子满心怒气，对儿媳妇自然也是不满意的。
　　既然父母不在意他，张莱也就不在意父母的态度了，他已经向贝拉求过婚了，贝拉也同意了，等到闲下来他们一起去F国，把订婚的事告诉贝拉的父母。
　　“你要和贝拉订婚了，真的？”姜玉燕笑的特别高兴，张莱对她来说不仅是合作伙伴，还是好朋友，他能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姜玉燕自然是为他开心的：“张哥，你们结婚的话，蜜月我包了。”
　　“哪里用得着你给我们包蜜月，”张莱笑了笑：“虽然贝拉已经接受了我的求婚，可婚礼时间还没定下来呢，婚房也没找好呢，我们的意思是先订婚，等明年或者后年再结婚，那样买房子也方便一些。”
　　公司现在已经开始盈利了，可是支出也很多，张莱和姜玉燕虽然是公司的两个老板，可到现在为止，一分钱的分红也没见到，都是拿基本工资的。
　　张莱倒是还好，每设计一件衣服都有提成，姜玉燕就是纯拿工资了。
　　不过等到今年年底就好了，他们能拿分红了，那样手里也就有钱了。
　　说完私事，张莱又跟姜玉燕说起公司的事：“玉燕，我这次在京市遇到了一个很好的设计师，他有意加盟我们的公司，你有是什么意见？”
　　姜玉燕摇摇头：“我没什么意见，好的设计师公司是来者不拒的，只要张哥你觉得行，那就没什么问题。”
　　“好，那我就去办了，他的工资先比照那几个设计师，等拿出作品有了成绩，工资再给涨。”张莱说道。
　　“好，张哥你看着办就行了。”姜玉燕转而说起了别的事：“张哥，秋冬季新品的拍摄地点定在了F国，你要不要一起跟着去，顺便带上贝拉，她也好久没回过家了吧。”
　　“嗯，那我跟着去，这么长时间没散心了，就当出去找灵感了。”
　　设计师是一向非常费脑的工作，前一段时间为了秋冬新品和博览会的事，张莱已经好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这次去F国他跟着一起去，就当度假了，还能和贝拉一起去看看她的家人。
　　“张哥，还有一个好消息，咱们的新店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说到这件事姜玉燕就高兴的不得了，原先的裁缝店有些小了，新选定的店址是一座有几十年历史的建筑，使用面积超过一万多平米。
　　为了找到一个合适的房子，姜玉燕可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张哥，新店一共四层，第一层是展览厅，陈列咱们公司所有设计师的作品，二层是负责接待顾客的地方，三层是绣工等工人工作的地方，四层就是所有设计师的工作地点，除除了服装设计师，还有珠宝设计师，鞋子设计师，力求把咱们的店打造成一站式的时尚基地。”
　　“一站式的时尚基地？就是客人到了我们的店，从头到脚都能装备全了的意思吗？”
　　“就是这个意思。”
　　“那咱们的店什么时候能装修好？”张莱的语气都有些迫不及待了，要是可能的话，他现在就想去看看。
　　“大体的装修都已经好了，只剩下一些小细节了，灯具装了一半了，”姜玉燕笑着许诺道：“等你和贝拉回来的时候，就能装修好了。”
　　张莱有些心动：“还等回来干什么，我现在就想去看看。”
　　他作势就要站起来往外走：“玉燕，走，咱们现在就去看看，我都等不及了。”
　　之前他忙着设计工作，就连休息日都没有，就更没有时间去看还没装修好的店铺了。
　　之前也就只有刚租下来的时候他跟玉燕一起去看了一次，装修之后应该大变样了吧。
　　姜玉燕笑着道：“张哥，好了，你刚从京市回来没多久，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好好陪陪贝拉，等三天之后你上班的时候咱们再去看。”
　　她说的有道理，张莱的屁股刚离开椅子又坐了下来：“唉，都怪我太心急了，要不是有你在，就依照我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除了设计时装，别的我是什么都做不好。”
　　“张哥，你就别谦虚了，要不是有你，咱们的公司也发展不起来。要我说，咱俩就是左手和右手，互相合作才能把公司做好。”
　　张莱休息几天之后去看了马上就要装修好的新店，回来后那是万分满意，对着姜玉燕赞不绝口。
　　末了他问道：“新店比老店大了那么多，需要的人手也更多，服务员什么的也都要培训起来了。”
　　他们的店打出的口号就是私人订制，服务员的要求相对的就比较严格，得提前做好准备，要不等到开业以后，服务员的质量跟不上，很容易降低客人的好感度的。
　　“张哥，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已经交代人去办了，服务员已经招聘好了，现在正在培训当中，等到店开业的时候，他们也就可以上岗了。”
　　“这就好。”
　　张莱带着人去F国拍摄秋冬新品的宣传图册，顺便和贝拉度假，姜玉燕就坐镇公司。
　　随着张莱的名气越来越大，公司也越发受人瞩目起来，尤其是私人订制这一块，是国内的头一份。
　　私人订制的订单都已经排到了半年以后了，姜玉燕当时给出订单的最长等候时间就是半年，超过半年以后就不再接受新的新的订单，他们的订单还得更多。
　　有不少报纸和杂志也上门来采访张莱，因为来的人比较多，姜玉燕和张莱商量以后，只接受了三家报纸的采访。
　　采访时间就定在张莱从F国回来以后，那样还可以趁机为公司的秋冬新品宣传一波。
　　除了采访张莱，姜玉燕这个公司的掌舵人也一起接受了采访，其中一家报纸用了整整一个版面来介绍张莱和姜玉燕，称他们是“中国私人订制的开创者，走在时尚最前端的人。”
　　这实在是太夸大其词了，等报纸印刷出来以后，姜玉燕特意买了两份，和张莱看了起来。
　　“玉燕，你说这记者就是厉害，普普通通的话到了他们的笔下，就能写出一番波澜壮阔的曲折故事，要不是这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我的名字，清清楚楚的印着我的相片，我都不敢相信这是我的经历。本来还算普通的经历，被这报纸一登，怎么就变了个味呢？”
　　姜玉燕拿着报纸把上面关于她和张莱的报道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她不得不承认，张莱说得对，她这还算普通的经历，被记者这么一写，就变得非常不同寻常来。


第一百零一章 
　　姜玉龙只在家里呆了两三天,见赵有金没有什么大碍，就动身回了M国。
　　他跟教授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在路上就得耽搁两天,既然娘没有什么事了，他还是早点回去吧。
　　儿子走了之后，赵有金就着手找高人，这乡下地方,神婆神汉是有很大的生存空间的，十里八乡必定会有两三个。
　　赵有金只要是知道的,都去找了一个遍,用的理由就是女儿在外边沾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希望能把女儿身上的脏东西给赶走。
　　可附近的神婆神汉都找遍了,钱也花出去不少，就是没有什么消息从海市传回来。
　　要是那些办法管了用，女儿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肯定会第一时间赶回来的,即使是暂时回不来,也会第一时间联系她的。
　　可是没有,女儿既没有回来也没回打电话来,那说明了什么，说明姜玉燕还在女儿的身体里，女儿还没有回来。
　　因为这个，赵有金每天都愁容满面的,就连地里的庄稼都没什么精神管了。
　　这天她在家里洗衣服，家里是有洗衣机的，不过因为天气不冷，她就没有用洗衣机,而是手洗。
　　“嫂子，嫂子，你在家吗？”一个妇女手里拿着一张报纸冲进了姜家，看到赵有金正在洗衣服，喊道：“嫂子，你还洗什么衣服，快把手给擦擦，你快来看看报纸，你家玉燕上了报纸了。”
　　赵有金有些没听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就问道：“菊英，你说的什么，什么报纸，谁上了报纸了？”
　　菊英是姜大田的媳妇，按照辈分该喊赵有金一声嫂子，两家住得近关系处的也挺好。
　　“嫂子，是你家的玉燕，玉燕她上了报纸了，”菊英手里拿着一张报纸走过来，把手里捏着的报纸放到赵有金的面前：“嫂子，你看，这是不是玉燕，这上面都写了，姜玉燕，现张莱服装有限公司的总经理，B省川岱市海河县人，毕业于海大工管系，毕业以后拒绝了学校给安排的工作，从一家小小的裁缝店做起，到首个华国私人订制品牌的老板……”
　　菊英还在念着报纸上写的字，赵有金的眼睛却不去看报纸，那根本就不是她的女儿啊。
　　念完了，菊英才发现赵有金没什么动静，她把报纸放在一边，笑着说道：“嫂子，你这是高兴的说不出话来了吧？我一开始也没认出这上面的人是玉燕，还是我家的那小子说，这不是玉燕姐吗，再一仔细看上面的介绍，这可不就是玉燕吗。嫂子，你可真是有福气啊，女儿这么有本事，开了公司还做了总经理，儿子在M国读书，以后你可有享不尽的福气了。”
　　赵有金只能僵硬地点点头，不说话继续低下头去洗衣服。
　　菊英心里有些不对劲，这谁家的儿女出息了不得自豪的不得了，赵有金怎么看上反倒不太高兴呢。
　　难道是因为玉燕有出息没有接嫂子去海市享福吗？
　　玉燕自从上学后是再也没回来过，可是她听说了，玉燕可是每个月的时候都往家里寄钱的，就连上大学的那几年也没停下过，这样一看，玉燕也不是没良心的人啊。
　　就连这次嫂子她生病，玉燕也是立即就赶了回来，先带嫂子去省城，省城看不好又带着她去了海市，这大城市的医生技术就是高，短短几天就把县里一点办法也没有的病人给治好了。
　　玉燕要是不孝顺，能带着她跑这么远的路，还劳心劳力的给嫂子看病？
　　稍微这么一想，菊英就自以为她知道赵有金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嫂子，现在是新社会了，男女都一样，妇女能顶半边天，你不要还是老思想，认为女儿就得在家相夫教子做家务，干工作也是要干清闲的工作。儿子女儿都一样，都是自己的孩子，只要孩子有出息，那就是父母的骄傲。嫂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赵有金能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含糊答应了一声。
　　菊英兴冲冲的过来，就是想跟赵有金分享这个好消息，可赵有金明显性质不高，话都不愿意说两句，看上去对玉燕十分不满，菊英不是个傻的，人家亲娘都不怎么关心这件事，她还在这里高兴个什么劲啊？
　　“嫂子，我家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这报纸我就给你留下了，我走了啊。”
　　赵有金这个时候才抬起头来，湿乎乎的手在身上胡乱擦了两下：“菊英你慢着点，以后有空了再来玩啊。”
　　菊英回到家里，她的儿媳妇正带着孩子在看电视呢。
　　小孙女已经三岁多了，电视里放的是动画片，她看的是津津有味。
　　菊英抱过自己的孙女来，亲了亲孩子的额头：“等婷婷长大后也考大学，跟玉燕姑姑一样，做大事业上报纸好不好。”
　　在她朴素的观念里，开公司做总经理，还上了报纸，那就是做大事业了。
　　她的儿媳妇坐过来吗，问道：“娘，我山大娘怎么说，她是不是得高兴坏了啊？”
　　“没有高兴坏了，倒是挺不高兴的。”
　　“娘，你说我的山大娘不高兴？”菊英的儿媳妇很惊讶，问道：“这怎么可能，孩子这么有出息，当娘的怎么可能不高兴？娘，你没骗我吧？”
　　菊英：“怎么可能骗你，我跟她说了以后，她没看报纸一眼，也没夸玉燕一句呢。”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有人会看到自己的女儿出息了不高兴？上报纸是多么光荣的一件事啊，当娘的竟然看都不看报纸一眼，这不对啊。
　　“娘，你说山大娘是不是跟她女儿闹矛盾了啊，难道是她女儿不孝顺？”
　　不等菊英说话，她的儿媳妇就说道：“不可能啊，这山大娘生病，她女儿把她先是带到了省城，省城看不好又带到了海市，要是不孝顺怎么会怎么尽心尽力的？娘，我听说山大娘的这个女儿刚去海市上大学就每个月给她寄一百块钱，她家玉龙能上的起高中可是她女儿供的啊，你前段时间不是还说了啊，她女儿玉燕每个月都给家里寄六百块钱，这可是跟咱们县里一般人的工资差不多了。要是不孝顺，她女儿还给她寄钱干什么？”
　　儿媳妇说的也有道理，菊英就着儿媳妇的话头说道：“你说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山大娘听到女儿这么出息不高兴啊？”
　　她的儿媳妇想了想，问道：“娘，你说是不是因为这个，山大娘的女儿比儿子有出息，她就因为这个不高兴了？”
　　菊英的第一反应是觉得儿媳妇说的不对，哪有嫌弃女儿比儿子有出息就不高兴的，女儿儿子都是自己的孩子，不管哪个孩子有出息，当父母的只有高兴的份。
　　可转念一想，山嫂子就是跟别人不一样的，她的女儿有了出息，她是一点也不高兴。
　　“娘，我可是听说了，当初山大娘的女儿学习也很好，可山大娘为了儿子硬是让女儿退学去做工，后来她女儿去了省城给瘫在床上的老太太做保姆才赚够了自己的学费，接着就在省城读书考上了大学。从去省城的那一天起，她女儿就很少回来了，这样一看，山大娘明显更喜欢她儿子，这赋予满腔期望的儿子还在读书呢，这不让上学的女儿反而闯出了一番事业，她心里能高兴才怪呢。”
　　菊英觉得女儿说的不对，可又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
　　姜玉燕对原主老家发生的一切都不知晓，要是她知道了，就会说赵有金绝对不是因为自己比姜玉龙聪明才不喜欢自己有出息呢，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是赵有金的亲生女儿，自己越有出息，赵有金心里越膈应。
　　她不是原主的事，就只有姜玉燕和赵有金知道，在别人眼里，她就是赵有金的女儿，她们就是亲母女。
　　当初会给赵有金钱，一是因为赵有金在法律上是这个身体的母亲，她赡养赵有金是法律明文规定的，是她必须要做的事。
　　第二个原因，就是在这个社会，要是不孝顺可是会对人的名誉产生非常大的影响的，要是她真的把公司做大有了钱，只要赵有金对她不满找媒体这么一曝光，她的形象就得倒塌一大半。
　　外人可不会管赵有金曾经不让女儿上学的事，只会说她这个女儿不孝顺，就连赡养费都不给母亲，毕竟赵有金可没虐待过姜玉燕，不让她上学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姜玉燕也算是未雨绸缪，她可是上大学的时候就给赵有金养老费的，谁能说她一个“不”字。
　　其实说起来，那些钱不是给赵有金的，是给法律的，是给外人看的。
　　随着张莱和姜玉燕的曝光，两个人的公司也被更多的人熟知，趁这个机会，姜玉燕给裁缝店新址开了业，张莱裁缝店正式改名成了张莱定制。
　　这是全国第一家的高端定制店铺，大受欢迎。
　　喜事总是一起来到的，先是张莱得了京市服装博览会的金奖，紧接着新店开业，过了不长的时间，港岛那边的专卖店也开业了，过了又没多久，秋冬新款上市，卖的特别好，甚至有的店都卖脱销了。
　　保守估计，这一年的营业额能突破四千万的大关。
　　尽管这些钱算不上太多，可和去年的哪一点销售额相比，已经是质的飞跃了。
　　这一年，姜玉燕得到了，第一笔大的分红，足有两百多万。只不过这些钱到了姜玉燕手里还没捂热乎了，就去还了贷款。
　　公司的一切都刚刚起步，需要投入的地方还有很多，等到公司的一切都上了正轨，她的分红一定还会更多的。
　　姜玉燕在外面开了一个大公司，还上了报纸的事在原主的老家是彻底传开了，所有人都羡慕赵有金的一双儿女都这么出息，女儿成了大老板，儿子在M国读书，以后也会是要有大出息的。
　　马上就要过年了，赵有金去集市上买年货，回来的时候碰上了也去买年货的村人。
　　她们的村子并不算太大，所有的村人都是非常熟悉的。
　　看到赵有金，她们互相打了招呼，就有一个跟赵有金年纪差不多大的中年妇女问道：“有金，你也来赶集啊？”
　　赵有金骑着自行车，“嗯”了一声。
　　又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问道：“婶子，你可真有福气，玉燕现在是那么大的公司的一个老板，玉龙也在M国读书，以后肯定也是有大作为的。”
　　她的孩子以后能考上大学就已经很好了，去M国读书她想都不敢想。
　　所有的人都开始恭维赵有金，其中说姜玉燕有出息的人更多。
　　原因很简单，姜玉龙的书还没有读出来，姜玉燕就已经是个大公司的老板了，眼下当然是姜玉燕更有出息了。
　　赵有金听得很不是滋味，开口说道：“玉燕的生意做的大，可都多少年没回来了，心里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我这个亲娘。倒是玉龙，尽管在M国，可每个月都给我打电话。”
　　她恨不得把姜玉燕的身份告诉所有人，可是她不能，现在听到有人这样夸奖姜玉燕，她的心里十分不舒服。
　　“有金，你以前不是还说玉燕孝顺吗，读大学的时候就给你寄钱，这孩子忙了，回家的时间当然就少了啊。”
　　“是啊是啊，玉燕这么忙，我听说她的公司有好几百人呢，管理这么多人不知道多忙呢，玉燕是没有时间看你，你可以去海市照顾她啊，给她做做饭收拾收拾家务什么的，玉燕下班以后也能吃个热饭。”
　　“我们做父母的，可不就是盼着孩子好吗，玉燕忙起来没时间回来，做父母的得理解她。”
　　有平日里跟赵有金不太对付的，就在一旁说道：“有金，你不要说玉燕不孝顺了，她可是每个月都给你寄钱，寄了好几年呢，你家的玉龙能上大学，不多亏了玉燕赚钱吗。玉龙在海市上大学的时候有没有给你寄过钱，这玉燕月月给你寄钱，你反倒是说她心里没你，玉龙的福你还没享到呢，在你心里倒是是好孩子了。有金，这儿女都一样，谁孝顺谁就是好孩子。”
　　这话堵得赵有金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闷着头使劲蹬自行车，把一群人甩的远远的。


第一百零二章 
　　这个年是姜玉燕到了这个世界之后过得最高兴的一个年了了,因为她的事业有了一个很大的进步，终于能看到希望了。
　　能赚钱就是动力，眼看着大笔分红到了自己的口袋里,姜玉燕能不开心吗？
　　过年之后公司进行了春夏新品发布会，这次来捧场的人可是比去年多多了，除了沈蔓，还来了两位在国内影视界颇具分量的演员,算是无形之中又给公司进行了一波宣传。
　　手机响了，姜玉燕先习惯性看了一眼号码,是一个陌生的海市本地号码。
　　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翻着文件：“喂,请问你找谁？”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小心翼翼地声音：“你是玉燕吗？”
　　这个声音不是姜玉燕所熟悉的,她随口问道：“你是谁？”
　　“玉燕,我，我是春雨，”手机那边的人说话声音不大,还有些吞吞吐吐：“我是,我是姜春雨,你是玉燕吗？”
　　姜春雨,自从她从省城辞职回家结婚以后,姜玉燕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她了，算起来也有□□年了。
　　“春雨？我是玉燕，你在哪里，找我有什么事吗？”姜玉燕问道。
　　来电显示上的电话号码是海市本地的,所以姜春雨一定是在海市给她打的电话。姜春雨来到海市给她打电话，找她一定有事，更何况电话里她的语气是那么惴惴不安。
　　姜玉燕能到省城干活，都是姜春雨棒的忙,要是没有她，姜玉燕走出那个地方就不会那么顺利。
　　现在姜春雨找到她，要是找她帮忙，能帮的姜玉燕一定会帮。
　　“春雨，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姜玉燕说着就站起身，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把手边的文件归类。
　　姜春雨在那边说了个地址，姜玉燕听清楚之后就说道：“好，我这就过去，你在那里等我一下。”
　　过年之后姜玉燕添了一辆汽车，她怎么说也是公司的老板，必要的包装还是要有的，要是出门跟人谈生意总是打出租车或者骑自行车，会被人看不起的。
　　姜春雨说的地方就在离海市火车四五站的地方，莲花小区的门口。
　　这个时代不堵车，姜玉燕开着汽车用了半个多小时就到了那里。
　　莲花小区是新开发没多久的小区，小区门口修的挺气派，姜玉燕开着车慢慢寻找姜春雨，走了一遍愣是没看到她。
　　把车停好，姜玉燕下车去寻找姜春雨。
　　再次走过小区门口时，姜玉燕总算看到了站在一家服装店门口不远处的姜春雨。
　　她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服，脚下放着一个大号手提袋，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拉着她的衣裳，她的双手择抱着一个更小的孩子…
　　那个被她抱在怀里的孩子也就两三个月大，不知道是男是女，竟然还穿着棉衣，脸朝着姜春雨的怀里一动也不动，看起来就像睡熟了。
　　姜春雨看起来老了不少，面目疲惫，要不是刚才扫了一眼觉得不对又仔细看了一眼，姜玉燕根本就不会认出这个就是姜春雨。
　　“春雨？”姜玉燕喊了一声，就走上前去。
　　怀里的孩子睡得正香，姜春雨一只手托着孩子的头，一只手轻轻拍着，不时抬起头看着路上来往的行人，希望能找到自己要投奔的人。
　　大女儿就在她身边紧紧跟着，行李在脚边放着，抱着怀里的孩子，她总算是有了一点勇气。
　　听到有人喊她，她疑惑的抬起头，在海市唯一认识她的就是玉燕了，可这个向她走过来的人是玉燕吗？
　　这个穿着一身西装，躺着波浪长发，画着淡淡的妆的大城市女孩是玉燕？
　　姜春雨仔细看了那个人的五官，的确是玉燕。
　　姜玉燕今天穿了一件蓝色条纹的西装，这套西装是公司本年度的春夏新品，姜玉燕身上这套是公司里的设计师按照她的尺寸专门裁剪的，完美的贴合了她的身体曲线，走在路上回头率特别高。
　　她脚上的鞋子也是店里的设计师根据她的脚型专门制作的，专门搭配这套西装的。
　　“玉燕？”是疑问的语气。
　　姜玉燕已经走到姜春雨的面前了，“是我，春雨你什么时候到的海市，你上火车的时候就该给我打电话的，我好到火车站去接你。”
　　她又低下头摸了摸躲在姜春雨后面的小女孩的脑袋，问道：“春雨，这是你的女儿吗，真可爱。”
　　面对这样的姜玉燕，姜春雨十分自卑，她们当初是一起出来打工的，现在姜玉燕是那么一家大公司的老板，她却这么落魄。
　　至于为什么不上火车之前就给姜玉燕打电话，姜春雨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要是她提前打电话，姜玉燕不愿意收留自己怎么办？
　　她这次出来可是孤注一掷没有回头路的，除非真的要饿死了，否则她是不会回去的。
　　“嗯，这是我的大女儿，叫娜娜，娜娜，这个是玉燕阿姨，快叫阿姨。”
　　赵娜娜躲在妈妈身后，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怯怯地看着姜玉燕，喊道：“玉燕阿姨。”
　　“哎，真乖。”姜玉燕又摸了一下娜娜的小脑子，提起姜春雨脚边的手提包：“春雨，有什么事咱们回家再说，孩子这么小，在外面不是那么个事。”
　　接到姜春雨的电话，姜玉燕就猜测她是来投奔自己的，怎么安置她是个问题，来之前，姜玉燕本来是打算帮她找一家酒店的。
　　可现在她带着两个孩子，还有一个这么小，再让她住酒店就不太合适了。
　　只能把她带回家了。
　　姜玉燕新买了一套房子，就在她之前住的那个小区，两室一厅，房东早几年前就装修好了，拎包就能入住。
　　这个时代的房价还没有被炒上去，房子不算太贵，这两年公司尽管没有分红，可她的工资还算是比较高的，姜玉燕对生活没有太高的要求，吃穿公司给提供了一大部分，工资的一多半都能存下来。
　　她住一个房间，另一个房间正好给姜春雨住，等问清楚姜春雨的打算，再决定怎么帮助她。
　　走到车前，姜春雨更腼腆了，这才几年啊，玉燕就开上汽车了。
　　姜玉燕边开车，边跟姜春雨说话，她没问姜春雨为什么来海市，只是问她坐火车辛不辛苦，吃饭没有。
　　姜春雨说吃过饭了，在火车上有座位，他们并不累。
　　姜玉燕在心里叹了口气，即使有座位，坐将近二十个小时的火车，还能不累吗。
　　“现在马上就要到中午了，孩子还这么小，咱们就不在外面吃了，等会儿我买点东西咱们回去吃，吃完你们就好好休息休息，坐了这么长时间的火车肯定累了。海市比家里气温要高，孩子穿着棉衣肯定热，你要不给孩子解开几颗扣子？”
　　“嗯，”姜春雨把孩子上衣的扣子解开，她聪慧后视镜里看了姜玉燕一眼，眼睛有些红的说道：“玉燕，我给你添麻烦了。”
　　姜玉燕没再说话，开车回了自己住的地方，在小区门口的家常菜馆打包了几个菜。
　　“春雨，你先把孩子放到床上，抱了这么长时间肯定累了。”姜玉燕推开次卧的门，“春雨，你先把孩子给放下，我给孩子拿条小薄毯子。”
　　姜春雨把孩子放下，赶紧摆手道：“玉燕，我给孩子带着小褥子什么的，你就不要忙了，先歇一会儿，我们太麻烦你了。”
　　娜娜一路上都没说一句话，只是好奇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现在姜春雨把孩子放到了床上，她麻利地打开手提袋，从里面拿出尿布，小衣裳和一条小褥子，放在床上。
　　孩子已经醒了，躺在床上咿呀咿呀的，姜春雨给孩子换了尿布和衣服，又把孩子给抱了起来。
　　“春雨，我先去下点面条，孩子要不要吃点奶粉？”
　　“不用的，她吃奶就行了。”
　　“那好，你先给孩子喂奶，我去下面条，”姜玉燕又摸了娜娜头顶一把：“你要不要看电视？”
　　娜娜摇摇头。
　　“那好，我先出去了。”
　　姜玉燕只买了菜，没有买米饭，姜春雨是北方人，吃这边的米饭恐怕吃不惯。她到了这里好几年了，还没吃惯外面卖的米饭。
　　锅里放上水，水快开的时候换成小火，下鸡蛋，等鸡蛋成型之后改成中火，鸡蛋熟了之后下面条，一锅热气腾腾的鸡蛋面就好了。
　　姜玉燕出去之后，姜春雨抱起孩子给她喂奶，娜娜不用人吩咐，就自动收拾起妹妹的尿布来。
　　把妹妹尿了的衣服和尿布放在一边，娜娜问道：“妈妈，我们到了海市，妹妹就不会给别人了吗？”
　　姜春雨低着头看着小女儿，说道：“不会的，妈妈不会把妹妹送人的。”
　　得到妈妈的保证，娜娜总算高兴起来，她在屋里跑了一圈，又趴到窗台上看外面的世界，窗户是关着的，姜春雨也不怕孩子会出事。
　　“妈妈，海市好多汽车啊，”娜娜跑过来问道：“妈妈，玉燕阿姨家里好漂亮啊，咱们以后就住在这里了吗？”
　　她在家里的时候，也去过住在楼房的人家，可他们家里都没有玉燕阿姨家里漂亮，玉燕阿姨家里就跟电视上演的一样。
　　姜春雨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一百零三章 
　　相比米饭,面条熟的要快的多，姜玉燕把菜给摆上，把面条盛好放在餐桌上,过去敲敲次卧的门：“春雨，吃饭了。”
　　姜春雨赶紧抱起孩子来，招呼自己的大女儿一声：“娜娜，咱们出去吃饭,在饭桌上你可不能乱说话，知道了吗？”
　　见大女儿懂事地点点头,姜春雨心里总算安定一点了。
　　抱紧了怀里的小女儿,拉着大女儿,姜春雨走了出去。
　　“我下了面条,菜还是热的，我就没热。”
　　姜春雨拘谨地笑：“玉燕，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你大老远的来了,我也没什么好招待的,等周末我再领你们出去逛逛。”
　　姜春雨赶紧带着笑说道：“不用了,玉燕你忙你的去就行了。”
　　娜娜看着餐桌上的菜,已经开始不住地流口水了。
　　姜玉燕买的是几样家常小菜，都是比较清淡的，毕竟姜春雨还带着个孩子，又刚到海市,吃的太油腻了不好。
　　娜娜记着妈妈的嘱咐，坐在那里不敢乱动，尽管馋的不行，也不敢站起来够离得远的菜。
　　饭桌上一时没有人说话,姜玉燕把菜往孩子那边推了推：“想吃什么就自己夹。”
　　姜玉燕虽然没有要太油腻的菜，可有两道菜是用肉炒的，对于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吃能吃到肉的娜娜来说，吸引力是很大的。
　　很快她就放开了肚皮吃，不算那么拘谨了。
　　吃饭的时候姜春雨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吃饭，姜玉燕吃完放下筷子，说道：“春雨，我来帮你抱着孩子吧。”
　　姜春雨摇摇头：“不用，玉燕，我马上就吃饱了了，孩子太小，我来抱着就行。”
　　既然她不说不用，姜玉燕就不再提要抱着孩子了，孩子这么小，她没有什么抱孩子的经验，确实不大会抱着孩子。
　　吃完饭，姜春雨要帮忙收拾，姜玉燕拉着她的胳膊让她坐在沙发上：“你呀，就在这里坐着，我去收拾就行，孩子还这么小，你在这里看着她就行。”
　　“玉燕，我帮着收拾就行，让娜娜看着孩子。”姜春雨觉得十分的不好意思，玉燕把她接到家里来，又给她做了饭，她要是什么都做，总觉得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在家里娜娜就帮我看着孩子，没事的。”
　　虽然说在家里娜娜就帮她看孩子，可她现在是客人，姜玉燕怎么能让她放下孩子去收拾碗筷呢。
　　“好了，春雨，你就坐在这里和娜娜一起看电视就行，我去收拾就行，一会儿就好。”
　　姜玉燕的态度坚决，姜春雨只能坐在沙发上看着孩子。
　　用了十多分钟，姜玉燕收拾好了碗筷餐桌，又洗了一些水果放在茶几上，说道：“春雨，娜娜，来吃水果。”
　　娜娜看了一眼自己的妈妈，见妈妈点头，才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苹果啃了起来。
　　姜玉燕看的心酸，孩子这个样子，一看就知道在家的时候过得不太好。备受父母宠爱的孩子哪会吃个苹果都逃询问自己的妈妈，动作还那么小心。
　　姜春雨看了看大女儿，又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女儿，强忍住眼泪不让它流下来。
　　“玉燕，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找你的。”姜春雨抱着小女儿，说道：“我嫁的那个男人不是个东西，刚结婚的那两年还挺好的，我们一起出摊卖水果，虽然赚不了大钱，可是也能吃喝不愁。后来那个男人染上了赌博，一开始赌的小，赢的时候多输的时候少，他就陷进去了，后来他越赌越大，输的时候就多了，不仅把我们家里的存款给输了个一干二净，还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不光这样，一旦输了他的心情就不好，回来就对着我们娘俩两个发脾气，要是我在还好，他最多骂几句，要是我不在，他就打孩子。”
　　“我想跟他离婚，我一闹，他就跪下来赌咒发誓说要改，我娘家人也劝我给他一次机会，说孩子还小不能没有爸。闹了大半年，他找了份工老老实实做着，我以为他改了就没离婚，我们省吃俭用好几年，总算是把外面的债给还上了，我又怀孕了，谁知道他又去赌了！”
　　“不仅赌，还在外面欠了社会上一些混子的钱，我从他嘴里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心里越想越不对，他好像是被人骗了，可即使被骗又能怎么样，钱也已经欠下了。混子们天天来家里闹，我们还不起，那些人就打上了孩子的主意。”
　　“我回娘家，那些混子就去我娘家闹，我实在没办法了，就骗那人说把孩子给人抵债可以，但是得先离婚，我可不想跟他过日子了，那个男人一开始还不同意，可经不住混子成天去家里闹，他就同意了。离婚后的第二天晚上我就偷偷带着两个孩子出了家门来海市投奔你了，谁都没告诉，我爹娘他们都不知道。”
　　“玉燕，我知道我给你添麻烦了，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我的孩子给抢走啊！”
　　当初玉燕的娘住院，是用她家的电话通知的玉燕，后来玉燕的弟弟姜玉龙又用她家的电话打过玉燕的手机，她把玉燕的手机号牢牢给记下了，只带了一点东西就来海市投奔她了。
　　要是联系不到玉燕，她也不会回家的，那伙混子不是什么好人，既然他们盯上了自己的女儿，除非把欠的钱还上，否则女儿还是保不住。
　　她也想过报警，可是那个男人欠债是事实，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人家来家里要账，警察怎么管。
　　混子们之所以看上她的女儿，是因为他们的一个头目家里有三个儿子，其中老大小时候发烧成了个傻子，他想找一个女儿养着，给他的傻儿子当童养媳。
　　她的公公婆婆跪在她的面前，要她把孩子给了混子，说她还年轻，还可以再生，说不定以后可以生个儿子呢。就连她的亲娘也跟她说把小女儿给送出去，因为她在娘家住着，那些混子们整日去她娘家闹，她的哥嫂和兄弟都有了意见。
　　当时她恨极了，可为了能脱身只能忍着，想要女儿就得离婚，要不说什么都不行。
　　她的态度坚决，那个男人最后还是答应离婚了，姜春雨怕夜长梦多，第二天半夜就带着孩子跑出来了。
　　姜春雨说着就抱着孩子给姜玉燕跪下了，娜娜也放下苹果跟着她妈跪下了。
　　姜玉燕赶紧把人给扶起来：“春雨，你快起来，当初我能去省城也多亏了你帮忙，现在你来找我了，我说什么也得帮。”
　　她把姜春雨给拉起来，说道：“你快别哭了，孩子都哭了。”
　　娜娜哭也不敢大声哭，只敢默默流眼泪，姜春雨看着孩子害怕的样子，深呼吸一口气，抹干眼泪：“娜娜，娘不哭了，你也不要哭了。”
　　姜春雨的几句话就把事情给交代清楚了，姜玉燕越听越火大，春雨的丈夫是个什么东西啊？
　　她当即说道：“春雨，你在我这里住下来就行，以后怎么办咱们一起想办法。”
　　说完她又问道：“春雨，你突然失踪家里肯定会着急的，要不要给你爹娘打个电话。”
　　女儿半夜失踪，还带着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孩子还这么小，做爹娘的当然会着急了。
　　谁知道姜春雨摇摇头，说道：“玉燕，不能给他们打电话。”
　　看姜玉燕疑惑，姜春雨说道：“我是偷跑出来的，为了不让那人和那些混子到我家里闹，我把出来时穿的袄和小婉的包被都扔在了河里，还把我的一只鞋子扔在了河边上，好让所有人都以为我带着孩子跳河了。这样即使那人和那些混子到我家里去闹，我爹娘也有话说。”
　　看来姜春雨对她的前夫是恨得不行，就连名字都不愿意提了，直说那人那人的。
　　等姜春雨说完，姜玉燕都有些佩服她了，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仅仅知道一个电话号码就敢来海市找她，算的上胆子很大了。
　　“我看你带着那么大的一个提包，也是提前收拾起来的。”
　　姜春雨笑笑：“嗯，我去县城跑了几趟，每次都把东西藏在衣服里，然后偷偷放在火车站的厕所角落里，那里有一个拐角，很少有人会去。即使有人发现我这包，里面都是孩子的旧衣服和破尿布，也不会有人要的。”
　　“春雨，你可真厉害，不过要是在海市找不到我，那你怎么办？”
　　“我都想好了，要是找不到你，我就去省城，就去求我以前做保姆的那家人，不过我听说他们现在已经搬家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的到。即使找不到，我也不会回去的，就租个房子在省城打零工，出来的时候我身上带了一点钱的，当初我们离婚的时候家里所有的钱都在我的身上呢，”
　　说完这些，姜春雨又抹了一把眼泪：“我抱着孩子失踪了，那些混子找不到人，不知道会把那个男人怎么样呢？玉燕，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心狠了，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这是把他往死路上推。”
　　钱还不上，家里的钱又都被前妻带走了，说好抵债的小女儿也找不到了，想想就知道，那个男人在那些混子那里讨不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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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姜春雨的娘家,她娘正抱着一只鞋哭的厉害，前天早上，一觉醒来女儿就不见了。
　　他们当时还没放在心上,以为女儿带着孩子回了婆家。
　　女儿和丈夫虽然离了婚，可是他们说好把小女儿送到前夫家里给带到县城去送人，女儿带着孩子离开也不奇怪了。
　　可直到下午女儿也没带着娜娜回来，姜春雨的母亲赵大娥心里就有些慌。
　　女儿可是坚持要离婚的,怎么还会在前夫刘京安家里待那么久。
　　她越想越不对劲，换好衣服就要去刘家去看看,谁知道刚推上自行车出门,就差点和跑进她家的一个中年男人撞上。
　　来人气喘吁吁的,很显然是跑着来的,他手里拿着一件水红色的衣服，喊道：“大河家的，你快看看,这是不是你家春雨的衣裳。”
　　衣服水淋淋的,一看就知道刚从水里捞上来,赵大娥打眼一瞧就看清楚了：“对啊,这是我家春雨的衣裳,你从哪里拿到的。”
　　他们两个在这里说着话，很快又有好几个人朝着姜春雨家里跑来了，看到这两人在门口说话，纷纷问道：“有才,问清楚没有，这是大河家春雨的衣裳吗？”
　　“到底是不是春雨的衣裳啊？”
　　“大河家的，春雨在不在家啊？”
　　“春雨和两个孩子在不在？”
　　众人七嘴八舌地问，赵大娥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她本能地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她直愣愣地回答道：“这是春雨的衣裳啊，她和两个孩子都不在家，我正想去她婆家那里找她去呢。”
　　来的几个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由谁来跟她说这个事。
　　最后，还是年纪最大的一个老人挥挥手：“先把大河家的带回屋里去，你们再去把大河和他的两个小子都找回来，等他们家人都回来了再说。”
　　有人上来把赵大娥手里的自行车接过来，又有一个妇女过来扶着她往屋里走去。
　　赵大娥不是个傻的，这么多人来自己家里，肯定是有事的，还是大事。
　　联想到刚才那件湿淋淋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衣裳，赵大娥的不安越来越重，她哆嗦着嘴唇：“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我家春雨出事了？”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她猛地拔高声音，尖着嗓子喊道：“是不是春雨出事了，你们告诉我啊！”
　　“你们告诉我啊！”
　　没有人说话，把赵大娥扶到屋里之后，众人围坐在她身边，赵大娥用目光无声地盯着他们，众人纷纷扭过头去，不敢看她。
　　屋里蓦的发出一声高亢的哭声，就连院子里枣树上的几只麻雀都被惊飞了。
　　姜大河和两个儿子回来的很快，他们都在地里做活，听到家里出事了，立马就赶回来了。
　　等姜家的人都到齐了，年纪最大的一个老人叹了口气，说道：“这件衣裳是从村西边的河里捞上来的，当时几个孩子在河边上玩，看到衣服被挂在河边的柳树枝上，还以为是谁家洗衣裳的时候被水冲走的，就拿着衣服去找在上边洗衣裳的人。问了一圈都没人答应，还是大山你兄弟家的媳妇看了一眼，说这不是春雨的衣裳吗，可她又说春雨这几天可没有出来洗衣裳啊。几个孩子又在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只鞋，让人一看就有人认出是春雨的鞋了，这下谁都知道不对了。大河家里，春雨到底在不在家啊？”
　　赵大娥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测，老人的话算是落实了她的猜测，她来不及回答老人的话，两眼一翻就从椅子上栽了下去。
　　“娘。”
　　“大娥。”
　　“大河家的。”
　　“娘。”
　　随着赵大娥的晕倒，屋里顿时乱了起来，年纪最大的那个老人立即吩咐道：“玉心，把你娘报到看上去，大河，你赶紧掐她的人中，再给她倒一杯温水。”
　　随着老人的吩咐，赵大娥被放到了炕上，丈夫使劲按压着她的人中，赵大娥终于醒了过来。
　　“春雨，我可怜的春雨啊，”她双手挥舞着，刚醒过来就放声大哭：“春雨，我可怜的春雨啊。”
　　女儿从早上就没在家里，到了现在也不见人影，现在在河里发现了衣裳，在河边发现了鞋子，这说明了什么，赵大娥一想就明白了。
　　姜春雨跳河的消息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有人持怀疑态度：“这活的好好的，怎么就跳河了呢？”
　　“你不知道，春雨跟她丈夫已经离了婚，她丈夫在外面欠了一屁股赌债，听说追债的人要把她的小闺女给带走挡赌债呢。”
　　一个和姜春雨年纪差不多的小媳妇说道：“我跟春雨是同学，上次去她家里找她，正好碰到春雨要寻死，她妈正抱着她哭呢。我碰上了只能劝劝她，她当时哭着跟我说不想活了，她嫁的那个男人真的不是东西，竟然要拿孩子去还赌账。”
　　“这个我也知道，她嫂子也跟我抱怨过，说春雨天天在家里寻死觅活的，说要是把孩子给抱养出去，还不如带着孩子一起去跳河呢。”
　　姜春雨早就有寻死的决心了，尽管现在还没有找到她和孩子的尸体，可村里的人都已经相信她真的跳河了。
　　姜春雨跳河的消息也传到了她前夫家里，刘京安不相信前妻会真的跳河，带着一群混子来姜家要人。
　　他也知道要是自己来了不会落到什么好，就带着几个混子一起来了。
　　他刚进门，就被在院子里干坐着的赵大娥看了个正着，还不等他说什么，赵大娥就飞快的扑过来，在他脸上狠抓了好几把：“我打死你，我打死你，是你害死我的女儿的，是你害死我的女儿的。”
　　刘京安双手抓住赵大娥的手，还没等他有什么动作，肚子上就被人狠狠踢了一脚，疼的他立即放开了赵大娥的双手。
　　在屋里的姜大河听到动静，也赶紧出来了，看到刘京安这个害死自己女儿的凶手，也什么都没说就扑了上来。
　　夫妻两个顾不得院子里的其他人，朝着刘京安拳打脚踢，恨不得把他给打死。
　　混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带头的使了个眼色，几个混子上去把姜大河夫妻和刘京安分开了。
　　“我们今天来，不是来看你们打架的，是来找刘京安的小女儿的，他们夫妻说好把孩子给抱养出去的。”
　　刘大娥被人拉着双手，施展不开，索性坐在地上，大哭道：“我女儿死了啊，我女儿带着两个孩子跳河了啊，你们去找，你们把我的女儿给我找出来。”
　　说完她就跳起来，狠狠冲着领头的混子撞了过去：“你们还我的女儿来，都是你们害死我的女儿和两个外孙女的，我今天就跟你们拼命了，反正我一条老命不值钱了。”
　　领头的混子没设防，一下子就被扑倒了，赵大娥骑在他的身上，手脚并用，在人脸上抓了好几把。
　　混子们见自己的老大被大，赶紧上来帮忙，赵大娥姜大河夫妻和几个混子打成一团。
　　听到动静的邻居们赶过来，很快就把人给分开了。
　　姜大河夫妻虽然人少，但是俗话说的好，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他们的女儿都死了，他们还怕个啥，是把命拼出去的那种打法。因此混子虽然多，倒是也没占到什么大便宜。
　　姜家的两个儿子也赶过来了，看到自己的父母被打，几个混子又被邻居们拉住，上来二话不说，又开始动起手来。
　　邻居们又赶紧拉人。
　　打架的双方都受了伤，警察了解了情况之后，问清楚是谁先动的手，除了姜家兄弟和刘京安，所有的人都拘留了半个月。
　　姜春雨和两个孩子，也彻底坐实了投河的说法。
　　至于刘京安，他欠的赌债没办法给还上，被人打断了腿，混子们还放下话来，要是再不还上，就把他的另一条腿也给打断。
　　虽然住院以后腿给接上了，可是被生生打断腿的痛苦刘京安是再也不想经历了，他卖了家里的房子，又借了钱，总算把欠的赌债给还上了。
　　没了住的地方，他在家里也待不下去了，收拾了东西跟人出门打工了。
　　姜春雨问姜玉燕她是不是太心狠了，好歹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这样做，前夫在混子那里是讨不了好的，还不知道要受到怎么样的磋磨呢。
　　姜玉燕笑了笑：“怎么会觉得你做的狠，我倒是觉得你做得对，一边是前夫一边是女儿，当然女儿重要了。至于你那个前夫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管他呢，他那是自作自受。春雨，你也不要难受了，既然到了海市，就是新的开始，你就要好好生活才对。”
　　姜春雨轻声说：“谢谢你，玉燕。”
　　“对了，春雨你有什么打算没有？我不是要赶你，你在我这里住到什么时候都行，我在家的时候并不算太多，你在这里住着就行。”
　　姜春雨抿了抿唇，说道：“小婉还小，我想找一个能带着她做的活，不要求赚多少钱，只要能养活我们娘三就行。玉燕，我对海市不太熟，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有没有人找人干活，能让我带着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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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姜玉燕想了想,带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干活，好像还真没有人愿意找这样的工人。
　　找人做工的都是拿钱换劳动价值的，姜春雨带着个孩子,能做多少工作，恐怕一般的老板还真的不愿意雇佣她。
　　姜春雨以前做保姆的时候就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此时见到姜玉燕没有立即开口答应下来，就知道这件事不太好办。
　　是她太心急了,想想也知道，她一个带着孩子的农村妇女,能找到什么工作呢。
　　“玉燕,你不用为难,工作我可以慢慢找,也是我太心急了。”姜春雨说道。
　　姜玉燕说道：“没事，我帮你留意着，要是有合适的我会跟你说的。”
　　“那真的太谢谢你了,玉燕,真的太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不麻烦,当初你帮了我,现在我帮你也是应该的。”
　　公司里一切都上了正轨，营业额是一个劲的上涨，尤其是高级定制这一块，更是深受广大明星的青睐。
　　姜玉燕的办公室也在新开的店里,这天刚到办公室，张莱就溜达着过来了。
　　“张哥，有事吗？”姜玉燕问道：“平时你很少早上就过来找我的，今天这么早就来了我的办公室,一定是有事吧？”
　　张莱也不客气，拿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你，玉燕，我来找你还真是有事。”
　　“什么事啊，张哥你说，”姜玉燕随手把文件放在一边，问道：“看你的样子，不是工作上的事情吧。”
　　要是工作上的事情的话，张莱不会是这个不好意思的表情的，就跟要姜玉燕办的事让他有点说不出口似的。
　　“的确不是工作上的事情，”张莱叹了口气，眉头皱着：“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不是有一个妹妹吗，她大学毕业以后被分配了工作，后来公司改制，她虽然留了下来没有下岗，可看着人家一个个下海做生意赚了钱，她也眼热，辞了职就出来闯荡了，谁知道钱没赚到还把夫妻两个的积蓄都给赔了个精光。我那对父母在报纸上看到了我的报道，才知道我已经闯出了大名堂，前天找到了咱们公司，在门口堵住了我，非要我给他们女儿两口子在公司安排个工作。”
　　张莱只管做衣服，对公司的事不管的，要想给他妹妹夫妻两个安排工作，还是得姜玉燕。
　　要是兄妹感情好，或者那个妹妹真心实意的求到他面前，伸手帮一把也没什么，可他从爷爷奶奶家回去之后，那个妹妹就觉得他抢了自己的爸爸妈妈，对他很是不好，只要他们一闹矛盾，挨训的总是他。
　　那个妹妹呢，就在妈妈怀里冲着她做鬼脸，还对他得意地笑。
　　后来他爱穿女装的事情被曝光了，他那对父母打了骂了都不管用，对他彻底失望了，根本就不管他了。
　　确切的说，是无视他了，就当家里没有这么个人存在，人家一家三口说说笑笑的，只要他一回家，说话声就立即止住，平时他们出门也不喊他，权当他不存在。
　　那种无视的冷暴力，比拳打脚踢更伤人，要不是他的神经坚韧，恐怕早就离家出走了。
　　姜玉燕想了想，问道：“张哥，你是怎么想的，要是你想给他们安排个工作，我可以安排。不过有一点，高职位高薪水可能不大好办，你妹妹夫妻两个初来乍到，又不是从别的公司挖过来的，薪水太高了会让公司的员工不服气的。”
　　“我不想让他们到我们的公司来，可我那个妈见了我就哭，我那个爸见我不愿意就骂我，说我要是不把他们安排进来就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我现在都不想回家了，看到他们就烦，幸好贝拉去F国参加朋友的婚礼了，我得在她回来之前让他们离开。”
　　张莱一说起来就满肚子气，要不是那两人占这个父母的名头，张莱早就把他们给赶出去了。
　　偏偏这个国家及其重视孝道，他要是真的把那两个人赶出去，那两个人要是大张旗鼓的闹起来，恐怕他的名声就得给毁了，对公司的发展得有很大的影响。
　　张莱很是苦恼地说道：“玉燕，你说我该怎么办，国家又不支持断亲，什么手段我也不能给他们出，要是真的闹起来，不管我有理没理，就凭他们是我的父母海让我上了大学这一点，我就落了下风。”
　　“他们还说要是不办好这件事，就去告我，说我不孝顺，没给他们养老。”
　　他们合伙做睡衣的时候，知道玉燕跟家里不好，还每个月给家里寄钱，他当时还不明白，这玉燕她妈还没到赡养的年级呢，玉燕也是个不富裕的大学生，干嘛还月月寄钱？
　　现在他明白了，玉燕才厉害呢，什么，你说你女儿不孝顺，她可是上大学的时候就起早贪黑的做生意给家里钱呢，这么多的大学生，能有几个大热的天摆摊卖小东西给家里赚钱呢？
　　他对家里十分失望，除了带着贝拉回去的时候给带了礼物，其余时候他根本就没跟那两个人联系过，那两个人都有工资，他也没给过多少钱。
　　这就成了他们攻击他不孝顺的理由。
　　“玉燕，你说我怎么办？要是跟他们撕破脸的话，对我的职业生涯和公司都会有不小的影响的。”
　　张莱最近很是发愁，妹妹的工作是一回事，那对父母才是压在他心上最重的担子。
　　玉燕跟他命运差不多，同病相怜，除了玉燕他也没什么其他的好朋友，他只能跟玉燕说了。
　　姜玉燕想了想，问道：“张哥，你是不是怕你的父母真的去告你不孝顺？”
　　“嗯，我不怕他们告我，我怕给公司造成损失。”
　　“你那个妹妹还安排到公司来吗？”
　　张莱摇摇头：“不安排，我想通了，要是真的把他们给安排到公司里，以后还有的撕扯呢。还不如一开始就拒绝，比什么都强。”
　　“好，你妹妹进不进咱们的公司，这件事先放到一边，至于你父母那边，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姜玉燕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卖了个官司。
　　张莱：“既然你有办法，快点说说啊。”
　　姜玉燕：“张哥，你不就是怕那两个人到法院告你不孝，对你和公司的名誉造成损失吗，那还不好办，只要你让别人知道你孝顺，就是他们想告你都没证据不就行了。”
　　“那我要怎么做？”张莱问道。
　　姜玉燕：“张哥，你的工资加上分红，也得有几十万吧？”
　　张莱不知道姜玉燕为什么要问这个，赶紧点头道：“我的存款现在已经将近百万了。”
　　除了分红，他每个月的工资也很可观，这几年已经攒了不少钱了。
　　“你去租一个比较好的房子，最好是装修好了即刻就能入住的，彩电冰箱空调洗衣机都给安排上，要价格高的。当然租房子这件事一天两天办不好，你回去就给你爸妈报一个旅游团，出国太贵了，就给他们报国内的团，要出去时间长的，最好半个多月的那种，等他们回来就把他们带到你租好的房子里，跟他们说要是想住在海市，那就住在你新给租的房子里，以后妹妹妹夫来了也好跟他们一起住，毕竟两对夫妻住在一起不方便。”
　　“抱旅行团和租房子，买家电的小票你都给留着，他们要是真的住下你就给他们买高档水果和海鲜，隔几天送个鲜花什么的，小票什么的也都留着。这样说吧，你要给他们花钱，可除了每个月几百块钱的赡养费，就是不让他们摸到你的一分钱。这样一来，他们就是想要去告你不孝，也没什么证据能证明你不孝啊，毕竟你给他们花了钱的。”
　　“至于你妹妹，不想给她安排工作，这个也好办，你把责任都推到我的头上就行，就说咱们两个最近闹矛盾了，我就是不同意你带人进来。”
　　张莱听完猛地站起来，拍着手说道：“玉燕，还是你厉害，我可想不到你这么好的点子，这两件难事都被你给解决了，张哥谢谢你了。要不我再给你做几件衣服吧，我也不会做别的，只能做衣服感谢你了。”
　　张莱热衷于给人做衣服，不过他只会无偿给两个人做衣服，就是贝拉和姜玉燕。
　　听到张莱又要给自己做衣服，姜玉燕摆摆手：“不用了，现在一柜子的衣服呢，不用你给我做了。”
　　张莱的烦心事解决了，心满意足的回去工作了。
　　姜玉燕开始一天的工作，等到她回家的时候，家里变了一个样。
　　地板擦得锃亮，客厅所有的家具也都被擦得很干净，尤其是厨房，更是被彻底清洁了一遍。
　　姜春雨在厨房做饭，看到她回来，炒菜的手停了停，局促地跟姜玉燕问好：“玉燕，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姜玉燕换上拖鞋，说道：“春雨，你看着孩子就行，不用做这些事的。”
　　姜春雨又重新开始炒菜：“我在你家总不能白吃白住啊，再说了这些家务我都是做熟了的。娜娜看着小婉呢，在家她也经常看着妹妹的，不碍事的。”
　　她炒好菜盛到盘子里，又开始做下一道菜：“玉燕，你的卧室我没进去，我怕给你把东西弄乱了你不好找了，等会儿吃完饭我给你收拾。”


第一零六章 
　　她之前做过保姆,知道像书房卧室之类的地方，要是主家不吩咐一声，是不能进去的。
　　玉燕是个老板,卧室里要是有重要的东西怎么办，还是等她回来以后再说要不要打扫吧。
　　姜玉燕帮着摆饭：“春雨,你去看着孩子吧，我来就行了。你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以后不用帮我收拾家里了,等我回来自己收拾就行。”
　　“我在家里也是经常干活的,再说只是一点家务活,不费什么功夫的。你上班忙，我既然在这里,那你就不用管家里的事了。”
　　她还带着两个孩子呢，总不能在人家家里白吃白住吧。
　　“玉燕,我去看看孩子，咱们这就吃饭。”
　　小女儿躺在床上正好奇地看着世界，大女儿跪坐在床前,两只手正在逗弄着妹妹。
　　“妈妈,妹妹没尿。”
　　听到开门的声音，娜娜转过头来,看见是妈妈，赶紧站起来：“妈妈,妹妹没哭也没闹，和我玩的可好了。”
　　姜春雨摸摸女儿的头：“嗯,玉燕阿姨回来了，咱们出去吃饭吧。”
　　姜春雨做了三菜一汤，分量不算多,都是家常菜，看着很诱人。
　　“娜娜，来，出来吃饭了。”姜玉燕招呼道：“等吃完饭，阿姨带你出去逛逛，好不好？”
　　昨天姜春雨母子几个刚到海市身体疲累，晚上她又有事回来的很晚，就没有出去。
　　今天她难得的回来的早，正好带着人出去转转。
　　姜春雨抱着孩子，听到姜玉燕这样说，赶紧放下筷子摆手道：“玉燕，我们就不出去了，你要是有事自己出去办就好了。”
　　“我没什么事，你们来了海市，我怎么也得尽尽地主之谊啊。”
　　姜春雨不想跟姜玉燕一起出去，自己带着两个孩子，要是一起出去的话，玉燕肯定又得给自己花钱，她不想欠玉燕太多，现在玉燕能收留自己，她就很满足了。
　　在心里想了想，姜春雨说道：“玉燕，小婉还太小了，晚上最好还是不要出去。”
　　孩子太小晚上不能出去，原来还有这样的说法啊，既然她不愿意出去玩，姜玉燕也不勉强了：“那好，等我有空了，咱们一起出去玩。”
　　吃完饭收拾好了，姜玉燕打开电视放动画片，让娜娜看电视。
　　“春雨，我也看到了一些招工广告，我帮你问了问，人家一听说你带着个这么小的孩子，都表示不行。”
　　这个结果，姜春雨倒是没意外，她带着个孩子，先不说能干多少活，光是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就不安全啊。
　　“玉燕，谢谢你，”她叹了口气：“找工作的事看来是急不得了，就是，”她有些吞吞吐吐；“就是得先麻烦你一阵子了。”
　　“这有什么，你就安心的住着，正好跟我作伴。”
　　自从姜春雨来了，姜玉燕就没怎么做过家务，早上起来姜春雨就在厨房做饭了，晚上只要姜玉燕不加班，回家就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姜春雨看样子是要在海市常住了，姜玉燕跟她商量娜娜上学的事，姜春雨说不用着急，等她安定下来再说。
　　姜玉燕白天不在家，姜春雨收拾好了以后就带着孩子出去玩，海市的方言跟普通话还有她的家乡话都有很大的区别，既然决定要留下来，她得赶紧学会这里的方言。
　　海市是个大城市，年轻人更愿意说普通话，可是还有很多人说的是方言，要是不会说这里的方言，她就是想打工都不好找工作。
　　不仅她要学，娜娜也要学，等以后娜娜是要在海市上学的，要是不会说这里的方言，怎么跟同学们玩到一块去。
　　其实这个倒是姜春雨担心太多了，现在学校里都在推行普通话，就连小学生之间都是说普通话的多。
　　小区里有老人帮着带孩子，姜春雨就带着两个孩子凑过去，时间长了，她已经认识好几个看孩子的老太太了。
　　大概姜春雨真的是有些语言天分的，没过多久，她就能听得懂一些海市本地的方言了。
　　她是个脑子活络的，跟人聊天的时候也很用心和这些看孩子的老人们聊着天，没事的时候就带着两个孩子在小区周围转悠，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工作。
　　不过只要听到她要带着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哪个老板也不愿意雇佣她了。
　　姜玉燕碰到有招工的，就会替姜春雨问一问，不过人家都不愿意要带着孩子的人。
　　没想到姜春雨竟然自己琢磨出工作来了。
　　“春雨，你想卖水果？”这天吃完饭以后，姜春雨把自己的打算跟姜玉燕说了，姜玉燕问道：“卖水果可不是个轻松的工作，得起的很早去批发水果，很累的，你想好了吗？”
　　姜春雨抱着孩子，说道：“我不怕吃苦，在家里的时候我就摆摊卖过两年的水果，虽然辛苦了点，但是还是能赚到一点钱的。我带着个孩子，根本就没人愿意雇我做工，以后娜娜和小婉越来越大，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我手里的那一点钱能花上多久！虽然你愿意收留我，管我吃住，可两个孩子我不能再麻烦你了。我想了想，还是摆摊卖水果比较好，时间自由，本钱也不多，不管赚多赚少，总算是能赚钱啊。”
　　她跟看孩子的老太太聊天的时候，听到一个老太太抱怨，说这附近没有摆摊子卖水果的，她们要买点苹果梨什么的得去菜市场买，菜市场人太多了，带着孩子非常不方便。
　　小区门口倒是有一家卖水果的，可是那里的苹果梨什么的都很贵，虽然看起来好看吃起来也好吃，可老人嘛，节俭一辈子了，是舍不得买那些的。
　　姜春雨觉得这是个机会，她买个三轮车，到水果市场批发些苹果梨什么的，就推着车在马路上卖，能赚一点是一点。
　　“春雨，你想好了，要卖水果？”
　　“我想好了，玉燕，我先摆着摊看看，要是能行我就租个房子卖水果，现在天气暖和带着孩子没事，要是等冬天了，再带着孩子在外面就不行了。”
　　既然她做好了决定，姜玉燕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问道：“我能帮你什么吗？”
　　姜春雨笑着摇摇头：“不用，玉燕，我就是先看看。”
　　有了事干就有了盼头，自从开始摆摊，姜春雨脸上的笑一天比一天多。
　　尽管摆摊卖水果，她还是帮着姜玉燕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姜玉燕让她不要做了，姜春雨都是说回来没什么事，顺手就做了。
　　姜玉燕的店现在是国内时装业的先锋基地，每天都有很多人来参观，也有不少人来订制衣物首饰。
　　罗自省一进门，就有一个服务员迎了上来，用流利的普通话问道：“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罗自省：“请问你们的老板在吗？”
　　听到是来找老板的，服务员的表情不变，依然带着职业性的笑容：“先生，这边请。”
　　走到服务台前，服务员对服务台后站着的服务员说道：“这位先生要找总经理。”
　　“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罗自省摇了摇头：“没有。不过我和你们老板是朋友，你可以跟她说一声，就说我叫罗自省。”
　　罗自省的态度坦坦荡荡，服务员：“先生，请您先等一等，我要跟总经理确认一下。”
　　“好。”
　　姜玉燕正在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她看了一眼号码，是公司的前台：“有什么事？”
　　“总经理，外面有一位姓罗的先生找你。”
　　姜玉燕放下笔，问道：“姓罗的先生？”
　　“是的，他说自己叫罗自省，是您的朋友。”
　　“罗自省，”姜玉燕有些激动，问道：“他说他叫罗自省，快让他进来。”
　　服务员放下电话，从服务台后走了出来，对罗自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罗先生，这边请。”
　　罗自省跟着服务员上了二楼，相比一楼宽大的空间，二楼要显得幽静许多。
　　他来不及多看，就跟着服务员上了三楼。
　　三楼的楼梯口就是一个金属门，看不出什么材质来，门口也有一个服务台，服务台后坐着三个服务员，带着罗自省来的服务员对其中一人说道：“这个是罗先生，是总经理的朋友。”
　　“刚才总经理已经打过电话来了，罗先生，请跟我来吧。”
　　三楼服务台后的一个服务员站起来，打开门请罗自省进去了。
　　姜玉燕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他了，见到罗自省，姜玉燕从办公桌前站起来：“自省，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在电话里听到说是你，我还有点不相信呢。”
　　罗自省笑了笑，说道：“我想着回来给你一个惊喜，就没提前告诉你。”
　　“的确是惊喜。”姜玉燕听到罗自省回来后，瞬间心情就好了起来，确实是一个惊喜。
　　两个人说起来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面了，上次见面还是姜玉燕大一暑假，现在姜玉燕毕业都三四年了，算起来已经六七年没见了。
　　不过虽然没见过面，但他们之间的联系一直都没断，经常通电话，每到过年过节，两个人还会互相邮寄礼物。


第一零七章 
　　“自省,你又不是没有我的电话，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啊，我好去接你。”
　　姜玉燕走出来亲自给他倒水：“你是喝茶还是咖啡。”
　　“玉燕,你不用忙活了，我不渴。”
　　“你不渴,我也得给你准备上，说吧,是咖啡还是茶。”
　　“那就喝茶吧。”罗自省的表情还算镇定,心里却雀跃无比,今天终于又见到玉燕了。
　　玉燕可真厉害,事业已经做得这么大了，和她一比,自己真的是太普通了。
　　差距过大，怎么追求她呢？
　　看来自己要更加努力,做出一番事业，才能配得上玉燕了。
　　“玉燕，你可真厉害,事业做得这么大了,你只在电话里告诉我开了公司，可没说公司做得这么好。”
　　“哪里,我比不上你，”姜玉燕把手里的茶递到罗自省手里：“你现在在人工智能方面可是后起之秀啊,我在国内都听说了你的事迹了。”
　　很快就要进入千禧之年了，很多人都在猜测二十一世纪将会有哪些科学会取得突破性的进展,人工智能就是大热门之一。
　　有的杂志做了二十一世纪十大科学设想，其中有一项就是人工智能，上面详细介绍了在这一方面有建树的科学家,罗自省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位。
　　“我当时看了报纸，以为你会留在M国呢，毕竟那里的环境更适合你，没想到你竟然回国了。既然回来了，你有什么打算吗？”、实话实说，在人工智能研究这一方面，M国比华国要走的远得多，各个方面也要更加成熟的多。
　　“M国再好，也不是我的家，”罗自省双手摩挲着杯子，认真道：“我的根在这里，当然要回来了。回来之前我已经跟海大联系好了，等过几天就去海大报道。”
　　罗自省说的姜玉燕很赞同：“你说得对，咱们的根在这里，外国的月亮再圆也不是自己的家。再说了，现在国内的发展也很快，咱们这代人努力干，等到咱们老了，国家说不定就能赶上M国了，毕竟M国的高速发展史也就只有几十年的时间。”
　　上辈子的时候，她一直生活在京市，京市发展的已经非常好了，比在M国生活还要方便的多。
　　“哎，对了，说起来京大青大都更有名，你怎么来了海大呢？”
　　罗自省低下头喝了一口水，回答道：“海大的计算机在全国都数得着，人工智能这一方面和青大不分伯仲，海大给开出的条件更好，我就来这里了。”
　　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说出来，玉燕在这里，海市当然是他的首选了。
　　罗自省刚刚回来，也有不少事情要做，尽管心里每天都想见到姜玉燕，可他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不过没时间去看她，罗自省还是坚持每天都给姜玉燕发信息。
　　姜玉燕经常要出去应酬，回家的时候有早有晚，要是不回家的话，她会提前给姜春雨打个电话的。
　　这天她回来的不算很晚，到家的时候刚八点半多一点。
　　姜春雨抱着孩子在次卧里玩，她很少带着孩子在客厅玩，就怕孩子给姜玉燕添麻烦。
　　听到开门声她抱着孩子出来，看到姜玉燕回来了，她赶紧招呼道：“玉燕，你回来了，吃饭了吗？”
　　姜玉燕换上拖鞋，把包给放好：“我在外面吃过了。娜娜，在家听妈妈的话了吗？”
　　娜娜笑着回答道：“听了，玉燕阿姨，你累了吧，赶紧过来坐下吧，我给你捶背。”
　　姜玉燕摸摸她的头：“阿姨不累，不用娜娜给我捶背，娜娜自己去玩吧。”
　　姜春雨抱着孩子，问道：“玉燕，你喝汤吗，我看你这几天有点上火，熬了一点绿豆百合汤。”
　　“我等一会儿再喝。”姜玉燕揉着脖子晃晃头，说道：“春雨，今天的生意怎么样？”
　　姜春雨的生意说不上很好，但是也不坏，赚的钱够她们娘三个花的了。
　　“还行，”姜春雨抱着孩子坐在沙发的另一头，突然有些吞吞吐吐：“玉燕，我，我想跟你借点钱。”
　　她厚着脸皮说出这句话，根本就不敢去看姜玉燕。
　　玉燕收留了她，让她和孩子有个落脚的地方，可现在她还要跟人家借钱，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即使不好意思，姜春雨也开了口。
　　天气越来越热的，娜娜还好，小婉的年级这么小，带着她在露天卖水果真的不行，会把孩子给热出毛病来的。
　　所以她想找姜玉燕借点钱，加上自己手里的钱，租个房子开个水果店，那样孩子能好受一些，赚的钱也能多一点。
　　房子她已经找好了，原来的租客在店里出了点事，房子很不好租出去，房东把价钱压得比较低，还答应房租可以先付三个月的，这对姜春雨来说，可是非常合适的。
　　可她手里的钱根本就不多，就连三个月的房租都还差一点，进货的钱根本就不够。
　　既然已经开了口，剩下的话就好说出口了：“天气越来越热了，小婉太小了，我打算开个水果店，那样带孩子也方便。房子我已经找好了，我手里的钱不太够想跟你借一点。玉燕你放心，等我赚了钱，一定会把钱还给你的。”
　　“春雨你要借多少。”姜玉燕问道。
　　跟人开口借钱是最难的，春雨肯定不知道在心里想了多少遍了，才开口借钱的。
　　春雨的性格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姜玉燕也算了解了，为了自己的孩子肯豁得出去一切，坚韧又有心机。
　　姜春雨说了个数字，姜玉燕痛快地答应下来了：“明天我把钱准备出来。”
　　听到她答应了，姜春雨站起来说道：“玉燕，你等一下。”
　　她抱着孩子回了次卧，很快又出来了，手里拿着纸和笔。
　　“玉燕，我给你打一张借条。”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在一个薄皮笔记本上写着字，那个笔记本是姜春雨买给娜娜的，平时用来教娜娜写字。
　　写好了借条，姜春雨把借条从笔记本上撕下来，递给姜玉燕：“玉燕，这是借条，你收好。”
　　“春雨，我们这么熟了，用不着这个了。”姜玉燕说道：“你的性格我了解，用不着借条。”
　　姜春雨摇摇头，说道：“玉燕，不行，我借了你的钱就得给你写欠条，这是应该的，你要是不收下这张欠条，我不能借你的钱。”
　　她看着姜玉燕，很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个老板，可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是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借钱打借条，天经地义。”
　　姜春雨说得真诚，姜玉燕笑着道：“春雨，你就是要给了我借条也不是现在啊，毕竟钱我还没给你呢。等我把钱给你的时候再说吧。”
　　姜春雨要借七千块钱，对姜玉燕来说倒是不算多，不过她主动给姜玉燕打欠条，这让姜玉燕对她的观感又上了一层。
　　就像有的人，有什么事借了钱，省吃俭用的努力还钱，有的人却是另外一种态度，你这么有钱，借点钱给我怎么了？借了钱也不说要还，问就是你这么有钱，还追着我要债是什么意思，都是亲戚朋友，你好意思吗？
　　人家有钱怎么了，人家的钱也是辛辛苦苦赚来的，难道就因为有钱，所以就得是你的自动提款机？
　　我可去你妈的吧。
　　姜春雨的水果店离姜玉燕家比较远，她另外又租了一个房子，从姜玉燕家里搬了出去，毕竟总住在别人家里也不方便。
　　再次见到罗自省是十多天以后了，他给姜玉燕送来了很多土特产。
　　姜玉燕给他倒了水，问道：“你回老家了？”
　　罗自省这一走好几年，回国后当然会回老家一趟，给他爷爷上上坟。
　　“嗯，回了老家一趟，昨天刚回来。”罗自省指着那几个袋子说道：“这些东西都是我姑姑让我带的，里面都是她自家种的东西，她给我带了很多，我就给你带来了一点。”
　　关于回老家发生了什么，罗自省不愿意多说，姜玉燕也没问，他跟她都一样，跟家里人的关系都不怎么好，看他的样子也知道，回去之后跟人肯定又闹了不愉快。
　　两个人都绕过了这个问题，说起别的事情。
　　罗自省是走国家特殊人才引进计划回国的，回来之后就是教授。
　　姜玉燕跟他开玩笑：“你现在算是海大最年轻的教授了吧，可算得上青年才俊了。”
　　“我哪里比得上你，你这么年轻就办了这么大的公司，你才厉害呢。跟你比起来，我算不了什么。”
　　他说完两个人就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姜玉燕说道：“好了，咱们两个就不要在这里互相吹捧对方了，还是说些别的吧，上次咱们见面的时间太短，你在M国生活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人和事？”
　　罗自省开始说起自己在M国的经历，姜玉燕上辈子是去过M国的，这辈子还没出去过，听罗自省说那些异国他乡的事，倒是还挺有趣的。
　　“你在M国这么多年，就没找一个女朋友？”姜玉燕问道。
　　平心而论，罗自省长得很是英俊，是带着书生气的那种英俊，在大学里，一个学习好的帅哥，怎么说也不该没人追求啊？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的文，《成为家族荣光的神明闺女》文案一：
　　荇枝姜家，是七大玄学家族之一。
　　姜山，姜家唯一继承人，被关了十五年，出来后，从人人恭维的姜家少爷变成了废物，被姜家门徒逼得离开了家。
　　众门徒深以为：只要姜山不当家主，荇枝能一直繁荣下去。
　　很快，他们发现姜山住的小破屋里聚集了浓郁的灵气，然后，这些人害怕了。
　　可是，迟迟没有等到姜山的报复，随着时间推移，众人遗忘了他。
　　文案二：
　　姜山想过平凡生活，结了婚，很快，妻子怀孕了。
　　就在他幻想幸福生活时，妻子生产时出了意外。
　　他买了农药，想永远陪着妻子闺女，不料，她们复活了，家里还来了很多灵物。
　　浓郁的灵气更是他生平头一次见！
　　后来
　　闺女仰着脑袋问：“爸，这些老头说让你七大之首，你当不当？”
　　姜山：“不当，做老板太忙。”
　　闺女又问妻子：“妈，你当不当？不当的话，我就把他们家全拆了。”
　　缩在角落的七大家族家主瑟瑟发抖，拆了家，就如同要了他们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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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没有,我一心扑在学习上，哪有时间谈恋爱，再说了我出国的时候就下定决心要回国,何必耽误别人的时间呢。”罗自省说道。
　　这只是他对姜玉燕说的理由，真实的理由只有他自己知道。
　　罗自省说完低下头去喝水,借机掩饰自己的心事，刚才的那一瞬间,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就那样跟玉燕表白。
　　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玉燕和自己之间只是比较要好的朋友,就连暧昧都没有一点。
　　要是就这样冒失的告白，或许自己就会从要好的朋友变成普通的朋友了。
　　他倒是知道这几年玉燕是没有谈过恋爱的,可是她为什么不谈恋爱，他是不知道的。
　　玉燕的条件不差,身边从来不缺追求者，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个都没答应。
　　正好趁今天这个机会问一问。
　　罗自省又喝了两口水,算是给自己打气：“玉燕,你呢，怎么没有谈一个男朋友？”
　　他看了姜玉燕一眼,嘴角抿了抿露出一个很浅的笑：“你这么优秀，一定有不少人追求你,其中肯定不乏条件优秀的男士，你怎么就没有找一个男朋友呢？”
　　为什么没有找一个男朋友,姜玉燕想了想，笑了一下，说道：“可能是因为那些人不是我的菜吧。”
　　其实罗自省说得对,追求她的人其中不乏一些在外人看来条件优秀的男人，可那些人做朋友还行，做人生的另一半，不行。
　　要找人生的另一半，外貌学识家室能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三观要一致，相处下来要舒服。
　　那些人跟她的三观不一致。
　　她想拼事业，想把自己的公司做大做强，可追求她的那些人看她辛苦，很喜欢表达一个意思，玉燕，你不要这么辛苦了，等以后我保护你护着你。
　　她自己有手有脚，干嘛要别人保护？
　　“你没有男朋友我没有女朋友，我们两个倒不如凑成一对算了。”罗自省笑着说道。
　　姜玉燕刚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闻言狠狠被呛了一下。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咳嗽。
　　罗自省吓坏了，赶紧轻拍她的背给她顺气，一只手从茶几上抽了纸巾递给姜玉燕。
　　“玉燕，你没事吧，现在好点了吗？”罗自省一脸担心地问道。
　　刚才玉燕只是小小的呛了一口水，他就觉得心脏跳的飞快，扑通扑通的要从心里跳出来了。
　　跟他一样，就在罗自省开玩笑般的说那句话的时候，姜玉燕的心突然也跳的很快。
　　不过也就只有那么两下，姜玉燕还来不及想一想是为什么，她就呛水咳嗽了起来。
　　等她平复下来，罗自省走到厨房给她倒了一杯水：“玉燕，你喝口水压压惊。都怪我，我不该跟你开那样的玩笑。”
　　玉燕会被自己的话吓成这样，想必心里对他是没有什么想法的吧。
　　“对不起。”罗自省再次跟姜玉燕道歉。
　　姜玉燕喝了口水，摆摆手道：“没事。”
　　心里还有一丝失落呢。
　　不过到底在失落些什么，她也不知道。
　　姜玉燕平常是很忙的，根本就没什么时间给自己做饭，姜春雨在的那一段日子她回家就能吃上做好的饭菜，现在姜春雨不在了，姜玉燕又回到之前的凑合的日子。
　　现在没有外卖，想吃外面的饭菜要么出去吃，要么自己去买，姜玉燕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外面买点现成的菜，回家下个面条蒸个米饭。
　　尽管在海市生活这么久了，她还是不适应每天都吃米饭。
　　罗自省经常知道姜玉燕忙，没时间做饭，有时候就给她打电话，让她到自己那里吃饭。
　　海大给罗自省分配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宿舍，短短几天就被他收拾出“家”的模样了。
　　打电话的频率罗自省控制的很好，不会太密集也不会太稀疏，既不会让姜玉燕感到厌烦，又不会让姜玉燕忙起来忘了他。
　　姜玉燕不太爱做饭，有罗自省这个好朋友请她吃饭，她当然是高兴的。
　　吃完饭两个人就会坐着聊天，从天文到地理，从实事到秘闻，他们的很多观点都有九分的一致，剩下的那一分不同，反而让两个人觉得对方更加厉害。
　　走的时候，姜玉燕往往还会带上一些东西，有时候是腌制好的小菜，有时候是包好的饺子，有时候是卤好的牛肉和鸡爪等物，反正是不会让她空着手回去的。
　　姜玉燕每次来的时候，也会给他带点东西，算是礼尚往来。
　　F国的黎市时装周氏全球最盛大的时装周之一，今年的时装周，张莱也受到了邀请，作为设计师出席。
　　这是华国的服装设计师首次出现在F国时装周的舞台上，整个公司都对此十分重视。
　　姜玉燕作为总经理，自然是忙的，她带着团队跟张莱一起去了F国，在那里一忙就是一个多月。
　　张莱的秀十分成功，最后谢幕之时，他手捧玫瑰冲着贝拉跪下，向她求婚。
　　在场的所有人都站起来鼓掌，在所有人的祝福下，两个相爱的人吻在了一起。
　　在F国呆了那么长的时间，姜玉燕累得不行，回家之后倒头就睡。
　　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之后洗了一个觉，又吃了一点东西，总算是活了过来。
　　公司里所有跟去F国的人都放了三天假，姜玉燕这个做老板的只在家里歇息了一天，就去公司上班了。
　　张莱这次在F国服装周的秀十分成功，给公司带回来几千万的订单，姜玉燕得赶紧把工作安排起来。
　　没想到的是，张莱也来公司了。
　　姜玉燕跟他开玩笑：“我还以为你会在家里多呆几天呢。”
　　在回来的飞机上，他就和贝拉商量好了婚期，姜玉燕还以为他会在家里多陪陪贝拉呢。
　　张莱在椅子上坐下，说道：“玉燕，我有事跟你商量。”
　　“什么事？”
　　“玉燕，公也算是有了一点名气，今后到底要走哪条路，你想过没有？”
　　姜玉燕把桌子上的东西归置到一遍，双手放在办公桌上，说道：“张哥，我正想跟你商量呢，我打算在黎市开一家店。”
　　张莱惊呼一声，问道：“玉燕，你的意思是？”
　　“我的目标，加入黎市高级定制协会，”姜玉燕慢慢说道：“众所周知，那是全球最顶级的时装协会，只有加入它，才有资格使用‘高级定制’这四个字。我们公司现在充其量只能被称为私人订制，两字之差，地位确实天差地别，我想走高级定制的路子，不是咱们自己在国内喊喊这个口号，是真正地在国际上喊出来，我们就是高级定制。”
　　创立一个高级定制的品牌，可以说是所有设计师的终极梦想。
　　听到姜玉燕说起，张莱全身的血液都激动起来。
　　“玉燕，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
　　张莱会这么激动，倒是出乎姜玉燕的意料，她不是设计师，无法理解设计师对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品牌的追求。
　　“高级定制这条路不好走，全球这么多的时装公司，也就只有十几家才是高定协会的成员，我们的公司才成立不久，路要一步一步的走。我的计划是先在F国黎市开一家裁缝店，同时公司要守住国内市场，现在国家的发展速度那么快，我相信用不了多少年，咱们国家就会成为奢侈品消费大国，甚至成为第一。咱们公司成立的时间虽然短，但是咱们国家的文化艺术却源远流长，现在国内的手工技艺受到机器技术的冲击，很多都在失传的边缘，我想在全国各地搜罗手工艺人，要是有以前为皇家服务的更好，把他们集中起来，创造咱们国家自己的奢侈品品牌。”
　　仅仅是卖衣服，她已经不满足了，她想做华国自己的奢侈品品牌。
　　奢侈品不仅要富，还要贵，换句话来说，就是要有深厚的底蕴，要是比起底蕴，本国的文化艺术不输给任何一个国家，姜玉燕想把那些手工艺人组织起来，做有本国特色的奢侈品品牌。
　　姜玉燕的想法，张莱是举双手赞成：“玉燕，那这样，F国的裁缝店交给我来做，国内这一块交给你。我在F国呆了好几年，还是认识几个人的。”
　　“好，我让人做个计划，咱们双管齐下，一起出发。”
　　“好，一起出发。”
　　姜玉燕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跟公司里的人开了个会，正式提出了自己的设想。
　　这可是一项大工程，得好好策划才是。
　　楼道里的是声控灯，姜玉燕刚拐上自己家的那一层楼梯，就看到肉自省站在自己家门前。
　　罗自省也看到了她，赶紧下了两节楼梯：“玉燕，你回来了。”
　　他手上还提着一个袋子，里面也不知道放的是什么。
　　看到姜玉燕看他，他抬了抬袋子：“是酸黄瓜，你不是爱吃吗，我腌了点，给你送过来。”
　　“真是麻烦你了，还特意给我送过来，”姜玉燕开了门：“进来吧。”
　　昨天她回来就休息了，今天又早早去了公司，根本就没有时间打扫家里，处处透着一股冷清的气息。


第一零九章 
　　姜玉燕给罗自省倒了水,说道：“我这刚从F国回来，家里什么都没有，你就先将就着喝点水吧。”
　　罗自省帮忙把酸黄瓜放进冰箱的上层,里面的确什么都没有。
　　“茶叶和咖啡我平常不爱喝，饮料什么的我没买,你只能喝白水了。”
　　罗自省关上冰箱门，问道：“要不咱们现在出去买点,现在还不算晚。”
　　小区门口就有超市,买东西很快的。
　　姜玉燕摆摆手,说道：“还是不了,我明天下班的时候在超市买点就行了。”
　　两个人刚一起坐下，还没说上两句话,门铃又响了。
　　姜玉燕家里一向没什么客人来，今天倒是赶巧了,一来就是两个。
　　她过去开门的时候现在猫眼里往外看了一看，是姜春雨。
　　“春雨，快进来。”姜玉燕开门让她们娘三进来,说道：“春雨,你怎么有空来了。”
　　娜娜看见姜玉燕就跟她打招呼：“玉燕阿姨好。”
　　姜玉燕摸摸她头，笑着说道：“娜娜好。”
　　小婉被姜春雨背在了后面,她的手里提着两个网纱袋子，里面放着好几个西瓜。
　　“春雨,你来就来了，给我带这个干嘛,你带着孩子走这么远的路，还带着这么沉的东西，多辛苦啊。”姜玉燕说道。
　　那几个西瓜得有二三十斤,姜春雨带着两个孩子，住的又那么远，不知道她是怎么给带过来的。
　　姜春雨把袋子放在地上，笑着说道：“我坐公交车来的，不碍事的。这一次的西瓜顾客都说好，我就留了几个出来给你送过来，你要是喜欢吃，我以后再给你送。”
　　自从开了水果店以后，要是有好的水果，姜春雨就给姜玉燕送过来一些。
　　虽然都不是贵的水果，但也是她的一番心意。
　　坐在沙发上的罗自省也站了起来，姜玉燕给他么做介绍：“自省，这是我的朋友，春雨。春雨，这是罗自省，是我的好朋友。”
　　两个人打了招呼，姜春雨打量了罗自省一眼，就局促地低下头去。
　　这个人一看就是有文化的，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玉燕既然有客人在，她就不打扰了。
　　屁股还没坐热，姜春雨就说要走了，姜玉燕要送她回去，姜春雨推说不用了，现在外面那么多乘凉的人，还有公交车，方便的很。
　　姜玉燕已经拿了车钥匙了，说道：“你还带着两个孩子呢，我还是送你一下吧。”
　　自从姜春雨来了，罗自省就没怎么说过话，不是他高冷，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不熟悉的人聊天。
　　“玉燕，你还有客人呢，我自己回去就行。”
　　罗自省站起来道：“正好我也要回去了，还是让玉燕去送你吧。”
　　姜玉燕拿着钥匙的手摆了摆：“春雨，我先送你，再送自省。”
　　姜玉燕打开车门，罗自省在另一边很自然的坐了副驾驶，姜春雨带着孩子坐在后面。
　　晚上不堵车，用了十多分钟，姜玉燕就把姜春雨送到她租的地方了。
　　看着姜春雨进了小巷，等一会儿她的手机就响了：“玉燕，我到家了。”
　　姜玉燕开着车，跟罗自省说话：“这是我的一个老乡，我去省城做保姆就是她介绍的。她老公赌博欠了高利贷，还要把她的小女儿给送给一个傻子做童养媳，春雨就带着孩子偷跑出来投奔我了。她孩子小不好找工作，就跟我借了点钱开了个水果店，也算是在海市安顿下来了。”
　　现在是夏天，外面的大街上到处都是乘凉的人，还有一对对的情侣牵着手一起压着马路。
　　罗自省不敢看姜玉燕，头一直看着外面，闻言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十赌九输，越赌陷得越深，你的这个同乡在发觉她丈夫第一次欠了赌债的时候就应该离婚。黄赌毒，赌还在毒的前面呢，是很难戒掉的，只会越陷越深的，赌的数目也只会越来越大。不过你这个老乡也算是不错的，有人就是死守着赌徒，家里的东西都给输光了，外面还欠着一屁股债，因为男人哭着跪着道歉就原谅了他，死活就是不肯离婚。”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赌惯了的人哪是那么容易就改了的，今天他能痛哭流涕的跪在你面前认错，明天他就能再上赌桌。信一个赌徒会改掉毛病，还不如信母猪会上树呢。”
　　他小的时候就见过这样的人，是日也赌夜也赌，家里穷的叮当响什么都没有，孩子就连饭都吃不饱，大冬天大的带着小的流着鼻涕去捉麻雀烤了吃。
　　那家的女人开始还闹，后来也不闹了，因为她知道闹根本就不管用。
　　刚开始她要离婚，男人就去磕头说要改，她给了男人一次次机会，可男人就是不改。
　　后来她也就死心了，不管男人了。
　　日子也就这样过了下来。
　　姜玉燕被他的比喻逗得笑了起来：“自省，我还真没听你说过这样的话呢。不过你倒是能站在春雨的立场上说话，春雨可是扔下了她前夫跑出来的，当时她的前夫都跟放高利贷的说好了，等几天就把孩子给送过去，春雨带着孩子跑了出来，她的前夫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罗自省说了两个字：“活该！”
　　姜玉燕看他一眼，又笑了。
　　张莱的婚期已定，他和贝拉商量了一下，婚礼不必弄的太麻烦，干脆就搞一个草坪婚礼，请亲朋好友来吃一顿饭就好了。
　　张莱的朋友不算多，至于生意场的伙伴，他跟姜玉燕说了，就不请了。
　　他的父母他也通知了，他们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就拉到。
　　之前因为给妹妹安排工作的事，他和他的父母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
　　他的父母一气之下回了老家，不肯再住在海市了，张莱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贝拉那边的亲朋也不算多，他们打算办两场婚礼，国内一场，F国一场，到时候贝拉的朋友们参加F国的那场婚礼。
　　姜玉燕是伴娘，因为张莱的朋友不多，他又不想找公司的人，伴郎找的竟然是罗自省。
　　姜玉燕都有些吃惊，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张莱正在忙着布置他的家，尽管在这里已经住了一段时间了，可要是结婚的话，还是得好好布置一下的。
　　“哦，你说我们怎么熟悉起来的？”张莱站在爬梯上，说道：“把钉子递给我。”
　　“哦。”姜玉燕递给他一枚钉子，这是准备结婚的时候挂彩带的。
　　张拉和贝拉说好自己布置房间，两个人有空就开始收拾，姜玉燕被他抓了壮丁。
　　“他不是给你到公司送过自己做的咸菜吗，那味道是真的好，我尝了尝说好吃，他就说给我送点，我们就这样熟悉了。”张莱“砰砰砰”钉好钉子，又说道：“把彩带给我。”
　　姜玉燕把彩带递给张莱，他手里忙活着，嘴里也没停：“我这不是找伴郎吗，贝拉就说找我那个长的很温柔的朋友，我一听还好奇呢，我哪个朋友长的很温柔啊，贝拉跟我这么一形容，那不就是罗自省吗，我找到他这么一说，他当即就答应给我做伴郎了。”
　　姜玉燕能来帮忙，贝拉非常感谢，晚上的时候她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算是答谢。
　　来华国好几年了，贝拉算是彻底爱上了华国的饮食，还学得了一手好厨艺。
　　姜玉燕跟他们两个也不客气，毫无淑女形象的大吃大喝。
　　吃完饭，贝拉又端上了餐后水果，张莱摸摸自己的胃，捡了最小的一块西瓜。
　　一块西瓜还没吃完，手机就响了，姜玉燕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号码，脸上不由得就带了笑：“喂？”
　　“你在哪里呢，我来给你送东西，按了一会儿门铃不见你来开门，你是不是没在家。”
　　“我在张哥家里呢，他收拾房子，今天请我来帮忙。对了，张哥找了你做伴郎，你怎么也没跟我说啊，要不是张哥跟我说了，我还不知道呢。”
　　电话里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好像是罗自省在下楼。
　　“我正打算跟你说呢，既然你不在家，那我明天再过来吧。哦，对了，明天是星期天，玉燕你有事吗？”
　　“没事，明天休息。”
　　“那正好，我有两张电影票，是别人送的，说是一个M国大片的首映礼，要不咱们去看电影吧？”
　　“M国大片的首映礼，是不是F博士？”姜玉燕的声音变得兴奋起来：“我很喜欢这个电影，首映礼的票可不好买，既然你有票，我当然要去了。”
　　她可是F博士的忠实影迷，上辈子的时候，她可是买了许多周边的。
　　这辈子F博士刚出了三集，国内还买不到它的周边，姜玉燕还特意让罗自省在M国买了寄给她呢。
　　“那好，咱们明天上午八点十分在国际影院门口碰面，电影八点半开始。”
　　“好。”
　　姜玉燕和罗自省打电话，贝拉和张莱就在一旁听着。
　　准夫妻两个交换了一个戏谑的眼神，就连手里的瓜都不吃了，竖起耳朵听姜玉燕打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0720:00:20~2020-11-0820:53: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雪夜归人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挂断电话,张莱咳嗽一声清清喉咙明知故问道：“玉燕，是谁给你打的电话啊？”
　　姜玉燕拿起那块西瓜继续啃：“是罗自省。”
　　“玉燕，我跟他不太熟,也不好意思问，罗自省现在有没有女朋友啊？”张莱把吃好的瓜皮放下,拿起桌上的抽纸擦了擦手，继续说道：“你跟他比较熟,能不能帮我问问啊？”
　　姜玉燕：“你问这个干嘛？”
　　张莱说道：“上次罗自省来我家里,跟我商量伴郎的事情,正好贝拉的一个同事也在,就问了他有没有女朋友，要是没有,就帮忙介绍一下。”
　　“世界top大学毕业，国家特聘归国,年纪轻轻就是海大的教授，能称得上青年才俊了，更别说长得又那么帅。这帅哥有,教授也有,可是年纪轻轻的帅哥教授可是不常有啊。”
　　听到张莱想跟罗自省介绍女朋友，姜玉燕心里突然有些不适合滋味,就连手里的西瓜都不甜了。
　　至于心里为什么不是滋味，她也想不通。
　　“我帮你问问吧,他现在有谈恋爱的打算吗？”
　　张莱：你要是真的问了，罗自省就该给你表白了。
　　你们两个之间的气氛,明明就只差捅破那一层窗户纸了。
　　他们约好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十分，姜玉燕六点半就起来了，做了简单的早餐,吃完之后就开始化妆。
　　他们约好的地点离姜玉燕的住处不算太远，她七点五十出门，到了电影院门口正好是八点五分。
　　比约好的时间早了五分钟。
　　姜玉燕开着车往停车场走去，路过影院门口的时候习惯性的往那边一瞧，罗自省已经站在影院门口了。
　　他站的笔直，眼睛盯着马路瞧，当看到姜玉燕的车来到时，他脸上露出一个欢喜的笑。
　　把车停好，姜玉燕走了过去，笑着问道：“你来的还挺早的。”
　　姜玉燕今天穿了一件红色的连衣裙，头发披散着，脸上化了淡妆，一颦一笑很是动人。
　　罗自省只看了她一眼就移开眼去：“我也刚到，玉燕，走，咱们进去吧。”
　　其实七点半的时候他就到了电影院门口了，就为了能比玉燕到的早。
　　半个多小时的等待时间，他一点也不觉得心急，反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甜蜜。
　　因为他等着的人是玉燕。
　　姜玉燕点点头：“我们进去吧。”
　　时间还早，两个人先在电影院里逛了一圈，又买了爆米花和可乐，才进去了放映厅。
　　因为是首映式，这场电影一票难求，有不少没买到票的人站在放映厅门外，喊着高价收票。
　　姜玉燕捧着爆米花，说道：“你那个朋友倒是挺有门路的，竟然能搞到票，还一下子就送了你两张。”
　　罗自省笑了笑，随口说道：“嗯，他是挺有门路的。”
　　其实哪里有那样一个人呢，他刚回国没多久，能认识多少人，其实这两张电影票是他排队买的。
　　他知道玉燕喜欢这个电影系列，知道首映式的消息后，早早的就来排队买票了。
　　因为是首映式，电影开场之前先进行了互动活动，直到将近二十分钟后电影才正式开始。
　　看着喜欢的电影，吃着爆米花，喝着可乐，身边还坐着好朋友，姜玉燕难得的放松起来。
　　两个小时的电影，看完之后正好可以去吃午饭。
　　罗自省选的是一家火锅店，他们两个都喜欢吃火锅，夏天吹着电扇，吃着火锅，喝着冰镇的啤酒饮料，真是一大享受。
　　姜玉燕给张莱放了半个月的婚假，让他在家里好好陪陪贝拉。
　　他们打算等在F国办完婚礼之后，再在F国自驾游度蜜月。
　　张莱的妹妹生了一对双胞胎，夫妻两个都没有正式的工作，压力可想而知。
　　张父张母再次要求张莱给女儿女婿在海市安排工作，张莱怎么可能答应。
　　张母抹着眼泪：“你们是亲兄妹，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她现在生活困难，你帮帮她不行吗？你现在这么厉害，给你妹妹安排一个工作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你妹妹要是留在了海市，你们兄妹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张莱没回答张母的话，反而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走？”
　　张母抬头看他，不明白儿子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婚礼已经过去了，你们什么时候走？”张莱又问了一遍。
　　张父瞪着眼，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们要是想在海市住下来，也可以，我给你们租个房子，我不想跟你们住在一起。至于你说的给张英找工作，老板不同意，我也没办法。”
　　张父深呼吸一口，“你这样对我们，就不怕我和你妈去告你。”
　　张莱无所谓：“告我什么？”
　　“告你不孝顺，把我们两个赶出家门。”
　　“告我不孝顺，”张莱被都笑了，说道：“你们心里早就有这么个想法了吧。你们要是愿意去告我那就去，我每个月给你们一千块钱，还给你们租房子买家电，给你们出钱报旅游团，给你们买高档水果和海鲜，花在你们身上的钱可不少了，你们要是告就尽管去告，那些小票和收据我都给留着呢。有了这些证据，你们说，法官会不会判处我对你们不孝顺呢？”
　　张父张母被他的话噎了个半死，只能说道：“你可真是我们的好儿子啊。”
　　张莱笑了笑：“彼此彼此，比不上爸你，当初我爷爷奶奶住在乡下，又给你养着我，你们也没给我爷爷奶奶多少钱啊。”
　　他的态度很坚决，反正妹妹两口子的工作他不会管，张父张母要是想继续住在海市，可以，但是不能住在他的家里。
　　张父张母无可奈何，开始走起怀柔路线，可张莱哪里肯给他们机会，把他们送到租好的房子里，就很少和他们见面了。
　　张父张母见儿子油盐不进，也放弃了跟儿子修复感情的想法，坐上火车回了老家。
　　知道他们走了，张莱很平静，对他来说，那两个人之不过是两个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而已，走或者来，都不关他的什么事。
　　时间就这样过去，F国那边的裁缝店已经开始营业，国内这边老手工艺人的找寻工作也开展的如火如荼，公司的业绩上升的飞快，姜玉燕每天都忙的飞起。
　　她和罗自省的联系还是那样，只要是两个人都有空，姜玉燕就到罗自省家里吃个饭，偶尔一起看个电影逛个街。
　　贝拉怀孕了，张莱高兴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没事的时候就拉着姜玉燕讨论孩子叫什么名字。
　　姜玉燕不想看他那一脸傻爸爸的样子，只能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翻白眼。
　　“玉燕，你和罗自省什么时候定下来啊？”
　　“啊？”姜玉燕被问了个懵：“我们定下来干什么，我们只是朋友。”
　　张莱冲她翻了个白眼：“对，就是普通朋友，谁家的普通朋友经常到人家家里吃饭，还一起逛街看电影的。”
　　姜玉燕无话可说了。
　　张莱站起来，说道：“好了，我先走了，玉燕，你好好想想吧，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你们两个的问题难道还要留到明年解决吗？”
　　姜玉燕没说话，她和罗自省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她要好好想一想。
　　还没想完，手机就响了，是罗自省给她打电话来了。
　　“玉燕，我在超市，打算买些牛肉做卤牛肉，你想吃点什么，是卤鸡爪还是鸭掌。”
　　罗自省那边吵吵闹闹的，一听就是在非常热闹的地方。
　　“都行吧，你看着买就行了。”
　　罗自省继续问道：“糖果你想吃什么样的，我现在买了，省的过年的时候再出来买。”
　　他们两个说好在姜玉燕家里吃年夜饭的。
　　“你看着买就行了，记得买点软糖和酒心巧克力。”
　　“嗯，好的，玉燕你还有别的要买的吗？”
　　“没有了。”
　　“那好，后天见。”
　　后天就是除夕了，他们说好一起过的。
　　“嗯，后天见。”
　　除夕这一天，大街小巷到处都张灯结彩的，姜玉燕和罗自省一大早就在超市门口碰了头，去买年夜饭需要的东西。
　　罗自省是主厨，买什么东西由他来定夺，姜玉燕和他一人推着一辆购物车，在生鲜区里来回转悠。
　　超市里人很多，不过即使再多的人，也没把两人给冲散。
　　从超市回来，两个人就开始收拾买回来的东西，除夕这天，年夜饭才是重头，午饭她跟罗自省商量了一下，吃火锅。
　　省事又好吃。
　　两个人一起在厨房里收拾东西，客厅里开着电视，外面偶尔会响起几声炮竹声，和万千普通家庭没什么区别。
　　因为只有两个人，每个菜的分量都不大，不过即使只有两个人，年夜饭的盘子也摆满了整整一张饭桌。
　　要是上辈子的话，在吃饭之前要做的就是拍照发圈发博了，现在没圈也没博，姜玉燕和罗自省相视一笑，开吃。
　　吃完饭，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春晚，外面的烟花和鞭炮此起彼伏，楼下有人在欢呼，庆祝千禧年的到来。
　　罗自省双手剥了一个巧克力放进嘴里，低头说了一句：“玉燕，我想以后每个新年都跟你一起过。”
　　说完他就不敢再看姜玉燕，去剥花生，平时严肃认真的罗教授，此时的手却有些抖。
　　“好。”姜玉燕含笑答应了。
　　她不明白爱情是什么样子的，可是想到罗自省说的，每年都一起过年，她倒很是期待。不仅每年一起过年，想想以后每天起床就能看到他，以后他做饭她洗碗，两个人一起看电视或者一个看书一个看文件，想想就觉得非常不错。
　　老了两个人互相搀着手一起上街一起买菜，即使死亡以后，他的墓碑上有她的名字，她的墓碑上也有他的名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
　　听到姜玉燕的回答，罗自省手里的花生掉到了地上，他生怕是自己听错了：“玉燕，我的意思是……”
　　姜玉燕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容，再次说道：“我说好。”
　　他现在什么都想不到，脑袋里一片空白，只会看着姜玉燕傻笑。
　　“玉燕，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姜玉燕用行动代替了自己的回答，在罗自省陡然睁大的眼睛里，她看到了自己有星星的眼睛。
　　111、番外
　　自从确定关系之后,罗自省和姜玉燕的感情进步的飞快，半年之后就举行了婚礼。
　　姜玉燕的婚纱和罗自省的西装自然由张莱操刀设计，两个人的亲戚朋友都不算多,索性谁都没有请，在神父和两个证婚人的见证下举行了婚礼。
　　她要结婚的事情也告诉了赵有金,至于婚礼的具体日期,姜玉燕没告诉她。
　　零二年的时候，姜玉燕借口出差,去了京市。
　　她想去看看爷爷奶奶,也想看一下刚出生的自己。
　　不同于其他的医院，妇产医院的大部分病人都是喜气洋洋的，姜玉燕在她生日那天来到医院的三楼，她就是在这里出生的。
　　年轻了不少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焦急地等在外面，她的父亲不知道哪里去了。
　　不过很快,她的父亲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盒巧克力。
　　姜玉燕在远处远远看着,护士从她的父亲手里把巧克力拿过去，又嘱咐了几句什么，她的父亲连连点头。
　　距离她的出生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姜玉燕就站在那里静静看着，等待护士把自己给抱出来。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长的,终于护士从里面出来,对等着的姜家人说了一句话,她的父亲姜定波蹦了起来,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欢喜。
　　又过了一会儿，孩子被抱了出来，爷爷和外公抱着小小的婴儿往病房走,剩下的人等待产妇出来。
　　姜玉燕走上前去，和两人乘了一个电梯。
　　“孩子刚出生，是男孩还是女孩啊？”孩子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姜玉燕看不到她，只能找话说。
　　外公带着笑回答：“是个女孩。”
　　“恭喜啊。”
　　“谢谢。”
　　对话到此结束。
　　楼层到了，他们抱着孩子走出了电梯。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姜玉燕在心里对她说了一声：小玉燕，再见。
　　从京市回来没几天，姜玉燕身体就有些不舒服，她心有所感，买了一个试纸测了测，果真是怀孕了。
　　罗自省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接着就是高兴，高兴完了就是紧张。
　　怀孕对人的身体可是一个大负担，妻子的身体尽管很好，罗自省还是小心翼翼，每天接送姜玉燕上班。
　　孩子出生的时候，姜玉龙从M国回来了，回来之后他在青大任教，这一点倒是和“书”上没有什么差别。
　　他从赵有金那里知道姜玉燕结婚以后，专门找到了罗自省谈话，要他一定得对自己的姐姐好，要是他敢对不起自己的姐姐，自己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罗自省把姜玉龙找他的事情跟姜玉燕说了，姜玉燕听完之后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姜玉燕还是每月按时给赵有金寄钱，钱的数目也随着时间递涨，不过她一直都没有和赵有金见过面。
　　倒是姜玉龙经常跟她联系，每个月必定跟她打电话，他还想修复母女两个的裂痕，不过赵有金和姜玉燕都没这个想法，他努力了几次也只能作罢了。
　　每过多久姜玉龙也成婚了，等他有了孩子，赵有金就去帮他照顾孩子了。
　　时间过得飞快，在公司创办十五年之后，张莱服饰在M国上市了。
　　姜玉燕和张莱共同敲响了上市的钟声。
　　比起姜玉燕这个董事长，张莱这个总设计师更具名气。他现在已经是世界上最知名的设计师之一，是唯一走上四大时装周舞台的华国设计师。
　　上市三年之后，公司成功加入了F国私人订制协会，实现了姜玉燕定下来的目标。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转眼就到了自己穿书的时间了。
　　她是穿书的人这件事，姜玉燕谁都没有告诉，包括自己的丈夫罗自省。
　　等到自己穿书的那一天，姜玉燕借口去出差去了京市。
　　罗自省像往常一样仔细叮嘱他要注意的事项，跟她一起收拾好了东西，完全不知道妻子要去做什么。
　　临走的时候，姜玉燕抱了抱罗自省，伏在他肩膀处轻声说道：“等我回来。”
　　罗自省含笑拍了拍她的背，答应了：“嗯，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她是中午午睡之后穿书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会怎么样呢，会不会像她想象的那样，也迎来了一个新的客人呢。
　　姜玉燕跟爷爷奶奶住在一起，住在一个不算老也不算新的社区里。
　　爷爷奶奶每个下午都要一起出去买菜，趁这个时间，姜玉燕去敲了门。
　　门后响起哒哒哒的脚步声，姜玉燕将自己的脸朝着猫眼的方向，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
　　很快，门就被打开了。
　　门里门外，两个姜玉燕隔着三十年的时光相对而视。
　　“你先进来吧。”门里的姜玉燕说道。
　　“还是不了，我们出去谈谈吧，”门外的姜玉燕说道：“爷爷奶奶一会儿就回来了，咱们还是出去谈谈吧。”
　　姜玉燕很少在媒体上出现，就连公司上市的时候，她都和媒体打好招呼了，只有一张背影照，正脸不要出现。
　　前世的时候，是没有张莱这个知名的设计师，也没有姜玉燕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女富豪的。
　　或许是因为她穿书了，才改变了历史的吧。
　　可要是这样的话，她现在呆的世界应该算是平行世界了吧，那这个世界的爷爷奶奶是她的爷爷奶奶吗？这个世界上的小姜玉燕还是原来的她吗？
　　这个问题姜玉燕想过以后就不再想了，庄周梦蝶，是庄周还是蝴蝶有什么区别呢，反正都是她自己。
　　两个人在一家茶馆的包厢里坐了下来。
　　姜玉燕知道自己是穿书的，知道原主未来的命运，但是没有原主的记忆。
　　另外一个姜玉燕和她相反，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但却得到了原主从小到大的所有记忆。
　　至于那本书，她也没有见到。
　　她们说了很久的话，直到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两个人才分手。
　　这中间，奶奶给姜玉燕打了电话，问她去了哪里。
　　再次听到奶奶的声音，姜玉燕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对奶奶来说，她只不过是出去买菜回来没见到孙女，可对姜玉燕来说，她已经整整三十年没有跟奶奶说过一句话了。
　　哭完了，姜玉燕又是那个稳重霸气的姜总裁了。
　　两个人也说起了赵有金的事情，姜玉燕把姜玉龙的身世告诉了她，要不要去见赵有金，由她自己决定。
　　乍然知道了这么个消息，姜玉燕除了不敢置信，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等了一会儿，姜玉燕最终做出了决定：“我还是等一段时间再去见他们吧。”
　　她到底要不要和赵有金和解，姜玉燕不会插手，全由她自己做主。
　　临分手前，姜玉燕抱了抱另一个“自己”，笑着说道：“你要好好生活，好好读书学习，好好孝顺奶奶，房子帮我守住了，不要给我那个爸。”
　　另一个姜玉燕点点头：“我会的，姐姐。”
　　不知道为什么，姜玉燕一直没有和赵有金，姜玉龙相认，尽管他们就在同一个城市，姜玉龙更是姜玉燕大学的教授。
　　赵有金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
　　窗外阳光正好，不远处的梧桐树茂盛繁密，生机勃勃。
　　和生机勃勃的梧桐树不同，她的生命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了。
　　她得了癌症。
　　晚期，已经扩散了，即使有一个知名教授的儿子和一个非常有钱的女儿，也不能从死神手里把她给救回来了。
　　从赵有金住院以后，姜玉燕只出现了一次，不过赵有金住院的费用，姜玉燕是出了一大半的。
　　姜玉龙一直在医院照顾赵有金，现在是暑假，他没有课，空闲时间多的很。
　　娘的身体都这样了，姐姐还是不肯原谅娘吗？
　　姜玉龙之情都觉得是自己和娘对不起姐姐，可现在他却觉得，姐姐也实在是太心狠了。
　　娘毕竟是姐姐的亲娘啊！
　　赵有金住院了，姜玉燕联系上了另一个姜玉燕，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问她要不要去见赵有金最后一面。
　　姜玉燕在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久，最后轻声说道：“好。”
　　赵有金正在睡觉，姜玉龙和他的儿子在医院，见到姜玉燕来，姜玉龙理都没理她。
　　他的儿子跟姜玉燕打了一声招呼，也就没什么话可说了，毕竟他跟姜玉燕也不太熟。
　　姜玉龙的这个态度，姜玉燕没有理会，反而问姜玉龙的儿子：“姜绍，你过了暑假就该升高一了吧？”
　　姜绍声音很冷淡：“是的。”
　　他对这个姑姑观感很不好，奶奶都病成这个样子了，她却就连医院都不来几趟，这是一个女儿应该做的吗？
　　姜玉燕不在意他的态度，继续问道：“要是你的学习很好，但是你爸就是不让你继续读书了，让你去打工赚钱，你对你爸是什么态度呢？”
　　“姑姑，你这个假设根本就不成立，我爸为什么不让我上学？”
　　“对啊，这只是个假设，假设你爸有办法让你上学，但他就是不让你上学，他还要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去给别的孩子花，你还必须得去打工赚钱，也供那个人上学，你会不会恨你爸呢？”
　　姜绍看了看姜玉燕，不知道自己这个姑姑为什么会问这么个奇怪的问题。
　　“我爸又不傻，他为什么不让我上学反而要让别人去上学呢。再说了，我也打不了工啊，雇佣童工是违法的。”
　　他们的谈话姜玉龙自然也听到了，他走过来，喝了一声：“姜玉燕，你要做什么？”
　　姜玉燕朝他笑了笑：“我不干什么，我只是问你儿子一个问题。姜绍，假如你的父亲这样做了，你会不会恨他，你会怎么做呢？”
　　姜绍察觉出自己爸爸的表情不对，但他想了一想，还是回答了姜玉燕的问题，说道：“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我身边同学的父母都是使出了所有的本领，就为了自己的孩子能上个好的学校，有一个好的未来。孩子的学习好家长也有钱，可就是不让孩子上学，反而钱都给了别人，这还不算，甚至还让孩子也去打工赚钱养别人，这怎么可能发生。”
　　姜玉龙急了，他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被姜玉燕笑着打断了：“玉龙，你就不想也听听你儿子的想法吗？姜绍，我就是这么一问，这样的情况要是真的发生了，你说那个孩子会不会恨他的父亲呢？”
　　她再次问道。
　　“当然会了，”姜绍回答道：“要是真的有人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他肯定会恨死他的爸爸了，恐怕以后都不会再认这个父亲了。本来他能有一个光明的前程，可因为自己父亲的圣母心发作，这一辈子都给毁了，他恨自己的父亲不是应该的吗。！我是这个孩子，我以后恐怕再也不会见这个父亲一面，就当自己的父亲已经死了。”
　　姜玉龙的脸色顿时就白了。
　　姜玉燕笑出了声，朝着姜玉龙说道：“姜玉龙，你听到了吗，我现在还愿意来见一见她，愿意支付她的医药费呢，所以你又有什么身份来对我摆脸色呢？她差点就毁了我的一辈子，我为什么还要跟她母慈子孝呢？你是一个既得利益者，有什么资格来对我指手画脚呢？姜绍，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跟你爸要说。”
　　在姜玉燕质问姜玉龙的时候，姜绍就懵了，明明奶奶住院以来，一直照顾奶奶的都是爸爸，为什么这个时候姑姑却能责问爸爸呢？
　　联系刚才姑姑问他的问题，姜绍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看了看爸爸，姜玉龙白着脸：“小绍，你先出去。”
　　等到姜绍出去以后，姜玉燕没有去管姜玉龙，坐在沙发上拿手机发了一条消息。
　　姜玉龙踌躇着不敢上前，赵有金这个时候醒了，他赶紧上前去：“娘，姐来看你了。”
　　赵有金看了一眼姜玉燕，却跟没看到似的，跟儿子要水喝。
　　姜玉龙给赵有金喝了水，又把床摇了起来，在她背后给她垫了个枕头，好让她靠着舒服一些。
　　姜玉龙喊道：“姐，我……”
　　“以后你不要喊我姐了，就因为你这一声姐，差点就毁了我的一辈子。”
　　赵有金看了姜玉燕一眼，说道：“你的确也不是玉龙的姐姐。”
　　她一语双关，话里的意思只有她跟姜玉燕两个人知道。
　　姜玉燕：“我也不想当他的姐姐。”
　　就在病房里的气氛再一次陷入沉默当中的时候，病房的门一下子就被推开了，进来一个穿着白T恤牛仔裤，扎着高马尾的女孩。
　　她一进门就吸引了屋里所有人的视线，姜玉龙问道：“你找谁？”
　　赵有金看到这个女孩，却一下子就坐直了身体，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姜玉燕在沙发上坐直身体，朝姜玉龙说道：“我们有话要说，麻烦你先出去一下。”
　　姜玉龙还没说什么，赵有金就说道：“玉龙，你出去，我跟玉，跟这个姑娘有话要说。”
　　既然赵有金发话了，姜玉龙只能点点头，说道：“娘，我出去了，你有事喊我就行。”
　　姜玉龙前脚出去，姜玉燕后脚就从沙发上坐起来锁上了门。
　　这是一家私立高档医院，门一关，屋里说些什么，外面一点也听不到了。
　　年轻的姜玉燕这才上前，坐在了赵有金的病床前。
　　赵有金此时已经泪流满面了：“燕儿！”
　　跟她激动的样子比起来，姜玉燕这个女儿却平静的多。
　　她看了赵有金一眼，就把眼睛转向窗外，用淡淡地语气说道：“从我记事起，你跟爹对我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要让着弟弟，好吃的弟弟要多吃，好玩的要弟弟玩过之后再给我，后来你说没钱只能让一个孩子上学，我想都没想就在考试的时候故意写错了很多题，那样自己就考不上高中了，你也不用为难了。”
　　“我从来不觉得这样不对，因为女孩子到了初中就不上学，赚钱帮家里减轻负担，供哥哥弟弟读书，盖房子娶媳妇，这就跟喝水吃饭是一样自然的事情。后来他没钱上高中，我就跟不喜欢的人订婚，你虽然没表示支持，但也采取了默认的态度。”
　　“可谁知道我睡了一场午觉，就到了三十年后的一个跟我同名同姓的姜玉燕身上了。”
　　“这个姜玉燕被爱着长大，从来不会因为是女孩就得牺牲，在京市这个大城市里，女儿拥有和儿子一样的权利，她们可以不必为了给哥哥弟弟赚钱辍学，她们结婚之前赚的钱不仅不用都给哥哥弟弟盖房子娶媳妇，甚至她们还拥有一样的继承权，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女儿就天然比儿子低一等。”
　　“娘，你知道吗，当我知道女孩子还有继承权的时候，我是惊呆了的，我想的是我们女人早晚要嫁出去，怎么能再要娘家的钱呢？可后来我想通了，都是一样的人，凭什么男人天然就拥有一切，女人只不过是想要跟男人一样的待遇就不行呢。”
　　“姜玉龙不是你的亲生孩子，只因为他是男的，是所谓‘姜家的根’，你就牺牲了我，牺牲了你自己的亲生孩子，我以前有多么爱你这个母亲，我现在就有多么恨你。”
　　赵有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期待了二十几年的重逢，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她竟然在女儿的嘴里听到了恨，女儿竟然说恨自己。
　　“燕儿，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赵有金疯狂摇头，哭着说道：“燕儿，你听我说……”
　　姜玉燕站起身来，说道：“你想说，可我不想听了，我现在是姜玉燕，却不是你的女儿姜玉燕，我今天之所以来看你，就是想把心里话说给你听。现在我说完了自然就要走了，你好好保重吧。我上大学的时候打工攒了几万块钱，已经给你交了住院费了，算是我为你尽的最后一份心了。”
　　说完她再次看了赵有金一眼，接着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有金在后面崩溃地大喊，姜玉燕的身子顿了一顿，却没有回头。
　　姜玉龙一直在外面走廊里等着，看到那个年轻的女孩走了，赶紧进了病房。
　　他一进来就看到娘在大哭，姐姐站在一旁冷冷看着。
　　“你没看到娘在哭吗？”
　　姜玉燕没有回答姜玉龙的问题，反而说道：“事情是你自己做下的，你现在哭又有什么用，就像有人杀了人，即使这个刽子手再怎么痛哭流涕，也不能弥补她曾经坐下的错事了。”
　　这次以后，姜玉燕没有再去看过赵有金。
　　不过治疗费姜玉燕还是按时交到医院的账户上，姜玉龙则负责照顾赵有金。
　　赵有金是在一个雪天去世的，去世的前几天她脑子已经不太清楚了，嘴里一直喊着“燕儿，燕儿”的。
　　姜玉燕把她不行的消息通知了姜玉燕，姜玉燕在那边只说了一句话：“我已经不是她的女儿了。”
　　最终，姜玉燕也没来医院见她。
　　姜玉燕是在五十二岁那年拿到全国首富的，此时她的公司已经涉及到服装，香水，首饰，鞋子等好几个行业，同时她还是国内多个知名公司的股东之一。
　　就在姜玉燕获得首富称号的第二年，罗自省在人工智能领域获得了极大的成功，他带领团队开发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款AI。
　　这款机器人主要是面向独居的群体的，他每日会自动采集主人的身体数据，要是主人的身体数据有波动，它会进行一番分析，接着就会报告给主人，要是三次报告之后没有收到主人的任何回复，它就会自动跟医疗中心联络，把主人的身体状况报告给医疗中心，医疗中心就会派人上门进行查看。
　　除了监督主人的健康状况，它还能陪伴主人，还可以做一些简单的家务。
　　这款机器人一面世就受到了巨大的关注，罗自省和姜玉燕商量了一下，决定把这项技术贡献给国家。
　　这项技术带来的变革是巨大的，国家会把它利用的更好。
　　姜玉燕这一生创造了无数的财富，只给独女留下了三分之一，其余的财产全部都捐了出去。
　　她捐献的财产大部分都用在了教育医疗等方面，她资助了无数人上了大学，给孤儿院和养老院捐献了数以亿计的钱财，还设立了一个基金会，专门救助患了重病的孩子。
　　她这一辈子，有成功的事业，有风雨与共的爱人，有聪明贴心的女儿，有志同道合的朋友，没什么遗憾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