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男友总想给我分手费[娱乐圈] 作者:麦子邪 文案 十九岁的时候,何尔雅做过一名叫林隋洲男人的舔狗。舔到极至,主动厚颜追求,为使他开心做尽一切,尊严碎成渣渣也不愿放手。 可惜纵使这样,她也只得到这个男人当着好友的面戏言:“男人嘛,对主动送到嘴边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处到受不了时,分手就是了。” 何尔雅当场给了狗男人一刀子,连分手都没说就跑了。 时隔多年后,何尔雅在娱乐圈坚难挣扎。在某个资本大佬云集的场合里,突然重遇了这个狗哗男人。 快要散场时,泰安国际的总裁林隋洲,把她堵在了洗手间门口。 “何小姐,我们之间好像还有个事情没有了结清楚。” 何尔雅表面笑眯眯,心里mmp地恨不得再一次捶爆他狗头。 但由于有过伤人的黑历史存在,不得不苟颜笑对他:“请问林先生,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事情是没有了结清楚的?” “分手费。说吧,想要多少。” “……”这个男人怕不是脑子有病吧,这都分手多少个年头了。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天之骄子 主角:何尔雅,林隋洲 ┃ 配角:肖娜,姑妈,姑父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病娇大佬追妻火葬场 立意:坚持寻找梦想 =================== ☆、第一章   2020/6/23   ~~~~~~   下午两点半,繁星传媒经纪人肖娜的办公室里。   何尔雅懒洋洋地瘫在沙发里,左手奶茶,右手手机地翘着二郎腿。一边吸吸吸,一边兴致勃勃地翻着微博上,网友痛撕星辰娱乐小花夏浓的评论。   “md,天天热搜上都能看见你出现。前天不小心崴脚跌人影帝身上去了,昨天又不避嫌地挽了人家流量小哥哥的手,今天又爆是某个资本爸爸的情人。一打开微博就是你,烦不烦啊,恶不恶心啊!”   “嘴巴都扑人耳朵里去了,说个话而己,有必要凑那么近吗,没看到我们哥哥一脸的不自在吗?要作,回家找你的爸妈作个够去。”   “娱乐圈做三上位的没几个,你今天三了别人,明天也会被人三,风水轮流转。”   “作精小公举,心机白莲花夏浓滚出娱乐圈,我们不想再看见你这张恶心的嘴脸了!!!”   何尔雅吸完最后一口奶茶,忍不住叹道:“啧啧啧,夏浓这名字多诗意多好听啊。上次我见她时,还挺有礼貌的一妹子,也被骂成这样了。这一看就是圈里人的一系列常规操作啊,真正可怜什么也不懂的圈外人。不过也不全是圈外人,还有一部份是拿钱带节奏炒气氛的水军。”   上一秒她还在感叹人家被骂呢,可下一秒就羡慕得不行了:“星辰娱乐这一顿操作真是猛如虎啊,肯砸这多钱下去捧夏浓。不过也是,夏浓那张脸连我这个女人也想跟她换。要是我们繁星传媒也肯花这么大的力气来捧我,我不早就红了吗,黑红也是红啊。”   助理小凡来到她面前,把刚她刚喝完的杯子收在了盘子里:“雅姐,你怎么又喝这种含糖量高的奶茶?要随时不忘控制体重,这样你才有机会跟人夏浓一样,说不定哪天就黑红黑红了。”   何尔雅抬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大办公桌后的经纪人肖娜:“娜姐,我想到了一个让我翻红起来的好办法。”   “……”肖娜扫了她一脸的悠哉白痴样,内心毫无波澜道:“那你说说看是什么办法。”   何尔雅连忙正色起来:“我先一通糊吃海喝,把体重升到一百五六。然后上营销号和八卦记者们,一通黑踩狂骂。跟着我再瘦下来,弄个励志人设一通狂赞,你认为怎么样?”   “不怎么样,这只是你想糊吃海喝的借口罢了。”   何尔雅一看她这不动如山的模样就生气了:“姐啊,我再这样闲下去,就要糊到北极去了。电影我就不想了,电视剧的女配三四五六,小的广告代言啊,你好歹也替我接两个回来吧。”   “广告代言?”肖娜看了一眼这个她一直带到现在的小糊逼二百五皮皮虾,淡淡道:“你不是成了你们家初云集团的形象代言人吗,还不满足啊。”   “满足?”何尔雅翻了一个白眼,一脸吃了屎的样子:“我们家初云集团是做玻璃的好不好,根本就不需要有什么形象代言人生意也很好。我姑妈让我抱着玻璃拍的那段广告,我表哥看了之后再见了我,那眼神跟看个二百五白痴似的。”   肖娜暗道,你不正好是吗,但她嘴上不能这么说啊:“你管你表哥怎么看你,一签十年的代言费它拿的不香吗。”   何尔雅歪歪头:“钱拿的肯定是香啊,但我表哥跟我说,我回家也能拿那么多钱花,自己独得不会更香吗。为什么要把这份钱跟公司跟你分呢,难道是嫌钱多咬手吗?所以,看在我也替公司的营业额添了砖加了瓦的份上,你们也礼上往来的关照一下我吧。”   肖娜虚虚一笑,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做掩饰,但马上又厉色起来:“是公司不给你找代言吗,那个啤酒的代言又怎么说。”   何尔雅又露出了个二脸吃屎的表情来:“姐,咱能别再提那个啤酒代言了吗?”   那个代言不到一年,就被对方主动赔了三倍的违约金给强行解除了。原因是有消费者去投诉他们,用了未成年的孩子来拍广告影响极坏。   可去他的未成年吧,她不过是有张小巧的圆脸,再加拍广告那么一磨皮,不显年轻都没办法了。   更可气的是,他们马上换了个走成熟性感风的女星去拍,据说销量噌噌噌地往上长。一下子,品牌的知名度都升上去了。   肖娜见她还不服气,又扯出了一件事:“那X某牌的卫生巾代言又怎么说,够少女系了吧。”   这次何尔雅干脆扭脸一边,倒在沙发里装死不回答了。   那个卫生巾现在家里还堆了几大箱呢,送表妹们她们都嫌弃不够高大上。一个一用就扔的货,又不露在外面给人看,还要什么高大上啊,真是服了她们了。   独自默了一会儿,何尔雅又扭头朝肖娜看过去,一脸的委屈样:“那咱不说广告代言这码事了,聊聊给我接的那些角色吧。什么大男主剧的妹妹,大男主剧的妹妹有个什么看头啊,出场不过三集就被/干掉了。”   “好歹接个大女主剧的配角都行啊,起吗还有冲突设定,能挣几个有眼缘的迷妹过来呢。还有什么老年家庭剧里跟妈妈一起欺负新嫂子的恶小姑子,这能让年轻的人记得住,能有好的观众缘吗。”   这是何尔雅的周发病,每隔一段时间,她就来上这么一回。肖娜心中早就麻木了,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她的嘴已经养成了劝她的习惯:“你微博上的粉丝虽然不多,可都是死忠粉啊,也蛮活跃的。”   “你这是在讽刺我吧。”何尔雅干脆捂住了脸:“明知道那些里有一部分是初云的内部职员,还是我姑妈用员工大礼包换他们关注粉我的。每次我姑妈把我的照片印到员工大礼包袋子上去时,我表哥看见我就像跟吃了屎一样。”   肖娜忍不住一笑:“你表哥为什这样啊?”   何尔雅叹了叹气:“我姑妈前脚发他后脚就让人收回来。说不知道那些印了我照片的袋子被人拿回去,是不是装什么垃圾东西或是干些其它不好的事,还问我回家咸鱼躺不香吗,为什要倒贴钱的在这混水里折腾,还没折腾出什么浪花来。可是,我想登上舞台唱歌啊,我想制作音乐啊。”   “不是你当年画了个大饼给我,说只要人先红了拿出我的才能夸界去唱歌制作音乐也能有人喜欢的吗。我可是会好几十种乐器的人,你们用签约里的条款一直限制着我,不觉得浪费人才吗?”   “……”肖娜沉默了一阵,才正色起来对她:“阿雅,音乐最顶峰的黄金年代已经过去了。你看看现在那些一开始唱跳的小年轻们,哪个是在音乐的领域里走得长久的,大多都跨界拍电视拍电影了。”   这些话,何尔雅也已经听腻了。她像以往一样,气呼呼地爬起来摆开架势,对着肖娜唱起了京腔来。词是她自己编的一套词,总之全是骂繁星传媒的。   有两个小年轻推门进来,一看何尔雅又唱开了,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观看。   明明这一幕她们看了很多回,可每回看都能在这快速的唱腔与走步里,看到一股飒爽感。   而肖娜,也停下了手中的笔,抬头迎面对上了何尔雅的眼。她眼里对音乐的热情,这几年不旦不减,反而越压越烈。   等她唱完了,她习惯性地抬起手拍了一阵,然后才说:“阿雅,我和公司高层商量了一下,决定放弃对你音乐这方面的版权所属与抽利分成。”   “这是什么意思?”何尔雅有些懵圈,一脸呆萌地望着肖娜。   “我就说简单点吧,公司觉得做音乐不赚钱,也懒得朝这方面费力规化或投入资金。所以更改了你当年签约的限制条款,以后你的音乐,将全部自由了。”   “姐,你说什么?我听得不是很清楚,你再说一遍好吗?”   “你的音乐,自由了。”   “啊啊啊啊啊啊!!!”何尔雅发出一阵土拔鼠尖叫,兴奋地扑过去猛亲了亲肖娜的脸。然后跟本停不下来,又跑去亲站在门边的两个小姑娘。   一个错眼里,她看到了她们抱着的一堆东西最上边的一本财经杂志。   杂志的封面上,整篇幅的印着一张男人西装笔挺,交叠着双腿的坐姿,眼神很有些不耐。边上还有介绍,泰安国际总裁,林隋洲。   他鼻尖上的那颗痣非常的性感,当年她与他在一起时,特别喜欢咬他的鼻子。而他,则喜欢咬她的耳朵,说她的耳朵最是敏感…… ☆、第二章   南方的夏天,室外三十四五的高温,格外考验人的耐性。   市刑侦支队的队长周獠,快走几步冲进了办公室,飞快地瘫坐在椅子里,把脸朝向了空调的方向吹着,才觉得自己终于朝活着这边回来了一口气。   几个忙碌的同事抽空打趣了几句,他也提不起劲来怼回去。   忽然,办公桌上的坐机震响。他被惊了一下的瞬间坐直身体,赶紧抓过来接听。   “您好,请问这里是南城市刑侦支队吗?”   周獠稳住了刚才喘如老狗的呼吸:“对,是刑侦支队办公室,请问您是哪里的,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传透过来一种高冷的距离感:“我是泰安国际林隋洲总裁的秘书。半个月前,你们刑侦支队因瑞丽鞋业董事长夫人跳楼自杀一案,预约了我们林总今天下午三点半到五点的时间,你们派人过来吧。”   周獠猛地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一股子凉意从脚后根窜上了后脑勺。他正是负责查这个案子的人,可到了现在却头大得狠。   两个月前,瑞丽鞋业的董事长夫人,五十六岁的赵盈,被人在网上曝光了大量的不雅照。   这事在网上闹出过不小动静,还短暂地上过热搜榜第一的位置。   只不过因为内容涉及违法传播不雅行为,被很快压了下去。不久之后,赵盈在新诚酒店的顶楼跳下去自杀了。   死前留下了一封,加上标点符号才够二十个字的遗书。   林隋洲,是你害死我的,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跟着没多久,赵盈的丈夫,瑞丽鞋业的董事长徐坤,也被人杀了。死因是毒杀,到现在还没查到凶手是谁。   而引发赵盈跳楼自杀的,从查到的证剧来看。都指向了本市知名企业家,泰安国际的新一代接班人,三十四岁的林隋洲。   单说起林隋州这个人名,不是那个阶层与圈子里的人可能很陌生。但要说起泰安国际,却很多人都知道。   泰安国际是做医药的,前身是泰安医药集团,上一代的老林总也是从祖上传承的这份家业。   至从林隋洲打开了国外市场归来后,就接手了这份家业,并拓展了医疗器械相关的研发与投产。   有雄厚的资金做为后盾,短短的三五年时间,他就引领着泰安医药集团走出了国门,更名为了现在的泰安国际。   而且,林家还不止是简单的资本家。林隋州九十多岁高龄的外公,据说常住在帝都军区总医院里荣养着。   周獠到不是畏惧他的出身与后台,而是这个林家认真是做了不少的慈善。再者,死了的瑞丽鞋业夫妇俩,也不是什么好作风的人。   两口子男的在外边养了好几个情人,最大的那个私生子,比家里的还年长。而女的呢,也是没有男人不能活的。最为可恨的是,她热衷于勾引有妇之夫,以报复自己的男人和破坏别人的家庭为乐子。   这样的两个人没了,压根勾不起周獠的同情心。但他是个警察,不能违背了身上穿的这身衣服。   紧了紧拳头,他转身大步朝外走去。去查省里的知名企业纳税大户,要真查出什么来了可是牵一发则动全身,他不得不去请局长拿主意或是直接下命令了。   等他敲开局长办公室的门后,看到局长也是一脸正等着他的表情。   “周獠,来来来,过来坐下说。”   周獠几步过去坐下,也不拖拉地说明了来意:“局长,刚才泰安国际那边打了电话过来,让我们派人过去呢,您拿个主意吧。”   局长梁诚,很明确地给出了指示:“该怎么查就怎么查,该怎么问就怎么问,把预审的大刘带过去。我们没有把林隋洲请到局子里来问,已经是考虑了各方面带来的坏影响了。最后,换上便服去。在没有绝对的证据之前,他都是无罪的。去吧,早点解决了这个,我这里也能清静些。”   “好的局长,我这就出发过去。”   一出来,周獠就摸出手机给预审的大刘打电话,只说让他换上便服跟他出任务,详细的路上再说。   二十来分钟后,周獠在车上等来了大刘,他把一个文件袋扔进了对方怀里就发动了车子:“先把这东西看了,再好好琢磨琢磨怎么个问法。”   大刘还没打开来看,就一脸的笑意:“该怎么问就怎么问呗,我们搞预审的。首要的第一点就是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跟着一顿猛虎下山似的……我去,林、林、林隋洲!我们这是在去泰安国际的路上,去抓林隋洲回来吗?!”   周獠斜飞了他一眼:“抓他回来,美得你,赵盈可是自杀的。这事啊,我估计没戏,走个过场而己。一个自杀案,连最重要的人证都找不着。说不定最后,只能在心里谴责一下罢了。也不知道该说是咱们太无能,还是资本大佬的操作太牛。总之啊,待会儿看你的了。”   大刘正在翻手上的东西,没功夫抬头:“别管有戏没戏,该咱们走的流程与过场,一样也不能少。”   这句之后,两人一个开车一个忙着看卷宗,也就一时沉默了下来。   一个多钟头后,泰安国际的行政大楼就出现在了眼前。   周獠停好了车,与大刘朝里面走去。不愧是本省的知名企业,一进入宽敞的大厅里,两人就被小小的震惊一下。   大厅最靠左的墙边,修建着一个不小的喷泉池子。而他们脚下站着的是一块透明的玻璃,玻璃底下是几只游来游去的锦鲤。   也就是说,这宽敞的大厅地砖下面,修建着一个大大的养鱼池子。   忽然,有几条不同的鱼游到了脚下来。   “白、白金龙鱼!大刘你快看看底下,那几条是不是白金龙鱼!”   “那种几百万一条的白金龙吗,哪里哪里?”大刘有个养观赏鱼的爱好,此刻恨不得趴地上去看。幸好及时醒悟了,没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来。   一阵之后,大刘坚难地移开了视线,对周獠点了点头:“没错,是白金龙鱼。”   所以他们的脚底下正踩着一群,几百万一条的鱼!两人一时间马上移开了几步,站在了不透明的地砖上。   像两个土包子进城一样,有些被资本大佬的有钱任性炸得心里毛毛的,但面上依然装得稳如老狗一样。   前台非常的亲切,询问了来意就带着他们进入了一部电梯里。   来时的途中做了太多的预想,但等到真正面对面的见到了林隋洲时,周獠心里所有的波动反而平静了下来。   这种平静,与他的职业素养无关。而是因为办公桌后的那个安静埋头工作的男人,整个传递过来的一种强大气场,一瞬就压制了他们二人带进来的浮躁。   完蛋了,他们还没有开口就已经输在了气势上。   周獠上前了两步,刚准备开口来个自我介绍,对方却抬头看过来一眼:“不好意思,我会在十分钟之内结束我手上的工作。”   没有说请坐,也没有让人上茶,这是个极具攻击性的家伙。   周獠压下了心中火气,拉着大刘坐进了不远处的沙发里。故意又是口喝,又是找水喝的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他才不会觉得尴尬,这个时候一旦尴尬了,就会显得更被动地等着被这个男人撕得狼狈不堪。   莫约五六分钟后,办公桌后的林隋洲终于放下了手头上的工作,走到了周獠对面的沙发里坐了下来,并点燃了一支烟抽了几口。   透过飘散开的薄雾,他定定地朝对面那个看起来比较强势的人望去。   而周獠也不回避的,也盯着他看,偏不再主动开口地同他耗着。   对面的资本大佬,不同于他见过的其它大佬们喜欢穿衬衣这样的正装。   他穿着件浅灰色的V领T恤,搭配着条黑色的休闲裤。   目测身高一八零往上,头发简短利落。眉骨略高,显得双眼深邃,鼻子也挺高的。整个面像极具侵略感,但他鼻子上正好有颗浅色的痣,诡异地给这张脸添上了柔和,化解了一些他的眉眼带给人的攻击性。   几分钟过去了,林隋洲依旧维持着同样的姿势,眼神冷清慵懒地抽着烟,目不斜视地望着对面的周獠。   大刘坐在周獠的身边,被这两人的僵持,弄得心里有些发虚。   但林隋洲是真的不在乎他们到底有没有觉得尴尬,或是有没有很着急地想从他这里问出什么东西。   他是个不会在自己的地界内,任由他人来摆布主导的人。自顾自地又抽了一阵烟,他觉得差不多了,才出声打破了僵局:“怎么称呼?”   他看的是周獠。   “姓周,单名一个獠,市刑侦支队的队长,负责这个案件,希望林总能好好配合我们。”   “案件?”林隋洲眼皮一掀,抬眼朝周獠望过去,冷笑了笑:“周队长,你可真是没礼貌。人是跳楼自杀的,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可是再正经不过的生意人了。”   “那林总的礼貌又在哪里?客人登门了,主人家竟然连杯水也不招呼地把人凉在了一边。”   这个时候,必需要杀杀他的气焰才行,周獠恨恨地想着。   “客人?”林隋洲在桌面的烟灰缸边上弹了弹灰烬后,又向对面望去的笑道:“你们不算是。生存在这个世上,我要忍着无理霸道的强者,再让我善待上门欺凌的弱者,我可没有这么仁慈的习惯。”   “你!”周獠气到肺都快要炸裂了,一下子就站起身来。   一边沉默观望的大刘,忙冲起来摁住他,低声喝止道:“周獠,你冷静点!” ☆、第三章   一边沉默观望的大刘,忙冲起来摁住他,低声喝止道:“周獠,你冷静点!”   “我冷静个屁啊!”周獠虽然气炸了,但也压低着嗓音:“他说咱们是找上门来欺凌他的,我看咱们是送上门来给他欺凌的!”   “周獠!”   “大刘,你一边去!”他推开大刘的拉扯,又站来俯视着对面让人咬牙切齿的男人。   “林隋洲,你敢说你没花钱让那个叫李容祺的男人去接近赵盈,然后在网上曝光她的不雅照,以达到逼她跳楼自杀的目地吗?!”   “周队长,你确信这样对我大喊大叫好吗?”林隋洲往沙发里靠了进去,完全无视了他的怒意:“饭可乱吃,某些话还是要过过脑子才好。它们或许会给你带来一些,非常不好的后果。”   “所以,你是在威胁我?”   “你可以这么理解。”   两人四目对望,一个压抑着怒火,一个从容不迫。片刻沉默里,也是火花四溅。   “林隋洲,就算那个女人再坏,可你用那种手段来逼死了一个快六十岁的女人,不觉得无耻得恶心吗?”   “恶心啊。”林隋洲呼出了一口烟气,于薄雾中,又想起了一些让他不太愉快的往事来:“这个女人恶心我太久了,她死了,我挺开心的。”   “大慈善家,这么明目张胆地坦露你的恶意好吗?以为我们没有抓到李容祺,所以才敢这么嚣张的吧!”   林隋洲低低嗤笑了一声,后又抬起头来:“周队长,你不会想要见识我真正恶意张狂的样子的。”   想来,这个世界有时候还真是荒谬得可笑。一个坏人做了百件坏事,可只要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而一个好人做了九十九件好事,只要他做了一件坏事,就会被万众唾骂的该下地狱。   既然这个世界是纵容恶的,所以他又为什么要做个好人呢。   旁观的大刘,见两人又要杠上,赶紧一巴掌重重地拍在周獠的肩上:“周獠,你这个工作态度可不行,先出去走走散散你的火气再说,这里就交给我好了。”   还没正式开始就已经变成了这样,周獠也感到很挫败。   见大刘这样说,也就顺势而下了:“行吧,那就看你的了。”   等周獠出去后,大刘才再次坐了下来,公事公办地拿出了笔记薄,没开始说话就先笑了笑。   “林总,今天天气太热,大家都难免有些情绪烦燥。我同事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有点急,您多担待。   从进门到现在,大刘一直在品着对面的男人,想从他的性情上找到攻陷的突破口。   然后发现,这个男人极端的偏执、冷漠又霸道,放肆且危险。他不喜欢绕弯子,不能忍受别人的不尊重。   而且现在,他面上直白地透着股厌烦的情绪。既然这样,还不如直接点。想来他应该也不太想跟他们,再多浪费时间了。   林隋洲继续抽着手中的烟,漫不经心道:“他看过来的眼神,好像我已经是个杀人犯了,这让我很不愉快。我的耐性不太好,希望他唱走了黑脸之后,你这个白脸能好好的唱下来吧。”   这还真是不论对谁,都这么不留情面的凶残着啊。大刘的心也有些虚得厉害,但他稳住了。   “林总,你有用钱买通李容祺,让他去接近瑞丽鞋业的老板娘赵盈吗?”   “有。”对自己有做过的事,林隋洲坦诚得很痛快。   “那你有唆使李容褀拍下赵盈的不雅照片,朝她勒索金钱,勒索不成又散布到网上去吗?”   “没有。”   “我再问一次,到底有没有!”   林隋洲眼皮一掀,抬眼看着对面忽然正色起来的人,直起身体把烟头摁在了烟灰缸里,眼睛里涌显出了深深的恶意来。   “呐,为了节省大家的时间,我就直说了吧。我花钱找男人去接近她,就是抱着玩死她的目地去的。李容褀这个男人,有点意思。在他手上死过三个女人,一个在自己家里上吊死了,一个脑出血没了。最后一个大着六个月的肚子,也抑郁症自杀了。而他本人,却一点事也没有沾上。”   “关于赵盈,我到现在也没办法忘掉这个女人和我父亲,在书房的沙发上缠在一起的样子。每回想起一次,就恶心得想吐一次。所以,我有什么理由去拍她的那种照片呢,拿来恶心自己吗?勒索她,我在你们眼里难道是缺钱的人吗,你们的脑子再生锈应该也有考虑过这些吧。”   原来林隋洲,是真的有杀了赵盈的心思!   大刘有些被他眼神里的直白恶意给震慑,但这样问也是必需的流程,他不能退缩的要一股作气问下去。   “林总,我不能因为你说什么就信什么。李容祺呢,你是把他转移到了什么地方,还是直接杀了他毁灭了人证!”   问完这句,大刘连呼吸都不敢喘了,谁知道林隋洲会不会因此对他雷霆大怒呢。   如果真怒了,他该用什么方式来善后?这种有后台的资本大佬,应对起来还真是让人心跳加速的疲累不堪。   林隋洲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人的软绵笑意里,居然藏着尖锐的针。   他一动不动地朝他望过去,大刘顿时觉得刚才端起的气势,在这道眼神下,一寸寸地坍塌了。   在他觉得就快要崩不住时,林隋洲却收了眉眼间的厉色,放松身体的重新靠回了沙发里。   “我与李容褀这种人,能有什么深仇大怨。所以有什么理由为了个垃圾样的家伙,来弄脏了自己的手呢?曝光赵盈的照片到网上去,并不像是李容祺会做的事情。如果他真的这么蠢,早就栽在你们这些人手里了。”   “不过我也要感激这个藏在他背后的人,若不是这个人先动了手,我就要动手了。会想到用这种手段羞辱与逼死一个人,无非是两种原因。要么寻仇,要么夺利。不过,这就是你们的事了,你们肯定也往这方面排查过。”   “好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如果没有,我想我们应该可以结束这种让双方都不愉快的会面了。”   对方已经起身下了逐客令了,再留下也只是多添尴尬而已。   大刘也站了起来,并伸出了一只手去:“林总,今天很感谢您的配合。”   “不送。”林隋洲并没有同他握手。   这就有些很尴尬了,大刘默了几秒,收回手拿起了桌面上的东西,颇无奈地笑着离开了。   而林隋洲,回到办公桌后沉默了一阵,拨通了一个电话。   “我不管李容祺背后藏着的是人是鬼,敢拿我来做靶子,就要做好被我揪出来报复的准备。给我找,不论如何也要把李容祺给找到。就算是死了,也要把他给我挖出来……”   与此同时,离着南城市第三人民医院很近的一间宾馆的306号房里,也有一通电话,与李容祺有关。   “只要你们替我把李容祺找出来,钱不是问题。就算他死了,也要找出来给我鞭尸!”   何尔雅挂断了电话,抬头的第一眼,在梳妆台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模样。   因刚才的电话,眼神里还有没来得及褪去的凶狠。松松盘在脑后的丸子头,漂亮的发际线,饱满的额头,鹅蛋型的脸……   她才二十八岁,正是大好的年纪。浅浅地弯了下嘴角,何尔雅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打气:“没事的,别丧气。放松心情吃好喝好睡好,该手术就手术,该吃药就吃药。”   她刚说完这段话,手机屏幕上备注着‘姑妈’的人,又打来了电话。   按下接听键后,关切的女音从电话那头传递了过来。   “雅雅,女孩子的月事不调可不是什么小问题。我替你找的这个人和你姑父沾着点亲,你见着了人嘴巴得甜一点喊舅婆。她虽然年纪有点大,但当年在职时可是妇科上很出名的大夫。你让她老人家把把脉,然后开张药方回来。咱们去药房,按方抓药吃它几个疗程看看情况再说,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您都念我大半个月了,也替我约好了时间,我要是不去,对人家是多失礼的事啊。”何尔雅只有在对着姑妈的时候,才会像这样娇娇俏俏的,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等又聊了些日常后,她还是没忍住,向姑妈问起了公司里的事情。   “你一个小孩子,操这么多的心干嘛,只管放松心情的把身体调理好。想在我手里翻腾出什么浪花来,也要看我答不答应。”   “姑妈……”何尔雅有时候真的忍不了姑妈在某些事情上的固执,不由提高了点声音:“您何必气坏了自己的身体跟他们这样纠缠下去呢,我让舅舅他们把股份全都转让给您……”   “绝对不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了电话那头的强烈拒绝:“当年要不是你三个舅舅他们帮着我一路上东拼西杀的,不会有现在的初云集团。我无论有再大的困难,也不能做出这种往他们心窝里捅刀子的事情。”   “那您就准备任由那群人一直这样,一边扒在您身上吸血吃肉,一边还嫌弃您不够大方给的不够多吗?您看看他们现在做的事情,挪用公款去豪赌,暗中吃公司的回扣。更过份的是,居然私底下偷偷开办了相同的公司,截走了初云的客户。”   “被他们这样压在身上啃了半辈子的骨血,您不疼的吗?只要接手了舅舅他们的股份,您就有了绝对的控股权。把这几只老鼠,全都摁死赶出去就行了。等把他们赶出去了,再把股份还给舅舅他们就行了。我早就跟舅舅他们说过这事了,他们也都同……”   “雅雅……”电话那头,又打断了她的愤怒:“我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跟你姑父离婚,你觉得呢?”   要别人觉得,就证明还有不舍。何尔雅是跟着姑妈姑父长大的,她看到过无数次姑妈看姑父的眼神。那是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爱得深沉的表现。   一瞬间,有股心酸猛地冲上了眼眶与鼻腔,炸得她头脑发麻,连声音都带上了哽咽:“一定要这样吗,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您都这么大年纪了,再说表哥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我不需要他们同意。”电话那头的声音,不见了先前的不确定,也泄露了些悲伤:“姑妈这一辈子,只有做我们老何家人的日子,才是最自在痛快的。这辈子我谁都不亏欠,唯独亏欠了自己的女儿。六个月的身孕了,她怎么下得了手的。这个事,永远都是我心头拔不掉的刺。那个人渣,还继承了她全部的嫁妆。不把他找出来狠狠扇一顿耳光,我实在是意难平!” ☆、第四章   “不把他找出来狠狠扇一顿耳光,我实在是意难平!”   何尔雅心说,李容祺这个男人,可不是人渣这么个简单的级别。在表姐之前,已经有两个女人在与他交往的过程中去世了。   她找人暗中查过,李容祺的父亲性情很坏,母亲常年被家暴。在他十三岁时,母亲意外失足落水而亡了。   从表面上看,李容祺勤奋又上进,学历职业也无可挑剔,是一家三甲医院的麻醉师。而且,还有着一幅让女人很容易心动的好模样。   可他或许是个有严重心理问题,在用致郁手段玩弄女人,报/复她们的变态。   但姑妈已经为这事堵心好几年了,弄得身体也不怎么好,又上了年纪,她现在也只好顺着她的话来说。   “姑妈,李容祺犯事儿了,据说警察正在找他。……还有个更狠的人,应该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的。这样的人渣,自然会有人来收拾他的。为了这样的人气坏了自己的身体,不值得。”   一边说着,何尔雅一边抬手拿过了床上的平板。望着正亮着的网页上,一个男人的照片与介绍资料。   泰安国际,林隋洲。   她认识这个男人,是在八岁那年的夏天。   那时候,他是鸿鸣山大悲寺方丈明/慧大师的记名弟子,她是寺里光头的扫地小和尚。   或许是无聊的一时兴起,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在一个阳光大好的清晨,他本来是坐在廊下发呆的,却忽然望过来的叫住了她。   “小和尚,过来,给你糖吃。”   她迟疑了一会儿,抱着扫把走过去,睁着大大的眼晴望着他。   “可以吃糖的吗,不会犯戒律吧?”   他低声笑开:“不会。”   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剥掉了外边的糖衣,塞入了她的嘴巴里:“甜吗?”   她已经很久没吃糖了,鼓着腮帮子一个劲点头:“嗯嗯嗯……甜!”   他又笑了,抬手揉了揉她的小光头:“这么小小的年纪就在寺里出家了,是孤儿吗?”   “我……有爸爸,不是……孤儿。”那年,她一边说,一边因为吃糖而合不拢嘴的往外流着口水。   他愣了一会儿,摸出块手帕替她擦了擦嘴角与下巴:“是吗,那你爸爸他为什么把你扔到这儿来不管了。”   “没……有。”因为含着糖太不方便,她很干脆地把糖嚼碎吞咽了下去,才回答他:“我爸爸也在这里出家,我跟他一起出家。”   他愣了好一阵,又揉了揉她的小光头:“……那你妈妈呢,怎么能让你这么小就跟着你爸爸一起出家?”   “我妈妈没了。”她神色有些黯然,嘴角却微微扬起坚强:“一天夜里,她发烧不舒服,爸爸带她去医院。那个医院是新建成不久的,门口有条笔直又宽敞的马路。一群有钱人家的儿子,喜欢在那条马路上开跑车,他们把我爸爸和妈妈一起撞倒了。爸爸断了腿和肋骨,救回来了。妈妈伤到了脑袋,没能救回来……”   他又愣了愣,神色里涌上了淡淡的歉意:“抱歉,让你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没关系的,我已经好了很多。我姑妈跟我说,我妈妈人美心善。下辈子也跟这辈子一样,会有很多人喜欢她疼爱她。让我乖乖的听话,下辈子就还做我妈妈的女儿。”   他收回了手去,又摸出一颗糖来塞进了她嘴巴里:“嗯,你姑妈说的是对的,吃吧。”   她含含糊糊地道了谢,与他对坐在一起,安静地吃着糖。   “所以,你爸爸就这样带着你出家了啊。”   “不是的,是因为我大伯去坐牢了。”   “……”他默了一阵,对上了她的眼久久,才叹了叹气地说:“……好吧,你大伯又为了什么要去坐牢。”   “我大伯把撞死我妈妈和帮他顶罪的那个男人都杀了,要被关很多很多年。”   “……不是该你爸爸去杀人的吗,怎么轮到你大伯了。”   “因为我奶奶也被气没了。刀是我爸爸准备的,骗他们说不打官司要和解,我大伯是后边跟上去的,到了地方后发现我爸爸的刀被他们夺走了,人也被他们打得很惨的躺在地上被脚踩着。所以他……”   “可以了。”他忽然出声打断了她:“这种事情,你不用说得这么详细。”说完话,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糖来,全放在了她的掌心上:“全都给你,吃吧。”   那天,在满山的蝉鸣声中,年幼的何尔雅把那个给她糖吃的小哥哥,当成了要好的朋友。   此后的每一天都去找他,拖着不太情愿的他,漫山遍野的找新鲜事物。   “你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能笑得这么开心?”他的神色,有些很不耐。   年幼的小光头依然笑得灿烂:“我姑妈说了,天底下每一天都有很多因为意外失去生命的人,我只不过是其中很平凡的一个,要坚强起来。姑妈说不要向别人乞怜,乞怜是最软弱的表现。还说悲伤要有时限,没有谁会喜欢总阴郁着脸的小孩。所以,你也快点开心起来吧。”   可惜的是,他并没能开心起来,也没有拿她当朋友,扔下她一走之后就再也找不见了……   后来能再遇上,就完全是命运神奇的巧合了。   那一年,何尔雅已经十九岁了,正在国外上音乐学院。   快要到国内的新年了,她在一家礼品店里,想给姑妈跟姑父挑几样礼物寄回去。   无意中的一个抬头,就看到了站在橱窗外的他。因为他的五官比较深刻,还有鼻上的那颗痣,让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那天,外边纷纷扬扬着雪,店里放着慢节奏的英文老歌,他双手插袋地望着橱窗里的某样东西在走神。   专注得有那么些孤单,让人忍不住想去搞怪弄醒他。何尔雅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她慢慢走过去,隔着玻璃把头凑在了他视线专注的那样东西旁边,终于把他给惊醒了过来。   两人四目对上,一个冷漠慵懒,一个笑容灿烂。   再后来的发展,就有些老套了。何尔雅走出去,厚脸皮地搭讪了他,以大家都是同胞为由,成功地要到了他的联络方式。   多数恋情的开始,都是不怎么顺利的。但只要有一方不放弃,总会等来冰雪融化春暖花开的时候。   经过一段时间的坚持不懈,何尔雅终于把这个男人给拿下了。   约会,吃饭,看电影,手牵手的逛街。一切恋人间会做的事情,她们都做了,包括接吻与最后的身体接触。   何尔雅陷在了这场恋爱里两年时间,如果不是秦婂找来了,她可能会一直遮住自己的双眼。   然后她与秦婂,在黑暗的夜色里,蹲坐在一个阳台的对立面。悄悄地听着屋里面的两个男人,在烟酒正浓里,谈了一场让她们不太愉快的对话。   “隋洲,你的那个小姑娘听说还在读书呢?”   “好像是吧。”   他应该是有些醉了,语气里的漫不经心,仿佛与她只是层浅薄的关系。   “所以呢,你是来真的吗,跟这个小姑娘?我妹妹和你一起长大,努力了这么多年,也没办法撬开你的心。这个小姑娘,对你来说真的有这么大吸引力吗,我有点不相信。”   “嗯,有吸引力呢,我们很认真地在玩着一个全世界恋人们都会玩的游戏模式,幼稚且无趣极了。或许,我这种情况,该去找个男人试试。”   “隋洲,你们……做过了吗?”   “做过了。”   “感觉怎么样?”   “……最初的时候,是有些恶心。可男人这种生物,对主动送到嘴边的肉,就算不太合味口,也会吃上两口的。也许男人,都是被下半身支配的野兽。不过我最近也确实有些腻味了这种低龄的幼稚游戏,要不是你妹妹总是缠过来,我或许已经扯个由头跟她分了吧。”   “隋洲,你对两个女孩子可都真够狠的。再这样下去,你就等着单身一辈子的孤独终老吧。”   “狠吗,我不觉得。秦宴,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对方也同样喜欢你,那么这是一件幸事。反则,如果你厌恶极了对方,而对方却还是不管不顾,单方面的强求与追逐你。难道,这不是一件非常无礼的事情吗。对于这种只顾自己不顾他人感受的行为,我怎么做都不过份。”   黑夜里的阳台外,小青梅与天降系,谁也没能赢过谁。   人生里的第一次这么认真去爱一个人,却遭遇到了这种羞辱。   二十一岁的何尔雅,没能忍住情绪的崩溃。含泪地冲起来,狠狠一脚踢开了隔挡住两边的门。   朝靠坐在沙发里,转过头来有些懵了神色的男人哭喊道:“林隋洲,你这个狗东西!狗东西!狗东西!!!”   二十一岁的何尔雅,已经有些年头没有再经历这种,似如刀子扎心一样的难受感觉了,也同样有很多年没有再哭过了。   她左手换右手地糊乱抹着脸上的泪,不知如何才能缓解胸腔里几乎窒息的难受感。   而沙发里的始作俑者,终于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把放下手中酒杯就起身朝哭得哽咽不断的女孩走去。   “小耳朵,你怎么在这儿,我们先回去再说好不好?”   “你别过来靠近我!你这个狗东西!骗子,人渣!不不不,不对,是我犯贱自私,不顾你一开始的拒绝,偏要喜欢你缠着你!从这一刻开始,我不再自私犯贱了,我们结束了!!!”   像是打开了愤怒与失控的开关,二十一岁的何尔雅,不想让某个说与自己做/爱恶心的混蛋再靠近过来。   抓起身边所有能拿得动的东西,朝那个对她不断逼近过来的男人砸去:“别过来!别再这样喊我了,你这个狗东西,人渣!骗子!!!”   “好好好,我不这样喊你,我是狗东西是人渣骗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现在乖乖的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好不好,它很锋利会弄伤你的。你不是学音乐的,很爱惜自己的手吗,所以把它给我好不好?!”   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何尔雅混混噩噩地看着他冲过来朝她扬起手,有些受惊的举起手里抓住的物件打了过去。   然后,她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听到了林隋洲低声喝止的声音:“闭嘴,吵死了!”   还不等她醒悟到做了什么,侧面有谁极快地扑过来,一把就扭断了她的胳膊。   “啊!!!”她疼得惨叫一声,放开了掌中的物件抱住了手臂滑坐在地。于此同时,金属物落地的声音,终于也惊回了她失控的情绪。   一抬眼,却看到林隋洲,凶狠起眼神一脚把谁猛地踹倒在地,扑上去也是‘咔嚓’一声的拧断了对方的胳膊。   “哥哥!林隋洲,你这个混蛋,放开我哥哥!”   “滚开!”他一把挥开了朝他哭喊着扑过去的女人,又是‘咔嚓’一声,拧断了对方的另一条胳膊,然后压着人的脖子,低声说:“先前的那一下是替小耳朵找补的,这一下是替我自己来的。你疼爱你妺妹我懒得理也管不着,但你和你妹一样贱出新高度的来恶心我就不行了……”   跟着,在女人的哭泣,男人的忍痛辩解声中。何尔雅看到他起身朝她走过来,一脚把地面的水果刀踢出了很远去,然后慢慢蹲在了她面前。   “小耳朵,先前我喝多了,说的都是些醉话,我们把它忘了,还是和以前一样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 ☆、第五章   大清早的铃声,总是让人格外地痛恨黑夜为什么如此的短暂。   何尔雅艰难地睁开眼睛,摸过枕头边响着的手机看了一眼,才凌晨四点钟,肖娜这个点打电话过来扰人清梦是几个意思?   但她还是按下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在了耳边,软绵着睡意浓浓的声音朝那边说:“姐……你知道现在才几点吗。拜托了,快去找个男人吧,让他耗干你的精力,你就不会在这个点空虚寂寞冷地打电话来折磨我了……”   “何尔雅!”肖娜在夜色里一边开车,一边气得脑仁疼:“你又皮了是不是,不是约了今天上午的专家号吗,我正在去你家的路上,你赶快给我起床收拾收拾,我特意抽出了上午的时间来陪你。”   “去我家干嘛呀。”何尔雅翻了个身,困得眉头深深皱起:“我昨天就过来医院旁边的宾馆里住下了,等下就起床去排队。你可以放一百个心,以我糊穿地心的程度都不用戴口罩过去,也不会有人认出来的。就算咱想搞一拨炒作也不会选在医院啊,分分钟会被写成为‘繁星签约艺人何X某为金主爸爸堕胎’这样的狗血两三集。”   肖娜恨不得捶死何尔雅这个不皮一下会死的臭丫头,她担心的根本不是有没有人能认出她来。而是担心她一个人去面临脑子里长了颗瘤这种事情,会难受而已。   虽说是属于良性范围的肿瘤,但却不能用药物冶疗,只能手术切除。那可是要切开脑袋,又不切个西瓜这么简单。   没想到这臭丫头,平日里嘻嘻哈哈皮得要死。但凡有点小咳嗽感冒就非要装娇弱佳人,现在真正病了却变成了一声不吭的铁血战士。   她有些恼怒,也有些心疼。心头刚飙升上来的火气,瞬间又熄灭了下去:“发个地址过来,我现在过去你那儿。”   何尔雅困得连手指也懒得抬一下,重重地哎叹了一声,不得不又把眼睁开发了地址过去。   为了避免呆会儿还要再经历一次被迫惊醒的痛苦,她干脆也不睡了。起了床,混混沉沉地打了一套慢太极。   等搞定一切梳洗,换完了衣服,又站在窗边摆开姿势空拉了差不多一个钟头的小提琴时,敲门声响起来了。   一开门,肖娜就被何尔雅浮肿的双眼惊了一下,“你这眼睛是怎么回事,又糊吃海喝了是不是?”   “姐,人生是如此的美妙,你为什么总要这么的暴燥呢?”何尔雅叹了叹气,推开她放在眼上的手,转身往里面走去:“我没有放飞自我的糊吃海喝,眼睛会这样肿是因为昨晚跟我姑妈通电话太久,眼泪演技齐飙导致的结果。”   肖娜跟着她往房间里面走去:“怎么,又找你姑妈撒疯了?”   等她环视了一眼面前简陋的单人间时,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平时吃喝多挑剔的臭丫头啊,总能不声不响地让人意外。   何尔雅正在叠着被子整理床铺,头也没回道:“这回可不是我撒疯,而是我姑妈。一把年纪了,还非得要和我姑父闹离婚。你说,我能答应吗?”   “你姑妈可是个说一不二的狠人,几年前你表姐刚没那会儿,不是拿起刀把你姑父追出了好几里地吗。怎么,还没和好啊?”   “哎……”何尔雅又叹了一口气:“就我姑父那个闷性子,再加上他那三个吸血不断的兄弟姐妹,能简单和好才有鬼。说到底啊,都怪我们何家这边一摊子烂事拖了我姑妈的后腿,让她没底气在婆家直起腰来做人。要不然以我姑妈的性子,能这么多年还收拾不了那几个人。”   见她又陷入丧气里,肖娜想调节一下气氛:“那你又是怎么朝你姑妈撒疯让她打消离婚念头的?”   “哼,别看我平时喜欢卖个小萌。可但凡一出手,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儿。”何尔雅收拾好了床,转过身来一脸的得意洋洋:“我跟她说,咱们老何家,一个杀了人在牢里呆着,一个死了老婆在山上出家,最后一个再离了婚。以后还有什么好人家,肯跟我结婚。”   这臭丫头一张嘴可真毒的,肖娜心想。“所以,你姑妈就心软了。”   何尔雅一脸吃了屎的样子,一把抓住肖娜的双肩,低下头去:“才没有,她居然说结婚有什么好的,让我想生孩子的时候跑去跟长得好看的男人睡几觉,怀了就跑回来,自己生自己养……”   肖娜忍不住笑了:“没想到你姑妈一把年纪了,思想还挺前卫的。”   “是啊,她是挺前卫的,另肯我将来的孩子没有爸爸。可我一说她如果和我姑父离婚了,那几个吸血虫应该会开心到上天,她想了不过三秒钟就绝定暂时不离了。看来我这个亲侄女在她心目中,还没几个仇人来得重要。”   “哈哈哈……”肖娜这下真忍不住笑场了。一阵之后,她因为生孩子这事又想到了何尔雅还有个麻烦的。   “今天顺便也挂个妇科看看吧,停经这回事可大可小的。”   “哎,想不到我的姨妈跟姑妈一样都跟我不亲,说离家出走就离家出走了,连个招呼也不打。”   三个月前的一天,何尔雅很突然就晕倒在地了。经纪人肖娜跟助理把她送到医院做了个身体检查,这一查还真查出问题来了。   她的脑子里长了个脑膜瘤,良性的,这种瘤生长得缓慢,往往没有什么太明显的症状。   但一生产生了症状,就说明已经压迫到了附近的神经。而何尔雅脑中的这个瘤,又正好生在神经比较密布的区域。   所以那家医院的医生,建意何尔雅来三院比较权威的脑肿瘤科,再复查一次或是直接预约手术切除。   也许是心理一时受到了冲击与压力,何尔雅的月经在那个月就直接没来了。   暗暗叹了一口气,何尔雅笑了起来:“不用了,我姑妈已经给我找了个退休的妇科老大夫了,还沾了点亲。今天就只管拍个脑CT,听医生怎么说了。你也别紧张,都说了这种瘤是很良性的不会危及性命。而且这两个月我半点症状都没有,所以说那次晕倒肯定只是中暑而己。”   这种时候反被一个患病的人安慰,肖娜心里越是不好受起来。但她不会表现出来,只是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都收拾好了没,好了就出发吧。”   何尔雅照例把头发扎成个简单的丸子头,穿着一身很普通的T恤牛仔裤,素着脸戴了个茶色的眼镜。   “姐,如果这样能被人认出来,那就说明我何尔雅的时代要来了,黑红也是红啊。等我知民度起来后,再去削个脸垫个下巴。再拉着咱们繁星现在的顶流明玄弟弟炒个姐弟恋的CP,或是我在网络上曝光一下娱乐圈的黑幕与潜规则,立个耿直与不畏强权的人设,你认为怎么样?”   可惜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肖娜翻了个白眼扭头走了,边走还边说:“明玄另愿跟一只猴子炒CP,也不会愿意跟你炒的。”   何尔雅在后边追了上去:“我哪里不如一只猴子了,真过份。下次他再受了欺负哭唧唧的,就别想我再慰他了。”   “你那是安慰人家吗。”肖娜压低着嗓音,学着何尔雅当初对明玄说的话:“你矫情个屁呀,家里没矿的进了这个圈子里,不就是图钱来得快吗,卖脸总比买身强吧。你要是想卖身跟我说啊,我认识不少寂寞空虚冷的人,男女都有,不过你要多吃点肾宝才行。”   “……我,我有这么狠吗?”   “你有!”   两人也就这么一边小声地聊着天,一边下了楼出了宾馆。才五点多的时间,外边已经有不少人在走动了。   随意解决了早餐,就步行往医院的方向走去。等到了挂号的大厅门口,望着一条长长的队伍时,她们有点傻眼了。   “我约了两个月才排到了号,而且还提前一晚在医院旁边住下了。所以这些人,是半夜就来排队了吗?”何尔雅有些替自己委屈,也替这些人感到无奈。   她推了肖娜一把:“要不你先回吧,等结果出来了我发消息给你。”   肖娜把她往队伍最后边推了过去,“你就别管我了,安安生生的在这里排你的队。”说完,自顾自的退远些,找了个能看见她的位置,挨墙靠着。   然后看着她在人群里,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双耳机塞了上去。   她的耳朵里,肯定是开着最大的音量,隔绝了这世界的喧哗。她喜欢音乐,无论是在哪种地界里,音乐都能让她沉迷进去的安静下来。   就这么看着看着,肖娜又想起了第一次遇见何尔雅的时候。   那年,她正在发掘可以带的新人。那是一个大型音乐节目的选秀后台,何尔雅是个落选者,却站在阴暗的通道里,给登上舞台的竟挣者们鼓掌,口中还念念有词。   “好吧,你们有资本爸爸,有团队在背后操作,但你们想要登上舞台的心也是迫切的。再者音乐就是音乐,无论在任何手段下它也是纯粹的。虽然我现在嫉妒的恨不得去挠花你们的脸,但还是祝你们永不忘初心吧。”   她说完那一番话的转身,却吓出了尖叫的跌倒在地,因为肖娜已经在黑暗中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阵了。   目测一六/四五的身高,骨架很小,腰又细,还有一对挺翘翘的小屁股与笔直的腿。她只看了个背影就想到了人肯定不会长得太差,最后只需要看个正面就行了。   她们的孽缘,也就是从那夜开始的。她给她画了个大饼,以为她能上道一点的,偶尔对这个圈子里的规则妥协。   可是她完全拒绝!   出去跟投资方吃个饭喝个酒,能怼到人家让她当场滚蛋的地步。但凡是有两张合同的剧本,说干了口水也不签。   别看她心情好时像一只打盹还会朝人讨巧撒娇的猫。但若真正的惹怒了她,会变成一只撕咬人的老虎。   小小的身体,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能量。   所以混了这么几年,也只能演些小配角而已。但她似乎也佛了,反正又不差钱。   正当肖娜想着何尔雅的一堆糟心事时,一回神却发现有个男人正扯着她的胳膊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她想也没想地冲了过去,还没到她身边呢,那个男人却放开她又去纠缠其它人了。   “干嘛的?”   “黄牛党,专家号一张六百。”   肖娜松了一口气又退了回去,何尔雅也继续听着音乐排队。等她浪费了差不多一个钟头时间到达窗口时,却被告知她约的是专家号,不需要在大厅里排队?   何尔雅心里十万句脏话,却又不知向谁骂。她也是第一次病到需要挂这么高级的号,没有任何经验啊。   恨恨地离开了窗口,何尔雅朝前台服务处问明了她预约的科室楼层,拖着肖娜又转移了阵地。   忙忙碌碌了一阵之后总算挂上了号又重新排上了队,好在这次排队的人比较少,不一会儿就轮到了她。   照旧是要先拍脑CT,才能拿到医生那里去问结果。让何尔雅没想到的是,她居然在检查室里,神奇地碰到了一个熟人。   “阿雅!”   对方惊呀地喊了她,然后又忍住了情绪恢复了工作的状态。   何尔雅心里也扑腾过一阵不小的浪花,但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些年,再多的怨恨也已经消失不见了,留下的只是些充满遗憾的回忆罢了。   检查结果要两个钟头后才能出来,何尔雅挽了肖娜的手准备回宾馆里苟两小时再说。   却没想到,有个穿大白衣的女人,正在医院的大门前等着她。   一见了她,马上就走了过来:“阿雅,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幻想过很多次我们相遇的场景,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种方式。你……”   肖娜捏了一下何尔雅腰间的软肉:“谁啊?不要引起麻烦?”   “不会有事的,一个从前认识的人。”   于此同时,泰安国际顶楼的空中花园里,林隋洲又换了一个新的心理咨询师。   他交叠着双腿,指间夹着一支烟,冷冷地看着对面的人,盯着那幅画看了很久也不抬头,还很忘形地抬起了一只手来想要去摸。   “郑医生,你看看就可以了,我没允许你能碰。”   心理咨询师郑明楚笑了笑地把手收回来,看向了对面,朝他投来危险又放肆目光的男人。   “林先生,在我想碰这幅画的时候,您心里是怎么想的?”   “恶心。”   “是想到了什么,还是……”   “你朝画伸过去的手让我恶心,想折断它。”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画是我的东西,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如果我戴上手套,能允许我碰一下吗?”   林隋洲懒懒地射过去一道不善的视线:“我会折断你的手,再陪给你一笔钱。”   郑明楚也不生气,依旧是笑:“林先生,您深究过您这股占有欲背后的原因吗?您很在意送您这幅画的人,我能问一下这个人是您什么人吗?”   “前女友。”他第一次尝试着交住的对象。   “原来是这样。我能问问您对爱情有什么想法与感觉吗?”   “恶心。”   “那您觉得您前女友恶心吗?”   林隋洲微微僵了一下身体,但很快调整过来朝对面望去:“这是你必须问的,而我一定要回答的问题吗?”   “是的,您必须要回答。”   “她,有那么一点点……”忽然的,那副泪流满面的样子又浮现在林隋洲的脑子里,他一个狠劲掐断了指间的烟:“她不恶心。”   “林先生,这不是您本心的回答,您刚刚明明应该是想说她有那么一点点恶心的是吧?”   “她不恶心,也不幼稚,和她做/爱的感觉我很满意。所以,略过这个话题吧。你只要回答,从这幅画里能看出来她是什么含意就行了。”   “林先生,请回答我先前的问题。”   林隋洲把指间捏着的断烟,弹到了对面人的衫衣上,然后就站起来抓住了他的衣领。   “她会哭。我说了跟她做/爱有点恶心,她大喊大叫疯了似的哭个不停!送她去医院的车里,喂她水喝也不喝,摸她的头也不能停止下来。所以,说了她会哭,我没办法哄好她!我花钱是请你来回答问题的,而不是来逼我又想起不愉快往事的,现在你可以起来离开这里了,钱我会付双倍。”   郑明楚有些被他眼中的不耐与恶意吓到,但也没忘了问出一句:“你为什么执意要哄好她,为什么偏要弄清楚这幅画是什么含意?即然都已经觉得恶心分手了,为什么不能把她彻底的丢到脑后去。” ☆、第六章   “即然都已经觉得恶心分手了,为什么不能把她彻底的丢到脑后去。”   “……”   是啊,为什么总是要执着于她这幅画里的含意呢?这么些年下来,林隋洲也厌倦了。   或许是无法释怀像父亲一样,把一个爱自己的女人,当成廉价品一样伤害了吧。   可时间如果能重回当年,他照旧不会回应她的爱意,或是给出什么有结果的未来。   但……也不会再轻漫地说出那种伤害的话了,会选一个比较体面而平和的方式分开。   这样,他就不会变成现在这自我厌憎的模样了。   “郑医生,做为一个心理医生,你是不是也太急进了一点。所以呢,我父母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来帮他们探听我的心声?”林隋洲松开了他的衣领,退坐了回去。摸出火机与烟,又点燃一根抽了起来。   在长长地呼出了一口薄雾后,他又想起了当年,他缝好手臂上的伤口再去找她时,病床上已经没有了人影。   护士递给他一张用圆珠笔画的画,说是她临走时留给他的。画的是个长头发的女孩,在说谢谢。   是在谢谢他么,他刚刚才伤害了她,为什么还要说谢谢,不能明白。而且他连她在哪所学校里读书也不知道,她应该是有说过的,是他没有听入心里。   所以,存着些欠疚,想补偿一二都找不到人了。   在林隋洲的沉默里,郑明楚有些很尴尬,他的确是收了林隋洲父母一笔钱。而且他们还承诺过如果有好的进展,钱不是问题。   即不用违背他的本职工作,又有钱入帐,他为什么不答应呢,没有谁会跟钱过不去。   但现在他有些后悔了,对面的这个男人,丝毫不允许人碰他的逆鳞。一但碰了,就会露出森森的獠牙。   而且刚才他眼神里的直白鄙视,也让他惊起了一些对职业的愧疚感。   “郑医生,你用不着太难为情的,贪婪是人的本性。”   郑明楚心说,你这毫不掩饰跟看垃级一样的眼神,我能不感到难为情吗。   但他现在处于一个被人揭穿了老底的立场,也只能强行扬起一个不显得太丢面子的笑容来。   林隋洲微垂下视线望过去,又恢复了先前的漫不经心:“他们一定要你跟我转达,人不应该总沉溺在不好的过去里,要放开心结展望未来是不是。还有就是,人都会犯错,不能因为这个人犯了一次错误就把人打入死牢里对不对。”   郑明楚用两声咳嗽掩饰了下不回答的失礼,但林隋洲已经无所谓了。   “郑医生,我明白自己的真正病症是什么,也看过很多的心理医生。我厌烦了他们总这样,今天你会是最后一个了。你可以把我的想法传达给他们,拿到另一部分钱。”   “我六岁时,家里办了个小型宴会,母亲不知怎么的就发现了父亲在书房里和别的女人偷情。她自己没本事去揭穿去撕打,却让我去了。我本来是跟四岁的弟弟呆在房间里玩乐高,可因为母亲哭着来求了,所以就去了。”   “推开那扇门之后,看见我父亲和一个女人缠在一起的场面,但这还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四岁的弟弟在我没有陪同的情况下,自己跑去了外边,掉进泳池里淹死了。他在水里扑腾的时候,我们在里面一无所知……”   说到这里,林隋洲又忆起了佣人上来说弟弟在泳池里没了时,双耳什么也听不到的轰鸣感。   “……后来我父母很快就和好了,我们搬了家,他们恩爱更盛从前地很快又给我生了弟弟。有时候,我总在想一个很幼稚的问题。如果我和父亲同时掉到了河里去,我母亲应该会抛弃我这个儿子,去选择救她的男人。她没有他不能活,没有了儿子却可以再生。”   “所以我才觉得恶心。如果这就是男女夫妻间所谓的情爱,那也太恶心了,我这辈子都不想碰这样的感情。当然了,他们是生养了我的父母,子不言父之过,更何况他知错能改地以后也没再犯了。可是我啊,就是觉得很恶心。你可以去告诉他们,我这心病可能一辈子也好不了了,让他们也省省心的好好过日子,别在折腾我了。”   因为是年代太过久远的事了,林隋洲的心里,没有什么太大波澜,唯一剩下的应该就是恶心感了。   他又懒懒地抽了一口烟,然后拿过桌面那张简单的画,从塑料封里把它取出来,稍微抬高的细细再看了最后一眼。   “我伤害了你,你也让我不痛快了一些年,我们就算扯平了好不好?从此之后天涯海角,再不覆见……”说完,用指间燃着的烟,点着了另一只手中保存得很整洁的白色纸张。   冷漠地看着火苗一点点地吞噬到快要接近手指时,才放开了捏着的角尖。   然后猛地站了起身,“郑医生,你可以离开去回他们话了,不送。”   ……   是夜,酒店房间里的床上,有个女人在对一个男人,柔软着声音肯求:“隋州,求你回应一下好不好?”   可惜的是,任女人独自努力了很久。男人的身体虽然有所动念,但心却一直在深深的排斥,转而还翻起了恶心感。   这股恶心感,终也是让他难以再继续下去地抬手挥开了女人,略感烦躁地走了下床。   而女人却用眼神,谴责着男人的不解风情。   林隋洲并没有因她幽怨的眼神心起波澜,他通过这种方式努力了几回,想试着把自己变回一个正常人来,却一次也没能成功。   而现在,他终于打算放弃拯救自己了,因为太恶心,继续下去他可能会吐。没有女人,他一样也能活的很好。   而且床上的这个女人,眼底也升起了对他的贪婪,这让林隋洲很不愉快。   他找到了钱夹,拿出笔与支票簿。在支票上没有犹豫地签下了一串数目撕下,走到床边朝女人递给了过去:“我妈那里,你可以去跟她说,她的儿子实在没办法跟女人做/爱。当然了,男人也不行。我们之间,也就到这里结束了。”   床上的女人瞬间跪起身体,双手环绕在了他腰间。眼神里装满了太多太多想得到,又拼命地忍了下来。   “隋洲,这次不行我们下次再试好不好,总能让你正常起来的,不要轻易放弃嘛。”女人的语调很轻柔,想尽力的哄住这个已经下了决断的男人回心转意。   林隋洲抬手冷冷推开了女人,退后了两步双手插袋地望着她:“你知道的,我不喜欢闹得太难看,这几次谢谢你了。”   话说完,林隋洲去到酒柜边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等床上的女人回过神来时,见林隋洲已经交叠着双腿坐沙发里,正摇晃着手中的酒杯。   那眼神很懒散悠远地仿佛在思考回忆着什么,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讽刺笑意。   在那道摇曳的艳红中,女人读懂了林隋洲递给她支票的含义,心空落落地一下子像坠入了冰川里。   她无声地把支票捏紧,然后抬起头来与林隋洲对视,将心底的不甘全都深深的掩埋。   这个男人,她要不起。   下一秒,她很清楚地看见了林隋洲对她的识趣一举,投射过来了一道疏离感的浅笑。   “我并不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总有一天你会感谢今天的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话落,林隋洲手中酒杯里的红酒尽没入喉。望着窗外城市里的霓虹灯,他又想起了与她的初次来。   “啊,疼疼疼,林隋洲,你到底会不会做,我疼死了!”   他当然不会了,因为他也是第一次。但对这种事,男人总是有着本能。可不管有着怎么样的本能都好,他们的第一次,也一点都不美好。   等做完后,她累得一根手指也懒得抬起:“林隋洲,你这个笨蛋,你太粗鲁了,弄得我疼死了。”   后又满足地笑了:“不过,你终于是我的人了。以后,谁要是欺负你,我帮你欺负回去。”说完,搂着他的腰沉沉睡了过去。   在医院弄丢她后,他回到了他们一起住的公寓。她收拾走了属于自己的所有东西,两人的照片烧得一张也不剩,情侣杯也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林隋洲,我要走了,再见。”   这声,让林隋洲有一瞬间恍惚,以为是她在与他好声的告别。   本能地坐直身体望去,等发现不是后又失望地靠回了沙发里,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女人还站在床边,忍不住朝他看去。直觉告诉她,林隋洲的心底藏着一个人。   她嘴角终于浮起了一丝苦涩的微笑,然后走到他跟前:“这个你拿回去吧,我是干干净净好人家的女儿,又不是出来卖的。”   这番话,说的是风淡云轻。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唯有这样拿起高姿态,才能让自己离开得不那么狼狈。   林隋洲抬眼,懒懒地看着女人自以为是倔强高傲的脸。   “我并没有那个意思,你想多了。不论你收不收下这个钱,你都在我这里不留痕迹。不要以为用上这样的姿态,我就会高看你一眼。从你答应我妈,跟我用这种方式试一下的时侯,你就已经是个不爱自己的女人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你随意。”   林隋洲不再看女人任何一眼,也没有收回支票的离开了房间。徒留下女人在他离开后卸下了伪装扑向床面,委屈的小声哽咽。   出了电梯后,林隋洲朝着地下停车场而去。等刚坐入车里,手机却适时地响了起来。   上面显示的来电是境外某甸程远这个名字,这是他们泰安国际在某甸药材基地的主要负责人,他的一个老朋友。   “隋洲,咱们基地里最新收制的一批货,全让那群该死的王八蛋们给抢走了,还打伤了我们不少的人!”电话那边男声的语气,显得又是痛心又是焦急。   “有死人吗?”   “没有。”   “没有你慌什么,东西丢了就丢了,人都没事就好。你好好收起你的慌乱,那边的人都看着你靠着你。都这么几年了,怎么还是改不掉这个臭毛病。受伤的人先送医救治,试试看向当地政府伸请保护。最后,把你们手里的东西拿出来。如果再敢有谁来趁火打劫,也让他们知道知道有些人是不能轻易招惹的。出了什么事情我兜着,等我准备准备就赶过去。”   林隋洲挂断了这个电话,发动车子冲入了夜色里,又拔通了另外一个电话:“伍爷,这么晚打扰了,借给我一些人。”   对方一愣:“什么事啊,要你亲自出马?”   “一批药材丢了,我得去追回来。”   “……好吧,人我给你备好。东西追不追得回来另说,做做样子警告一下也是好的,但别真跟他们玩命。”   “我懂,就这样,挂了。”    ☆、第七章   大雨磅礴的夜,灯光昏黄的屋内,桌椅板凳全都侧翻在地,被砸毁的相框碎了满地的玻璃。   一个男人粗喘着急气,目光狰狞地把一个披头散发跪坐在地面还在不断反抗的女人往室内拉。几个哭闹尖叫的孩子想要冲上去,却被另一个阴鸷着眼神的男人拦在了外边……   “啊……”何尔雅发出一声尖叫地弹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气。好一阵后,才将从恶梦中带出的恐慌与心悸压了下来。   摸到手机摁亮一看,才凌晨三点半而己。手指还在因惊恐而乱颤,身上也全是汗意。   她软着腿脚下了床,喝了杯水洗了澡换好了衣服,找出拇指琴弹了起来。在叮叮咚咚的乐声起伏中,心跳与身体总算是慢慢恢复了正常。   然后,她又想起了一个月前检查的结果和医生的话来。医生说她脑子里的瘤,虽然病症与大小暂时还不算恶劣,但也要尽快安排手术切除。却又说任何一场手术都有不确定性,都会危及生命。   所以何尔雅选择了再等一段时间看看,毕竟她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完成,不能赌手术台上那场不确定的万一。   而且大伯还有一年就可以出狱了,所以有些事情,必须要在他出狱之前就做了,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想到这些种种,她放下了拇指琴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乐声轰鸣,男人高声的回话差点没震碎何尔雅的耳膜。   “雅姐,这个时间你不睡觉打电话过来干什么。”   “阿光,李容祺找得怎么样了?”   对方似乎找了别的地方回话,何尔雅的耳朵终于清静下来。   “雅姐,这小子藏得太深了不好找啊。”   何尔雅叹了叹气,又端起正色来:“阿光,李容祺这边继续找。我现在还有个事拜托你去做,钱不会少你。你帮我找两个人,然后……”   等她说完后,电话那头的人发出了一阵叹气:“雅姐,你这是要干嘛啊,要是南哥知道了我帮你做的这些事,不剥了我一层皮才怪。到时候,你可得替我求求情。”   何尔雅轻轻一笑:“知道了,不会让他教训你的。”   电话挂断后,她静静坐了一会儿,又找出好几样乐器玩了一阵。等天快要亮时,才背上包拿起车钥匙朝公司出发。   天还早,路上车况很好,何尔雅先到一家固定茶楼的包间用了早餐,又打包了好几份才又出发。   半个多钟头的时间,她的车就开进了公司的停车场。上到公司艺人公共休息大厅时,保洁薛阿姨跟她笑着打招呼:“小何,今天怎么这么早啊?”   何尔雅对薛阿姨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后叹道:“没办法,娜姐说我再不好好营业努力干活,就让公司雪藏我。”   薛阿姨笑笑的不再多说什么,忙自己的去了。何尔雅也找了个位置坐下,把打包好的早餐一一摆了上去,再打开了墙上的超大液晶电视。   她们繁星传煤,也算是有实力的经纪公司了。有几个三十五六开外的老前辈镇着场子,接一些实打实需要演技的电视剧和电影的男女主角。   还有一波跟何尔雅这样的,没有好资源,接些电视剧网剧的配角二三四,还有些刷下来的小广告代言。她们这波算是公司全面撒网的饵料了,能红自然是加大力度往爆红了捧,不能红就继续苟着。苟到翻红,或是淡出这个圈子。   当然了,不是所有人都跟何尔雅一样苟得佛系了。公司分配不到好的资源与代言,那就自己出去找。   或是找到某些资本富二代抱个大腿,或是接近剧组的一些导演制片人碰碰“运气”什么的。   总之大家都想在有限的青春里博关注博出位,最好是爆红之后人财两收,走上更高一层的领域里。   最后一波则是不需要什么太高演技,靠颜值专攻年轻市场演偶像剧的流量小鲜肉与小花旦。   当年何尔雅被繁星传媒签下时,本来也是预备走青春偶像这类对演技要求不高的模式的。可她实在太反骨,就被放弃了。   其实何尔雅觉得演戏还挺有趣的,明目张胆的借用演戏发发神经病,也没人用异样的眼神看你。而且,她虽然不是科班出身,却也找老师上过培训课的。   对所演的每一角色,不能说十分出色,但也下过很大的努力。   何尔雅一边分析着自己只能咸鱼躺的原因,一边按动遥控器转到了娱乐新闻版块看了起来。   接着,屏幕上的视频与解说在这个清晨安静的大厅里响了起来。   恒光娱乐小鲜肉新剧发布会上抢站C位,事后道歉同剧组前辈,甩锅现场工作人员排位不当。   Y姓女星为博出位,红毯故意踩落裙子露出胸贴,此举震惊国内外娱乐圈媒体,网友纷纷吐槽跌破道德底线。   A姓女星深V礼服走红毯,大秀美背事业线,艳压一众女星。   B家新剧刚上,主角团就遭遇同行竟一系列疯狂黑踩……   总之处在这个圈子里,天天有热闹看有爪吃,各个娱乐公司但凡有点知名度的艺人,为了保持关注与热度,每天总是各种招数层出不穷。因为你一旦缺少话题度,淡着淡着,说不定就永远淡出了大众的视线里。   何尔雅一边看一边啧啧啧吐槽,未了又羡慕嫉妒恨地叹道:“我也想大秀事业线与美背,我也想被同行疯狂黑踩啊……”   她刚说完,一个声音就接了了话:“一个内衣代言都不肯接的人,还想走红毯做秀儿,睡觉的时候把枕头垫高点吧。”   何尔雅一扭头,一个身高有压倒性的女人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说完话,自顾自地走到她面对坐下,拿过桌上的一份早餐就吃起来。   “哟糖糖,早啊,叫个这么甜的名字,嘴巴却这么毒,难怪接不到戏拍。”   “我嘴巴这么毒接不到戏拍,你嘴巴甜也不见你有戏拍啊?”   “糖芯,你吃着我的还敢这么埋汰我。”   “何二,我这不是跟你学的吗,你忘了你昨天是怎么笑话我的了?”她咬了一口水晶虾饺,囫囵地学着何尔雅昨天笑她的话:“就她那个身高,虎背熊腰五大三粗的,跟哪个男艺人演一对都没有CP感。人家又不是傻了,肯定不会同意跟她演情侣啊,多没安全感啊,哈哈哈哈哈!”   糖芯把手里抓的饺子捏成了一个坨坨,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对面喷了五个‘哈’过去。   经她这么一说,何尔雅又想起昨天来,脑袋朝天就是不朝对面看去。   她对面这个身高一七三的家伙,是模特选秀失败后被繁星传媒签下的。这点,到是跟她很像。因为身高的关系,一直接不到什么好戏。不过好在的是有些服装品牌,一些小广告找她代言。   说实话,比她还是强多了。   “我昨天可不是这么笑的,你学得太没情感了。干咱们这一行的,你这演技也太差了些。”何尔雅低头望向了她,脸皮已经厚到所向无敌了。   糖芯刚想还击,却见她们繁星的顶流小生明玄带着助理过来了。一看疲惫的样子就知道,最近赶了不少的通告。   不过也是,他的一部偶像剧正大火地播着呢,网上一众女友粉天天叫着哥哥好帅,哥哥A出天际,想给哥哥生猴子之类的。   该死的,她好想去锯腿!   羡慕嫉妒恨总能让人丧失理智。   “明玄,昨天播的那集你从泳池里出来的戏,在网上引起了女粉们的一片尖叫。姐姐我就不隔着屏幕看了,把衣服撩起来,我要现场看八块腹肌究竟是什么样的。”   空气突然一瞬间寂静,明玄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坐得笔直朝他望过来的女人,眼神鄙夷地望过去。   “起太早忘了吃药吗。”   何尔雅看着他这嚣张样,一下子就来气了。顶不住压力时就哭丧个脸,一但恢复过来了就翻脸无情。   “八块腹肌算什么,我要看人鱼线。明玄,这个大厅的池塘姐姐全给你包下了,你只管浪哩个浪啊浪哩个浪啊……”   “……神经病。”明玄低声丢下这句,带着助理走了。   何尔雅先打趣了人家,被怼了也不生气。扭头看回糖芯,刚才A破天际的王霸之气已经散没了影。   “那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   何尔雅无语地看着她像逃一样走掉了,叹了叹气,眼神又转到电视屏幕上。   很快,公司人来人往开始热闹起来。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忽然就窜到了视线里。   “雅姐早,这么多早餐啊,我能拿一份吗?”   “想吃什么随便拿吧。”   女孩高高兴兴拉着男孩在对面坐下,一口一口地喂他吃东西。   这一幕甜蜜的狗粮,让何尔雅忽然想起了些不太美好的往事来。曾几何时,她也有过像这样喂那个男人吃东西。   每次兴冲冲地帮他整理完房间,但过不了多久就会发现。她移动过位置的东西,全都在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还归了原位。   那时,她还笑笑地说他有强迫症。后来分手了才明白过来,他那是不喜欢有人擅动他的东西。   只有不爱对方,才会把对方所做的一切都看不入眼里并无法做到包容……   于此同时,位于某甸的林隋洲正领着一群人埋伏在一处盘山公路坡上的树林里,这处离闻名世界的J三角地带大概三十公里。   “林总,要动手了吗?”   林隋洲夹着烟,吐出了一口薄雾,冷漠地扫了眼下边不远处开来的一列车队。   “嗯,速度点解决他们,这个地域不安全。”   年轻人一脸兴奋的低笑:“林总,我还从来没试过打这种轻松的仗。”   林隋洲斜了他一眼:“对方手中有武/器,不要轻敌。我答应过伍爷,不拿你们博命的。”   年轻人比了个OK的手势,立即退开吩咐同行而来的人开始准备行动了。   很快,山道上的车队近了。前两辆是护卫车,车上全是人,后边三辆也是,只有中间两辆是装货的车。   山坡上的年轻领头人一道无声的手势挥出,一阵猛烈而密集的石头砸落下去,等引了车里的人下来,又是一阵密集的烟雾/弹加催泪瓦斯砸落下去。   叭叭叭的一阵木仓声响过后,整个山道变得狼狈不堪。咳嗽声,呕吐声,还有一些叽哩哇啦的咒骂声。   林隋洲像是个旁观者,输嬴都不能让他情绪有丝毫的浮动。而边上的年轻人却忍不住激动起来:“林总,这些个叫什么来着,可真厉害!”   “烟雾/弹,催泪瓦斯混乙/醚,还有些别的,说了你也不懂。带人下去吧,注意安全,先缴了他们手上的东西,再捆了搜身,确保身上没有藏伤人的东西。”   说完这段话,林隋洲又点了一根烟,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懒懒地抽着,眼神毫无波澜地看着他带来的一波人穿着防护装备冲了下去。   大约二十多分钟,林隋洲总算动了脚步朝下走去。   “林总,装货与装人的车我们都可以直接开走,那这些人呢,怎么处理?”   “为了一劳永逸,砍两只手指挑断一条手筋吧。如果还有下次再碰我的东西,就不是这样简单了。”   很快的,本来已经很狼狈的山道上响起了一阵阵惨嚎与咒骂,还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炸开。   直至最未了,林隋洲才朝那个劫货的领头人走去。可是忽然间,他却停下了脚步朝前边的地面看去。   那儿的地面上躺着一个啤酒瓶,瓶子的广告纸上印着一张女人的脸,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   他认识这张脸,那两年里他陪她玩了一场名为恋爱的游戏……   “砰”的一声,有什么对穿了他的肩头,他还混然不知地朝地面的瓶子接近过去,想要看个清楚。   “林总,快躲开,有人藏在货车里!” ☆、第八章   林隋洲对于自己又来找心理医生一事,感觉特别脸疼。   他懒懒坐在沙发里,抬起一只手揉着眉心,迫使自己稍微专注一些的听对面人的问话。   “林先生,您为什么要来看心理医生?”   “失眠,烦燥。”   “这种情况持续多长时间了?”   “最近一个月开始。”   “有用什么辅助睡眠的药物吗?”   “睡前会喝一点酒。”   “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这种情况?”   “前女友。”   “分手有多久了?”   “有些年头了。”   “既然已经分手这么久了,又是什么触发了您想起她来就觉得失眠烦燥呢?”   林隋洲沉默着没有回答,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烟来夹在指间。打火机的清响刺激了耳膜,他做出了一个决断。   缓缓吐了口烟雾,他把低垂的眼眸抬起,将里面的嫌恶直白地展现了出来。   “受她的影响,我一个月前不但止差点丢掉了自己的性命,还几乎连累了一整群人。我厌恶这种太过愚蠢的不可自控,想要将她从我脑子里赶出去。不论用什么办法都好,她必需要从我的生活里彻底消失。”   话说完,林隋洲又靠回了沙发里,整个人像是失了所有气力一样的疲惫不堪。早已经取出了子/弹的伤口,也隐隐作痛起来。   心理医生廖杰抬手查看调整了一下桌面的录音器,不失礼貌地轻笑了笑:“林先生,多数夫妻离婚恋人分手,都是因为受不了对方的一些行为举止。如果您想把对方从脑子里驱逐出去,不如试着多想想她让您不愉快的地方。”   林隋洲又沉默了一阵,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微哑道:“……她总走着走着会忽然跳到背上来,说什么脚疼走不动了让我背她,我很不能接受这点。还喜欢枕着我的手臂睡上一整夜,枕得我半边身子都发麻的动弹不得,这点也让我很不愉快。还喜欢乱动我的东西,硬逼我吃她煮的东西,硬是拉着我看无趣的电影,这些我通通都不喜欢……”   “林先生,您说的这些都只是些热恋中很寻常的事。看来对方比较看重您,而您只是处于被动的忍耐位置而己。这样的恋情无法有结果是必然的,那么是后来或是分手时发生了些什么,让您一直无法释怀自责的事件吗?”   林隋洲又抽了一口烟:“我……说了些很过份的话。”   “她的反应呢?”   “哭得乱七八糟。”   “林先生,说句实话,如果您不喜欢您的前女友,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跟她展开交往。照您述诉的一系列她让您不愉快的事情,只是恋人间的常规操作而己,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错。”   “我知道,问题出在我身上。”林隋洲一直知道自己无法回应她的爱意,一直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厌恶与怀疑。但这些情绪在她之前就有了,所以并不关她什么事。   “那您为您的过份言语说过抱歉了吗,也许这会是您一直无法释怀放下的真正原因呢?”   “我说了,说那些话都是醉话。”   “她是什么反应。”   “一句也没回应,哭了一路。”   “然后呢,就这样分手了吗?”   “差不多吧。所以呢,究竟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不再总是这样。”   “林先生,堵不如疏,我见议您或许该去见见您的前女友。好好的为当时的过份言论,说声抱歉。说不定得到了她的原谅,这个心结也就解开了。”   林隋洲充满审视地看了对面的心理医生好一阵,才开口:“这个见议,是具有医学权威的吗?”   问完这句,也不等对面的人再说些什么,林隋洲掐灭烟头的站了起身:“廖医生,辛苦了。既然已经有了解决方案,今天就到这里结束吧。帐单方面,我的秘书会跟你对接。那么,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丢下这通话,林隋洲大步朝外走去,很快就离开了这间心理诊所回到了车里。   前座的助理递过来他的手机:“林总,您弟弟已经打了五通电话过来了。看样子,应该是有急事找您。”   林隋洲接了过来,回拨过去:“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愤怒:“哥,你再不来我都快要被他们气疯了,你现在快到银都802包间来!”   “去银都。”林隋洲将手机扔到了一边的座椅里,单手撑头地闭起了眼,前座的司机也依言发动了车子。   夜里的车况不算太好,等林隋洲带着两个保镖到达银都时,已经过去了一个钟头。   银都,是南城市有钱人的不夜城。里边有酒吧舞池,泡浴桑拿,还有一些特殊服务与棋牌室。整体的装潢高端大气上档次,而且占地面积还不小。   在壁灯温和的长长走廊里,林隋洲烦躁地松了松领带,跟随着侍者往里走。   就在他的耐性快要被一路的兜兜转转耗尽时,前边的侍者总算是停在了一扇门前。   门前立着两个保镖,一见林隋洲,有一个立即上前把引路的侍者隔开去,而另一个负责打开了门。   同林隋洲过来的两个保镖,尽责地护着他走了进去,才退出来同那两位一起守在了门的两边。   还来不及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呢,一道身影冲到了林隋洲身前来压低了声音。   “哥,我本来是跟一群朋友在这里打牌消遣的。可是后来,这一群人就来了。弄走了我的朋友不说,还一个劲的让我喊你过来。不然,就不放我走。他们来者不善,哥,你可得小心点应对。我被烦了几个钟头,就不再奉陪了……”   林隋洲任由弟弟快速逃离,然后放眼望去。看着围聚在一起朝他望过来的五六个人,沉默了。   在场的这几个人他全都见过,刑侦队长周獠和他的那个同事,市J毒队队长李禹和他的几个下属。   他烦燥地抬手揉了揉眉,不得不走过去的坐在了他们对面。   将所有的不耐都收起,林隋洲给自己倒了杯酒,朝对面的李禹与周獠望了过去:“李队长周队长,先前林致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给他赔个罪。”   话落,仰头一杯见底。接着,给对面的两位队长也满上了酒。   李禹堵过林隋洲一次,却又没说上什么话,其余的全被他拒绝了。这次几经周折才总算见到了人,心底压着的火气忍不住蹭蹭蹭地往上冒。   “林隋洲,你带着大批的人出境又负伤回来。你知道这一举惊动了多少高层,又知道自己究竟是干了件多么愚蠢的事吗?那些人可都是些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林隋洲冷冷的低笑开:“李队长说的都是些什么啊,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明白。”   李禹简直要气炸了,怒恨地拍了桌面:“林隋洲,你这是什么态度!这种事件,是能让你随随便便直接过去,用那种粗暴的手段处理的吗?你这是在藐视我们这些人,无视你带过去的那些人的生命,也不顾你自己与家人的安危!”   林隋洲把酒杯往桌上轻轻放下,摸出了烟点上:“李队长越说我可是越糊涂了。那些人都是我的朋友,我报了个团带大家出境游玩了一段日子罢了。怎么,难道这也不允许吗?”   “林隋洲!”李禹忍不住抓起面前的酒杯重重撞击了桌面:“你还在装傻充愣!”   “李队长,别太生气,我上次已经被林总怼到没脾气了。你可千万别学我,有话可以慢慢说的。”但周獠的面色,表现的可不像是劝人的样子。   大刘忙朝他低声喝止:“周獠,你还在拱火,消停点吧。”   林隋洲这个人最讨厌人同他来硬的,一时也来了脾气,语气极冷地说:“李队长,我刚才客客气气地对你们,是希望你们也能客客气气地对我,而不是来看你表演什么叫做得寸进尺与大喊大叫的。”   “我会这样是因为你不配合好好说话!”李禹还是控制不住火气,不由站了起身,用眼神威慑过去。   林隋洲也很配合地,微微仰起头迎上了这道视线。   “所以呢,我该配合你们说些什么。”他放松了身体跟语气,但眼神却危险起来:“啊,我应该在国内合法的种植产地购买原材料。可是国内除了泰安国际之外,还有那么多的制药集团。所以,以我们泰安国际的需求量,我不该让给其它人半点生存的空间,挤死他们在这方面的需求才对是吧。”   李禹颓废地坐了下去,单手撑头默了一阵,然后把面前洒了大半的酒端起来一口喝完:“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泰安药业把国内紧缺的资源全部让出来,这的确是不容易。可既然出了那种事,你应该跟我们说,让我们来处理的,而不是这样不管不顾地带人过去。”   “让你们处理?”林隋洲低低嗤笑道:“你们要怎么处理,可以带人过去,好言好语的帮我把东西要回来吗?不能吧,那可不是咱们自己的地界。所以,如果我不亲自出面去解决,他们成功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来抢走我的东西。我可吃不了这么大的亏,只能给点苦头他们吃吃,让他们得到点教训了。”   “没错,你是让他们得到了教训,可他们不会吃住这次教训而安份下来。那都是些不要命的狂徒,他们会来报复你跟你的家人的!”   林隋洲呼出了一口薄雾,整个人更显出一股懒懒的无所谓来。   “自从我在那边建立了原材料工厂后,我的家人早就预料到了会有各种的突发情况,都做好了安全措施。再者,保护好公民的人身安全,不是你们这些人应尽的职责吗?”   话说到此处,林隋洲直视过去,丝毫不介意让他们看到他眼中的森冷恶意:“如果真有人来报复我,自卫又不犯法,正好来慰藉一番我内心的野兽。”   李禹这次真被气到不行了。   “林隋洲,你这是在玩火!”   林隋洲靠在沙发里,一手夹烟放在扶手上任它烧起腥红,一手端起酒杯朝对面的一群人敬了过去:“有什么关系,反正生活像潭死水一样的无趣。” ☆、第九章   何尔雅最近心情很好,因为娜姐帮她接到了一个剧本的女二角色。通过一番游说,还让她负责了这部剧的全部音乐制作。   虽然说是以免费自荐才拿到的这个机会,但何尔雅还是很开心。   然而现在,她所有的好心情像是吃了屎一样的全都不见了。她今天来江家,本来是打算陪姑妈好好吃个晚饭,再住一晚的。   谁曾想到,却碰到了姑妈的两个妯娌带着三个女儿过来了。   “何尔雅,你一个外姓的,来我们大伯家,倒比我们这几个自家人还随意勤快。总这样不把自己当外人看,脸皮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厚啊。”   打头说话的是她姑父两个弟弟大的那家的长女,比何尔雅年长一岁多。其于两个,是小的那家的。   至从何尔雅十岁那年在江家开始长住以来,这姐妹三个没少带头欺负她。   一个人如果长期忍耐一群人的无礼欺压,日积月累下来,心中的愤恨会到达一个无以复加的程度。   从前,她因为害怕让姑妈难做人,一贯都是避着她们,让着她们。可她的性情,并非是忍让型的。再者现在,脑子里还有个瘤呢。未来有可能生死难料的情况下,她打算放飞自我了。   “你们嫉妒贪婪的嘴脸,可真是比屎还恶心!”   江茵一脸的懵逼,她没想到这个鲜少跟她们还嘴的家伙,居然也有这么对她们的一天。   一时被气得瞪大眼晴,拿手指着何尔雅:“你、你说什么?你这个晦气的东西,可怜虫,从小就死了妈,你爸另愿去做和尚也不要你,吃我们江家的住我们江家的。不给我好好夹着尾巴做人,还敢对我这样,是我最近对你太客气了是不是?!”   跟这样的人撕逼,何尔雅都嫌累,她半点也没掩饰语气里的厌恶:“我警告你们,说我就算了,如果再敢扯上我父母一起说,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姓何的,不客气,你想对我们怎么个不客气法。啊,你们何家可是出了个杀人犯的,难道你这是想效仿不成,我们好害怕呀。”江茵笑着捂住胸口退后了两步,又朝身边的两个堂妹说:“你们看看她这样子,是不是一脸想冲上来打我们一顿又没胆子的怂样。”   江荷也连忙附合道:“某人面上不论怎么把自己装成狼,也只不过是条狗而己。”   江若也不闲着:“吠得到是真狠,有本事,你动我们一根手指头试试!”   何尔雅气得脑子突突突地疼,又想起了小时候。不论她有了什么新玩具新乐器,只要是她们没有的。不是从她这里抢走,就是直接毁掉。   而姑妈的婆婆也总说,你吃我们家的住我们家的。几个破烂东西而己,让给她们玩玩又怎么了。你姑妈那么心疼你,让她再给你买不就是了。   那些年,她一是知道自己确实打扰了江家,二是为了姑妈在江家好过一些,所以只能忍了。   可是她越忍,这姐妹三个只会更过份。忍了这么多年,她已经忍到快要爆炸了。   再者,她们不是让她试试么。某些人十句好话劝诫,可能也不如抽一顿巴掌来得管用。   何尔雅把背包取下来放在了一边的地上,笑眯眯地活动了一下关节。   江茵三人惊恐地看着她,一脸的不敢置信:“你,你想干什么!”   何尔雅露齿一笑:“别露出这么柔弱的表情啊,你们欺负我的时候可不是这小白花的脆弱样。再说,不是你们让我来试试的吗?我活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肯求。所以,看在你们如此诚心诚意的份上,我也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你们了。”   江茵:“救……”她刚准备大喊求救,一道毫不留情的力道就将她当胸踹倒在地。   边上站着的江荷与江若两姐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尖叫起来:“啊啊啊……”   等尖叫完了,才知道过来帮忙。   “啪啪啪!”何尔雅一连扇了江茵好几个重重的耳光,才扭头去对付扯着她头发的江荷江若两姐妹。   何尔雅上初中时,做过一段时间女孩们的大姐大。班上一些喜欢对女孩子们动手动脚的男生,全都被她教训过。   当然了,打斗总有输嬴,她也有被打得很惨的时候。等上了高中之后,何尔雅就再也不打架了。   因为她发现一些女孩子表面娇滴滴生气,其实心里并不介意那些男孩子们对她们动手动脚的。   格外认真做护花使者的何尔雅,心里有一万句mmp,却也不知道该向谁骂,觉得自己活得像是个傻逼。   虽说现在她已经不做大姐大很多年了,但对付眼前这三个辣鸡,勉强勉强还是可以的。   等她一口气完成了对三个人的啪啪打脸操作,再停下来一看。三人的头发脸上,全是刚才被她压在地上摩擦蹭上的泥巴,正落泪的眼中也是惊恐与怨恨齐飞。   “你……你这个疯子疯子疯子!我要告诉大伯去……”三个人鬼哭狼嚎了一阵,相互搀扶着朝不远处的别墅跑去。   何尔雅知道,她肯定给姑妈惹麻烦了。可她真的是忍这三人,忍到无法再忍的地步了。   拍了拍身上的土,何尔雅捡起地面的包慢慢朝前走去。   果然的,还没踏进门去呢,就听到了里面炸响的一片吵闹声。   她们在一个劲的咒骂她,扬言要替自己的女儿打回来,姑妈很生气。   “你们敢动雅雅一根头发,我就让你们知道知道一个死字是怎么写的。一个私挪公司的公款还不上,一个盗走公司的核心技术。我只要动动嘴巴,就可以把你们的男人送进监狱里去。所以现在,立刻从我的家里滚出去!”   何尔雅有些伤感地站在门前,不想看到姑妈大喊大叫的,跟这群永不满足的吸血鬼们斗成这个样子。   可是,她一点也不后悔先前的举动。   静静呆愣中,她冷眼看着一群人从面前走过,骂骂咧咧地对她喷了几句‘恶人自有天收’后离开了。   等又过了一阵,何尔雅这才举步朝里走去。然后不意外地,看到了姑妈捂着胸口,恨恨看着姑父的场面。   姑父现在年老了,可面像依然俊朗温和儒雅,无框眼镜下的那双眼睛,透着一股对姑妈的哀求。   那些年,江家的亲戚们总说她姑妈何初云能嫁给姑父江临,是她们何家烧了八辈子的高香,走了大运高攀了。   何尔雅对姑妈的很多从前,都是从舅舅们那里听说的。   她奶奶生了三个孩子,打头的就是姑妈何初云。在何尔雅的爸爸九岁时,爷爷脑出血没了。   此后这个女人,用瘦弱的身躯帮着自己的母亲撑起了一个家。年纪轻轻的,就知道怎么用钱来生钱的让家里的日子比一般人家的还要好过很多,既大胆又敢拼敢做。   十九岁的时候,经人介绍嫁给了第一任的丈夫。但这段婚姻不到两年就以姑妈主动提出离婚而结束了,据说是男方特别懒惰不上进。离婚时,姑妈没能带走不满一岁的女儿。   再后来,姑妈嫁给了现在这个姑父。但好胜又不甘平慵的她,没有呆在家里做个家庭主妇。而是变买了她们老何家所有土地与房产,连合了何尔雅的三个舅舅,又说动了一批人集资。   七七八八凑了几百万之后,对一个资金短缺的玻璃厂进行了融资。但那个厂的负责人,却在姑妈融资不久后跑路了。   原来那个厂子,已经负债很多了。姑妈一下子就陷入了困境中,姑父自然也有拿出钱来给姑妈应急,也找了已经出嫁的姐姐和已经成家的弟弟们借钱。   可是当初他的姐姐弟弟们不看好姑妈一个女人能做成什么大事,不肯答应借钱,但顶不住姑父的肯求,白纸黑字的写好了借据才借的。   谁知道几年后,姑妈和舅舅们东拼西杀的把一个只有四百多人,快要不行的玻璃厂给越做越大起来呢。   生意爆火之后,姑父的姐姐和弟弟们就变了脸,想把当初借给姑妈的钱变做入股投资拿分红。   姑妈因为自身是二嫁,娘家又一团糟地带了何尔雅这个拖油瓶过来。如果能用钱堵住一些人的嘴换来平静,她也认了。   只是没想到,人心的贪婪永无止尽。姑父的姐姐与弟弟们总是不断的说,没有他们当初的缓手,就不可能有现在的初云集团,一次次的不满足……   何尔雅呼出了一口气,过去扶姑妈坐下:“好了姑妈,刚才是我没忍住,下次不会了,不置于气成这样。”   两鬓已经有了白迹的女人,扶着她的手,久久地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终也是什么也没说地收回了视线:“雅雅,扶我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何尔雅看了一眼姑父,单手把包扔在了沙发里,扶着姑妈往她的房间里走去。   至从表姐怀孕跳楼没了之后,姑妈就跟姑父大吵一架的分房了,到现在也没和好。   何尔雅始终也忘不了姑妈那天,举着一把刀把姑父追出几里地的伤心模样。   “江临,和你结婚之前我是不是跟你坦白过,我之前有过一段婚姻还有一个女儿的。是你说不介意的,为什么每次我去看她你都把不开心写在脸上。现在好了,她死了,我再也不用去见她了,这下你痛快了吧……”   也是至那后,姑妈的身体就开始不太好了。何尔雅不敢想,如果自己把脑子里生了个瘤的事告诉姑妈,她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住。   但姑妈一向是坚强的,而且越是遇难越是不会退缩,她希望她能平常心对待。   把姑妈扶着躺下后,何尔雅也在床边坐了下来:“姑妈,您因为她们这些人,跟自己的男人生这么大的气可不划算啊。”   何初云叹了叹气:“雅雅啊,你不懂。我不是因为她们,而是气你姑父永远不知道该怎么护着我。我是他的什么人啊,我是给他生了两个孩子,同床了三十几年的人。”   话说到此处,她有些哽咽:“一场婚烟,能熬干一个女人所有的精气神。如果能从头来过,我情原做咱们老何家的姑娘一辈子不嫁人。”   何尔雅没结过婚,不太能体会姑妈的感概。她一边轻轻替姑妈按摩着手臂,一边听她怀恋往昔。   说到最未了,却还是逃不出伤感。   “你大伯就快出狱了吧,快二十年了。大好的人生啊,全都浪费在里面了。”   “嗯,还有一年就出狱了。”   “他出狱了也会恨我,也不会来找我的。他会去找你伯母,守着她补偿她。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能像你伯母这样,带着孩子等了一个男人二十年的,她是个再好不过的女人了,是咱们老何家对不住她。还有你爸那里,你最近有去看过他吗?”   “去过一次,身体挺好的。”   “他有没有说你大伯出狱了他就下山的话?”   “没有。大概是习惯了山上那种简单平静的生活吧。”   “咱们老何家,算是彻底散了啊。如果没有那场车祸该多好,一家人整整齐齐的,也不至于让你变成没爹没妈的孩子,也不至于让你大伯一家变成这样,也不至于让我现在连个回望的娘家人也没有了……”   “姑妈,您别这样,我不是姓何吗,我就是您可以回望的娘家人啊。”   “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想你大伯想你爸爸啊……”   “……”   与此同时,佳浓山一栋依山而建的豪宅里。   林隋洲于黑暗中端着一杯红酒靠在床头,一边姿态悠闲地喝着,一边目光深邃地望着墙壁上的液晶电视不转移。   电视里正播放着一段广告,一个女孩唱唱跳跳地跑进了一个萤火虫飞舞的森林里,然后发现了一片超级大的卫生巾。   她惊喜地跑过去,在上边滚来滚去的像个二傻子,最后才说一句台词。   用了X牌夜用型,妈妈再也不用替我洗床单啦。   他嘲讽一笑的关掉了电视,一口喝完了杯中剩下的红酒后就躺下了。   久久之后,他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喊他,用那种带泣的软音。   “林……别这样好不好,你这样我害怕……”   他没有理会,一把将她的腿抓过环在腰后。   “……”一阵畅快的颤栗,林隋洲从梦中惊坐起身。怒恨至极地抓过床边的酒杯,朝电视屏幕上狠狠砸过去。   “滚出我的脑子!” 作者有话要说:  唉,冷到北极! ☆、第十章   睁开眼醒来后,何尔雅摸过枕头边的手机一看,已经九点多了。额头上有异物感,扯下来一看,是姑妈留给的便签。   早餐和汤温在锅里,记得按时喝药,我去山上看你爸爸了。   姑妈并不是娇情,而是已经老了。   轻叹一声,何尔雅揉了揉昏沉的头起来梳洗。昨天夜里,姑妈是念着表姐的名字入睡的。   很多时候,姑妈的妯娌跟对头们,总喜欢拿她抛弃了女儿再嫁这个事来攻击她,说她只重利益为人狠毒无比。   何尔雅没当母亲,不能明白姑妈舍弃了女儿再嫁到底恶不恶毒狠不狠心。但姑妈像是一个母亲一样把她照顾养大,就算所有的人都说姑妈狠毒,她也会站在她这边陪她一起。   简单洗漱了一番到楼下,果然看到姑父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大厅里,一脸的闷闷不乐。她不得不叹服,这世上为什么还能有这么低情商与被动的男人。   如果有一天她想结婚了,打死也不会选择像姑父这种性情的男人。   姑父没退休之前是外科医生,几十年来救人无数,现在偶尔去附属医大教几节课。闲时喜欢画画写写毛笔字,是个阳春白雪十指不沾人间烟火气的男人。   家里祖上几代都是出了名的古董商人,很有些传下来的好物件。所以当初姑妈,或许真是高攀了他们江家。   但真正和姑父这样的男人过起日子来,长年累月的能把人呕死不知多少次。   何尔雅扶着额头在姑父对面坐下,极不愿开口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问:“姑父,您一人在这发什么呆呢,怎么不在书房里写写画画?”   沉默了好一阵,对面的人才侧过脸来:“什么也画不出来,字也写不好。雅雅,你姑妈是不是永远像这样不原谅我了?我……总之我是不会答应离婚的,绝不会答应的……”   何尔雅听了这番话,体内的无力感又开始暴涨。   “姑父,不肯答应离婚,不能永远只靠嘴巴说,您得做出一些行动来啊。”   “什么行动?”   何尔雅忍不住站起来走了几圈来平息内心的暴燥小野兽。   “当您的母亲,您的姐姐兄弟们来欺负姑妈的时候,您应该站出来护着她一下。”   “……她那么强势,每次吵架都是她嬴。再者,那些都是我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姐,是我的亲人,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我不喜欢与人挣执,也不擅长……”   何尔雅怒了,口不择言道:“那姑妈难道不是你的亲人吗?她是你老婆,你两个儿子的妈,是你的亲人更是你的爱人。你为她做过什么,你自己说。结婚这么多年,送过她一次花没有,送过珠宝首饰没有,吵架了哄过她没有。听姑妈说两个表哥的尿布,您都没帮忙换过几次。两个孩子不能是凭空自己窜高长大的,是人抱着哄着奶着长大的。当你们江家那么些人嘲讽她二嫁,说她狠毒高攀时,你有挡在她身前替她拼过一次吗?你没有,没有!你什么都没做,只会默默无声的扔她一个人在那里战斗。”   喊完这番话,何尔雅有些懊恼了。对方是长辈,她有些太失礼了。可是姑父这个人,你不推他一下,他永远都不知道主动向前迈一步。   她做不到眼看两个明明还有感情的人,真走到最后离婚那一步。   “我有。”   “……有什么?”   “有想送你姑妈花,在她生日的时候。我问她喜欢花吗,她说不喜欢那种很快枯萎就扔到垃圾桶里的东西。”   “所以您就不送了是吧。”   “嗯,她说了不喜欢。”   何尔雅简直想抓头了,姑父简直是个榆木脑袋。要她怎么来告诉他,有些时候,女人是违心的物种。明明心里想要,嘴上却偏偏说不。   “生气了,也说了不让我哄她……”   “姑父,您不要再说下去了。如果您不想跟姑妈离婚,从现在开始得听我的。现在您立即收拾几套换洗的衣服,去山上我爸那里住着。姑妈什么时候下山,您也什么时候回来。”   “你姑妈说了不要我去……”   何尔雅内心的暴燥小野兽都开始挠墙了,但面上还是强堆起笑容来:“没事儿,您只要记住两点,姑妈说不喜欢吃的东西,那是真的不喜欢。其它的,她说什么您全都反着她的意思去做就行了。”   “这样行吗,她会生气的吧?”   “姑妈现在就不在生气吗,她都气您几年了。反正都是气,都气到要跟您离婚了。这已经是最坏的局面了,不破不立。您听我的肯定不会错,最多顶不住时您就扯我出来,说是我让您这么干的。所以现在,快上楼去收拾衣服,让司机把您送过去。”   一边说着,何尔雅一边把姑父从沙发里拉了起来向楼梯上推去。好在的是,姑父没有再迟疑的真上去收拾衣物去了。   但何尔雅心头还是有股怒火散不出来,她摸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那头传来冷冷的声音:“什么事,我待会要跟着进手术室,有很多东西要准备。”   这次找到能发泄的主了,何尔雅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开始狂朝对方吐黑泥倒委屈了:“二哥,你到底管不管他们了?两个人都一把年纪了,总这样闹下去有意思吗,我心都操碎了。你们两个也回家住住,也劝说几句吧……”   何尔雅一股脑的吧啦吧啦吐了一阵委屈,才打住让电话那头的人说话。   “一个气性大,一个不开窍。你让我劝,我怎么劝。”   “二哥!”何尔雅好想抓住他猛摇一摇:“你是亲儿子没错吧没错吧,不要说这种不相干的话啊!”   电话那头的人叹了叹气:“好吧,等她们从山上住够了回来后,我回家里住几天。”   得到了缓心的答案,何尔雅又叮嘱了对方几句进手术室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能出错之类的才总算挂了电话。   然后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这次情绪已经恢复了一些。   “哥,你现在在哪儿呢?”   “商会,一年一次的走不开。”   “我姑妈,你亲妈她又去山上我爸那里去了,我把我姑父你亲爸也打算给哄过去。你们俩可才是亲儿子啊,不能都这样撒手不管全扔给我吧。”   “说吧,这次又要多少。”   “哥!”何尔雅本来都已经消下去的气,一下子又窜到老高的暴走了:“商会地址发过来,我要过去找你,把你摁在地上摩擦啊!”   对方马上就挂断了电话,却也发了会场的地址过来。   何尔雅把早餐并午餐一起解决了,看着姑父上了车才电话预约了一间造型室的托尼老师。   在托尼老师给她整理发型的时间里,她抽空登上微博看了看。   几天前《缉凶》剧组官宣了演员阵容,也贴出了主配角的定妆照。   这部剧是部男女搭配的刑侦剧,女主是盛夏文化公司的当家花旦南央,主演剧中的心理侧写师。男主角是环影娱乐的一哥,拿过视帝大奖,主演刑侦队队长。   而何尔雅饰演的正是剧中的大反派女二,这个角色有反/人类心理,是个略冷艳高贵的形象,最后死在了男女主的追捕之下。   一般的刑侦剧,多是剧红人不热,不如偶像剧来得赚人气流量。何尔雅接的这个角色,演好了演坏了都是要遭人骂的,而且还是二十八演四十八的高龄。   那么老的妆一画,看完整部剧也许都没人能记住她的真实模样。   这样选角,也是剧组故意搞出的一个噱头。到时候演砸了,只要男女主演演技在线,挨骂也会少些。   但前期这么一弄,话题与热度不就起来了吗。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好奇着好奇着,说不定就会忍不住去看看。于是,就这么供献了收视率。   所以这样之下,愿意接这个角色的女演员就没几个。经纪人娜姐对她,是真爱了。   不过何尔雅也是冲着可以制作音乐去的,还是免费才得到的这个机会。略微的,心情有些复杂。   总之不管怎么样吧,何尔雅是拿下了这个角色。但现在,她随便扫了一眼剧组官博下的评论,对男女主的都略宽容,唯独对她是一堆的质疑。   【刑侦剧我的爱啊,不过这个何尔雅是谁,没听说过啊。就这一脸的傻白甜样,一点也不适合女反派这个角色形象啊,还二十八演四十八。这么好的剧,能不能不要这么儿戏,请走点心的别毁了它啊!!!】   【我看过这个人演的一部剧,跟我妈一起看的,演技一言难尽。排队上边,这长像演个傻白甜还勉勉强强的,演这么尖锐的中年角色肯定不行。】   【出五毛肯请剧组更换反派角色,我们不要看一脸傻白甜的女反派,大辣鸡了!!!】   然后下边,居然有几千条跟帖,全是要出五毛一块支持剧组换女反派的。   剧组这一波骚操作,稳赚不亏。   何尔雅啧啧了两声,又转移阵地到了自己的微博下。这一看,差点没笑出鹅叫来。   她的微博下边,可能是从《缉凶》剧组官博顺摸过来了一群人,正准备开启狂喷黑踩模式呢,却被她微博评论区的疯狂尬吹惊呆了。   何尔雅的微博粉丝,多是初云集团的内部员工。留言都是一阵胡天海地的尬吹狂吹,什么大小姐盛世美颜啦,一路登顶娱乐圈啊,然后句尾全是求翻牌侍寝。   这都是她姑妈弄出来的馊主意,只要他们吹得多了,就会在公司里抽奖发送九九九九红包。其实,只不过是公司对优秀员工的奖励罢了。   还有另一波则是何尔雅的几个表妹组织的一群粉丝团队,口号是‘我姐最美最A不接受反驳’,然后也是一通毫不走心的胡吹彩虹屁模式。   于是,这种一边倒的吹捧模式,彻底吓到了新摸过来的一群人。   【雾草,目瞪狗呆!!!我这是进了什么xie教组织吗?!!】   【同目瞪狗呆xie教组织×1,这么画风清奇是个什么鬼?】   【同目瞪狗呆xie教组织×2,求翻牌侍寝是个什么鬼?】   【同目瞪狗呆xie教组织×3,大小姐?啧啧啧,难怪,原来是有金主爸爸在背后撑腰啊。】   【同目瞪狗呆xie教组织×4,我有点不知道该嘲什么,却又不敢破坏队形。】   【同目瞪狗呆xie教组织×5,同不知道该嘲什么,也不敢破坏队形。】   初云集团的内部职员们,不愧是社会哥社会姐,一下子反应过来开始揽客。口吻千奇百怪,段子一个接一个的让人爆笑不己。   整个评论区,感觉像是嗨翻了天。   何尔雅笑得打颤,早上的不开心全一扫而空。托尼老师给她弄了个森林系的小股编发,其余的披散着,配了个甜系齐膝裙。   就在她预备出发朝举办商会的会场赶去时,娜姐来了电话让她先去公司一趟。   没办法,她只好开车先去了公司。谁知这一去,等她从公司再次出发赶到商会会场时,已经是晚八点了。   她在会场门前打了电话给表哥,让他出来带她进去。整个南城市资本大佬们云集的场所,没有邀请函哪里能进得去。   好在是没等多久,何尔雅就等到了表哥出现。她三步并两步的跳过去挽住了人的胳膊,有些飘飘然地傻笑着。   “怎么,不是说把我按在地上摩擦的吗?”   何尔雅压根没听进去,两眼看不进周围的浮光华影与人影交错,听不进满场低声的交谈与笑语。   但她是一个对音乐很敏感的人,在她被表哥江衡带到一个场地呈圆型的小型音乐演奏场边上时,总算是恢复了正常。   “哥,我可能要火起来了。”   江衡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看着她不说话。   何尔雅有些想跳脚,一把挥开表哥的手,瞪大了眼睛抬头望着他:“哥,你好好看着我的眼睛,我说的是认真的。”   “你每接一个角色都会说这句话。”   “这次不一样了,真的,你看看我认真的眼!”   江衡依言抬起两指捏住了身前人的下巴抬高:“昨天晚上江哲打电话过来说,你把江茵她们几个抽了顿嘴巴是不是?”   何尔雅点了点头:“我常常因为不够神经而觉得与她们格格不入,想着或许发一顿神经之后能与她们的关系变得亲近一些,谁知道还是失败了。”说完,无奈地耸了耸肩。   “下次别再这样了。”   何尔雅气愤地踢了他一脚,有点眼红了:“你总是让我不要对她们这样不要对她们那样,却不制止她们对我发神经,凭什么!?”   她们这一幕,在旁人看来很有些像打情骂俏的模样。甚至一些路过的人,朝她们投来暖昧的目光。   正对着她们二楼上的一间雅座里,也有人把这幕看在了眼里。   林隋洲指尖夹着一根烟,在淡淡的薄雾升起中,目光朝下方已经凝聚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王会长顺着他的目光朝下看去,笑了笑:“初云集团的负责人江衡,祖上几代是炒古玩的。到了他爸这一代,走大运娶了个有本事的女人,居然让她翻出了这么大的浪花来。”   林隋洲侧头抽了口烟,半眯起眼,浓密的睫毛遮住他眸中过份的不快。   在又看了一阵后,他才收回了视线,声音低哑又带了几份不可抗拒的清冷道:“王会长,您现在下去帮我支开一下这个江衡可以吗,就说我待会儿想跟他组个牌局。” ☆、第十一章   “王会长,您现在下去帮我支开一下这个江衡可以吗,就说我待会儿想跟他组个牌局。”   林隋洲没想到,世界那么大又这么小。他与她在异国相识而走到一起又狼狈分开。却怎么也没想到过,两人居然会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   然而在这么触手可及的距离里,又这么多年从没有遇到过。   今天这个偶然的巧合不在计算之内,他并没有准备好与她相见。但即然老天都安排了这个时机,他也只好认下了。   薄雾缭绕里,林隋洲的心情有些难以解析的复杂。   他单手随意搭在坐椅的扶手上,单手夹着烟往下望着那张,对她身前男人展现出无限娇俏的脸。面上的神情如他指间暗火,让人嗅到了一股隐藏在他平静表像之下的情绪凶涌与危险感。   王会长深知面前的年轻人不是个好性子的,陪着笑道:“怎么突然对这么个人有兴趣了,他们江家在你们林家面前,充其量只能算是个暴发户罢了。”   话音一落,王会长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刚才林隋洲说的是先支开江衡,再与他组牌局。   支开他,为什么要支开他?王会长的目光从江衡身上,转移到了他边上的女人身上。   林隋洲一扭头,就看到对面的王会长正盯着下边的某个女人在品味着。   他抬手弹了弹烟灰,皱着眉提醒他:“王会长,组牌局的事还要拜托您呢。”   “哦,好好好,明白明白,我这就下去支开这个江衡。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我也年轻过,年轻过。”   林隋洲再次不耐地偏头望过去:“王会长,您再这么耽误下去天都要亮了。”   王会长也没生气,笑笑着起身离开朝下边走去。在灯光大亮觥筹交错的环型大厅里,他寻着那个方位走去,然后见着了江衡这个人。   远观不觉得,近看才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的眼中,淡定从容之余也藏着锋芒。   “江总,能把你从这个漂亮的小姑娘身边借走一下吗,我有个事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但这里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场合。”   江衡扭头一看,是他们南城的商会会长王墉,正笑笑地伸着手看他,他忙把手伸过去礼貌性地交握了一瞬:“王会长,能带着人一起过去吗?”   说着,他抬手揉了揉何尔雅的发顶,向对面的人示意。   王会长笑得更是爽朗了:“我私心里到是希望有个像花一样漂亮的小丫头陪在身边的,但那里有几个年轻人,个个跟狼一样。小姑娘一进去,还不得像盯块肉一样盯着小姑娘不放啊。”   说完话,他快速偏头扫了一眼二楼某个雅座里的年轻人。暗道,那里就有个人,眼神跟狼一样就不愿意离开这个小姑娘的脸。   江衡想了想一屋子男人或打趣或望着妹妹的那种眼神,也打消了带着何尔雅一起去的念头,放在她发顶的手滑下来捏了捏她圆圆的小下巴。   “别闹出什么幺蛾子的在这里乖乖等我,我很快回来。”   何尔雅打开了他的手:“去吧去吧,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等目送到再也见不到表哥的身影后,她才收回视线,打量了一下周围。   这种资本大佬聚会的场合,不论老少,男士们每一个都把自己收拾得风度翩翩,女士们也全都是光彩动人。而且满场的碰杯与谈笑声,也不会过份的喧哗。   甚至是小演奏台上的音乐声,都要盖过了人声。但是在这样的场合里演奏,音乐和奏响音乐的人们,都显得有些太寂寞了,因为缺少了认真的聆听者。   做为一个对音乐爱得格外深沉的人,何尔雅决定陪它们一会儿。于是笑笑地闭上眼睛,耳无旁物地只专注乐器奏响的声音。   表示了些许心意后,何尔雅终于睁开了双眼。然而,却愣在了当场。   因为她身前的不远处,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一手夹着根香烟抽着,一手随性地放在裤袋里。   看样子,他似乎站在那里有段时间了。   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下,双眉犹如刀裁一样的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威慑感。然而鼻尖上那颗淡黑色的痣,很神奇地中合了他这种过份霸道的面像,给人一种凶悍之中满溢出来的性/感。   对的,就是那种会让女人忍不住为之心悸腿软的性/感。   在一起的两年里,她数不清多少次地抱着他的头,来亲吻这颗痣。   而他或许是排斥不喜这样的亲昵,总是会用一些方式来打断或是直接推开的拒绝她。   在时隔了这么多年的现在,这个男人更加的成熟了,拥有了让女人更为迷醉的气质与魅力。   但对于何尔雅来说,这个男人已经是过去式了。如此意外的不期而遇,让她满心都是抵触。   抬手揉了几次眼睛,再三确认并非是幻觉后,何尔雅扭头就走。   然而,她感觉有人追上来了。她走得越快,身后的人反而跟得越近了。为了不被人当成疯子,何尔雅没办法跑动起来。   等转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她刚准备开跑时,却被一只有力的手从身后揽住了腰,捂住了嘴,卷入了一间无人的休息室里。   “咔嚓”一下的反锁门声,刺激了何尔雅的神经与怒火。   “放开!放开!你给我放开啊!”   来人不但没有放开,还把她抵在墙上的困在了双臂里:“放开了,又要让你再次不告而别吗?就算我犯下了再难以饶恕的错,也总要给我一个申辩的机会吧!”   只不过是自做多情了两三年,还不到情深似海的地步。再说这么些年过去,何尔雅的内心对这段感情早就平静了,压根就不想他再把往事翻出来论个对错输赢。   所以她又踢又掐又挣扎的,只为脱离这种被禁锢的不快与尴尬:“你谁啊,我压根就不认识你。你快放开我啊,不然我可要大喊大叫的把人招来了!救命啊,救命啊,来人啊,救……”   忽然而来的吻,是何尔雅始料未及的。   林隋洲不再给她任何思考与尖叫的空隙,霸道蛮横地吻住了这张说不认识他,并热衷大喊大叫的小嘴。   在她还不放弃的抵抗里,他紧紧锁住了她的双手勒住了她的腰身,并抵进了she尖去xi吮追逐她的。   于此之中,林隋洲嗅到了自己内心的疯狂与怒气,还有宛如野兽一样的黑暗邪恶念头。   久久一阵索/取,直到被压制的人发出了一声虚弱的嘤/咛,林隋洲这才松开了她。   “别再大喊大叫的抵抗了,否则我会继续用这种方式对你。我只是想要我们,能心平气和地谈一次而已。”   林隋洲的呼吸紧促起伏,声音也染上了情/yu的低哑着。何尔雅也算是过来人了,怎么会不懂呢。   但她想起当年,他跟人满嘴轻浮地说同她做恶心。而现在又不知羞耻地这样对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抬起被松开的手,“啪”的一下给了林隋洲一记耳光:“对已经分手了多年的人,还这么无耻又无礼,就该得到这种教训。而且我们之间,还能有什么再说的。分手就该痛快利落些,再遇上也请保持一点风度。所以你有什么资格,再这样欺负……”   她的话还没说完,携带着淡淡烟草味道的气息,又不可抵抗地窜进了她的鼻中来。   “唔……你这个臭……”因为太过不快,何尔雅奋力的挣扎。   然而她刚夺得了一口自由的呼吸,那霸道的唇便又是粘了上来,带着一股报复的凶悍,舔过她的上颚,不顾她的躲避,偏要与她纠缠。   何尔雅明白过来了,这个混蛋就是个不喜欢人违逆他的疯子。她被整得没了脾气,因挣扎过度而虚软得连站都站不住了。   林隋洲把她拦腰抱起,走到一张靠墙的桌边,将她放上去坐着。但仍然维持着一个,阻断了她所有退路的姿势。   看着她被吻得水润的唇与气得红红的眼尾,还有起伏不定的胸口。他身体的某处,紧绷得发疼发胀。   又想起曾经,她是属于他的。在床上像只被剪了爪子的猫儿一样,总是温顺地任由他欺负与折腾。   而现在,却不答应了,不再乖乖地任由他为所欲为了,会伸出爪子来挠他打他了。   不明所以的失落感,像是一株黑暗的藤蔓在林隋洲心底疯狂的生长蔓延,不多时就覆盖得他堕入了冰冷的深渊里。   他讨厌这种无法自控的感觉,憎恶让他变成这样的根源。然后,他将头又朝着那张脸低凑了过去,言语难以自控地变得下/流且疯狂。   “呐,小耳朵,我的身体现在格外格外的想要你。说不定做着做着,做得多了就能不觉得恶心了呢。大家都是成年人,都会有忍不住想要的时候。人生苦短,何不及时行乐呢。”   “所以,做对不需要对彼此承诺负责任的床/伴如何。除了感情与未来,其它的我都可以很大方。房子,车子,一辈子都不用再奋斗的财富,任何女人都想拥有的珠宝手饰,我都可以给你。所以,要考虑一下吗?” 作者有话要说:  啊,男女主总算遇上了。我男主有病,他就是个霸道病娇,现阶段还有点渣,但后面会啪啪打脸的。 ☆、第十二章   “所以,做对不需要对彼此承诺负责任的床/伴如何。除了感情与未来,其它的我都可以很大方。房子,车子,一辈子都不用再奋斗的财富,任何女人都想拥有的珠宝手饰,我都可以给你。所以,要考虑一下吗?”   林隋洲嗅到了自己内心的恶意深重,但有什么关系呢,他又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很多年前在一起的最初,那才是坏到骨子里的是在借用她利用她。而现在,他直白地对她坦露出恶意,已经好过从前太多了,最其码没有了欺骗。   爱意这种东西,会让人变得卑微又愚蠢,甚至是恶心与自私。他不需要这种会让人堕落的东西,却又忍不住此刻身体上疯狂想要的渴望。   林隋洲有些鄙视自己,又有些想要放纵自己。这才发现情/谷欠与毒/yin一样,都能让人陷入疯狂里。   哪怕他心底,对女人是何其的憎恶。   “所以呢,你的答案是什么?”林隋洲逼近得可以闻得到她的吸呼,双掌也暖昧地在她腰间游移。   这一刻的感觉很奇秒,她身上的味道一如多年前的熟悉,连腰身柔软纤细的触感也依如多年前一样。有一种仿佛时光,把他带回了从前与她在一起时那种,相互有所目地的粘腻。   答案你个锤子啊,何尔雅心里疯狂骂叽叽,表面却笑眯眯。   眼下这种情况,就跟一个疯子讲道理,跟一个流氓讲冷静差不多,硬碰硬的来绝对是送人头的行为。   所以她决定化身为一个善良不计前嫌的天“屎”,砸死……哦不对,是来拯救面前这个完全丧失了理性的男人。   为了避免他的一双大掌更不安份地往下滑去,何尔雅放开了小手包一把就捉住了他的双手抬高:“林隋洲,你知道我最后留给你那句谢谢的含意吗?”   “画我已经烧了。再说眼下,似乎有比弄清那个东西,更为有趣的事情可以做。”说着,他俯下头去想要捉住她殷红的小嘴。   耐何她拼命闪躲,只让他碰在了脸颊上,不过也聊胜于无了。   何尔雅气得满脑子都是羊驼在跑,却又不得不笑对他。然后干脆放开了控制他的双手,改为捧住了他不安份的脸。   然而,这男人已无耻至极。他轻笑了一下的任由脸被她捧住,那双被松开的大掌却很厚颜地直接覆盖在了她的臀上。   “这么多年过去了,但撑控你的行为轨迹,还是一样的如此简单。”   “……”林隋洲,拜托你做个人吧!打肯定是打不过的了,摸一下屁屁总比亲嘴要好一些。   何尔雅暗地里咬牙切齿了一番又叹息一声的妥协了,然后重提回了先前的话题。   “林隋洲,我之所以留给你那句谢谢是想告诉你。认识你并爱上你的那三年,我很开心快乐。虽然结局的那一刻,痛到我心都要撕裂了,但仍然不可否认我曾因爱你而感到过的幸福与愉快。”   “再者,被你送去医院的路上,我也想了一路。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与初衷而接纳了我,但你除了并不爱我,好像并没有对我做什么很过份的事情。”   “明明很喜欢安静的人,却一直在忍耐着我捣鼓乐器时的吵闹。明明不喜欢吃我做的饭菜,也会皱着眉头全都吃完。明明不喜欢看电影,却也能安静地陪着我坐到散场。在我擅自动乱你的东西时,也克制的没有立即制止我,而是趁我不在时又移回了原位。”   “会担心我够不够钱花,大方地拿了一张卡给我。不论我粘人得有多过份,也没有凶我一句或是对我动过一根手指头。除了无法爱我这一点,我找不到任何可以指责你的地方。所以,才会在告别的时候说一声谢谢。”   其实那句谢谢,还有别的含意。八岁那年老爸扔下她去山上出了家,也是她人生的至暗时光。   她满心的苦涩,有些被他的那把糖给安慰了。所以,她感激他。   “一个人单方面的恋爱走不下去是必然的,我不能因为一个人无法爱我就去憎恨或是追上去苦苦的纠缠到底,我也是要尊严面子的。因为已经无礼大闹的伤了你一刀,所以我也有些难为情。觉得自己分手得实在不够大方优雅,再说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不如想着你的一些好,让这段感情不会因分手而折磨我太久。”   “所以现在,我们把过去都放下吧,我并没有怨恨或怪你。即然又巧合地碰上了,我希望你能像当年我们在一起时一样,对我保持着尊重。分了手的男女不该再这样,我并不打算糟践自己答应你刚才的要求。所以,别再这样的松开我好不好?”   所以林隋洲,干了这碗鸡汤选择做个人吧,何尔雅在心里默默念着并开始耐心等待。   林隋洲沉默了,手掌最后再紧了一次,终于也是松开,并有礼的退开了距离。   她因为他的不爱而选择离开,虽然仍然是表现出了爱这种情感的自私,但却没有像母亲那样因为爱而彻底的放弃了自己的尊严与低下了头颅。   因为这感悟,林隋洲的心与身体瞬间冷却下来。他并没有勉强女人的习惯,况且还是一个自己曾经伤害过的女人。   既然她想保有傲骨,他就不能再选择折了她的傲骨。   她同他的母亲或是赵盈或是想着要纠缠他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样。   林隋洲坐入了一个不远的靠椅里,心情无法平静下来的很复杂。他从裤兜里摸出一支烟来偏头点上,然后深深吸了一口的吐出薄雾来。   室内暖黄的灯光照在他深刻硬挺的轮廓上,无端地显出了几份隐忍的戾气。   因为他醒悟到,先前退开的一刹那,就代表了放弃与不可接近再去伤害了。   所以,他无法再拥抱她,或是用亲昵的称呼喊她了。这感悟让他不快,却又无法改变。   等抽了半支烟的时间,林隋洲才找回了平静:“我很抱歉那年用轻浮的话伤了你,让我们的分手显得很狼狈。是我的个人原因,并不是你的错。所以已经过去了这么些年,你应该也释怀了吧。”   何尔雅捏紧着小手包,微微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算不算释怀了,总之我到现在也无法再去全身心的信任或是爱上一个男人了。害怕自己付出全部后,又换来一次欺瞒。”   林隋洲沉默着不知如何回答,抱歉的话刚才也已经说过了。   何尔雅却为自己的小心机偷偷点了个赞,然后继续低落着语气说:“不过也没什么,人又不是没了爱情就不能活。……那什么,我们这样呆下去好像有些很尴尬,我哥哥可能在外边找我。所以,我就先走一步了。”   最后在看了一眼沉默着抽烟的男人,何尔雅跳下了桌子往外走去。而这次,林隋洲并没有起身追上来。   出到了外边,何尔雅才敢完全松懈下来,无声地舔舐着心底里久治不愈的小伤口,与抚平因再相遇的冲击而狂跳的心脏。   就在她默默又回到了人群中的不一会儿,手包里的电话响了,是表哥江衡打来的。   “阿雅,我有个牌局要应酬一下,你是再呆一阵等我散了一起走,还是另有其它安排?”   “我自己开车过来的,去你那边再坐一下我就回了,也不好多打扰你们男人之间的交际。”   “嗯,那就过来吧。”然后说了一个方位与门号,就挂断了电话。   等何尔雅恢复了平静慢慢找过去时,房间里的牌局已经开始了。让她意外的是,林隋洲居然也在牌桌上。   有些想退出去,又觉得太过刻意了。驻足了片刻,她也只好硬着头皮,打起笑脸地走了进去。   房间很宽敞,布置得也很奢华。一张回字型复古地毯铺满了整间屋子,走上去一点声音也没有。偏左一些的位置摆了一套仿古沙发,茶几上堆满了好些水果与精致的小点心。   正对着沙发的墙面上,挂着一部超大电视,正无声的放着部电视剧。而另一边,则是几个同款靠椅围着一个自动麻将桌。   四个男人正打着牌,边上还看着三个,那个王会长也在。   在麻将桌的不远处,还有个小吧台与冰箱。所以牌桌那处,酒香与烟味混合在一起,味道不那么好闻。   何尔雅走了过去,低低的喊了一声哥。   江衡一边出牌,一边给她简单地介绍了一圈。等轮到林隋洲时,何尔雅连顿都没打一下的笑眯眯喊了一声林总好。   林隋洲掀起眼皮扫了她一眼,打出了一张牌:“我现在不太好。”   这就有些很尴尬的了,先前不是都已经说好了的吗,怎么又这样了。   不过只要不动手动脚的,何尔雅也不再怕他。而且在这种大众场合里,也不担心他拿俩人的私事出来说。   时间的流逝能很好地拉开彼此的距离,她对他早就心如止水了。他好不好,又关她什么事。   于是给出了一个陌生又疏远的笑容给他,并没有接话。   江衡敏感地还了一个眼神给林隋洲,扭头对何尔雅道:“沙发那边有吃的,你过去坐一下就回吧。”   何尔雅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然后对正与表哥一起打牌的几个总们笑了笑:“我哥牌技不太好,大家手下留情。”   接着,又对边上的王会长与另两个总点了点头笑了笑,就转身走到了沙发这边坐下。   切了几个水果填肚,又翻了翻微博后,再看了会电视,何尔雅看了看时间,准备告辞回家了。   她起身走到江衡身后,碰了碰他的肩:“哥,我回去了。”   江衡偏头看上来:“嗯,小心开车,安全到家了来个信息。”   何尔雅与其它人也客套地做出了告辞:“大家玩得开心。”   夜已经有些深了,厅中的人大部分已经散去。何尔雅四处找了一阵,寻了个洗手间解决了一下腹中尿意。   出来的一抬头,就看见墙边立着一个人,不是林隋洲又会是谁。   他手中夹着一支烟,视线向她瞥来,语气淡漠道:“何小姐,我们之间好像还有个事情没有了结清楚。”   何尔雅表面笑眯眯,心里mmp地恨不得再一次捶爆他的狗头。   但由于有过伤人的黑历史存在,先前又这样那样了一番,不得不苟颜笑对他:“请问林总,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事情是没有了结清楚的?”   “你现在嫁人了吗?”   这是什么问题,何尔雅有些懵圈:“……还没?”   “有正在交往的对象吗?”   “没有……?”   “可以了,你报个数吧?”   “报……什么数?”   “分手费。说吧,想要多少。”   “……”这个男人怕不是脑子有病吧,这都分手多少个年头了。   何尔雅不得不耐着性子道:“林总,我并不缺钱花,分手费就算了吧。曾经付出的感情我还是挺认真的,不想玷污了它。以后,咱们就做点头之交吧。”   说完,根本不等他再开口,扭头就跑。等出到外边都不见人追来时,总算松了一口气。   凌晨的街道,车辆很少。因为妈妈是因车祸离世的,所以何尔雅对开车一事向来都是极认真的。   但今夜她似乎运气不太好,一辆从后驶来的车,快速变道把她的车给撞了。   对方在前边停了下来,何尔雅也只好打开车门下去。车身侧面有点刮凹痕迹,也不是太严重,走走保险就行了。   她打算上前跟对方的车主沟通一下,却看见从那辆车里走下来三个人,居然全是她认识的。   预感到不妙的下一秒,何尔雅转身就想朝车里跑。   后边传来了一声大喊:“阿烨,阿冲,给我抓住她!”话落下,有脚步声追上来。   “啊……江折,你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吗,你这是在犯罪伤人!”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昨天打我妹妹耳光时,有没有想过会有现在这样落在我手里的时候。我可是跟了你一整天,终于找到机会下手了。昨天你抽江茵她们多少下,今天我要你双倍还回来。”   何尔雅拼命挣扎,却还是被走过来的江折一把扯住了头发地被迫仰起脸来。   “江折,我劝你想好了,你的巴掌要是落在了我的脸上,就等于是要我与你不死不休了。”   男人笑了笑,无所谓地说:“巴掌没落在你脸上时,我们从小到大好像也没有好过,我都已经习惯同你不死不休了。你姑妈就是个贱货,拿着我们江家的钱成就了初云集团,却又勾搭了你几个舅舅来压制我爸他们。你也跟你姑妈一样,是个婊/子贱货,你们有什么可神气的,说啊,你们有什么可神气的!”   江折一边低声发泄着怒火,一边掐上了何尔雅的脖子。   只是忽然,有两道刺眼的大灯照来,一声尖锐的刹车音响起,一辆宾利慕尚挨着他的脚脖子停下。   这一顿猛然加速又停止的动作,把他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从慢慢遥下的车窗里,江折看到了一个男人。他半边身子隐在黑暗里,眼神却如腥火一样朝他危险望来。   “你本来能有两个选择的,一是立刻松手,我放你们离开。二是你同我杠上,我让我的保镖打折你们的手。可或许是被我看见了丑态,她都委屈得快要哭了。所以我会让保镖打折你们的手,把你们摁在地上任她发泄到觉得痛快为止。” ☆、第十三章   “她都委屈得快要哭了。所以我会让保镖打折你们的手,把你们摁在地上任她发泄到觉得痛快为止。”   江哲松开何尔雅的头发眯眼望去,车里微弱的光亮中,男人的眸子深不见底,直直地朝他望来,让他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   但他还是强忍着被激起的寒意,抬脚狠狠踹了一下车身:“哪来的野男人,想英雄救美吗?真不愧是姑侄啊,就是有勾引男人的手段。不过哥们,我这儿处理的是私事家事,外人就不便插手了吧。”   压着何尔雅胳膊的云烨与弟弟云冲互看了一眼,心里凉飕飕地有了不好的预感。宾利慕尚里的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但面对表哥江哲,又不好意思说出打退堂鼓的话来。再说遇人就缩,也太孬种了。最多就是干一架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为了增强心底的信念,他使劲压了一下手底下反捏着的肩膀。   何尔雅惨叫了一声:“江哲,你认真想清楚了,确定要这样对我吗?大哥二哥那里,我肯定会去说的,你想好了怎么跟他们说了吗?”   说完,红着眼睛朝车里的林隋洲望去。这个节骨眼上若她还跟他讲什么分手了扯什么骨气,那就是脑子进水了。   而林隋洲见了她这情状,一直阴沉不快的心境,竟似报复般地反而愉悦起来。   他熟悉她这故做可怜巴巴的模样,在一起的那两年里。每当她对他有所求时,就会抱着他的腰抬头看他。一双弯翘的眼尾,会因为他的无应答,而渐渐变得微红与湿润润的。   等他不耐她这模样而妥协的刹那,什么眼红什么泪水全都不见了。她会开心得跳起来,吻上他的嘴。   “林隋洲,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   然后,在她的快乐中,他却开始了不快乐与无尽的后悔与忍耐。   现在,他忽然有些怀念,然后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居然恶趣味地有些享受起来,甚至更过份的对她投去一个不善的笑容。   今天至从不再计划内的遇见了她之后,所有的处理方式与对话都不让他满意,都让他的心情无限低落。   所以,他都这么难过了,拉个人一起陪着难受,似乎也是个挺不错的主意。   就像她今晚说过的那样,从前在一起时,除了无法爱她,他并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并苛待她的事。从来都是她提出要求,他在忍受。   选择来爱他,是她心甘情愿的事,所以他又为什么要愧疚这么些年呢,傻吗。   然而下一秒,林隋洲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醒悟到自己,仿佛像个变态一样的吩咐司机,一路尾随在了她的车后。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干什么,在在意什么。是气她的疏离,还是因为没有给出的补偿而恼怒,还是因为一些别的什么。   一路跟随下来,林隋洲也想了一路。若现在有机会与她再重来一次,自己又会做出哪种选择。   然后他得出了答案,他熟悉适应并想拥有她的身体,但却无法接纳她想爱他的心意。   他的心理是病态的,抗拒恶心与女人产生爱意,根本不想要与谁组成一个家庭,并深深的厌恶着孩子。   期待自己的这种病态能有所好转是一切痛苦的根源,林隋洲已经被折磨很久了,所以他决定放弃。   因为再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事,就该彻底的断了,尝试了很久也无法给出回应的人就该舍了。这样心中的烦燥才能放下,才能回归平静。   可是他现在,哪里像是在舍了。他此刻甚至在因为她的舍下,而进行着恶劣的报复。   但谁管的了呢,他此刻不痛快了,就要拉着所有人陪着他一起不痛快。   放纵了压仰,情绪果然变好了。林隋洲的嘴角重新勾起浅笑,朝外边那个被人压着,大显了狼狈与可怜的女人望定。   “啊,先前在会所里,你可是称呼我为林总,还说以后再见面只做点头之交的。即然是交情不深的关系,我为什么要多管闲事的劳心劳力这一场。”   此时深更半夜的,但凡这条路上还有别的人车经过,何尔雅都会舍林隋洲而向他人求救了。   她没被江哲一伙人气着,却被林隋洲这态度给气恼了,也顾不得再装可怜样给他看了:“林隋洲,你也太狗了!这种场合,是你耍性子的时候吗?”   江哲一个扭脸又扯住了她的头发,让她仰起脸来:“怎么,见别人不想帮忙,就着急了。别慌啊,待会有你大喊大叫的时候呢。怎么向大哥二哥交待,还轮不到你来操心。我们都姓江,而你却不是,又是你对江茵她们先动的手。”   说完,又转向了林隋洲这边,也危险起眼神寸步不让道:“哥们,我没有在外人面前处理家务事的习惯,既然你不想多管闲事,那能不能麻烦你把车,挪开我的腿脚远一点。”   林隋洲松开了刚才紧握的指骨,看也不看他一眼。而是再次对上了那双,恨不得朝他喷火的眸子,展开了恶意深深的微笑。   “何小姐,我是个无利不起早的生意人,也没有什么见义勇为的习惯。但如果你能拿什么来交换的话,或许我可以考虑考虑救下你也不定。”   何尔雅强行扭头看了看一眼空空如也的街道,双眼一闭的死心了:“林隋洲,说吧,你想要怎么才肯帮我?”   到了这步,落在林隋洲的手中总比落在江哲的手中好些。但何尔雅发誓,等这事过了,她一定要把这群臭男人全都摁在地上摩擦一遍的以报今日之辱。   江哲在自己的圈子里,也算是个说一不二的狠人。   眼下,见这二人当着他的面眉来眼去的,一股怒火攻心的狠拍了林隋洲的车顶一掌:“哥们,看来你是不想走了。不过也没关系,教训一个也是教训,教训两个也挺顺手。说认真的,我正嫌欺负一个女人挺没劲的。你出现了,我还有点小激动的。”   林隋洲蔑视地望上去一眼:“是吗,我也有点小激动的。”说完,又朝何尔雅不怀好意地笑望过去:“是你让我说的,那我可就直说了。我啊,馋你的身子。”   何尔雅差点把林隋洲你这个不要脸的臭流氓脱口而出,压着她的云冲先不耐烦了:“哥,跟他们这儿废什么话呢,干是不干只等你一句话了!”   察觉到压着自己的云姓兄弟快要暴走了,何尔雅飞快地朝车里的林隋洲认输地闭眼大喊:“给你馋给你馋,这样总可以了吧,满意了吧!”   这狗男人又没有说时限,等她百年之后,到棺材里馋她的骨头去吧!   买卖双方达成了一致,气氛忽然就不一样了。抓人的变得害怕起来,被抓的反而冷静了。   忽然遭遇了这出反转,江哲恨恨地举手,从摇下的车窗口朝林隋洲伸过去想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提近一点:“你他妈的多管什么闲事呢?”   林隋洲没拿正眼瞧他,眼神滑过嫌弃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狠狠往左一扭。   在听到一声“咔”的骨骼裂响与惨叫后,才望向车窗外低声痛吟的人:“我现在心情挺好的,如果你以后再见着她绕道走,今晚也就这么算了,我并不是个爱结仇的人。”   脑子都疼炸了的江哲,也是个坏脾气的。一边想要把手抽回来,一边低声骂着:“操,老子跟你没完。有本事你弄死我,不然我饶不她,也饶不了你。有本事你把她拴在皮带上,不然等再犯到我手里,我要干死她……啊……”   压着何尔雅的云烨与云冲两兄弟几乎看傻了眼,等后知后觉醒回神来才一把扔开何尔雅,冲上来帮他们的表哥忙。   林隋洲的一只手上,还翻折着一条让他嫌恶的胳膊。   前边驾驶座和副座上的两个保镖已经拉开车门冲出去了。   两人是专业级别的,一人对一个,一分钟不到就把人反折了双手地跪压在了地面挣扎不开了。   江哲胳膊的骨头错了位,他想用另一只去掰开林隋洲的手,可那只手还在人家手上被折着呢,他动一下都疼都艰难。   从小到大,他还没吃过这样的亏,受过这样的罪,不由得急红了眼道:“你是谁,报上名字来,我跟你没完!”   林隋洲神情冷漠地回他:“我叫林隋洲,泰安国际的负责人。短时间内应该没有出境安排,随时欢迎你来找我。不过……”说着,眸中毫不掩饰地透出让人深寒的恶意来:“你下次要真的撞到了我面前来,可就不会像今天这样被折断一只手这么简单了。”   江哲快要气爆了,却又没有任何的办法。他不想求饶,只能压低着喘气声与林隋洲僵持。   片刻后,林隋洲松开了他的手。从另一边下了车,走到何尔雅面前,对上了她的眼:“消气了吗,如果没有,我可以让人把他压在地上任你踢打到消气为止。”   何尔雅痛剜了他一眼,又把视线投到了江哲身上,他抱着胳膊在一边忍痛地恨恨望着她。   明明她只想要过过安静的日子罢了,可是江家的一些人啊,偏要看不顺眼姑妈跟她。   只不过是不想再忍的还击了一次而己,就要遭遇他这样的报复。如果她是一个人无牵无绊的,她会把这个人渣和江茵她们那一群人,摁在地上狠狠的摩擦到服软为止。   可是她还有在意想保护的人,所以她不会对他动手。但会告诉大哥跟二哥,让他们来处理。   “江哲,你们从小到大欺负我多少回了,你自己说。乐器,衣裳,鞋子,你们想弄坏就弄坏,想藏起来就藏起来。拜托你活得像个男人样吧,总这样来欺负一个女人,有意思吗,有意思吗?!!”   何尔雅一股脑吼完这番话转身就朝车里走,等她系好了安全带准备开车时,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一个男人,双腿交叠着安安稳稳地坐在后边。   一双深邃的眼,也在从后视镜里看她。   “啊!林隋洲!!!你是什么时候坐进来的?”   “在你刚才气晕头的时候。”   “你为什要进来啊!?”   “我馋你的身子,而你答应了给我馋。今晚有空,你家也可以。”   何尔雅双手紧紧捏住了方向盘,恨不得把他抽翻在地的捶爆狗头。却又不好在人刚救了她的情况下翻脸无情,不然她刚逃出了狼爪只怕又得入虎窝。   于是,不得不笑对他:“那个,你也看到了,我刚刚受了惊吓心情还没恢复。再说今天也太晚了,不如我们再约个时间怎么样?”   林隋洲默了不说话,眼神一瞬间阴沉下来:“手机拿来。”   何尔雅忙从包里拿出手机,解了锁双手捧给他。   “我能相信你的诚信吗?”林隋洲低头一边添加联系人,一边把她通讯薄里的人全扫了一遍。   “说话算话,绝不反悔。”   等下了车,看着那道车身迅速开走时,林隋洲忽然觉得挺没意思的。低低嗤笑了自己一声,他也转身上车,吩咐保镖折转了方向。   一出闹剧就此结束了,原地只留下江哲和他的俩个表弟。   江哲抱着胳膊一屁股坐在了地面,望着空空荡荡的街心,心底忽然升起一股荒凉感。   静静的夜色底,头顶忽然有道声音落下来:“一个女人而己,至于吗?”   “给老子转过身去不准看!”   云烨睁大眼睛望下去,看见朝他发狠的人已然通红了双眼的落下泪来。   “你……”   “闭嘴,你再敢多说一个字试试!” ☆、第十四章   第二天醒来后,何尔雅就把江哲夜里找她麻烦的事告诉了表哥江衡。   江衡想把她跟江哲与江茵姐妹几个,约在一起吃个饭的化解茅盾,被何尔雅给拒绝了。   刚受了他的欺负隔天就又见面,一是太倒味口,二是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内心的小野兽,同他们再撕起来。   而且这段时间她有些小忙,公司大浪淘沙刷下来两个小广告代言她去拍了拍。还随时会接到姑父来的电话,指导他如何谈一场挽回老婆的黄昏恋。   又抽空找了个律所,拟了份遗嘱。虽说脑子里的瘤属于良性,但却是要上手术台动刀子的,连医生都不能给她做出会百分百活命的承诺。趁着没手术之前,有些该做的事还是趁早做了好。   那天晚上,如果不是一句我馋你的身子,林隋洲的出现加装X,她可以给他打个满分的。   可惜这个男人实在太狗了,从前跟他在一起时,果然是因爱意而蒙蔽了双眼,才没发现他的真实面目。   不过谁的人生里,没遇上过一两个渣呢,就当是成长的教训了。本来那晚被迫添加了电话号码后,何尔雅还以为他会打电话过来的。   谁知道这几天下来,连个影儿也没有。不过也好,都分手这么些年了,再重新纠缠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对于与他那段没有好结果的恋情,说已经毫无想法了,肯定是假。毕竟林隋洲是她情窦初开,第一次真正动心与交往的对像。   十九岁的异国他乡,精品店外重遇他的那份惊喜,将永远珍藏在她心底。   等处理完这些锁碎事情后,何尔雅就开始专心致志的研读娜姐送过来的剧本了。   微博上有关于《缉凶》剧组选角的讨论早就冷却了下来,毕竟娱乐圈这一行繁花盛锦的,一个剧组的噱头不可能永远维持着热度。能有昙花一现,也就不错了。   而何尔雅自己的微博里,被吸引过的一批人,热乎了几天也走了一些,其余的也沉寂了下来。日常又变成了两波人,打卡式的无脑彩虹屁模式。   扫了眼台面A4纸上努力了这一段时日作出来的五首曲子,何尔雅疲倦地笑了笑。   为了作这几首曲子,她上网把原著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等品味到了这部作品所表达的含义,才开始动手。   这十多天里,为了这个,她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   等把作好的曲子通过邮件发给公司一份又发给剧组一份后,何尔雅大白天的倒头就睡了。   这一觉睡得黑沉,直到一通电话把她吵醒。是表哥江衡打来的,让她去吃个饭。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   说实话,她真不想去见讨厌的人。但对敌人的回避忍让,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也只会助长他们的气焰。   何尔雅起床洗了个澡,由头到尾地把自己打理好,就按着表哥发过来的地址出发了。   还不到车流的高峰点,花了差不多四十多分钟,何尔雅就来到了逸轩阁食府。   这个逸轩阁是仿古式的平层建筑,非常豪横地建在一个湖上。为了防蚊虫,各处地面的角落里都用精致的香炉点着灭蚊的香熏。   被穿着旗袍的高挑女侍者领进包厢后,一阵冷气与淡淡的檀香扑面而来,让何尔雅感受到了资本主义的奢华享受。   包间里暂时只有大表哥江衡与二表哥江凌在喝着茶,正对着包间门的墙上,挂着一副字画,墨香浓郁的,有股说不出的古韵。   如果不是待会要面对的一群人,这里的确是个吃饭的好地方。   何尔雅呼出了一口热气,朝两个表哥打着招呼:“大哥二哥。”说着,选了个挨着他们的位置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江衡扭头看了她一眼,皱起了眉头:“最近在忙什么,怎么不好好吃饭?”   “最近有点忙,而且过不了多久就要进组了,必须要控制体重。如果你们能把自己的亲爹从我这里接手过去,我肯定能少操不少心。”   一边沉默的江凌伸手拿过茶壶走过来给何尔雅又续上了一杯,以这种方式来以示他的慰问以及甩掉责任。   然后就又坐回去不动如山了:“我很忙的,这种事不是一向由大哥你来出面解决的吗,找我来做什么。”   何尔雅太了解二表哥江凌了,不想搭理任何麻烦事,一时也有些气恼:“二哥,你做为人家的儿子,在自己的妈被你的堂弟骂成那样也无动于衷吗?”   江凌一脸已经厌倦了的烦燥样,语气似个外人般的毫无起伏道:“她也没少骂他们,从小到大不都是这样一直吵吵个不停吗,对利益的贪婪能把人变成魔鬼。江家这一家子的人除了我爸,哪个不是魔鬼。”   二表哥江凌这样的人,你跟他吵架他都懒得动嘴,何尔雅叹了叹气地把脸转向大表哥江衡:“大魔鬼,待会儿全靠你了,我也懒得动嘴跟他们掰扯。你要是能让他们别总来惹我,我感激不尽。如果你实在解决不了,我决定以后给自己找俩保镖,等再发生这种事的时候还可以自救一下。”   她此话一出,江衡扭脸朝她看来,目光略带深意:“所以阿雅,泰安国际的林隋洲救了你是怎么一回事。我听江哲说,你们还口头上做了些不同寻常的……交易。”   何尔雅一惊,茶杯差点都端不稳了,又是心慌又是气急道:“大哥,你就听江哲在那儿胡说八道的。他自己不要脸的深夜拦截我,还不许人家路过见义勇为吗。这个混蛋,怎么这么喜欢叽叽歪歪的胡乱造谣!”   反正现在江哲不在这里,她怎么说都行。就算待会他来了再提这事,她也会打死不承认的,大不了跟江哲死磕到底互相伤害了。   昧着良心胡乱掩饰了这一通,何尔雅故作气愤地埋下头猛喝了几口茶。   一股尴尬和羞耻恨不得让她想原地消失,虽说她早已经成年了,找个男人做点什么也是很寻常的事。   但这种私密事,由异性的哥哥嘴里说出来。仿佛在提醒责备她不自爱一样,说不出的尴尬和不自在。   江衡的眼中仍是一片深沉的质疑,他一面知道妹妹已经成年,总会有恋人或是结婚的一天,一面却又希望她能慎重一点,不要轻易对任何男人交付自己。   这种情绪非常茅盾,他唯恐说得太过,她会感到难堪。也只能结束这个话题,不再看她。   “嗯,没有就好。待会儿江哲过来,我会警告他让他不许再去找你麻烦。你以后也是,不许再跟江茵她们动手了。”   何尔雅正在羞耻里忐忑,有些弱了声势地回道:“那你也不能偏心的只约束我啊,是她们一看见我就跟一群红了眼的疯子似的跳脚辱骂。我总不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不反击,还鼓掌说她们骂得好骂得妙吧。”   江衡扭头看了一眼她埋头不起的红红侧脸,暗中叹了叹气:“我自然也会劝说她们。凭你这张嘴,把她们骂哭都绰绰有余,还用得着动手吗。”   “我这不是想一劳永逸吗,一次就来点狠的,让她们以后见着我都怕了不敢再来惹我。但看大哥你这态度,分明是认为我过火了想护着她们。也对,你们是一个姓的哥哥妹妹,我才是外人……”   还不等她说完,江衡就抬指给了她头顶一下:“闭嘴。”   何尔雅哼了声的不再说话,刚端起茶杯,就响起了敲门声。她以为来人是江哲,已经做好了先声夺人地把他摁在地面摩擦的准备。   然而,却并不是。   来人穿着件黑色衬衣浅色长裤,领口松散着。眉目间锋芒毕露,步伐有力地走进来坐在了她的边上,然后越过她向江衡打招呼:“好久不见了江总。”   何尔雅就这么扭着头微张着嘴巴,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好一阵才醒悟过来,坐在她身边的人是林隋洲,差点惊得弹跳起来!   林隋洲这狗男人怎么来了,他有什么资格,又是以什么身份来的?   疑惑地把脸扭向表哥江衡求答案,却发现他根本没看她。   也是隔着她,向林隋洲打起了招呼:“承蒙林总赏面过来,听说前段日子林总帮了我妹妹一个小忙,我想当面说声谢谢。”   林隋洲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端起茶杯朝何尔雅面前一放:“茶。”   随后,才回答江衡的话:“不是小忙,不是白帮。”   何尔雅刹那间面如菜色,端茶壶的手抖个不停。心道,天要亡我也。可也不能就这样什么也不做,任由事情往诡异里发展啊。   江衡嗅到了林隋洲话里的不善,语气也比刚才冷上了三分:“林总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林隋洲从何尔雅颤抖的手上抓过茶壶替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完后才回他:“字面上的意思。”   眼看两个男人的眼神隔空飙着冷气,何尔雅什么也不管地抓起林隋洲的手:“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些话同你说。”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的。”   “很私人的话。”   “我与何小姐貌似不熟。”   何尔雅恨不得把他摁在地面摩擦,却又不得不笑颜相对:“怎么会不熟呢,林总可是我的救命大恩人,人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我只听过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这样的。”   “林隋洲!”何尔雅这下是真生气了,使劲地拉他起身:“你给我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看她都急红了眼,林隋洲也不想真把她给惹毛,对江衡说了声失陪之后,就任由何尔雅牵着他走出了包间。   兜兜转转找到了一个极少会来人的角落后,何尔雅才放开林隋洲的手,后退几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你怎么会来这儿的?”   林隋洲摸出了一支烟点上:“江衡请我过来的。”   “好吧,你人都已经过来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呆会儿能不能不要乱说话?”   夜色中,淋隋洲低笑了笑:“嗯,那你说,哪种话我不能乱说。”   何尔雅知道自己这样要求他很过份,但这节骨眼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想你在我两个哥哥面前,不要承认那晚我们口头达成过那种交易好不好?”   “哪种交易,你说得这么含糊,而且时间又过去那么久,我记不太清楚了。”林隋洲一边说着,一边往前逼得她退无可退地靠在了横栏上,然后才凑近了她的鼻尖:“再说一遍,是哪种交易。只要你乖乖说了,我就不乱说话。”   何尔雅头大地开始反省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她抬手抵在了林隋洲的胸口,防止他更过份的靠近。   眼一闭心一横地小声道:“答、答应给你馋我的身子……”   “大声点,我听得不是很清楚。”   何尔雅在心里骂了他三五遍,像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一样,把刚才那句话用半点也不暖昧的语气重读了一遍   林隋洲却不满意了,抬起一手过去搂着她的腰贴紧了自己:“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要先收点儿利息。”   “你……”何尔雅忍住了满腔的怒火,心想,先把今晚对付过去再说,以后总会找着机会捶爆他狗头的。   “说吧,你想要什么。”   “吻我。” ☆、第十五章   “说吧,你想要什么。”   “吻我。”   徐徐晚风的夜色下,他暗哑的嗓音,又苏又欲,还有些风流放纵在其间回荡。   何尔雅呆住了,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那抹慵懒玩味的目光,让她心起几分悲伤。   明明不爱她,为什么偏要这样?如果说他想要女人,以他的条件,只怕有数不清的女人想要往他身上与床上扑。   又或者,他本就是个百花从中睡的浪荡子。偶然遇见了前女友,被挑起了旧日回忆,忍不住想要炒炒冷饭的重新尝尝她的滋味?   何尔雅不愿意这么猜测他,也不想被他总是这样来践踏她当年的满腔认真与爱意。   因她沉默的低下头去,林隋洲松开了搂着她腰的手,改为捏起了她的下巴。深深看了她一眼后,稍微退开距离又抽了口烟。   “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   何尔雅被他这声突降的冷淡惊回了神智,有些伤感却又要强装起笑脸来:“我没有不愿意,只是在想。你想要得到哪种样子的吻,才会答应帮我在哥哥们面前保住脸面。还有就是,要怎么样你才能放过我。有很多分了手的男女,只能做互相憎恨老死不相往来的敌人。林隋洲,我不愿与你也变成这样,所以你不能总这个样子欺负人。”   横栏边昏黄的灯光下,林隋洲看清了她眼底泛起了薄薄的水光。她这番话与这种模样,让他有些意外。胸口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绵延的滑过尖锐痛感。   他不想得到她的憎恨,也不想看见她的眼泪,仿佛在控诉着他,又一次伤害了她。   女人果然是复杂又不能碰惹的物种,他厌恶她们不是没道理的。可分明厌恶女人的愚蠢与幼稚,也厌恶用爱的名义捆绑在一起的关系。   为什么一见到她,就忍不住的偏要撩惹呢?   沉默了片刻,林隋洲暗暗嗤笑了一声自己自找不痛快。   “就当我先前那句没说过,你大可不必这样。你哥哥那里,我呆会儿打个招呼就走,其它的你自己看着办。”   他语气的淡漠之余夹杂着丝丝烦燥,还有着对自己的无尽嘲讽:“回吧,不然你的哥哥们,该要更怀疑了,这不正是你担心的吗。”   见他情绪忽然低落,何尔雅也是一阵不痛快。她无意把他惹成这样,却也不想被他轻浮的对待了去。   努力压下了心中不愉,她望着那道已转过身去的背影,笑笑地喊道:“林隋洲,我们虽然做不成恋人,但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嘛。只要你以后对我守礼一些……”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林隋洲就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她,心中喧嚣地充斥着各种情绪。   有自我厌恶,有对她先前那句做朋友与守礼一些的憎恨。有想要从此以后待她如同陌生人一样的冷漠,但更多的却是一股愤怒的报复欲。   谁他妈的想同她做什么该死的朋友,她全身上下还有什么地方是没被他看过碰过的吗!   林隋洲又抽了口烟,努力的想要克制,却还是阻挡不了内心的怒恨。   他把指间未尽的烟火,精准地弹入了不远处的灭烟柱里。然后提步走向了那个还对他扬着微笑的可恶女人,将她重新困在了横栏与自己的身体间动弹不得。   “我会帮你的,你想让我怎么帮就怎么帮,保证帮到你满意为止。所以,报酬我就先拿了。做一个不用忍耐情绪的人,果然痛快多了。”   “你……唔……”何尔雅气得睁大了双眼,想挣扎却被他死死地困得动弹不了。   林隋洲紧紧地压着她挥打他的双手,不顾反抗地撬开她的唇齿。像是只渴水的野兽一般,疯狂地夺取她拼命闪躲的舌尖。   何尔雅挣扎了再挣扎,唇齿间的纠缠反而越来越浓烈。她越是抗拒得厉害,他越是镇压得凶狠。   直到她耗尽力气的软在了他怀中,强势夺取的力量这才跟着缓和下来。   被彻底松开后,何尔雅偏头不去看林隋洲,而是靠着身后的横栏抬手一下下的擦拭着嘴巴。   比起总被他这样无礼对待,她更害怕自己会再次对他沉沦下去。因为她突然发现,她对他的无礼行为,不是讨厌,没有憎恨,而是一种逃避的态度。   分手多年还能对前男友心怀宽容,一是她太寂寞了需要找个男人,二是她对他,还存在着爱意。   这是个恐怖的发现,刹那间便让她红了眼眶。直到一只大掌抚摸上了她眼尾,才把她惊回神来的对上一双比之先前,温和了很多的眼。   林隋洲看着她胸口起伏双眼发红,一时也沉默不语。手指柔和的力道滑过她弯弯的眉眼,又落到白皙光滑的脸蛋,最后才落到被他吻得通红的唇上。   他轻轻一点点地擦掉那些越界的口红后,才开声道:“要补个妆吗,会被人看出来的。我嘴上有吗,我自己看不见,能帮我擦掉吗?”   何尔雅心里一片复杂与惶恐,因为包不在身边,她也只好抬手在他嘴上擦拭。   同时也开始思考,该怎么才能把眼前这一幕,友好又不太尴尬地化解过去。   他并不爱她,所以她要稳住自己。男人总对得不到的,会拒绝他们的女人,格外的上心又坚持。那么,她是不是该表现得轻浮浪/荡一点呢?   在默念了三遍我是个演员后,何尔雅勾起嘴角笑了,将在林隋洲嘴角擦拭的手指下滑落在他胸口,一下下地在上边画着小圈圈。   用着她自己听了,都会起鸡皮疙瘩的娇音说:“想要的报酬拿到了,这下满意了吧。你从来不是食言的人,待会可要好好表现哦。”   林隋洲的眉骨比一般的男人要略高些,当他不言不语定定地看人时,透着一股高冷在上的审视感。   此刻,他盯着她忽然间过份的“甜美”笑容,沉下了眸色。正当他想说些什么时,却听到她啊了一声。   “都出来有一段时间了,要是再不回去,只怕长了十张嘴都说不清了。林隋洲,待会无论我哥和一些别的人,再提及咱们那晚的交易,你都不要承认哦,只需要说是路过见义勇为就行。好了,咱们回去吧。”说完,替他拍了拍衬衫上不存在的灰尘,当先一人走开。   林隋洲冷眼看着她哼着歌儿走开,心底升起一股郁气来。她刚才那样的笑,是在对他进行还击吗?   他讨厌自己的情绪随着一个女人在短时间内起伏不定,并没有立即跟上去的想一个人呆会儿。   谁知她走走之后又停下,转过身来的歪头望着他:“林隋洲,你不来吗?”   夜色中,林隋洲蓦然僵住。他又记起了某年,她同他分手的几天前,也说过这句话。   那时,她好像约了几个同学搞什么街头表演,问他要不要去看。   他正烦她缠得厉害,想也没想地就拒绝了。她还在一边娇气地摇晃着他的胳膊,不依不饶地问着。   林隋洲,你不来吗。就来看一次我的演奏好不好,一次就行,我很厉害的。只要认真听一次,我以后就再也不勉强你了。   那时,她已经是在挑战他耐性的极限了。他一把挥开了她的手,冷冰冰地说了句很忙没空。   连她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   而现在,时间一逝多年,他却又听到了这句话。是有心的提醒,还是无意的巧合?   他朝那道夜色里的身影看去,想猜测她的真实,却听到她不耐起语气朝他喊:“林隋洲,你到底来不来?不来算了,我走了。”   林隋洲慌了一下地应了一声嗯,然后才稳住了声音:“你先回去,我抽支烟就来。”   看着那道纤瘦的身影又折转一步一步远离时,林隋洲转过身体不想再看的点燃了一支烟。   抽了几口却还是无法缓解胸中的郁气,只好碾灭烟火地也迈开了脚步。   等到他再次回到那个包间里时,里面多出了四个人。其中三个女人林隋洲不认识,但多出来的那个男人他认识。   他记得那晚,她喊他江折,只是不知道是哪个折字。   林隋洲正憋了满腔的郁气无法发泄,他可还记得某只手扯着她头发时的粗鲁。   既然自己撞上来了,也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他忽视了三个女人中的一个粘在他身上的目光,一边走回原来的位置,一边笑笑地偏头朝江衡问道:“江总,不介绍一下?”   夹在中间的何尔雅,因为来了几个讨厌的人,双目放空地自顾自喝茶吃果盘。   江衡则是对林隋洲叹了叹气:“林总,想必你们早已经认识了。这位是我的堂弟江哲,那三位是我的堂妹。我今天把大家约在一起,是不想偏听的弄清那晚发生的事。”   林隋洲给自己倒了杯茶,勾起了嘴角的同时,眼中释放出了深深的恶意:“江总,你们江家可真是好家风。你的这位堂弟,居然伙同另两个男人,趁无人的半夜时当街欺负一个女人。要不是我刚巧路过,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江哲顿时面色如铁,到底是咽不下那日被折了一条胳膊的恶气,不无嘲讽地笑了笑。   “泰安国际的林总是吧,我那天只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人罢了,我跟阿雅可是一块儿长大的。俱我所知,您的住宅并不在那个方向。世上大半的巧合都是有心的,看您的身份地位,也不像是会缺女人的样子啊,怎么能尾随阿雅,并对她提出那种要求呢。幸好那晚有我出现搅和了,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何尔雅刚想说话,林隋洲却在桌底碰了碰她的腿,整个人随意地朝后靠去。   其实林隋洲惯常是不屑同这种人多做纠缠的,但现在他的心情实在太差。便恶劣地勾起嘴角,笑笑地怼了过去:“我这种地位的人,自然不会缺女人。不过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是很缺了。不然,也不会沦落到需要深夜当街抓女人的地步了?”   江哲被气得哽住了,但林隋洲却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他把视线转向对面那个,一直把眼睛粘在他身上的女人脸上。默默地对视了几秒,在看到对方羞涩地红了脸之后,才显露出了眼中的深深嫌恶来。   “这位江小姐,从我走进包间的那一刻开始,你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我的脸。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在前段时间还折断过你身边这位的胳膊,你应该是他妹妹吧。”   “你在你哥哥和我针锋相对的时间里,还一直用含羞带怯的眼神看着我,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所以,这么的欠男人操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男主因心理有病,所以对女人特别刻薄。 ☆、第十六章   “你在你哥哥和我针锋相对的时间里,还一直用含羞带怯的眼神看着我,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所以,这么的欠男人操吗?”   “操/你妈的林隋洲,你个王八蛋!”江哲拍桌而起,恨恨地怒视着他:“男人之间的事就男人来解决好了,你扯个女人出来攻击做什么?还算是个男人吗?”   江衡也把视线转向了林隋洲,冷冷道:“林总,你这话就有点过了吧?”   一直甘当透明人的江凌,也略感诧异地抬起头望向了林隋洲。虽然他也觉得堂妹看人时的眼神太过粘腻,但他毕竟是姓江的。   “林先生,请你对女士保持一点风度。”   “对女士保持风度?”林隋洲低低嗤笑了一声,依旧维持着单手握着茶杯的姿势,眼神慵懒而清冷地望过去:“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我身边的何小姐之外,其余的人都无差别地在我的攻击范围内,更何况是最先无礼冒犯我的人。”   江茵因为连番羞辱的话而身心颤抖,她觉得包间里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她,都在看不起她。   必须要做点什么,不然就会这样被钉在耻辱柱上了。   她挺直背脊站了起来,眼神尖锐又不甘地朝对面望去。片刻后,又柔弱地涌出了眼泪来:“何尔雅,所以你这是故意找了个男人来用这种方式羞辱我吗?你上次压着我与江荷江若抽了一顿耳光,还不满足吗,还想要羞辱我们到什么时候才会停手?”   场面这么快就走向了崩盘,是何尔雅没想到的。她本来想说点什么来缓解局面,但听了江茵的这番话后,把往前倾了一点的身体又收回来了。   林隋洲看了她一眼,将喝空的茶杯放在了桌面。摸出了一支烟点上,在吐出一口薄雾后,偏头朝江衡看去,眼中含了几份不屑与轻嘲。   “江总,我记得你在电话里请我过来的原因是何小姐与你的堂妹们发生了误会,才引来了你堂弟的报复。怎么,令弟只允许自己插手女人之间的事,甚至是亲自动手,却不准别人动动嘴说几句吗。”   “还是说,这就是你们江家男人一惯的作风?实在难以想像何小姐在你们江家长大,究竟忍受了多少的欺负。一个外姓的表妹终究不如同姓的妹妹来得重要是吧,那我也把话撂在这儿了。如果我发现在座的各位,再像那天晚上一样对待何小姐。凭我的地位与手段,让他无声无息地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操/你妈!”江哲实在受不了林隋洲这份目中无人的猖狂,心底无法缓解的痛苦与嫉妒的酸涩,逼得他失去了理智。   他明明先认识阿雅,与她一起长大,也有过几年美好的时光。还记得读小学的某一年,有一回他在学校里被人揍了回家。   她替他拍干净了身上的灰尘,洗干净了脸上的伤口,对他说:“江哲,对那些以欺凌他人为乐的家伙,你就不能怕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揍回去,让他们也尝尝被打的滋味。”   然后,牵着他的手找到了大哥与二哥,仰起倔强的小脸朝他们说:“江哲被人欺负了,如果第一次忍了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所以我们必须要去打回来。”   第二天的下午放学,两个哥哥二话不说地帮他揍人,她也胆大地加入了进去,还抽空回头喊他:“江哲,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一起揍他们。”   他有点胆怯,却被那双像太阳一样的眼神给引/诱了。   那次,他们把那几个热衷于在学校里欺凌同学的男生,打到受惊住院了。第二天校方带着一群家长找上门来,她用瘦小的身体拦在两个哥哥与他的面前。   “都是四对四的打,打不赢是他们没本事。怎么,只允许你们的儿子在学校里横行霸道欺负别人,就不允许别人还击吗,世界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再后来,伯母买了礼物去医院探望,事情也被她无声无息的处理了。   从那以后,那几个爱欺凌人的家伙遇见他都眼神闪躲的绕道走。   那些年,她对他多好啊。可是到了如今,他们之间却变成了这样。   江哲无法挣脱母亲常用死给你看这句话带来的重压,他也想对她好对她笑,甚至是贪婪地想站在她身边。   可是他做不到,什么也做不到!这份无力感,逼得他快要窒息了!   理智丧失下,他看对面明目张胆护着她的人,带着一股疯狂。   跟着,抓起面前的一个厚重酒杯,狠狠地朝那张脸上砸过去。然后一声惨叫,惊回了他的神智。   “小耳朵!小耳朵!”林隋洲一手搂着替他挡下了酒杯,已经晕过去的人轻轻摇晃,一手摸向了她被砸的后脑勺。   拿下来一看,满手黏腻的铁锈味。   他尖锐起视线地扫了对面的始作俑者一眼,跪坐下来让她躺在他的双腿上,迅速摸出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   “喂,这里是逸轩阁食府,有人被酒杯砸伤,伤在后脑勺上,有见血,人已经昏迷过去了,你们快点过来!”   在他打完电话后,江凌第一时间冲了过来。事发太突然了,他完全没料到。   包间里的其它人,也都惊呆地说不出话来,然后江衡也脑子嗡一下的起身冲过来。   “我是医生,把她放平在地上让我检查一下情况。”   江凌从椅子里抽出了一个靠垫,林隋洲把人轻轻地移平躺了上去。   江凌掀起妹妹的眼皮查看了一下情况,才伸手轻轻拍着她脸颊:“阿雅,醒一醒,阿雅!”   因为这道不停的呼喊声,何尔雅终于恢复了一点意识,但脑子还是像在转圈圈一样晕得厉害,而且眼前也是一片蒙蒙的黑暗。   江凌抹去了她眼角涌出的泪水,柔声问道:“阿雅,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晕……”   “还有别的吗?”   “疼……”   “还有吗?”   “眼睛睁不开,看不见,全都是黑的……”   “还有吗?”   “没力气……想睡觉……”   “别睡阿雅,坚持一会儿别睡,大口呼吸!”江凌一边喊她一边伸进她后背,解开了她胸衣的扣子,又把她侧躺过来,扯了块餐巾有技巧地摁在她流血的伤口处。   整个包间里为这一幕,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而林隋洲也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他手上与裤子都染上了血迹,满脑子里全是杯子砸在她头上的闷响与她发出的那道惨叫声。   在此之前,他还觉得自己也许对这群人太过嘴毒了一些。然而现在,他满脑子都是血腥的画面。   眼神瞬间尖锐到极至里,林隋洲扭头看着那张惊呆的脸,声音低沉道:“我就不该对你这种人太仁慈!”   说完,他快速迈步走过去,在几道女声的尖叫下,抓起江哲的后颈,摁住直接往墙上砸去。   江哲被撞了一下,本能地开始挣扎还手。但林隋洲却并不给他这个机会,又是摁住他的脑袋朝墙壁上撞去。   “不是,不是的,我不是想伤她的!”江哲哽咽着骂了一操,也疯狂起来想要反抗。   林隋洲默不作声,动作又快又狠,抓着他扔杯子的那只手往后重重一反折,咔嚓一声,一道惨叫响起。   “听着,以后要是再敢动她一下我就弄死你!”   江茵和另外两个堂妹被这一出吓得退到了一边去只知道尖叫,再听到了江哲的惨叫后,她才鼓起勇气冲上来帮忙。   “你松开我哥哥,你松开他!”   林隋洲扭头怒目地扫过去:“滚!”   又听见江哲嚷着不许凶我妹妹这样的话,气恨为什么没有人护住那个此刻躺在地面的人。   眼看着他又开始挣扎着想与他动手,又压着他的脑袋朝墙砸了一下。   见他软了手脚翻了几次白眼,这才将他朝地面扔去,又转头看向那几道哭声,压低了嗓子道:“都给我闭嘴,谁敢再嚎。”   他看了一眼地面大喘气的身体又对向她们的眼:“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张哲的头已经被撞破的在流血了,他躺在地面大喘气地闭眼咬牙恨道:“……林隋洲……你敢动我妹……妹试一下……”   林隋洲看着抓住自己裤管的那只手,正预备抬脚踩下去,却遭遇了阻拦。   “林总,已经够了吧?”江衡的脸色此刻很难看,他本来把三方约在一起是想弄清楚那晚事情的始未,顺便也感谢一下林隋洲的,却没想到会演变成这样的局面。   林隋洲看懂了江衡的怨气与不快,但他压根不在乎,眼中的危险更甚:“果然是一表三千里,她都被砸成这样了,而江总却还是想护着始作俑者。”   地上的江哲还在疼痛里挣扎,见到江衡来护他,难堪地抬手挡住了双眼:“大哥……我不是对阿雅去的,不是对她……她伤得重不重……人现在怎么样了?”   本在一边安静忍哭的江茵,听到自己哥哥被打成了这个样了,还在关心那个晦气的家伙,气不打一处来地尖叫起来:“你都被人打成这样了却还在关心她的死活,让她去死好了!”   林隋洲转头向她看去,江茵也豁出去了:“看什么看,我就是咒她去死怎么样,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说这里有人行凶杀人!”   “啪”的一声,江衡甩了一巴掌在她脸上:“闭嘴,你打电话报了警,最先被关进去的会是你哥。现在立即给我冷静下来,打电话也给你哥叫辆救护车。”   陷入昏昏沉沉里的何尔雅,因江凌不断的干挠与周边的哭声喧嚣而又振作了一点起来。   头还是很晕,视野仍是一片黑沉。她提不起劲来,却又不能让今夜更糟糕了。   “林……林隋洲,林隋洲……”何尔雅无比费力地抬起手,在黑荡荡中乱抓一气。   然后有只手,伸了过来的任她抓住了:“我在这里,你怎么样了,有好一点吗?”   何尔雅与他十指相扣地紧紧抓住了他:“……林隋洲……别打架别伤人……我的头已经够疼了……所以你好好的呆在我身边哪也别去……”   林隋洲抬起空余出来的那只手,抚摸上了她眼角:“嗯,我不打架不伤人,就在这儿哪也不去。” ☆、第十七章   何尔雅醒来时,视野里一片亮堂,双眼已经能视物了。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病房的床上,手背上还扎着点滴。   房间里空调低嗡着,窗户外阳光已大亮。   她扭头看了看穿着白大褂的二表哥江凌窝在沙发里双目紧闭着,又抬头看了看药水袋里的容量。也就保持安静,开始回忆她昏迷前所发生的事。   江哲被激怒地朝林隋洲砸了酒杯过来,她扑上去替他挡下被砸破了后脑勺。   在她晕晕乎乎意识不怎么清醒里,林隋洲好像动手打了江哲,再接下来她就又昏迷过去地什么也不知道了。   想隐瞒的应该已经全曝露了,想阻止的也越变越糟糕了。人生啊,有时候真是太艰难了。   那么接下来呢,她又该怎么应对?   在她短暂的思考里,沙发里的江凌突然惊醒过来。第一时间就起身查看药袋里的药水打到了什么程度,一看还有多才松了口气。   一低头,便对上了双清亮的眼。两人都沉默了片刻,直到何尔雅先开口喊了声二哥。   江凌这才回过神来,俯身抬手翻了翻她的眼皮:“什么时间醒的,怎么不喊我起来。现在感觉还晕不晕,眼睛既然能看见了,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何尔雅躺在床上,好好感受了一下伤口处,除了有点疼之外也没其它感觉了。   “刚醒不久,见药水还有多就想让你多睡一下。头已经不晕了,但我现在挺难过被剃秃了一块头发的。”   江凌盯着何尔雅一脸灿烂的笑容,想要看穿她的心里究竟是在想什么。想要确定一下她此刻掩藏在笑容下的,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然而他发现,他竟然在她这双眼里与脸上,看不出半点的难受。他似乎,乎略了她太久的时间。久到,她不再对他什么都说了。   江凌心中滑过一阵尖锐的酸涩感,但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他给她简单地查看了一下伤口的消肿情况后,拖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   对上她的眼,语气平静道:“阿雅,你知道自己脑子里长了个瘤吗?”   何尔雅胸口哽了一下,迟疑了片刻,冲着江凌笑得愈发无谓又灿烂:“知道的。”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在这短暂静谧里,江凌把胸中的一股怒火压了又压,才保持住了面上的平静:“什么时候发现的?”   “有小半年了,我去三院脑肿瘤科排号看过。大夫说是非常良性的肿瘤,随时都可以预约手术切除。只要还没有明显的病发症,短时间内不管它也没事的。”   何尔雅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表哥江凌的神色。   “所以呢?”江凌的声音忍不住有些提高,脸色也变得不再平和:“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们,是在你上手术台时需要人签字的时候,还是要医生来通知我们病人已经意外死在了手术中?”   何尔雅心中一阵刺痛,看来表哥江凌是真的气狠了。平常多风淡云轻的一个人啊,现在都气到变形了。   “二哥,不是什么严重的瘤,所以我才暂时没说的,你不要这么生气嘛。”何尔雅的语气带了点撒娇的味道,但江凌并不接受。   “都超过了伽玛刀手术范围的大肿瘤了,还说不是什么严重的,要多大的你才觉得严重?”   何尔雅一言不发地沉默了一阵,才叹了叹气:“二哥,你看你现在想逼哭我的节奏,这就是我不想告诉你们的原因。我不想被你们用可怜又担心的眼神盯着,我想像正常人一样被对待。”   “所以现在你想怎么做呢,把我脑子里生瘤的事广而告之,还是说告诉大哥跟姑妈知道?我劝你最好不要这样,姑妈她上了年纪身体又不怎么好,大哥也有一堆的事情要忙,再说他们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而其他一些别的人,只怕要高兴的诅咒我恶人终有恶报怎么不早点去死。”   江凌面色一僵,才醒悟过来,她好像是越遇大事越是更冷静的性情。这一点,同他的母亲简直一模一样。   她此刻望向他的眼神里,仿佛含着刀光,竟让他感受到了一股威压。   江凌有一瞬陷入了恍惚里,等回过神来再细想了一下,怒火也一晃而散了:“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术,这个必须得告诉我了吧。”   何尔雅眼神黯然了下来:“哥,你是医生,应该知道的。所有的神经损伤,都是不可修复与再生的。我爸妈都是教音乐的,我也热爱乐器。这个瘤生在了神经密布区,一不小心我可能以后都碰不了乐器了,所以我想再等等。如果真下了决定,我肯定会告诉你的。”   无声地揉了揉她的发顶,江凌叹了叹气地妥协了:“好吧,不过别硬撑。如果病症加重了,一定要急时就医,生命比什么都重要。整晚没吃东西饿了吧,我定了一品粥的鲜鱼粥,应该快到了,你先梳洗上个厕所吧,需要按铃让护士进来帮忙吗?”   何尔雅忙拦下了他:“别,被她们盯着我还能好好上个厕所吗,又不是伤在腿上与手上。”   说完,提了药袋下床往厕所里去。等弄完一切重新回到了床上后,就开始向江凌打听起她昏迷之后的情况。   “江哲伤得怎么样,他爸妈闹成什么样了?”   “跟你一样,正住着院呢,有点脑震荡,但问题不大。他妈能不闹吗,一哭二闹三要死给人看的闹了一通,还说要找记者报警,大哥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安抚下来,我爸妈正从山上往回赶呢。林隋洲没有露面,让他的秘书送来了一张三百万的支票。”   “他爸妈收下了吗?”   “起初不肯收。”   “嫌少?”   “可能吧,后来林隋洲的秘书说是江哲先用酒杯袭击了他的老板。如果他们不拿这笔钱,那就一毛都没有了,还要等着接律师函。”   “所以他们收下了?”   “嗯,收了。但大哥觉得太丢人了,又签了张三百万的支票给我,让我转交给你,由你代为还给林隋洲。”   何尔雅咧嘴浅笑了笑:“这钱大概是还不回去的,林隋洲会嫌它脏手。不过如果我还能再碰到他的话,估且试一下看看吧。”   江凌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支票递过去,何尔雅看也没看地收进了枕边的包里。   江凌沉默了数秒,忍了一夜的疑问终于找到机会提出来了:“阿雅,为什么要替林隋洲挡那一下,你们究竟有什么关系?”   何尔雅的心跳微微快了一拍,但面上佯装坦然道:“江家处理家务事的场合里,如果让一个外人受伤了也太说不过去。再者,林隋洲可是个狠人。他要是被惹毛了,我怕会牵连初云集团。就这么立一个敌人起来,多冤枉倒霉啊。”   江凌盯着她略显回避的眼神,眉头紧蹙:“还有呢?”   何尔雅扭头对上了江凌逼迫的眼神,心说,都到这地步了,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吧。   “留学的那几年,我们交往过一段时间。后来发现合不来,就分开了。”   短暂地沉默了几秒,江凌从意外里回过神来:“你……那个时候你才多大,是被他……骗了吗?”   何尔雅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是我主动纠缠追的他。”   江凌又皱紧了眉头:“那他现在是重新纠缠上你了吗,他究竟想对你做什么,还提出了那种过份的要求?”   何尔雅瞬间爆红了老脸,心头飘过大大的尴尬二字,又不得不撑住了脸上的笑容:“可能男人对甩了他的前女友,总有那么些意难平吧。不过没事的,他不是那种会乱来的人。”   江凌满是不信地看向何尔雅,质疑道:“是吗,你这话可没什么说服力,江哲还在离你不远的病房里躺着呢。”   这事儿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再说何尔雅也不喜欢把这种太私密的事拿出来跟别人说,就算是一起长大的哥哥也不行。   她一把拉了棉被盖住了眼睛,闷闷地说:“哥,我没什么要紧的,你去忙吧。”   看她这么回避,江凌也不好再过份逼她:“要是有什么麻烦的,一定要说。”   “嗯。”   “要打电话让邱家的姐妹团过来陪你吗?”   何尔雅一把又拉开了棉被:“千万不要!我需要安静的养病,而不是要一屋子的麻雀来吵我。再说,现在江哲的妈妈知道是她儿子先砸伤了我,没去闹我舅舅他们都算好的了。万一把我邱家大表哥招来了,江哲只怕要伤上加伤了。”   江凌难得露出了一个浅笑,吐出了一口长气的起身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嗯,那我先去忙了,记得粥来了要喝,等查房时我再来。”   江凌离开病房后,何尔雅也松了一口气。呆呆地躺了一阵,又摸出手机爬上微博看了看娱乐圈的最新动态。   等粥来了,像饿了几天似的十分钟内就解决了,然后就又咸鱼躺了。   没什么时间是玩手机打发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再玩一阵。   巡房时江凌果然又过来了,替她全面接手了主治大夫的问话,以及肿瘤的问题。   下午又闷头玩了一下午的手机,等傍晚时才见到了从山上赶回来的姑妈姑父。   但江哲的父母说江衡连合外人打伤了自家兄弟,还在闹个不休。因此,姑妈姑父没坐多久也急着离开了。   消炎的点滴还要过两个小时才会再挂上,何尔雅吃了个医院套餐就外出消食了。   等她从楼下花园上来时,护士站的一群姑娘们,叽叽喳喳的有些过于激动。   何尔雅好奇地听了两耳朵,全是些眼神好苏,腿好长,走路都好看到爆之类的迷妹言论。   难道是来了哪个当红的男艺人,没看见有新闻说哪个当红男星受伤啊?   只是当何尔雅走到自己的病房门前时,不解得出了答案。   她的病房门口,分左右两边立着四个人高马大肌肉发达的黑衣黑靴壮男。   “啊,这……”她话还没有说完,门就被一个黑衣壮男拧开了:“何小姐是吧,请进去吧。”   “哦,好的?”   走进病房里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房间的床上与地面,堆满了果篮补品甚至是珠宝衣服的包装盒。   而林隋洲,正坐在沙发上,穿着一身黑衣黑裤。随意地往上翻卷着袖子,面前的桌上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   他正低埋着头,十指在键盘上飞快地上下移动。   见他忙于工作,何尔雅动也不敢动地站在原地,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来打扰。   犹记得在一起的那两年里,她有好些回过份地高估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份量。   趁他正工作时跑过去挨着他坐下来盯着他看,结果无一不是得到一双冰冷不耐的视线侧望过来。   “你可以识大体一些吗,我工作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所以你能不能自己一个人呆会儿,并保持绝对的安静?”   他是个可以把肯求的话,说成命令式语气的人。而正沉溺在爱恋中的女孩,总是格外的卑微。   病房里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何尔雅觉得一对已经分手多年的男女,这样频繁见面有点不太好。   但对方前不久才救过她一次,昨晚又为护她伤了人又破了财的。她现在要是说话太刚,难免有点过河拆桥,爽完就提裤走人的无情感。   是以,飞快地转动脑子,想怎么才有礼又不失尴尬地先来个开场白感谢一番,等过一会再找个借口把人给弄走。   当她拿定主意刚想开口时,林隋洲也正好抬起头来。两人的视线,就这么对上。   “你站在那里多久了,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何尔雅低头笑了笑:“从前在一起时,你总是说我不够识大体,喜欢在你工作时去打扰,要我一个人呆着并保持绝对的安静。刚才我见你在认真工作,一时不敢弄出声音……”   在她笑笑的低语中,林隋洲也想起了过去。因母亲的关系,他厌恶女人满脑子装的全是对男人的依恋。   每次他正工作时,她总喜欢坐来身边望着他傻傻地笑。   他厌恶女人为了所谓的爱情,把自己卑微到尘埃里去。可却似乎忘了,大多数时候正是男人的残忍才把女人变得卑微低下。   那些年,他每次工作完记起她来,找过去时,总能看到她红红带着委屈与泪水的眼。   他厌恶这样沉重的眼神,仿佛在谴责他犯了什么天大的过错,所以总是戾气十足地朝她说:“我就是个这样的人,你想爱就要接受我的全部。如果忍受不了觉得委屈,大可以现在就离开。”   时隔多年,又听见她提及了这个,林隋洲的心脏深处钝痛了一下的有股窒息感在蔓延。   他难以缓解这阵郁气的烦燥起身,压抑着情绪朝那动也不动的人低喊:“我们都已经分手了,你不必再这么小心翼翼地顾及我曾说过的某些话!” 作者有话要说:  每章才二三十个点击,好想知道都有哪些人陪着我,炸炸炸出来!!! ☆、第十八章   “我们都已经分手了,你不必再这么小心翼翼地顾及我曾说过的某些话!”   话一出口,林隋洲就知道不妥了。   他的语气,与当年让她受不了就离开时何其的相似,同样的不耐却又忍耐着。   满带礼物进门时的好心情,一瞬间荡然无存了,他有些懊恼地举目望去。   当年,她面对他的那句离开与冷怒,眼里总是含泪又委屈地望过来。   “林隋洲,你现在说的可真是混帐话啊。我也不是存心想打扰你工作的,只是在学校呆了一个礼拜才能来见你,所以才想挨近些好好的看看你。但现在看来,你并不如我想你这样的来念着我。”   说完,她提步就走。当然了,他会做出挽留。拉住她,亲吻她,甚至把她压在床上,做到求饶为止。   而事后,却又在心底无尽的鄙视以及恶心。鄙夷她也与母亲一般无二,不久前才遭到了他的冷漠对待,几句不走心的软话罢了,马上又可以在他身下辗转呻/吟。   如果女人都把自己摆得如此的低贱,爱情又都是这样反复的无脑循环。那么,他需要女人与忍耐着她的意义又何在?   “林隋洲,你给我的温暖大过你有时的冷漠。我还舍不得你啊,但如果哪天失望与伤心攒够了,不用你说我也会离开的。所以,对我好些行不行啊林隋洲?”   有时完事后,她会从后面抱着他的腰这样说。   温暖,他什么时候给过了?他从答应她交往的最初,就目地不纯的想利用她做一次试验,看看自己能否正常的与女人共处。   他从来没有投入过真心,像个旁观者,借着陪她玩一场名为爱情的游戏时,在从旁分析自己可以耐受女人到什么程度而已。   但结果是失败的,他从她身上并没有获得任何的快乐。以他的能力手段,查到她的学校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分手后,他没有做出过半点行动。也就表示,他认可了与她就这样走向结束。   而且至从再遇后,他在她身上得到的,也全都是糟心以及烦燥。   林隋洲望着门前朝他笑得双眼明媚毫无憎恨的女人,有些嘲讽自己如鲠在喉的欠疚与反复无常想来见她的心态。   既然无法接纳女人,就不该再给她伤害。既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就不该再用这样的语气来对她说话。   可是,他于黑夜里一寸寸地抚摸过她背脊,侵/占过她身体。听过她娇娇地喊着他的名字求饶,任她在掌中绽放过最美丽的样子。   所以他无法做到,把她当做寻常一般的女人对待。唯一的办法就是从此以后,不再来见她的断个彻底的干净。   林隋洲的指骨,狠狠地握紧了一阵又松开来。他厌恶自己频起的烦燥情绪,并……厌恶着门前这个总给自己带来不快情绪的女人。   所以他当年没有去学校找她,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站在门前的何尔雅,在心里默念了三遍救命之恩应当涌泉相报后,才忍住了想把林隋洲摁在地上狠狠摩擦一顿的想法。   这里可是她的病房,他凭什么像个主宰者一样的半点不客气。   然而再一眼过去,却发现了他的情绪,在短暂的对视里,从略略的烦燥,变成了一潭冰冷的死水。   这个人好像不论从前或是现在,都活得如此的不快活。明明已经比一般人成功太多,又恣意非常。所以究竟是为什么,总要露出这样,仿佛厌倦了世间所有的表情来。   如果是从前,每当他这样时,她会缠着他问原因,会做些什么来惊扰打断他的沉溺。   虽说现在她已经无法再做那些亲密举动了,但也不妨碍她依如当年一样发声干扰了他的沉默。   “啊,没关系的。易位而处,我也不会喜欢正沉迷于工作时遭人打扰。当年太年轻恋爱脑不懂事,让你为难了。”   林隋洲又想恨这个女人了,为什么总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去,分明是他没曾真心珍惜过她而己。   当初,哭得那么委屈指责他,如今却说成了自己不懂事。   无怪乎他如此的厌恶女人了,原来都是这么的虚伪。   他再度仰头望去,狠狠看了她几秒后,不善地轻嘲道:“就这么热衷于朝人道歉吗,再道几句来听听看?”   在看到满床满地的礼物时,何尔雅还曾感慨了一下林隋洲这次终于做了回人的不那么狗了。   现在,她翻了个白眼的把涌到嘴边的真心感激,变成了毫无诚意的背台词:“啊,很感谢林总昨夜的出手相助,希望没为您带来太大的麻烦,也感谢您百忙中还抽空来探病。我没有什么大碍,如果您实在很忙的话,也没必要在这儿久留,我就不送了。还有,记得把礼物带走。”   说完,两人四目对上,皆是沉默不语。何尔雅先移开眼神的走回床边,把上边的东西都清理下地的背对着林隋洲躺上床去。   林隋洲摸出了支烟想点上,又想起所处的是病房。他心中有些迷茫,却仍是被经年的厌恶与冷意胜了过去。   他厌烦了,实实在在的厌烦了。   南城的夏天,总是黑得很晚。天空红红的晚霞透过玻璃照在他脸上,映称得他眼中那抹绝决,格外的尖锐袭人。   又是沉默了一阵后,林隋洲起身走近床边摁开了灯制,让整间病房大亮起来。   这阵光亮,照散了病房里的昏暗,却祛除不了他心底浓郁的黑暗。   但他却面色如常,连声音都恢复了一贯的淡漠:“我打包了一些东西过来,你吃过晚饭了吗?不管有没有吃,都起来陪我再吃一点吧。”   何尔雅被他弄得郁闷至极,扭头本想怼几句,却迎上了一双让她一瞬间就息灭了怒火的眼神。   带着认真与肯求,还有不达目地不罢休的固执与等待。   何尔雅的直觉很敏锐,她查觉出了林隋洲有些不对劲。他可是个狠人,所以她不打算替自己找麻烦。   多吃顿饭而已,又不是要命的事。   默不作声地下床时,她随口问了一句:“都有些什么啊,太逆我口味的可不吃。”   林隋洲蹲下去在先前被何尔雅弄下地的那堆东西里翻找,头也没回道:“螃蟹龙虾,你爱吃的。”   “林隋洲。”何尔雅真心是要被气笑了:“你心里压根就没多想过我一秒吧,我受了外伤,海鲜是发物不利于伤口恢复。再者我是学乐器的,根本就不爱吃这些废手的动西。”   林隋洲翻找的手顿了顿:“那你以前为什么总做海鲜给我吃,还剥得那么欢畅?”   何尔雅叹了叹气:“林隋洲啊林隋洲,那是因为你爱吃啊。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吃着自己做的他爱吃的东西,那种满足与幸福感能解百忧。”   林隋洲的心情又开始烦躁,提在手上的东西恨不得想砸下去。   从前在一起时,他从未关注过她爱吃什么。只看她喜欢摆弄虾蟹,就以为她爱吃了。却原来,只是为迁就自己而己。   “不喜欢吃海鲜还有别的。”   这应该是他与她最后的晚餐了,他不想搞砸。想起码认真的陪她吃一顿饭,虽说场合有些不对,但他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林隋洲把打包好的饭菜放满了茶几,何尔雅也跟着过来坐下。   看着一道道精致又香浓的菜,口水都快滴下来了。她迫不急待地拿起双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吃进嘴里。那入口即化的美秒感,让她心境重新大好起来。   “果然啊,人生只有音乐与美食不可辜负。”   林隋洲用湿巾擦了手,正在分解着大螃蟹,等弄出了一只腿肉后往她碗里放去:“吃吧,你只是怕伤手而已,并不是不爱吃。”   何尔雅定定地看了一眼林隋洲,并没有伸筷:“你这样……有点怪怪的,我挺害怕的。”   林隋洲并没有抬头,十指有力而快速地继续拆解着螃蟹:“吃吧,你可以把脑子里的恐怖幻想歇了。”   再三看了他几眼后,何尔雅放弃了。她现在又不是他的什么人,才懒得理会他又是因为什么而不开心。   迟疑了几下后,她向碗里的肉进攻了。等她兴奋地胡吃海喝了一阵抬起头时,才发现林隋洲手上正捏着一块肉,朝她嘴边递喂过来,也不知伸着手等了有多久。   何尔雅咽下嘴里的食物,不解地望着他:“这就不必要了吧,要你辛苦的剥给我吃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那两年你不总是这样吗,一边剥好一边往我嘴里喂着。我刚才忽然想体验一下,这样做了之后会有什么感觉。你每次这样做时,神情都满足极了。   “嗐,林隋洲,这是要分情况的。我爱你时,会觉得你上厕所的姿势都妙不可言,为你做任何事都会开心满足。可是你并不爱我,这样的投喂并不会给你带来满足感。”   林隋洲没有放弃,把手上的肉更朝她嘴边递过去:“别说话,张嘴吃。”   “你确定?”   “嗯。”   为了不让气氛有什么暖昧可言,何尔雅快速啊唔一口把那块肉含过来三两下吃掉,然后笑得像个二傻子似的说了声谢谢。   尽管她动作很快,林隋洲还是感觉到了有两片柔软,轻轻滑过了指尖又离开。仿佛有什么一涌而出,狠狠地袭击了他的心脏。   他不顾油腻,抬手捂住了胸口的位置,倦缩入了沙发里抵御。   何尔雅大惊地扔了碗快,起身跑过去蹲下来看见了他惨白了面色:“林隋洲,你这是怎么了,我替你去叫医生来?”   林隋洲望着她那双吓坏的眼,心脏更疼地溢出了一道低/吟。   他本能地抬手遮住她的一双眼:“别看我,别叫医生,让我缓缓就好,缓缓就好……”   何尔雅担心他真有个什么不妥,几次想拿开他的手,却被他不妥协地又覆盖了上来。   未免他陷入生气里更刺激了身体,她也不敢再反抗了。在被遮住了双眼的黑暗里,开始不满地数落他:“男子汉大丈夫的,面子比身体还重要吗。肯定是经常不按时吃饭,才会胃疼成这样的。一把年纪了,好好养养吧。别等到拖成什么大病了,才来后悔。”   林隋洲还在密密麻麻的钝痛里不可言语,只觉得越是听到她的声音,胸中更是疼得厉害了。   “安静一会儿。”   何尔雅立即闭嘴,静静地盘腿坐着。   好一阵后,林隋洲总算缓和过来,但并没有拿下遮住她眼睛的手。   他想,最后的晚餐了,或许应该让她知道,他无法爱上她的缘由。   于是清了清喉,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故事:“在我六岁的时候,我母亲把我推进了父亲的书房里抓奸。因为没有人看着,四岁的弟弟掉进家里的泳池里淹死了。我的父亲痛改前非,母亲也很快就原谅了他。”   “他们踩在自己孩子的尸体上,恩爱更胜从前并很快又生了一个孩子来弥补失去了前一个孩子的伤痛。我的父亲让我明白了男人无忠诚可言,我的母亲让我明白了女人为了爱情可以很恶心。所以,你怎么看这样的事。”   何尔雅愣了久久,仿佛被揭开了层面纱一样的,总算有些了解了面前这个男人,为什么总是不快乐的原因了。   但此刻她的心口,也像被人拿刀把旧伤给剜开了的再一次提醒她。他从开始到结束,哪怕一分一秒也没有对她动过心。   一直是她在独自认真,而他在一边恶心。   “啊,哈哈,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这种,也确实……也确实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但世上的事千奇百怪的,这也不算什么太惊心动魄的事。”   林隋洲没有理会她的颤抖与评价,继续往下说着:“我的母亲,为了她所谓的爱情,连掉在屎里的男人,连累得孩子都没了的男人,也能捡起来继续要。所以,我恶心女人的根源在我母亲身上。那个同我父亲出轨的女人也是,像是只发/情的母狗一样,到处勾/引男人。”   “所以我恶心女人一度到了呕吐的地步,那年无法回应你并不是你的错,该说抱歉的人是我。”   何尔雅有些难过,为自己付出的一腔感情空对了一个嫌弃女人到这么严重地步的家伙。   要说怨恨吧,当年他三番四次拒绝得很明白了,是她自己说不论结果怎样都要试一下的。   所以,根本无从怪起。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难堪,她微微笑了一下:“林隋洲,这个世上有多少恋人,走到最后都不过是相识一场啊。当年没有人把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来喜欢你,是我自愿的,所以你不用觉得太抱歉。”   林隋洲拿下了挡在她眼上的掌:“当真半点也不恨我?”   “有什么好恨的。”何尔雅叹了叹气,安抚般地轻轻拍在他手背。   “我在你身边时,你无法克服这阴影,就说明我不是你想要的那个人,不能成为你的良药。虽然我不行吧,但还是希望将来的某天,有个人会出现。她能比我更好的懂得怎么爱你,能让你为她狠拼一回的打破心底这阴影过上正常的人生。”   “可是下一次、下一次,你不能再这样了。一面自己把墙壁垒得高高的,一面又仰着头渴望有人能翻过来。我拼尽了气力也没能翻过你心中拒绝的高墙,所以下一次,你不能再这样对别人了,哪怕你自己只努力一点点剩下的全交给对方都好……”   话说到这里,有些哽咽溢出,有些泪水一滴滴的落在了何尔雅捏着的手背上。   曾几何时,她多渴望能抓住这只手,到最后才发现只是个过客而已。而现在知道了他不能接纳自己的原因,却觉得还不如不知道的好,连那段回忆都变得狼狈不堪了。   见她落下泪来,林隋洲心口又是狠狠泛起钝痛,他本能的反手就抬起她的下巴想吻上去的给予安抚。   从前在一起时,他总用这招来停止她的委屈与眼泪。可是现在却有只软软的手,挡在了他的嘴上,泪中含笑地望上来。   “林隋洲,真的不可以再这样了哦。你现在能不能离开,我想一个人呆会儿。”说完,捂住眼不再看他。   林隋洲无法面对她的眼泪,胸腔里密密麻麻似针扎的闷疼让他觉得难受到窒息。他掏出支票簿写下了一串数字放在了她的床头,最后再看了看她的背影一眼,不再停顿的大步朝外走去。   只是每走一步都感觉呼吸不畅,等坐入了车里的瞬间,又是捂住了胸口倦缩着身体抵抗。   前边驾驶座准备开车的保镖从后视镜里看到雇主惨白着面色捂胸,马上转身询问情况。   “林先生,您身体不舒服吗?这里就是医院,我们可以……”   “开车离开这里……”   “可是您这个样子?”   “开车!” 作者有话要说:  炸炸炸,王炸,炸出水面留个评吧。浪哩个浪啊,浪哩个浪…… ☆、第十九章   林隋洲离开病房的瞬间,何尔雅的眼中与脸上,就不见了半点泪意与难过。   这番演技,她是下过苦功夫的,大腿肯定掐青了。   她了解这个男人,他吃软而不吃硬。也并不是害怕与他硬刚到底,只是不想再替这段失败的感情,添上一场撕扯到难堪的回忆罢了。   就这样善意的劝慰与引导,是她能想得到的最好告别方式。   一个男人,有为他全身心的投入踩过一次坑,也有为他嘶声竭力的哭过一回,也就够了。   在分手了这么多年,又明知道他恶心她的前提下,还为他伤心流泪,她哪有这么多的眼泪可流,又不是傻。   何尔雅盘腿坐回原位,继续一口一口地吃着面前的美味菜肴,心底忽然升起一股空空荡荡的荒芜感来。   这种空荡的荒芜感,她曾经体会过一次。那是高中毕业的暑假某一天,她还记得那个男孩的名字。   他叫周涛,有个龙凤胎的姐姐叫周芳。   何尔雅认识周芳,是刚上初一的那天开学。周芳不小心撞了个男孩,在道了歉的前提下仍是被对方推倒在了地上提脚就踩。   边上围观了很多人,却谁也不敢或是不想上前劝说几句。   何尔雅没能忍住上前了,但最后却与男孩子动起手来。那个男孩会如此器张是有原由的,他的小姨是她们这个班的班主任。   上初中的第一天,何尔雅就被带进了老师们的办公室遭到了一顿狠批,并叫来了家长。   也是因此,她与周芳成为了好朋友。甚至后来住寝室都要一个上床一个下床,结果却挤在一张床上睡觉的关系。   因周芳的家离学校比较近,何尔雅总被她拉过去吃饭,因而又认识了与她们不同班的周涛。   那时候,大家还年幼,友情很纯粹。礼拜天会约在一起做作业,做完作业后会一起吃着零食看恐怖片。   放暑假了会一起去郊外踏青,上树抓蝉下水找虾蟹。放寒假了也会约着一起看电影,逛街喝热饮。   初中三年,高中又三年,她们三人一直都上同一所学校,从来没有因什么事发生过争吵或是红过脸。   直到高中毕业后暑假的某一天,这种平静被击了个粉碎。   那天她们三个又约在一起逛街,趁周芳去洗手间的时间里,周涛忽然向她告白了。   一直阳光健朗,教她们两个学渣做作业的,经常给她们做菜做饭,任她们懒在沙发里看电影的男孩红透了耳根。   “阿雅,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之前就喜欢了,我怕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我们约会好不好,不带我姐,一起去看场电影吧。所以呢,你喜欢我吗,肯答应跟我约会看电影吗?”   那时何尔雅尚年幼,人生里第一次面对异性的表白。说实话,在周涛表白之前,她从没幻想过爱情。   望着一脸急切的男孩,她有些慌张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怎么,你不喜欢我吗阿雅?”   “不是的阿涛,我们不是好朋友吗,我从来没想过会和你……和你……”   “那你讨厌我吗?”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讨厌一个,暖得像太阳的家伙。   “既然不讨厌,那就试试好不好?”   “阿涛,你听我说!我,我没有你表面看到的这么好。我没有妈妈,爸爸有也算是没有,大伯杀了人还在坐牢,现在跟着姑妈过。很多人因此都不愿意接近我,跟我做朋友……”   “我知道啊,可这些又不是你的错。我喜欢你的坚强,喜欢你勇敢怼那些混蛋们的样子,喜欢你玩乐器时的样子,你所有的模样我都喜欢得不得了。所以,我们约会吧!”   “能给我时间让我好好考虑考虑吗,这么突然的转变我一时间难以接受。”   “可以的可以的,一个星期行吗?我买了两张下个周日傍晚六点半的电影票,如果你答应了,就提前一天给我打电话,可以吗?”   她点了点头,一时心境复杂,不知该用怎么样的语气同他说话。   得到了点头的男孩兴奋坏了,低下头来凑近她的脸:“阿雅,我现在非常非常的想抱你一下,短短的几秒钟就行,好不好?”   她还在犹豫里没同意,他已经把她抱起来转了几个圈圈的放落在地。   “阿雅,你喜欢我,你的手刚才抱着我而不是推开我。”   他如是肯定说,神色里尽是得意。   或许他说的是对的,不讨厌的反面即是喜欢,不抗拒的反面即是接纳,她是喜欢他的。   那年的何尔雅,用了一个星期来调整自己的心态。开始有了小小的羞涩,开始了幻想爱情的模样,并开始期待与他之后的恋情与人生。   她如约给他去了同意的电话,听着他在那头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第二天傍晚,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穿上了最喜欢的那条裙子,等在了他们常去的那个电影院楼下。   然而那天,她从晚六点等到了第二天的早六点,都没有等来那个说喜欢她的男孩。   没有人知道这一夜,她的心里受到了多深的反复煎熬。   在她抬起湿润的眼,望向他从前来时的方向时,却等来了另一个人,他的姐姐,她的好友,周芳。   她慢慢带着尴尬的苦笑,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阿雅,很抱歉,他不会来了。我爸妈听说了,他们不同意,而我……也不同意。”   白白等了一夜的女孩,心里忽然空荡荡的像是灌满了凉凉的风。   她像是被谁掐住了嗓子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望着她最好的朋友。   “阿雅,你没有爸爸妈妈家庭太复杂,又寄人篱下。虽然时常在笑着,可是你心底有太多的阴暗太多的伤,你无法给人带来治愈与阳光。而我弟弟,他是那么的简单优秀,他可以遇到更好的女孩,值得更好的人,你这样的……配不上他……”   空等了一夜的女孩,自嘲地笑了笑,滑落了满面的泪水,提起僵硬的脚步扭头就走。   她在同一天里,六年的朋友没了,刚萌芽还来不及开始的爱情也没了。   她一边走一边泪,身后还有人在朝她大声哭喊:“……阿雅,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我父母也只有这一个儿子,我们爱他胜过一切,所以很抱歉了阿雅……”   六年的相处,有过数不清的笑闹与美好,最后却得到了一句不配。   年幼的女孩,受到了如此打击。在之后的几天内,恍恍惚惚地一直在她们三人常去的街道上游走,在那个电影院楼下徘徊。   她希望在某一个瞬间,那个男孩能出现。然而,他一直都没出现,她的心一直在被一股怎么都无法排解的空荡荡割裂着……   没想到时隔多年,何尔雅又再体会了一遍,被人嫌弃到心空荡的感觉。这次,好像更甚从前。因为她有过开始,有过全情投入。   周芳说她不配和阳光灿烂的男孩交往,那么她就找个和自己一样心有暗伤的人,互相依偎彼此治愈不就好了。   可结局是乎更惨一些,不止是被嫌弃不配,还被人觉得恶心着。   难道说像她这样无父无母的人,就不配得到爱情,不配得到幸福?   “呕……”或许是吃得太凶了,何尔雅捂住嘴跑到卫生间里吐了个痛快。   再出来时,整个人脱力地往床上倒去。然后,她发现了张数额超大的支票。   她何德何能啊,值得林隋洲用这么大一笔钱来打发或是补偿。   何尔雅把支票塞进了手包里,把自己也塞进了被子里。望着窗外浓郁的夜色,她感觉有些寂寞,像是被什么勒紧了喉咙,无法畅快地呼吸。   迷迷糊糊中,她睡了过去,并陷入了梦中。   梦里,她回到了八岁那年。在得知了父亲要去山上出家做和尚后,她赶紧跑去理发店让人家给她剃光了头发。   上山的时候,她挣脱了姑妈的手,拼命地追上去拽住了那人的衣衫。   “爸爸,别扔下我,别扔下我好不好,我跟你一起做和尚,一起做和尚……”   那人含泪地转过身来,扯开了她的一双小手:“不行哦阿雅,你是女孩子,和尚庙里只收男的。你还要上学读书,所以乖乖的跟姑妈回去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不要被扔下,不要一个人!你在哪儿我就要在哪儿!”八岁的光头小姑娘,嚎啕大哭的又抓住了那只手不肯放。   为了让他心软,她开始哭喊着要妈妈。明明知道妈妈,已经永远不可能出现的回应她。   但那一声声的妈妈,终于惹得那个人一把抱起她往山上走去:“即然这样,那就一起当和尚吧……”   那个人啊,一边抱着她往上走,一边哽咽得身体都在颤抖……   “阿雅,醒过来!阿雅,醒过来!”   何尔雅被人轻轻拍打着脸颊惊醒过来,发现视线里一片潮湿的模糊。抬手揉了揉,居然满面是泪。   她扭头抽了张纸巾擦干了眼与脸,才对上了一双熟悉而焦急的眼:“我没事二哥,做了个噩梦而已。”   “梦到了什么,能哭成这样。”   “梦见了我爸爸扔下我去做和尚了。”   好吧,这是个不能继续下去的话题,江凌又扭头看了看病房里到处堆着的盒子问:“听说林隋洲来探病了,这些都是他送的?”   “嗯,还附带了张一个亿的支票。”何尔雅揉了揉头的叹了一气,觉得今天真是糟到不能再糟了。   江凌神色一怔,忙道:“阿雅,这些东西跟钱咱不能收。”   “我知道,等出院了我会找时间还回去的。”   “嗯,这就好。”   只是,等何尔雅住了几天出院后,她就把这事先丢一边的忙了起来。   剧组差不多要开机了,常规操作地弄了个敬香仪式。   一票男女主角男女配角,站C位的站C位,站边上的站边上,皆是手中举着长香鞠躬,祝开机拍摄顺利,盼开播后大火。   边上的十几家娱记们也正在拍照的拍照,写稿的写稿,整个一片热闹和谐的气氛。   等搞定完室外的,接下来就是室内的了。   何尔雅眼看着男女主角与他们的经纪人,分别被单独约话后,松了一口气的庆幸自己不是主角。   其实一些看似风光无限的明星艺人,大都是资本大佬们用钱砸出来的一个赚钱工具而己。   当然了,这都是互利互惠两相情愿的事。何尔雅自己不愿去碰一些灰色地带的东西,也不会多理他人闲事。   等弄妥了一切相关事宜后,时间就到晚上了。   经纪人肖娜碰了碰何尔雅的肩膀:“我已经答应了饭局,你也随随大流好不好。别人怎么样你莫理,你不愿应酬就埋头吃吃喝喝。”   “行了,我知道该怎么做,这回好不容易捞到个能活到最后一集的角色,再怎么也要忍耐一二的。”   肖娜拍了拍她的肩:“嗯,上道,能一直这么听话就好了。”   说完,各家经纪人带着各家的艺人,往饭局的地方出发。   剧组包了鸿运楼最大的包间,何尔雅她们到的最快。   随之,陆陆续续的有人来。不多久,一个大大的圆桌子都坐满了。一些经纪公司,多是带女艺人出来应酬。   目地是为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何尔雅有应对这种场面的经验,关于工作上的谈论,由娜姐去应对,该说说该喝喝。   关于个人方面的,她自己也有办法。比如待会上了莱,哪道菜味道冲,她就狂吃那道菜。再有哪道菜废手,她就弄得双手满是油腻。   总之是少说话,埋头吃就对了。   包间里东拉西扯地响过一阵介绍与面上的客套后,就开始上菜了。   在一众人的推杯换盏与商业互吹里,何尔雅按照自己的办法。狂吃了几口搭配的香菜后,就开始左右开弓的拆螃蟹了。   她右边坐了一个姓汪的总,时不时的拿眼扫她一下。甚至有好几次,差点摸到了她的手。   肖娜碰了碰她的手臂:“阿雅,敬汪总一杯吧。”   何尔雅赶紧又扒拉了一口香菜进嘴里,一抬头就呵出了一口气。   随即双手捧起面前的酒杯,朝汪总微笑道:“汪总,我敬您一杯,还请赏面。”   汪诚抬手挥了挥飘过来的一股子香菜味,一双眼里写满了不快与鄙视:“你是故意的吧,我愿意多看你几眼是给你面子,但你似乎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不过是个下九流的玩意儿罢了。” ☆、第二十章   汪诚拿手挥了挥飘过来的一股子香菜味,一双眼里写满了不快与鄙视:“你是故意的吧,我愿意多看你几眼是给你面子,但你似乎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不过是个下九流的玩意儿罢了。”   整个包间围桌而坐的一群人,因为这番并不低声的话,而稍微的有些安静下来。   一双双眼睛,也朝何尔雅望过来。这些眼睛里,有三波含意。   一波是带着轻蔑的资本大佬们,一波是带着怒意的经纪人。   平日里光鲜亮丽,被捧上天的女艺人们,却是被前两波人踩在最低层的工具人而己。   在场的有两位是一线女艺人,但越红表示她们越没有自由,其码是暂时没有。虽说都是两厢情愿的,但在场的女艺人们,不管是几线的都好。   听了这句下九流的玩意儿,眼底大多有些难堪,却又在强颜欢笑着。   大家心知肚明这份事业,有时候真的挺下九流的。但没有谁喜欢让人把最后的尊严撕下来,扔在地面用脚踩。   何尔雅面上没动怒,笑眯眯地把汪诚手边的酒杯端起,往他嘴边送了上去:“汪总,刚才是我不好。别生气了,咱们来喝一杯吧。”   说完,仰头就把自己手上满满的一杯酒全给喝完了,还把杯子翻过来上下摇了摇。   汪诚有短暂的迟疑,但想着出来寻个轻松而己。即然她已经赔礼道歉了,也没必要弄得太难看。   于是缓和了面色,拿过何尔雅手上还端着的酒杯,朝她哼了声:“算你还识像。”   说完,抿了小口。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   包间里所有人的目光,也都慢慢收了回去,又恢复了些浮于表面的低声笑语。   但坐在何尔雅另一边的肖娜一颗心还紧绷着,她带了好些年的人,是什么脾气她最清楚不过了。   其实这样的场合,在没有经过双方私底下同意的,顶多被摸个小手言语上占些便宜罢了。   都是些台面上的人,多的是要钱要名肯主动往上扑的,不缺女人,所以一般不会弄得太难看。   肖娜面上带笑地起身,隔着何尔雅给汪诚满上了一杯酒:“汪总,实在是我们家阿雅不懂事,都是被我给惯坏了。您做大事的,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我给您陪罪,罚酒三杯。”   说完,一口干完了杯中酒,又连着喝了两杯。   汪诚侧目看了看身边一张显得年轻又倔强的圆脸儿,先前的心猿意马已经变成了一股子郁火不得发泄的很不痛快着。   他碰也没碰那杯酒,斜眼朝肖娜撇去一眼:“的确是你的不对,偏带了个玩不转的来让人扫兴。你不就是负责‘这个’的么,竟然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好?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圈里可没这规矩……”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何尔雅已经抓起他面前的那杯酒,朝他脸面泼了上去。   “我们是下九流的玩意儿,那你放着家里的老婆孩子不陪,急眉急眼的来这里陪下九流的东西吃饭喝酒,还想要送钱送物的爬上下九流的床。那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你连个下九流都不如!”   此话一出,包间里所有人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何尔雅他们这儿来。   泼这杯酒之前,何尔雅也想过忍一时风平浪静的,毕竟她也不是混身带刺的十六七岁了。   然而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问她,你忍了之后能得到什么?   何尔雅想了下,她忍了之后大概会送肉到人嘴边。   她一直都站在谷底,并没想从这些大佬们身上得到什么。所以,为什要忍这口恶气呢。   汪诚的火/药桶子,终于也是因何尔雅这顿刺而炸翻了。   他阴沉着眼神抹了把脸,一个猛的起身就朝何尔雅的头发抓去。   肖娜却先他一步抓住了何尔雅头发,一面把她的头压低,一面迎向了汪诚那只手,仍然陪着笑说:“汪总,消消气消消气,大家出来玩不就是图个愉快吗。这臭丫头的确太不懂事了,您放心您放心,我这就把她带出去狠狠教训一顿。”   但这节骨眼上,汪诚已经压不住火气了。他就近一把抓住了肖娜的头发,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巴掌打下去。   “妈的,一个两个这是在瞧不起我吗?给你们脸不兜着,上赶着找不痛快!”他一边说,一边啪啪又是两耳光挥下。   肖娜被打得耳朵嗡嗡响脑子也晕晕的,嘴角也有血丝滑落出来。   何尔雅简直快气疯了,她对男人打女人,有着很深的阴影。根本没想会有什么后果,冲过去就想把肖娜从汪诚的掌中救出来。   “你个王八蛋臭流氓,快放开她!快放开她!”   然而汪诚跟条疯狗一样,一边死死抓住肖娜的头发不放,一边扭头嘲着何尔雅吼道:“滚,现在你脱光了求老子,老子都懒得上你!老子先收拾了这个,再来收拾你!”   何尔雅怒极,抬脚狠狠一下就朝汪诚的裤/裆踹去。   “你他妈……啊……找死……老子要弄死你!”汪诚猛地一下把肖娜给推出去,然后弯腰抽吸着忍痛   肖娜觉得整个人像是踩在云上一样,软乎乎的没力气。她以为自己被这一推,肯定会撞到墙上去的。   谁知有双手从后边接住了她,快速把她放入了一边的座位里,又是抬脚朝汪诚当胸踹过去。   “你老婆孩子知道你在外面这猪狗都不如的样子吗?你这样的垃圾,只会伤害自己的老婆孩子!还有你们,一群只图下半身爽快的垃圾。你们不是能上天了吗,不是瞧不起我们这些下九流的女人吗?”   何尔雅嘶声大喊,并敲碎了一个酒瓶子指着一个个看傻了眼的男人们:“既然这么看不起我们这行的女人,就别他妈一副色中饿鬼样的,想把你们那脏玩意儿往我们双腿中间放!畜生求偶都要比你们这群垃圾懂道义,不会一边吃着一边嫌弃。还有谁他妈不服想上来打的,大不了本姑奶奶不要这条命的跟你们耗到底了!”   “你们这些臭男人,别他妈以为自己有几个钱就了不起了。在我们这些下九流的女人眼里,你们他妈的说不定也只是个人傻钱多还能陪/睡的工具人而已。娜姐,给我起来!刚才这个垃圾打了你几下你就给我打回去,他要是敢动一下,我就立刻捅死他!”   包间里围桌而坐的所有人,皆为她这句而惊诧。   肖娜不想再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扬,站起来拉了何尔雅就往外走。   等出到外边,一把夺过她手中破了一半的酒瓶扔在了地面,又拿出了手机对着自己受伤的嘴角与脸拍了几张存起来。   跟着,又对着何尔雅也受伤了正往下滴血的掌心拍了几张照片留档。   何尔雅有些内疚与难受,如果她能忍一忍,肖娜就不会被人打了,可是她不想忍啊。   这种事一旦开了个头,他人就会默认了,以后就不会有结束的时候。   在心境如此烦燥之下,何尔雅根本不想同肖娜多说。因为经纪人与艺人,本就是对立的关系。   她唯恐她们一开口,就会是互相伤害。一直以来肖娜都有护着她的心,何尔雅也知道她的不容易,也很感激。   所以,她不想同她吵。   是以,加快脚步朝长廊尽头的电梯走去。   肖娜沉默着追了上去,望着那道总也不朝这个圈子妥协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大喊道:“何尔雅,你为什么偏要这么的倔。没人逼你出卖自己,我把你带来了这种场合,自然也能把你全须全尾地带出来。你以为我跟公司说要给你些上位的机会容易吗,你浪费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就不着急吗?这个世上,哪行哪业都有它不成文的规矩。不就是摸个手吗,又不是要陪他上床。你再这样下去,哪天才能出人头地实现你的音乐梦想?”   何尔雅感觉肖娜在活生生地往她心口上捅刀子,怒火难耐地停下脚步转身回望着她。   人气到了极处,哪里还能控制用什么好语气吵架。   “所以呢,你嘴上说的好听,不会让我去卖,却一面又想我能松动一点再松动一点。这次如果被摸了手,下次就会被摸屁股,再下次就会被摸胸,再下下次就会被摸到两腿中间去。如果我的音乐梦想是要靠这种方式来达成,那我情愿断了这双手再也不碰音乐了,因为太脏,不配再去碰乐器那么美好的东西!”   何尔雅喊到声音都沙哑,眼泪都忍不住落了下来。她在乎肖娜这个一直带着她的大姐姐,也心疼她先前在里面所受的屈辱。   可是,她真没办法对这种事情让步,半步都不行。   发泄般地喊了一通后,何尔雅有些灰心丧气了:“要是早知道现在会陷入这种境地,我当初就不该踏进这个恶臭的圈子里来。或许我该像我的父母一样,当个音乐老师。只要真心喜爱音乐,哪里都会是舞台,哪里都会有听众。”   肖娜见她都气出泪来,又见她身后不远处站了一群男人。而且还站着不走听完了全程,顿时有些尴尬。   这群男人是从电梯里出来的,长廊里铺着厚地毯落脚无声,外加何尔雅一直敞开了嗓子在吼她,所以没能反应过来身后无声无息地站了一群人。   观穿着打扮与气质,肖娜就知道这群人也是不好惹的人上人。只是,她也不认识他们,没与为首的那个男人结仇。   为什么这男人,看她的眼神像飞射过来冰冷的刀子一样?   “阿雅,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说?”   何尔雅大失了耐心,不想再同她吵下去:“娜姐,我跟你互有立场不同,未免我们再继续互相伤害下去,还是不要再多说什么了。总是接触这个恶臭的圈子,我都开始厌倦人生了。拍完《缉凶》过完今年,我想向公司提出解约。反正你们在我身上也赚不到什么钱,还不如放我自由。先前的事儿,算是我对不住你了。”   说完话,扭头就走。   “啊!”一声惊吓炸响,何尔雅跌坐在地,捂着起伏不停的胸脯朝上望去。然后对向了那双,看她宛如阳生人一样的眼。   这个世界是不是也太小了些,怎么走哪里都能遇上林隋洲这个狗男人。   其实林隋洲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界如此意外的遇上她。   鸿运楼是五爷的地界,他今天是应五爷的邀请过来陪他吃顿饭的。   明明已经给了分手费,下定决心再不相见与牵扯的。但看见她凌乱的头发,滴血的手指,还有一通含泪的嘶喊,他做不到就这么无视着走过去。   最后再帮一次吧,林隋洲这么对自己说。然后侧目看向与他并行的老者,有些感到抱歉道:“五爷,不好意思。您先过去,我待会儿就来。”   何五爷看了看他,又扭头看了看地面狼狈的小姑娘,忍不住好奇地又看回了林隋洲:“认识的?”   “嗯。”林隋洲淡淡地应了声。   何五爷又是朝他深意一笑:“看样子小姑娘还挺凶残的。好吧,我先过去,你处理好这里的事情就过来。” ☆、第二十一章   何五爷又是朝他深意一笑:“看样子小姑娘还挺凶残的。好吧,我先过去,你处理好这里的事情就过来。”   “嗯,五爷慢走。”林隋洲极简地应了声,目送着何五爷带着几人先行一步地朝长廊尽头走去。   然后垂下视线,对上了那双惊诧的眼。因为先前的一番争吵,红润润的还挂着眼泪,欲落不落的。   这般模样,像极了曾经在床上被他欺负狠了的样子。   忽然而然的,林隋洲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开场白,来打破与她之间的无语状况。因为已是分手的关系,他也厌烦了与她继续纠缠不清。   此般因她而驻足,果然是个错误。   在他的沉默里,何尔雅也回过神来。她很清楚,此刻自己在他眼里的样子一定是非常的狼狈。   她也想光鲜亮丽地出现在前男友面前痛打他的脸啊,可谁让老天爷不长眼,偏要她在最糟糕的情况下遇见他呢。   今天,林隋洲穿了件白衬衫与深色裤子。整个人挺拔性感之余,还透着股刻意拉开的距离感。   一双望着她的眼,深邃且沉静,而后有了一丝波动,有点像是悔不该停下的味道。   何尔雅倔强地还了个微笑给林隋洲,低嗤了声从地面站起身越过他与他身后的四人,挺直背脊朝尽头的电梯走去。   她又没做对不起任何人的事,丑陋的也不是她,所以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丢脸的。   肖娜快速扫了一眼林隋洲,莫名有点胆寒地退到了墙边,又一股作气地越过他,朝何尔雅的背影追了过去。   然而,这男人腿长步宽的反超了她,把一只脚踩在了电梯的门槛上纹丝不动地阻止了门的合拢。   这个臭丫头,又是惹了哪路的神佛了?看这不善的气势,不好惹的程度明显高出先前包间里的那些人太多。   肖娜身心都在颤抖,却不得不鼓起勇气跑过去冲进电梯里抓紧何尔雅的手臂:“不、不准再给我犯混地惹事儿了!”   说完,又对上林隋洲一张寒冰似的脸,努力端起气势道:“这位先生,不知道我们阿雅有什么地方得罪的,惹得您要这样?”   林隋洲懒得理她,只是盯着那双眼,感觉到心中的戾气越来越深重了。   “何尔雅,出来说清楚,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他的声音淡淡的,却透着股不说清楚,绝不会放她走的偏执与威压。   何尔雅一下子就来火了:“林隋洲,滚你的蛋!你在命令谁呢,你有什么资格?”   她现在满肚子都是怒气,刚才又喝了杯酒。酒这个东西,何尔雅爱喝也能喝。可是她非常容易醉,酒品还不好。   现在她已经有些开始头晕了,更不愿意看见这个玩弄过自己的混蛋,可偏偏不知道为什么总能遇上。   何尔雅胸口阵阵刺痛,鼻腔里猛然酸涩难挡,一股汹涌的委屈冒上头来。凭什么一个两个的都来玩弄她,难道她就长着一张好欺负的脸。   冲天的恨意突然而至,何尔雅抬脚踹向了林隋洲阻挡着电梯关门的那只腿。   “把你的狗腿给我挪开!挪开!挪开!”她每说一句挪开,就朝林隋洲的腿狠狠地踹上一脚。   “怎么,他人惹了你,你却要迁怒到我身上吗?”林隋洲耐性不足地大踏步进去,单臂就捞过她的身体把她扛在肩上给带了出来。   何尔雅被顶得难受,一把薅住林隋洲的碎发使劲摇,一边还破口大骂:“林隋洲你个王八蛋,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一边站着的肖娜自然也知道了何尔雅与这男人肯定是认识的,还品出了这个男人想为她出头的心思。   但她还要在这个圈子里待下去,并不想再整出什么更严重的事件了。   是以,忙上前劝阻道:“林先生,我知道你跟阿雅是认识的。但你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有些醉了,意识完全不清醒……”   林隋洲被肩上的人吵得耳朵疼,一个眼刀子扫向肖娜:“你们刚从哪个包间出来的,带路。”   “我并不想把事情闹大。”   “带路!”   肖娜吓了一跳,脚就像长了意识一样,飞快越过了林隋洲在前边带路的朝先前的包间折返回去。   林隋洲一边跟肩上的人折腾,一边领着四个保镖跟了上去。   包间的门被肖娜推开后,林隋洲扛着还在怒骂与揪扯他头发的何尔雅走了进去。   他扭头朝身后的保镖们看了眼敞开的门,挨得近的两人立即会意过来把门关上且闭了锁。   林隋洲这才把肩上的人放落下地,任她吵闹却不动如山的把整个包间的人都扫了一遍。   最后,才侧目看向还被他掐着腰,已经站不太稳的女人:“是谁欺负了你?”   何尔雅喊得嗓子都破音了,脑袋也昏沉昏沉的。她摇摇头环视了一圈,顿时又怒了。   “怎么又回到这儿来了,我不是离开了吗,这里的男人都是垃圾,垃圾!欺负一群女人算什么本事,你们他妈的不是从女人的肚子里钻出来的吗?想想你们的妈,想想你们的姐妹,想想你们的老婆女儿……”   本来恢复了热闹的包间,又再度静止了下来。   三番几次这样,有人忍无可忍地发怒了:“搞什么鬼,还让不让人好好吃个饭了!”   挨着他坐的人压了压他的肩头,从座位里退了出来。找了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九分满的酒,朝林隋洲走了过来地笑着打招呼:“真巧啊林总,很久不见了,相请不如偶遇,难得碰上,要不要坐下来喝一杯?”   何尔雅看着自己被无视得彻彻底底,一把从面前男人手中接过了这杯酒,仰头一口喝了个干净:“哟,我这个下九流的女人可算喝上了你们这些上九流男人端过来的酒啊。嗯,好喝……”   男人有些尴尬地笑对林隋洲,“这位是你的?”   “一个朋友,她醉了。今天不凑巧约了人,处理完这里的一点事我就走,下次有机会再喝吧。”   柳志尚举起另一边手上端着的酒朝林隋洲敬了一下:“实在有些对不住了啊林总,要是早知道这位彪悍的小姐是您的朋友,我肯定会照应着点的。不过大家也没怎么着她,酒瓶子是她自己砸的,还把我们一群大男人骂了个狗血淋头,我们就没还过嘴。哪能跟个女人真见气啊,你说是不是?”   林隋洲掐了一把掌中扭来扭去不安份的柔软腰肢:“站好了,瓶子是自己砸的?”   何尔雅点点头:“嗯,我砸的。”说完,笑了笑地伸手去抓对面男人手中的酒杯。   林隋洲自然不可能让她得逞,一把将她的手给抓回来捏住。   “疼!”   “你还知道疼,砸酒瓶的时侯怎么不想想会疼会伤到流血?”   “他们都欺负我,凭什么要给他们欺负。还想动手打我,是娜姐把我护住了。结果,他啪啪啪地打了娜姐三耳光。我气不过,这才砸了酒瓶想护着自己跟娜姐……”   何尔雅因气愤而水光粼粼的一双眼,像夜色下荡漾的星湖。林隋洲有一瞬间沉溺了进去,但很快又清醒过来:“能指出来那个打你们的人吗?”   何尔雅腿脚摇晃,整个大脑一片空白却又因酒精而兴奋。她扭头看了一圈,又因一个个重影而咯咯笑起来。   林隋洲扭头看向了肖娜:“你来。”   包间里所有人,有痛快预备看好戏的女人们,有怒恨不被一个年轻人放在眼中的男人们,但却唯独没人敢出声制止即将要发生的事。   汪诚胸中的恶气已经忍到忍无可忍了,他站起来对上了林隋洲的眼,笑容僵硬道:“年轻人,做人做事留一线,日后才好再相见啊。”   林隋洲扶稳了打晃的人,勾唇嘲讽道:“嗯,看来是你了。”说完,扭头朝自己的保镖看过去:“压着抽六个耳光。”   汪诚脸上的僵硬笑容瞬间消失,面色陡然变得尖锐起来:“你敢!”   想他在圈子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如果今天当着这么些人被打了耳光,以后还怎么出来见人啊。   林隋洲用满带蔑视的眼神继续盯着他看:“你对两个女人动手之前,怎么没想着做人留一线?”   看着这道眼神,汪诚终于明白过来这是没得商量了,却更加愤怒地在做垂死的挣扎:“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给我等着!”   “嗯,来找我吧。如果你有把我压着打的本事,我又无力反抗的话,我什么也不会说的认栽。但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儿了,想动我请随意,但如果想动我怀里的这个女人,我会拼尽一切送他下地狱。”   说完扭头看向自己的四个保镖:“动手。”   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二话不说地走到汪诚身前。不管他如何的大声咒骂与反抗,一人一边拧了一条胳膊抓住,一人由后边固定住他的头,最后一人则是扬手啪啪啪地扇了响亮的六下。   眼见事情已经办完,林隋洲圈住了要挣扎着上前扇耳光的何尔雅,向包间的众人道别:“很抱歉打扰各位了,今晚这顿算我的,请尽兴。”   接着,强迫地搂了怀中频频扭头做鬼脸的女人,像是阵风样的离开了这个包间。   肖娜自然也跟了上去,眼看着何尔雅醉熏熏的被带往不知名的地方去,忍不住朝那道背影大喊:“林先生,看样子你也与人有约了,她都这样了带着肯定不方便。不如把她给我,让我送她回家吧。”   林隋洲揽着人转过身来,神色似冰:“我没办法信任你,既然能带她来这种场合,就会把她往男人的床上送。”   肖娜气得脑子疼,也拿出了久混社会的气势来,“我不会把她送上男人的床,我看你才是想趁着她现在不清醒,把她拐上床做点什么吧!”   林隋洲已懒理她了,扭头朝身边一人吩咐道:“阿旭,你去把这位女士安全送到家。”说完,不顾那个女人的不甘大喊,揽着人转身不再停留。   等他带着人进了何五爷的雅间后,桌上的菜上了却没有开动。   何五爷看了看他怀中搂着的小姑娘一眼,眼底有了浓浓的兴味,“这么快就处理完了,还把人给带我这儿来了,看来不是简单的关系啊。”   “以前处过,分了。”林隋洲一边回答,一边把不停唱歌的人按进了沙发里,侧目向何五爷的人喊道:“麻烦替我找个酒精沙布消毒水,再拿点度数低的果酒过来。”   何五爷觉得好笑,“隋洲,可没你这样儿对人的哈,不怕她吐啊。”   “她有酒精兴奋症,耐受强不会吐,只是有点太吵,再喝点让她睡过去就好了。”   “哈哈哈……”何五爷忍不住笑出了声:“还酒精兴奋症,你直接说醉了爱闹不就成了吗。”   两人在吵闹的歌声中闲聊了一阵,林隋洲要的东西也来了。   他开了果酒往还在哼唱的人左手中塞进去:“喝吧。”说着,拿过她受伤的右手开始清洗消毒上药包扎。   何尔雅闻到了酒香味,终于停下了唱歌,对瓶吨吨吨的喝了一大口。   然后左右看了看,这才发觉到了陌生的地方,还不见了一个人。   “林、林隋洲,这是哪啊,娜姐呢?”   “我让人送她回家了。”   “这样啊。”何尔雅摇头晃脑地又喝了口酒,“她今天太难了,我也是,手都受伤了,好累呀。”   林隋洲动作很快,两三分钟就弄完了何尔雅的手,扶她坐在了餐桌边的椅子里。   “累就休息会,我跟五爷吃完饭就送你回家。你还饿不饿,要不要跟我们再吃点?”   何尔雅一手抓着酒瓶,一手举着被包扎得利落的掌心看着。   一阵之后,低低笑了:“……还记得从前有一回我给你做饭时切伤了手指,想撒撒娇的让你心疼一下,而你却……”她压低着嗓子,学着他当初的语气:“我不惯安慰人,也没要求你做饭给我吃,即然连刀也握不稳,以后就别做了。”   说着,停下来反复翻看着被包好的手掌,“没想到分手后时隔多年,却能得到当年希望的对待。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既然嫌弃她,恶心她,就不要再给这样的温柔与帮助啊,这样只会让她感到更难受而己。   一股愤恨的心火猛起,何尔雅扔了酒瓶两只手抓上了林隋洲的头发猛摇:“林隋洲,你这个玩弄人感情的王八蛋,人渣,是你们配不上我,配不上我……”   对面的何五爷,哪见过林隋洲被人抓着头压着摇的样子啊,一时情急地朝屋里站着的几人低喊:“都愣着看呢,还不快把人弄开啊。”   林隋洲出声制止了,“不用,去个人把五爷的二胡拿过来。”   有人转身走开,不一会儿抱着个二胡过来。   林隋洲接过二胡,往发酒疯的人怀里塞了进去。仿佛是按下了静止键一样,大闹的人立即安静下来放开了他的头发,改去抚摸二胡了。   何五爷看着自己的宝贝二胡,被醉态的小姑娘摸来动去的,忧心冲冲地朝林隋洲望去,“不会给我弄坏了吧。”   林隋洲松了松领口,端起杯酒解了解渴,“不会,她比任何人都珍爱乐器。不过可能有点吵,我吃完饭就马上送她回去。在这之前,还请您忍耐。”   他刚说完,一道二胡尖锐的上滑音响起,紧接着是一串连贯的乐声响彻了整个雅间。   高音处带着豪迈之气,婉转处又像有钩子似的,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人的耳朵。   何五爷一拍大腿,“铁血丹心,快快拿我的另一把二胡过来。”   先前拿二胡的人又折转身体跑过去,又拿了把二胡递给何五爷手上。   “要二重奏吗?”有乐器在手的何尔雅是不同的,醉态之余更添了一股迷迷蒙的娇艳感。   “我来前面快节奏的部分,你来后面婉转的部分,看你能不能跟上我的节奏。”   林隋洲不懂乐器,也没有欣赏音乐的高雅情操。他自顾自地吃饭,完了之后就要送何尔雅回家了。   何五爷兴奋地看着他,“这小姑娘是个宝藏啊,真让我意外,你什么时间再带人过来玩玩吧。”   林隋洲扯了扯何尔雅抱紧在怀中的二胡,“放手,这是五爷的,我送你回家。”   何五爷挥了挥手,“算了算了,让她拿走吧,难得知音人。”   “等她清醒了会还回来的。”说完,做了告辞,带着何尔雅出了雅间离开了鸿运楼。   等到车子发动后,闹累的何尔雅开始犯困了。她一头倒了下去,不停的转动头想找个舒适的枕头。   林隋洲抬手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纹丝不动地任腿上的那颗脑袋辗转折腾。   只是忽然间,她把头转向了下边,用脸不断地蹭着他的某个部位,还发出貌似不满意的哼唧声。   林隋洲被拱出了一身的火,身体也渐渐起了变化。   然而困极了的何尔雅,还在因为“枕头”的不舒适而动来动去。   而且,她越蹭越觉得有个硬硬的东西枕得很不舒服,大感不耐地抬手握上去想要拿开。   林隋洲僵住了身体,朝前边压抑着低喊:“停下,我要下车抽支烟。” 作者有话要说:  出来嗨哟~~~ ☆、第二十二章   宾利慕尚在夜色里减速停下,林隋洲扯开某只作妖的手准备下车抽根烟冷静冷静。   忽然,何尔雅包里的手机响起。她被持续不停的铃声吵得烦燥不堪,抬起疲软的手翻转摸找。   林隋洲刚获得松快的某物,又被一只柔软的手给紧紧握住了。   对方还把另一只手蹭上去不停滑动着低声嚷嚷:“……别吵……在接了……在接了……   前座的两个保镖很有些尴尬,特别是在听到了老板一道压低的喘气声时,就更觉得尴尬了。   其中一个比较大胆些的,游移着眼神低声问了句:“老板,要在附近找家酒店住一晚吗?”   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林隋洲正被一双手折磨得头皮发炸,他觉得男人认真是劣根性深重的物种。在愉悦的感官刺激下,上半身的智脑会毫不犹豫的对下半身的冲动投降,哪怕是他心理有疾的厌恶着女人。   抬手揉了揉眉,他忍住了想要答应的欲/望,抓住了那两只作妖的手,“不用了,继续开车吧。”   说完,从身侧座椅上的手包里翻出一部手机,看了看上边显示的名称,接通了电话。   “她睡了,有什么事等她醒了再打过来。”   他刚说完,对方却炸了。   “喂,姓林的,是你吧!你让人强行把我送回家这件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你别对阿雅做什么。我警告你,你现在立即马上把她送回家去!我正在赶去她家的路上,如果一个钟头还不见她回来,我就报警,我知道你的名字。如果你敢对她做些什么,我会让你名声扫地的!你们这种人不缺女人吧,可别犯傻!”   腿上的女人因为没有了铃声的干扰,已经再度睡去。   林隋洲有些疲累地往后靠仰着,压低了嗓音:“我想要对她做什么,你拦得着么。反而是你,如果哪天让我知道了你再带她去像今天这种场合里,我会让你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   说完,挂了电话,低头望着沉睡的女人。表情隐在昏暗的灯光里晦暗不明,手指轻轻摩挲在她唇上游移不离。   且不论这个女人现在所处的圈子,她总有天会再次与一个男人展开恋爱。会对他开怀大笑,会对他软糯撒娇,会主动亲吻他甚至是与他上床,然后结婚生子。   林隋洲抬起头深呼吸了一口气,指骨紧得咔咔作响,却仍是难已忍下脑中因幻想而升起的深深不快。   黑色的宾利,一路在夜色里奔驰,直到到了目地地锦绣家园,林隋洲的心情也还是没能好转起来。   锦绣家园是个别墅群区,保全再三盘问了几遍,又登记了车牌号才放他们进去。   等到了何尔雅的那栋前,林隋洲抱着已经睡得很熟的女人出了车外。   脚步顿了片刻,又扭头朝下车的保镖之一吩咐:“把二胡拿下来。”   保镖翰墨点头应是,折转回去抱了那把二胡,才再度跟另两人一起跟上了林隋洲的步伐。   在抱着人到达门前时,林隋洲看见了门前有道走来走去的身影,并认出了是谁。   “帮忙把门打开。”   肖娜闻声抬起头,一直提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可当她对上夜幕中那双眼时,还是忍不住有点畏惧的按他的吩咐来做了。   看年纪,对方应该小她好几岁。肖娜挺直了腰,心想自己也是久经江湖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没必要怕个比自己年轻的人。   可就算这样安慰了自己,该怕的还是怕,但表面她还是能稳得住的。   按开了密码锁,放了人进屋后,她借着灯光打量了一下心大如猪一样睡死过去的家伙。   见她身上衣服整齐,手上的伤口都被处理了,顿时又松了口气。   但害她担心至此,等她醒了一定要狠狠削她一顿才能解气。   肖娜一边想,一边领着人进了卧室,看到男人把何尔雅放到了床上,又把她的手包放在了边上,才再度出声:“很感激你今晚的帮忙,虽然说会给我带来很大的麻烦,但也算了。现在人已经送回来了,你是不是该离开了?”   林隋洲扫了她一眼没说话,出到门外从保镖手里接过二胡也放在了床边。   最后再看了眼床上的人,才转身离开了。   凌晨的街道很空,林隋洲坐在车里,心情愈发的低沉如冰。他不能有任何幻想那个女人变成其它男人的,却又对所谓的爱情甚至女人都无法抱有半点积极向阳的想法。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怎么样,却又暂时放纵了自己如大部分男人一样的举止卑劣了一回。   一夜短暂而过,林隋洲照常上班工作。上午十一点时,他接到了预料中的电话。   迟疑了几秒,才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而清醒过来的正常声音,不若咋晚的那种醉态与娇媚。   “喂,林隋洲,我昨晚带回来的二胡是从哪来的。看做工与保养还有音质,对方都是个爱乐之人,我不能就这么夺人所好。所以你今天有空没,我得还回去跟对方道个歉。还有上次你送我的那堆东西跟支票,我也得还给你。咱们也没什么关系,钱与东西我不能收。”   林隋洲顿了片刻,才回她:“二胡是五爷的,昨晚你醉得厉害怎么也不肯放手。我白天有工作没空,挂了电话发个地址给你,你晚上带着东西过来,我带你去还给五爷。”   电话这头的何尔雅暗暗品了一番这对话的味道,却又没品出个所以然来,也只好平静地回他:“既然这样,那好吧。打扰你工作了,我挂了。”   挂断电话后,何尔雅开始等林隋洲发地址过来。可谁知她等了好几分钟,连个毛也没有。   “狗男人!”她一把扔了手机,抱过了床边的二胡,轻轻抚摸了一遍,试了试手感就伊伊呀呀的拉开了。   乐声响起的刹那,她一大早被娜姐狠训一顿,逼着她说清与林隋洲是什么关系的郁闷一扫而空了。   过去式就是过去式了,这世上每天都有多少人因走不下去而分手啊,她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既然不能走下去,就证明彼此都不是双方对的那个人。为一个不是正确的人而悲伤,她是有多傻。   只是……在经历了两次夭折的爱情后,何尔雅变得不再期待爱情了。反正没有这东西,人又不会死。   她起了床,洗洗漱漱之后给自己煲了锅靓汤,在等待的时间里,又翻出剧本来背。   在经过了昨晚那一出之后,何尔雅决定以后再不做何怼怼了,要低调做人做事。   然而,对入这行产生过动摇的心,却是收不回来了。音乐展现的方式有很多种,她如果是真觉得寂寞了,甚至可以去一些广场衔头。   可是,总也有些不甘心啊。她希望自己能堂堂正正的坐在台上,也希望台下是认真聆听的知音人。   明明有着几千年历史的乐器,却逐渐走向了衰亡。她的国乐老师宁真游,一直为此长嘘短叹的不甘着。   何尔雅每每想到这点,也是很不甘心。她也想复兴国乐啊,可这不是没办法吗。   国人大部分还奔走在吃与住想要多挣钱的路上,音乐与乐器又是个奢侈与不太现实的东西。   “哎……”何尔雅叹了不知第几声后,终于收拾了情绪去填饱肚子。   等她悠悠哉哉地过了大半天时,林隋洲的地址这才发了过来。   看样子,像是私人住宅区。   何尔雅忐忑了一下,歪头想了想林隋洲的性格与他的心病,忽然又安心了。   当年俩人在一起时,第一次牵手接吻甚至是上/床,都是她主动的。   现在才明白过来,他被动的背后,原来是觉得恶心与排斥的。可怜的自己,是被人当了一回试验地啊。   何尔雅一边愤愤,一边找了个大纸箱把上次林隋洲送的一堆东西全装了进去。   因为已经是过去式了,她打扮得很随意。丸子头,T恤跟五分裤,外加坡跟碎花凉鞋。   唯有二胡,她格外小心地取了自己装二胡的匣子装了起来。   等搞定一切后,她按着林隋洲发来的地址开车到达目地地时。就算心里有过预想,却还是被资本大佬的壕横气派震摄得微微合不拢嘴。   一人独占一座山,欧式的大别墅。高高的围墙,上边还按装了不少的探头与电网。大门内的院子里,还响着狗叫声。   何尔雅抱着二胡拖着箱子,静静地品了一下林隋洲让她来这儿的意思。然后,给他去了电话。   对方正在回家的路上,让她再等一下。没办法,她只好等着了。只是一边等,一边在心底咒骂他。   一阵之后,山道上出现了几辆豪车。   何尔雅以为是林隋洲回来了,结果等车近了人出来了却不是。   按着行为亲密度分析,来人是两对夫妻,单独那个女人肯定与前两对夫妻有关系。   而这五个人,又肯定与林隋洲有关系。   何尔雅有些尴尬,因为这五个人像盯什么稀罕物一样揉了几遍眼睛地把她看着。   然后其中一个最年长的男人打了头阵:“请问你是隋洲的什么人?”   男人身边的女人摇了摇他的胳膊:“隋洲这儿恨不得连只母蚊子都不允许放进来,还能是什么关系。”   她这句落下,那个单独一个的年长女人过来了。一把就抓住了何尔雅的手,热情度简直爆表了。   “还愣着干什么,多热的天呐,先进去再说……”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何尔雅已经不想去回忆了。   总之等林隋洲回来时,何尔雅已经跟他的二婶三婶外加小姑姑坐在牌桌上摸麻将了。   林隋洲也很意外,朝坐在边上抽着烟围观的两个男人望了过去:“二叔三叔,你们怎么有空过来了?”   林二叔朝他看去一眼,又向牌桌上慌乱的年轻女孩望过去一眼:“隋洲,工作再忙,你也要抽空回去看看你爸妈啊,你都多久没回去了。他们年纪都大了,已经是活一天少一天了。”   林隋洲抬手松了松领带,走到酒柜前倒了几杯冰酒端过来。等拉了把椅子在何尔雅边上坐下后,才回他二叔的话:“嗯,我知道了,最近会抽个时间回去看看的。”   “这就好。”   牌桌上的何尔雅见林隋洲坐在了身旁,马上扭头看他:“你来,我不太会玩这个!”   林隋洲蹙眉看了一眼她摆得乱七八槽的牌,向牌桌上的其它三位看过去一眼,“二婶三婶小姑姑,你们慢着点让让她。”   一边说着,一边倾身挨近,单手操作地帮她把牌摆顺了。   何尔雅敏感地嗅出了些东西,心道:林隋洲,咱们都分手多年了,你还来这样的可真够狗的。既然你恶心了我,那我也不让你好过。   她环视了一眼牌桌上的三位女性年长者,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姑姑婶婶们,你们先前不是问我为什么跟林隋洲分手吗?其实并不是我们性格不合,而是林隋洲说和女人做/爱恶心,他喜欢的是男人。”   她这句一落,耳后立即有道声音响起:“别又作妖,容我跟我二叔三叔他们聊聊就带你去见五爷。你还记得你昨夜喝醉了,在五爷那里闯了多大的祸吗?”   何尔雅心里咯噔一下,立即转过去,想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这话究竟是真还是假。   可惜林隋洲这人,有时候再大的事情也不当回事的入不了心。此刻,她也捉摸不透事情的真假,对昨晚后来发生的事情也断片了。   但到底是有些心慌,想跟他斗一场的心思也立刻消失没影了。   她这里是话出口人就歇菜了,可林隋洲的姑姑林淑珍却是情真者急地信了个十足十。   她手指颤抖地掉了一块牌在桌面,抬头向林隋洲看去,厉色道:“隋洲,你想跟男人在一起,家里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林隋洲觉得,他厌恶女人果然是不无道理的。此刻,他连亲姑姑的话也懒得回了。   林二婶是个圆滑而活络的人,一看气氛开始不对,马上拍了拍林姑姑的手:“淑珍,你急什么,人小姑娘一看就是在开玩笑,隋洲是个倔性子的。他要是真喜欢男人,肯定不会藏着掖着。”   何尔雅一边听着,一边摸着牌的扬了个虚弱的微笑算做回应。   林三婶是个看上去较温和的人,也向林姑姑望去安慰的眼神,“二嫂说得在理,小姑娘是在逗趣呢。”   林隋洲眼看两个婶婶已经把他姑姑给安抚了,摸出烟盒打开抽了三根出来,分别递给了二叔跟三叔。   跟着,三叔侄一边抽着烟,一边聊了些琐事与公司的事。有个外人在场,也不好聊些太深的东西。   而林隋洲一边应酬着两个叔叔,一边偶而转过来指点一下何尔雅该怎么打牌。   只是眼看外边天色都暗下来了,何尔雅有些坐不住地扭头看向了林隋洲,眼神拼命地朝他暗示。   在林隋洲回应她一番深邃且专注的目光时,何尔雅的心忍不住微颤了一下,而后又滑过些细微的痛感。   林隋洲望着正坐在迟尺的女人,心也有些苍桑。他觉得自己像是个黑暗的深渊,却又不甘寂寞的想拖个人下来。   可真是有够卑劣的,但他却控制不住的偏想玩火。   他用晦暗深沉又疯狂的眼,逼得她的眼神开始闪躲。然后满意地抬指扫了一下她因不开心而抿起的唇,轻柔低语道:“坐不住了?”   何尔雅望着他的眼,有种想捶爆他狗头的窒息感。   她知道自己要做点什么,来打破他故意营造出的这种暖昧感。   时机不能失,稍慢一点就会被他认定还在意着。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何尔雅在心底抱头狂喊!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这章能有三条评论,我就…… ☆、第二十三章   何尔雅恨恨地盯着林隋洲的眼,觉得自己不可能是这个男人的对手。   没有势均力敌,就不要轻易杠上,她懂这个道理。   很多年前的林隋洲,情绪还多有外放。而现在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被时光打磨得内敛而成熟,气势也盛过从前太多。   她已经在他手上惨败过一回,说实话,要不是他实在太狗的想跟她这个前女友,再来一段吃到厌倦就散的床伴关系。   她也不会费心劳力的,想同他作对。   在默念了三遍我是个演员后,何尔雅迅速切换了另一幅模样,成熟而大度的朝他微微笑开:“林隋洲,咱们都分手了这么多年,你还来这样的,不太合适。”   林隋洲皱起眉,沉默地打量着面前的女人。着装极其随意,脸上甚至连化妆的痕迹也没有。   从前在一起时,每次来见他,她都会把自己打扮很清爽亮眼。无论时间多紧迫,至少会涂上口红。   然后会小心机的,在他的领口或某处,印上个唇印。   “林隋洲,这样一来,其它女人就知道你是有主的,也会少打你主意了。”   时间已去多年,岁月好像格外厚待她这张脸。此刻,她唇边的笑意看似很甜美,但却根本没到达眼角。   盈润而亮泽的眼波里,流转着的全是自以为人不知的防备。   林隋洲试图将眼前这个对他充满戒备的女人,同当年那个满眼满心全是他的女孩儿融合在一起。   却发现,当一个女人不再愿为一个男人唇染红妆时,只能有两种答案。一是老夫老妻式的熟悉到不在需要,二是已经不在意的觉得没必要。   而她,显然是后者。这个领悟,让林隋洲心起一股沉重的失落感,指骨也微微收紧成拳。   他沉默在不快里有片刻走神,只是当再抬眸看她时,却捕捉到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得意。   呵,原来还是依如以往的幼稚,只不过是学会了伪装。如果真正对一个人完全视如陌路了,应该不会因胜他毫厘而感到如此的愉悦。   此刻她眼中绽放的光彩,让林隋洲感到了一股势均力敌的兴味。   心底的不快瞬间消散,他敛去眼眸间厉色,嘴角也扬起了些许的弧度,“是吗?”   何尔雅点了点头:“自然。”   林隋洲抬手抽了口烟,当着她与一群长辈的面,随意地挽起了半臂袖子。   露出了上边明晃晃的几个牙印,还有些不知怎么弄出来的青青紫紫。   “可你昨晚却不是这么说的。昨晚你一直缠着我不放,又啃又咬的,还一个劲的摸了不该摸的地方……”   见他当着众人的面说这么羞耻的话,何尔雅的脸一下子炸得绯红,“你撒谎,我才不可能这么做。”   她恨不得抓起一把麻将堵住林隋洲胡说八道的嘴,又碍于全是他家人在场而不能发作。   气红了脸跟眼尾之余,已懒得再同他装模做样的浪费时间下去了,“林隋洲,你这个臭流氓!祝你将来能遇上个女人,不像我这么没本事,能将你折磨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   撕下伪装喊完这番话之后,何尔雅痛快了,拿过自己的包就走。   牌桌上的林姑姑顿时又怒了:“好不容易交了个女朋友,硬生生是让你作没了。既然你打定了主意再不接纳女人,那就别撩人家的耽误了别人!”   林三婶是个多感的人,眼见小姑娘被气走,也忍不住朝林隋洲望去:“隋洲,你不能总抓着人家的一次错误而不放过。那你自己呢,难道就从没犯过一次错,未见得吧。人生短暂时有意外发生,不要到临了了回过头才发现自己这一生,过得一点也不快活。”   林三叔见妹子与老婆这么的不客气,顿时有些心疼侄儿,“好了,你们都少说几句。隋洲的事情,他自有主张。”   林隋洲呼出了口烟雾,整个面部笼罩在一层灰茫茫中,让人不辩喜怒。   实则,比起让她遗忘,他另愿让她恨着。他厌恶女人因爱而完全丧失自我,所以不会给她承诺,也仍旧不会回应。   他想与她保持一种微秒的暖色关系,而不是又演变成过度的黏腻。   男人的世界里,哪里有什么良善可言。若有,也只是能力不及。只要他想开始玩这场游戏,那么她也只能在他掌心里蹦跶。   因放纵了内心的阴暗,林隋洲的嘴角扬起了不善的笑,他觉得自己真是坏到了骨子里。   然而,他却沉溺在这份恶劣里贪婪享受。   短短一阵光景,意料之中的,他听到了一阵绵长的尖叫与哒哒哒往回跑的脚步声。   “救命!快把这两只东西弄开,牠们要咬我,要咬我!救命啊……”   虽然何尔雅常常想着要捶爆林隋洲的狗头,但当他的两只凶猛罗威纳狗真的站在面前时,她完全没有任何想法了,因为实力不允许。   那大脑袋大眼睛跟血盆大口,无一不让她双腿打颤地大喊救命拔足狂奔。   狗子急了能翻墙,兔子急了会咬人,何尔雅急了能不要脸。   看见林隋洲交叠着腿只坐了半边的椅子,她不要脸的一跃而上抓住他的肩,眼泪汪汪地跳脚:“快把牠们弄走啊林隋洲,我才不要去打狂犬病针!”   林隋洲感觉到了她的害怕与颤抖,嘴角却是忍不住往上微扬了扬,然后才垂眼对两只已经不再吠叫的狗喝道:“出去。”   两只狗呜咽了几声,蹭了蹭林隋洲的腿,再又得到了他的一声命令后,不得不出去了。   何尔雅总算安静下来,一个低头,两人四目对上。   林隋洲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吐出了口烟雾道:“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这里有那么多椅子桌子你不跳,却偏要选我的这把跳。”   何尔雅再也不说锤爆林隋洲的狗头了,她想直接锤爆他本人的头。人一气狠了,也就顾不得场合了。   再者,她又没想要入他们家的门,所以没必要在他叔叔婶婶与姑姑们面前保持好形象。   是以,一股脑把先前他们整群人怎么进来的狼狈状况,朝林隋洲给喊了出来:“因为你的两只恶狗,根本不听你叔叔们的话。你三婶吓得想退出去,你三叔拉着她躲在了你二叔背后。你二叔看似稳的一逼,实际上却吓得腿在发抖。你姑姑倒是很厉害,上去就说要炖了牠们,结果被吼得也躲回了你三叔背后!所以我没办法,只能跳到你的椅子上来,你可别自做多情的想这么多!”   林隋洲在脑中幻想了一下那场面,忍不住浅笑了笑。他的两只罗威纳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护卫犬,见过很多次他的家人,绝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应该是对她这个第一次来的生人,有了较大反应才会不听话的乱成一团。   林隋洲含笑着往上微微侧目,“那你呢,在哪儿?”   “我在树上,在树上!你满意了没?”何尔雅一点也没觉得丢脸,谁还没有个怕的东西。这屋里不怕那两只恶狗的人,恐怕只有林隋洲这个恶主人了。   见她都气成这样了,林隋洲也收了戏谑心态。一手掐灭了烟,一手扶稳了她的腿,朝二叔与三叔平静道:“二叔三叔,我这里也没吃的招待你们,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一起走吧。”   两个叔叔点了点头,牌桌上的三个女人也跟着起了身。   何尔雅偷偷瞟了眼与她一起经历过狼狈进来时的临时战友与牌友们,见他们根本不把她刚才的折台当回事。也就挺直了腰板,稍微离林隋洲近点,想出门时有点保障。   临行前,林隋洲去了趟厕所。解决了生/理问题后,摸出手机拨通了伍爷的电话。   当他把要拜托的事情说完时,遭到了对方一顿劈头盖脸的骂:“隋洲,你还要点脸吗?”   林隋洲不予置评,挂了电话出去与众人会合。   见她在蒙蒙夜色里,畏畏缩缩左顾右盼的随时防着狗又出现冲过来的样子,十分享受着她的这份惊慌,亦觉得所行的卑劣果然值得。   不过这次出门倒很顺利,因为先前帮何尔雅他们进来,专门打理庭院与喂养狗的老伯又出现了。   他拽着仍在冲何尔雅吠叫的两只狗,冲林隋洲抱歉道:“林先生,实在不好意思。因为这位小姐是生人,所以狗有点不听话。”   “没事,回吧。”说完,领着一群人连同好些个保镖司机,浩浩荡荡地出了门。   何尔雅夹在其中,感觉自己像个弱鸡,也彻底的认知了江家与这排面比起来,当真是个暴发户般的存在。   出到外边的山道上,竹林与树木因风起而哗哗作响,虫鸣蛙声也在不停唱合。   这些声音最是自然舒缓不过了,何尔雅的心境忽然就平静下来,甚至还有些许享受。   林二叔林三叔们拍了拍林隋洲的肩,做出了告别后,各自带着老婆上车走了。   只有林姑姑落在最后,看了看林隋洲后,却是朝何尔雅走了过来强行握住她的手:“那个,今天太突然了招待不周,下次再来玩啊。”   何尔雅看了看林隋洲,感到非常抱歉的把手抽了回来,一句话也没说。   林姑姑尴尬地笑了笑,转头就把怒气发泄在了林隋洲身上,抽了他的背好几个巴掌。   一边抽,一边抹着眼泪说:“怎么就这么倔,怎么就这么倔!一个人孤单着不可怜吗,不可怜吗?”   林隋洲有些无奈地叹了叹气:“好了,您也回吧。”   林姑姑最后又重重地抽打了他一下,这才坐进了自己的车里离开。   何尔雅因为与林隋洲还有事,选择了与他同乘一辆,让他抽出个保镖开着她的车跟上。   等车在夜色里平缓地开出一段路后,她才从手包里拿出了两张支票递给一边的林隋洲。   “呐,这张是你给我的,还给你。这张三百万的是我哥给我,让我代为还给你的。”   昨晚睡得太晚又忙了一天,林隋洲有些困的想养养神,谁知她还没忘记这出。送出的东西,他没有收回的习惯,便漫不经心道:“拿着花吧。”   何尔雅又来气了,眼见他衬衫上没口袋,也只好一把抓开他的裤袋,把支票强塞了进去,“我不缺钱花,用不着你的。”   林隋洲觉得她的手,似乎又碰上了什么东西。昨夜被撩起的燥热,如星火燎原般地燃烧起来,便抬手敲了敲驾驶座的椅背。   前座的保镖兼司机,很了然的把中间的挡板升了起来。   “啊,林隋洲,你想干什么?”何尔雅愤力地推拒着把她压在下边的男人,却不想被他握住了只手往一处放去。   “怎么,昨晚还没摸够,今晚又想要了,嗯?” 作者有话要说:  跪,昨天实力不允许…… ☆、第二十四章   “怎么,昨晚还没摸够,今晚又想要了,嗯?”   何尔雅气急,根本就不信他说的,“林隋洲,你又想骗人了是不是?明知道我醉狠了会断片,就使劲的编造这些有的没的。”   “呵……”林隋洲咬上她耳垂,引她敏感的颤了颤,才满意地退开,“你可以问问前座的两个保镖,看看你昨晚缠得我有多……紧。”   说完,掐着她腰的大掌往下移去,“小耳朵……”他这声,含着诸多的复杂情绪。   有怀念与她再次这样贴近的叹慰,有对自己此刻作为的审视,但更多的却是想要蛊/惑引/诱她。   生而为人,皆是对自己宽容对他人苛刻。众生都一样的自私,又何必计较太多。极时行乐,或许才是最正确的活法。   林隋洲觉得自已像是只断肉多年的野兽,不过蹭了蹭,身体就激动不己。但正开着的车里并不是好场合,他并没打算真做些什么,能浅尝点滋味也就够了。   何尔雅整个被困在座椅里无处可逃,因生气与挣扎而乱了呼吸。   她很清楚,此刻自己不能有片刻的服软。彼此是前男女友,又都处在成熟且渴望的年纪。稍有松檞,就会滋生出一场与情感无关的纯身体交流。   何尔雅不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要说此刻有多少羞涩,还真没有。   林隋洲的身体哪哪她没见过,哪哪她不熟悉。只是分了就是分了,再想随时随地来一发绝对不行。   她没有把自己送到这男人嘴边,任他再轻贱一回的肚量。   对付林隋洲这种人,她应该还是有些从前的经验可借鉴的。   所以,何尔雅把头一歪,整个咸鱼样的放弃了挣扎与抵抗。然后就开始哭,很小声压抑的那种。   她觉得自己再这么打磨下去,演技肯定能得到质的飞跃。   说老实话,何尔雅也不想来这样的软包子行为。她甚至想硬杠的拿酒瓶狠砸林隋洲的脑袋,但却害怕被他折了胳膊。   再者,林隋洲手臂上的一些青紫牙印,或许真是她的杰作也不定。   喝酒误人,她也确实有点心虚,所以不好意思同他硬来。   这波委屈的卖惨达到了很好的效果,林隋洲停止了下来,但却因她用上这样的拒绝而心起不快,“这种程度就哭了,昨晚怼那些男人的狠劲呢。”   他讨厌看到女人哭哭啼啼的样子,因为会联想到他异常软弱并热衷于流泪的母亲。   满身的燥热,瞬间降至冰点。林隋洲坐直身体,降下车窗摸出了支烟点上。   忽然的,他有些后悔与失望。对想要再来一场暖昧,对她,对女人。   因嗅到了内心的凉薄,林隋洲夹着烟把脸朝向了窗外不想说话,也懒得哄正在低声哭泣的女人。   其实何尔雅并没有多伤心,她了解林隋洲不喜欢对女人用强。但卖惨一成功就收了伤心表情,也有点太假,所以她也只能多“难过”一阵了。   车里因此而安静下来,莫约过了四五十分钟,何尔雅不得不主动打破了沉默。   “那个,林隋洲,我昨晚究竟在那个五爷那里惹了什么祸,你能不能给我说说,让我心里有个准备啊?”   林隋洲没看她,依旧思绪放空的抽着烟。过了好一阵,才淡淡回了句:“我不是每次都有心情替人善后的,谁闯的祸谁自己兜着。”   这个翻脸无情的狗男人,明显是在气她刚才没答应让他这样那样吧,谁还没个脾气了。   但何尔雅才不会像个傻子似的和他堵气,而是摸出了手机,翻了翻微博,看了看娱乐圈新事件与有趣的评论,甚至最后还打上了游戏。   直到所乘的车子到达了鸿运楼的停车场,她才收起手机去自己车里把二胡抱起跟在了林隋洲身后。在几个保镖的拥簇下,与他一同进入了电梯里。   上升的电梯中,她稍稍扭头侧上,偷偷看了一眼林隋洲,想看看他气消了没,却正巧对上了他的目光。   他看她的眼神,带着疏离与审视,还有非常明显的厌倦情绪。   得了,何尔雅知道待会只能靠自己了。就把一切都赖在喝醉酒上好了,老老实实该道歉就道歉。   因而,再不作它想,边走边在心里期盼着待会儿要见的五爷是个好脾气的。   出了电梯就是一条长廊,何尔雅又记起了自己昨晚在这里某个包间所遭遇的狼狈事情。   正默默在心底吐槽着,林隋洲和昨晚那个想占她便宜的男人也没什么不同时,对方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林隋洲掏出手机看了眼,边走边接通了电话。   何尔雅自然不能知道电话那头是谁或是说了些什么,却眼见林隋洲的神色愈加阴沉了下去。   随即,嘴唇勾起一丝不快的冷笑:“周队长,你要是有足够的证据,可以直接把我抓进去。若是没有,还请注意你的身份,说话带点脑子。”   他整个人散开的低气压,让何尔雅有些胆寒。忽然又记起了林隋洲在大半年前,被牵扯进了一桩凶杀案里。   女死者是个什么鞋业的老板娘,年纪不轻。然后在她身上发现了一封遗书,是诅咒林隋洲的。当时很轰动,还上过热搜,不过很快就撤了。   何尔雅微微落后了几步,望着林隋洲的背影,暗想着这个男人会不会真干出什么杀/人的事件。   深想了一阵,她也不确信。虽说林隋洲气量是挺小的,但他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过后根本不上心。   能把这样一个人逼到动杀心的地步,究竟会是多严重的事情。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曾几何时,何尔雅天天都在研究能用什么办法,可以一次成功的杀/掉两个成年人。   为此,她甚至愿用生命来做代价。然而,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开始,那两个她想杀的人已经速度的搬走了。   而今,她心头恨意仍然没消,却是杀心不再了。为那样的人渣毁了自己的一生,太不值得。   人生里有些事,有时候就是这么遗憾的存在心底,永远都不会得到解决。   你会渐渐习惯了它的疼痛难耐,却又真真是无可奈何。   时至此刻,何尔雅忽然发现。她与林隋洲都是心有暗伤负能量的人,这样的两个人哪能得出什么正果。所以最后走不下去,是因为从开始就是错的。   前边的林隋洲挂断了电话,一直持续着低气压往何伍爷的雅间走去,四个保镖也很速度跟上他的脚步。   忽然一瞬,林隋洲觉得身边似少了什么,这才醒过神来停下脚步转身望去。   抱着二胡的女人,已经落后了好长一段距离。等她走近了,他在她抬起的眼里,看见了满目了无生趣的低沉。   “就吓成这样了,出息。”   他的声音冷淡中带着鄙夷,何尔雅被惊回了思绪。定神望去,林隋洲眼底似有着对她的嫌弃。   但对视了一阵后,这种情绪好像又不见了。   “还不跟上!”   心知他是误会了,但何尔雅也没心思解释,淡淡地应了声嗯,就振作精神跟上了。   一行人又走了片刻,雅间总算到了。林隋洲抬手叩了叩,门从里面打开。   走了进去入目的第一眼是个老头,两鬓斑白,精神饱满,极俱气势。穿一身黑绸短袖衬衫,从底边往上绣着几簇白竹。   他身后是扇高大的红木屏风,上边雕刻着八仙过海。他头顶的灯饰装的是北斗七星,整个雅间正中央的地面,还修了个太极乾坤图。   通过这种种来看,何尔雅得出了这个五爷是个讲究人。这样的人,可能应该不会太凶残。   她跟在林隋洲身后,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这是伍爷,人旁伍,姓何。”林隋洲先把何伍爷介绍给了何尔雅,才对何伍爷介绍她:“跟您一个姓,名尔雅。卓尔不凡的尔,雅致的雅。”   在听了对方跟自己一个姓后,何尔雅迅速换上了一幅笑脸,乖巧道:“伍爷好,您也是我们老何家人啊,只是不知道您是字哪个辈的。”   林隋洲侧目看向她,心道,还挺大胆的,这就攀上了。   因事先被人嘱咐过,何伍爷端着态度没说话,只让林隋洲一人坐下。   然后一边煮着茶,一边扫了何尔雅一眼又低下头去,“我活到这么一把年纪了,可从来没像昨儿个晚上那样,被人敲碎了酒瓶子指着脑门儿骂什么下九流上九流,老不死臭流氓什么的……”   原先何尔雅还以为林隋洲是在骗她,但现在一听这话,啊的一声捂住了脸,直叹喝酒误人。   她应该是把在那个包间里所受到的气,因醉酒而胡乱的发泄在这个何伍爷身上了。   简直没脸见人了,眼下还能怎么办,只能诚恳认真道歉了。   是以,何尔雅端正了态度与身体,九十度地给老爷子鞠了个躬:“伍爷,实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不该喝酒的。要不,您也骂我一顿找补回去?”   见小姑娘被骗成这样,何伍爷都觉得自己有些为老不尊了。轻咳了一声的,朝林隋洲看去一眼。   见对方毫不心软的自顾自喝茶,也只好继续把戏唱下去了。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文昌,去把二胡拿出来给何小姐看看。”   何尔雅心里咯噔一惊,还有比骂人更严重的的事件吗?她背脊发凉的朝林隋洲看去,谁知他连个眼风都不肯给她。   等到那被唤为文昌的男人,从隔壁抱出来一把被砸得不成样的二胡时,何尔雅瞪大了眼的不敢置信。   “这、这是我弄的?!不不不,绝对不可能!我就算醉得再糊涂,也不会弄坏乐器的!”   看到小姑娘吓成这样,何伍爷是真有点儿不落忍了。他又向林隋洲看去,发现这混帐东西嘴角还恶劣地含着抿冷笑。   活该没人爱,等着吧。若有天被拆穿了,他这个老头子只是个被迫的从犯而己。   于是,继续往下演着:“你好像把这二胡当成什么痛恨的人了,一个劲的用酒瓶砸,拦都拦不住。”   何尔雅还是不信,她把目光望向了何伍爷的几个下属,林隋洲的几个保镖。   “呐,你们昨晚也都在场的是吧,真是我砸的吗?”   被望的几人都是给两位爷打工的,也只能在心里吐槽了几句不干人事,昧着良心眼神闪烁着点了点头。   唯有文昌的手抖了一下,二胡其实是他在一个钟头前砸坏的。但是伍爷吩咐的,他不敢不从。   虽说心底仍是怀疑,但见这么多人点头,毁坏的乐器又摆在眼前,何尔雅是一句辩解也不敢有了。   求生欲极强的,开启了疯狂的彩虹屁模式道歉大法。   譬如,从何伍爷的样貌衣着,吹到这间屋子的讲究,又吹到他对乐器的爱护程度,最后承诺亲手做一把二胡赔偿给他,总算是把事情扭转过来。   何伍爷在这波疯狂马屁式哄逗下,愉快地哈哈大笑。偶尔观一眼林隋洲,却见他脸色却越来低沉。   在开口留他吃饭时,终是见他忍不住的起身做出了告辞,“不了,我还另有饭局。既然人已经给您带来,我就不多留了。”   说完,带着他的几个人走得非常速度。   何尔雅看着他的背影真是目瞪口呆,忍不住在心底疯狂吐槽这狗男人怎么如此气量狭隘。明明是一起来的,却把她一个人扔下。   但何伍爷也不打算再为难一个无辜小姑娘了,只说让她别忘了做二胡给他后,就放她离开了。   何尔雅下到停车场时,连林隋洲的车影都没赶上。气恨了一阵后,也只好开车回家了。   不咸不淡又过几天后,娜姐拨了个小广告代言给她。何尔雅收拾一下自己,带着助理悠悠就朝摄影棚出发了。   南城市的夏天特别漫长,已经快要快十月了,天气还是很热。   到了凤凰路一街后,何尔雅带着悠悠下了车,朝拍摄地走去。这条街全是租借给一些大大小小的广告公司拍摄所用,街边停了很多车,把靠近些的车位都占满了。   所以来得晚的,只能把车停远些走路去了。   何尔雅不是什么当红,所以能刷下来让她接的,也不会是什么大品牌能上电视网络播放的产品广告。   她们进到拍摄棚时,里面正在拍摄一组内衣广告,摄影师正在和模特儿找感觉。   靠近门边有五六个人在低声聊天,助理悠悠让何尔雅原地等着,她去问问情况。   不一会,悠悠回来说:“雅姐,那几个人是负责我们的。化妆师灯效和摄影师与两个品牌方。”说完,又压低了声音朝何尔雅,对幕布那儿看了看,“是星辰的小花夏浓,妆太妖艳,差点没认出来。她不是一直走清纯风的吗,怎么换风格了?难道是黑红收不住了,干脆换个性/感的试试?”   “不关我们的事,别乱评价别人。”何尔雅低声说了这句,打开微博逛了逛热搜榜。   见也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眼球的劲爆事件,就退出了微博塞上耳机。一边听音乐,一边等着。   中间休息时,夏浓居然抱着一只拍摄用的波斯猫朝她走了过来。   “尔雅姐,不好意思,我还有一会才能拍完。”   何尔雅忙还了个微笑给她,“我时间闲,等等也没关系的,你别着急。”   夏浓,万物最放肆疯长的季节,像征着旺盛的生命力。何尔雅喜欢这个名字,所以对拥有的这个名字的人,也挺有好感的。   “谢谢你尔雅姐。”夏浓揉了揉怀中的猫,然后把猫朝何尔雅递过来,“尔雅姐喜欢猫吗?”   何尔雅往后退了下,“以前被猫抓伤过,我远着看看就行。”   夏浓也不再勉强,深深看她一眼笑了笑,就抱着猫走了。   悠悠摸了摸胳膊,往何尔雅身边靠了靠,“雅姐,你说这人什么眼神啊,怎么笑得人心里毛毛的?”   “世上的人千奇百怪,你还管人家怎么笑啊。”何尔雅不以为意,又挂上了耳机等待。   等了差不多一个钟,摄影棚总算轮到何尔雅她们用了。   换了衣服化完妆拿住了产品后,何尔雅咬了口雪糕吞下,摆出了个甜美的微笑任拍。   因为是印在外包装上的广告,所以特别的简单。   摄影师喊了OK,灯效们开始打包东西时,也就表示属于何尔雅的工作节束了。至于后期照片的处理筛选,就是公司跟品牌方的事情了。   何尔雅是个特别负责任的代言人,拍完了广告也不忘一口一口的把产品给吃完。   助理悠悠气得追着她跑:“又吃这么高糖的东西,你想胖死吗,我回去一定告诉娜姐知道。”   “人生如果不能吃自己想吃的,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何尔雅一边跑,一边问品牌方又要了一个:“口味很棒啊,能不能跟你们老板说一下,多送两箱给我?”   “啊!你不但只吃,还要问人再拿吗,我要被你气疯啦!”   两人又是一阵你追我赶的闹了一阵,就出发回公司了。   等回到公司路过前台时,她们说有份快递包裹是何尔雅的。   平日里表妹也有买东西寄给她,所以何尔雅抱了东西就进了电梯。   “雅姐,又是你妹妹们寄吃的给你吗?不行,你今天的糖份已经超标了。”助理悠悠打算待会儿折封后,若是吃的就给她没收掉。   何尔雅笑笑不说话,被一路管控到艺人公共休息区,从工具箱找了把载纸刀准备开封。   几个路过的同公司艺人与助理,见悠悠呆在何尔雅身边,一脸垂涎欲滴的样子,也忍不住好奇的靠近过来。   “拆什么好吃的呢,见者有份。”   “要上镜的不许吃,我们不用控糖的随便吃。”   “快快快,我都等不及啦。”   “哈哈哈……瞧你这馋样。”   见众人全都一幅迫不急待的样子,何尔雅也笑着加快了拆封的动作。   只是当她完全拆开后,一群刺耳的尖叫当先响起,然后是呕吐,哭泣,奔跑的声首跟着响起。   整个公共休息区,乱成了一团。   何尔雅捏着开封刀的手在颤抖,心脏冲激得胸腔都在疼痛。但她面上却并不显惊恐,甚至还从纸盒的血腥断肢中,抽出了那张染了血的白纸简图。   上边画着个带泪的小丑头像,边上写着三个血字。   你好呀!   而纸盒的里边,是一只被剜了双眼,割了双耳切了四足的狸花猫。   何尔雅深呼吸了一口气,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短号码。   “喂,是警察局吗……” ☆、第二十五章   繁星传媒的艺人公共休息区,有些低低的吵闹。   警方盘问前台或见证者的声音,大胆围观者的议论纷纷,公司几名高层对事件想加以利用炒作的讨论。   因为不能进入警戒线内,肖娜干着急的在外围走来走去个不停。   周獠见技术组的同志直起了身,马上走过去询问:“怎么样,弄完了?”说着,一边躬身仔细观察盒子里被分尸的狸花猫,一边又追加了句:“有什么结果吗?”   负责现场取证的人摇了摇头,“一般像这种血腥程度的恐吓,都不是临时起意的。既然不是临时的,就表示有预谋有计划,所以比较难取证。指纹到是取到不少,但估计是包裹运输途中接触的。”   “小丑纸张上呢?”   “现在各种刑侦剧多透明,人家又不是傻。就是一般随处可见的A4纸,犯罪人的指纹没留下,受害人的肯定有。”   “凶器呢?”   “从猫的骨骼断裂面看,凶器应该是刀具类。猫腿太细,不好断定。”   周獠扭头看了看坐在沙发里被恐吓的繁星艺人,低声道:“一般会给出这种血腥恐吓的,不是心理变态就是有仇怨。这姑娘也不红啊,怎么就招惹上心理有问题的家伙了。”   技术组同志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也扭头看去一眼:“这姑娘不简单,自己报的警,据说说话都不带打颤的。而且现在那眼神,看上去像是要上阵杀敌一样的尖锐。”   “得了吧,能从一双眼睛里看出这么多戏来。”说着,对他指了指自己的眼:“来,看看我的眼里写着什么。这姑娘啊,分明是吓着了。手中那裁纸刀一直捏着不放,明显的防御状态。”   技术组同志又扭头看了一眼:“我学过一点心理,她这是两者兼备。还有,人姑娘都遇到这种事了,怎么这公司的高层们还商量着怎么炒作一把引话题啊,黑心不黑心。”   周獠也向那些人看去一眼,不屑又恨道:“看戏的不怕山高,我们累死累活的要给出个交代,他们到兴奋得不得了。这个世界啊,唯人心的阴暗不可窥视。”   技术同志笑了笑,看了看他:“都多少岁了,怎么还跟个愤青似的。”   周獠不服:“愤青怎么了,愤青总比冷血无情要好。”   技术同志知道他是个火爆的脾气,也不同他抬杠,“是是是,愤青推动祖国建设。所以,现在也该轮到你这个愤青上场了。”   周獠站起身,捶了他的肩头一下,就朝着沙发里还捏着刀,眼睛发直的女艺人走过去。   站在她面前时,他沉默地打量了片刻,才拿出本子和笔开了口:“我叫周獠,市刑侦支队的队长。何小姐,你现在可以保持稳定情绪对话吗?”   何尔雅闻声抬起头,看着面前穿着制服,身材高大的人民公仆,也没有任何的安全感可言。   因为幼时的一系列事件,她对这些人,不太抱有信任。   但形式上该怎么做,她还是知道的,于是点了点头:“可以。”   周獠又进一步试探,“那可以请你把裁纸刀先放下吗,毕竟它很危险,可能会伤到你。”   何尔雅的心脏猛缩一下的又激起了颤栗,将手中的刀捏得更紧了些,“很抱歉,我现在还不想放下。有人要伤害我,并且应该已经见过我了,而我还一无所知,捏着刀可以让我增加点对抗的勇气。你们放心,我现在格外的冷静,不会干出什么伤人伤己的事情。你们该怎么问就怎么问,我会很配合。”   周獠淡淡瞥了眼这个女人,心道,还真是个镇定的。续而,也不拖拉了,“何小姐是第一次遭遇到这种恐吓吗?”   “嗯,第一次。”   “网络社交帐号里有收到过类似今天这样的恐吓言论与图像吗?”   “没有。”   “那么,近段时间与人发生过争吵茅盾吗?”   何尔雅迟疑了下,点了点头:“有,但应该不是他们。”   “何小姐。”周獠提高了音量,严肃道:“我们要排除一切可能,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何尔雅直觉认为这事不是近期的茅盾所导致,但还是把跟江家叔婶不睦,还有上个礼拜在鸿运楼包间里所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却隐去了林隋洲的出现相助。   没道理人家帮了她,还要反遭连累的。   “所以周队长,鸿运楼的事,是对方先对我出言侮辱又对我的经纪人动手,我才砸了酒瓶打了人的。我经纪人的手机里,有她被打受伤的照片为证。”   “你一个女人,打得过男人?”周獠一脸不信,看着那双闪躲着不敢看他的眼,耐着性子道:“给假笔录可是犯罪的何小姐,你们谁打了谁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被打的那人有没有做出送猫尸体这件事。”   何尔雅有些低触起来,把刀握得紧紧的,就是不开口。   在警戒线外竖起耳朵听进展的肖娜这时连忙朝他们这儿挥手,“那个同志,那晚我也在场,我有话说。”   她带了何尔雅这个皮皮虾好几年,比起一个对于她来说完全陌生的男人,当然是何尔雅的安危更重要。   更不想她为一时义气,录假笔录的惹上官司,给自身带来洗不掉的污点。   是以,朝问话的周獠大喊:“我替她说,她没动手打人!是有人见义勇为救了我们,那个人是泰安国际的林隋洲林总。不信,你们可以去电话确认。我们阿雅心软,不想让林总惹上麻烦这才自己顶下来的。”   猛地听到泰安国际与林隋洲这个名字,周獠做记录的笔一滑,马上动身朝警戒线走去,手一抬就把肖娜给放了进来。   “你是说是泰安国际的林隋洲救了你们,并打了人?”   肖娜不顾何尔雅望过来的制止眼神,点了点头:“没错,就是泰安国际的林总,所以不关我们阿雅的事。但他也是见义勇为,也请你们别为难。”   周獠有些莫名的激动,他怎么也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能牵扯出林隋洲来。   林隋洲是什么人啊,是连他们局长都请不动的人。还见义勇为,他不怼人杀人就不错了。   “他凭……为什么救你们?”   既然都扯进来了,肖娜觉得再隐瞒下去也没任何意义。   “他是我们阿雅的前男友。”   呵,好一个前男友。都分手了,还见不得前女友被人欺负。林隋洲,你以为有钱有势就能恣意妄为,能买/凶杀人吗,看看你这次还不落在我手里。   周獠压了压兴奋,对肖娜郑重道:“你说的这个情况很重要,泰安国际的林隋洲本身就牵扯着一桩案子,这个血腥包裹也许是冲着他去的也不定。现在我们要把何小姐带到警察局再重新录一遍笔录,希望你这个证人也一起过去。”   肖娜愣住了,她没进过局子。以为她们是受害方,应该不需要才对。   在场的不止是肖娜懵圈了,繁星传媒的一群高层也诧异到不快了。他们自已可以发通稿炒一波,不证明他们愿意让旗下的经纪人与艺人被带到局子里去。   如果这样的情况被对家知道了,还不定会怎么趁机大黑特黑他们繁星传媒呢。   影视公司为旗下的演员炒话题度,是生存的法则之一。但若炒糊炒过度了,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在看到肖娜的求救眼神后。繁星的余副总走了过来,隔着警戒线,对周獠递过一支烟去:“周队长,你知道我们这个圈子的。有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无限放大,我们的艺人是很重名声的,况且也是受害方。这局子,是不是能别进就别进了?”   周獠抬手挡了他的烟,厉色道:“这可不是什么小事,你们无权干涉执法人员办案!”   说完,折返到何尔雅面前,“我们要带你回一趟警局,希望你谅解并配合。”   何尔雅整个脑子都是乱的,她一直在想,究竟是谁会对她有如此深的恨意。   被肢解的狸花猫应该是种警告与开始,写着‘你好呀’的小丑简图,或许昭示着他与她已经在某种场合见过面了。   忽然一瞬,她脑子里浮现出了星辰小花夏浓和她怀里的那只猫来。而且,还有她那个让人心里发毛的笑容。   可是,她与夏浓并无深仇大恨,这说不通啊。   何尔雅摇了摇头,不想用恶意去揣测无辜的人。然后定神,对上了周獠的眼站起身:“我跟你们去,希望你们能尽快查出这个人是谁。看看他究竟与我有什么仇怨,要用这种阴狠的手段。”   在去往警局的路上,周獠打通了林隋洲的电话。想着一直以来在林隋洲那里碰的壁受的气,他很想私人的来一句。   林隋洲,你的女人现在在我手上,你小子还不给我滚过来。   但他还是忍住了,用了比较专业公式化的语气:“林隋洲,繁星传媒的艺人何尔雅,可能因为你被牵连进了一桩报复事件里。我们希望你能来警局一趟,配合我们的调查。”   何尔雅与肖娜坐在后座里,她听到了喊林隋洲过来的电话。   有些恐惧,却更怕自己的事会牵累姑姑舅舅与无辜的林隋洲。   肖娜握了握她没捏着刀具的手,“没事的,说不定就是个恶劣的黑粉干的。你被吓到了,不正好如了他的愿。”   何尔雅觉得有道理,这个人做出这种事来,就是想让她担惊受怕的,她凭什么让他得逞。   于是,深呼吸放松了一些紧绷的神经。   肖娜眼见她面色大有好转,忙拿出手机看了一下信息。   却不想公司的动作那么快,已经发了通稿,引起了微博上疯狂的围观与讨论。   还发出了一张狸花猫在盒子里的血腥照片,并配上了非常狗血又醒目的标题。   繁星传媒艺人何尔雅遭遇血腥威胁,我们誓与恶劣行为勇斗到底!   距离事发才不过两个多小时而己,下边已经有一万多条评论了。   【卧槽,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什么?!!!这么血腥的东西,不会是P出来炒作的吧?!!】   【谁会用这种事情炒作,不怕炒糊了啊。】   【本人专业学PS的,毫无P图痕迹,真的不能再真了。】   【这是心理变态吧,对一只猫下这么毒的手,祝他也四肢被断的早早离开这人世!】   【这是有多大仇,有仇就正面杠啊!不敢真身上就伤害一只弱小的动物,鄙视!快把这种垃圾抓出来,也用同样的手段对待一遍!一遍就够了!!!】   【这个繁星的何尔雅不是刚接了《缉凶》的女反派吗,剧还没开始拍,就先体验了一把犯罪份子的狠辣手段了,也是可怜的。】   【会不会是不满她接这个角色的黑粉干的,这也太心理有病了吧。顶多骂两句得了,不喜欢可以不看,做出这种事也太丧病了,老天快收了他!】   眼看着热度越来越高,肖娜明知道肯定有公司在背后操作,却还是把手机伸到何尔雅面前给她看了看。   “你怎么想,公司也的确太过份了。”   何尔雅反而裂开嘴角的弧度笑了笑:“没事,这样正好。有人已经给出警告了,那就正面杠上吧。”   话刚说完,她包里的手机就响起来。看了看显示的名字,何尔雅打开微信页面,在两个家族群里都发了一条安抚信息就关机了。   因为幼时的事情,她最怕自己的事连累旁人。对大伯一家的亏欠,她这辈子都偿还不了。   所以,她再也不想连累旁的人了。   车里因此而安静下来,差不多大半个钟,何尔雅与经纪人肖娜一起进了南城市公安局分局。   因为她是属于受害人,所以被按排在一间比较宽敞光亮的询问室里。   在询问室里又等了差不多一个钟头后,林隋洲带者两名律师来了。   一进门,林隋洲就把何尔雅整个人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视线落在她手中握着的刀上。   默了片刻,他扭头看向了周獠:“你们就让她这样,心理疏导呢,不用做吗?”   周獠一脸的妥协无力:“我们早派人给她做了心理疏导,没用。她说握着刀,会有勇气与安全感。”   “林、林隋洲。”因为自己的事而连累了人,何尔雅有些失了底气的抬头喊他:“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自己不听的。”   说着,迟疑了下,满是真诚歉疚地对上他的眼:“我跟他们说了不关你的事,是冲我来的,可是他们不信,偏要让你来。对不起了林隋洲,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出来浪哟…… ☆、第二十六章   “对不起了林隋洲,对不起。”这还是何尔雅至重遇林隋洲以来,第一次对他撇开所有,不参任何杂质的真诚。   他今日的穿搭极其随意,烟灰色桃领T恤配黑色裤子。因衣服较贴的关系,可窥见勤于锻炼的好身材。   宽肩窄腰,却又不是太夸张的那种,劲瘦中透着股迸发的力量感。   虽是着装随意,但他眉眼间却全是凛冽之色。让人一眼就能看出领会,这人的不好相处。   然后,她看着他朝自己走来,在先前心理疏导师的椅子上坐下,并朝她伸出一只手。   “把你手中的刀给我。”   “有人要伤害我,有这东西握着我能更清醒些。”何尔雅握刀的手又紧了紧,指骨都因用力而发白,声音也有些哽涩起来:“很抱歉因为我的事牵累了你,林隋洲。”   至分手又重遇后,林隋洲还是首次见她对自己如此的不设防。一双水汪汪的眼,满满都是歉疚与渴望得到原谅的期盼。   他怀念她这种待他全然真挚的模样,眼神逐渐深邃起来。一只手不受控地抬起,轻轻抚上她红得格外勾人的眼尾。   这一瞬间,林隋洲忽起卑劣念头。想让事件顺着她以为的那样发展,并利用她的这份愧疚,把她拽入他的深渊里来。   但只是一个转念,他就收回了手,在心底嗤笑了自己的无耻。   而且他刚才有看得很清楚,他来时,她抬起头的刹那,眼中有一闪而逝的脆弱。   在他以为她会落泪时,她却又忍了回去。   林隋洲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或许其中有些是失望,但更多的是烦燥以及不快。   沉默数秒,他再次开口:“没有人要伤害你,这件事应该是冲我来的。只是最近与你接触太频繁,让你被牵累了。不过我会处理好的,所以把你手里的刀给我。”   何尔雅望着林隋洲的眼,有些怀疑,“是这样的吗?”她不确信,心里总毛毛又乱乱的无法安定下来。   “自然是这样。”   听他这样说,又见他神色坚定。何尔雅觉得自己很卑劣的,有些松动的想相信他。   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她不可能永远念着这个坎来让自己不痛快。心里一但转过弯来,何尔雅就慢慢松开了手。   她小心把刀尖朝自己刀柄朝林隋洲的,往他掌心轻轻放落上去,同时也看见了上边一条长长的疤痕。   现在想想,当初多傻气啊。一个男人而已,何必闹到刀子见红的地步,好聚好散就行了。   或许那时过于气愤,有些迁怒与叠加的恨意吧。   而今天,这个男人一听她出事就赶了过来,于情于理她都该跟人说声道歉与谢谢。且不管这事,究竟是冲谁来的。   “林隋洲,对不起,谢谢你。”   林隋洲有些意外她突来的感激,心底的失落与烦燥加剧,却也把握刀的手收回,朝见到他就离远了些的肖娜看过去,“把人带远些去,再弄杯热水给她。”   先前在公司里,肖娜明显是出卖了这个帮过她们的人,此刻多少有些心虚和躲闪。都不敢对眼的走过来,一把拉起何尔雅,“我都说了也许不关你的事,这不就让我说对了。走,咱去外边好好松松紧绷的神经。”   何尔雅还有些话想对林隋洲说,可又唯恐过界了引发些不好的,便也随肖娜去了。   少了个会扰乱他思绪的人,林隋洲这才转面看向了周獠,又恢复了危险而放肆的目光,“周队长,好久不见了。”   周獠啧啧两声,叹道:“是啊,林总可是贵人事忙。从前我们怎么也请不来,今天当真是个配合我们警方办案的良好公民呢。”   林隋洲神色轻蔑,带着左右两名律师,在周獠对面坐下,略带嘲讽道:“我本来是个对事不对人的性子,耐何周队长总是做有罪推论的想往我身上按罪名。今天我带了律师来,除了说与今天威胁相关的事。其余的,也请周队长警醒自己的身份,别总做些与你身上这身制服不符的事。如果有一句惹我不痛快了,我身后的律师可不是白来的。所以,你出口的每一个字,最好都要好好斟酌一遍。”   说完,摸出烟与火机,偏头点燃。   周獠觉得自打他从警以来,忍气功夫与脾气已经变好了很多。可是林隋洲这个人,好像总是在考验着他的忍耐力和道德操守。   他原本以为把他请到了自己的地盘里,好歹也算小胜了一局。可谁能料到,这家伙反而更嚣张的压着他的脸打。   周獠紧了紧拳头又松开,慢慢吐纳了几息,终于扬起了个僵硬又公式化的微笑:“林总,既然来都来了,能不能稍微对人尊重些。”   “呵。”林隋洲抽了口烟,才从呼出的烟雾里看他一眼:“我尊重别人,是建立在别人也会尊重我的同等前提下。而周队长,似乎不怎么懂礼貌。”   周獠喉结滚动,心里有一万句妈的却又无法宣之于口。不单只不能骂,还得陪上笑,任对方一幅轻描淡写的看尽自己的狼狈样子。   然而林隋洲根本不欲同他浪费时间,“周队长,能不能请你专注于你的工作,我来这里的时间有限。”   周獠微垂着视线,一声不吭地忍了片刻。再抬起头时,终于摆出了正经的表情,拿出了纸笔,“林总,请问你最近有与什么人发生过不愉快的冲突吗?”   “上个礼拜在本市鸿运楼教训了一个对女人动粗的人,最近这两天跟隔壁市的一群村民在打官司。除了这两件,没有了。”   周獠抬头望向林隋洲,心说,按你林总怼破天际的性子,不可能才得罪这么点点人啊。   他虽没说话,但眼神太直白。林隋洲又不瞎,当然看懂了他这眼神所表示的含义。   周獠可不管他,反正他没用嘴说出来,有律师在也拿他没办法。   “那周队长认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林隋洲出声打断了对面人幼稚的眼神,“杀人放火无恶不做?我们林家的创基金一年帮助三千多残障人士,偏远地区的学校建设,一些孤儿院的资金缓助,敬老院的药品缓助。还有些其它,我就不一一说了。想必这些,你们的资料里都有。所以周队长以为,每年固定重复着这些事情的我,该是个怎么样的人?”   周獠猛然怔住,愣了一会儿,才压下了心底的难堪,是他一叶障目的偏见了。   于是轻咳了咳,重新摆好了心态,“鸿运楼那件事,何小姐与肖女士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说说你对人村民做了什么,惹得一整群人联合告你。”   “是我告了他们。”   “什么?!”   林隋洲又重复了一遍,“我是原告。”   周獠忍了忍,“那些村民怎么你了,弄到要走司法程序的地步。”   林隋洲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舒适了点,又抬手抽了下烟才开口:“前两年我经过当地政府的批准买下了隔壁市一块临海的地皮,准备开发成渡假旅游地……”   周獠一时没忍住,“你不是卖药的吗,怎么又玩上房地产了?”   林隋洲斜晲他一眼,继续往下说:“那块儿水域不深,也无鱼可打,海水又浑又腥。所以我重新铺了沙上去,一边找人设计一边打算让海水静养两年。谁知道前阵子去视查,那里的村民居然在我买断的地皮里私自养殖起了海产品。”   “所以你没经过调解就把那些村民告了?”   “他们侵占了我的土地,为什么不告。”   周獠又是一哽,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但他有出于刑警的直觉,“如果是村民们怀恨在心,大多会群体闹事,必竟还有条法不责众呢,现在的人都精明着,不会这么傻。所以,应该干不出把猫分尸寄送这样的事情。我还是偏向个人恩怨这方面,林总不如好好再想想哪里有跟人起冲突的。当然了,鸿运楼那个事主我们也会去排查的。”   林隋洲一边抽着烟,一边漫不经心道:“我很忙的,不是什么人什么事都能上心。保护人民的财产安全,不是你们这些人的职责吗?该来的我来了,该配合的我也配合了。所以,能走了吗?”   话说完,不再理会某个人的不满嗳声起身。带着两名律师,大步出到了外边。   天色已经大黑了,他看见她和她的经纪人,在靠墙的椅子里埋头盯着一部手机,时不时的说上两句。   “才上了热搜第六名一会儿,怎么就撤下来了?我还以为,能趁着这个机会小火一把呢。”   “公司发的图没打码,有传播血腥暴力的行为,肯定会撤的。不过要是打了码,谁又会相信呢。再者拿这种事炒,也不是什么好事,咱们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回头,我跟老总他们说说,别再来什么后续了。”   何尔雅嗯了声,摸出了自己的手机开机,赶紧给姑妈跟大舅舅去了通按抚的电话。之后,又接了好几通电话,表妹表弟们的,表哥们的。   费了好一番力气安抚好各人之后,她的手机总算是清净下来。   一个深喘气的抬头,她看见了不远处昏黄灯光下的林隋洲。   他单手插袋单手夹着支烟正抽着,眼神朝她这处望定,也不知在那里站立有多久。   “林隋洲,问完了吗,有什么结果?”不论事情究竟是冲着谁去的,都不是何尔雅所希望的。   “嗯,完了,事情是冲着我来的,你只是无辜被牵连。”林隋洲边走边说,几大步就来到她面前。   其实他也不确信,事情到底是冲谁去的,总之揽过来就是了。   见她仍是怀疑,不由出声阻断,“这么晚了,找个地方边吃边说吧。”   这事是得说个清楚,何尔雅扭头去看肖娜,“娜姐,要一起吗?”   肖娜尴尬笑了笑,“我还另有事,你们去吃就好。别喝酒,回家后记得给我来个电话。”说完,心虚转身,逃一样走掉了。   等目送肖娜的身影不见,何尔雅才看向林隋洲,“这顿我请你可以吗,今天你能来,我很感激。”   林隋洲没说话,领头往外走去。等进到了车里,不禁又想起先前她接电话时努力安抚人的样子。   “明明需要安慰的是你,为什么却反过来是你在安慰他人。”   或许是今日同林隋洲共同遭遇到不幸,又被他赶来江湖救急了一把,何尔雅把心里的戒备暂时放下了。   “他们打电话过来是担心与爱我的表现,我安抚他们是因为我也同样爱他们。”   林隋洲有片刻怔神,又想起接到电话便立即动身赶来的心情。   转而,又烦燥的不愿深想下去。   “虽说事情是冲我来的,但这阵子你还是跟你父母住着吧。”   暗夜里开着的车,越过一道道闪烁的灯光。   何尔雅无声静默了几分钟,才笑着开口:“我很小的时候就没有父母了,我是在姑妈身边长大的。”   林隋洲惊住的侧目望着她,“从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何尔雅依旧是笑,“因为没有爸妈的孩子很容易被人指指点点议论与嫌弃讨厌。从前跟你在一起时的最初,也是怕被嫌弃讨厌,所以才忍着没说。原是想着等哪天感情深了再说,哪知分手会来得那么快又突然。”   林隋洲不知能说些什么的沉默下来,好一阵才又开口:“那为什么现在又可以这么坦荡的说出来?”   “因为已经分手了啊。”何尔雅依旧保持着笑容,“不再对你有奢望,也就不怕被你讨厌与嫌弃了。”   “闭嘴!”林隋洲低怒这声,不再看她的揉上眉心。   行驶的车里就此安静下来,至到到达鸿运楼的地下停车场。因文昌的到来,才有了人声。   “林总,今天鸿运楼三层被人包下做婚宴。有些影响了其它正常来吃饭的人,所以伍爷把通向顶层的电梯暂借给了做婚宴的三层用。又听说您来了,让我来迎一迎,免得碰上了什么闲杂人。”   林隋洲随意应了声嗯,就领着一群人由文昌打前的朝那部顶层专用电梯走去。   何尔雅不太懂林隋洲忽然生气的缘由,也只好安静如鸡的跟在一旁。   只是电梯在上到三楼时,还是被人从外边按停了。   文昌有礼的等门大开之后,才对外边一对新人同新人的父母解释:“很抱歉,电梯里是八层的贵客,你们等空置了的下一轮吧。”   在文昌的说话时间里,何尔雅因为好奇而多看了那么几眼。却有些意外的发现,电梯外边站着的一群人,除了新郎她不认识之外。   新娘与新娘的弟弟,还有他们的父母,她都认识。而她们应该也认出了她,脸上有明显的错愕与震惊。   “阿……雅,是你吗阿雅?!”   曾经那个笑着说喜欢她的少年,时隔多年,已大变了模样。   何尔雅鼻腔猛的一酸,又想起了从前她们三人的那些美好时光。忍了忍心境的起伏,朝穿着一身大红的新娘望去。   “恭喜,祝幸福美满早生贵子。”说完,收回视线朝文昌道:“我们上去吧。”   文昌点了点头,抬手按了电梯关门键。只是有个人不顾几道阻拦的大喊声,冲进了电梯里。   林隋洲的几个保镖也不是吃闲饭的,有两人瞬间上前,把强行冲进电梯里的人压在了门板上。   “阿……雅!”因被人压着喉咙,男人说话都痛苦,但他还是忍住不适朝她嘶哑着嗓子喊:“阿雅,我知道我已经没资格再同你说话了,但拜托给我一点时间,一点点就好,拜托了……”   何尔雅歪头看了看林隋洲,却发现他看她的眼神,高高俯下的满目寒冰着。   “呵,看来我不知道的事情还挺多的。眼前这个,你打算在我们情深多少时才说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河向东流啊,路过的朋友出来浪啊…… ☆、第二十七章   “呵,看来我不知道的事情还挺多的。眼前这个,你打算在我们情深多少时才说出来?”   何尔雅喑叹一声,心说,她与现在被压在电梯门板上的男人,根本不曾有过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也从没打算对任何人自揭这段难堪的过往。   后来与他在一起时,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爱情。虽说是一场不成功的爱情,但与那种经过考虑把友情转变为爱情的,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这么多年,何尔雅也曾有过在脑中描绘她与周涛,在某个街头重逢的画面。   但现在真见着人了,除了最初的意外与惊呀,随后的却完全是风轻云淡的心境了。毕竟时隔这么些年,她早就放下了。不管是友情的,还是那曾微末有动过的心意。   反而是与林隋洲的重遇,让她做不到如此潇洒帅气的应对,只想要逃避。   然而,终究又是个错误的人啊。   此刻,望着林隋洲充满讽刺的眼神,何尔雅很想说,咱们都分手这么些年了,你现在再来追究这个已经完全没必要了。   只是不久前才得了他来救急一场,太严词厉色的回击,显得有些过河拆桥的无情。   所以,何尔雅低柔了嗓音朝他示好,“林隋洲,这人是我的旧友,让你的保镖先松开他好不好?”   林隋洲侧目看她,勾唇发出一声轻笑,“呵,旧友。”眼神里仿佛含有刀光,声音里也全是意味深长。   转而,面色变得陌生且高傲,“只是你的而己,于我而言却不是。今天才遭遇了血腥警告,一切陌生人都可能是潜在威胁。”   何尔雅暗叹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看了看被压制在门板上望着她的人,有些讨好的搭上林隋洲的胳膊,“我可以保证,他真的不是什么坏人。”   至重遇后,一直在拒他于千里之外,现在却为个所谓的“旧友”主动的哄他,甚至是碰触他。   林隋洲的胸口像是被针扎了样,觉得自己像是个被蒙骗了的蠢货。画地自囚的把自己关在一段往事里愧疚,却见有些人风淡云轻的,或许从未拿他当回事。   有股愤怒喷薄而出,再看搭在臂上那只为其它男人而来的手。林隋洲感觉一股恶心冲脑,想也没想的抬手猛力一挥。   “砰”的一声,何尔雅被挥得跌坐在地,前额撞上了铁壁。   胸腔狠狠滑过一阵顿痛,她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抬头面对电梯里的一群人。因为实在太难堪,像是当众被打了狠狠一巴掌。   她这是多做的什么闲事呢,反正一个两个都是她必须要揭过去往前走的人,理他们干嘛。   低压的寂静中,电梯很快到达了八层,叮的一声门开了。   文昌和几个保镖都被林隋洲忽来的这一挥手吓得不敢发声,被压着的周涛看了看何尔雅又看了看林隋洲。   暗自猜测了一番两人之间的关系,整个心沉甸甸又空荡荡的泛起漫天酸涩。   这么些年了,她不可能不交男朋友。但显而易见的,她的恋人对她并不温柔。   或者说,是因他的出现,而误会了什么。   想到这层,周涛收起了望向何尔雅的急切眼神,转望向了林隋洲,“这位先生,我与阿雅只是多年老友没见才有点失态,你不要误会!”   他已经给过她一次伤害,如果现在她有了恋人,那他可以忍住自己静静的走开。   失控了一瞬的林隋洲,在人被他摔向地面的刹那就惊回了理智。立即伸手想要扶她起来,却被埋头不起的人把手给打开。   这种时刻,他哪听得进旁人在说些什么,仿佛当年从医院赶回去时,公寓里一片狼藉人去楼空一样。周身冷冰冰的,非常糟糕的感觉。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不能就这样任情况继续朝坏的地步发展。   不顾一双手的推拒,林隋洲强势把那个坐在地面的人搂入了怀中。   然后低头,顾不得有人在场与电梯被人摁得开开合合,便强势的吻压下去。   虽是遭遇了拒绝没能得逞,但落在她腰间的双手,却是紧紧的任她怎么挣扎也不松开。   在忽然得知她还有个不同一般的“旧友”情况下,林隋洲也有自己不能退让的骄傲。   因为有些人,一旦她确认了你可以为她自降身价且变得疯狂,你就会从她手心捧着的一颗珍珠,变成她脚底踩着的沙砾。   所以林隋洲不会道歉,守着自傲与尊严却又紧紧的不松手。   有些茅盾,但他此刻也管不了这么多。   沉默了一阵,何尔雅停下挣扎缓了片刻。在擦得光亮照人的电梯内壁上,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模样。   眼尾红红的,眼中全是倦意。   她又推了他一下,努力稳住了声音,“放开吧。”   “疼吗,有摔伤哪里吗?”林隋洲的声音轻轻的,透着股不自知的小心翼翼。   疼啊,怎么不疼。   可正是因为会本能的觉得疼,才更疼了啊。这说明她,对眼前这个只想拿她再做一场玩物的男人,还会觉得委屈。   会委屈,既表示着还在意。这是不应该再存在的感觉,她该拉开些距离了。   是以,她努力扬起轻描淡写的笑,“你又没用什么力,我又不是纸做的,哪有那么容易碰伤。所以,松开吧。这么些人在,挺尴尬的。”   说完,在林隋洲迟疑了三四次终于松手后,又看向已经被两个保镖压在电梯外边的周涛。   “今天是你姐姐大喜的日子,你和她可是一母同胞前后十分钟出生的姐弟,何故为了我这一个外人,而让她在这样的日子里留有遗憾呢。若是有什么实在想说的,下次有机会大家再约个日子吃个饭聊聊也行的。不过,可别再爽约了。”   电梯外的周涛在听到她笑着说出那句别再爽约后,眼眶忍不住通红的别过眼去不敢再看她。   只点了点头,努力压下了哽咽,挣扎着从已松懈的两双手臂下挣脱,有些颤抖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一支笔。   “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打电话给我的,所以把你的号码告诉我,由我来打给你。这次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也会去赴约的。”   从前笑得暖暖的男孩,现如今的一双眼好像失去了曾经的光亮,或许这便是成长的代价吧。   何尔雅嗯了声,说出了手机号。   一组简单的号码,周涛写得歪歪扭扭颤个不停。   片刻后,他抬头看她:“我记好了。”   “嗯,你下去吧,别让你家人担心。”   “好,我……先走了,等我电话。”   “嗯。”何尔雅点了点头,打头阵的从一直被文昌按着的电梯里走出来。   而林隋洲也带着余下的两人出了电梯,站在何尔雅身边。   他没放过她每一个表情的变化,唯恐她忽然歇斯底里的发作起来。见她异常平静,却又觉得还不如朝他发泄一场好过。   忐忑的沉默中,总算送走了突然出现让他失智的将情况变得糟糕的人。   但林隋洲的情绪与心境,却并没有因这个人的退场而变好,反而更差,因为他忽然不知道该与面前的女人说些什么才是对的。   深思熟虑了一阵,林隋洲才找回了仿佛丢失过的嗓子:“饿了没,有什么想吃的?”   何尔雅侧目迎向他的眼,只觉得他此刻的温和完全没必要。   他也是个心有暗伤的人,对父母憎恨着,对爱情与婚姻也深有抵触。偏执的把自己封锁在高墙之内不出来,却又寂寞的想拉个人进去陪葬。   很抱歉,她也是内心伤痕累累的人,治愈不了任何谁。他想玩的游戏,她奉陪不了。   这一回,做个大度又成熟的女人吧。所以,何尔雅嘴角扬起微笑,“有啊,说好了今天我请你,感谢你来救场。不过,另开个房间吧。劳累了一天,吃完我就要回了,也不好打扰伍爷。”   一边沉默了很久的文昌,见两位终于缓和,胆子便又回来了。   “何小姐说得哪里话,收您的饭钱,伍爷肯定会骂人的。您有什么想吃的,只管说,我马上让人安排。”   一边说着,一边引着人往就近的一个包间里走去。   何尔雅客气道:“白吃可不行,伍爷也是开门做生意的。“   说着,又转向林隋洲,“今天请你,你有什么想吃的就说。管你顿饭的钱还是有的,别没吃好回头又怪我招待不周。”   林隋洲垂眸看她,神色晦暗难辩,“随便吧。”   他现在味口尽失,哪还有什么心思吃饭。只觉得她这张笑脸,格外的戳心。   一会儿像是有绵绵密密的针在扎,一会儿是烦燥的想让她来点干脆的,直接打回去。   他厌烦这样的钝刀子割肉,也反感自身情绪一直因她而低落。   但事情偏不如他所愿的,一直朝坏的那边发展。   林隋洲确实忍住了没把自己变做他人脚下沙砾,却忽然惊觉,她似乎变做了圆滑的沙砾,任他怎么抓也抓不住。   这注定是一顿食不下咽的饭,林隋洲只象征性的吃了两口,酒却喝了不少。   何尔雅到是吃了很多,因为笑也是挺累的一个活计。   饭后的地下停车场里,她笑着做出了告别,“林隋洲,我先走一步,今天谢谢你啦。”   林隋洲满心都是烦燥,却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来,“上车,我送你回去。”   “不用,刚才吃太多,我想先散散步消消食。”   林隋洲费力压下的火气,全因她这句拒绝而绝地反弹了,“一定要这样吗?不知道今天才遇到了什么,非要跟我赌这口气吗?”   何尔雅静静的站在林隋洲面前, 望着他气极的眉眼,眼底一片沉静与柔和,“林隋洲,我并不是在和你赌气。正是因为知道今天发生过什么事,所以才更要一个人走。”   “你并不是我的谁,没有义务负责我的安全。我从小就没了父母,早就养成了不给别人造成太大负担的习惯。过多的帮助会让我养成依赖,这并不是在帮我而是在害我。”   说完,淡淡笑了笑转身就走。她早已习惯了一个人走,并在不知何时竟开始享受起这种寂静。   因为人们偶尔的恶意,会让她很受伤啊。   就像儿时那条胡同里的人们,总是拉着自己家的孩子,对她有说不尽的指指点点。   “不能过去,她没有了妈妈,吃穿教养上都肯定会差很多,跟她玩能学到什么好。”   “不要过去!她的大伯发狠捅死了两个人,谁知她的性子有没有遗传到这种凶狠杀气!”   “千万别靠近她!她的伯母男人一坐牢就受不了寂寞的四处勾引别人家的男人回家睡觉,脏烂到了骨子里。这样人家的孩子,将来长大了也会是这个贱样……”   所以啊,一个人走也挺好,至少清静。   只是现在,有人却不让她安享这份清静。   那人几个大步接近,掐着她的腰,把她抵在石柱上便吻了下来。   何尔雅歪头躲闪,结果这样,却更便于他吻在了她的颈侧上。   “林隋洲,你不能总是这样!”何尔雅用力推了几下,可压着她的人却纹丝不动。   跟着,两人四目对上。   林隋洲有些气自己,但更多的是气她。气那个男人的出现,打碎了他的自以为是。   才发现,她的过去里,不止有他存在过一场。或许在更早之前,她曾把一颗心为别人奉上。   他想到这个可能,就气恨自己先前让她给人留电话时的大度。一时懊悔来袭,便借着醉意,蛮横地捧起面前人的脸。   轻抚上她气得发红的眼尾,附耳病态般低语:“听着,我不管你们是什么程度的旧友,别去见他!我心理有病,凡是我用过的东西,就算是毁掉,也绝对不会再让别人有得到的机会!”   “啪”的一巴,狠狠甩上林隋洲的脸颊,“有病就别放弃治疗啊,在我这里发什么神经!” 作者有话要说:  啊,打滚卖萌求收求评>_< ☆、第二十八章   至从发生血腥包裹事件,又与林隋洲不欢而散后,何尔雅有些奔波起来。   分别去看望了三个舅舅与姑妈,还有一票表弟表妹们。对她们好一番安抚,才总算让他们不再天天来电话轰炸。   可是这么疲惫的状态,她的睡眠质量却开始大大的下降。   又是个夜晚,何尔雅再次确认了遍门窗与警报器之后,握着根棍子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什么都有,杂乱无章的。   一会儿是她在学校里揍人,一会儿又是她混迹在圈子里的隐忍与避让。   一会儿又是她幼时,在胡同里自家门前跟堂姐正玩着。大伯和姑妈就从胡同口脸色惨白的走过来对她说,阿雅,你妈妈没了。   怎么可能,她妈妈只是夜里发烧让爸爸送去看医生,烧退了就会回来,什么叫没了。   那时年幼,还不太懂没了这两个字的深意。却能看懂大人的脸色,脑子疼得像是要碎裂,哇的一声哭出来,挣扎大喊着要妈妈要妈妈。   可是姑妈和大伯,却不允许她们一群孩子去送她妈妈最后一程。说是怕吓着她们,夜里睡觉不踏实。   所以何尔雅对妈妈的记忆,永远停留在她还活生生的那个晚上。   她的身子有些烫,和爸爸把她送到隔壁大伯家堂姐的床上。   “阿雅,你乖乖的和姐姐一起睡。等一觉醒来天亮了,妈妈就回来了。”说完,大力的亲了亲她的额头。   可是啊,她的天塌了,妈妈再也没回来,爸爸也受伤在住院。那段日子,简直如身处地狱一样。   再后来,奶奶也没了,爸爸抱着她投河被人发现救起。大伯一狠心,强行把她跟爸爸分开,再接下来就是一个冲动的决定把两个家庭都推向了毁灭。   大伯被判入狱,爸爸上山当了和尚。她们老何家的两个顶粱柱没了,两个无耻至极的人渣就趁着个暴雨的深夜强行入屋……   再后来,她跟堂姐每每在学校或是走在放学的路上,都会被人指指点点议论不断。   在忍无可忍之后,何尔雅学会了反击骂回去甚至是打架,像个小疯子野马驹一样。   所以她儿时,应该是有得罪过不少人的。但这些仇恨,还远达不到要弄到见血的地步。   上初中后,何尔雅已经收敛了很多。到高中后。她就再也没与人动过手了。   从国外毕业回来进入演艺圈里,她因不肯随大流到也得罪过一些人,但场面上被刺几句就过去了。   这几年来也一直平平静静,没发生过任何危险事件。唯独最近这只被断肢的猫,总让她心里麻刺刺的有种不安感。   何尔雅也知道自己有点过激,说不定事情真是朝着林隋洲那狗男人去的。   他脾气那么坏,谁知得罪过多少人。可就算这样安慰了自己,何尔雅还是控制不住的做出了些改变。   开始不用手包,改背容量大些的包,会放几个防身物件进去。而且尽量少穿裙子与高跟鞋,以防随时会有的突出情况。   想着想着,何尔雅终于合起了眼睛,却也不能很快入睡。   她又想起了说会给她打电话,却一连多天连个声响都没有的周涛。   看来,他还是和当年一样。   在家人与她之间,再次的选择了家人。青葱年月时,她还会痛,而现在却不会了。   家人是连着血脉的亲人,稍动一下就会痛苦不堪。爱情又算得了什么,没有它人一样能活。   想到了周涛与爱情,她自然又想起了林隋洲,想起他的坏脾气以及他对父母的憎恶。   觉得人生真是讽刺,有些人没有父母拼命的想找回来,而他有父母却拼命的嫌弃想离开。   当然了,她不能感同身受他与父母之间的怨恨纠葛,也不好多做评价。   只是,心理有病就好好治啊,总扯着她不放算是怎么一回事。想再来一发,他找错对像了。   于她来说,俩人缘份尽了就是尽了,没必要揪住过往不放。余生还很长,大度点祝福对方就好。   想到这儿,何尔雅终于累得睡了过去。   第二天,《缉凶》总算要开拍了。因为是现代都市刑侦剧,不像古装剧一样需要去影视城那么远,剧组直接在本市采景或与相关单位租借场地。   何尔雅所扮演的反面角色在第一集就有出场。所以,她带着剧本与助理悠悠,很早就来报到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勤奋些还能给导演留个好印象。选了个不会打扰到人的角落,何尔雅拿出剧本开始揣摩角色性情。   因为是刑侦剧,剧组今天在模拟布置的警察局办公室里开拍第一幕。工作人员一大早就来忙着复查一遍布景道具服装,灯光摄影等各方面还有没有差错。   等检查完毕后,剧务总负责人张源从外面走进来。身边还有一人,与他一同进来。   张源一边走,一边朝身边的人笑着说:“周队长,如果能直接借到你们的办公现场就好了。可我们这不是没能耐借到吗,也只好自己布景了。您帮忙看看,哪里还有出错与不足的。”   周獠本来不想搭理这种事,可上面领导发下话来。这种宣扬社会主义正能量的剧,为了不让剧中出现无法直视的漏洞,局里派了他来当临时指导。   他听到这个事就发了顿火,挨了局长一顿批还是来了。   跟着负责人走走停停看了一圈,他就指出了好几个有问题的布置。   忽然视线一定,他看到了角落里的那个人。   穿着一身休闲装,眼神无光的目视前方,用压得很低哑的嗓音念着台词,“老公啊,今天咱们小区出了人命案子你知道吗?就是咱们这栋十三层那个叫赵权的男人,被捅了五刀从顶楼被人推下去,流了一地的血,摔得乱七八糟的,可真是惨啊。”   周獠有些意外的走过去,淡声道:“何小姐,好巧。怎么,你也有参演这部剧吗?”   何尔雅一愣,被惊回了情绪。她也有些意外,能在这种场合里遇见警察。   但大家只见过一次,并没什么交情,所以她干巴巴的应了声嗯,并没有回问他来这儿干嘛。   然而周獠是个警察,他本能的就多问了句:“何小姐,至上次的包裹后,你还有没有遇到些不好的事情与危险情况,如果有还请及时报警。"   何尔雅合上剧本,稍微认真了些,“暂时还没有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有劳周队长费心了。”   “职业病,别怪我多事就行。”周獠说完,原地停留了会儿,确定她不想多说就转身走了。   可只走出两步,他又转过身来,“何小姐,最近这阵子有没有与林隋洲联系过?他这个人总是让我们碰一鼻子灰又毫无办法,也不知道他至那天后,后续有没有遇到什么威胁事件。”   何尔雅淡定从容的神色有一瞬间被打破,虽然她也厌恶林隋洲那日后来的举动与临分别前的一番话。   但厌恶归厌恶,倒没怀什么希望他出事的想法。   于是,收敛了脸上的客套笑容,认真道:“我与他并不是太熟的关系,最近没联系过。如果你们查出了点什么,最好直接找他本人。”   周獠一愣,心说林隋洲是什么人物是什么性格,不熟的人他会巴巴的赶过来。没想到那样一个有钱有势的家伙,也有被女人嫌弃的时候。   见对方明显不想多说,周獠也虚虚笑了笑就真走了,而何尔雅也继续背着自己今天需要登场的台词。   上午九点过后,男女主与他们的随行助理以及两个导演都来了。   搞定服化,男女主角就位,配角就位,灯光打板摄像收音师就位。一声开始,工作人员都静默下来,把主场交给一众演员们。   其实,一般刑侦类的剧,多是吃剧情,对演员的演技也并不很苛刻。但这部剧的男女主演也是实力派,不是演技浮夸的那类。   所以,上午的拍摄很很顺利。吃过午饭后,休息了一个多钟头,大家又转移了阵地,预备开拍下一幕戏份,凶杀案的死者登场。   这个环节里,何尔雅所饰演的中年妇女也要登场了。   在临时改建的化妆间里,何尔雅很意外的碰见了个人。以她的咖位,和所走的青春偶像路线,应该不太会出现在这里才对。   助理悠悠捅了捅何尔雅的腰,才把她惊回神来。   但对方已先笑着起身走过来,同她打起了招呼,“尔雅姐,你好呀。前段时间,你的事上了热搜,我也看了。猫咪多无辜啊,怎么下得去手。”   夏浓,何尔雅喜欢这个名字,但有些不喜欢她这份过度的热络。稍稍往后退了退,拉开了点距离。   “怎么,你也有参演这部剧?”   夏浓无奈一笑:“是啊,我也不想的,但公司安排的没办法,还是无报酬的客串。我演第一集被害人的女儿,没别的了,待会演完就走。尔雅姐是演余珍这个反面角色吧,我相信你可以的,加油。”   被害人?   何尔雅暗暗品了品夏浓对这个称呼的深意,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怪异。   第一集等会儿就出场的死者,在原著与剧本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还有个恶习,喜欢占女性身体上的便宜。   但……用被害人来形容,也貌似没什么错。   何尔雅觉得近段时间,自己可能真是有点多疑了。便甩去了这股不适感,对夏浓笑了笑,“嗯,大家都加油。”   说完,双方又客套了几句,就开始换衣服化妆。   何尔雅演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要扮老装,费时要久一些。等她和夏浓一起弄完出到外边现场时,围观路人与“死者”,还有一应拍摄都已经准备妥当。   这一场何尔雅演的角色没有台词,只有几个眼神的表演。从震惊,到隐隐癫狂的兴奋,再到平静无波。   其实于珍这个反面角色,是个挺悲剧的人物。十四岁花一样的年纪,被几个男孩子给强/暴了,因为施暴方全是未成年,只是进少管所而己。   而于珍这个受害者,却遭遇到邻里附近的人指点议论,甚至被同龄的女孩子们所排斥。   无奈之下,她的父母带着她搬家,改名字。这才让她回归到寻常生活,按部就班的长大毕业工作结婚。   但少时所受的伤害,一直藏在心底无法治愈。再加上老公无法生育,性情逐渐古怪,甚至是暴力相对。   她的人生里,至从被那几个男孩子毁了后,似乎从未有过快乐。至到她看到了同栋楼的赵权被杀后,似乎打开了什么开关。心灵也逐渐开始扭曲,一步步走上报复杀人的路上,最后被正义的枪声结束了生命……   何尔雅对这个角色的某些地方感同身受,有时她们明明是受害者。但往往一些时侯,给她们扩大伤害的,却不是加害者,而是些再寻常不过的普通邻里熟识的人……   暗暗结束了感慨,她正等待导演的一声就位。但好一会儿却不见动静,整群压低的人声中,何尔雅忽然被导演与编剧喊了过去。   一番勾通后,原来是要临场改戏加冲突加台词。改动的大意是死者的女儿趴在父亲的尸身上痛哭一阵后,朝周围围观的人群大喊,看什看,好看吗,凶手肯定是这个小区里人。   然后她悲伤过度的失控了,一个个的抓住围观的人逼问是否是凶手,最后就轮到何尔雅所饰演的反派余珍了。   通常被公司正力捧的人,临场加点戏也很常见。   夏浓不好意思的连连道歉:“尔雅姐,我待会儿会轻点的。”   何尔雅这种级别的,只有顺从的份。大家短暂沟通一下,就正式开拍了。   场务打了板,夏浓的哭戏开始,何尔雅扮演的余珍在人群中围观。   让她意外的是,夏浓的演技居然相当出彩。哭的伤心,恨的尖锐。   在她带着眼泪与恨意来到面前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摁在地上时,何尔雅的表演反应慢了一拍。   “卡!”坐在监视器后的导演侧出头来,抬起手中的小喇叭朝场中央喊:“小何的表情动作都没到位,调整下再来一遍。”   夏浓又开始道歉:“尔雅姐,对不起,我有没有很大力,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要评论评论评论,〒_〒 ☆、第二十九章   夏浓又开始道歉:“尔雅姐,对不起,我有没有很大力,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何尔雅摸摸被掐的脖子,摇摇头。拍戏时,有时为了剧的质量。打会真打,掐会真掐。   她比夏浓出道早,更明白这个业内规矩。此刻被她演技碾压着,不由也激出胜负欲。   “没事,我们再来。”   但第二遍却是夏浓被导演喊卡了,导致她们这场戏连拍三遍才过。   等何尔雅拍完余珍跟老公对话那段,结束今天的拍摄任务回到车里时,助理悠悠终于炸了。   一边拿出药膏替她涂抹,一边生气道:“夏浓是个什么意思啊,不知道这是拍戏吗,用得着下这么重的手,都破皮要乌青了。咱们是不是有哪儿得罪过她,才让她故意寻着机会报复的?”   何尔雅感觉舌头疼得厉害,是先前被夏浓掐着时挣扎给咬伤的。以前她也拍过与人发生肢体冲突的戏,可却没有人像今天夏浓这样,真下重手的。   到现在结束,何尔雅都还记忆犹新被狠狠掐住脖子的窒息感。   她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也开始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曾无意中得罪过夏浓。   歪头想了一阵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也只好把这事先放下。毕竟夏浓只今天来客串一回,以后再也不用对上。   “算上,不要过份的用恶意去猜测别人,说不定人家真的只是比较敬业认真而已。”   悠悠觉得她神色不像是在生气,自己也松了口气。这个圈子虽说是来钱快,但对女艺人却并不仁慈。   有些时候,女艺人们在拍戏中或是哪里受了委屈,总要有个发泄的途径。有的回到车里就哭骂一番,有的会朝身边人迁怒,有的去买东西买醉。   她觉得自己挺幸运,跟了个不会迁怒,脾气挺好的女艺人。   “那尔雅姐,现在咱们是回去吗?”   何尔雅点点头嗯了声,悠悠便让前边的司机开车。   发动机刚动起来,车窗就被人敲响。   悠悠把车窗降下,一看是个不认识的男人,顿时有些防备,“你谁啊,想干什么?”   对方让出了位置,让两个女人走上前来。   何尔雅听见动静,也朝外看去。当看见男人让开后走上前的某个,她有过短暂接触的年长女人时,惊得坐直了身体。   “林隋洲的姑姑,您这是……”   看她有点意外,林淑珍笑得有点抱歉的跟她打招呼:“你拍戏结束了吗?那什么,我女儿是你的粉丝,缠着要我带她来想跟你要个签名合个影。”   说着,抬手拍了拍女儿的后背,“徐娇,还不快打招呼喊人。”   徐娇扭脸看了她妈一眼,叹了叹气,才转面过来朝何尔雅甜甜笑了笑:“姐姐好,我很喜欢看你演的电视,你能给我签个名合个影吗?要是能跟我吃个饭,那就更好了。”   悠悠看着这对莫名出现的母女,拿不定主意的朝何尔雅望着。   何尔雅看着窗外明显不走心的小姑娘,抚额头叹气:“我可以拒绝吗?”   徐娇:“姐姐,我真是你的粉丝。”   林淑珍也在一旁附和,“对呀对呀,我也是我也是。”   何尔雅心说自己演的都是些傻白蠢小角色,糊穿地心的十八线,哪有这么真诚的粉丝。林隋洲这是有多缺老婆,搞得他姑姑,连她这个已经是过去式的前女友也不放过。   可人已经找上门来了,才五点多钟的天,日头还毒着,母女俩额头都冒着细细的汗珠子。   这么车里车外的,也不是个说话的好场合。如果造作点把人丢这儿就走,又害怕引来林隋洲寻机报复与纠缠。   于是何尔雅对悠悠解释了几句,让她先回公司,自己则是拉开车门走下去。   林淑珍一见她下来,立即挤开女儿握住了何尔雅的手:“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天气太热又这个点了,不如我们上车找个地方边吃边聊怎么样。你有什么想吃的直接说,不用不好意思。”   “林隋洲的姑姑,您是长辈,您做主就好。”   “直接喊姑姑就行了,还加个名字多生份啊。”林淑珍心里像吃了蜜一样,把人牵着就往不远处的车里拉。   徐娇着着自己妈妈厚颜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叹也跟了上去。   何尔雅觉得,一但打开了心软的口子,就有点收不住了。   她被强行带上了车,被逼着吃了二碗饭,又要开始被迫听故事了。   想也知道,故事绝对是关于林隋洲的。林姑姑卖得一手好惨,还没开始说,就先落了一阵泪。   “我们隋洲小时候,不是这个怪性子的。他可爱笑了,一口一个姑姑的,嘴不知多甜。又疼爱弟弟,有什么好吃的,新奇好玩的,都要留着给他弟弟。可是,偏偏就发生了那样的事……”   接下来的故事,何尔雅略有熟悉。无非是林隋洲的父亲出轨,母亲无能让才七岁的大儿子去抓奸,四岁的小儿子无人看管掉进自家泳池里淹死的往事。   当然了,林姑姑述事的手段与悲伤程度,比林隋洲那种平板无波的可听性强太多。   “把小的那个安葬之后,隋洲就不笑了,—连好些天都不开口说话。半个月后的一个傍晚,他突然发作起来,把家里砸了个稀巴烂,说弟弟掉水里那天,连晚饭都没吃上,还饿着肚子呢……”   林姑姑说到此处,已泣不成声,徐娇在一边轻拍着妈妈的后背。   过了好一阵,林淑珍才缓和了些又继续说起来,“他把他爸砸伤了,把他妈骂哭了。然后自己做了份他弟弟平日里最喜欢吃的菜打包好,让他二叔送他去墓园里,在弟弟的墓碑前坐了一夜。”   “至这件事后,除非必要的,他不会同他爸妈说话,性子也越变越孤僻。后来有天,终于因这性子惹下大祸,差点连命都没了。那会儿,他已经是十多岁的半大小子了。因为是长孙,一些社交场合,家里人都会带着他,让他认认人,长长见识。”   “那是个葬礼,很年轻的一个小伙子,才十九岁,家里的独子。说实话,他的死没有几个人会同情。因为他经常半夜三更与一群狐朋狗友去玩什么赛车,然后撞到了一对年轻夫妻。女的当场死亡,男的重伤住院。”   “本来这事不找人顶包,好好道歉赔款,走私走公,事情都不会发展成最后那样。可他是家中独子,从小就骄得狠。他的父母舍不得儿子吃苦与沾上污点,花大钱走关系找人顶包。最后惹怒了死者亲属,连本人带顶包的那个,全都给捅死了。”   这个故事太熟悉,何尔雅有些意外在这样的场合里听到。她忍住身心的颤抖,僵硬地笑了笑,“……那这事又怎么与林隋洲扯上关系了。”   林姑姑苦笑一声:“我们隋洲啊,虽然至从那件事之后性子大变。但本质上,还是个好孩子的。那天去葬礼的人,谁不知道人是怎么没的。但大家都不说,还假意的陪着伤心难过。”   “隋洲这孩子太倔,轮到他扔花时,他居然把花给扔到地上。一脸的不屑,朝死者的父母说,‘他撞死了人,毁了别人一家。听说死者有个女儿,才几岁的样子。真正可怜的,是那个女孩儿吧。人家什么错都没犯,平白无辜的就没了妈妈,该伤心难过的是她才对。你们有什么资格,还不知错的找人顶包。被人杀死,也是活该?难道不是你们身为父母的纵容与包庇,才把儿子送上绝路的吗?’”   “说了这话三天后,我们隋洲就从学校里不见了……”林淑珍说到这儿,又泣不成声的捂着脸哭。   等情绪稳定后,才哽咽着往下继续说:“我们报了警,花了大价钱倾了全部的人脉力量去找。等找到的时候,我们隋洲已经没个活人样了。右手骨裂,舌系带被剪,双眼角/膜/损坏,脑袋顶上还有个伤口。”   “应该说对方不是真正想要隋洲的命吧,才会让我们林家能找着人。大家都知道是谁干的,可谁也不说,又是隋洲先在人的葬礼上说了狠话。民不与官斗,这是从古至今的老话。我们林家也并不怕谁,只是着急先治好隋洲再说。也是巧得狠,隋洲醒来后居然忘光了,不知道什么车祸杀人葬礼,甚至连什么人抓的他,把他伤成这样也全不记得了。医生说是什么什么反应,太痛苦了自我保护才忘的。”   “家里人也不敢再提,只说出了场车祸。手骨舌系带都治好了,唯有眼睛不太好治,要等人捐。所以伤好以后,为了去去晦气转转运,家里人把他送去大悲寺做了方丈的记名弟子。想让他在佛祖身边,养养性子。等隋洲从山上下来治好了眼睛后,我们林家也不是什么被欺负了不还手的人家,钝刀子伤人才会痛。”   何尔雅双手颤抖的打翻了茶杯,原来当年山上给她糖吃的盲眼少年,竟然是因为替她们家说了番公道话才被人弄瞎的。   所以那年山上,因他看不见,她才总是拖着他的手,漫山野的给他介绍花草树木是什么样子,蓝天白云是什么颜色。   他总会寻着她的说话方向望过来,有些不耐地说:“我又不是天生的瞎子,我知道花草树木蓝天白云是什么样子。我家很有钱,我瞎不了多久。你再这样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我拿东西封住你的嘴。”   说完,朝她站处走过来,先抬手摸上她的头顶,然后是眼睛,再是鼻子,最后是嘴巴。   “站好别动,别欺负我这个瞎子,我要封住你的嘴了。”   那时,他总能激起她内心怜悯,所以哪里舍得欺他。   静静的站着不动,任他剥了颗糖塞入她嘴里,“好了,封住嘴巴好好吃吧,让我安静会。再吵,我就教训你一顿。”   “你敢打我,我就不牵你回去。”   “小混蛋,把我的糖吐出来。”   “不给,已经吃在我嘴里了,有本事你来抓我啊。”   盲眼的少年,肯定有听声辨位的能力。而年幼的她也舍不得跑太远,怕这个总给她糖吃的哥哥,会因看不见而撞了摔了。   不一会儿功夫,就被他给抓住夹在腋下,“我现在要自己走回去,你来给我报直走左右。”   那真是个有趣的游戏啊,只用一遍,他就能记住他们回去拐了几道弯,用了多少步。   一点也不像个盲人,步伐坚定而有力,好像完全把黑茫的世界踩在脚下一样……   何尔雅从回忆里惊过神来,是因为想起了血腥猫事件。   她一下子站起身,对林姑姑急着抱歉道:“林姑姑,我现在忽然想起有件急事去处理。今天先到这里好不好,下次我回请您给您陪个罪。”说完,不顾她们的疑惑,抓住包就往外冲。   出了吃饭的地,她拦了部计程车往公司赶,并拿出手机拨通了林隋洲的电话。   任她打了三遍,那头的人才接听。   “呵,没想到你还有主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宾利后座里的男人懒散靠在座椅里,指间夹着支燃着的烟。   窗外滑过的霓虹与路灯透过半降的车窗投进来,照得他噙着抿讽刺笑意的唇角,显得格外的凉薄。   “怎么,难道是你的旧友没去找你。让你寂寞难耐的,又想起了我来。”林隋洲的声音低低的,语气很是散漫随意,却透着股恶劣的报复味道。 ☆、第三十章   “怎么,难道是你的旧友没去找你。让你寂寞难耐的,又想起了我来。”林隋洲的声音低低的,语气很是散漫随意,却透着股恶劣的报复味道。   “林隋洲,你怎么这么嘴欠啊,能好好说话吗,我是真的找你有……”   一个事字还没说出口,那头就挂断电话。何尔雅气得脑仁抽疼,却也只能坐在开往公司去的车里干着急。   以林家几代经商,家底人脉社会地位都不弱的情况下。那对夫妻,都能毫不顾及的把人从学校弄走伤成那样。就说明在他们的眼里,林家根本不足为惧。   林姑姑还说,他们林家已有展开过报复。怎么报复的,把那家的男人从市长报复成省长吗,虽说眼下还只是个副的。   当年何尔雅的爸妈一死一伤,打官司拖那么长的时间,最终连个顶包的都没能打赢。   要不是这样,她爸也不会走极端,大伯也不会被拖累进了牢狱里。   再者,前段时间才发生了血腥猫事件,何尔雅不得不多想。   可只是因一番狠话就能恨这么些年头吗,还是因后边林家的还击而恨得更深了?   还是说,血腥猫事件本就是旁的仇家做下的,与那对夫妻无关?   何尔雅猜来猜去也猜不个所以然,脑子里纷纷乱乱的没个头绪。   虽说现在林隋洲与她已经再无关系,但听到他曾因她们何家所遭遇到的伤害,她的心情仍是格外复杂。   而且幼时在大悲寺里与他的那段友谊,她也是满怀感激的。   那时候,她整个人都浸在苦水里,而他却给了她那么那么多的甜。用不屈服于眼盲与黑暗的那股气势,让她深懂了不管身处何种逆境,只要勇敢迈开步子,路总会在脚下。   就算是出于道义,她也要提醒他一二。可惜这个狗男人,天生有逆骨似的根本听不进人话。   现在还能怎么办呢,何尔雅一边想着主意,一边慢慢冷静下来,反正急也急不来办法。   忽然的,她包里的手机响起。等接听后,何尔雅刚放松下来的心,又悬起来。   她咬牙切齿的向电话那头的人再确认了一遍,“阿光,能确认真是李容祺吗,可别弄错人!”   “雅姐,他自己都认了,错不了。这老小子可真是会藏,让我费了老大力气。所以,你现在要过来吗?”   “嗯,我过去,你们注意安全,别让他跑了。”   “跑不了。”   何尔雅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在某些立场上来说是不对的。可她有求助过警方,不是也没帮上什么忙吗。   所以,只能靠自己了!   与此同时,林隋洲这边也接通了个电话。   “林先生,您要找的人找到了,只不过被几个人带走了。”   林隋洲刚挂断一通让他心情烦燥的电话,又听到这个不算太好的消息,整个人都透着股浓浓的戾气,“是冲着他的命去的吗?”   电话那头回道:“看起来不像,我们两波人打了个正面,李容祺是主动跟他们走的。我已经吩咐人暗中跟上去了,想着看能不能钓出什么人来。人被带出中心城往北郊那边去了,您要过来吗?”   “嗯,别惊着跟丢了,记得把痕迹扫干净。”说完,收了电话吩咐前边的保镖改道。   跟着,整个人往后靠去,七情六欲全不入眼底。   林隋洲觉得心底有些空空的,仿佛有盘还不错的餐点摆在面前,却被别人先动了筷子。   随后又嗤笑了自己的卑劣与凉薄,明明无法给出未来,却偏要纠缠上去。结果发现,他在她眼里哪还算得上是什么。   她哭过闹过一场,就真的把他断得干干净净,还真是有够无情的。   既是这样,他这里也就到此为止吧。   林隋洲轻轻碾灭了指间星火,松手任它在车速中飞逝。然后收回手臂升上车窗,像是把什么彻底丢弃。   而何尔雅这边,赶回公司坐上了自己的车,便直奔阿光发来的地址而去。   从城中心出到外围,跟着导航跑一个多钟头,就越跑越偏僻了。   路依然是平稳的水泥路基,但路灯已经没有了。两边树林颇多,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偶而,还响起几声特别难听渗人的鸟叫。   何尔雅劳累奔波之余,不由有些埋怨起阿光来。她又不是要干什么杀/人埋/尸的事,用得着把人往这么偏远的地儿弄吗。   好在又过没多久,导航界面显示到了。一个抬眼间,她看到了前边一栋亮着灯的老旧二层楼。   把车子停好后,何尔雅一鼓作气地冲上坡推开了门,亮堂堂的屋里比外边看起来要好太多。   其中,有个男人被捆在一张椅子上,被单独扔在角落里,低着头看不清模样。   屋中央,有四个人围桌而坐,桌上打包放着很多吃的喝的。啤酒烤串烧鸡的香味弥漫在空气里,让人有股置身大排档或夜市的错觉。   “雅姐,你总算来了。这是我家祖宅。搬出去后,我就再没回来过了,这次正好趁机回来看看。吃了吗,要不要再来点?”   何尔雅缓了缓气,走进门里,眼神朝墙边看去,“李容祺?”   阿光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嘴又擦了擦手后,才走到何尔雅面前来,“是他没错,这老小子太会藏了。雅姐你肯定想不到,他究竟干了些什么。”   说完,把手中还捏着的纸巾朝不远处的桌面扔过去,“还吃呢,麻利的起来把那老小子弄醒,等完事了再吃不迟。”   一阵动静后,几个人泼水掐人中的把李容祺弄醒。   当人抬起头时,何尔雅愣住了。他的脸已与原来的那张脸有些不同了,居然去整了容,好看仍是好看的。   从前他戴着副无框眼镜,整个人斯文十足的又透着股幽默感。特别是那双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的又极具包容。   所以才有那么多的女人,沦陷在他手中,以致于丢掉了性命。   而她的表姐,甚至都怀孕六个月,就这样一尸两命了。   何尔雅从十岁时才知道有这个表姐的存在,还是从姑妈的婆婆口中得知姑妈是二嫁,与前夫还生了个女儿的。   在姑妈离婚扔下表姐走了之后,半年不到她爸就另娶了,后妈隔一年就生了个男孩。   想也知道,她的人生应该不太好过,纵使姑妈有给她寄去抚养费都好。   那是个雨夜,她独自前来,敲开了姑妈家的门。   姑妈在众人的视线围观中,把她领到了外面。   亭亭少女站在雨中,可怜巴巴的望着她的妈妈。   “我不要你的钱,我只是想来看看你长得是什么样子,然后我想你的时候,就有个实实在在,不是空想的模样可以回忆了。好了,我现在知道了你的样子,打扰你和你的家人了,我这就回去。”   姑妈追了出去,在雨中抱着她紧紧的,好久都不分开。她已经带了一个拖油瓶进江家,没办法再把女儿也留下。   但这并不表示,她会不管她。   至那后,姑妈把表姐送去了学费高昂的全住宿制学校。有空了就去看她,接她出来吃饭。   何尔雅到现在都无法忘记,去参加她婚礼时,她那幸福又开怀的样子。   在她以为,她往后余生终于有了属于自己家不用在外漂泊孤单时,一切又以让人大感意外的悲剧做出了结束。   何尔雅对表姐,一直有着难以言述的愧疚感。她夺了本来属于她的母爱与关怀,一直不敢正视她那双闪烁着寂寞又坚强的眼。   送嫁的前夜,她和表姐躺在酒店里的床上,迟疑忐忑了很久,才把这份愧疚说出口。   谁知她却一把将她抱住狠狠的揉,“咱们都是可怜人,我怎么会可能因为这个而恨你。生我的人尚在,而你却连个念想的都没了,多多的爱给你都行。再说我马上就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家了,我要努力经营自己的家,让余生都幸福美满。不轻易跟他吵架,不离婚不扔下孩子……”   然而,说这话的人,却偏偏带着腹中的孩子共赴了死亡。   “李容祺!”   何尔雅忍住厌恶,恨恨喊他的名字。   对方惨笑了笑:“好久不见了阿雅。”   “呸,你还有什么资格这样喊我!”何尔雅双目落泪,一脚踹上他胸口,将他踢翻朝天。   “你还算是个人吗,那是你的老婆,她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   翻躺在地上的人也涌出泪来,“不是我,我没有你们想像中的那么变态。前面两个女友,不过是我提出了分手而己。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啊,根本治愈不了对方,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她们觉得被抛弃了,又受到了伤害自己了断了性命又与我何干。”   “唯独芝芝她是不同的,她是我生命里的光。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芝芝她原谅我了。她怀着孩子,怎么可能会自杀!”   何尔雅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大开的门庭忽然闯进来一群人。   唯首的男人一边走,一边拍了几下手掌,“李容祺,原来你就是这样哄骗女人心的。”   “林、林隋洲!你……你怎么会来这儿的?”何尔雅吃惊不小,因为人越走越靠近。   在阿光他们几个的一阵拳脚打斗与惨叫怒骂声中,她清楚地看到林隋洲的眼中,对她一闪而过深寒的戾色,随后则是彻底的无视。   何尔雅被他眼中的无情震慑,因阿光他们的惨叫不断,不得不开口求他,“林隋洲,我不知道你与李容祺有什么恩怨,看在大家认识一场的份上,先放了我的几个朋友再说好不好?”   林隋洲直接无视了迎面走来有所求的女人,走到李容祺前边。伸出一只手下去,抓着他的前衣领把人带起来。   然后当着屋内十几个人的面,“砰”的一声,把李容祺给迎面撞在了墙上,下手又快又狠,像是完全不介意会不会把对方给当场撞死。   然后仿佛沾染上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指骨大张的松开手退远了些距离冷冷看着。   有眼尖的保镖立即拿了把椅子任他坐下,后又上前把倒在地面的人扶正起来。   短暂的沉默里,林隋洲摸出支烟点燃抽了口,才缓解了从门外听到熟悉的声音与进来见到人的气恨至极。   好吧,他已与她不再有任何关系,没资格生气与理会她是怎么跟这群人混在一起的。   现在,他只关心李容祺,与他身后藏着的人。   李容祺仰面倒在地上,鼻腔里涌出两管腥红,却呵呵笑出了声。   何尔雅觉得自己并不算什么胆小之人,却还是有些被林隋洲眉眼间的狠色给吓到。   但她怕归怕,还是忍不住劝他,“林、林隋洲,不管你与李容祺有什么仇怨都好,别弄出什么人命来,不值得。”   眼见林隋洲连眼尾都不曾扫她一下,跺了跺脚的往阿光他们那边退去。一边对他们做安抚,一边朝林隋洲身边几个认识她的保镖客气道:“那什么,大家都是认识的,不如先放开再说好不好?”   几个认识她的保镖往老板那儿看去,见人没什么反应,也就挺直了身板抱歉道:“不好意思何小姐,老板不发话,我们不能放人。”   “都是榆木脑袋吗,难不成他还能把我们全杀死在这儿不成?”何尔雅气得口不择言,不再逼他们,转而去扯压住阿光他们几个人的手。   “放开放开,我跟林隋洲是认识的,把他们全都放开!”   当先一进来就压制了屋里几人的带头男人,并不认识何尔雅。见老板并没理会这个女人,此刻手被扯着。   一时没忍住,用手肘挥击了一下。这一下正好不好的,打到了何尔雅的鼻子上。   头脑鼻腔整个一酸,何尔雅痛的呜咽一声蹲下去握拳抵挡。一阵后拿开手,掌心里满是鲜红。   “雅姐!你怎么样了,我操/你妈的,连个女人你都下狠手。你放开老子,单挑看老子弄不死你!”阿光一边喊着,一边猛的挣扎。   林隋洲听到动静转过头来,朝动手的男人扫去一眼厉色。男人顿时脸色惨白,迟疑了两下松开了正与人合压着的人。   想去扶地上的女人起身,抬了抬手又不敢。直接向同伴一挥手,低声道:“先把人放了,如果敢有动作就再抓起来。”   阿光扑下去扶起何尔雅,朝自己人喊,“去桌上啤酒那里拿点冰块跟纸巾过来。”说完,又朝手里扶着的人道:“雅姐,你把头抬高仰起来,这样会好点。”   何尔雅抓住他的手依言把头抬高,却被一股血腥逆流呛了喉管,一下子喷出一口血的猛咳嗽起来。   先前动手的男人,看见老板寒冰样的眼神,肠子都悔青了。   好在的是那个叫阿光的小子,把人扶到椅子上坐下又给那女人喝了一瓶水之后,总算把咳嗽给止住了。   等那边终于安静下来,林隋洲这才神色淡漠的转回头,看向与自己面对面坐着的李容祺,“是谁指使你来接近我的?你是个聪明人,而我是个性情并不太好的人。好好说话的机会我给了,识不识相在你。”   李容祺惨淡一笑:“呵,林隋洲,赵盈的死让你很痛快吧。你是一头嗜血的狼,装什么纯善的羊。我说我真不知道究竟是谁,你肯定不会信的。最多不过被你弄死,只是在我死之前,再让我跟阿雅说几句话。”   “呵,阿雅?”凭你这种垃圾也配这样喊她的名字。林隋洲话音落下,丢了个眼神给身边站着的保镖。   保镖立刻会意,上前几步抓住李容祺的衣领,啪啪就是两耳光抽下去。   李容祺也是疯了,满脸都是血,却拼了命的往何尔雅那边大喊:“阿雅,你姐她不是自杀的,她是被人害的!”   何尔雅从椅子上惊跳起来,没止好的鼻血又开始往下涌出。   她知道李容祺是个善于对付女人的人,他的话不太可信,可心神还是忍不住恍惚了下。   林隋洲见人不顾鼻血尚在往下流,傻傻地站在那儿望着李容祺,任身边的人怎么摁都不坐下,便狠狠对上了那双眼。   这一眼的冷冷厌恶,让何尔雅的心有点发凉。   然后在啪啪啪的耳光与李容祺的惨笑声中,她惨白着面色朝林隋洲,有些撒娇意味的喊道:“林隋洲,我鼻血止不住了,你能不能把我送去医院啊。”   再这么打下去,李容祺很可能被打死也说不定。就这么让林隋洲在眼皮子底下犯错犯罪,她实在是办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揉着小手娟等评掉落,每条评论都能化作我的动力! ☆、第三十一章   “林隋洲,我鼻血止不住了,你能不能把我送去医院啊。”   何尔雅整个脑子都是懵的,她不知道林隋洲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与李容祺有什么仇怨。   但她不想看到他犯错,李容祺已经被打得不会笑了。有时候人冲动起来就会失去理智的不管不顾,譬如当年她爸如果没有一时冲动,就不会害了大伯一家。   此刻用上这样有些央求的语气喊林隋洲,何尔雅都觉得自己有些无耻。但眼下已管不了这么多了,虽说她也恨李容祺恨得想撕了他泄愤。   林隋洲侧目看向她,心道,小骗子,总是在有求于他时,才用上这样的娇声软语,不求他时则挥掌无情。她是他什么人吗,凭什么以为他还会听从。   心底虽是怒恨,但表情与声音依旧淡然无波,“你我有什么关系吗,你在以什么立场要求我。”   何尔雅一边擦着往下/流的鼻血,一边愤怒地看向林隋洲。她第一次觉得,与他分手果然是对的。   这样倔脾性的人,相处久了肯定会短命。很想一走了之,但又想到幼时大悲寺的那段日子与他受伤的原由,生生是忍住了腿脚。   既然软的不吃,那就直接来硬的好了。   “林隋洲,你可别犯蠢。因为这么个人渣,你想毁掉你的大好人生吗?今天傍晚时,我跟你姑姑吃了顿饭,从她那里听说了些你从前的事。她说你当初上大悲寺前受的那场伤,根本不是车祸而是人为的。不管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些不好的事,在实力不允许之前,别轻易去做些什么!”   于缕缕薄雾中,林隋洲在她的眼中,看到了除去愤怒之外的别样情绪。   一些冷意,本来有瞬间因此而软化,但又想到她一面要跟什么老旧友会面,一面又来“关心”他这个前男友。   对这样的行为,他只感到恶心。于是,丢了个嘲讽的笑意过去,“一些无关的人,最好不要充当什么熟人的来过多干涉我的事。”   说完,两人四目对上。林隋洲嘴角的冷意更甚,何尔雅气得脸色泛红。   今日,林隋洲穿着件极贴合的浅灰色衬衫,微卷着袖口,双腿交叠地坐在把旧椅子抽着支烟。   他的神色一直是冷冷的,但忽然间,眉峰紧皱的见她左右低头,在屋子角落里抓起一块砖头朝他,不,是朝李容祺走过来。   屋外哗哗作响的树木声似鬼怪,何尔雅觉得她自己此刻也有些像个疯子。她已拿某个男人毫无办法,今夜之后她发誓要离他远远的。   “你要干什么?!”林隋洲错愕片刻,速度起身抓住了她握砖的手。   何尔雅恨恨扭头看他,“你不是要弄死他吗,用不着你动手,我来!”   “发什么疯呢。”林隋洲抽走了她手中砖头,朝桌子那边喊道:“过来两个人,把她先弄出去。”   何尔雅气得厉害,张口就咬在了他手腕上。松开后,仿佛咬了什么脏东西样的呸了口口水。   不就是互相嫌弃互相伤害吗,好像谁不会似的。   做完这一系列举动,也不等人来抓,她喊了阿光等人,就带着他们往屋外走去。   临出门前,把门摔得一声大响。   外边夜已深沉,风有些大,月亮弯弯,星辰稀疏。   何尔雅有些疲倦地望天长叹了口气,才扭头看向阿光,“辛苦你们了,李容祺的事儿,就到这里打住吧。不见到人我心里还能平静好过些,见到人了又不能真把他怎么样,反而想起一些事而更难过了。”   阿光倒是无所谓,扭头朝坡上自家老宅看了眼,有些担心道:“雅姐,你认识这人,看起来是个狠角色。可别真在我老宅里弄出什么人命来,到时候我可说不清了。”   何尔雅又望了望上边灯光亮着的二层旧屋,咬了咬牙道:“你们先走,我来守着。”   “那,姐,既然你这么说,我们就先走了。啊,那什么,下次记得对付男人的时候,不要用板砖啊。而且,你刚才咬的地方也不对。”   何尔雅撇他一眼,“你个连女朋友都没有的光棍,充什么专家呢。”   “我是没女朋友,可我是个男人。”   何尔雅侧目看了看这个吊儿郎当的家伙,好吧,他说的对,他的确是个男人。   “你刚才就应该直接扑人怀里去,咬住他的嘴。接下来,你想要什么,十有八九都能得逞。这样比你大喊大叫,可不要轻松太多。”   何尔雅斜眼看他:“人的性情各有不同,你会吃这样的,不见得别人也会受用这样的。”   阿光叹了口气:“姐,你知道男人最擅长做什么吗?”   何尔雅摇摇头。   “脱女人的衣服,解自己的裤子。男女之间,没什么事情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实在不行的话就多睡几觉。”   何尔雅有些惊呆了,这是哪里来的颓废生活家。后又心说,林隋洲就不是这样的。   他们的第一次时,林隋洲那狗男人护自己的皮带可紧了。后来嘛,……居然被阿光说中了,他总能很速度地解了她的衣服,并自己的裤子。   见她捂脸低下头去,阿光活动了下疼痛的双臂做出了告别,“姐,看那男人的样子,应该不会把你怎么样。记住,别跟男人硬杠,我就带人先走了。还有,南哥那里,瞒好。”   何尔雅拿开手,朝他点了点头,“夜深了,开车注意安全。”   说完,目送他们几人上了车,又看着尾灯渐渐远去的彻底消失在黑夜里。   伴着呼呼风声又等了一阵,何尔雅才等到了林隋洲带着一群人走出来。   黑夜中,她看不清他的模样与面色,却能从他走路的姿态,看出一股盛气凌人的味道。   他身后有两人,搀扶着个男人往一辆车里走去。看样子,李容祺还活着。但并不代表,他能活过今夜。   何尔雅觉得真憋屈,她明明恨不得李容祺可以原地爆炸,却又要努力的保他。   领着一群人的林隋洲,看见夜色里站在路口的人,有些意外她居然没走。   但只是一眼,就不再看她。   在林隋洲越她而过时,何尔雅急得抓住了他的手腕,却得遇了对方回头凉凉看她,“怎么,刚才没咬够,还想再来一口么。你要是哪里不舒服,该找你的男人来照顾你。我不碰有了男人的女人,松手。”   何尔雅气得恨不能对着他的头来一板砖,却又不得不缓和下面色来,“林隋洲,我们暂时和解好不好?再说,这鼻子不是你的人伤的吗,你这个雇主难道不应该负责?”   林隋洲抬手抽了口烟,在呼出的白雾里,特意把腕上的牙印朝向她这边,明知道夜色中根本看不见。   “我的人伤了你,你又咬了我,相互抵消了。”   何尔雅努力握了握拳,拼命地想着他曾因替他们何家说了番公道话而受到的惨烈伤害。大悲寺里又那么温柔的,给了她心灵上的安慰,才忍住了气恼。   随后,扬起尴尬淡笑,厚脸皮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对你负责,我把你送去医院看咬伤这样总可以了吧。”   说完,把自己车钥匙朝一个认识的保镖手中塞过去,拉住林隋洲就往他的车里走去。   不一会,前后四五辆车子启动,隔着不远的距离开始反程。   车里灯光昏黄,林隋洲靠在椅背上松懈了情绪。有些慵懒的抽着烟,人都已经赖上来了,他还能怎么办。   但他没看她,扯了扯被抓住的手腕道:“松手。”   何尔雅并没松手,“你想把李容祺怎么样?”   林隋洲继续抽着烟,在吞云吐雾间冷漠道:“我想把他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何尔雅简直要窒息,她真的拿这个男人没有任何办法了。忽然间,想起先前阿光说的,别同男人硬杠。   一个闭眼,她破罐子破摔的翻身坐在了林隋洲的腿上。在他意外得还来不及回神里,捧住他的脸吻上了那张种总是刻薄非常的嘴。   前座开车的人一见后边这种情形,赶紧升上了隔板。   而后座里的两人,一旦唇齿相触了,气氛便总会变得不一样。   何尔雅用绵绵密密的吻,试图撬开林隋洲紧闭的牙关。可他就像是块冰,根本捂不化,反而还推开她。   声音低哑中夹杂着轻轻的嘲讽,“你的那位旧友,知道你这放/荡的模样,知道你曾在我身/下不知满足地嚷着再来一次吗,嗯?”   “林隋洲,你可真是个混蛋啊。”何尔雅有些骑虎难下,恨恨的与他眼神对上。忽地又笑开了,像个女妖似的。   她觉得眼下自己如果真要赌这口气,在冷静下来后,绝对会后悔的。   可此时此刻,她没办法冷静下来啊。   她用气到颤抖的手指,触上他胸膛,撩开了颗扣子。   林隋洲有些惊于她的不退缩与厚颜,不禁想看她可以做到何种程度。   在又一波毫无回应中,何尔雅的手向下滑去,直攻男人最脆弱的地方。   她活到这么大,只谈过一次恋爱,只吻过这个男人。所以对于怎么吻他,怎么撩拨他,真的太熟悉。   可正是因为这股熟悉,她突然有些害怕起来。怕自己一旦打开这个口子,就会收不住。   所以吻着吻着,忽然就想结束了。   然而,男人已被撩起了火,哪容得她退缩,一把狠狠掐住她的腰紧紧摁住。   “怎么,撩起火了就想跑?” 作者有话要说:  等评掉落 ☆、第三十二章   下午两点多的日照,极为猛烈。几线刺眼的阳光,从没合好的窗帘边缘透射进来,印在一张床上。   床上睡着个女人,身形娇小,可就是这样一个娇弱的女人,昨夜却救了他的命。   林隋洲用力呼出一口烟雾,又想起了昨夜来。   男人大抵都是不经撩惹的玩意儿,他正被她折磨得痛苦难耐时。眼角余光却撇见车窗外忽然亮起刺眼的光芒,对方是埋伏在路边猛然加速的,所以他跟本来不及做什么。   像是刻入骨髓的本能,他摁住她的头把她紧紧抱入怀中,已做最坏打算的去抵挡那阵撞击。   头被重重磕在玻璃上临近昏迷前,林隋洲后悔为什么要让她上车随行。   事发之前,他报复般的想拉她入他的地狱里。然而真当她被他拖累得陷入危险时,他却悔不当初了。   甚至已做了最坏打算,如果他这次活不成了。希望那些人能痛快点结束她的生命,别让她多尝羞辱与痛苦。   好在他事先所做的一切防御,都不是白做的。例如改装过的车子,车窗玻璃的选材,保镖的武器配备。   他只昏迷了短暂,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还在车里,怀中却空空如也。   他听到车外有打斗的声响,看到她用身体挡在车门外。   在他来不及完全清醒过来时,她被人一把抓住了头发,车门被人打开。   若能活下来,他发誓,有生之年,如果再有人用这样的姿势碰她的头发,他会砍断对方的双手。   “林隋洲!林隋洲!林隋洲!”她被人抓住头发,却仍是挣扎不断的凄声喊他。   有支漆黑的管状物正指着他,头晕目炫让他毫无还击之力。   一切都发生得太迅速,那只管状物被人按动,她拼尽气力用身体撞击过去。子/弹射偏了,而他也趁这个机会迸发出力量的起身冲出去。   黑沉沉的夜色里,他的保镖跟一群人打成一团,有血腥味在空气里蔓延。   他寻着她的身影找去,发现她正被人压在地面拿木仓顶在额上。   有恐慌在心底炸开,比他预计自己会死亡时不知深重多少。   林隋洲知道自己不及子/弹快,却还是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谁知他冲过去之后,她却把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到一边去,并夺了他手中的武器,另一边手中还捏着个滋滋作响的物件,朝他大喊:“愣着干什么,你的保镖里有人受伤了!”   他大步过去扛起她,把她塞进车里:“关好门别出来!”   事情开始得太快,结束得更快。那群人见一击不成,撤走得很干脆。林隋洲的人,有六个都受了伤,幸而都是身手不错的,只是些轻伤。   林隋洲报了案,做了笔录留了电话,把受伤的保镖送了医院。回到半山宅子里时,已是凌晨三点多。   问她哪里有受伤也摇头,问她想吃了什么也摇头。闷不啃声的占了他的房间浴室,洗了澡就睡下了,然后就是一觉睡到现在也不见醒。   而林隋洲,只做了简单洗漱就开始忙碌起来。   他打了电话回老宅,把情况告诉了父母以及两个叔叔。好在从最初药材紧缺,林家不得不放弃国内的供货地把手伸向了那个地界时,大家已达成过共识。   再者这样的事,最开始那三两年也发生过好几起。   等告知了家人后,剩下的就是开始还击了。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用钱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那肯定是钱给的不到位。   不要命的人用比他更不要命的人去对付最省事了,国内不行,那就把人逼出境外解决好了。   等解决了还击问题,还有两波警务人员等着他去应对。   以至于他从昨天到现在,根本就没合过眼。   困极了,就抽支烟解乏。   或许是室内烟雾太浓郁,床上的人咳嗽了两声,似要醒过来。   林隋洲捻灭烟蒂,走到窗边把落地窗推开让烟雾散去新鲜空气进来。   等弄完这些转身,床上的人已坐了起来,半眯眼睛,仍是迷糊着。   因为没有换穿的衣服,她身上穿的是他的衬衫,底下空无一物。   或许是因睡觉的关系,或许是衣服过于宽大的原由。有那么些风情,肆意流泄。   “林隋洲,你有天也许不是死在别人手中,而是死于肺病。”   林隋洲前行几步,拉近了与她的距离,“睡好了吗?”   “还没,被这满室的烟味呛醒了。”   “很抱歉把你牵累进了这样的危险里。”   在没有经历一场险事之前,林隋洲对她可不是这种态度的。此刻他低柔的嗓音,让何尔雅揉眼的动作一滞。   她很想报复性的拿捏他一回,但想到昨夜被撞击时他下意识的就护住了她的头,又暗叹了口气的放弃。   “是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杀人放火的恶事,别人才来要你性命的吗?”   林隋洲走近床边坐下,手指抬起抚上她颈部的青紫,“是昨夜受的伤吗,要不要我叫个医生过来看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指划过她额头的某个位置。昨夜,这个位置被支可以瞬间夺走她呼吸的东西顶着。   他不想再提及惹她恐惧与回忆当时自己的感觉,指腹在上边轻柔的擦了擦,仿佛想要擦掉那物碰过的痕迹。   “某些非常特殊的药材,国内的安全渠道供货不足。我们林家退出了国内竞争,在境外开辟了货源地,所以偶有些小状况发生。不过你放心,我很快就能解决好。”   见他一边说,那手指一边不自觉就移到了她唇边轻轻抚摸   何尔雅不悦抬手,想要挥打开去。林隋洲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静静地握着,并贴近了她的呼吸。   “怪我让你遇到了这样的事吗?”   何尔雅挣开他的手,拉开距离往上拢了拢衣领,“有什么好怪的,你刚才不是解释了吗,又不是你做了杀人放火恶贯满盈的事。这事儿,是他人的恶。”   林隋洲的人生里,见识过太多太多的女人。爱哭的,爱装的,城府极深的,破坏别人家庭的。   但此刻,却因面前这个女人而大感意外。   他以为,至少也会有一通埋怨的。然而,她一句也没有。   静默里,何尔雅翻过右手掌看了看,有一块红红的挫伤。叹了叹气,她也觉得自己有些倒霉有些太冤,但眼下又不好拿这个事指责他。   忽地,脑子一转,想到了些别的,连忙把受伤的手转给林隋洲看,“我不怪你,但想用这个跟你做个交换。”   林隋洲看了看她掌心,说不出拒绝的话,“你想要什么?”   “我要换你以后别怼我,好好说话,行吗?”   林隋洲看她的眼神,面色忽然变得复杂与深沉。   然后,捏起了她的下巴抬高了些,“关于这点,我不能同意。人都有劣性且很自私,我不想受到你这样的约束。我要的你不肯给,这已经足够让我感到不快了。还有些别的,我更是不想提及,但我可以用其它的方式来补尝。”   说着,起身走开,拿过自己的钱夹,抽出几张卡递给她,“做为对我拒绝你题议的报复,你可以随意取走或花光这些卡里的钱。”   何尔雅盯着他手上的几张卡,认真是生出了几分无力的恼意,“这算什么,从前的分手费,昨晚的救命之恩?”   “都有吧,随你怎么想。从前和昨晚,都是我欠了你。”   林隋洲的声音有些低低的温柔,可是这样的温柔,谁他妈想要啊。   何尔雅觉得跟林隋洲真的毫无共同语言,三两句就想怼他了,“我曾付出的感情是无价的,昨晚救你也是真心拿命去拼的。你用这些钱,是想打发谁呢?”   喊声中,不禁想起从前,她究竟是怎么忍耐他的。恋个狗屁的爱啊,独身自在,不用受气迁就别人它不香吗。   它太香了,狗男人都滚一边去吧。   林隋洲看到她红了眼尾的怒恨望着他,迟疑了下又从钱夹里抽出张卡来:“这些你先拿着,不够花了我再补上。”   何尔雅恨恨地望着他,一把夺了他手中的几张卡,“我的包呢,我的衣服呢?”   “你的衣服送洗了,我让人送了几套过来,在柜子里。从早上到现在你都还没吃什么,我让人送了很多吃的过来。有什么话,等吃了再说好不好?”   林隋洲一边说,一边低头要吻她。想用这样的方式,来阻止她的生气。   何尔雅的一双手,抵上他胸膛,“你以为我现在还有心情干这个吗?”   “那你什么时候有心情?”   何尔雅诧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被气笑了,“林隋洲,从前我怎么没发现你是个这样的人。昨晚才经历了生死一线,今天你还有心思想这个。”   林隋洲忽然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压了下去。他从昨晚看着她挡在车门外,凄厉地哭喊他名字的时候,就想这么干了。   他用身体压得她动弹不得,望着她红红的双眼,“别哭,别怕。只这一次,我会很快解决好。别怕,不会再让你有这样的回忆了!”   何尔雅眼尾通红,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任何话来。   昨晚林隋洲护着她的头与身体,免去了她的撞击。她回神后见他已没有了意识,吓得愣住。   然后拼命的喊他摇晃他,却怎么也不见人醒过来。她难受到眼泪疯涌,却又不得不坚强起来面对。   时至此刻,他这几句话,似又撩拨了她努力压下的惊恐与伤心。一时难忍,泪又涌出来。   林隋洲抬指,轻轻擦过她滑泪的脸颊。终是忍不住的低下头,贴在了她的唇上。   如意料之中的柔软,如记忆里的那般熟悉。   他蛮横地撬开了她的唇齿,手上的动作也越发激烈起来。   “给我好不好?”   “不给!”   “小耳朵……”   “喊什么也不给。”   “我难受……”   “说什么也不给,你敢用强试试!”   “我快被你折磨疯了!”   “随你怎么说也不给!”   林隋洲停下了动作,感觉身体快要绷到极限,但他真做不出来强迫她的事。   是以,松开她往浴室走去。关上门打开了凉水,想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脑子里有关于他们从前在床上的画面一幕幕全涌出来。   “操!”林隋洲忍不住低喊这声,终于不再忍耐的把一只手朝腹下伸去。 作者有话要说:  点个收留个评吧,单机好寂寞〒_〒 ☆、第三十三章   林隋洲进入浴室后,何尔雅就黯淡了眼神。阳光从大敞的落地窗进来,打照在眼脸上。   她微眯着眼迎向了这片刺芒,想借由它驱散心底的阴霾。   无声静默里,又想起了昨夜林隋洲被撞昏迷,被木仓指着时自己的心境。   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她还在意着他。然而男人,却总能把情感上的想要与身体上的想要,分得清清楚楚。   就好似当年一样,他内心分明厌恶着她,却也依然可以和她做着身体交融的事。   男人是不能用感情去揣测的,他们会把女人变得更深懂寂寞是为何物。   所以,要好好守住一颗心,不要再把自己变成不配,变得卑微。   有关于男女之事,何尔雅想到这种程度就打住了,接着又想起危险来。   于她来说,人世间最大的恐惧与痛苦,莫过于与妈妈的生死别离。   对昨夜的状况,她唯一的要求是不要牵累旁人就好。这样宽慰了自己一番,心境终于敞亮了些。   且苟着吧,说不定苟着苟着,她的人生总能顺遂起来。   浴室里,林隋洲靠自己完事后,顺道除衣开始洗澡。   过程中,他也心境复杂地想了很多。比如刚才的那个吻,她也略有回应。又比如,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要用什么方式来对待她。   她凄声喊醒他,拼上性命的救他。这种程度的心意与行为,让他拿命来还也不为过。   只是,他讨厌捆绑式的关系与婚姻,讨厌孩子。讨厌原本美好的事物与人,在不经意间就变得面目全非与丑陋无比。   就像当年他推开父亲的书房,看见他与人纠缠在一起时一样。那种剜心的背叛感,实在让人太痛苦。   就像那个去世在泳池里的孩子一样,他愿意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甚至愿意跟他交换生死。   他初离开的那段日子,林隋洲觉得自己的魂也落在了那片水里面。   他总被痛苦惊醒,听到那个孩子在水底挣扎呼喊着叫他哥哥的声音。   这世上最脆弱的莫过于孩子,一不小心说没就没了,他受不得这种恐惧的煎熬。   所以,不去要求一个人,不期待不奢望,那么不论对方变成何等模样都不会感到失望。   更甚是,不要太过在意一个人。这人世一场,连生养他的母亲也未必是真心爱他,旁的人也就更别论了。   不要去深入了解一个人,就不会看见他丑陋的一面。所以他喜欢与人维持浅淡不交心的关系,如果房间里床上的那个女人也愿意这样,他就没这么烦恼了。   处到大家都倦时,散了就是。简简单单的,不要互相怪责怨恨。现今社会,不是很多男女是这种关系吗。   他的心已在凉薄里浸泡得太久,哪还能拥有炽热的情感待人。   想到大感烦燥,林隋洲深觉男女之间果然只要扯上感情就会变得复杂,决定见步行步了。   等他洗完澡围上浴巾出来,却见床上的女人抬起双臂在空气里弹奏。   见他出来,歪着头看了一阵,眸子里带着几分慵媚与轻嘲地啧了几声。   想到她的拼命相救,林隋洲的语气不自觉就柔和下来,“不用你说,我也在自我厌弃,为什么总对这种事情妥协投降。可或许男人,就是这么个肤浅的玩意儿。”   何尔雅咧嘴一笑,又记起曾经姑妈说过的一段话。   她说男人对身体的掌控度很薄弱与放纵,易攻陷。反之,女人对身体的掌控度比较坚贞,但一颗心却极易动摇。   还说,男人与女人永站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别试图去让对方理解并认同你,不然到最后,受到伤害的只会是你自己。   “笑什么呢?”   男人的嗓音因倦怠而微有沙哑,身上的肌肉线条,不是夸张的那种,却非常的流畅顺眼。   进去浴室之前,为着那满腹的火气,软语相求也是干得出的。这番泄了那把火,就又变回了冷静与理智的状态。   世人皆言女人善变,这话肯定是男人先说出来的。且不知男人才最是善变,床上与床下,永远是两幅模样。   见她没应答只是笑,林隋洲抬手扒了扒湿漉漉的头发,走到床边坐下,撩起了她耳边碎发。   “笑什么呢?”   何尔雅推开了他的手,“没什么,一些无聊的。”   林隋洲低柔一笑,附耳暖昧道:“我们之间,是不是不该再这么生疏了,你刚才分明有回应我。”   因离得太近,他嗅到了她身上,与他同样的洗发水与沐浴露的味道。   分明是不太柔和的,每天都会接触的味道,为什么在她身上就闻着如此勾人。   何尔雅对他这番话无言反驳,昨夜在车里,她还试图利用这样的方式来击败他。   是她没稳住的先打开了暖昧的口子,怪不得他来言语调戏。   于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我有些饿了,不是说有衣服跟吃的吗?”   心知她是在回避,林隋洲也不打算逼她。只轻触了触她红透的耳尖,起了身,“等着,我去给你拿衣服。”   说完,朝更衣走去,先把自打理妥帖,再拿出了一套裙装出来朝外边卧室走去。   何尔雅一眼望去,叹了叹气,“怎么是裙子?”   “记得从前你很爱穿裙子的。”   “穿裙子不好跑路跟打架。”   林隋洲的吸吸轻微一窒,能说出这种话的女人,是因为没有可以依靠的人,有句话卡在喉头很想说出来,却偏又忍了回去。   何尔雅却无所谓地朝他笑开:“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没你想像中那么脆弱。”   林隋洲决定略过这个让自己不快的话题,“起来换衣服下去吃饭吧,刑侦支队的周队长与缉/毒队的李队长还在下边等着。呆会你只管吃东西就好,所有的都交给我来处理,包括李容祺的事。”   “这样好吗,不会被查出来吗?咱们俩串供被发现,会被怎么样?”   何尔雅现在才又想起李容祺这个麻烦来,不由抚额轻叹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林隋洲不想她再有担忧害怕,一些不太重要的承诺,他还是可以给出的。   “不用担心,一切都交给我,不会让你有事。”   何尔雅看着林隋洲,深知他是个从不轻易许诺的人,有些意外,“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们先共同对外。再有,你不用因为昨晚的事而对我心怀愧疚。你给了我钱,这次我很可能会败光它。我不是个喜欢给别人制造沉重的女人,你不用担心。我们就是这样的关系,你觉得呢?”   林隋洲明白了她话中深意,喉咙发涩。沉默片刻,低声嗯了下给出了回应。   之后,他有些不愿看她的眼,唯恐在里面看到被伤害的泪水。   只能站在原地,任她一步一步走远离开。   不一阵,何尔雅换好衣服出来,像是根本没发生过什么一样随同林隋洲往楼下走去。   下边底层宽敞又空旷,楼梯的右手边有个餐桌与厨房,左边尽头是一副超大壁画,壁画下是一套沙发茶几与电视。   整栋房子的内外是全白的冷色系,透着股冷清与孤寂。   好在沙发里坐了四个男人在低声交谈,让这宽阔的空间有了点儿人气。   林隋洲见何尔雅驻足的朝沙发那边的一群人望着,把她往餐桌那边带,“先吃了再说,他们不差再等多一阵。”   何尔雅还是有些忐忑,压低了声音道:“要不要喊人过来一起吃,吃人的嘴短,待会或许能客气点。”   林隋洲低头望向她闪着担忧的眼,想着先前自己的无情,迟疑了下点了点头,“嗯,你先过去坐着,我去请人过来。”   “嗯,我先过去。”说完,二人背对而行。何尔雅去到餐桌边,把桌面一堆菜的盖子全打开放进厨房里,又按人数洗了相应的碗筷出来。   等她弄完刚坐下时,林隋洲已领着一群人朝这边走来。   这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生就在富贵之家,脚踩着金钱或权势长大,养就了逼人的贵气。这种人,无论发生什么,都能不露惊慌的从容面对。   与这种人一比,何尔雅觉得自己简直像条苟活着的咸鱼一样。外表伪装得再漂亮,也掩不住骨子里的一股子土渣味。好在,她能满足于自己的这种平庸。   见到一群人过来,她本能的想站起身打个招呼,却被一双大掌摁回了椅子里,“饿了就先吃,等着做什么,吃吧。”   “先吃总觉得不太礼貌。”   林隋洲拉出她身旁的椅子坐下,“好了,他们已经来了,你可以吃了。”   这注定是一场不太友善又怪异的进餐,何尔雅本来想早点结束,却又被无视着一切的林隋洲压着多吃了几口。   等吃完后,一群人移步去了沙发那儿坐下。   周獠觉得林隋洲这人,随时随地都在朝人释放着一股莫挨老子的高冷劲。却没想到在他手中吃了那么多回闭门羹之后,今天居然能实打实的吃上他的一顿饭。   但他决不会因为吃了他一顿饭,就变成没底气的人。于是,向一边的李队长看去,“是你先还是我先?”   李禹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你先吧,我这边要更复杂些。”   周獠也不客气了,掏出纸笔朝林隋洲望去。却见对方正在削一个苹果,等把它削完切成块插好牙签后,才用湿巾擦干净手闲下来的对上他的眼。   周獠就是不待见林隋洲这种我有钱有势我任性,你拿我没办法就给我忍着的臭脾气。   他沉着脸看向林隋洲,语气极尽嘲讽道:“林总对前女友,还真是上心啊。”他特意咬重了一个前字。   林隋洲交叠起双腿斜睨过去,满目的冷傲与嫌弃,“周队长很闲,还是刚才吃得太饱?”   周獠心口一梗,很想爆几句粗口,又不得不拼命忍下。   然后看到挨着林隋洲坐的女人,朝他尴尬一笑,转而扯了扯林隋洲的衣角,“别吵架,好好说话行吗?”   林隋洲不喜欢总故意找茬的人,尤其是这个周獠。他有点儿不快的点了支烟,抽了口夹在指间呼出阵薄雾,才朝人应声:“只要他不再这样阴阳怪气的,我自然能好好说话。”   何尔雅又扭头看向对面的一群人,眼神定格在周獠身上。   内心慌的一批,面上却稳如老狗道:“好了周队长,你问吧。”   周獠差点没气个倒仰,他没法子把林隋洲带去警局不说,还来这里等了两三个钟头,有钱有势了不起吗。   反正也不是什么走正式的询问,谁特么怕谁啊,他就是想出口气怎么着了。   于是不管不顾的猛拍了茶几一下,厉喝道:“林隋洲,李容祺是你绑的吧,那一身伤是你打的吧?你也太目无法纪,太猖狂了些。就这个,已经可以把你抓进去,按个绑票与杀人未遂,让你好好体味一把蹲大牢的滋味了!”   何尔雅被这个声势吓得心更虚了,连忙侧目朝林隋洲望去。   林隋洲掐灭烟,向对面爆喊的人望去一眼厉色,又转回头看向何尔雅,拍了拍她的手背,“吓着了,没事,就当是狗在吠。”   但何尔雅是个不想让别人受自己牵连,替自己背锅的人。   她一把挣开林隋洲的掌,看向了对面的人,笑道:“周队长,李容祺是我请到那儿去的,与林隋洲没什么关系。”   是啊,她与他只是用金钱点到为止的关系,不想承他这份情。   她要习惯自己的事情自己来处理,依赖会使人变得软弱。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别让我单机啊…… ☆、第三十四章   “周队长,李容祺是我请到那儿去的,与林隋洲没什么关系。”   这完全在林隋洲的意料之外,他从她后背伸过去一掌掐住了她的腰,用以提醒她不该这样的把主场交还给他。   “抱歉,她刚在楼上喝了点酒,有点不清醒。说的都是醉话,我先把她送上去休息。”说着,掐着腰想把人带起来。   何尔雅半点也不配合,一只细柔的手很用力的摁在林隋洲的手背上,又抢先继续朝对面的人说:“周队长,李容祺难道没对您说过,我与他是什么关系吗?”   林隋洲气恨至极,一时又拿她无可奈何。便又坐了下来,重新点了支烟抽开。想着,随她去造作吧,烂摊子他来收拾就行。   周獠也不想与个看起来柔弱得一批的女人对上,可他抬眼朝林隋洲看去,这人的眼底待他的全是冷漠,甚至带着全然纵容他身边女人的意味。   最后朝他定格的眼神,是决绝的警告。   周獠顿时语塞,心头一股火起,“李容祺要是真招了,我问都不用问,可以直接抓人了!”   林隋洲抽了口烟,弹了弹烟灰,身体往后靠去,淡淡道:“我一早说过,李容祺这个人不是个蠢的,照片不是他放的,你们偏要咬着他跟我不放。赵盈自杀是板上钉钉的事,她男人有那么多情人私生子,你们就不能从这些显而易见的地方入手查吗?”   何尔雅不了解半年前那次闹上热搜的跳楼事件,林隋洲在里面做了些什么。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公平可言,也没有纯粹的善恶。她不知道那个跳楼自杀并诅咒林隋洲下地狱的女人究竟是对他做了什么,才引至了他的厌恨。   但可以肯定,绝不是没原由的。   此时,她有些卑劣的,只想身边这个男人摘出来。听到李容祺什么也没说,整个人顿时放松不少。   周獠被林隋洲的强势逼得有些心浮气躁,“还用你说吗,我们都查了,瑞丽鞋业的董事长徐坤死于毒杀,那毒药是放在他的药瓶子里随身携带的。他这家过夜那家过夜的,谁都有机会接触他的药瓶投毒。正是因为这样,才更难查。”   林隋洲实在不喜这人的火爆性情与大喊大叫,眉头微蹙,眼底尽显不耐:“我无聊时分析过一回,瑞丽鞋业董事长徐坤的死,最可能是赵盈下的毒。当然了,这只是我的个人猜测。”   他说话的声音,平静中带着困倦极浓的懒散。那眼神仿佛在说,快点结束这愚蠢的事情吧。   可周獠却惊得站起身,本能的想说,不能因为你跟人有旧怨,就什么污水都朝人身上泼,连个死人也不放过。   然而他一抬眼就对上林隋洲那双看他宛如智障的嘲讽目光,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仿佛醍醐灌顶般的被人把他的固向思维敲了个稀碎。   林隋洲见他出神地坐了下去,继续耐着性子往下说:“非婚生子也有继承生父财产的权力,那么私生子与情妇杀了徐坤能得到什么好处。他们巴不得他能活得长久些,能从他那里捞到更多的财富与好处。这样再反向思考,谁被抢夺占了原本是属于他们的东西,当然是原配的一子一女了。”   “赵盈可是先死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会杀人。”周獠觉得像是被对手狠狠刺了一刀的反派一样,临死前总要说些什么才不显得自己是如此的狼狈。   可已经很明显,他动摇了。   林隋洲又是讽刺一笑:“大侦探,警察学校有教你人死了就不可以再杀人吗?我只知道或许赵盈应该是徐坤所有女人里面,最恨他的那个。外面的私生子,甚至比家里的还年长。徐坤又年纪大了身体不算好,也到了该分配财产立遗嘱的时候。如果换作我处在赵盈这个位置,我会让这个男人死得更难看。置于你会怎么看待这个会杀人的理由,就不在我关心的范畴之内了。”   “那李容祺呢,如果照片不是他发的,又会是谁发的。”   “呵,用这种方式的公开处刑,或许是曾被赵盈狠狠羞辱过的人,又或者是徐坤多个女人中的某一个。”   至从把赵盈推上嫌疑人的位置,周獠觉得一切好像都清晰起来,“那你与你容祺呢,难道就真没你们什么事?如果没事,你把他弄到那么偏的地方干什么,他又为什么把脸弄成那样的躲起来?”   林隋洲刚想说话,何尔雅却抢在了他前边,“周队长,都说了李容祺是我带到那儿去的,他身上的伤是我弄的!”   他居然被这个女人保护了,林隋洲有一瞬怔神,而后眼底一片愠怒,抬手又掐住了她的腰。   何尔雅看了他一眼,马上又掉转眼神看向貌似已被林隋洲击溃得只强撑着面子的人,“周队长,李容祺是我的姐夫,您知道吗?几年前,我表姐嫁给了他。结果却是怀着六个月的身孕,从产检的医院跳楼身亡了。当年,我们也报过警,警方判定为自杀,李容祺在葬礼过后也不知所踪了。这几年来,我也一直在找他。”   “几经辛苦找到了,自然是要好好教训他一顿的。这顶多算是家庭内部茅盾,再者他也没少一块肉。比起三个女人都在他手上没命了,难道不是该费心的查查他吗?”   周獠现在脑子里纷纷乱乱的,有好多东西要去重新查证,坐立不安的恨不得立刻就走。   林隋洲边抽着烟边看他,决定胡诌个理由送他一程,“如果换作我处在赵盈儿子或女儿的位置上,在母亲遭到了人这样的羞辱下,也许会控制不住的做些什么?”   周獠一下子又站起身来看着他,一时间竟无言以对的连句告辞都没有。一边带着一人往外走,一边摸出电话不知在打给谁。   见人就这么走了,何尔雅总算松懈下来往后靠去,结果却忘了沙发靠背上有只手。   她被这只手惩罚似的捏住了后脖颈,惊了下的扭头望他。   林隋洲也对上了她的眼,他觉得眼下这个救他护她的女人,在他心目中,起码是在这一刻,已经美到了一个危险的高度。   他唯恐她会跌下来,摔得支离破碎,将表面一些美好摔得不见了,然后曝露出一些内里的腐朽。   所以,他并不太希望她在他心底攀得太快太高。   “下次遇到这种事,记得让男人来处理可以吗?”林隋洲掩去了眼中情绪,淡淡道:“因为万一你没处理好,是会沾上麻烦的。”   何尔雅也知道他肯定有能力与办法处理好,只是李容祺本身就是她让人抓的,把他摘出去只是顺手而己。   对这样的逼视,她一时间无言以对,只能静静地看着他,随他怎么去说了。   林隋洲与这双平静的眸子对视了一阵,也说不出什么苛责的话来。轻轻捏了捏她后颈几下,就松开了她,对上了剩下的李禹。   李禹冷着脸道:“我之前说什么来着,让你别乱来。现在这样你满意了吗,你的家人那边防护已经升级了。我现在想知道的是,对方有开声露出过口音吗?”   林隋洲难得的没有怼人,抽了口烟道:“郊区没路灯,对方埋伏在十字路口有树木遮挡,有选择性的突然发力撞过来。他们动作很快,撤走得也快。我没听见他们说话,我的保镖们也没有。所以无法判定,是境外还是国内的人。”   何尔雅咳嗽了声打断他们,把手微微举高起来,“说国语的,很地道标准的国语。”   她这句把在场三个男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李禹看了看她,“详细说说。”   林隋洲不动声色地又捏住了她的后颈肉,面向李禹道:“她胆小昨夜受到了惊吓,你现在又让她回忆一遍当时的状况,不等于是让她再经受一次吗。”   李禹懒得看他,一直不转睛地望着何尔雅,“何小姐,为了您的安全,请配合我们。”   何尔雅也不管林隋洲正在捏她,深呼吸了下,脑子里又浮现出昨晚的一幕幕。   “被撞之后林隋洲就晕过去了,我弄不醒他,外边已经打成一团了。因为前阵子我身边发生了些事,所以包里与口袋里都藏了些防身的东西。我想着出去,其码能帮点忙,不置于被人堵死在车里。然后那个人,应该是领头的吧。”   “他就过来了,抓住了我拉开了车门拨出一支木仓来指着车里的林隋洲。我发力撞开了他,他非常生气又把木仓顶在我前额上。我用一直藏在手里的电击棍电了他,并缴了他的枪。他把我压倒时很生气的低骂了句‘臭婊/子’,我听得很清楚。而且,我看到了他的脸。虽然当时夜半黑漆漆的,但我的电击棍上有闪灯。所以,那张脸我看得非常清楚。”   李禹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忙扭头朝身边的朱潮问:“你小子不是会画人像么,还不拿纸笔出来。”   年轻的警员摸了摸头,不好意思道:“头,会画人像的是乔那家伙,再说我也没带画人像的工具来。”   “你这个……”李禹气得捶了他一下,抓了把头发的摸出电话要喊人过来。   何尔雅又举了举手,“那个,不用麻烦,我画给你们就可以了。”   说完,扭头朝林隋洲问,“我手机呢?”   林隋洲深深看她一眼,才道:“等着。”说完,起身朝楼上走去。等回来时,翻掌递给她手机,又重新在她身边坐下。   何尔雅拿到手机就开机下载了一款绘画软件,埋头在屏幕上画起来。   李禹好奇得要命,忙把脑袋凑过来盯着看。林隋洲也忍不住把视线转移过去,只觉得那细白的手翘着兰花指格外的好看。   但还有另外两双眼也在盯着看,就让他的心境不怎么美妙了。   “李队长,她应该还有一阵才能完事。我们可以坐下来讨论下防护的问题,钱我有人我可以自己雇,只是有时候一些界线问题,我怕我会处理得过激了。所以,你们可以派两个人过来,需要有配木仓,工资可以由我来出。”   李禹冷哼道:“你是想要木仓吧,林隋洲,你真是个玩命的。你自己不惜命,也要替别人想想啊。”   林隋洲把指间夹着的烟摁向烟灰缸,呼出最后一口薄雾向后靠去,“我正是替别人想得太多,才累了自己,李队长应该请示上级,给我颁发一个好市民奖。”   关于这点,李禹无法辩驳。林隋洲把国内市场全让给了其它制药公司,去境外开辟药源地。一是让国内的公司有了生存余地,二是让境外的制/毒有了截流。从而使流向国内的毒/品减产不少,无形中遏制了多少人堕入这个深渊里。   他无可指责他,只是不喜他的过份大胆做派。   可是,也正如他说过的那样。那些人狠,他只有比他们更狠才能震慑住他们,让他们知道别惹上他。   李禹就此沉默下来,未了点了点头,“人与物我会请示上级给你配好,你自己也要注意小心。这个何小姐嘛,暂时在你这里住下,我们的人员也有限,拢在一起好操作些。”   何尔雅刚巧画完,听到自己要在这里住下,站了起来有些急了:“我要在这里住下来吗,就不能单独派两个人保护我吗?”   林隋洲抬手勾住她的腰让她重新坐下,捏过她的脸,认真道:“不会住太长时间,这不是儿戏,别闹性子。你看到了对方的脸,对方也看到了你的。”   李禹才不理林隋洲怎么调/教自己的女人,他看了看何尔雅掌中的手机,“先加我微信,把图片发过来,我立即回去请示上级发通缉令。”   何尔雅忙转过头扫码加人,把画的素描人像发过去。   李禹也不再耽误时间,“我这就走了,明后天人应该会过来,这两天你自己顶着。”   林隋洲嗯了声,说了句不送。   等人走后,宽敞的空间又安静下来。林隋洲已经差不多三十个钟头没睡了,头疼得厉害。   他看了正在生闷气的人一眼,“我现在要去睡一会,你可以随便逛,狗我已经吩咐人看好了不用怕。”   何尔雅正在生气平稳的生活既将被打断节奏,也不愿像只鹌鹑一样只可以躲着。   越是这种时候,她越想好好发泄一番,便忍不住的有些负气道:“刚得了一大笔钱,我控制不住的想要出去买东西。”   林隋洲站在她面前,沉着脸不说话,何尔雅也一言不发地望着他。对视了一阵,林隋洲蹙眉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朝那头吩咐,“派四个人到前边来,从车库里挑辆好车。”   等把何尔雅送上车后,林隋洲回到房间倒头就睡。这一觉他睡得极沉,等醒来时,视野里一片黑茫茫的让他恍惚了下。   好一阵,他才想起什么来,立刻摸过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半夜两点多了。   他快速拨打了通电话,通是通了却响了很久也无人接听。不得已,他又给那四个保镖中的领头打了电话。   好在这次终于有人接听。   “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人呢,在哪?”   保镖一阵尴尬,说出了个地名。   林隋洲一听,在黑暗里发出阵冷冷的嗤笑,“胆子不小,敢花着我的钱去嫖男人。”   说完话,扔了手机下床打理自己。等他赶到那个提供男/色服务的会所,进到那个包间后。   摇曳的灯光下,娇媚的歌声中,沙发里坐着的一群男人,个个目光贪婪地盯着那个正拿着话筒唱歌的女人。   林隋洲一言不发的把自己隐在角落里,想看看她究竟可以做到何种地步。   然而,当一个男人忍不住起身走到她面前时,他还是没能忍住自己掐灭了手中烟,大步走了过去。   忽然被打断了好事的男人很不快地扭脸过来,见是个生面孔,不由抬手一挥,“你谁啊,不知道先来后到吗,那边排着去。”   林隋洲朝后招了招手,门那儿站着的两名保镖立马走过来,把挡在林隋洲面前的男人架走。   等视野里只剩下在唱歌的女人后,林隋洲忍不住叹了叹气,不知她又喝了多少。   他抽走她手中麦筒,惹她摇摇晃晃的扑入怀中来抢夺。   “回去了。”   “我、我还没唱够,还我……还我……”   “回去再唱。”   “我、不要……林、林隋洲会嫌我吵闹。我真可、怜,不得已又要跟他住一块儿了。他规矩太多,喜欢安静,不喜欢我碰乐器吵到他,不允许我唱歌打扰他,不允许我碰乱他的东西,会把我煮的菜倒进垃圾桶里去,还会嫌弃我恶心……所以我只能来享受一下这最后的自由时光了。……嘿嘿,我告诉你哦,我拿着他的钱来这种地方花,简直是太痛快了……”   然后,她终于抢走了话筒,放在嘴边大喊。   “林隋洲,狗男人,你才恶心……你才恶心……” 作者有话要说:  啊,期待有评论,评论是我更文的最大动力,都冒泡吧…… ☆、第三十五章   半山宅里的棋牌室很热闹,四个女人围桌而坐,一边小声聊天,一边哗哗啦啦的洗着牌。   一群老少男人则在稍远些的沙发椅里,抽着烟的也在聊着天。   林致有些不满的朝林隋洲抱怨:“哥,咱家不缺这几个钱吧,干嘛不买个自动麻将桌?这声音,也太吵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使劲揉了把狗头。   林隋洲没理他,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口提神。   林二叔看在眼里,“怎么,没睡好?你年纪也不小了,少熬点夜,养生搞起来。”说完,朝林致踢了一脚过去,“你小子最吵,你懂个什么,手动洗牌才是有灵魂的打麻将。”   林致唉呀一声,朝他二叔的儿子望去,“二哥,这脚可不轻,你得给我汤药费。”   林潇也没理他,而是转面看向林隋洲,“大哥,警方什么时候给你配人过来?有通知m甸那边的人找源头吗,只要掐死了那边下命令的人,这边的人捞不着余下的好处,大概也不会蠢到以命相博的。”   林隋洲抬手揉了揉眉,又喝了口咖啡,“境外的已经联络了人,一支散兵治安队,只要钱到位了就会行动起来。反到是国内的,没这么好收拾。人要是懂藏会藏的,估计会就这么石沉大海的。”   说到这,眼神朝林潇看去,“抱歉,这次让大家都跟着受了牵累。”   林潇无谓一笑,“大哥说的什么话,平时身边也总是有人跟着,加多几个根本没什么感觉,早就习惯了。”   “咳咳。”一声咳嗽,打断了兄弟俩的对话,“那什么,楼上救了你的那个小姑娘还没醒吗?”   林隋洲蹙眉看着自己的父亲,他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无非是不管是圆是扁,都想在他身边按个女人下来,想他能结婚生子。可他越这样想,他就越烦腻的不想如他所愿。   幼时,每个见他的人都说他跟父亲长得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他也很自豪。父亲高大又睿智,什么事也难不倒他。常常牵着他的手去公司让他长见识,也时时带着他去参加些宴会,一脸骄傲的对别人介绍。   “这是我儿子,皮得狠,带他出来长长见识认认人。等他大了,你们这些叔叔伯伯可要多多照应下。”   这世上有不爱自己父亲的儿子吗,也许吧。但林隋洲知道自己,他深爱并敬仰着父亲。   他把他当成一座高山来仰望,当成学习的模板来追随,并为他是那样疼爱并尊重自己的母亲而感到人生是如此的幸福与完美。   可是,当被母亲告知催促着去打开了那扇门之后。他的父亲,亲手把他所信仰的给撕了个粉碎。   “隋洲,把脸转过去不要看!”   他惯常抬头仰望的那个男人,一边朝他大喊,一边惊慌失措地找衣服往身上穿戴。   在来之前,他只听妈妈说父亲正和一个女人在书房里聊天,让他来打断他们。   年幼的他,并没有想得太多太复杂。谁知道,会见识到这样的场面。   他还只有七岁,对这样的事,本是极无知,却在一瞬间被催着懂了些什么。   眼泪像收不住的珠子往外疯涌,愤怒就像是一把火样的在烧着他的肺腑。   他胸脯起伏,呼吸困难,恶心得想吐。并恨恨地望着慌张穿衣的父亲,平静穿衣的女人。   跟着,那个女人穿好衣服朝他走来,抬指嘘了声:“小家伙,恨我呢。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好丈夫好父亲,你得感谢我啊,是我让你看清了你的爸爸究竟是个什么样虚伪的人。男人啊,都是这样的,总认为家里的不香要惦记外面的。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尝懂了个中滋味,也会跟你爸,跟天底下的男人一个德行,管不住那根东西。”   “你对我儿子胡说些什么呢,还不快点给我离开这儿!”衣服穿得乱糟糟的男人,抬手把落泪的儿子拥入怀中,“隋洲,别听她的,爸爸一时糊涂做错了事,对不起,是爸爸不好,爸爸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别哭了隋洲,别哭了,你打爸爸好不好,把牙齿松开,都咬出血了!”   七岁的他什么也说不出来,正在愤怒伤感自己以为的幸福完美人生,简直像是一场脆弱的笑话。   “你是讨厌妈妈,才跟别的女人好吗?!她做错了什么吗,你要这样对她?!”   他朝他大喊,他慌张解释。   “没有没有,你妈妈什么也没做错,我不讨厌她。是爸爸的错,都是爸爸的错。隋洲,每一对夫妻结婚多年,都会有倦怠期的。你还小不懂,但不管怎么样都是爸爸的错。爸爸对你发誓,以后再不这样了,所以我们别告诉妈妈好不好?”   “就是妈妈让我来的!”   男人颓废地往地上坐去,神色懊悔不已。父子俩,一坐一站,久久都不说话。   但这远远不是最坏的事情,楼下屋外有人发出了尖叫。   等有人跑上来告知时,他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往楼下跑去。   那个孩子已经被人捞了上岸,有人跪在他身边按压他的胸脯,给他嘴对嘴的吹气。   可弄了很久,他还是毫无反应。那一刻,林隋洲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撕裂了。   他看着疯了似的父亲跑过去抱着那个小小没有动静的孩子往外边冲去,嘴里喊着救护车医生,看着从屋里迟迟出来的母亲被人告知了事情后当场晕死过去。   慌乱尖叫哭喊,还有死亡的恐惧充斥着他的脑子。再后来,他们懊悔的哭泣,撕打,替那个孩子换上了一身新衣,临时让人赶制了小小的棺木。   他站离得很远,听着那一整片的哭声,甚至想与那个孩子一起死去。恨着父亲为什么要与别的女人一起做那种亲密事,恨着母亲为什么没有看着他。   明明他离开时,交代了母亲让她陪在他身边的。   周身冰冷中,他才发现所谓的夫妻恩爱,母慈子孝,像是河面的薄冰。他和那个冰冷得已没有了呼吸的孩子,就是走在薄冰上的人。   稍稍一用力,他们俩都跌落了下来。一个摔疼了,一个摔死了。   他们当然在意并爱着自己的孩子,可或许也没有那么爱着。   若不然,又怎么会背叛伤害自己的孩子,又怎么推自己的孩子去见证他父亲的出轨,并只顾自己的心情而乎略了另一个孩子而让他奔向了死亡的怀抱?   虽然事情已过多年,那股恨意早已慢慢磨平,但林隋洲还是不愿跟父亲多说什么。   此刻听他这么问了,也不好不作回答,“她昨晚睡得比较晚,我想让她再多睡会儿。”   林隋洲的父亲林邡是个很有气质的老人,他与儿子的五官很相似,但相对气势要平和得多,有可能是上了年纪的关系。   他也知道这个长子早已与自己离心,不爱与他多说什么。但听他说想让人多睡会,他心中还是大感安慰的。   最起码,他总算肯接纳女人了。听淑珍说,与人还有过一段。   对于年轻时犯过的错,现在再来看,那点倦怠那点想尝新的念头,是何其的愚蠢又可笑。   老祖宗说的家和才能万事兴是没错的,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明白过来这个道理。   缓缓松了口气,林邡又转头和老二老三聊起些别的来。   等又过了差不多一个钟头,林隋洲拨了通电话让人送饭菜过来,也顺便起了身,“我去喊人起来,你们先聊着。”说完,又朝林致望去,“把狗拴到后边去。”   接着,便出门转左的朝楼上走去。他已经给她另外备了房间,就在他卧室的对面。衣服鞋子手饰包包一应俱全,除了没有乐器。   他没什么闲心与时间去听些高雅的东西,也不喜欢太过吵闹。   昨夜她醉时说的那些,的确是他从前有做过的事。所以,他选择不要女人不要婚姻与孩子一个人走,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这辈子,他不想受任何人的约束,也不想用“倦怠”一词来伤害任何女人。只保持身体上的交往,不用走心多好。   只可惜,她是个过份认真的人。   林隋洲一边想着,一边轻手轻脚推开门走了进去在床边坐下。   岁月仿佛很优待她,让她的脸没什么太大变化。   他缓缓抬手,一遍一遍游走在她眉眼与脸颊,在借以这样的方式,来把她唤醒。   但何尔雅其实是被渴醒的,她感觉胃里一片苦水,整个人渴得要命。   她知道这是喝酒的后遗症,但人一冲动了,还哪管得了这么多。   迷迷糊糊地挥开正碰触在脸上的东西,她伸手朝床边的梳妆桌摸去。往常的时候,她习惯在床边放壶水,以备口渴时饮用。   但现在,她摸了好久也没摸到。一时有些着急的把眼睛睁开,全然陌生的房间让她惊恐得坐直起来。   “现在知道怕了?”   何尔雅立刻向说话处扭头,见是林隋洲又松了口气的弯下腰。她记起了昨晚自己去了什么地方,但不记得后边发生的事了。   “我带着保镖过去的,有什么好怕的。”说着,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睡衣,“是我自已换的,还是你帮忙换的?”   林隋洲收回了看向她漂亮锁骨的眼神,低头给自己点了支烟抽上,“我帮你换的。”   何尔雅不忿地又坐直了身体望着他,“你怎么这样,跟个流/氓似的。放我在床上,不换衣服自己也能睡的。”   林隋洲透过薄雾看她,一张极显年轻的鹅蛋脸上,两只大大的眼睛鄙视着他,又想起她昨晚的疯头疯脑来。   “嗯,你很正人君子的半点不流/氓。花着我的钱,点了十几个少爷作陪。临走时,一口一句小奶狗小奶狗的喊着,死活要带人一起回来。”   何尔雅面上“嗡”的一下炸得绯红满满,“我……我只是想买几个听众,听我唱唱歌而已。”   林隋洲已经不想同她再说起昨夜了,伸手递了支水过去,“我爸妈跟叔叔婶婶还有姑姑都在楼下,你快点起床收拾好下去见见人打个招呼。”   何尔雅吃惊地看着他,把薄棉被往上又拉高了点,“我为什么要去见他们。你的家人恨不得立时能给你抓个老婆回来生孩子,我实在有些吃不消他们的热情。”   “他们是为遇袭的事过来的,我已经两天没去公司了,一大堆的事情要忙。你越快配合着下去,我就能越快打发他们离开,你也就越快不用面对他们。”说着,把手中的水再次递过去。   何尔雅歪头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拿过水扭开瓶盖,仰头一阵吨吨吨的喝完就起身打理自己。   等她弄好随林隋洲下去时,也不怯场。因为对这群人毫无所求,也就不在意是什么形象了。   林隋洲的姑姑一看到她,就起身结束了牌局,“阿雅,这是二婶三婶你上次已经见过了。这位是隋洲的妈妈,快过来打个招呼。”   何尔雅眉头紧锁的迟疑了片刻,有些不喜这仿佛没过门的儿媳妇见未来婆婆的架势。   但这么多人前,个个似乎都在看着她,实在是不好把气氛弄得太僵。便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喊了声阿姨好。   朱静宜有些羞涩,连连点头应好,“听说你救了我们隋洲,实在太谢谢了。听他姑姑说你父母都已经不在了,我们也没办法感激他们,只好买些礼物来多谢你了。”   啊,上次跟林姑姑她们打牌时,为了不让她们把她与林隋洲凑作对,确实有说过自己父母没了的话。   现在她暗暗叹了口气,忙轻声回道,“不用特意感谢,当时我们在一辆车上,救他也等于救自己。”   何尔雅这句说完,对方愣了下露出了个尴尬笑容扭头去看自己的小姑子。   几十年夫妻,林邡已经习惯了妻子不善应对陌生人的性子,掐了烟的朝那边喊:“小姑娘,过来这里跟叔叔们聊会儿天。”   何尔雅在心底把扔下他就不知道忙什么去了的林隋洲臭骂了一顿,才举步过去。   她刚坐下,对面的林二叔就开始打趣,“哥,这小姑娘身手不错,上次来被隋洲的狗追,滋溜一下就扔下我们一群老弱病残爬树上去了。还嚷着我没几两肉,那边一群人够你们吃的,哈哈哈……”   林邡也忍不住跟着笑了几声,等停下后又看向对面,“听说小姑娘是学音乐的,怎么跑去演戏了?戏圈不太好混啊,一些人尽想着怎么把黑的洗成白的还喜欢压榨人。小姑娘在圈子里可要精明着点,别被人牵着鼻子走。”   人说的是事实,何尔雅无法反驳,蛮不在意的回道:“搞音乐不赚钱,公司不愿意砸钱捧我。我演的都是些小角色,咖位不够,暂时还没被人压榨,多谢叔叔关心。”   她刚回完这句,林隋洲跟先前与他同出去的男人又进来了,“好了,可以吃饭了,都出来吧。”   这顿饭何尔雅也不管什么控制身材了,吃得格外没礼貌格外豪爽。可林家人都格外淡定,半点异样的眼神都没给她。   等吃完饭林隋洲打发了一群人走后,回来就见到她躺在沙发里捧着胃哼唧。   看见他走到面前时,一脸辛苦的抬头恨他,“林隋洲,你可是害惨了我。”   或许是昨夜她嘶喊了那一个多钟头的林隋洲你才恶心,或许是她将排斥与他凑作堆表现得太过火。   林隋洲被一股莫名不快攻占了所有理性,冷声道:“是我逼你这样吃的吗?”   听他语气不善,何尔雅也没法淡定了,“你的家人恨不得你能原地结婚生孩子,拼命的想把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林隋洲就出声打断了她,“你大可放心,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这辈子,我都不会结婚生孩子。”   何尔雅的脑子有一瞬空白,随后也站起身来,对上他尖锐又负气的眼,“你不结婚生孩子关我什么事,反正我是要结婚生孩子的,到时候肯定会请你来喝我的喜酒喝我孩子的满月酒。看在咱们认识一场的份上,多随点礼金啊。”   说完,懒得再多看他任何一眼,上楼拿了手机跟包包就下楼往外走。   林隋洲眼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手中的两颗消食片捏得粉碎,却不得不掏出手机拨了通电话,“派四个人跟着她,别让她离开你们的视线。如果有什么状况发生,不惜所有代价也要护她安全。” 作者有话要说:  姑娘们,出来嗨嗨哟 ☆、第三十六章   何尔雅拍了一整天的戏,还要连着上夜戏。   在观众眼里,剧中人物过了漫长的十天半月,但在演员的时间里,也许只是一天的工作量而己。   因为待会儿开拍的戏,只有几句不多的台词,何尔雅有些疲惫地坐在椅子里休息。一边看着剧组工作人员有条不紊的调整机器与灯光,一边想着林隋洲这个狗男人。   那天同他吵架后,她本以为过个几天就没事了,结果还是太高估这狗男人的气量。在连着一个礼拜遭受到他的冷眼后,何尔雅从二楼搬到了一楼住,谁还没个脾气了。   林隋洲是没碰上九岁时候的她,那时有个男孩朝她堂姐吐了口口水骂了句脏东西。她便就地摸起块石头,把对方摁在地上砸得头破血流。   所以她看似柔软的外表下,深藏着个有獠牙有利爪的野兽。好在这只野兽是讲道理的,别人不来惹牠,也不轻易挥爪爪。   就在何尔雅想着想着差点睡过去时,助理悠悠摇了摇她的肩,“尔雅姐,导演喊你过去一趟,说要给你讲戏”   “……什么!”何尔雅惊得站起身,不确定地望着悠悠。   “导演说要给你讲戏。”   这次何尔雅听清了,忙拍了拍脸颊赶走困意,朝机器后面坐的导演跑过去。   说实话,像何尔雅这样糊穿地心的十八线,很少有直面总导演亲自指导的机会。   因为待会要拍的是室内戏,机器与人有些拥挤。何尔雅又有些心急,一不小心就勾住了条电线,整个人朝导演脚边趴摔下去。   她觉得自己像是个沙雕,出道也有些年了,怎么还跟个新人似的不稳重。剧组的工作人员,爆发出了阵压低的笑声,导演也朝她看下来。   “余珍要是当众摔跤遭遇了众嘲,肯定不能是这样委屈的眼神。起来吧,我给你讲讲接下来的这场戏。”   何尔雅尴尬到爆,讪笑两声爬起来,乖乖立在边上竖着耳朵听讲。   导演蹙起眉头,拿过一边的剧本转面对上她的眼,“余珍这个角色,是个内心很沧桑的人。我本来是想找个年纪相同的人来演,谁知搞来搞却定下了你这么个二十七八的丫头片子,但既然已经这样我也认了。前期这个角色可能表情平平好演绎,但从今晚上这场戏开始,她就不一样了。”   “她与老公又爆发了冲突,年近五十,父母双亲都不在了,也没个旁的兄弟姐妹。所以等下这场戏,你要表现出她万念俱灰的那种心境,不是光有眼泪就可以的。要眼神里有戏,万念俱灰只求一死的那种。在站在桥上准备往下跳时又觉得太不甘心,于是就黑化了,懂吗?!”   何尔雅看着一脸认真严肃的导演,像个新兵蛋子似的站得笔直,“懂了,万念俱灰,黑化。”   导演不太信任地往上撇了她一眼,“别光嘴上答得好听,待会儿要是拍不好,看我让不让你收工回家休息。”   “保证按导演的要求认真拍戏,拍不好就一直拍,拍到您觉得满意为止!”   导演看着满脸老妆容,嘴角却翘起极俱亲和力微笑的丫头片子,忍不住抚额哀叹,这他妈分明是个演傻白甜的苗子啊,定下她的人是瞎了吗?   但事已成定局,他也只好朝她挥挥手,“去准备准备,拍得好我就放你两天假休息休息,要是拍不好,哼!”   何尔雅赔着笑地闪了人,扫了一下全场,终于找到了与自己拍对手戏的余珍的丈夫,陈升陈老师。   说来演戏这行,虽是扮演着一对夫妻,但大多时候双方都是对着机器与摄影师在自我入戏。   但今夜这场戏是演员与演员的对戏,余珍的丈夫喝醉酒,扯着余珍一顿爆打,才引发了她的万念俱灰以及黑化。   何尔雅向对方走去,浅浅鞠了一躬,“陈老师,待会儿还请您手下留情。”   陈升眯起一双眼打量着对面的人,嘴角不自觉勾起抿浅笑,一阵后才客气道:“嗯,好。”   对方年长自己太多,平时除了拍戏也无任何交谈,何尔雅客套了两句后就回了自己的坐椅那儿等着开拍。   不一会儿,导演喊开始,工作人员各就各位的安静下来,何尔雅与陈升站好了位。摄影器械与收音筒推近,场务打了板子。   当重重的巴掌刮过眼睑时,何尔雅还是有些懵的。可导演没有喊停,她就得继续拍下去。   她扶着桌子站起身,手背擦过嘴角的血迹,恨恨地朝对方望定。   笑了笑,仿佛已经习惯了的眼神里却又涌上了欲落不落的泪光,“你又要发什么疯啊。”   她念完这句台词,头发被一只手抓住,男人的一阵低笑声响在头顶:“没用的东西,我当初就不应该娶你。你早就被那群人渣混蛋玩烂了玩坏了,还怎么能生得出孩子。我的一生就这么毁在了你手中,你要怎么赔我!怎么赔我!?”   这番台词说完后,就是夫妻俩开打了。何尔雅被抓住头发,黑着脸色在挣扎,但没有挣脱。   有些戏为了达到好的效果,的确会来点真的,但绝不会真到这种快要抓断她发根的程度。   她心底充满了疑惑,主动喊了声卡。   导演从机器后侧出脸来,“怎么回事呢?”   何尔雅狠狠拧了一把陈升的手背,直起身来笑着说:“我想上个厕所先。”   要不是现在是夜晚,导演肯定会朝她一顿吼。   但最终也是忍了脾气,“快去快回。”   “是是是。”何尔雅答得飞快,转身朝卫生间走去。一近去就点开手机微信,找到了陈升的名字给他发信息。   当初加他,也只因剧组因拍戏的原因。   “咱们俩远无仇近无怨的,接下来你要是还敢动真格的,我会十倍讨回来。来的时候你不是看到我带了四个保镖过来吗,我背后的金主爸爸你知道是谁吗?就算我呆会儿把你扔河里去喂鱼了,他也能替我摆平。”   发完这条信息后,何尔雅静坐了一下揉了揉脸就出去了。   当她再次对上陈升那双浑浊的眼时,她知道对方肯定看了信息。   “陈老师,手下留情啊。”   她眼里沉静如雪,已没了先前对这人的尊重。   陈升被她散发的气势吓得本能后退了两步,“哦,好、好的。”   接下来的拍摄就比较顺畅了,陈升再不敢动真格的。一阵家暴的戏幕拍完后,余下的就全是何尔雅的戏份了。   眼看着陈升已经换了私服带着助理跟导演告辞要走了,何尔雅赶紧奔去厕所给保镖一号拨通了电话,“喂,认识跟我演对手戏的那个演员吗?”   “认识。”   “用点客气手段,把他和他的助理请到保姆车上去。注意周边监控,别发出声音。等我下了戏,还有些话要跟他好好聊聊。”   “抱歉何小姐,我们只负责保护你的安全,其余的需要林总同意才行。”   “先把人弄上车再说,林隋洲那边我来沟通!”压低声音吼完这句,何尔雅就挂了电话出去接着拍戏。   下一场戏是外景,剧组人员又开始忙忙碌碌的搬机器。   何尔雅与悠悠也坐了剧组的大巴车走,等到了外景目地地,剧组把机器都架好后才喊她下车开拍。   讲真,体会万念俱灰的心境对于何尔雅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妈妈丧生时,爸爸抱着她跳河时,伯母被人欺负而她什么也做不了帮不到时,全都是万念俱灰的绝望。   但她这个人,可能真随了姑妈的坚韧,就这么一次次的苟活了下来。   导演喊了开始,板声响落,摄影器材推得极近。何尔雅开始代入余珍这个角色,青春少女时被几个人渣同学强/奸,周围邻里的异样眼光,同龄女孩的排斥,父母年迈双双去世,丈夫的无能以及粗暴相待。   她所有的委屈,愤怒,孤独以及绝望,全都在丈夫的暴打之下激发出来。她于夜半时分,在空无一人的街心走着,哭哭又笑笑,笑笑又哭哭。   因余珍的角色关系,何尔雅又想到了自己年幼时,那些邻里家十二三岁的大男孩,看自己与堂姐时那一双双污秽的眼。   他们也曾把她拖到巷子的角落里,剥掉了她的外裤。可是她骨子里有只凶曽啊,她把那个脸朝她亲下来的大男孩的耳朵,给咬掉了一块。   她含着满口鲜血,穿着短裤走回去,半滴眼泪都没流。   她望着那个女人,却看到她流了满面的泪。然后冲进厨房拿了把菜刀出来,像个疯子一样从巷头骂到巷尾,又从巷尾骂到巷头。   “你们这些畜生!禽兽!王八蛋!谁再敢碰我家姑娘一根头发,老娘就砍死他全家!反正也活不好了,不如拉着你们这些魔鬼一起陪葬!一起下地狱!”   她骂到喉咙嘶哑,骂到再也骂不出声来,才回来烧了盆水把她洗干净,然后抱着她跟堂姐哭。   再没有什么时候,能抵得过那一刻的绝望了。   何尔雅不知道她究竟是演着余珍这个角色,还是演着她自己,眼泪像是决堤的湖水一样滚滚而下。   导演喊了好几遍卡,她都无法收住眼泪。   伯母一手揽着她们哭了大半夜之后,第二天早上又接着在街头巷尾骂。   “我没本事奈何你们。人在做天在看,总有一天,你们会遭报应的!会遭报应的!”   骂完之后,她开始收拾东西,叫了辆车把她送到了姑妈那儿。   堂姐扯着伯母的衣服哭喊,“妈妈,咱们把雅雅一起带去外公那边好不好?带她一起去好不好?”   堂弟仿佛也嗅出了即将分别的味道,紧紧拽着她的手不松开:“姐,你握着我的手别松开,我妈听我的,我求求她她就肯带你一起走的。”   伯母转过身来,一把扯开了她和堂弟握在一起的手,“你爸爸就是因为她的爸爸才被关进去的,你哥也正是因为这个家庭破败不堪才离家出走的。所有的一切不幸,都是因为她们家而起,我看见她就无法呼吸。你是要她还是要我,你自己选一个!”   比她小两岁的男孩,眼眶里也闪烁出泪光,终也是把紧握着的手抽了回去。   而她一句辩解的话也不敢说,连追出去的资格也没有。   “喂,你没事吧?”   “尔雅姐,已经卡了,醒醒!”   “不过是拍个戏而己,用得着这么认真吗?”   “喂,你谁啊,哪里冒出来的,什么叫不过是拍个戏而己!”   何尔雅被喧哗声吵醒回过神来,泪眼朦胧中,她看见导演在她左边,悠悠在她右边。   而正前方,站着个双手插袋的男人,不是林隋洲还是谁。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来探她的班,应该是那群保镖对他打了小报告。   两人之前一直在冷战,这下也不知说些什么的打破僵局。   林隋洲不得不承认,他惧怕这个女人的眼泪。就在刚才,他看见她哭得不能自抑时,心脏仿佛有股被攥紧的不适感。   她哭得越伤心难受,他越感到窒息发疼。好在他还存有理性,还可以忍受。   夜幕底的灯光中,他瞟了眼周围的人与机器,静静的摸出支烟点然抽了口,“还有多久才能结束?”   何尔雅忙扭头看向导演,导演也看向她,“你……还可以吗?”   “可、可以。你先前说好的,我能拍好今天余珍的转变,就给我放几天假的。”   导演一听,又气上了,“你是什么当红一线二线吗,人家巴不得有天天有通告有戏拍,你却惦记着要休假。有金主爸爸养就了不起了吗,钱靠自己赚来的才能腰板挺直。像你这样要美貌没美貌,要名气没名气的,就是被人厌了就扔的货。不如自己好好努力往上爬,等爬到顶峰了让人来跪舔你。”   林隋洲见人被骂的不敢吭声,脚步向前几步。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对方就举着手中的小喇叭朝他吼开:“我不同不尊重我职业的人讲话,滚开一边去别妨碍我们拍戏。”   何尔雅见状,擦干了眼泪朝林隋洲走过去推了他一下,“你先回车里等着,我很快就结束了。”   林隋洲控制住了想触摸她红肿眼尾的手,低低嗯了声便转身离开。   导演又喊了开始,工作人员就位,有人在何尔雅腰上拴上安全绳。等确认无误后,她爬上了桥蹲翻过去开始对着摄像器自我进入角色。   这一段无台词,是余珍万念俱灰大哭过后的平静疲惫状态,最后是咬牙切齿的恨与不甘心。   短短一分多钟的拍摄,前边的镜头撤走了。又等了一阵,听到导演喊继续,何尔雅才慢慢转身翻过桥。   神情愰惚的对着镜头咧嘴一笑,让余珍的心灵彻底的投入了黑暗的怀抱。   导演喊了卡,又侧出机器望了望这个糊穿地心的丫头片子。他有些被她今夜的表演惊住,想夸两句,结果却见她慌忙着卸妆换衣服,连眼风都不朝他这扫一下。   估计是急着去见金主爸爸了,他只好暗叹两声作罢。   何尔雅的确是很急,但绝不是急着见什么金主爸爸,而是急着见陈升。   她带着悠悠奔向了保姆车一拉开门就闪了进去,还毫不停顿地关上了车门。   “这、这不是陈老师和他的助理吗,尔雅姐,你、你……”   “嘘……”何尔雅让悠悠安静下来,又朝前边喊了声:“开车,先找个僻静的地方。”   说完,这才对上林隋洲的眼。   这辆保姆车不是公司的那辆,是林隋洲买的,空间很是富裕。   林隋洲坐在一个皮椅里,指间夹着支烟。借着车内的亮光,他看清了她一边脸颊的指痕与双眼的红肿。   他又开始有些烦燥起来,为免自己继续深陷于这样的情绪里,他转移了注意力朝地面被捆绑着的两人望去。   “所以,你让他们帮你绑这两个人上车是为了什么?”   何尔雅看了看立在林隋洲身边的几个保镖,又看了看被迫坐在地面,嘴上贴着胶带的陈升跟他的助理。   “我有些疑惑想要他们中的一个给我解答一下,所以就让他们绑了人。”   “呵,就为了这么个简单的缘由。你是有多蠢,不知道这是触犯法律的吗?一个女人动不动就绑人绑人,你是没见过黑才敢这么大胆的吗?”   何尔雅被他这声势吓了一跳,有些来不及藏起的委屈被他捕捉到。   林隋洲唯恐她又像先前那样哭得撕心裂肺,一声大吼:“不准哭!”   何尔雅又被吓得愣了下,等回神后,连人带包的朝他砸过去,“林隋洲,我哭你个锤子!” ☆、第三十七章   何尔雅连人带包的朝他砸过去,“林隋洲,我哭你个锤子!”   林隋洲二话不说抬手就缴了她的包,把人掐着腰带到怀里坐在了腿上。   他感觉心头一股愤怒喷薄欲出,这个女人柔弱的表像下是何其的大胆又凶狠。摸着刀子就敢瞎比划的伤人,对上杀手也敢缴了人家手中的武器,还敢无视这社会的规则三番两次的绑人。   再不加以管制,哪天还不得狂到天上去。林隋洲难抑心中的火气咬上了她的后颈肉,引得她压低着发出了声尖叫,才松开了牙口。   “林隋洲,你这个臭流氓,在对我做什么呢,还不快松开!”   “安份点,不然我就继续流氓给你看。”   “你敢!”   “冲着你这句话,我还偏做给你看了。就不信,没人能治得了你!”   保姆车平缓地开在黑茫茫的夜色里,车里的其余人,皆是一声不敢发。   悠悠的嘴动了动,在看了看几个人高马大满面肃色的保镖后又把嘴闭上的安份站在一边。   林隋洲废了很大力气,才把坐在腿上的女人,从挣扎不休折腾到气虚力尽的投降认输软在了怀里,才罢休的扯松了领带。   “林、林隋洲,你混蛋……”累了整天的何尔雅,此番又经历了一场争斗已是耗尽了力气。   喘着气说完这句,她闭上眼睛, 听着他也如雷鼓般的心跳安静下来。她与他已是分手的关系,虽然两人都不曾与他人展开交往,如此般的暧昧也没有对不住谁。   可何尔雅的心里, 就是觉得很抗拒。闭眼休息了两三分钟,她又把自己武装起来,把方才不小心泄露出的点点贪念给收拾好,才睁开了眼。   “可以了吧,我已经认输投降不再动粗了,你还不松开放我下来?”   林隋洲没有松开,反而圈住她的腰更紧些。他有多久没有这样抱她,闻她身上的味儿了。   原本以为,只要投入忙碌的工作中不去想不去念。也一直以为,若看尽了这个女人的所有缺点与丑态,他应当会厌弃了她。   可直到此刻再拥着她,林隋洲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远比任何一切都来得诚实。他贪恋这样抱着她的滋味,甚至疯狂饥渴的想将人压在身下,做到乖顺为止。   她不够温柔体贴,不够安静满身是刺,还随时会朝人伸出尖锐的爪子,完全不是他的理想型。   林隋洲现在开始怀疑当年的自己,是否眼瞎与降智了,才会妥协于她的纠缠答应了与她展开交往。   可是一个女人应当并非天生如此,她没了父母寄人蓠下。不尽快成长学着自己保护自己,又要怎么活。这样才是最聪明的不是吗,她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出道了好几年,事业也经营得一塌糊涂。   此刻面对面的,她脸上明显被人掌掴的痕迹让他觉得仿佛有什么压在胸口,让他感到窒息无比。   他不顾她的推拒,强势抚上她微肿的脸颊,“是那个导演干的吗?”   林隋洲不了解演艺圈,但也在一些场合里听过几耳朵。有的女人演不好戏,是可能被导演打骂的。女人在这个圈子里混,要么被人踩在脚下,要么被人压在身下,除非有人罩着。可被人罩着的代价,也是多以身体做为交换而来。   林隋洲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底的不快,“我给你的钱不够花么,不够可以再给,这个圈子不混也罢。”   有一瞬间,何尔雅几乎在他这温柔的手指抚摸下失去了清醒。可是她很快又想起了他厌恶女人的心性,不婚不育的狠话。   还有从前在一起时,她单独的仰望与付出,只换来了恶心的那些言语。   她再也不想经历一次投入真心却换来嫌弃的心境了,便剥开林隋洲的手跳了下来。   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走的轻轻自在,实在不想再栽入林隋洲这个前男友的虚幻暧昧里。   且很想对他说,林隋洲,别再这样了,放手吧。一个你不愿为之许下承诺付出未来的人,也就证明她于你而言,并非是不可或缺的。如果哪天你遇到个,不经任何考虑,就能为之付出一切的人。那么恭喜你,你爱她,并希望对方也能同等爱你。   然而这样的话如果直言出来,也许会又换来一场争吵。今天她已经太累,不想再同他吵架了。再者,她并不想伤害他啊。   于是把这话深藏起来,“不是导演干的,是同我演对手戏的这个人干的。”   说完,平静地转过身,望着地面坐着被封了嘴巴的陈升。   对方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哀求与恐惧。   何尔雅叹了叹气,弓身撕掉了他与助理嘴上贴的胶布,“别大喊大叫,《缉凶》还在拍摄中,我们后边还有很多合作,把话说清楚我就放你走。”   陈升懊悔的闭了闭又睁开,终是点了点头。   何尔雅也不拖拉,从林隋洲身边的小桌子上拿过自己的包,摸出手机打开了录音功能,“我们无仇无怨的,你为什么要借着拍戏对我下狠手?”   她平静地注视着陈升,并等着他的回答。   陈升被捆的坐在地面,望着她的手机有些不敢说话。她如果把他的话录下来再公布出去,他就完了。虽说他也并不是什么大红大紫的人,可也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十来年。   年轻时也红过一阵,口碑也一直是正面的形象,他还不想被毁掉。   可是现在被困车里,他不说清楚又能无恙脱身吗?   林隋洲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不耐地起身向前几步,对上了陈升的眼。   见他眼中含冰带厉,陈升的身子开始微微发抖,“你、你就是她背后的金、金主吗?杀、杀人可是犯法的,我只不过是轻轻打了她一巴而已,那也是因为拍戏需要。只为了一个巴掌就杀、杀人,也太儿戏了,不、不值得。”   “金主?”林隋洲朝身边的女人撇去一眼,也没生气,用极平淡寻常的口吻道:“她现在住着我的屋子,坐着我买的车子,使唤着我的人,估且算是吧。我不是个喜欢与人为恶的人,你直管说你的,我保证她的录音不会公布出去。”   陈升仿佛看到了希望,“你说话算话。”   林隋洲偏头点了支烟抽了口:“我为难你这样的人,能换来什么利益吗?”   “不能不能……”陈升紧张得全身冒汗,吞咽了好几次苦水后,才开始说:“借拍戏下狠手不是我的本意,是有人让我这么干的。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他用快递寄来信和钱,说是手上握着我的黑料。若我按他说的去做,就不爆我的黑料并后续还有钱拿。我、我也是被逼的,实在没办法才这样做的。”   林隋洲满脸风淡云轻的继续抽着烟,“信呢,还在你手中吗?”   陈升心脏一颤,“没,这种东西还留着干嘛,早烧了。”   听到这儿,何尔雅脸上的淡定没了。血腥猫事件,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她有些失了力气,握着手机跌坐进椅子里,半点也想不起究竟是谁恨她恨到如此地步,能想出这种手段来报复折磨她。   林隋洲扭头看了眼她呼吸有些急促,掐了烟把车窗打开,“别害怕,你现在住在我那儿。这个人,我来把他揪出来。”   何尔雅并不是害怕,只是不希望平静的生活被打乱。既然事情碰上了,她也不能逃避。   想通这层,她努力站起身向陈升看下去,“你也只是个被威胁的人而已,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后边拍戏的时候你可以表现得更夸张些,我也会配合你,但你不能动真格的。如果后续这个人还要你做些什么,比如说让你要了我的命之类的,你要提前告知我。”   车厢里所有人都为何尔雅这句要了她的命而有刹那安静,悠悠直接给吓哭了。   “尔雅姐……怎么会是这样呢,你说的也太吓人了。”   何尔雅走过去抱了抱她,“没事,别怕,我只是这么一说。今天跟了一天你也累了,我让人先送你回家好不好?”   悠悠点了点头,这里面的事情太复杂,她一个小助理,今晚都估计要失眠了,哪里还敢继续听下去看下去。   何尔雅让车停下,林隋洲吩咐一人下车去送。二人对视一眼,又看向了陈升,还是何尔雅先开了口:“我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   陈升压抑着一切情绪,叹道:“我不同意还能怎么办?”   林隋洲沉默了片刻,喊人给两人松了绑,“今夜大家没见过,而你跟你的助理也没被绑过,懂吗?”   陈升忙点头,不敢再多说一句。等车开到僻静地之后,何尔雅放了人离开。   跟着,便大感疲惫的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林隋洲见她精神不济,也没硬拉着她多问些什么。   至此一路安静地回到了半山宅,两人进了别墅一上一下的分道而行。   等何尔雅刚洗完澡预备躺上床睡觉时,有敲门声响起。   她把门打开,门前站的人自然只能是林隋洲了,他手上拿着只药膏,“涂上这个再睡,能消肿。”   “谢谢。”何尔雅接过药膏站着没动,出于礼貌想目送他转身之后再关门。   然而悲催的是,站在门前的男人偏是动也不动。   她清了清喉刚想说已经这么晚了让他早些上去睡觉,站在门前的男人却一把推开她一手压着的门。   大步进来搂着她就往墙上摁住,并急风暴雨般的吻落下来。   当林隋洲手撩起了她的睡裙时,何尔雅终于发狠的咬了他,“精虫上脑了吗,不知道咱们已经分手多年毫无关系了吗?”   林隋洲抬指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迹,望着她气红的双眼,已不知拿她怎么办,也不知拿自己怎么办了。   他此刻发了狂的想要她,想亲吻她,想撩起她的裙子,不管不顾的冲进去。想她脸上的指痕能立即消失不见,想她不用再遭受这世间上的任何辛苦与磨难。   想她能娇娇软软的,像当年一样,在学校里或是外边受了什么委屈与不公,总是拼命的缠着他诉说撒娇,直到心情好转为止。   可是,他把她弄丢了。她不再会朝他撒娇,不再会用那种林隋洲你快来哄哄我的眼神看着他了。   心头划过尖锐疼痛,林隋洲大失了耐性:“同住一个屋檐下,半夜还敢穿成这样给男人开门,难道不是一种暗示与邀请吗,嗯?” ☆、第三十八章   心头划过尖锐疼痛,林隋洲大失了耐性:“同住一个屋檐下,半夜还敢穿成这样给男人开门,难道不是一种暗示与邀请吗,嗯?”   何尔雅愣住,觉得这话很是熟悉。想了片刻才记起,当年她与林隋洲的关系总是止步不前,下定决心勾引他滚床时,也说过类似的话。   “林隋洲,一个女人穿成这样来敲你的门,已经是一种很明显的暗示了,你该做的是邀请她进来。”   但林隋洲这男人,对于男女间的这种事情,总是被动的那方。每每等她把他扑倒时,才开始主动起来。   从前,她错觉地认为这个人是禁欲系,又在和尚庙里待过,应该是不太喜欢这档子事。后来才发现,他应当是不够喜欢她这个人而己。   当何尔雅从回忆里醒回神时,林隋洲已经控制住她双手的推拒,身体紧贴着她的在轻轻磨蹭。她明显感觉到了他某些部位的变化,但却半点儿也不害怕。   她了解这个男人,他比女人更矜持,有绝不会打破的底线与傲气。所以,冷眼看着他自我折磨了阵,然后低哑着嗓子憋出句“操”之后松开了她。   “林隋洲,我很感激你,真心的。从前你也不欠我什么,不够喜欢一个人不是罪。你身上总有些地方,让我觉得很有礼貌与风度。比如从前,你不喜欢我随便动你房间的摆设。我动了,你并不会当场表现出来。可是等我下次去时,总会看到被我动过的书或物件,全都回归了原位。”   “又比如,你不喜欢吃我做的菜也不会当场说出来。只会在我走后,把菜倒进垃圾桶里去。要不是我偶然一次记起了还欠个吻别才折回去,也不会发现。当时你僵在垃圾桶前的样子,我到现在还记得。你会为别人考虑很多,所以就算我已经发现了或许你不够喜欢我。也卑劣的想着利用你的心软,磨一天是一天。继续乱动你的动西,继续做菜给你吃。”   “总想着水滴能穿石,想着有天你会把我真正放入心上的。可是我每一次去看到又被摆回原位的东西,心底的寂寞也会逐渐加深。我已预感到我们成不了了,所以最后的日子,才加倍的缠着你,缠得你喘不过气来,缠得你觉得厌烦恶心。其实不是别人来打破,我也可能会提出分手的。”   何尔雅一边说着,一边想着当年自己的痴缠。觉得幼稚好笑之余,又有些微的伤感。   林隋洲略感烦燥地错开她的眼神,沉默了一阵又再对上,“你想得太多了,我只是喜欢熟悉自己的摆放风格,与喜不喜欢你毫无关系。”   男人与女人的想法,果然是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时隔多年,何尔雅哪里还想为此同他辩个对错,“林隋洲,我感谢你当年对我的风度,也谢谢你在我们分手后的现在还顾着我的安危。但是,你真的该走出来了。”   林隋洲的心脏仿佛遭受到重重一击,恨恨地一把掐紧了她的腰:“我要是偏不走出来呢,你要怎么办?”   见他如此失智,何尔雅淡笑了笑,“这样的话,我只能去找个男人了。在男女关系上,你不喜欢别人乱碰你的东西。但其实,你更不喜欢去碰属于别人的东西。”   林隋洲将她抵着墙搂高了些,几近贴着她的唇,充满火/药味的字字尖锐道:“别自以为是的了解我,男人心底的阴暗程度,你才碰到哪跟哪啊。男人对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会咬得死紧不放。为什么偏要执着于结果呢,说不定有天是你先觉得厌烦了。没有承诺负担的在一起,有什么不好的?”   何尔雅觉得林隋洲陷入了一个怪圈里走不出来,叹了叹气极为平静道:“如果是这样,你跟哪个女人不行,非要是我不可吗?”   林隋洲眼中一闪而过狼狈,低哑道:“我试过了,不行,会恶心得想吐!”   何尔雅微微一愣,又释怀一笑:“你也说过我恶心啊。”   林隋洲瞬间便吻了上去,等结束后才低声道:“你没那么恶心,我没有想吐的感觉,只是……”   “不想给出承诺而已。”何尔雅替他说出了下半句。   “是。”林隋洲毫不迟疑地说出这个字,把最真实的自己敞开给她看,“我可以给你很多钱,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买到开心为止。你想演戏唱歌,我也可以花钱捧你。所以,要考虑一下吗?”   “然后等你厌倦了,再用一笔分手费打发了我是吗?”   “没错。”   “哈,沟通来沟通去,结果又回到原点。我今天实在太累要睡了,能放我下来吗?”   林隋洲看向她满带倦意的眼,心绪复杂难平。分明不想松开,却又不得不放手。   最后才软下声势的碰了碰她的脸颊,“记得上药再睡。”   何尔雅嗯了声,目送着他出门走远才关上了门,却是靠在门背上仰头自嘲了声。   还有脸劝人家走出来呢,可自己呢,这些年有真正走出来过吗。害怕展开新的恋情,唯恐又遭人嫌弃。   或者是说,大悲寺里那个盲眼的少年,给了她太多的糖吃,太多有趣的回忆。   那个夏天,两人不是恋人只是玩伴,可他却是何其的温柔与纯粹。   会揉她的头,会给她糖吃,会或背或夹着与她一起返程。或是做个简单的鱼杆,去到后山的湖里钓鱼。然后剖肠刮鳞洗干净,架在火上烤。   等熟了之后,会分给她吃。   “你是方丈大师的弟子,我也正在出家,而且这里也是佛门重地。吃糖就可以了,吃鱼是不是不太好?”   那年,她何其的虔诚,却被他给带坏了。   盲眼的少年双手不停,嘴角扬笑,“佛说要四大皆空,却又执着于清规戒律。还说要心怀慈悲与整救渡化世人,可偏偏又扔下世人置身方外高堂之上,受着世人香火油钱的供奉而不动如山。佛太茅盾,我理解不了,所以心中无佛。”   说完,撕下一块鱼肉往她嘴里塞进来,“你所求的,佛可有应你。”   她犹豫再三,终是咽下嘴里的肉,“没有。”   “那不就得了,它不会来拯救你,你又何必执着忠于它。”   再后来,他们一身腥味的回去,让方丈大师傅闻出了味道,被罚跪在佛前抄了整晚的经文。   他眼盲看不见,便由她来读他来默写。   可当时她还年幼,一些字根本认不全,读得磕磕绊绊。但他极俱耐心,什么偏旁部首逐字逐句的问与揣摩。   用毛笔写在纸上时,会侧目问她,“对比一下,看看跟经书上的字是不是一个样的。   一个眼盲之人,靠摸索也能写出如此干净又漂亮的字,这让她钦佩不已。   高大的佛像下,昏黄的烛光中,他们像是在玩着一场有趣的游戏。   他应当是把她,当做了小男孩。连上厕所小解,也要拉着她一起去。   她羞窘得捂脸转身,他一边释放一边疑惑的扭脸望过来,“你怎么没声,快点儿,我不想呆会儿走到半路上,你又说想上厕所了。”   那天他们照旧去摸虾钓鱼,只运气不太好。有条蛇从路边草从里窜出来,咬了她的脚。   她吓得哇哇大哭,他反而冷静异常,“看清是长得什么样的蛇了吗?”   一边问,一边扶着她坐下,“伤口在哪,流的是什么颜色的血。”   她哭得无法回答,他烦燥一声抬高她的脚,在上边一寸寸的嗅一寸寸的找。   等确认了位置,就贴下去用嘴一口口的往外吸血。等吸了一阵后,才撕了衬衫替她绑紧了腿把她背了回去。   方丈大师不顾出家人的身份,朝他们发了好一顿脾气,后来亲自去山上找草药回来,可是第二天就罚他们自己去找草药。   他们一个是盲的,一个瘸了腿。两两无语中,也只好相互合作了。   那真是个快乐的夏天啊,没有指指点点与议论纷纷,简简单单的,像是一个正常孩子该有的夏天与童年。   何尔雅一边靠回忆林隋洲少年时待自己的好,才抵消了他刚才对她的坏。   因这回忆太暖而忍不住笑了笑,才躺回了床上去。   而楼上的林隋洲却心境烦燥得无心睡眠,他打开落地窗走到阳台的椅子里坐下。刚抽了根烟出来点燃,口袋里的电话就响起。   他边夹着烟抽,边接听了电话。   “隋洲,查出来了,你这事是两拨人合伙干的。但这两拨人,是受了你先前给过教训的那拨人拱的火,据说还达成了以后有货三方共享均分的协议。所以现在,我们该怎么处理?如果这次不来点狠的,这边的工厂将永无宁日。”   黑暗的夜色中,林隋洲的面色,在烟火的暗红中格外的淡漠:“我这人,最厌别人不记打。既然生路不走,那就只好送他们上死路了。你去告诉那些人,三群人全都给我解决了,钱我可以再加。而且我还要看到那儿的天空炸开漂亮的烟火。”   说完,挂了电话扔在就近的桌面。整个人融于黑暗里,静静的抽着烟。未了,忍不住自嘲地感概。   钱去了还能再赚,可人弄丢了却没办法再哄回来。   他坐了久久,抽了一地的烟头。实在是倦了,才回房休息。   但也不过四五个钟就起床开始处理公事,北方的医药公司并购案要分析,控告村民的上诉要和解撤销,新药又到了人体试验阶段。   如果失败,几年的投资与辛苦又将全部白费。还有快近年底了,泰安国际的尾牙宴又要操办起来。   但他还记得有件事,需要排在这些所有事情的最前边。   想到这里,林隋洲掏出手机拨通了个号码。   中午整十二点时,周獠又来到了半山宅里。他坐在大厅里等了一会儿,林隋洲才下来并吩咐人定了一桌午餐。   周獠忙客气道:“我来你这儿来,又不是为这口吃的。你不是说,有危及人身安全的案子要说吗。这个,你得找老李啊,我不负责他们这块。怎么,他们还没调人给你吗?”   说完,把背脊挺得笔直。在林隋洲面前,他现在觉得有些没脸。因为他身为职业的,却被一个生意人提醒了查案的思路。   不过,他也庆幸林隋洲的提醒。因为先死一步的赵盈,还真是杀人凶手。   人是林隋洲打电话喊过来的,所以他对周獠也维持着礼貌,“不好意思,先等我拿个东西给你听听。”话落,起身走到何尔雅的房间门前,拧了把门,没拧开,随后又异常淡定地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里面的人还在睡着,他轻手轻脚拿了她的手机转身出来回到了周獠的对面坐下。   林隋洲看过她解锁,输入了几个简单的数字密码把手机解开,找到了那段录音放给周獠听。   两人静静的刚等录音放完,有道困意深浓的女声响起:“林隋洲,你进我房间拿我手机干嘛……”   周獠闻声,本能的扭头望去,然而有只手飞快地伸过来,毫无缝隙的遮住了他的眼睛。   一片黑暗中,他只听对面的男人一声失了平静的低喊:“还有客人在呢,回房换好衣服再出来。”   小片刻等待,周獠的视野才重见光明。   林隋洲点了支烟抽了口,才朝对面的人望定,阴沉道:“刚才有看见吗?”   周獠顿时一股火起,“刚听见个声眼睛就被你遮住了,看个屁呀。不就是女人的身体吗,又不是黄金钻石。老子又不是没见过,才不稀罕!”   林隋洲呼出口薄雾,松了口气的往后靠去,“我稀罕。” 作者有话要说:  出来嗨个哟姑娘们~ ☆、第三十九章   林隋洲呼出口薄雾,松了口气的往后靠去,“我稀罕。”   难得能找到机会打击一下这个高高在上的资本家,周獠满脸看好戏的神情,“可惜啊,人家不稀罕你,是吧。”   林隋洲抽着烟沉默一阵,才开口应了声:“嗯。”   “喝,想不到你还真直接承认了!”周獠有点兴奋的刹不住嘴了,“就你这个刻薄不饶人的性子,谁受得了啊。”   林隋洲不想听他挖苦,可人又是自己打电话请来的。反击他的话已涌到嘴边,却还是咽了下去,并摸出口袋里的薄款金属烟盒与打火机,往茶几上一扔想堵他的嘴。   周獠看了看那过份低调却绝对价格不菲的烟盒一眼,又看了看林隋洲。喉结滚动了下,也不客气了,摸过来打开抽出一根点燃猛吸了口。等呼出烟雾后,才叹道:“我活这么大,第一次抽这么好的东西!”   他也不嫌自己寒酸,大大咧咧地也把身体放松享受起来。   林隋洲瞥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只等人来。   当何尔雅换好衣服,梳洗整洁来到壁画前的沙发这儿时,就看见两个男人在吞云吐雾着低声说话。   周围全是白茫茫的,虽说不怎么呛人,但她还是捂住鼻子后退了几步远远看着。   林隋洲见她这副样子,忙掐了手中烟头。后又想起昨夜与她的对话,心境又开始复杂。   他知道自己是个非常自我的人,也见识过太多男人的倦怠与薄情,所以才不轻易许下任何承诺,只想与她保持走肾的关系。   非她不可,或许是因为,他曾也带着纯粹想治好自己的心情与她处过。   然而这世上,两颗心装在两个胸腔里。谁又能适从对方多少,了解对方多深。他无法为她改变,她不也因他的不妥协而弃他而去。   男女间的这点儿情/事,果真是狭隘又自私的。他现在再看她,似乎也带点儿厌倦了。   周獠一边抽着烟,一边好奇地在两人脸上望过来望过去。结果是他完全不懂这两人在干嘛,只好继续抽着烟,当个闲闲的吃瓜群众。   何尔雅觉得总有个想用钱和她来几发,并随时准备着分手费预备打发人。不答应就开始生气的前男友,还挺糟心的。   可人要继续过下去,糟心是一天不糟心也是一天,她干嘛跟自己过不去啊。   所以,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同周獠打个招呼,找个了单独的沙发坐下。   林隋洲看了她的脸一眼,语气淡淡道:“我已经把你手机里的录音放给周队长听了,这事必须要让他们警方知道并跟踪下来。”   “啊,既然你都放给人听了,也就这么办吧。”何尔雅有些无奈与茫然,因儿时那场关于妈妈车祸的处理,她无法信任这些人。   可是单靠自己,肯定又是往偏道上有奔无回的。   见她眼中一瞬失了光彩,林隋洲胸口又是一窒,忍不住想开口问她,你要怎么样可以说出来,别这个样子。   像当年一样那么会笑不行吗?   明明一开始说喜欢的人是她,不顾他的拒绝偏要纠缠上来的也是他。还说什么,我来喜欢你就好了。   可最后的结果呢,却是什么都开始计较的离开了他,这个小骗子!   可恨的紧了紧指骨,林隋洲还是什么也没说。睡得太少让他的头有些隐隐作痛,难以处理好的关系,也让他感到有些无力。   一时间,厅中安静下来。   见此情形,周獠大口抽完了手中的烟,终于坐正身体开了口:“何小姐,至从血腥猫事件后,这是你第二次碰上这样的事吗?”   “嗯。”何尔雅淡淡应声。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可以,你问吧。”   “听林先生说,录音中的这个男人是你同一个剧组的。他这么瑟瑟发抖的在回答问题,是受到了什么威胁吗,这样的话可信度高吗?或者我该换个方式问,你正在对他做什么?我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八条,非法拘禁他人或以其他方法非法剥夺他人人身自由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具有殴打侮辱情节的,从重处罚。”   林隋洲眼神犀利起来朝周獠望去刚想说话,何尔雅却根本不怵的抢先道:“如果周队长有亲眼看到,或是有证据或是有人举报我,大可以直接抓我回去。若没有,且不是真心来帮忙处理问题的,我也不好打扰你时间了。”   话说完人起身,拿过手机抬腿就想走。   林隋洲一把勾住她的腰,把人带到身边坐下,“现在是可以耍性子的时候吗,安全最重要。人在暗你在明,你知道他下次又会对你做什么吗?有最简单轻松的办法与人不用,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何尔雅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却又不知该怼这两人什么。她不会去害人,但也不是个纯粹的好人。   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所以无法反驳地垂着头不说话。   周獠看着两人,心道,都不是好惹的主。但警告已给出,希望他们自己掂量着办。   在没有人举报,又无证据的情况下,他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于是清了清喉,把声势收起,态度缓和下来,“何小姐,我希望你以后做事能多三思一下。好了,结束这个话题回到老话题上,你有什么仇家吗?”   何尔雅现在对这个人有着满腔的怒火,但嘴角却扬起恶劣又嘲讽的笑,“仇家,呵,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了。周队长身为人民的好公仆,可一定要好好保证我的人身安全,把藏在暗中的坏人给揪出来啊。”   这个女人!   周獠不愿跟个女人较输赢,立马朝林隋洲望去,“你的女人,你不管管。”   在无关紧要的人与何尔雅之间,林隋洲选择了后者,“如果你一开始就直接进入主题,不搞些多余的,就不会被刁难。我也拿她没办法,你自己受着吧。”   “你……倒是护短护得厉害。算了吧,碰上你们这样的算我倒霉,谁让我干的就是份受气的职业。”说完拿过面前林隋洲的烟盒又抽出根点上,眼角余光却朝对面的女人望去。   何尔雅昨天累了整天,本来打算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所以不打算全耗在这个上面。   这个藏在暗处的人,似乎重在折磨她,而不是一瞬间想杀了她。既是这样,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是以,正了神色朝对面的人望去,“抱歉,刚才是我态度不对。平日里我待人大方,不轻易与人结仇。上次在警局也说过的,除了小时候不懂事与人有些纷争外,长大后就再没有了。江家的有些人确实日常诅咒我快点死,但这么麻烦的手段她们没这个耐性。圈子里的吗,为了点小茅盾就搞这种事,是不是太闲。有这时间,努力多赚点钱它不香吗。”   周獠一边埋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一边继续问:“那我们就改变思路,不从最近的仇人说起,从你小时候的仇人说起吧。你小时候与人闹纷争最厉害,有可能让人记恨的有哪些,说说吧。”   何尔雅最不愿去回忆那段黑暗的日子,一时黯淡了眸子沉默下来。   林隋洲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瞬间就发现了她的变化。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手,撩向了她耳边碎发,“怎么了?”   “没事。”何尔雅边说,边推开他的手,后又抬起头来朝对面说,“我小时候与人最厉害的纠纷有三次,一次是把人家的玻璃与门都砸了,一次是把人头砸破了,一次是把人耳朵咬烂了。”   她这番话不可谓不厉害,林隋洲与周獠都惊住,然而两人所惊的却截然不同。林隋洲不敢说全然了解这个人,但他可以确信,她不会无怨无故的这样做。   能把她逼到这种地步的,得是多大的恨。而且,还是在那么小的年纪里。   他心底闪过疼惜,一把又抓住了她的手,任她费尽力气也挣脱不开。   周獠则不同,只觉得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是个小暴躁。   “从砸人玻璃与门说起吧,为什么要这样?”   何尔雅神思迷茫的,又忆起那两个女人的嘴脸来。   “是你伯母不检点不要脸,男人去坐牢了,忍不住寂寞勾引了我们的男人。这算是强/奸么,还给了钱的,最多只能算通/奸。说难听点,可以叫嫖。你还敢叫警察来,还有脸上门来闹!”   那天,她手中握着一根铁棍,像疯了一样的向她们挥起,她们躲了开去。   她无法释放心中的恨意,把她们的门窗家里,砸了个稀烂。甚至打算好了,舍了那条命。   后来,从房间里冲出个小女孩来。在所有事发之前,她们曾是朋友,一起上学放学无话不谈。一根冰棒,可以分着吃的关系。   “阿雅,对不起!对不起!”   快十岁的孩子,在街头巷尾里疯传的议论中,已经知道了事情的起因。有些羞耻,有些难以面对,但更多的是肯求……   “我没父母,我伯母带着我过,她们欺负辱骂了伯母,所以我才那样做的。”   周獠一抬眼,“只因为骂了你伯母几句,你也可以骂回去啊,用不着砸人家的屋子吧,你的脾气还真不小。”   何尔雅淡淡笑了笑没反驳,又抽了抽被林隋洲捏着的手。   “第二个呢,砸破人家头又是为什么?”   “他们没家教,坏得狠,朝我姐身上吐口水。我姐是世上最美的小仙女,我不允许有人这样欺负她。”   “小孩子吐个口水吵个架很正常吧,用的着砸破人头这么狠吗?”   何尔雅另一只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又松开,“怎么,难道不是先吐了口水说了攻击性言语的人不对在先吗?”   周獠无法同她辩这个,又问道:“第三个呢,咬烂人耳朵是怎么回事?”   “他们脱了我裤子。”   “啧,你性子这么暴燥凶残,被人寻报复……”   “滋”的一声,林隋洲踢了一脚茶几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林隋洲,你发……”他想说他发什么神经呢,却看到他尖锐的眼神朝自己望来,满目的鄙夷。还有他搂在怀里的那个女人,嘴角扬着笑,眼里却荡着湿意与屈辱。   他一瞬间想到了什么,做记录的笔也倒下了,有些着急道:“林隋洲,抱歉,是我太主观意识了。”   林隋洲的内心此刻爆满了愤怒,有对周獠的,有对她口中的那几个他们,有对男人这个种群。   但更多的是心疼,他希望她是个简简单单的女孩儿,没有遇到过这些不堪的事,而他自己果然是个凉薄无心之人。   从前在一起时,从来没曾试着想了解她的过去,或是承诺给她未来。   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辗转了伯父伯母家,后来又到了姑妈家生活。可想而知,其中有多少坚难。   有什么疑惑在脑中一闪而过,林隋洲沉溺在想安慰她一番的情绪里无法追溯。   或许是有些对自己无心的迁怒吧,他沉了眼神的朝对面的人恨道:“你该说抱歉的人是我吗?”   周獠忙忙转向何尔雅,语气真诚道:“对不起何小姐。”   何尔雅有些愤怒、无力又难堪。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在别人面前,揭开自己这样的伤疤。   虽然她也知道,丑陋的是那些人而非自己。但她还是觉得羞耻,想遮掩。   想在自己曾经爱过,并还依然在乎的男人面前。有个美好不狼狈的形象,可以高抬着目光保持着微笑。   “我不需要你们的道歉,我只想要你们哪怕公正一次的站在我这边,一次就好。可惜的是,你们没有,你们已失去了我的信任。抱歉,我没休息好有点头疼,就不奉陪了。”   说完话,强行推开林隋洲的禁锢朝房间里走去。把自己扔到床上后,何尔雅拉了薄被过来盖住了整个头。   莫约半个钟头,开门声响起,有人在她身边躺下来。不顾她反抗的,一把将她抱入了怀中。   跟着,低沉暗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叹息般的响起,“别动好吗,就让我这样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我这样的男人太过狠心,你当初为什么偏要一头撞上来呢?傻不傻啊,偏要撞得眼泪汪汪的离开……”   何尔雅以为自己可以忍住的,但她还是没忍住。她开始哭,低低声的,并不放纵肆意的那种。   且在眼泪中,怀念那个盲眼的少年。   等情绪平静后,她带着哽咽望着他:“……我听你姑姑说,你十几岁时在鸿鸣山大悲寺里待过。那儿怎么样,你呆得开心么,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与人啊?”   林隋洲不懂她问这个做什么,但只要她不哭,让他答什么都可以。   “我不信佛,对寺里没多大感觉。有个小和尚吧,挺呆头呆脑的,陪我打发了些无聊日子。   何尔雅的心跟着一颤,“后来呢?”   “没什么后来,萍水相逢的缘而己。”   何尔雅心底一阵冰凉,然后涌上疯狂的不甘。凭什么他在她心中划出浓墨重彩,而她在心底却什么也不是。   凭什么?!   一阵恨意与不甘交杂,她翻身将面前的男人压在了身/下,至分手后又重遇的第一次想对他做些什么。   想让他狠狠记住她,然后再无情抛弃他! 作者有话要说:  等评的小手绢舞起来,还有谢谢静静的营养液…… ☆、第四十章   男人大多都是色令智昏的物种,他也不例外。被一个女人用这种方式压着,脑子除了禽兽的想法还是禽兽的想法。   林隋洲觉得,若再继续保持此种姿势下去。他肯定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与身体,做些什么超出预计的事。   的确,他疯了般的想要她。但却唯恐事后,她会来一句。林隋洲,我仍然喜欢你,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他不知道自己哪天就会突然又厌倦了,再次对她说出伤害的话,或做出更过份伤害她的事。   只想她能像他一样,对这种会压迫对方妥协的狭隘情感,看得淡些,走走纯金钱的关系就好。如果她没能决定好,他是不会碰她的。   就在林隋洲的片刻闪神里,一声低弱的“林隋洲”,喊得他心尖一阵颤抖。   这道声音,仿佛带着无边的孤寂与委屈,“我也想做个漂漂亮亮的简单女孩或是女人,也不想把自己丑陋的一面剥给人看。更不愿看到的这个人,是你。”   一声是你,几乎摧毁了林隋洲的所有意志力。但见她越是贴近下来,他还是加大了力度推拒。   然而已陷入不甘心的女人,却一把捧住他的脸,吻了下来!   林隋洲艰难的隐忍着所有情绪,动手将她推开,“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做着什么吗,嗯?”   谁知他的话刚落下,她便撬开他的唇钻了进来。   林隋洲的脑子“嗡”的一声,费力支撑着的薄弱意志被炸了个稀碎。   双掌不受控地抬起,生怕人突然反悔退开似的,紧紧锁住了那把细软的腰。   男女在床上,就像是场博弈。一直以来,林隋洲都把自己活得像是个出家的和尚。   在失而复得刹那,林隋洲的一颗心,变得异常柔软。   他有些想要疯狂,却又唯恐自己不知疼惜的粗鲁,待她清醒过来后,会再也无法得尝这般滋味。   是以,按耐住疯狂,靠近她的耳垂。   “小耳朵,小耳朵……”像是有什么在啃咬着他的心一样,林隋洲颤抖着吻上她耳尖。   他知道,她此处最是脆弱,旁的什么且先不论。这种事上他从来不会只顾自己,只想宠坏她。   起初,他尚能慢点细品,可后来还是陷入了疯狂。只因有太久太久,没有与她这样相拥在一起的做这种事。   窗帘未开的室内,有些昏暗。林隋洲不知疲倦,不顾她已发出细弱哀求,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的做。   直到感觉力气耗尽,才停下来环住她开始休息。他有些患得患失的,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对。   但何尔雅可没力气想太多了,她整个人被反复碾压了好几遍。此刻最想做的先睡上一场,余下的等醒来再说。   再者,能与他说些什么呢?这个男人,最是怕沉重的男女关系,最是不愿许下承诺受谁的束缚。   总之,她是绝不会再把自己送到他手边,任他再轻贱一回的。至于报复,见步行步吧。   因实在太过疲倦,她便歇了所有心思,投向黑暗的怀抱。   见人一声不发,疲惫的睡在了怀中,林隋洲抬手抚了抚她耳边湿汗的碎发,在她额头印个轻吻后也闭上了眼睛。   然而,等他一觉醒来却发现,怀中已空空如也,房间里也已是大暗下来。   若不是所睡的房间与床不同,被单上还遗留着他的味道。林隋洲或许会认为,他只是做了场舒畅又餍足的美梦。   抚额恍惚了瞬,林隋洲从床上冲起一把推开了浴室的门,没有人在。   他赶紧折返脚步,捞起地面自己的衣裤穿上,冲到了外边宽敞又空旷的大厅里,朝餐桌的方向大喊:“小耳朵!”   还是没有人应声,等看到餐桌时,才知道人也不在这处。   “阿雅……”林隋洲有些慌了,又赶紧冲到庭院里四处搜寻着喊道:“阿雅……”   他怔怔地望着视野里的一片黑茫,记忆又同那年回到住处时,发现她已离去时重合在了一起。   心脏突然痉挛的重重刺痛一下,林隋洲赶紧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了个号码。   “人呢,在哪?”   “在外边正吃着饭,说订的那桌冷掉了,她不爱吃冷的。”   “地址发过来,看好她。”   林隋洲挂了电话,看了眼手机上接收到的地址。速度从裤袋里扯出皱皱的领带系上,等稍微平复了些心底的慌张,才又拨通电话去后边,让人与车上前边来。   不可否认,醒来后不见了人,确实有些令他慌了神。   一股挫败感袭上心头,明明是她主动的。在把他的心搅乱后,却一声不响的跑出去吃饭。   他们首要做的,难道不是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吗?而且先前因为没有事前准备,他没有戴套。多年久违的滋味,让他没舍得退出来。   所以,是安全期吗,要让她吃药吗?   “操!”林隋洲觉得自己真是个人渣中的人渣,顿时大感烦燥的扯松了领带,仰头深呼吸了一口气。   等后边的人与车开到前院打开车门请他上去时,林隋洲又不想去了。   去了又能说什么,一个控制不好,又会把她伤到。   吩咐人又退回后边去,林隋洲折转了脚步进屋上楼洗了个澡。然后去到书房,坐下来开始工作。   哪里有这么轻易就中标是不是?他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却在脑中幻想她拿着化验单递给他的样子。   他嗤笑一声,在黑暗里点燃了支烟慢慢抽着。久久之后,还是打了通电话。   “买盒避孕药给她。”   “何小姐刚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去药店买了避孕药吃了。”   “……”林隋洲的手机从耳边滑落下去,跌在地毯上发出一阵闷响。他周身冰冷,心脏又揪紧似的发疼!   有些疼痛不起则已,一旦疼开就压制不住的泛滥成灾。   他赶紧掐灭了烟蒂,弯腰捡起了手机,又拨通了个号码。   电话很快就通了,女人开朗毫无异状的声音传来,“喂,你醒啦?”   林隋洲喉咙哽了下,才稳住情绪应了声:“嗯,刚醒,见你不在,找了圈又打了电话给保镖才知道你出去吃饭了。现在是非常时期,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电话这头的何尔雅一边听着,一边往火锅里加料:“我又不是什么三岁的孩子,况且有好几个人跟着,你不用太担心,我吃完之后就回了。你饿吗,是自己定餐还是我顺便给你带点回去?……还有,林隋洲,你不用觉得尴尬或是有负担,我才不会再做让人觉得沉重的女人。我也是个成年女性了,身体也会有需要的。”   听着她轻快的声音,林隋洲的胸口堵得更厉害了。他紧了紧指骨,闭了闭眼,“你现在在哪儿,发个地址过来我去找你。”   “嗳,我都快吃完了,你还过来干嘛。”   林隋洲没理她,电脑都没关的就起身往外走。他想去见她,想看看她的眼,究竟有没有被他伤害的痕迹。   他一边走,一边又打了电话给自己的特助,“喂,许瑞,给我买些哄女人的东西。珠宝首饰漂亮衣服……不,买乐器!找名家收藏的,中外皆可。品质要上乘,价格不限,现在就开始找,我要明天早上就看到东西,一件都好!”   说完话,人已下到楼外。又摸出电话打到后边去,让派人与车到前边来。   几个保镖都被搞懵了,不知老板抽的什么疯。只觉得与寻常的淡漠有些大不同,整个人有股很不安与迷茫的情绪隐隐流露。   林隋洲大跨步的进了宾利幕尚,一坐下就立刻吩咐人开车。   黑茫茫的夜色里,路边的灯光一片昏黄。他捏紧着手机,想打个电话过去。迫切地想听到她的声音,怕她吃完饭后又辗转了其它地方。让他错过,让他兜兜转转的找不着人。   然而,并没有。她没有到处乱走,安安静静地刷着手机等着他的到来。   听到动静后,扬起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满是笑容地望着他,“怕乱走跟你错开了,只好等在这儿。我都吃饱了,你吃吧,我等着就好。”   林隋洲的目光幽深,不自觉的就朝她伸开双手,“过来。”   他有些隐隐在颤抖,有些在强势的命令。   何尔雅偏头看着他,而后轻轻一笑的起身,投入了他的怀中。   “怎么不等我一起?”他低头看着她,声音放得很低柔。   何尔雅轻轻捶了他的胸口一记,把头转向一边:“我生着气呢,说了不要了不要了,你偏不肯停下,掐着人的腰越是不放,痛死了。”说完,欲退出他的怀抱。   林隋洲一把按住她的腰贴向自己,“下次我轻点,有没有伤到,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谁会为这种事去看医生啊,羞不羞耻……”何尔雅的话还没说完,却遭遇到一吻封唇。   她心底忽起疑惑,是因林隋洲这个吻太过于凶焊与急迫。   从疑惑中回过神来后,何尔雅想了想自己的想要报复的心态,便顺势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回应了这个吻。   她这样的温顺,让林隋洲原本烦躁不安的情绪顿时沉静不少。   片刻后,何尔雅推开了他,“好了没,都肿了,还让不让我有脸见人啊。”   林隋洲抬指抚向她殷红的唇,在上边轻揉了揉。他现在心底喧嚣着一种感觉,后悔。   后悔自己知错不改的再次把她拥在了怀里,却会在未来的某天,又要给她新一次的伤害。   有些话涌入了嘴里想说,可是这些话越说会越显得自己太渣。   林隋洲任由这股悔意在心头冲撞了片刻就掐灭了它,满目平静的抬高她下巴:“阿雅,你想怎么跟我?”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躺平任骂!求审核放过…… ☆、第四十一章   林隋洲满目平静,抬高她的下巴道:“阿雅,你想怎么跟我?”   醒来后的这短短两个多钟头里,他已被繁杂的情绪折磨得太累。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忙或等着去处理,不能把所有心思都拴在这个上面。   他平日里决断事情一向厌恶优柔寡断,此刻,也不想拖拖拉拉。   是以,问出这句后,便俯下望着她。虽面色无恙,但却绷紧着神经在等着她回答。   何尔雅轻抿了抿唇沉默了片刻,叹了叹气地勾起嘴角。   这个男人可真够直白的,坏都坏得这么坦荡。   见她迟迟不答,林隋洲捏住她下巴的手指,再次移上落在她微肿的唇间,留恋而暧昧地轻轻摩挲着。   而后,低下头凑近她耳畔,似蛊惑似诱哄般的低喃:“小耳朵,你仍在意着我,也渴望着我。先前我们彼此都很愉快,不是吗?”   他这话实在太坏,何尔雅听得满心冰凉,不过好在也早就料到了。   只是,她还是不太懂他。   明明是这么的承受不住寂寞,极度渴望着谁来温暖。却又偏要把靠近身侧的人,往轻浮里作践。   这个男人啊,还真是把心藏得深沉又茅盾。   但时隔了多年之后,她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因重遇而满心惊喜与对他追逐贪恋的女孩了。   是以,迎着他危险又放肆暧昧的眼,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林隋洲,我对男女间的这些什么情情爱爱的,早就失去了期待。你是什么意思我懂,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眼下还处得来就处处,若哪天觉得不愉快散了就是。如果你只是想睡过这次就散,我也不介意的,反正也是我主……唔……”   林隋洲掐着人的腰,搂着她快走了几步把人抵在桌沿,加深了这个吻。   他明明得到了想要的轻快回答,可脑子与心脏却酸麻胀痛得痛苦难抑。他不爱她把自己委屈成这样,不爱她渐渐变得自嘲的语气,不爱她这世故与蛮不在乎的样子。   林隋洲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他开始有些悔不该再撩拨她,悔不该没能忍住的放纵了这一回,把自己又弄进了这粘乎的泥潭里。   何尔雅被这个凶狠的吻,弄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几经辛苦的将双手推上他胸口,却又被他用头轻轻抵在了额上。   然后,她的双手被两掌拉住往下,被迫的环住了他的整个腰身。   何尔雅想要挣脱,因被拥得太紧而无法得逞。她抬起头拧眉看他,却触及了他满目的猩红。   她觉得自己伸出手去抚摸他脸庞的举止有些卑劣,甚至出口的温柔言语也太过卑劣。   “不是饿了吗,让人来点餐吧。”   林隋洲握住她的手拉在嘴边,轻轻的印上了一吻,喉咙嘶哑的应了声:“嗯,再陪我吃点儿。你先回椅子里坐下,我出去点个餐。”   何尔雅点了点头,下巴又被他捏了捏的才被松开。等目送林隋洲转身开门出去,她才叹了叹气的自嘲了嘲往椅子里坐下。   林隋洲出到了门外,吩咐了人上来点餐。他现在味口尽失,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微的有些酸疼。   有心想点些她爱吃的,却全然不知道她究竟爱吃些什么。一阵烦燥之余,便杂七杂八的都点了些。   等他再回到包间时,面色已平静下来的看不出什么了。拖开她身边的椅子坐下后,便给自己点了支烟的慢慢抽着。   他一边抽着,一边心虚了一会儿。因为他从来没可着劲的,逮着同一个女人欺负两回的。可心虚过后,他的心又硬了。   她没哭,被他这样对待了都不在乎。好像独剩他一个人,在辗转难安一样。   凭什么?   他心头有股邪火不得发泄,呼出了口薄雾扭脸看了看,身侧的人捧着手机在飞快地打着字。   忽然之间,他觉得哪哪都不满意,便掐了烟又拖了把椅子过来,把腿放上去把头搁在她腿上。   如此之下,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总算不再盯着手机看,而是望下来与他对上,“怎么,还没睡好?”   林隋洲心里泛堵,面上却不显,“嗯,一下子做得太狠,肾虚头疼,给我揉揉。”说完,抓过她的手,放在两边的太阳穴上。   何尔雅在心底翻了个老大的白眼,但表面上却温柔的替他按了起来,“谁让你不肯停下来的,该。”   说完这句后,何尔雅就不再出声,专心致至的给他揉头。然而林隋洲又不满意了,从前在一起时她对他总有说不完的话,聒噪得狠。如今却这样的安静,这让他很是不惯。   他把眼睛睁开对上了那双眼,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一股温柔,刺得他胸口又是一片涩意。   “刚才跟谁聊天呢,头也不抬?”   只有天知道,他只是想她能开口说说话罢了。   何尔雅一边按着,一边嘴角轻勾,“跟我的经纪人肖娜,你见过的,跟他聊了聊我现在正在拍的这部戏,聊了聊以后该怎么发展。她说我混这个圈子的年头也不短了,不能总这么苟下去,要找突破。所以想在这部戏后,花钱把我塞进一个综艺真人秀里,说是先混个脸熟。”   林隋洲没能忍住,“缺钱吗?”   “不缺,你上次给我的我还没花呢。”   “为什么不花,女人不都是喜欢买买买的吗?”   “我只喜欢花自己的钱买买买,女人花自己的钱才能腰杆硬。”   林隋洲一把搂着她的脖子拉近下来,“让我试试有多硬,嗯?”说罢,一掌揉向了她那把细软的腰,“软的,不硬。给你的就敞开了花,女人花男人的钱能满足他们的虚荣心。只要你能高兴,命也给你都行……”   何尔雅对他把她的手,放在了至使他肾虚的某个位置时,是气恨的,所以下手重重捏了把。   “小心肾虚过头不举了你。”   林隋洲对自己的无耻举动一脸的无所谓,他现在唯恐她安静着不说话。   “要广告代言吗,泰安国际的广告约到期了,你来可以吗?不是喜欢作音乐吗,给泰安国际拍个长点的音乐宣传片与企业文化怎么样?”   这个男人真的太会撩人,何尔雅被迫与他鼻尖对鼻尖的,呼吸又重了些。好在,她是真的不再对爱情有所期待了。所以就算他散尽全身的魅力来勾她,她也是满心的平静。   但出于现在两人的关系,她必须得有所表现,“不好,泰安国际的广告从来都是一线艺人接拍的。我这个糊穿地心的十八线突然上了,会被人骂成筛子的。你看这样行不行,代言人你们想换谁就换谁,配乐制作交给我来好不好?”   望着她亮晶晶的眸子,林隋洲哪里会说不好。他轻啄了下她的唇,又把人揽入了怀中抱了瞬才松开。   今夜,他有些过头有些失控了。他得找回些冷静与理智才行,不然他唯恐自己会刹不住的疯下去。   “好了,自己玩会儿,让我安静一阵。”林隋洲又捏了她下巴一把,坐直身体又点了支烟抽上。   何尔雅也默默无声的玩回自己的手机。   一阵之后,包间被打开,陆陆续续进来一群端菜送酒的服务员。   等人都退出去后,林隋洲才净手倒了酒喝了两口。   然后,才侧目望向身边的人,“还要再吃点吗?”   问完这句,想了想,又道:“你平日里都喜欢吃什么?”   何尔雅扫了满桌的莱一眼,“你吃得完吗,真是浪费。”   林隋洲沉默了数秒,耐着性子又问了遍:“桌上有你喜欢吃的么?”   “啊,我不挑食,什么都能吃。因为工作的关系,主食极少碰,肉类吗,低脂的白肉类是首选。”   林隋洲感觉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些无力。转而又歇了这心思,不再看她的自顾自进食。   等用餐完毕,自然是一起回家了。只是,等回到半山宅,关于睡哪个房间时,两人发生了分歧。   何尔雅拦在门前不让林隋洲进来,“我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睡。床上有另一个人,我怕我会睡不好。”   林隋洲的眉头蹙得更紧,他双手插袋身姿挺拔地站在门前动也不动,“我肾虚了,你让我做我也提不劲了。都这样了,还用得着分房间吗?”   何尔雅瞪他一眼,不退让,“那也过几天再说。”   林隋洲不接话,表情又傲又嫌弃了阵,终是转身走了。   何尔雅关上门转身走到床边坐下,床单已经被人换过了。她知道后边楼里有两个年长的阿姨在,她们负责打扫屋子与保镖们偶尔的饭食。   一个人静静的,她才开始把今天所发生的复盘了一遍。有冲动想报复的心态,也有些微的在意。   但最终,她真的极平静的半点不再奢望爱情了,也丝毫不贪婪与林隋洲有什么未来。   这种心冷的转变,应当算不上好的。但或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何尔雅笑笑地起身,拿出睡衣洗了个澡就躺上床睡了。   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之间,床突然下陷,有双手臂从后搂住了她的腰把她整个圈在了怀中动弹不得。   她惊醒过来,拧了一把腰间的大掌,“……林隋洲,你也太狗了,我都反锁了门……”   林隋洲是个不怎么懂得忍耐的人,他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会非要得到那件东西不可。   今夜,他就是想抱着她睡。在楼上自己的床里辗转了两个多钟头也没能睡着后,他就控制不住的下来了。   也许过了今晚就好,他是这么认为的,便松开一手抚在怀中人的头上,“乖乖的好不好,我明天还有很多工作要忙。我保证什么也不做,就是抱着睡个觉而己。”   何尔雅心道,老娘信了你个鬼,你的狗爪子正揉在什么地方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木有评好寂寞,希望这章会有,坐等。 ☆、第四十二章   昏黄的夕阳,透过玻璃窗照在房间的地面上。床沿边坐着个女人,她手中握着部手机正在播放着一段画面。   神色暴戾的男人抬手给了女人重重一巴掌,她抬起头时的眼睛里,有挡不住的惊诧与愤怒。   “多漂亮的表情啊,还不够啊,还可以再漂亮点啊。”女人一边低声笑说着,一边抬指抚上手机屏幕中女人的脖颈位置。   她的表情隐藏在昏沉光线里,显得有些阴霾。片刻后,她把手机灭屏扔在了床边的梳妆台面,视线不觉间又被台上的一张老照片给吸引住。   那张照片是个一家三口,爸爸妈妈和坐在爸爸肩上,笑得满脸开怀的孩子。本已时隔多年的往事,又不断的涌上脑海里。告诉着她,曾经她也是有过无忧无虑的幸福与快乐。   抬指抚在相片上男人的眉眼脸庞,她的泪水滑落了眼眶,“爸爸啊,你说无论如何也一定会治好我的病。陪着我健康长大,嫁人生子,幸福美满一生的。还承诺过如果有人胆敢欺负我,一定会为我出头做主的。可是现在呢,你在哪呢,在哪呢……”   伤感的泪还挂在脸颊,女人房间的门被人毫不客气的拧开。   来人身形削瘦,打了几个哈欠揉了揉鼻子的望着她,“……哟,又在悲伤春秋着呢。不妨碍你,有东西吗?给、给我点,快点、难受着呢、快点!”   女人望着男人满脸的贱模贱样与暴燥,闻着至他来后空气里的恶心味道,克制住心底痛快的情绪将眼神里涌满了惊慌与害怕。   “那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戒了吧,我真的没有,你别再逼我打我了,求求你了!”   一听她说没有东西,男人暴怒地冲过去,抬起手掌就是重重一巴甩在她脸上,“钱呢,没东西就把钱都交出来。你不是来钱来得快么,还总对家里这么抠抠搜搜的。”   女人不是男人的对手,被他压在地面打。一边哭泣,一边愤怒大喊:“我挣的钱都被你们掏空了,我也是个人也要生活的!”   男人又是几拳砸下去才松手放开她,转身去翻找她的抽屉与钱夹。   等找到了几张卡后,迫不急待地拿在手上冲了出门。   房间里重新回归安静后,女人扶着床沿站直身体,嘴角上扬了个极好看的微笑,“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晚餐吧,可怜的傢伙……”   与此同时,市内某区布景屋里,《缉凶》剧组正要开拍。   导演打了手势,负责打板的剧务在一片安静中平缓着嗓子喊道:“《缉凶》第二百三十六场五镜第三次,Action。”   何尔雅立刻又重新进入了余珍的状态,在经历了与老公的又几次暴力对抗,反暴力的把老公捅伤得到谅解后。   她收拾了个行李箱,决定离开生活了二十几年的,不知道能不能算作是家的家与她的男人。想回到自己出生的那个城市里去,找到当初毁了自己一生的那几个人渣,然后狠狠的报复他们,最后的退路她也给自己按排好了。   她会把余下的积蓄捐给孤儿院,然后去到父母的坟前,结束这痛苦的人生。   做出这样的打算之前,余珍辞掉了工作,染了个漂亮的粟色头发,买了几身小贵的衣服。   在最后的人生里,她想漂漂亮亮的,只为自己活一场。   屋内的几个摄影器从侧面正面推近,何尔雅饰演的余珍静静地最后环视了一遍屋子,掐断了刚嫁给这个男人时所怀着的美好幻想,拉了手提箱转身就走。   余珍的老公,陈升所饰演的严振华立刻从屋里冲出来拉住了她的箱子。   “阿珍,你要去哪?!你看你都把我捅伤了我也不怪你,你不要走。我们二十几年夫妻,没有了你让我怎么活?”   余珍回头看着这个男人,满心的复杂过后是满心的冰凉。   她一根根剥开他的手指,高高抬起的眼神里全是不顾一切的凶狠,“再不松手,难道是还想再被我捅一刀吗?”   男人胆寒地缩回了手,“阿珍,你是要做什么吧?这么多年的夫妻,我了解你。你不顾一切的眼神告诉我,你要去做什么了不得的狠事。阿珍,别去,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我答应你我们领养个孩子好不好。别做傻事,阿珍!”   余珍最后再看一眼男人,没有说话。等走出那扇门之后,她觉得自由了。等离开身后的小区,站在车来车往的街边时,她觉得自己的世界仿佛敞亮得无边无际。   她拉着行理箱站在街边,仰头闭眼长长贪婪了一口自由的空气……   拍摄进行到这里,导演喊了声OK,又道:“好了,今天你的戏就到这儿了,下戏吧。”   何尔雅塌下肩膀吁了口气,朝正副导演那边轻轻鞠了个躬,就回到剧助临时搭建的卸妆间里。   悠悠赶紧递了支水过来,“尔雅姐,一口气又拍了好些场戏,累坏了吧?”   何尔雅一口气喝掉了大半瓶水,才缓过劲来,“谁让我是个糊咖呢,只能顺着求着剧组与导演过活。你看三个主角,是导演求着他们,看他们的档期与通告给他们排戏。所以啊,咱们眼下只能这样苟着。”   说完,靠在化妆椅上,扭头对等在一边的化妆师道:“姜老师,我可以了,麻烦你了。”   化妆师姜霞笑着说了声没事,就打开工具箱拿了支卸妆水倒在手掌轻揉了两下,朝何尔雅脸上摸去。   趁着这个机会,何尔雅也闭眼开始休息,心里却在想着《缉凶》这个剧。   从剧本到主演的选角,还有道具服化、场地等等都是很用心的。何尔雅希望这个剧上了之后能在短期内爆一爆,让她在圈子里的档次,也能往上升一升。   那样,她也能有些底气打开手脚做做与音乐相关的事了。   她也很喜欢演员这个职业,但还是更偏爱音乐啊。   等卸完了妆换好了私服,何尔雅带着悠悠回到了保姆车里。   天色已经渐渐大暗下来,不一阵,车门被人再度拉开,走上来个气质飒爽的女人。   “怎么样,慕蓉?”何尔雅有些期待地望着来人,可对方却摇了摇头的走到她对面坐下,“剧组为了不泄露拍摄内容,手机与包包都有统筹的人专门收集在一起保管。不排除有人偷偷携带另一部手机,悄悄的偷录你被陈升‘欺负’的片段,发给那个背后的人看。但我今天跟着你一天了,一直在观察剧组的这些工作人员。”   “眼睛都快要看瞎了,也没看到有不轨的人在你拍摄期间摸出手机偷拍。所以,可能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藏在暗处的这个人想看到你被欺凌与痛苦的样子。”   何尔雅推了瓶水给她,心里仍是疑惑未解,但也不再逼她,“辛苦你了。”   她刚说完,车门又被人打开,几个人走近过来。期中一个,正拿着手机在拍她。   何尔雅笑了笑,对着镜头挥了挥手。   慕蓉一看,没好气道:“呐,在你中场休息时,只有这家伙在拍你。”   何尔雅又笑笑地望回她,“我今天的挨打戏,有心卡了好几遍,还故意与陈升发生了口角茅盾,连导演都没看出来还痛骂了我好几次,你觉得我表演得怎么样?”   “我是警察,不是导演,对你的工作不感兴趣,只对犯罪嫌疑人感兴趣。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下班了。你下次什么时候上戏再发消息给我,我再过来。”   说完话,慕蓉起身就走。在她快走到门边时,何尔雅扬声道了句谢谢。她也抬高一只手朝后挥了挥,就拉开车门下去了。   何尔雅心里的疙瘩与疑虑还是散不去,可一时又没有什么好办法。或许,她不该用眼下这种让对方畅快的手段,应该反其道行之的激一激对方。   有了更多的行动,才更容易露出马脚来。慕蓉是周队长派过来的人,可人家有正经的职业,不能仅凭她的一些怀疑,就陪她在剧组里继续耗下去。   再说了,跟着她,连三个主角大明星都见不上一面,有什么意思。   说来拍戏这行也是有趣,大家同一个剧组拍同一部戏,除了开机那天她主动来得早看见了主演阵容之外,其它时间连个照面都没打过,根本就不在一条时间线上。   想到最后,何尔雅只能叹一句人各有命。谁的地位高也不是白得的,也是一步一个脚印打下来的。   因为她的沉默,车厢里也是一片安静。忽然间,保镖一号将一部连着通讯的手机朝她递给下来。   “林先生说要和你通个视频。”   何尔雅一愣,忙接了过来。手机屏幕上出现了林隋洲的脸,背景有些像是在什么声/色场所的包间里,有些低缓的音乐,还有男人与女人的调笑声,隔着屏幕传过来。   至从打破了僵局又做了那种事后,关于林隋洲,何尔雅想得并不多。   从前,她走了九十九步向他靠近,希望他哪怕主动朝她走一步都好。可惜的是,他用他的无情在她心上留下了一道伤,换来了她的清醒明白。   现在嘛,她都已经熬过了那段揪心揪肺的日子,就不想再经历一遍了。她可以不怨不恨,坦然的面对一切,但绝不会再卑微。   她要把所有尊严都留给自己,再不送到他人脚下任人踩个稀碎。   如果把生而为人比作是一场修行,那何尔雅现在的状态应该是渡劫飞升了。   反正就算看见他正在左拥右抱,她都可以心无波澜。   但电话视频另一边的林隋洲身边,却并没有女人作陪。   至两人又有了亲密关系后,林隋洲觉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说不清是想好好补偿,还是内疚的心理作祟。   总之,他嗅到了股危险,便借着去北方医药公司考查出了四五天的差。在这几天内,他克制着自己,一通电话一个信息都没打给她发给她,想稍微冷却一下这种进展。   而她也同样,除了上飞机前的那句逆风平安之外,再没有一个问候的信息过来。   林隋洲不知道自己是该满意她的这种聪明,还是该烦燥她的这种冷静。他们看似又走在了一起,却又与当年完全的不一样。   他不是个擅长男女关系的个中高手,所以忍到了出差回来的第一时间,就约了几个算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出来聚聚,想从他们手中取点儿经验。   最后对着手机说了句晚上会回来后,林隋洲就挂断了视频。   他清醒地认知到了自己最近把太多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个女人身上,可他控制不住。   借着出差几天暗中跟她较了场劲,结果对方好像根本无所谓,反倒把自己越弄越来越烦燥了。   抬手揉了揉眉后,林隋洲喝完了杯中最后一口酒,略过了女人,朝韩景瑞,魏绍杰,徐东还有贺严望去,“让这些女人全都出去,我有话说。”   林隋洲惯常的样子都像人欠他钱一样的沉着脸,此刻又喝多了点酒。愈发是把骨子里的那股气势,释放到了极至。   明明看着极不好惹,却偏偏哪哪都勾得人舍不得移开眼。包间里的女人最初都怀有心思,后来被一声滚开吓得再不敢靠近过去。   但不敢靠近归不敢靠近,眼角余光上的福利还是忍不住想多占占的。   韩景瑞看了眼林隋洲,吐出口烟雾,朝一众女人说:“都听到了吗,大佬有话要说,还不都麻利点出去。”   一群女人闻声而动,陆陆续续的起身预备出去。   魏绍杰笑笑着趁一个女人起身后拍了对方的臂部一把,然后也调转视线看着林隋洲:“怎么,不近女/色的大忙人,今天怎么有心思把我们约到这儿来见面了?”   看着他一脸的轻浮,林隋洲格外的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很久没聚了,约大伙喝个酒见见而已。”   徐东观察林隋洲有一阵了,看到他一阵就摸出手机看了又看,最后还忍不住搞了个视频,也是吃惊不小。他从来没在他脸上,有看到过犹豫二字。   便也按耐住好奇,笑着打趣道:“隋洲,你可不轻易像这样烦燥的。要是遇到了什么难事,直说就是了。若能帮得上忙的,兄弟一场二话不说。”   林隋洲阴郁的表情终于回转了些许,在又喝了一杯酒后,整个身体向后倒去,把手放在眼上忍不住的开了口:“……女人,我最近脑子里想一个女人想得太多。我想稍微控制一下自己,找个合适的度。”   韩景瑞惊得呆住,大张着嘴好一阵才找回了声音,兴奋道:“隋洲,我还以为你这辈子要当和尚了,没想到你也有开窍的一天。对方是干什么的,你们到哪种程度了,开过荤了没有?”   林隋洲抬头一个冷眼飞过去,韩景瑞立刻举起双手,“好好好,我就听听不说话。”   后又不怕死地起身坐到林隋洲身边,不顾他的低气压把他的肩一揽:“跟我说说,人有多漂亮。能勾得你这样的,肯定不是一般的小仙女。”   徐东和贺严两人也吃惊不小,但也同时朝林隋洲说了声恭喜。   林隋洲懒懒地又靠回了沙发里,深邃漆黑的眼底涌上了复杂与醉态,“算不上什么太漂亮,但背影与走路却很有气势,与我所见的任何女人都不同。也没什么好家庭,甚至父母都已经双亡了。也没有什么好事业,一个混得很惨的小演员而己。我……也没打算与她有什么未来,只是想暂时……”   后面几个字哽在林隋洲的胸口,刺得他的脑子一阵酸麻。   魏绍杰一脸万花丛中过的老/江湖样笑道:“只是想暂时玩玩是吧。也对,娱乐圈里的女人没个干净的,一个个的为求上位什么都能舍得下,和刚才那些女人没什么两样,妓/女罢了。不过隋洲,你这要求档次也太低了些。以你的身份地位,什么当红一线找不着,犯不着自降身份搞个这样不入……啊……”   “闭嘴!”   魏绍杰摸了摸巨疼与流血的额头,也气狠地站了起身:“林隋洲,你他妈又发什么神经呢?几年前在国外为了个学生妹折断了兄弟的胳膊,对方好歹是个正经路上的。这次呢,不过是只土味鸡而已。瞧你这出息,真他妈的丢人!丢人!”   林隋洲胸口一阵刺痛与暴怒,不顾两人的劝阻冲了过去。局面一瞬朝着崩坏展开,喊叫声,惨叫声,怒骂声,破碎声响作了一团。   最后结束时,魏绍杰是被人扶着走的。林隋洲也被自己的保镖扶着,他是累的。   可他猩红的眼里,怒气并未消散。一个敢朝他比划刀子,敢在酒桌上朝人砸瓶子比划的家伙。如果她舍了自己,不会混成这个样子……   不、他不是想说这个,也并非在意她的职业。只是单单气恨有人这样视她为卑贱之物,随意的调侃与轻视。   明明让他不知如何是好,生怕又碰伤正万般小心翼翼对待的人。他都这么不舍着,偏让他人作践了去。   凭什么?这股愤怒与不甘,一直回到了半山宅时都无法消散。   直到看见了那个背着光出来迎接他的女人时,全都化做了柔软与说不清的酸麻。   林隋洲一把挥开了保镖的搀扶,踉踉跄跄地走过去抱住了她,“……我不许有人那么说,不允许……”   何尔雅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来扶稳他,“这是喝了多少酒才醉成这样,一身的酒味不说,嘴角还破皮流血了?是喝醉跟人打架了吗,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十八/九岁的少年吗,幼不幼稚。”   说着,就要推开他的拥抱,把人往屋里扶进去。   谁知腰后一双大掌宛如焊连着一样,怎么都挣脱不开。   “……阿雅,出差这几天想我了没,说……说了我就松、松手……”   何尔雅被勒得太紧太难受,眼神示意林隋洲身后的保镖们上前来把人拉开。   谁知醉酒犯了浑的男人,偏是不肯。何尔雅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声声响亮地应着想想想。   “……那下次我出、出差了,一定要、要打电话过来。这、这次为、为什么一个也不打来,嗯?回、回答我……”   何尔雅一阵叹气,“我忙着拍戏呢,又怕打扰你工作。”   “拍……戏,二十七八的人,演个快五十岁的女、女人,难看死了。以后我花、花钱捧你,演女主、角……”   “嗯嗯嗯,谢谢你了。”何尔雅一边说,一边去扣他的手。   “……别动,我疼,手疼、脸也疼,还有别的地方也疼……”   何尔雅实在没办法了,眼看着几个保镖也无能为力的撤走后,踮脚轻啄了下林隋洲嘴角的伤口,“好了吗,这样还疼不疼?” 作者有话要说:  又到等评评花花的时间,我的动力就是这个了。 ☆、第四十三章   何尔雅实在没办法了,踮起脚尖轻啄了下林隋洲嘴角的伤口,“好了吗,这样还疼不疼?”   “……好了吗……呵……”林隋洲低笑一声,将臂弯里的人抱得更紧。他很不好,他不止疼,还有愤怒、委屈,还有些理不清的挣扎。   这些情绪搅得他的脑子,几乎不得消停,他又怎么能好得起来。   是以,他迫不及待的俯下头去吻住那张嘴,又凶又狠的搅乱了她的呼吸。   何尔雅费力抬手抵在林隋洲的胸口,可男女间的力气实在太过悬殊。   而且,他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凶狠的夺占之余,仿佛带着点儿难受。也许这只是她的错觉罢了,但做为一个临时的床伴,也是需要营业的。   所以,她抽出双手,环上他后颈,加深着回应了这个吻。   直到他呼吸沉重的退开,何尔雅都没松开他。   林隋洲的身体已起了变化。他压抑着冲动,低头对上了一双眼。   这双眼与夜色里的灯光相融,镶嵌进了点点碎光。那碎光之余,又含着些疑惑与担忧。   这幅模样,像极了当年她等在他的住所,见到他回来时沉着脸的样子。   那时,他在国外开辟市场,遭遇到了很多困难。她总是担心他在外边遇到了什么难事而不开心,总是担忧个不停,然后又想哄他开心。   不觉意间,林隋洲露出了个痴迷又怀念的眼神,慢慢朝她的唇又压了下去,“……我、很想……做……”   他把很想你三个字,硬生生的变成了很想做。说完就一把抱起她,朝房间里走去。   跟着,便疾风暴雨般的把她压在浴室的花洒下,压在睡床里,狠狠的做。   直到筋疲力尽,才喘着气的松开。   这期间,何尔雅一直顺着他来。除开烦扰的情情爱爱,林隋洲真是个相当好的床伴。   在这种事上,他总是极俱风度的都是让她先得到愉悦,而后才是自己。   此刻,迎着他眼底放肆纵/欲过后的餍足之色。何尔雅把想问他为什么不开心的话给吞咽下去,微哑着嗓子拍了拍他的后背,“睡吧,做个好梦。”   “嗯。”林隋洲把她轻轻拥入怀里,找了个舒缓的姿势,累极了的闭上眼睛开始入睡。   只是这夜,并没能如她所说的那样做个好梦。而是整整一个晚上,都不断的在被恶梦惊扰。   一会儿是梦见与她结婚有了孩子,却也像父亲那样,背着她与别的女人鬼混被抓了奸。   然后,她像母亲一样想要自杀。抱着孩子跳进泳池里,与孩子一起溺水而亡了。那一大一小的尸体,就漂浮在水面上荡来荡去。   一会儿是梦见她被大群人围观着嘲讽羞辱,骂她是不入流的土味鸡。她伤心绝望极了,像赵盈那样的从酒店顶楼跳下来摔得血肉模糊……   心脏一阵绷紧的疼痛,林隋洲从恶梦中惊醒过来。怀中已不见了女人的身影,摸过床头手机看了看,已经是上午十点多。   既然都已经错过上班的点了,他也就不打算今天再去。按了按眉心,林隋洲起身开始打理自己。   等他弄完一切,才开始在屋里屋外的寻她。   不多时,他就找到了她。   何尔雅正在庭院里绿茵的草坪上,由那个照顾狗的大叔陪着一起逗狗玩。   林隋洲双手插袋,抬腿就往那边走。等走到她身边时,才开口:“不是讨厌害怕牠们的吗?”   何尔雅蹲在原地侧目仰上,一边揉着狗头,一边笑道:“这里本来是牠们的家是牠们的地盘,因为我的到来总是拴着不能奔跑玩耍也怪可怜的。我在网上看了些训狗的视频,再说你这两只狗也经过专业人士的训练,只要下口令时气势足点,就能唬住牠们。”   林隋洲抽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是吗?”   何尔雅点了点头,“嗯。”说完,又记起什么来,“都过点了,你今天不用去公司上班吗?”   林隋洲往下睨着她,微的加重了揉在她发顶的力度,“我要是一天两天不去上班公司就完蛋的话,那些人也是白吃饭的,这样的企业留着也没用。今天的时间都给你,你呢,下次上戏是什么时候,还有别的工作通告吗?”   何尔雅低笑一声,也不介意揭自己的短,“下次上戏应该还有几天,我也不是什么当红一线二线,没那么多工作通告。要不是拿着分红有点钱过活,只怕都要穷到吃土了。”   林隋洲心底闪过庆幸,“今天中午我们出去吃饭,好了,你自己先玩会儿,我去书房处理点事情。”   说完话,最后又揉了把何尔雅的头,才收回手的转身往屋里去。   已经十月底了,天气有些转凉。天气预报说今天与后边几天都有雨,可头顶的太阳依然是这么烈。   林隋洲有些想问她,喜欢他送的那把小提琴吗?可是从保镖们口中得知,她只有当天摸过一阵就收了起来。   看来,她也把握着一个度,并没有真正的接纳他。   忽然间,林隋洲厌恶极了这种得不到真心回应的讨好。觉得自己,甚至是有些卑微了。   至小养就的骄傲告诉他,不能再往前跌得更深了。如果某一天她要离开,他应该不会挽留。   成年人的世界里,总要权衡利弊的找到最让自己轻松的相处方式。都是饮食男女,谁也不能免俗。走不到最后的,也不只单单是他们两人而已。   先就这么着吧,最多,还在一起时,不再让她受委屈,物质上的也都给她最好的。   长出了口郁气,林隋洲快步回到屋里上了三楼的书房。在线上处理了一阵公事后,他打了个电话去后边让跟着何尔雅的几个保镖过来一趟。   十多分钟过去,四个保镖就来到了林隋洲的书桌前。   领头的那个出声问道:“林总,您叫我们来这里,是有什么要问的吗?”   林隋洲揉了揉鼻梁,“你们几个昨天观察了一天,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人与事吗?”   “我们把剧组的人都没放过的小心观察了一天,的确没看到有人在偷拍何小姐。可能真的只是何小姐,多、多疑了。”   林隋洲一面在手机上翻着昨天保镖们发过来的剧组视频,一面头也没抬地朝他们应了声嗯。   可当林隋洲埋头认真看完所有视频后,却抬起头望着几人,声音低冷道:“怎么,是我付给你们的工资不够高,所以你们的脑子里才装的全都是草吗?这么大的盲点,你们就没一个人能想上去的?”   几个保镖心里全吓了一跳,但还是由先前说话的人打头阵应对道:“林总,剧组保密性很严。我们也是私下里偷拍的,不敢明目张胆,所以放不开手脚……”   林隋洲放下掌中手机,摸出支烟点上,然后什么也不说的看着他。   保镖头领向南也迎视着那双眼,想努力保持镇定,最后却还是不敌了,“对不起林先生……”   林隋洲终于收回了视线,“被人揭穿了不足就开始狡辩,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见老板不再发火,向南悄悄松了口气,很想问他们到底漏了什么盲点,却看到老板飞快敲击了一阵键盘后关闭了电脑,又抓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周队长,中午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啊,顺便叫上那个女警员,路上发地址给你。”   得到对方的答应后,林隋洲挂断电话望向书桌前的人,“备车吧。”   说完,起身往外走,几个保镖也立即跟在身后。   向南没忍住,边走边问:“林总,我们究竟漏了什么盲点?”   “最简单直白的那个。”   “最简单直白的?”向南还是有些不明白,心痒痒的不得了,“我实在是……”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林隋洲停下脚步转身,眼神冰冷的看向他,“看来我也指望不上你们的脑子了,只希望真遇到危险时,你们能用发达的四肢去保护她。”   向南心底一阵不痛快,但也不敢再多问什么。   等喊人洗了手换了身衣服坐进车里时,沉沉的乌云遮避了烈日。大雨开始暴下,打在车窗上不断的往下滑落着水珠帘子。   因为也看不到外边的景致,发现林隋洲也没什么聊天的兴致后,何尔雅只好摸出手机来打发时间。   她给经纪人肖娜去了个电话。   “娜姐,我想请公司替我写个软文公告用我的微博号发出来,要连着发一个礼拜。内容大体意思是,有人正在预谋害我,我的人身安全与名誉都在受到极大的威胁。”   电话那头的肖娜迟疑了下答应了,“经过了血腥猫事件,为了防止后边有什么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先打个预防也是好的。你专心拍你的戏,这事交给我来办。”   “好的,谢谢你了娜姐。”   何尔雅刚挂断电话,人就被抱到了一双腿上坐着,肩颈处还压上来重物。   林隋洲知道自己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但听着她一副努力挣扎求存的模样,又觉得与一个女人见气实在太不智。   “没事的,别太担心,我答应替你查清楚这件事就一定会做到。”   何尔雅并没有很担心,有人朝她亮了刀子,她没理由什么都不做的等人来砍。   他有心帮忙她自然感激,但也不能完全放手去依耐他。有些在意藏在胸口,不是强压着就不存在。   只是太习惯了一个人的轻快,对两个人在一起时可能会来的伤害本能的呈回避状态。   但与他现在还算是临时的床伴,所以也该营业营业。   “昨晚受伤是怎么回事,再加六岁都四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跟个愣头青似的与人动手,幼不幼稚啊。”   “怎么,嫌我老,昨晚没满足你吗,嗯?看来,补肾要提上日常了啊。”说着,轻咬了咬她的耳垂。   因为太痒,何尔雅笑着躲闪开。   车窗外雨势渐浓,车窗内的气氛却缓和了不少。   等到了吃饭的地点后,地下车库里已经有人来接。   何尔雅被林隋洲牵着手,被一群保镖围着往前走。身前不远处,饭店的人在前边领路。   她时常觉得这阵势有些招摇,却又想着自己奢望登上舞台的心理岂不更是招摇。   便笑了笑的侧目仰上望去,从她的角度,正好看到林隋洲的下颚,刮得很干净。惯常见不到真心笑容的嘴角,让她有些遗憾。   她没办法做他心底的朱砂,却也希望有谁能做到。报复不报复的静下来时想想,也挺幼稚的。   等到危险解除了,她就离开吧。这个男人啊,她也狠不下心来伤他。   一路乱七八糟的想着,他们进入了电梯到达了楼层,又被领进了一个包间里。   包间里等着一男一女,何尔雅都认识。她有些没想到,但也没太失礼。   “周队长,慕蓉,原来林隋洲也约了你们啊。正好,人多吃饭才热闹。”   林隋洲替她拉开了椅子任她坐下,然后在她身边坐下开始点菜。   等下单的人准备出去备菜时,林隋洲又喊住了他,“再来煲补肾的汤。”   负责下单的人在单子上又添一道后终于退了出去,林隋洲这才看向了周獠,“你给的人不行,完美的漏掉了这么大的盲点。”   慕蓉神色一变,忍了忍没说话。   周獠现在与林隋洲也算是熟了,便不掩疲惫地朝他看过去,“烟。”   林隋洲从口袋里摸出东西与打火机,放在转盘上精准地送到他手边。   周獠迫不急待地抽出一根点上,猛吸了口后呼出烟雾才开口:“我们的人手也紧缺着,你就别挑剔的将就着用吧。手机呢,拍的东西让我看看。”   林隋洲又把手机放上转盘送过去,周獠也稳稳的接在手里。   这会儿何尔雅也好奇得狠,她与慕蓉到底是漏了什么盲点。   周獠一边抽着烟一边低头看手机里的视频,一阵后抬起头来望着林隋洲,“摄影师与拍摄器。”   “你总算还有点脑子。”林隋洲把一只手臂朝何尔雅的椅子上摊开,向后靠去的松了松领带,“他们不是最理所当然的存在吗,为什么不去怀疑的要漏掉?”   周獠忍不住叹气:“正因为太过简单直白,才会让人产生错觉的排除在了怀疑之外。”   一边不出声的慕蓉听懂了两个男人在说什么后,羞得无地自容。   何尔雅则是不同,等明白过来后,她侧身对上林隋洲懒懒的眼神,忍不住夸赞道:“林隋洲,你的脑子也太聪明了,我一点儿也没往摄影师们身上怀疑。”   林隋洲俯下望着她兴奋得晶亮的眼,与嘴角真情实意的欢快笑容。心脏不可抑制的狂跳起来,咚咚咚的,咚咚咚的。   擂鼓得他的脑子一阵酸麻不可挡,连放在她椅背的手,都忍不住的在抖。   “抱歉,我去个厕所。”林隋洲抓过转盘上的手机烟盒与火机,面上丝毫不显的起身拉开门走出去。   他并不是真急,只是想找个没有她在的地界,把这股心跳与酸涩压下去。   厕所旁的吸烟区是个好去处,只是很不凑巧的,他碰上了个让他心里翻江倒海极不愉快的男人。   很显然,对方也认出了他。   “林先生,阿、阿雅她最近还好吗?”   林隋洲无比愤恨这个世界实在太小,恨不得想让这个年轻过他的男人原地消失。他光是听到从他嘴里喊出阿雅这两个字,就已经烦燥得难以忍受了。   但他面上却不显的极为平静,且偏头给自己点上了支烟的抽了口,“她挺好的,昨晚上还缠着我一遍又一遍的做,跟个磨人的小妖精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姑娘们,出来嗨哟。我写一天字,就为等你们留条评评花花。来吧来吧,几个字而己,不累人的>_< ☆、第四十四章   “她挺好的,昨晚上还缠着我一遍又一遍的做,跟个磨人的小妖精似的。”   听到这么一句, 周涛忽然就失了所有力气。他有些恨这个男人,但更恨的却是自己。   恨自己优柔寡断的选择了逃避,恨自己用尽了办法也无法说服父母与姐姐接纳她。   上次匆匆一别,她好像并没有记恨他。这么些年来,她还是那个样子,从不轻易怪责旁人。   可这么好的姑娘,为什么偏偏遇不到能善待疼惜她的人?   他如此,面前的这个男人也是。   周涛赤红着双眼,狠狠攥紧了拳头,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他打量了一下周围来去的人,等到只剩他们两人时。才走到林隋洲跟前,压低着嗓音怒道:“你不该用这种轻浮的语气说她。她是个那么好的,你……”   他很想说,你配不上她。但转念一想,还是咬牙忍住,深呼吸的放缓了语气,“林先生,既然她愿意呆在你身边,必然是……是在乎极了你。所以,你该好好的珍惜她才是!”   说完,抚住通红的双眼,退开了些距离的沿着墙边走来走去个不停。他疯了一样的嫉妒着这个男人,恨着这个男人。可又唯恐引起他的误会,惹他不快的回头把气又撒在阿雅身上。   他欠她一场解释一场电影,或许还欠了一场心伤。所以,在她有了恋人的现在,不应该再给她制造什么麻烦与痛苦才对。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很明显的,并没有太尊重珍惜他至今都不能忘的女孩。   周涛的脑子里一片乱麻,走来走去好一阵,才停下脚步望着林隋洲,“林先生,这里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我们找个包间坐下,好好谈一谈行吗?”   林隋洲垂眼抽着烟,让人看不清眼底是什么神色。   但他的手指按在打火机的翻盖上,发出连续不断的“叮”音,仿佛危险信号一样的敲击在人的心上。   好一阵后,他才呼出口烟雾开始认真打量面前的男人。对方有着与自己相当的身高,面相看上去非常温和无害,应该是那种很擅长哄女人开心的男人,穿着也很干净得体。   所以,在他不知道的从前,阿雅与这个男人有过一腿?   林隋洲压抑着疯狂酸意暗嗤了声,表面却很淡然道:“我没有与不认识的人深谈的习惯,但也奉劝你一句,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别管他人闲事。”   说完话,抬腿绕开男人就往回走。周涛不甘心的几个大步追上去拦下他,林隋洲寒着脸的对上那双眼,烦躁得呼吸都开始不畅。   “我他妈的不想知道你与她从前有过什么样的关系,但现在她是我的,我的!所以,给我滚开!”   周涛没有退开,压低着声音解释,“我与阿雅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想你能对她好些!”   两人的目光再次互不退让的对上,林隋洲是极度不快的冰冷,周涛是豁出一切的坚持。   “我不会担误你太多时间,不会……妨碍打扰到你们。我只是有些话想对你说,希望你听完之后,能更珍惜她。”   “呵……”林隋洲根本不吃这一套的冷嘲道:“如果我不听呢,你要怎么办?”   “我会不择手段的破坏你们,把你变成她的前任,再把她抢回身边来。所以,你最好不要把一个人给逼到疯狂的地步。”   林隋洲怒极反笑地凑近了他耳边:“你要是真敢这么做,我会让你无声无息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或许你想试试?”   周涛惨笑了笑,抬头看了看走廊里的监控,冷漠起眼神一把狠狠抓住了林隋洲的手腕,“我不配,你更不配,阿雅她值得更好的!”   林隋洲已经很不痛快了,经由他这么一抓,耐性耗尽的狠狠抽手一挥。   周涛被推得转面往墙壁上撞去,他稳住了身体再转过来时,额头已破皮的往外冒血,但嘴角却咧开微笑的掏出了手机朝林隋洲晃了晃。   “林先生,你说我现在要是给阿雅去个电话,说是被你给打伤了,你觉得她会信谁呢。从前,除了最后一次,我就没骗过她。六年的情份,她或许会选择相信我也不定。但就算不信,也能给你们造成不痛快。所以,你想试试看吗,嗯?”   刚才那一挥用了多大的劲,林隋洲心里有底。生平第一次遭受到这样的威胁,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人有够无耻。   狠狠吸了口烟压下胸中翻腾的戾气,他微眯了眯眼的笑了笑,“好吧,看你这么执着的份上,就当是可怜你了。”   四目相对之下,林隋洲的眸色安静得异常。周涛有些心慌,脸上努力维持的狠色也终于垮掉,“我们就近找个包间坐坐就行,不会担误你太久时间。”   林隋洲勾了勾唇,笑意不达眼底,“我先打个电话。”说着,一手夹烟,一手摸出手机拨通了何尔雅的电话,“喂,碰到个认识的人,菜上了你们就先吃,我一会儿就回来。”   挂断电话后,林隋洲不动声色地边抽烟边望着面前不远处,站在洗手池那儿低头清洗伤口的人。   周涛很快就弄干净了额角,并吩咐服务员另开了个小包间点了两瓶酒。   二人无声的进入包间里坐下,周涛开了酒瓶先给林隋洲倒了九分满,才给自己倒满的一口喝干。   等憋过这阵酒劲后,周涛才再次开口:“阿雅,最初是先认识我姐的,我龙凤胎的姐姐。那时候我们刚上初一的第一天,阿雅与我姐脑子都不太灵光,读书都不太行,被分到了吊车尾班。”   话才说了个开头,周涛就忍不住的笑了笑。   “我在尖子班,没有亲眼见到事情的发生,是后来听我姐说的。有个男生,应该从小就霸道惯了。我姐好像是不小心碰了他一下,也道歉了,可对方却不依不饶的要对我姐动手。”   “一个班好几十人,大家都怕那个男生,只有阿雅站出来了。最后,双方动了手。结果那个男生的爸妈是教育局的,下午就来了。冲进课堂上大骂阿雅没有父母毫无教养,并且还动手打了她,惊动了正副两位校长来劝才安抚下来。”   “我姐,就是这么认识了阿雅。她们别提有多要好了,从最初的吃在一起,到最后连睡都在一起。我只是她们友谊里的附带品,在她们逛街时帮她们拿东西,在她们拉上窗帘看恐怖片时,帮她们煮饭烧菜。甚至是在她们写不完寒暑假作业时,帮她们写作业。”   这些回忆太美,周涛忍不住又笑了笑的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喝干。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我也不知道。我喜欢在她专心致至看恐怖片时,忽然出声惊吓她。然后看着她尖叫的望过来,拿过抱枕朝我砸。还喜欢不声不响的煮她喜欢吃的菜,看着她赞不绝口的吃完后,感觉特别的幸福。初中三年,高中又三年,我们有过数不清的愉快回忆。”   林隋洲面色沉了又沉,胃里酸得发苦,却又不得不咽下这口恶气。他与她相识相恋不过三年时间,而她与这个男人却嘻嘻哈哈了六年。   在与她交往之前,他从没与任何异性有过半点的暖昧。   林隋洲的双眸因满心爆膨的酸意而变得锋利起来,夹住香烟的指骨也越缩越紧。   最后,他捏断了手中香烟,端起桌面的酒水仰头一饮而尽。忍不住在心底疯狂吐糟,毛都没长齐的少男少女懂个屁的爱。   让她真正懂爱的人是他,把她从女孩儿变成女人的人也是他。   这么想想后,林隋洲的情绪总算平静了些,但他的这种平静并没有维持住多久。   因为周涛,又开口扔出了让他失控的言语。   “高中毕业后的暑假,我对她表白了。我怕再不表白,她会在别的地方被其它男孩勾走。她答应了我的表白,并同意与我去约会看电影。所以,阿雅也是喜欢我的。”   林隋洲怔住,觉得自己快要酸死过去,手掌下一个没拿捏好力度,把高脚杯给一分为二的发出声脆响。   他甩了甩手指上的血,拿过餐巾将痕迹擦掉,然后又扔在了脚下。   “啊,你不用在意我,继续吧,阿雅还等着我回去用餐呢。挺缠人的,我不陪着吃就不肯多吃两口。”   周涛扯出了个难看的笑,忽然间又红了眼眶,“在那六年里,我的父母一直表现得非常喜欢阿雅。留她吃饭,留她过夜,给我姐买礼物都会买上她的。这样之下,我以为我们转变为情侣关系应该会非常的顺利。可谁知道,谁知道。她们所有的喜爱,原来是这么薄弱得不堪一击……”   话说到这里,巨大的痛苦让周涛忍不住泄出了几声哽咽。他又给自己满了上一杯酒喝完,抬头长吐出一口气才缓和下来。   “我爸妈和姐姐,他们全都不同意我跟她在一起。他们把我锁在了房间里不让出去,以致于我没办法去赴约,让阿雅一个人等在电影院的楼下,整整一夜,整整一夜!”   周涛终是难以抑制的,滑落了两行泪下。   “我一直以为他们是喜欢她的,为什么到头来却是那么的嫌弃。阿雅她有错吗,她没错啊,难道她不想要父母双全吗?仅仅因为一个人没有双亲经历过坎坷不幸,就厌弃她。这种狭隘的心理,真让人厌恶。可能怎么办呢,我就是这种狭隘之人的儿子。”   “我妈让我选,说我要是选了阿雅她就死给我看,我爸也说没我这个儿子。我还能怎么办啊,我连去见她一面解释的勇气都没有。这么些年来,她就是我心中拔不掉的一根刺。扎得我愧疚又生疼,又根本不舍得拔除!”   “所以,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都没有过开始就结束了。我还欠着她一场约会,一场电影呢……她是那么那么好,若你不是真心的,就把她还给我好不好?我不在乎她又爱过谁,我会努力说服我的父母。所以,把阿雅还给我好不好?”   说出这番话,周涛又难受又畅快。他喝多了些酒,情绪被激得有些失控。   林隋洲见人起身朝自己扑过来时,抬脚踹向了他的腹部,“啊,我的手指也受伤了。正好,你先前的招术我也捡来学学。若阿雅听了你的胡言乱语,我也有个借口见招拆招。好了,到这里就结束吧,我就不再奉陪了。”   说完这番话,林隋洲整了整袖口与衣领便转身往外走。   等他回到自己的包间后,菜已上齐,人都在开吃。   他坐回了原位也拿起筷子开始用餐,但却食不知味。好在他面上不显,还与周獠你来我往的聊了些后续的查寻方向与办法。   几人酒足饭饱,聊完了该聊的后就一起下到了地下车库里准备离开。   然而这世界,有时就那么巧合。   当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妇人,挥开女儿的拉扯朝何尔雅冲过来时,林隋洲的保镖立刻上前把人拦住了。   周獠站在林隋洲身边,吃惊不小地喊了一声婶婶。   因为越不过保镖的人墙,妇人气急败坏地朝他发难,“周獠,你跟这丫头是什么关系?一个两个的都是着了什么魔的都栽在她身上爬不起来,这世上是没有好姑娘了吗?”   “婶婶,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周芳,还不把你妈拉走,在这里大吵大闹的丢什么人呢!”   周芳在老公的陪同下,朝她妈走去,想把人拉走。   但妇人又一把甩开,“放开我!放开我!上次婚宴我忍了,但这次既然又撞上了,有些话我就不吐不快了。我是上辈子欠了这个丫头什么吗,我不就是不同意她跟阿涛一起吗。她弄得我们母子离心,让我这些年来有儿子跟没儿子似的。这天底下,不同意儿女姻缘的父母多了去了,我只想我儿子能找个更好的,我有错吗?!有错吗?!”   地下车库里,吃饭离开的较多,看热闹八卦似乎是人的天性。不一会儿,就驻足围观了不少人。   林隋洲把身边的女人搂进怀里,朝围观不走的人扫去深寒的眼神,并单手摸出手机打给饭店负责人,让他们带人下来处理。   他刚把电话收起,何尔雅就剥开了他的手,“林隋洲,我的事情让我来处理。别担心,没事的。”说完,不顾林隋洲的再三拉拽,朝愤恨大喊的妇人那里走去。   几个保镖回望了自己的老板,见他打了个放行的手势,便退到了个可以随时扑救的范围内站着。   其实这么遇上,也挺让何尔雅意外的。本来今天她心情还不错的,但现在却塞满了阴郁。   她说的没错,哪个父母不希望子女找到最好的伴侣。她没有双亲,他们有嫌弃的理由。   何尔雅一边想着,一边站在了她面前,“阿姨,您有嫌弃我的理由没错。可天底下有很多因意外失去双亲的孩子,这些孩子他们也有追求幸福得到幸福的权力。我跟周涛的事已经过去太久,您大可不必这样激动。”   说完这番话,何尔雅把视线又转给了妇人身边的周芳身上,“阿芳,我这小辈子鲜少有后悔的事,但我后悔认识了你。我没有为我与周涛之间的那股朦胧的喜欢被阻断难受太深太久,反而是你我友尽的伤害让我太久没能走出来……”   “啪”的一声,妇人朝何尔雅的脸上甩了个重重的巴掌,“臭丫头!”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又到了等花花评评的时间。 ☆、第四十五章   “啪”的一声,妇人朝何尔雅脸上甩了个重重的巴掌,“臭丫头!”   周獠见婶婶唐茹一言不合就朝人动了手,心里是又气又急,“婶婶,公众场合下你这是发什么疯呢?!”说着,赶紧朝那处冲过去,却被站在林隋洲身边的两名保镖,一左一右的拽住了手臂。   “林隋洲,你干嘛呢?!”   林隋洲神色深寒,压根懒得理他。他既答应了任她去处理,就会应诺的先旁观着。   只是这个巴掌,像是打在了他的心上。怒不可抑,心疼得恨不得自毁承诺的冲过去。   可是最终,林隋洲还是寸步未近的停在原地。因为他想纵容她亲自动手,把失掉的尊严讨回来。   站在何尔雅不远处的几个保镖,见她挨了巴掌,也不会蠢得再去请示老板什么。瞬间上前把唐茹周芳还有周芳的老公三人,全都反折了胳膊锁住,但也并没有下什么狠手。   唐茹一边挣扎一边尖叫,“放开我,你们都无法无天了吗?放开我!快放开我!”   周芳也焦急地望向何尔雅,“阿雅,别这样好不好,我妈妈只是一时冲动。她是跟周涛斗了太多年的气,心里有火。”   周芳的老公也在一边着急着问:“阿芳,这都是些什么人?这光天化日的,你们想干什么。快把我们放开,不然我会报警处理的!”   唐茹听到这里,忽然想起周獠就是警察来着,忙挣扎着向他看去,“周獠,他还是不是周家人,就这么干看着吗?”   短短片刻间,场面就失控得有些喧嚣,围观的人群也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   周獠心道,明明看见别人身边带着这么多保镖,也敢脑子发热的动手打人。   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跟他爸妈一样好欺负吗。过份跋扈的人,也该为自己的愚蠢行为买买单。   这么一想,原本想帮忙的心也歇了。   唐茹看在眼里,肺都快要气炸了,便又向何尔雅看去,“臭丫头,让他们快松开?!”   她边喊,边气得浑身发抖。望着何尔雅的双眼,恨得快要冒火花来,“要不是当年你太贪心的肖想周涛,这一切都不会发生。都怪你太愚蠢,太贪心!”   这些年来与儿子的一幕幕争吵,此刻又浮现上脑海。   这一切,全都是因为眼前这个臭丫头。她恨她,恨她!!!   地下车库的昏暗灯光里,林隋洲原地未动的摸出了支烟慢慢点上。   因为站在背光处,他的整张脸都罩在阴影里。然而,待他点完烟抽了口再抬起头时。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放肆张扬着不会让此事,就这么简单过去的阴鸷与戾气。   围观的人群,慑于他这不善的气势,连议论声都低弱下来。   而何尔雅这里,这么大个人还被当众打耳光,简直不亚于被人当众剥衣裳,都是赤/裸/裸的羞辱。她心里有些微的耻辱感,但更多的是恶心,是难受。   “周芳。”何尔雅挺直了身体冷冷一笑,目光满是嘲讽的望向她,并一步步的逼近过去:“你过去是那么有主见的一个人,想劝退拉着你妈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整整六年啊,我那么赤诚的对你。却换来你,把我一颗真心踩得稀烂。说真的,我从前是寒心,但现在却是恶心。你这样的人,有真心吗?你把我们之间原本最美好的青春记忆,全变成了一场伤心的恶梦!”   周芳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却也不知如何反驳。她的六年青春,也变成了一道碰不得的伤疤。   可是,又是谁造成了这一切呢。如果她不答应周涛,她们应该可以做一辈子的朋友。   唐茹见女儿被人欺负成这样,挣扎着又朝何尔雅喊开:“臭丫头,你这是又勾搭上了谁,让你狂到这么没边了。当初不同意你跟周涛,果然是对的。万一心软的给你进了门,这个家还有好日子过吗!”   何尔雅又是嘲讽一笑:“阿姨,看来我没登成你们家的高贵门槛。您现在过的,一定是母慈子孝儿孙膝下绕的美满日子了。”   唐茹一愣,没料到她会这样说,“当…当然了……”   “既然过得这么美好,又何必一见到我就满脸怨气的,恨我让你们母子离了心呢?”   唐茹再次愣住,她知道自己辩不过这丫头,可是她并不后悔当年拆散她们的决定。   “我不后悔阻止了你们,你这样的配不上我儿子。就算有机会重头再来一遍,我也是决不会同意的。一百个不愿意,一千个不愿意!”   何尔雅收敛了眼中冷笑,拢了拢耳边碎发,深寒的逼视过去,“嗯,我也很庆幸呢。我为自己的愚蠢与贪心,付出了六年青春成恶梦的代价。而您与周涛的离心,不也正是为自己的选择付出的代价吗。所以,各人都咽好自己的选择所带来的苦果,别一味的总把责任全推到他人身上去。”   说完,又把视线转给了周芳,“当年我为你被人大喊着下跪道歉,不肯之下被甩了两巴掌。这事是出自自愿,我没有后悔过。但或许,你从来就没真心像我这样喜欢过你一样的来喜欢我。你的那句不配,比什么都伤人。今天你妈打了我一巴掌,她年纪大了,我不好朝她还手,那就母债女偿吧。只希望从今天以后,与你们这家人,连巧遇都别再有。”   眼看着何尔雅高高举起了手掌要打人,婶婶与周芳的老公又开始大喊大叫起来,周獠真是头都大了。   他不过是应约来吃顿午饭而已,怎么会碰见这么个糟心事。他赶忙向身边不远处的慕蓉使了个眼神又看向何尔雅的背影,想她能上前拉住她。   谁知这丫头瘪了瘪嘴地,抬脚离他更远了些,“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可不惹这身腥。而且,我现在是下班时间。”   周獠又向林隋洲看去,“林隋洲,你看咱们俩也这么熟了,你就当卖我个面子,我替我婶婶给你赔礼道歉怎么样?”   林隋洲抽着烟,一副生人勿进的冷样斜睨了他一眼,“这里面有我什么事吗,被打的人又不是我,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有什么权利制止。”   周獠百爪挠心的不是个滋味,只好厚着脸皮扯开嗓子朝何尔雅喊:“何小姐,我知道你人美心善,这大庭广众的也不要弄得太难看,我替我婶婶给你说句不是好不好,你卖我个面子可以吗?”   何尔雅没有理会周獠的喊叫,她屏气凝神的将举起的手朝周芳脸上挥去。   然而,却没触及皮肤的停止下来,轻轻的拂了一把,“好了,所有的恩怨过往,都到这里结束吧。你真没真心的喜欢过我也无所谓了,但那些年里,在别人都厌弃我不愿意跟我交朋友时,只有你敢走近我。六年的时间啊,并不是一朝一夕。我寄人篱下没有家,都没能带你去我的家里玩一玩住一住吃顿饭过个夜,总是混在你家里玩啊闹啊吃饭过夜,这是我那些年里挂在心头最大的遗憾。”   “那些年,我总在心底暗暗发誓。等我长大有能力了,要努力赚很多很多钱。买栋漂亮壕气的房子,把你接过去使劲的玩使劲的吃,想住多久都可以。我想把你对我的那些好,番倍的好好补偿给你。可谁知道,我们会走向这样的结局呢。也都怪我糊涂,怎么就答应了周涛呢。不过都过去了,年纪轻轻的,谁还没个糊涂犯错的时候。……谢谢你那些年对我的好,还有对不起。我当年承诺过,要……要在你出嫁之日做你的伴娘的,还、还想给你送上一份厚礼的。我……失言了,所以对不起了……”   话说到此处,何尔雅眼里闪现着泪花,语不成调的垂下了抚摸在她脸上的手,周芳也满面是泪的捂住脸蹲下/身哽咽痛哭。   她想起了她们的初相识,谁都不敢上前来救她,只有她来了。   不屈服不害怕,把她从地面拉起来藏在身后,替她挨了那个男孩的打。   却笑着说:“啊,这下我可有理由动手了。男子汉大丈夫的,欺负一个女生算什么本事!”   就这么的,一个小小的女生。半点不愄惧的,同一个霸道的男孩动起手来。后来甚至,被老师带到了办公室去训斥。   当天下午,男孩的父母就公然的冲进了课堂上,让她下跪道歉,她怒拍了桌上站起来。那么小小的一个人,眼里含着尖锐地与两个大人对抗。   “我死也不会道歉的,你们有本事就打死我!”   从不轻易道歉的人,本该还她一巴掌的人。却流着泪的对她说抱歉,周芳的心痛不可抑。   那些年,她们一起吃饭睡觉上树折枝下河摸蟹,拉上窗帘看恐怖片。她手把手的教并没天赋的她拉琴,拿着简单的录音器拉着她到处去录风声雨声蝉鸣声,甚至是录她们的笑声。   还咬牙切齿的发誓,说将来金钱自由了,一定要买个最好的收音设备。用她们的笑声作前奏,编一首欢快的歌曲。   然而现在呢,哪里还会有什么欢快的歌曲。当年周涛回来告诉她,他喜欢她,并且表白已被同意后。她心里哪哪都不痛快,别扭又生气极了,实在无法把她转变成另一种关系。   但这并不表示,她那六年对她的心意就是假。那个夏天的夜里,她失去了最好朋友的同时,也一并失去了弟弟。   周芳边在痛苦里落泪,边抬起高手抓住了何尔雅的手,“阿雅……阿雅……”   一句对不起哽在喉头,她就是说不出口。   何尔雅拍了拍她的手背,把手抽了出来,“你没有负我,只是更爱你的家人罢了,这并没有什么错。”说着,抽出手让保镖们把剩下的两人也松开。   只是她刚转身,便看到了从一辆车后走出来的周涛。   周涛把所有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抱括他妈打她的那巴掌。他常听人说,这世上没有父母能真正斗得过子女的。   可是这么些年下来,为什么他就没能说服父母。   周涛扯出了个难看的笑容对上那双通红的眼,她穿着身浅灰色的休闲服,还是像当年一样喜欢梳着极简的丸子头。   他太想她了,恨不得什么也不顾的冲上去抱住她。然而他们之间,像隔着天河一样的遥不可及。   这样无可奈何又痛苦的人生,要来又有什么意思。这个念头骤起,周涛虚浮着脚步往后退了几步,通红着眼睛朝他妈那处大喊:“明明退一步就能皆大欢喜的事,为什要偏偏让所有人都痛苦。我现在难过得想死!想死!!!把我逼到这个份上,你们满意了没,满意了没啊?!”   他捂住胸口痛喊完这番话,折转身朝离开的通道里快速的跑出去。   “阿涛,你要干什么去,阿涛……”   “婶婶!”   “妈妈!”   “阿涛,追他回来……扶我起来,我没事……”   周獠见人急成这样,终于挣脱林隋洲的保镖,朝婶婶那里走过去。   何尔雅这边,看着周涛痛苦着眼神朝外奔去的第一时间,就追了上去。   林隋洲也恨恨地折断了指间烟,在心里爆了句脏话后也追了上去。   外边的天,阴沉沉的,细雨还在纷纷的下。   眼泪在周涛的面上混着雨水滑落,除了那年被关在房间里喊哑了嗓子喊到泪都干了,他已经很久没这样难过了。   这么些年来,他也一直在劝着自己。忘掉她吧,不要再为她与父母做对或是记恨了。也试着与父母介绍的女孩子们,相过几次亲。   可是,他整个人仿佛在失约的那个夜里,失去了对爱情的兴致。心里总是惦念着有个女孩,在电影院的楼下等了他一整个晚上。   她该多难受,该多失望,该多心凉。   这场失约,成了横在他心里的一个坎一根刺,他迈不过去,每每忆起都痛苦内疚得无法面对。   他一边想着,一边在雨里疯狂的奔走,很快就来到了一座桥上。世人都说父母赢不过子女,他现在真的很想试一试赌一把。   “周涛!”何尔雅喘着气的一声大喊,眼睁睁的看着他从桥上跳了下去。   她一把将手包朝地面恨恨砸去,二话不说的也纵身跳了下去。   “操!阿雅!”后面追上来的林隋洲眼见这一幕,狠狠握了握拳的也翻栏跳了下去。   “妈的,这都叫什么事啊?”扶着人追上来的周獠一看,扭头喊着慕蓉把人照看好,也二话不说的往桥下跳去。   桥面上的唐茹哭得软倒在地,一口一句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傻。   雨中过往的一些车辆,也有些忍不住好奇的停下来围观。   林隋洲的几个保镖互看一眼,心想,老板都跳了。为了这份还不错的工作也好,出于职责所在也罢,全都跳吧。   于是几人跟下饺子似的,一鼓作气全往下跳了。   河面约宽十五六米,流水很平静,只是比较浑浊。   周涛见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姑娘,奋不顾身的随自己跳了下来,连忙朝人游了过去。   “阿雅!”他迫切的想要拥抱她,亲吻她。他这么想了,也这么去做了。   他或许是有些醉了,但也许只是太过思念太过渴望了。   何尔雅拼命把人推开,抬手出水面给了他一巴掌,“你疯了吗,我可不希望身上背条人命债?”   这时,林隋洲也游了过来,刚才那一幕他也看再眼里。游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在水底又朝人踹了一脚过去,然后摁着那恶心的头就往水里压。   “既然这么想找死,我就成全你!”   “……阿雅、阿雅是我的……是我认识她在先的……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拼了老命划过来的周獠看见林隋洲疯了似的把堂弟往水里摁,堂弟也不服气的与他缠斗在一起,一股火蹭蹭蹭地往上窜。   “林、林隋洲,周涛……你、你们是想弄出人命吗,都给老子住手?”说着,也加入到了去扯开他们的队伍里。   何尔雅游泳还行,但抵不住这河水冰凉,而且还下着雨。她一边努力踩着水,一边拼命的想把林隋洲与周涛扯开。   “林隋洲,咱不气了行吗,去岸上再打也行,能别在水里吗,我快冷死了……唔……”   她话还没说完,林隋洲就推开了那颗惹他暴怒的头,抬手擦了擦何尔雅的嘴唇,狠狠的印了个吻上去。   “你再敢当着我的面,为别的男人跳河试试!”说着,又恨恨的去抢周獠护着的那个极度碍眼的男人,想再把他摁在水里吃一顿苦头以泄心头之恨。   他不是要跳河吗,那他就让他喝个够喝个饱。   “林、林隋洲,你、你他妈的也够了吧,他都快要死不活的了?快,老子快坚、坚持不住了、太沉了,救、救命……”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友情的部分居然泪目了,泪点太低了。另,上章才一个评,暴风哭泣。抹干泪,等评评,几个字的,不累。 ☆、第四十六章   “林、林隋洲,你、你他妈的也够了吧,他都快要死不活的了?快,老子快坚、坚持不住了、太沉了,救、救命……”   林隋洲扭头望着浮沉挣扎的两人,眸中闪过阴沉不耐,后又转头朝何尔雅问道:“你怎么样,还坚持得住吗?”   何尔雅点点头,“还行,先把人弄上岸再说。”说完,奋力往那边游去。   林隋洲心里有股火,但眼下不是时候。老祖宗说过欺山莫欺水,更何况他还在水里没过一个弟弟。所以尽管他恨这小子恨得要死,但还是咬咬牙的朝两人游了过去。   周獠坚持得满脸狰狞,正在疯狂的骂着他手臂里拼命胡乱打压他的周涛。   “你个小兔崽子,到底他妈的是喝了多少酒?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老子是谁,老子不是跟你抢女人的家伙,老子是…啊……是你哥。给我安份点……啊……还打……咱俩就一起完蛋,你……他妈就半点抢回女人的机会都没了……”   听着这话,林隋洲恨不得把周獠也压进水里灌上几口。他强忍着怒气游过去,从他手里把挣扎吵闹的人接了过来,顺便一个翻转用手腕狠狠夹住了他的脖子,一声不啃的拖着就往岸边游。   但周涛还是一个劲的挣扎,抬手去扣林隋洲的手臂,一下子就抓得鲜血淋淋。   何尔雅忙游了过去,朝他大喊一声:“给我安静下来不许动!”   说着,一边踩水,一边伸出只手从林隋洲胳膊上剥下那两只做乱的手。   她已经做好了会被抓打的准备,谁知却并没有。他握住了她的手不松开,一声声的泪下道:“阿雅……阿雅,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我不去赴约……是他们把我锁在了房间里。……我拼命的砸门砸窗户,在里面大喊大叫的哭着求他们,他们也不肯放我出去。甚至是拿东西割破了手腕作威胁,他们也还是不肯。”   “……我妈说我在里面割一刀,她在外边割两刀。我再敢伤害自己,她就死给我看。所以阿雅,我没办法了,我真的没办法了。原谅我好不好阿雅,原谅我……”   周涛有几分醉几分醒,伤心的闸口一旦打开就关不住了。二十大几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伤心。   “你有什么不好的,他们为什么要这么不能接受你呀。不就是没了父母双亲,不就是从小坎坷了点吗。可是,这是你的错吗,不是啊!所以,为什么表面装得那么的喜欢,骨子里的却是拼命的排斥啊。我弄不懂啊,阿雅……”   何尔雅也不懂,一时被他这绝望的伤心所感染,没绷住的也落了泪,“周涛,你先别激动别乱动,有什么上了岸再说好不好?”   周涛没有被这话给按抚,他紧紧抓住她的一只手不松开,还想挣扎着去抱她。   林隋洲喘着气的一把又勒紧了他的脖子,气恨道:“闭嘴,给我老实点!”   周涛一听这个声音又是激动开,好在林隋洲的几个保镖这时也游了过来。控手的控手,抬脚的抬脚,完完全全的把人接了手。   周獠骂骂咧咧的也跟了上去,余下何尔雅对上了林隋洲那双闪着复杂情绪的眼。   雨势又开始渐浓,河水也越发冰凉。那个被拖拽的人,还在不断的哭着嘶哑的喊:“……阿雅,我喜欢你,我喜欢你。阿雅,你应我一下。那个男人不会给你幸福的,离开他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这次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失约了,绝不会的阿雅……”   何尔雅努力压下了胸口泛滥的酸涩,对上了林隋洲那双阴郁的眼,“先回岸上吧。”   说完,也朝着岸边游去。   有些错,一但犯下了就没有回头的路。有些人,一但错过了就再也不可能。   人生的五味杂陈她早已尝遍,眼下这种压根算不上什么。   上了岸之后,又是一片混乱。哭喊的哭喊,围观的围观。   何尔雅有些庆幸自己并不是什么当红,抹了抹从头顶往脸上滑落的水,接过慕蓉扔过来的一件女式衬衣,擦头发的同时也没忘把脸挡一挡。   附近执勤的交警最先赶了过来,朝周獠询问着事发的起因,又朝林隋洲与他的一群保镖们扫了眼。心道,应该是个台面上的人物,也就没多问的驱散了围观热闹的人群。   接下来,两拨人就要桥归桥路归路的分道扬镳了。   周涛还在吵闹不休,周獠上去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衣领提高,“自己没本事错过了就干脆利落的放手找下一个,像只疯狗一样咬着别人的女人不放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走开……我不要你管……”   “老子也懒得管你,只是你他妈的实在大吵了!”说完,一个手刀朝他后颈某处劈去。   他这一举动,惹得唐茹扯着他又打又喊。   周獠一股火起,耐性全部耗尽的抬手一挥,“嚎丧呢,要嚎等他死了再嚎也不迟!周芳,跟你男人把你妈跟你弟弄回去,这丢人现眼的。”   周芳通红着一双眼看了看堂哥,又看了看何尔雅。很想说什么,但最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的让老公背起弟弟,她扶着她妈的转身离开。   这座桥离先前的吃饭地点也才七八分钟脚程,林隋洲的保镖是开着车过来的。   一群人除了慕蓉是干的,其余的全都在往下滴水。便先上车就近找了个酒店,先洗个澡把衣服弄干再说。   在等衣服干的时间里,何尔雅与林隋洲的间房被周獠给敲开。   大家都是一身酒店房间里的白色睡袍,皆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沉默着。   何尔雅坐在床上盖着棉被擦着头发,林隋洲抬了抬手把周獠请到沙发椅里坐下。   又是沉默了片刻,周獠才摸出包烟抽出支朝林隋洲递给过去,“房间柜子里拿的,没你的好抽,先对付着,记得待会连着房钱一并结了。”   见人把烟接在了手中,他开了火机伸手过去给他点上。   两人吞云吐雾抽了阵烟,周獠才打开了话匣子:“那要死不活着想挖你墙角的小子,是我堂弟。小时候挺乖的,脑子聪明读书很好……”   话说到这,他仰头叹了口气,“我家老爷子生了两儿子,我爸是大,从小有英雄梦,想做为人民服务的工作。我叔叔,为人十分精利。跟着老爷子做生意,最后继承了家里祖传的一间酒厂。我爸也没同他争个什么,结果我叔在老爷子一蹬腿后,大变了脸,说我爸就没帮忙没管过家里的酒厂,没资格分红持有股分,早就把法人变更成了他的名字。”   “我爸也是个硬脾气,也懒得同他打官司,从此除了清明扫墓,就再也懒得见他这个极其重利的弟弟。就这么的,我与我堂弟堂妹也不怎么来往了。但也听了几耳朵,说他为了个女孩子十八/九岁的年纪就跟家里闹翻的搬出去住了。却没想到世界这么小,他心心念念的女孩子居然会是何小姐……”   林隋洲不想同他再继续这另他不快的话题,便挑了赵盈的案子后续情况聊了聊,又侧面向他打听了下李容祺的后续情况。   “那小子啊,精得狠,没揪出什么尾巴来,硬说与你没有任何想伤害赵盈的金钱交易。你到底对他做了些什么,让他把你撇得干干净净的?”   房间里白刺刺的灯光下,林隋洲吐出口烟雾后,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我什么也没对他做,他的妻儿呢,究竟是怎么死的?”   床上擦头发的何尔雅这时也停止下来,竖起耳朵听着。   “医院里几个角度的监控录像我们都反复都看了很多遍,人确实是自己跳下去的。”   明知道还会是一样的结果,何尔雅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的给出了自己的怀疑,“会不会是李容祺对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姐才忍不住这样的。他前边两个女友再加上我表姐,三人都是死于自杀,这也太蹊跷了些……”   周涛此刻再看这个女人,带点儿个人想法的细细打量着。能把他弟迷成这样,又能把林隋洲这种身家级别套住的女人,怎么着也该长成副妖精的模样才是。   可他左看右看,也不觉得这女人有哪里与众不同,甚至还有点凶。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李容祺的原生家庭让他心理不太健康,所以他对原生家庭的伤害者嗅觉特别敏感。你表姐和前两个女人,都是与他情况类似的,这类人一个想不开走岔路不稀奇。”   何尔雅揪紧了毛巾,“……我还是不相信,我表姐她性情坚强,还怀着孩子,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与希望,她怎么可能会自杀。”   林隋洲看了眼床上情绪低落的人,又收回视线给周獠,“她表姐是自杀的,但很有可能是受人威胁的。”   周獠惊诧地望着他,连烟都忘了抽。   林隋洲的五官本就深邃,此刻交叠着双腿,靠着椅背单手夹着烟。混身上下散发出的那股冷感与矜贵,把一件普通的浴袍都称得非凡起来。   正是因为他这股气势,才让人格外信服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周獠正是这样,半点也不怀疑他。   “是李容祺那小子对你说了什么吗?”   林隋洲敛尽黑眸里的锋芒,仰头呼出了口烟雾,“嗯,李容祺是一把杀向我的刀。他妻儿的死因,是驱使他接近我的目地。”   “林隋洲!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林隋洲忍不住低笑了笑,望着忍怒站起来的人,“告诉了你们,那我还有什么乐趣。”   周獠气得不知说什么是好,走来走去了一会儿,还是爆了,“林隋洲,我警告你别乱来,别撞到我的手里。到时候,我他妈可不会跟你讲什么情面,还会第一个冲上去铐了你。所以,你小子最好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交待清楚,让我们警方来处理!”   “周队长,我我我……我说一个事……”何尔雅因林隋洲的话震惊不小,踉跄着从床上跌下来。   她虽然不会与林隋洲有什么未来,但也不希望有天他会遭遇危险。更何况,深究下去那件事还是与她们何家有关。   何尔雅一鼓作气的从地面爬起来跑到了周獠面前,胸口起伏道:“林隋洲十多岁时被人绑架过一次,是因为恩怨报复,对方弄瞎了他的双眼,剪断了他的舌系带,还弄断了他的双腕韧带。林隋洲受了很大的伤害与刺激,把这件事给忘了,他的家里人就骗他说是遇到了车祸。这些,我是从他姑姑那里知道的。他姑姑说,林家也有展开过报复。有没有可能,那个伤害林隋洲的人,又被惹怒了……”   周獠把视线转给林隋洲,“她说的是真的吗?”   林隋洲垂眼弹了弹烟灰,“我又不是傻子,什么样的车祸能弄出这么精准的伤害。我不挑明,只是不想家里人太担心罢了。周獠,这件事你弄不了,对方是个疯子。而且,我也没弄到直接证据,不能确信是这个人。为了你与你家人的安危,你最好当没听过与不知道这件事。”   说着,反转过右手腕,把手术留下的疤痕亮给他看了看,“我虽说不记得了,但是伤疤却永远留在身上。有时候周围的神经麻刺刺的提醒着,我有过那么一段,被人压着伤害,却毫无还击之力的过往。”   眼看林隋洲明显是不想告诉他,周獠又把视线转给了何尔雅,“他不肯说你来说!”   何尔雅也沉默下来,有时候一些事,寻常没多大能力的人还真的只能认命。连林隋洲这样家势的人,都只能暗中动手。她若说了,是会考验周獠的耻业使命感,还是会拖累他?   人心的阴暗最无法直视,她预测不到。只希望眼前这个刚直的人,一直这样不变。   “妈的,你们不告诉我,我自己去查!”恨恨丢下这句,周獠转身就走。   房间里一时又安静下来,林隋洲沉默地抽着烟。好一阵,才抬头望着何尔雅。   “你喜欢过先前那个跳河的家伙吗?”问完这句,林隋洲别开视线,却在凝神的等着她回答。   “嗯,喜欢过。”何尔雅不想撒谎,也没必要撒谎。她与他也不会有什么未来,有什么好隐藏躲闪的。   林隋洲的脸色依旧淡然无波,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她回答说喜欢的那瞬间,心往下坠落的冰凉。   他舔尝到了狼狈的感觉,为了不使自己看起来输得太惨,林隋洲低笑了笑,“反正我们也不是要结婚的关系,你喜欢过谁,或是将来又准备喜欢上谁,都是你的自由。”   何尔雅当场愣住,有些隐隐的痛感在心底蔓延。这痛感让她有些开始厌倦了所谓的爱情,怀念起一个人的轻快来。   林隋洲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很想说些什么让他们不至于陷入这种僵局里,可他现在也完全提不起劲来说什么安抚人的话。   他也是满心的颓废与冰凉感,她不也是没来安抚他么。   片刻后,林隋洲掐灭了烟,眼神中重新挂上了隐隐的冷淡与疏离,“换好衣服回吧。”   在回去的车里,两人也是维持了一路的沉默。   到夜晚时,何尔雅等了一阵没等到林隋洲。对着空气自嘲的笑了笑,也就独自一人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何尔雅接到了一堆的电话。都是看了她的微博公告后,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她一一做了安抚,告诉他们是为了正在拍的剧弄一波炒作而己。   挂断最后一通电话后,何尔雅登上微博看了看公司给自己发的公告。觉得还行,就不再关注的去扫了眼热搜榜。   让何尔雅意外的是,她居然上了热搜榜第三名,只不过是社会民生版面的。   标题也是一本正经的写着,昨日X省南城市一女九男同时跳河,后自行回岸,无人伤亡!   何尔雅怀着怕被人认出的胆颤点击进去,发现图都被打着码,也就安心的滑去了评论区。   结果评论区里,一个女人与九个男人的故事被点赞了上万,海王大型翻车场面屈居第二。下边的,多是些感叹指责现如今的女人一些难听的话。   何尔雅苦笑着退出了这则新闻,回到了自己的微博里,想看看评论区里的野生粉丝们对她的新发公告是个什么态度。   可惜,逛了一阵,她这个糊穿地心的十八线,还是只有那些打卡式吹彩虹屁的一群初云集团的“家养”粉丝罢了。   等何尔雅刚想关闭微博之际,一封私信信息闪起来。她难得收到私信,不由怀着点小期待的点开了。   是个视频,暂停的地方有些糊。   没做它想的,何尔雅手指轻触上去的点开。视频仿佛有些久远了年代,很是模糊。   所拍的是两个戴着劣质塑料面具的男人,正对一个被捆在椅子里的大男孩进行着鞭打!   当镜头正面对上去时,那张染血带泪的脸,是何尔雅认识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得很明显,都猜出来了吧。 ☆、第四十七章   当镜头正面对上去时,那张染血带泪的脸,是何尔雅认识的。   视频应该是有经过剪辑拼接,不是很连贯。墙壁斑驳的屋子里,昏黄的灯光下,被捆在椅子里的大男孩。   他有时是一个人,无助又绝望的在喊叫挣扎。有时又不一个人,被那两个带着塑料面具的男人在鞭打。   最后,满脸满身污脏的男孩被个面具男在颈上划了一下,鲜血从伤口涌出来,很快就浸湿了他肮脏且破烂的衣裳。   两个面具男把他像垃圾一样扔在地面,任他从慢慢的抽搐,到一动不动的静止下来。   何尔雅看到这里,私信又开始闪烁,同样的昵称帐号。点开一看,一张微笑着流泪的小丑图样,还附了个详细的地址。   她沉浸在这个视频里呆愣了很久,然后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个再次针对她的恶作剧,就像血腥猫事件那样。   可这世上真有半大的男孩,能把死亡的抽搐,表演得如此真实吗?   何尔雅神思恍惚,并开始呼吸急促。鼻腔猛然一阵酸痛,她将手机一把扔了出去,抱着自己开始浑身发抖。   她堂哥不是拿走家里几百块钱,留下封信离家出走了吗?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视频里,怎么可能呢?!   何尔雅想说这么个作假疯狂的年代,编造合成个这样的视频不要太简单。   可她还是脱力的倒回了床上,抬手捂住了眼睛。   然后在压抑的哽咽声中,回想着当年堂哥离家出走的各种细节。尽管她不想承认视频里的男孩是堂哥,可也许,真的是他也不定。   此时此刻,她疯狂的想找个人倾诉。可她这小半生,最不愿把自己无法承担的重压,转嫁到旁的人身上去给别人造成负担。   能有这样的杀子之恨,何尔雅想不到除了那家人之外的怀疑对像。   可她们老何家已经散得不成样了,他们还不肯罢休吗?   明年三月大伯就可以出狱了,如果再爆出堂哥早已经被人害了的消息。一个刚出狱的老父亲怎么能承受得住,一个等了这么多年音讯的母亲,又怎么承受得住。   还有姑妈,这些年没少散出钱去打听堂哥的下落。而且又上了年纪身体不好,万一知道了这个事实,又会受得住吗?   双方都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那家人就不能让这仇恨成为过去式,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吗?   难道非要把她们何家毁个彻底,才能解了心头之恨?   现在,何尔雅都有些怀疑表姐的死,也与他们有关了。   刹那间,她痛失了所有力气。可还是咬牙下床捡起了手机,再次点开了那个视频。   她的眼泪一滴滴的打在屏幕,盖在了那张无声嚎叫着求救的脸上。   “哥,你乖乖的别喊别叫,很快就结束不会再疼不会再挨打了。别怨我,哥,我不能告诉他们。你只是离家出走了,还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里活得好好的。对、对、没错,就是这样!他们已经习惯了你的离家出走与不存在,我也已经习惯了,大家都习惯了。所以,我不会说的,你别怪我,别怪我……”   何尔雅抚摸着屏幕里那张痛哭又绝望的脸,心脏一阵一阵的抽疼,却生生是忍回了眼泪。   或许真像姑妈的商业对家说的那样,她们何家的女人,有着冷血无情的基因。   不一会,她找回了表面的平静。扶着床沿站起身,换了身衣服,化了个淡妆。   既然有人一直不曾放下,她也只好去应战。这世上也许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肯定是给的不够。   儿时遇到不公的事情,她会不要命的硬上,拼得头破血流,也不见得能伤到对方多少。但现在她学精了,想选个轻松又狠毒的方式。   最后再照了遍镜子,确认看不出什么后,何尔雅拿起手机拨通了个号码。   “喂,阿光,你能帮我找找偏道上的,讲诚信的狠人吗,价钱不是问题。”   “雅姐,你这路子怎么越走越黑了。要是南哥知道了,非剥了我的皮不可。”   何尔雅深呼吸了一口气,“那就别让他知道。有人想让我活不成,我不想连累旁人,就只能走野路子先让对方活不成了。你的介绍费我出两百万,干是不干给句痛快话。你不替我找,我一样还是要去找别人的。”   电话那头的人犹豫了一阵,终是叹气的答应下来,“人我先帮你找着,但是雅姐,我希望你还能再想想其它的解决办法。一个女人家家的,别总是来这么吓人的。”   何尔雅没再与他多话的挂断电话,从房间的柜子里拿出林隋洲送她的那把小提琴。   她抚摸了一遍琴身,却没有碰琴弦。因为不确信,她这双肮脏的手,还有没有资格碰乐器,还能不能奏出纯粹动听的音乐。   或者说,人心的污糟,究竟配不配去聆听这么美好的音符?   呆呆愣了阵之后,何尔雅把琴放了回去,走出房间来到空旷的大厅环视了一圈。   曾经有个室内设计师跟她说,品一个人的装修风格,可以窥见他的内心一二。   那么林隋洲呢,这么空荡荡的大厅,是不是认证着他的内心世界也是空空的容不进人?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她与他,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无法走下去。   何尔雅扯了个恍惚的笑容朝屋外走去,外边的天空阴沉沉的,让她有些喘不过气的压抑。   她现在迫切的想拥抱一下阳光,想让它的热度驱散身体的冰凉。   但很可惜,天气预报说最近小半个月都是阴雨连绵。也对啊,现在已是秋末,马上就要进入冬季了。   一阵狗的呼气声,拉回了何尔雅抬头望天的视线。她有些虚弱的坐在了草坪上,一手一个的揉上了牠们的脑袋。   “开始的时候,我觉得你们两个长得面目可憎,害怕得爬上了树。可现在再一想,你们多单纯啊。最可怕的,是人心啊。”   说完,何尔雅倒在了草坪上呆呆的继续望天。整个人软软的,提不起力气。   她躺了不到十分钟,身边蹲坐着的两只狗子瞬间窜起的朝大门那边冲过去。   何尔雅实在懒得动,也就随牠们去了。   林隋洲带着狗走过来时,就看到她躺在草地上,一幅懒洋洋的样子。   “地上湿气重,起来回屋里去,我们谈谈。”说完,冷冷看着她,没有伸下手来。   何尔雅满心麻木的挣扎起身,一声不发的跟在林隋洲与两只狗的身后往屋里走。   二人走到大厅的沙发处,林隋洲坐在了沙发上,何尔雅却选择坐在了地面。   然后一抬头,勾了只狗头抱在了怀里,“嘘,乖乖的别动,借我暖暖,晚上给你们买大骨头回来。”说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抚摸着牠的背脊,到也让狗子安静乖顺的趴了下来。   林隋洲放软了身体向后靠去,并点了支烟抽上。   片刻后,才开口:“我昨晚整夜没睡好,你呢?”   何尔雅垂眼笑了笑,只觉这个男人太难搞,她奉陪不起了。   “啊,我睡得挺好的。”   林隋洲冷睨了她一眼,“是吗。”   何尔雅不知怎么接话,继续揉着狗头。   林隋洲深沉了眼神,抽了口烟又继续往下说:“从前你是爱过我的吧?”   何尔雅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了,掌心里潮潮的,全是冷汗。她停止了揉狗头,只想快点儿结束眼前这一切。   于是抬起头对上林隋洲的眼,笑了笑,“嗯,爱过。”   林隋洲一怔,脑中涌出些痛恨。不明白一颗心,何以能装下多个人。在他之前,她分明还喜欢过别人。   “那个姓周的呢,听说你们相处了六年。所以呢,你对他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时隔了这么多年,还能不计较伤害,毫不犹豫的跟着跳下去的,应该是仍然在乎着吧?”   呵,这个男人,果然从前与现在都不适合有女人。某夜的遇险,她还不是毫不迟疑的拿命救他。   那么,就到这里吧,是时候该结束了。   何尔雅忍住不适,端正了坐姿望上去。   “嗯,你说的没错,我猜得到你可能在怎么想。无非是你有精神上的洁癖,不能忍受我人在你身边,心里还装着其它男人。对,我是喜欢过他。即使现在,也没办法把他当成一般的陌生人去对待。因为他在我的青春年少里,待过整整六个年头,他组成了我人生的一部份。”   “就好比你一样,我曾经爱过你,后来我们分手了。我能把这段过往抹去,当它不存在吗,不能。因为你,也是我人生经历里的一部份。”   林隋洲夹着烟往嘴里递送着,姿态看起来冷静且慵懒。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夹着烟的手指有些不受控的颤抖了几下。   他厌烦极了这种糟透的感觉,“那么现在呢,你对我……是种什么想法?”   何尔雅微微一怔,低低笑出了声:“林隋洲,问这话之前,你想过你自己把我摆在什么位置吗?”   这回轮到林隋洲无话可说了,他陷入了对昨天选了那个地方吃饭的深恶悔恨中。   可是,他已经无法阻止与她之间的恶化了。他不是个擅于应对男女关系的人,不是个喜欢降下尊严哄逗女人的人。   他对自己的这种无能为力,也感到厌烦。而且她说的也没错,他是把她摆在无法有未来的位置上。   恍然间醒悟了这个,林隋洲有些心慌气短的无措着,一股冰凉感瞬间就袭遍了整个身心。   他太讨厌这种感觉了,太讨厌了。   沉默了五六分钟后,林隋洲终于做出了决定,声音低低的,“阿雅,我是个生意人,喜欢权衡利益得失。当一段关系给我带来的疲惫大于轻快时,我会选择结束它。为了不再造成今后更大的伤害,我们就到这里……结束吧。”   林隋洲果然不愧是他,这样的话也在预料之中。何尔雅侧耳聆听了下自己的心跳,顿顿的麻木,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便迎着那双眼,扯了个淡淡的笑容,“嗯,好啊。”   林隋洲感觉有些窒息,别开了与那双眼的对视,“做为补偿,我会把泰安国际未来五年的代言给你。你可以现在就打电话给你的经纪人,让她去我的公司商谈签定合同。”   何尔雅又是没忍住一笑,“林隋洲,你怎么总是爱给分手费呢?不过好吧,我就收下你这份补偿了。你等等,我把你的那几张卡还你。”说着站起身,朝她的那间房走去。   拿出了属于林隋洲的几张卡后,又回到了厅中的沙发前,朝他递给下去,“无功不授禄,还你。”   林隋洲夹烟的右手在轻颤,放在腿上的左手狠狠的握紧成拳。   一个短暂的对视间,他怒恨的掐断了手中的烟火,把站在面前的女人勾入怀中腿上紧紧的抱住,嗓音暗哑道:“……阿雅,对不起了!人类的幼崽太过麻烦且脆弱,我实在无法喜欢。一段婚姻又太过漫长,我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或是会一不小心产生不耐与厌倦的心态。所以,对不起了阿雅!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我都能给你,什么都可以给你!”   说完这番话,林隋洲有种整个人被掏空的精疲力竭感。他紧紧搂着怀中的女人,急切又贪婪地嗅着她颈侧的气味。   何尔雅一下下的轻拍着他的后背,“没事的没事的,我知道你心中阴影,我并没有觉得受到伤害。大家都是成年人,既然在一起不痛快多过痛快,分开也是常理。过几天就会好了,会再次习惯的。当年咱们的分手弄得太难看了,我一直挺后悔的。现在,我们好好的散,再见面了还能笑着打个招呼。所以,你觉得呢?”   林隋洲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他感觉心好像被挖空了一样,凉凉的灌着风进来。明明人还在怀中臂弯里抱着,却感觉她似乎正在消失。   “阿雅,你就不能像其它女人那样么。大喊大闹的不肯分手,死缠烂打的也要在一起……”   “我才不会这样。我曾经为了你,舍下了所有尊严,一个人身上哪能跌倒两回。两个人不能走下去的终极原因,还是因为不够爱。你没能真正敞开心扉,而这次我也有所保留。就把这次,当作一场寂寞的金钱消遣就好,别太在意……唔……”   林隋洲不想听她再说什么更难听的话,压住她的后颈往下吻住了那张嘴。   就好像是临别前的,最后的疯狂与索取。   直至她呼吸不畅,林隋洲才将人松开,却依然紧搂在腿上。他还需要时间来安抚自己,需要时间来冷却自己。   但何尔雅却不给他缓和的机会,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林隋洲,你不……”   她话还没说完,林隋洲就把她的腰勒得更是一紧,“我知道,我知道!”   见他这样,何尔雅心头也涌起了些微的苦涩,“关于危险的事,你处理得怎么样了。我想立即搬出去,保镖我可以自己请。”   林隋洲想也没想的,狠狠咬了咬她的颈侧又松开。他形容不出来自己的心境,不知道如何是好。   “阿雅,别连着朝我心上捅刀子,给我点时间适应。我还在解决中,你是受我的连累,我得保证你的安全。”   何尔雅沉默了片刻,做出了退让,“好吧,我可以多住几天,但你不能再这么抱着我不放了。”   林隋洲再度亲吻了吻刚才咬红的地方,大失了气力道:“这一松开只怕再也没机会了,能不能让给我抱一会?”   何尔雅在心里权衡了一下拒绝会带来的僵局,心道,她也不缺这点时间,便放松了身体任由他抱着了。   只是,却安静的不再说什么。而林隋洲也不说话,只是紧紧把人抱在怀里不松开。   也许是一个钟,也许是两个钟。   林隋洲终于整理好了心境,松开抱了太久的手臂,何尔雅也见势退了下来。   林隋洲本想碰她脸的手指,触了个空的又收了回去,“泰安国际与上一个艺人的合同早就到期了,本来还在犹豫。你现在就随我去趟公司,在路上打电话给你的经纪人让她过来,今天就把这事给订下。”   说完,抬脚就朝外边走。   何尔雅回房换了套衣服拿了手包也跟了出去,只是上车的时候,没有与林隋洲同坐一辆。   一前一后两个负责开车的保镖,暗暗互看了眼对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不敢问的坐进去发动了车子。   林隋洲仰头靠在椅背上,神色阴郁极了。可钝刀子割肉只会更疼,速战速决是对的。他没做错,时间总会冲淡一切。   后边的车里,何尔雅打了电话给肖娜,让她去泰安国际签代言合同。   肖娜激动得不行,问了一大堆的问题。何尔雅一一回答,满足了她之后才挂断电话。   差不多十一点时,泰安国际到了。地理位置不是在市中心的繁华地段,因为连着生产基地,所以占地面积极广。   而且泰安国际生产的药品,不止是销售国内,还出口多个国家。也不是单做口服药,医用药更占大头。现在,更是在生产研发新型便捷的医疗器械。   全世界有几十亿人口,人食五谷杂粮就会有生老病死。就会进医院,用药吃药的并绑上一堆的医用仪器走到生命的尽头。   若是在平时,能见识这样大的生产基地。能进到外观如此大气,内里也奢华的行政大楼,等着签定一线大牌才能拿下的代言,何尔雅肯定会开心坏了。   可是今天,她没办法开心起来。周身冰凉,满手潮汗。整个签约过程,多是肖娜在应对。   如果有人问到她什么,她就答什么,像个被推着向前的木偶。职业化不走心的,扯着僵硬的微笑。   肖娜或许因为太兴奋了,并没有查觉到她的异常。   午间一点时,林隋洲约何尔雅一起吃饭,她拒绝了。到不是觉得尴尬,是真没心情吃得下。   临走时,她问林隋洲要了周獠的电话号码,并严辞拒绝了他要派保镖随行的好意。   有些事情,她不想再牵累林隋洲,所以不能让他知道。   出了泰安国际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天气依旧阴沉沉的,快要有暴雨来临的感觉。   因为泰安国际并不是在繁闹地段,路上极难打车。何尔雅走了很远,才看见辆空车。   进车坐稳后,她报了地址给司机就给周獠打了电话,说约他吃个饭谈点事情。但周獠正有事在忙,便答应了何尔雅六点有空。   何尔雅疲累得很,又不想回家休息。便去了自己平常做美容皮肤管理的会所,来了个从头到脚的套餐。   其间,她只问工作人员要了两杯甜奶茶保持体能,然后就一直昏昏沉沉的半睡半醒。   直到整五点时,工作人员把她摇醒,何尔雅才摇摇晃晃的换好衣服,再给周獠去了电话,顺便让他叫上了慕蓉。   约定好吃饭的酒楼,何尔雅就出发了。四十多分钟后,她先到了。便要了个包间,点好了酒与菜,只等人来。   周獠与慕蓉到时,已经六点多了。两人忙了整天,看见满桌吃的又是熟人,也就没讲太多虚头八脑的客套,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吃。   何尔雅喝了杯酒,也跟着勉强吃了几口,就抬手拦下了周獠的酒杯,“周队长,今晚的酒你不能喝,我还有个事求你帮忙。等完了这个事,我再找个时间请你喝个够。在说事情之前,你还得给我下个保证,不能让林隋洲知道我们今晚的谈话内容与要去做的事情。因为今天,我们分手了。还有就是,我也不想害了你。可这件事,除了找你们,也不能找其它谁了。”   周獠本能地想问她怎么就突然分手了,可他手中却被塞过来一部手机。   手机的屏幕上,暂停着个视频。一只微微颤抖的手伸了过来,轻轻点了下。   等周獠和慕蓉看完这个视频后,两人都吃惊不小,哪还有心思管什么分手不分手的事。   因为他们是警察,人命在他们的眼里才是最紧要的。   “是什么时候收到的这个视频,里面的男孩子又是谁?!”周獠恨恨捶了一拳桌面,望着何尔雅等着她回答。   “视频里的男孩……是我堂哥。不过显然人已经没了,所以不急,容我慢慢讲个故事给你们听。我并不要求你们帮我主持什么正义,而是希望你们帮我把我哥给……挖出来。”   接下来,何尔雅开始从妈妈的车祸说起,尽管她百般的不情愿再去回忆这段人生,却又不得不细细的再忆一遍。   与此同时,半山宅的二楼房间。   林隋洲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里,仰头望着黑沉沉的天空。手里夹着支烟,但却没什么心情抽。   忽然,一道惊雷炸响,闪电的白光将漆黑的夜空撕裂出了好几秒的亮光。   紧跟着,瓢泼似的大雨,倾盆而下。   林隋洲抬腕看了看表,已经快八点了。所以今晚,她是不打算再回这里了吗?   他有些失魂落魄的摸过了手机握住,想打个电话过去,却又迟疑的停止下来。   一片漆黑中,滚烫的烟灰支撑不住的散落下来。分明只是烫到了他的手指,可为什么似乎连心也在一起疼着。   忍耐了不过十分钟,林隋洲摁亮了手机,拨通了周獠的电话。   然而,周獠正在大雨倾盆中,指挥着几人在挖掘。雷雨声实在太大,他便没心思顾着手机的动静。   等八点过半时,尸骨终于被挖出来。正巧,雨也停了,所有的喧嚣全都立止。   现场的几道喘息里,何尔雅的起伏最厉害,她抖动着冰凉的手去抓慕蓉的手,“慕蓉,把你的手借我握一下,拜托了,我现在太需要得到力量让自己坚强一些。”   夜色里惨白的光照下,周獠看了看眼神色哀伤,却努力维持镇定的女人,朝那具混着泥土的白骨走去。   他举着灯细细查看了一遍白骨与周边的泥土,因年代久远又不是第一案发地,所以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便心情烦闷的挥了挥手,让人预备装袋。   这边被慕蓉握着手的何尔雅一看尸骨要被收走,忙奔了过去扯住了袋子,“……让我看看,让我再最后看看!”   她无力的跪坐在地,颤抖又害怕的在泥土里摸找。然后抓住了只骨手,额头轻触了上去。   道歉的也好,伤心的也罢。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拼命的压抑着哽咽声。   忽然,一阵铃声响起。周獠摸出手机一看,三个未接电话,全是林隋洲的。   他没好气的接通,朝那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怒吼:“林隋洲,你他妈的什么时候分手不行,偏要选在今天啊!” ☆、第四十八章   周獠没好气的接通电话,朝那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怒吼:“林隋洲,你他妈的什么时候分手不行,偏要选在今天啊!”   林隋洲独自坐在黑暗里,听到电话那头的怒骂,因暴雨与她未归而担忧的心情,反而松懈下来。   她是安全的,并找人倾诉了分手的事。这很好,证明她也能交到听她说心事的朋友。   只是,这个人怎么也不该是周獠。而且听他的语气,似乎还有点别的什么。   林隋洲动了动僵硬的手臂弹了弹烟灰,又递往嘴间抽了口,才不紧不慢的朝那边发问:“怎么,是她出了什么事吗?只要人是安全的,其它的什么都不是事。把你们的地址发过来,我马上过去。”   周獠在电话这边,深觉林隋洲的情绪实在过于平静。心道,真是个拔/吊无情的混蛋,报复般的朝他冷嘲道:“老子他妈的就不告诉你,既然已经分手就不是你的女人了,还要你操的哪门子心啊。正好我家那臭小子还缺个老婆,正好捡个漏。到时候肯定会记得请你来喝喜酒的,多准备点封红啊。”   “……”嘟嘟嘟的盲音响起,林隋洲放下被挂断的电话。嘴角街着的烟火,在黑暗里逐渐熄灭。仿佛他此刻的心境,尽是黑暗的透不进一丝亮光。   明知道分手是对彼此最好的选择,却在说出那番话的刹那,便深尝到了孤独的滋味。   把烟蒂朝手边的玻璃缸摁下去,林隋洲终于起身按亮了灯光,朝更衣室走去,重新换了衬衣与领带。   想让自己看起来精气神好些,想把糟糕的今日,当做换了套衣服一样的揭过去。   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不希望自己看起来像个输家。   打理好着装后,林隋洲给后边打了通电话让人安排车子。   出到屋外时,车与人已经在老位置上等着。他踩着一地的水星进入车里,吩咐人出发后,又掏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喂,梁局,晚上好。有个事求您一下,我想知道您手下那个周獠现在在什么地方,能给我个具体位置吗……”   与此同时,夜色中的某条幽静道上。雨后的空气,有些湿闷。白色的路灯把路边的树木照影在地面,红色的鲜花被暴雨吹残了一地。   女人哒哒哒的高跟鞋从落花上无情碾过,朝那幽暗的道路尽头匆匆走去。   边行中,她边解下了口罩,嘴角扬起了个痛快的弧度。   到达目地时,她按响门铃。住家阿姨打开门,放了她进来。   女人挺直着腰背,往熟悉的那间书房走去。她敲开了门后,看见那个老人,依如以往的那样,坐在红木椅里煮着茶。   “阿香啊,你今天看起来很高兴啊。”   女人褪下所有伪装的露出了个放肆而张扬的笑弧,“薛叔叔,这是当然了。能让我的仇人陷入痛苦里,就是我最大的快乐。不过,这次放了这个东西出来,不就等于挑明了吗?您就不怕那两个人,把您供出来?”   “呵,我肯后是预备了后招,才会走这步的。”老者也应景般的浅笑了笑:“你呀,行事也切莫过于急燥,一瞬间就结束了,哪里又能从中得到快活。就好比你把你们家那孩子变成了现如今这个样子,看着那两人每天都在痛苦里煎熬,不是也得到了很大的愉快么。”   女人走到老者对面坐下,眉眼间透露出股深深的戾气与不耐,“他们哪里会知道,我从小忍着让着,把所有好吃好喝好玩的都给他,犯了错也赞着他,是在捧杀他们的儿子呢。不过现在,我已经不想再继续逗弄这个废物了。”   话说到这里,她眼底闪现出扭曲且兴奋的光芒,“真想看到她撕心裂肺的嚎叫与痛哭啊,那样才算得上是个有爱的母亲。”   老者给她倒了杯茶,又是低低一笑:“那也是生养你的母亲,或许你该对她仁慈些。”   女人端起杯子喝了口后,不屑又淡漠道:“如果她对我有过仁慈,我自然不会这样对她。可是啊,她没有。自己的亲生女儿被她的男人糟蹋了,还拼命劝女儿忍下,还继续跟那个男人过日子。她是有多缺男人,哪里配做个母亲。”   既然她活得如此的凄凉与不痛快,那自然要拉所有造成她今日的人一起陪葬了。   这样才好玩,才痛快不是吗。就像赵盈一样,就像那个大着肚子的女人一样。她们往下飞翔的姿势,多漂亮啊。   忽然之间,她又想起了那个女人临行前说的话。   我爱我的妈妈,我愿意用我的这条命来换你们放过她。   为了个扔下她另嫁的母亲舍命,这么的好骗,还真是个傻瓜啊。   这个世界待你如此薄情,你和你的孩子在一起,多少也能有点慰藉了吧。他还是个天使,没有被这世界染坏……   女人抬手揉了揉眉骨,敛去了回忆,从心底升上一股兴奋与愉悦,“薛叔叔,那接下来呢,您预备怎么做?监狱里的那个杀人凶手,不久后可是要出来了。”   老者轻易就看穿了她心底的想法,微扯了下嘴角道:“让一个人最痛苦的方法,不是杀了他。而是让他活生生的,看着最在乎的人死去又毫无办法。没有什么是比凌迟一个人的心,来得更痛苦的了。就让他出来吧,出来了才好玩。何初云这个女人,也真心是不简单。要不是她,那条烂命早就没在了监狱里。”   女人沉默了片刻,咬了咬唇恨道:“太便宜了他,还能让他有命出来跟老婆孩子团聚。不过好在,您当年早就埋下了一手好雷。出来吧,出来吧。先让他暂时上上天堂,再把他打回地狱。”   老者放下了手中茶杯,拿起桌面的茶宠在掌中把玩,“你呀,还是太沉不住气。那个李容祺呢,这么个大失误你怎么说。”   女人别开了视线沉默着什么也没说,过了片刻才抬起头来,“您的工作最近如何,林家那边动静怎么样?还有林隋洲,我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巧合的,跟何家的女人走在了一块儿。”   老者手上的动作滞了滞,后又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林家的人要是能轻易动得了我,我还能稳坐到今天吗。至于那个狂妄的小子,他要是不把爪子乖乖的收好。我会像当年一样,让他得到更惨痛的教训。反正我啊,也是这把年纪,已经没什么可输的了。”   说完,他又想起了当年儿子的葬礼上,那个小子尖利的言语与嚣张的态度。   不过是不小心撞死了个人而已,世界之大,天天都有车祸在发生,哪天都有被撞死的人。   可哪有过错方,会因此而陪上性命的。他们都愿意拿钱做赔偿了,为什么偏是不放过呢?   他的儿子,他的小乖乖,他这生最大的幸福与希望,就这么没了。   林隋洲那个小杂碎,居然敢在他的葬礼上给他那样的侮辱!   所以,他不会放过他的,不会!   然而,被念着恨着的某人。费尽了一番口舌要来的地址,还是让他扑了个空。   前边驾驶座上的保镖忍不住出声提醒道:“老板,这么个找法是不对的,何小姐她不可能停在原地等着您来。还有,那什么,女人嘛,都爱耍小性子。哄哄就好,千万别搞冷战。有时候冷着冷着,人就冷没了。这年头的女人,都娇惯。”   林隋洲淡淡“嗯”了声,又摸出手机打了何尔雅的电话,却传来正在通话的人工服务声。   他不确信她是真在与人通话,还是在回避他。抬腕看了看时间,林隋洲把电话打去了公司,几经辗转要到了她经纪人的电话,然后又拨了过去。   或许真如她所说,他从没敞开过心的接纳她。但是,他也有些微的了解她。   只要不惹到她时,她就会是只乖顺的小猫咪,甚至都不太会拒绝他人。   “喂,请问您是繁星传媒的经纪人肖娜吗?”   “啊,我是,请问您是?”   “我们见过面的,阿雅的朋友。姓林,今天与您签定代言合同的泰安国际负责人。我有些关于私人的事情,希望您务必帮个忙……”   正在被追踪的何尔雅,与慕蓉一起坐在周獠的车内,还在夜色里奔驰。   开车的是另外一个警员,周獠坐在副驾驶这边。埋头紧盯着平板看得认认真真,然后手指在上边飞快的滑来滑去的操作了一顿。   片刻后,脸色微变的扭头朝后望去,“何小姐,死的那个孩子有可能不是你的堂哥!”   “什么……你说什么!我听的不是很清楚。”后座里的何尔雅瞬间惊坐直身体,双眼通红地望着周獠。心跳急促得,胸腔都在疼痛。   见她望着自己又惊又慌的悬泪着等待,周獠比她更慌了,“那什么,我说你别哭啊。现在还不一定就能确认死的不是你哥,还要经过直系亲属的DNA比对这一步骤才能正式确认。所以刚才我说的,只是可能、疑似。”   慕蓉蹙眉,不耐地抬脚往前椅踢了下,“你说的这么乱,她一个外行怎么能听得明白,说全点仔细点!”   “我说你这臭丫头,谁是头啊。再这么没大没小,小心我削你。”   慕蓉又踢了脚过去,“快说,没看人急着呢吗。”   开车的王斌看了眼后视镜里呆怔的人,也忍不住催促道:“头儿,你就快给人解说清楚吧。”   周獠终于收敛了神色,握拳清了清喉,朝何尔雅郑重的解释起来:“何小姐,先前我把你的那个视频发回局里给技术组的同志分析了下。然后他们弄出来的结果是,被割喉的那个,可能不是你哥哥。视频的前边确实是你哥没错,可是最后那个却存着疑点。呐,你看他们发过来的技术对比图,我用红圈标出来了。”   说着,对后边的两个女人举起手中的平板,“你们看,这是前边的男孩,这边是后边的男孩。虽然两人都是血迹糊脸,看不清面貌。但是,两人的身型有微小的差异。而且,最大不同是,眼距有差异。前者,何小姐的堂哥,大眼,眼距窄。后者,虽然脸上模糊,视频也模糊。但经过技术处理与剥离发现。他的眼距略宽,虽然眼睛也大,但眼尾微微呈吊稍状。所以视频的前后不是同一个人,被割喉的是后者。很有可能,并不是你的哥哥,何小姐。”   “哈…哈哈……”何尔雅忍不住笑了两声,又觉得不妥。忙闭嘴握拳忍耐,才把这股大起大落的情绪给缓解下来。   随之,一股温热的泪,实在难以忍住的涌了出来,“我知道在另一个死亡的孩子面前,我这么开心会显得很自私残忍,但我真的控制不住。”   说完,捂住眼睛彻底的放软身体向后靠去,“……哈哈哈哈……我们何家,除了我爸爸生性软弱糊涂之外,其余的都是狠人。我哥从小上树抓鸟下河摸鱼,敢拿着板砖跟两个成年人硬拼,才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折了。”   一切的脉洛似乎都清晰起来,何尔雅摸出了手机给姑妈去了个电话。   接通后,她沉默了片刻,直接开问了,“姑妈,堂哥……是被你们给送走藏起来了吧?”   当年她年纪小,伯母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所有一切都乱糟糟的。那么大个孩子离家出走了,家里没理由才找那么四五天就放弃了。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堂哥从两个面具男手里,从那个关他的旧屋子里逃了出来,并偷偷的回过家,姑妈与伯母又急急的把他送走藏起来了。   而那两个面具男,手中的人跑了不好交代,只能另外再抓一个顶包。   这就是一场简单粗暴的报复,一个有身份地位的人物,不会亲自动手,他得有群马前卒替他办成这些事。   所以这两个面具男,何尔雅不做它想的有了怀疑的对像。   “雅雅,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着从电话那头传来的这声确认,何尔雅的心落地了。原来哥哥并没有在不知名的地方,颠沛流离孤苦无依。   那么现在,面对着那个人的咄咄逼人。已经散成这样的她们何家,又该要怎么应对?   已经为此连累了一条无辜的性命,甚至连表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死,很可能也与这有关。   姑妈,肯定也猜到了一些吧。   “我今天早上在微博私信里收到了一段视频,里面是哥哥小时候被抓的画面。那两个人,找了个无辜的孩子代替了哥哥,要了他的性命。”何尔雅极为冷静的把这事告诉了姑妈,因为那个孩子是受了她们何家的牵累,他不能死得无声无息。   “那两个畜生!畜生!!!他们也有孩子,怎么下得去手,畜生!!!”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气急的咳嗽,好一会儿才缓和下来,“雅雅,这件事我知道了。你不许胡来,只管好好拍你的戏摆弄你的乐器。这是大人之间的事,姑妈知道该怎么做。你什么也不用担心,平日里‘注意’安全。如果害怕就搬回来住,或者到江衡那里去住着。”   “您别担心我,我能顾好自己。让家里人,多注意安全。您也是,别着急上火。恶人,自会有天来收他。”   如果没有,那就由她来收。   何尔雅挂断了电话,脑子里忽然想起了《命运交响曲》第五篇章的旋律来。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她闭上了双眼,手指配合着这首旋律,在虚空里时而充满力量的重重弹奏,时而又轻盈的跳跃婉转。   很可惜,有人并不给时间她弹奏完整曲。   “何小姐,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的一些要求。这事关人命,必需要公开正式的立案。不管是不是那个人,或是那个人究竟有多大的权力。”   昏暗且奔弛着的车里,何尔雅微微掀起眼皮,对上了周獠的眼,“不害怕的话,你们就立案吧,这是你们的职责。那个男孩,或许姓许,名诺。他的家里人,只找了他两天就放弃了。他妈妈说,不见了也好,被人带走取走了身体器官也罢。说他解脱了,她也解脱了……”   周獠神色一怔,“你口中说的这个孩子,莫非是视频后面被杀的那个孩子?”   何尔雅轻轻嗯了声,“我也只是怀疑罢了。他叫许诺,同我哥一年生,差不多胖瘦,在我哥哥出走后几天也不见了。我们那条街离学校很近,许诺家就在学校边上。他、是个唐氏儿,因为智力的问题学校没有收他。但他却经常喜欢趴在外边的窗口,跟着里面一起背书。”   “学校里一些原本聪明正常的小孩,经常成群结队的喊他小傻子,朝他吐口水,拿石子扔他。甚至是往他身上撒尿,把吃的在尿里滚过一遍再递给他吃。那孩子,根本不知道恨为何物。不管谁对他多过份,都是一脸的笑嘻嘻。”   “有时候,他的妈妈如果亲眼看到了,会拿着扫把追打那些欺负人的孩子。在我们放学的路上,常常都能看到他的妈妈拿着扫把追打小孩。但是第二天,许诺一样的又找那些孩子们玩。就这么,反反复复又反反复复的。……刚才混着泥土,天又黑,我看得不是很清楚。那孩子衣服里的脖子上,或许有挂着个银项圈。那是象征着诸病退散,长命百岁的东西……”   何尔雅的指尖,又开始忍不住的轻颤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压下了脑子里翻滚的情绪,语气淡淡道:“这也许就是人间真实,但我们何家的事与他无关。他不应该被这样,不应该被埋在冰凉的地里。他身上的衣服比一般的正常孩子还要干净,口袋里每天都会带着饼干或是糖果之类的小零食。”   “他的妈妈不追打人的时侯,会拉着他等在门前。让他把口袋里面的小零时,递给那些从没欺负过他的孩子。他的妈妈,他的妈妈……”   何尔雅说不下去了,车里一瞬间变得格外的安静,只剩下她压抑的哽咽,与黑暗中捏紧成拳的手指。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不会再泪了吧,爱所有追文的你们。 ☆、第四十九章   车子还在夜色里飞弛的途中,何尔雅让周獠把她送到就近的医院,因为她已经忽冷忽热了一整天。   送达后,周獠要跟着回去处理后续的事情,留下慕蓉陪她。   额温探测器显示,何尔雅已经发烧到三十九度四。虽然在门诊注射室里直接挂水也行,但何尔雅还是选择了住院。   填好资料上到住院部楼层里,她在护士站升级了VIP病房。   每当这种时候,何尔雅都庆幸自己不是什么当红。不过在一路填写入院资料与走来的途中,还是惹来不少人的悄悄打量与低声议论。   进入病房后,她先洗了个澡,才按铃让护士小姐姐进来挂了药水。   刚躺下,电话便响起,来电显示是娜姐。   何尔雅忙划开接听,“喂,娜姐,快十点了,有什么事吗?”   “阿雅,你现在在哪?我们与泰安国际签定的合同上有个条款不是很妥,我要过来找你商量一下。”   何尔雅皱了皱眉,“很急吗,就不能明天?”   肖娜在电话这边忍住了内疚,继续道:“阿雅,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的性格吗。如果今天不商量出个结果,我会连觉也睡不着的。”   何尔雅无奈的叹了叹气,“好吧,你过来,我有点发烧人在医院打点滴,挂了发地址给你。”   挂断电话发了地址过去后,何尔雅又上外卖APP给自己与慕蓉点了份宵夜。   今天一整天,实在超出负荷的疲累。何尔雅的脑子,到现在也没能安静下来。   所有事情的脉络变得清晰,也表示着她将要把防御与反击好好的准备起来。   从前那两个畜生不论,这次剧组里的摄影师有几个,究竟哪个才是替那个人办事的卒子呢?再者,真的有卒子,真是摄影师吗?   有人监视着想看她痛苦,还只是她不确定的猜测罢了。   但不管怎么样,加倍小心总是没错的。一时间无法解决的事情,再着急也没用。暂时,似乎也只能这样。   整理好了思绪,何尔雅再度躺了下来。   慕蓉选了个近床的沙发坐下,也疲累得向后靠去,“你们这个职业就是麻烦,走哪儿都像做贼似的。幸好你不红,不然刚才哪能这么顺利。”   说着,将视线移到了何尔雅面上,眯眼打量她。   除了眼皮因哭过而略微有些红肿外,从她脸上,已完全看不出有过伤心的痕迹。   如果换作她经历了如此人生与报复,可能会变得极为疯狂。   何尔雅看她一脸的疲惫,便笑了笑:“我点了宵夜,待会儿吃了,你就回吧。”   慕蓉啧了声:“你以为我不想回家睡吗,头儿不让。说什么你现在,最好不要落单。人心的黑暗啊,最无法直视。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在这行里坚持多久。”   何尔雅扯了个笑容望向她,“虽然说人性的阴暗不可猜测,但我姑父告诉过我。人活一世,必须要心怀光明的信仰走下去。若不然,他人的阴暗没打倒你,你自己内心的软弱先把你击败了。”   慕蓉掀了掀眼皮,懒懒应道:“是啊,理是这么个理,但能坚持得住的不是一般心性的人。另外,你有个不错的姑父。”   何尔雅轻轻嗯了声:“我十岁开始跟着我姑妈姑父生活,但我姑妈是个停不下来的女人。她在外边赚钱东拼西杀的,她的家婆我姑父的亲妈,并不喜欢我。所以我放学以后,多是坐车到我姑父上班的医院。他是个很优秀的外科大夫,所以我儿时很多时候,都是在医院的外科住院部度过的。虽然我姑父也心性软弱,但他却没有像我爸那样把我扔下不管。”   “我姑父生了两个儿子,其实暗地里稀罕女儿得不得了。只要闲下来,就会亲手教我写毛笔字,给我买我喜欢的乐器。为此,他亲妈没少骂他。可是,也就是个这么稀罕女儿的人,却硬是接受不了姑妈头婚的女儿。在意吃醋都快疯魔了,却又木纳呆笨的把与姑妈的关系,搞成一团乱糟。”   慕蓉平日里也是个不怎么会安慰人的主,此刻绞尽了脑汁,也只得一句,“嗐,人世间又哪有什么是轻易的,慢慢熬着吧。哪天两腿一蹬睡进棺材里,也就轻松了。”   何尔雅忍不住噗嗤一笑,今日难得的开怀了一瞬,“谢谢你了,这个点了还陪着我。”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彼此眼里皆是坦荡。就此,便聊开了。半个多钟头后,吃的送到。   然而,才刚吃几口而己。何尔雅没等来经纪人肖娜,却等来了林隋州。   林隋洲一走进病房,轻松的氛围顿时变得僵硬起来。   慕蓉啧一声,抹了抹嘴角的汤汁,凑近何尔雅耳边,道:“既然这家伙来了,我也就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你们慢慢聊,我先告辞。”   何尔雅咬着奶茶的吸管点了点头:“嗯,慢走不送。”   等慕蓉走后关上了门,病房里就只剩下了“嚯嚯嚯”的吸奶茶声。   何尔雅已经很累,可也知道林隋洲没这么简单能让她休息。而且,大概也能猜得到,他想说什么。   感情的事啊,果然是个磨人的东西。还有经纪人,也是个重利多过重友的。   偶尔的某一刻,何尔雅甚至很想挑明与林隋洲在大悲寺的那段过往。   可挑明了又怎么样呢,人家抬抬脚就一走不回头。说穿了,怕是会让自己更跌份的难堪。   只是现在,她与他该如何相处呢,还真是个难题。   何尔雅陷入了恍惚里,有些许的茫然,随后醒悟回神,抬头望去的轻轻笑道,“你怎么来了。”   她没问你怎知道我在这儿,而是问他为什么来了。已经分手的男女,难道不该保持点距离吗?   林隋洲站得笔直,有些赶来赶去的疲劳被他掩藏得很好。   没见到她之前,他以为自己咬咬牙就会撑过去的。   现在人就近在眼前,看着她手背上扎着的针管,与眼睛浮肿不堪的模样。林隋洲心底所有堆砌的坚硬与高墙,全都在瞬间化为了粉碎与柔软。   他有些无措,并开始回忆他们第一次分手时在车里的哀求,与回到病房与住所,她已狠心离去时的颓废。而这一次,似乎更难受过前一次太多。   他究竟是中了她的什么魔咒,为什么就是无法断个干脆?!   林隋洲呼吸渐渐沉重的靠近过去,轻轻抬指试探般地触上她红红的眼尾,“又哭过了?”   像当年一样痛哭,还是比之当年的更难受?林隋洲不敢想像她哭泣的样子,他把一个好好的女孩,作践般的伤害了两回。   “阿雅,对不起,阿雅!”林隋洲不顾她的轻轻推拒,把人紧紧的揽进怀里。心底泛起阵阵的酸意与刺痛,嗓子也堵得厉害,“阿雅,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赵盈那个女人并不是我心中的阴影,我的母亲我的妈妈,才是我最抵触家庭与不喜欢孩子的原凶。”   “她啊,是那种上一秒与我爸爸发生了不愉快,就会把所有委屈展现在孩子们面前的母亲。她会抱着还不懂事的孩子,哭得一塌糊涂,把什么也不懂且无辜的孩子彻底吓坏。然后又放下孩子,主动跑到丈夫那里,给他端茶又到水去讨好的人。”   “年幼时她推了我去抓父亲的奸,那个孩子掉进泳池里淹死后。她醒过来第一件事是找父亲撕打,疯狂介意崩溃他的出轨而不是难受自己的孩子落水没了。后来,才要生要死的说随那个孩子去了算了。可是啊,嘴里却一口一句‘隋洲啊,你是男孩子,男孩子就要保护妈妈不是吗?隋洲啊,妈妈不是故意没看好弟弟的,原谅妈妈好不好?’……”   “当我被迫不得不说出原谅的话后,她就不再要生要死了。她十月怀胎的孩子没了,她却只求他人一个原谅。家里有保姆有阿姨烧饭,我记忆里甚至不曾有她给我们喂饭的片段。当她跟父亲合好又生了个孩子时,我是又恨又可怜那个孩子。”   “果然的,她的十指从不沾半点屎尿。保姆阿姨打理的时候,她就拿个玩具在一边逗弄,喊着别哭别哭这样的话。等那个孩子长到四五岁,又到了调皮爱玩水的年纪。她半点也不吃教训,只知道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或是把全部视线放在我父亲的身上。”   “我常常疑问,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这样的母亲。活这么大,我从没得过她一句,‘隋洲,读书学那么多东西辛不辛苦啊?隋洲,满世界的跑辛不辛苦啊。她只会眼泪凄凄地望着我,‘隋洲啊,我是你的妈妈,你不可以这么对我。’……”   “所以,我是个这样无情的女人所生,还有个贪鲜而出轨的父亲。我的基因里,大概也沿续了他们所有的不良。我不知道自己,哪天就会厌了烦了给他人更多的伤害。明知道该放过你,可是却这么的痛苦又不甘心。”   “阿雅,若我此刻后悔了,卑劣的求你原谅。你的回答,会是什么?”   何尔雅稳住了内心的波动,眼睛又再泛红的摇了摇头,“林隋洲,不管你再怎么卑鄙的卖惨,我们也是不可能的。”   林隋州站起身,手指颤抖的想摸出烟盒来,却一不小心把手机跌落下地。   “抱歉阿雅,刚才是我太不够成熟的冲动了。一想到你可能哭过,我就失去了理智。你,嗯,不必介意,我先去个洗手间。”   林隋洲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的狼狈的轻轻关起了门,然后整个人脱力的靠在门上苦笑了笑。   如此的反反复复,是个有脑子的都不会再踏进他这个坑里来。   呼吸骤然大感酸涩的瞬间,林隋洲忽然笑起的觉得,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索然无味极了。   不过,他还是很快整理好情绪出到了外边。   见她正捧着他的手机,一步步的后退,手指颤抖的想在屏幕上点击,却似乎没对准位置。   林隋洲一个大步过去,何尔雅却大喊了声“林隋洲别看”之后,挣扎着把手机举高朝墙壁上狠狠砸去。   很可惜,手机安然无损的跌落在地面。何尔雅再想去抢,林隋洲却一把勾紧了她的腰,然后俯身捡起了自己的手机。   被打开的微信界面第二位是他先前在来的路上,与繁星传媒的经纪人肖娜互通的消息。   排第一位的或许是生意场上某个人的名称,但头像却变成了个黑色的“墓”字。   “嘘,阿雅,别害怕,没事的没事的。”林隋洲一边言语安抚怀中的人,一边手指轻触的点开。   一张张血腥的图片跃入视线里,甚至最后还有几张没穿衣服的。图片中的少年,像个被破坏的人偶,血淋林的躺在地面。   怀中的声音又再响起,“林隋洲,别看!”   林隋洲握着手机的指骨发白,呼吸重了几个瞬间,忽然低头狠狠的吻在她唇上,“别担心,我会派人二十四小时守在你门外。你好好的呆在这里,我现在得去处理下要紧的事。”   说完,满眼杀气的扔下何尔雅转身就走。何尔雅立刻扯了针药冲出去想把人拽住,却被守在门前的几个保镖给拦下。   “林隋洲!我原谅你!原谅你!你回来好不好,陪着我哪也别去,林隋洲,你不准冲动的干傻事,林隋洲!!!”   然而那个男人,只留给她一个毫无回应的背影,大步的离开消失在了门后。   不顾被喊声吸引而来的围观人众,何尔雅连忙退回了房间,摸出自己的手机,打通了林隋洲姑姑的电话,“喂,是林姑姑吗,这么晚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那个、那个从前伤害过林隋洲的人,发了些很不好的照片过来。林隋洲他气疯了,现在估计是要去做什么不好的事,你们快拦下他!”   林姑姑在电话那边吓得从床上跌落下来,听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后,哀喊了一声隋洲后立即挂断电话,又给几个哥哥去了电话。   而何尔雅这边,挂断了林姑姑的电话后,速度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挽起了头发。   拿起手包拉开门,朝门前站着的几个人身上砸去,“你们的老板现在很可能在发疯,你们放我离开这里,放我离开!!!”   几个保镖也不敢还手,结果人做势的狠砸他们,却趁他们躲闪间找到了间隙,像条鱼样的滑开跑走了。   何尔雅拼着灵活与速度跑了出去,并按动了电梯却躲在了消防通道的门后。   听着几人在外边与住院部的保安在纠缠,何尔雅一股作气的跑下楼往外边奔去。   拦了辆车坐上去后,她给林隋洲发了条信息过去。   “林隋洲,为了那么个疯子弄脏自己的手不值得!” 作者有话要说:  嗯,今天的更出,爱你们 ☆、第五十章   “林隋洲,为了那么个疯子弄脏自己的手不值得!”   林隋洲低头看了看这条信息,又退出点开了升到第一位的“墓”字头像。   不再是血腥的陈年照片输入,而是一段又一段的语音发送过来。   轻轻的点开,声音便在车内响起。   “隋洲啊,看到自己这样的惨照感受如何,是不是自傲与尊严都被人碾在了脚下的屈辱着啊?哈哈,想当年咱们两家,还没有因为你把关系走到尽头时,你还一口一声的喊过我叔叔。所以,为什么偏要那样做,偏要往我的伤心欲绝上捅刀子呢。”   “你们林家既然不敢下狠手的和我们薛家真正撕破脸的斗上一场,那这次也把你们的爪子安份的收好了。啊,还有,你那个姓何的小朋友,长得还挺好看的。不知道那张脸,绝望的哭起来又会是哪种样子。叔叔我啊,说不定哪天就起兴致了……”   林隋洲握着手机的指骨,紧到再无可紧后松开。   车行速度下的街边灯光,透过暗色的玻璃,将他的眉眼神色,称得越发的戾气深沉。   “老板……”副驾驶座的保镖忽然转过头来,有点胆寒此刻他整个人所散发出的气场,“医院那边的人发来信息说,何小姐扔下他们一个人跑出来了。”   林隋洲轻嗯了声,退出微信界面拨通了特助的电话:“许瑞,现在立刻带上你的护照与相关证件,去公司拿上我的护照证件定两张去往R国的机票,我正在赶去机场的路上,见面后再详谈。”   得到对方的应声,林隋洲挂断这通电话又拨通了父亲的手机。   “喂,爸,我现在有事出国一趟。这几天公司的事,就拜托给您和二叔三叔了。姓薛的发了些不太好的照片过来,我估计他现在还想拼一把的博上位,怕我们林家给他下绊子。所以,肯定也会给我们弄些乱子出来。”   “林家当年差一点就能让他进去一辈子都别再想出来。谁能料到他也有点真本事,早就找好了替死鬼。反利用各种手段与关系,更上一层的调了位置。现在,甚至把压在他头上的那位给拉了下来。如果他要给林家添乱,无非是在两样上动手脚。”   “一是在税务上,二是在药品质量上。只要严控这两样,就不用太担心。快近年尾了,不如借着这个机会,把总公司与各子公司的帐目都好好梳理一遍。另外,你们都注意安全。”   林父在电话那头沉默着听他说完后,才道:“公司的事情爸知道怎么处理应对,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隋洲,要不打个电话告诉你外公一声?”   “不用麻烦他老人家,舅舅们也一个字都别提。”林隋洲冷声阻止了父亲,“一旦用玉石碰了鸡蛋,就会中正他的下怀,被他拉下水的惹得一身腥臭再难洗掉。”   “嗯,既然你这样说,那好吧,你一切小心为上。那什么,要和你妈说几句吗,她也很担心你。”   “不用。”说完,林隋洲就挂断了父亲的电话。这种时候,他没什么心情听她哭哭泣泣仅浮于表面,只为平复自己情绪的担忧。   静坐片刻后,他终于拨通了注名“小耳朵”的电码号码。   “喂,阿雅,现在别闹性子。快点跟保镖们会合,让他们送你回家。”   总算接到了林隋洲的来电,何尔雅紧悬的心终于落下。   “林隋洲,还是这招有效。我知道我没资格过问参与你的事,这话我就只说一遍。赌一时之气两败俱伤的做法,是最下下策的,高明的是损了他人而不折自己。再有,谁的人生没遭受过艰难与波折的事。”   “这件事上,你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受害方,公关上轻易的就可以唱出花来。当然了,最好是别到这步。对方应该也没这么傻的会眼下就把照片放出来,你还有时间找到对付他的软肋。最后,祝你旗开得胜的笑到最后。”   “好了,我就只有这些说了。你不用担心我这边,挂了你的电话后我就跟他们会合的回去了。”   像是有什么神奇的力量一样,刹那间,林隋洲胸中激荡的愤怒被安抚下来。转而,换成了另一种鼓躁,悸动与懊悔。   “嗯,我知道了。这几天我要出国一趟,你自己在家也好,在剧组里也罢,都注意安全。”   这边何尔雅也低低的嗯了声,以示可以结束通话了,但林隋洲却有些不舍的想多说些什么。   但转而又窒息的想起,两人已经是再次分手的关系。便忍了心底波动,把电话挂断。   随之,扔下手机,摸出烟盒点燃了根烟,缓缓的抽着。想借此平息下胸中,因她而起的一阵“咚咚咚”的心跳与凛冽的战意。   何尔雅这边,挂断电话后就选了个亮堂的街边让司机停车。   出到外边,选了个相对安全并有路探的位置站定后,就给医院或是已在路上的那群人发了个定位过去。   跟着,脑子里一片茫然的空荡。感觉整个人像是只没有枝头落脚的小鸟,她想有个家啊,那个家里有会教她弹琴的妈妈,教她吹口琴吹笛子的爸爸。   在她累了彷徨时,可以有温暖与安慰在等待。可以让她一踏进去,就能扫尽满身的疲惫。   如果那年的那个夜晚,她多撒撒娇的拖住他们,让他们稍晚些出发。所有的一切,也许都不会发生。也不至于时致今日,她们何家会让人逼到这样的地步。   也不至于,连累了无辜的旁人一死一伤。甚至她,都没脸朝林隋洲说出。他少年时所受的伤害与今日的羞辱,全都是因为她爸爸一时糊涂与冲动所造成的结果。   不过这世间,又哪里有什么早知道。往事既然已成定局的不可逆转,那就紧紧守住未来的安好才行啊。   想到这里,何尔雅摸出手机登上微博,编辑了一段文字公告出来。   我知道你藏在暗处,想看我痛苦好成就你的报复,但这样偷偷摸摸的报复又哪里能痛快。所以撕下伪装吧,我无所谓惧的等你来战!   发完这段文字,何尔雅刚收了手机,两辆车子就前后在她身前停下。   望着降下的车窗,她歪头笑了笑,“你们来的到是挺快,先前我就藏在消防通道的门后边,而你们却只顾电梯。不过,还是要说句不好意思,让你们受累了。”说完,拉开了车门进去。   车子又在夜色里飞弛起来,回到半山宅时已快接近凌晨。   从庭院里望去,纯白色的欧式别墅里,灯光大亮着。   何尔雅抬阶而上的进入屋内时,里面居然有不少人在。   保镖与雇主,一方在下着命令,一方在安静听着。   下达命令的男人,她见过一面。林隋洲的弟弟,林致。   他身边的女孩,何尔雅也见过。林姑姑的女儿,徐娇。   她有些尴尬的在门前停下了脚步,毕竟这是林家人的房子,她只是个暂时借住的。   林致沉声下达了一串命令把人都遣散后,一抬眼就看见了站在门边的女人。   “娇娇,过去。”   徐娇嗯了声,连忙朝何尔雅走过来,一把挽住了她的胳膊,嘟了嘟嘴道:“大表哥打了电话给小表哥,让他过来这里住几天。小表哥一个男人怕瓜田李下对你名声有碍,于是就把我给喊过来一起住几天。他们林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上一代还有个我妈妈,到了这代全生的是男孩。”   林致这时也走了过来,一个弹指敲在她的头顶,“别没大没小的,我们林家往上数三代,也只生了姑姑这么一个女的而己。”   说完,朝何尔雅伸手过来,“林致,上次我们见过的。我哥让我过来住几天,我一个男人不太方便,就让这丫头陪我一起过来了,还请见谅。”   何尔雅也伸手过去,两人浅浅握了下就分开。   “听我哥说,你还发着烧。我拿了药水过来,也已经这个点了,要不你就回房间里躺下怎么样?”   何尔雅点了点头不说话,因为实在没有对着个只见过一次的人多说的习惯。所以,任徐娇挽着胳膊的回到了房间里,换了睡衣就躺下了。   不一阵光景,敲门声响起,徐娇起身去打开门。林致提着个小药箱进来,把额温器在何尔雅的额头滴了下。   “三十八度七,不挂点滴吃退烧药看看情况先。如果明天还不退,再挂水。”说着,从药箱里翻找出几种颜色不一的药,最后另外放了两粒白色的小药片出来。   “这五粒是退烧的,另两粒是安定片。退烧药里的安眠成份不足,吃两粒安定,能让你睡得更好些。另外,有什么药物过敏史吗?”   “没有药物过敏史。”何尔雅低低回了这声,一把抓过床边桌上的药片全扔进嘴里,猛灌了口水的咽下,“可以了,这么晚了,都休息了吧。”   徐娇顿了顿,回望着林致,“哥,我睡哪里?”   “睡这里。”   何尔雅忙举手反对,“那个,我不太习惯跟陌人生一起睡。”   徐娇也连忙举手,“我也是我也是。”   林致想了下,也只好妥协,“好吧,随你们。娇娇出来,自己动手收拾间客房。”   徐娇唉叹一声:“都这个点了,我还要劳累吗?哥,你帮我弄好不好?”   “想也别想。”林致一边说着,一边摁住徐娇的脑袋往外走。转身关门时,才对何尔雅道了声晚安。   或许是药物起了作用,静静躺了一会儿之后,浓浓的困意袭来,何尔雅也就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她睡得格外的深沉。再睁眼时,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细细感觉了下身体,没有哪里不适后,何尔雅摸过手机查了下最近的工作安排与行程。   好吧,一个糊穿地心的十八线,她果然闲得很。但不能因为闲,就懈怠了对身体的管理。   所以,她梳梳洗洗就换了套衣服准备出门跑个五公里。   谁知刚打开一条门缝,大声的咆哮就传了进来。   昨晚那个对她稳重有礼,对表妹也很亲昵的林致,居然在朝人大喊大叫。   而被大吼的对象,何尔雅听了两耳朵,好像是他妈。   “现在是有人死了在办丧吗,你一大早就跑过来哭哭啼啼的。现在立刻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   何尔雅不想多听多理他人家事,忙关上房门退回床边埋头开始玩起手机来。   但有人也只允许她清静了一阵,就敲门拧开了门把的闪了进来。   跟着,便挨着她坐了下来叹道:“唉,我怎么会有这么个大舅妈呢?明明人也不坏,别人求她什么,只要有能力的都会帮忙的,可就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这是他人家事,何尔雅才不想接口议论,便沉默是金了。   可小姑娘不依,吧啦吧啦的又再开口道:“小表哥根本不是大舅妈的对手,只会被她弄得暴走与哇哇乱叫。我大舅妈啊,连大舅舅都拿她没办法。只有大表哥能治得住她,一个眼神瞪过去就能让她闭上嘴。”   说完,轻轻撞了撞何尔雅的肩,“暧,你怎么不说话?”   “哦,对别人家的家务事,我一个不相关的人,不便多说什么。”   徐娇歪头想了想,觉得挺有道理,不由点了点头,“难怪我妈妈说你是个好的,昨晚一个劲的让我过来陪你。姐姐,听说你是我大表哥从前在国外交往过的女朋友。我大表哥挺可怜的一个人,只要不是出轨家暴女票这类的大过错,你就原谅他吧好不好?不然,他肯定会单身一辈子不娶老婆的。”   说着,摇晃着何尔雅的手臂开始撒娇,一声声的喊着姐姐。   何尔雅心底哀叹不己,恨不得林隋洲快点回来,由他去应付他的亲人。   然而,林隋洲这一走,硬是连着一个多礼拜没有半点的消息传回。   何尔雅到也没在担心他,又连着拍了几天戏。对扮演的余珍这个角色,也渐来渐入佳境。   这天早上,因为有场早戏,何尔雅带着助理悠悠提前来到了拍摄地点。趁着还没开拍,一边背着台词,一边暗中把几个正在摆弄调试摄影器材的摄像师,细细的打量与琢磨。   与此同时,隔着时差的R国,正是晚六点。   林隋洲坐在车里闭眼休息,这几天从飞机上落地的那刻开始,他就没怎么好好的休息过。   整个人像是把崩紧的剑,可只要想到那句旗开得胜,也没觉得有多累。   处理好这边公司的事,他回到住宿的酒店,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又速度的赶到了酒会的地点。   等一轮应酬结束时,林隋洲选了个僻静的窗边站定,用耳上一直挂着的蓝牙下达了命令,“如果确认了无误,就把镜头推近拍得清晰点。”   说完,从朝他走过来的侍者手中托盘里端了杯酒过来。随后,一边品酒,一边抽空看着手机上传送过来的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一对母女,或许是从某个地方吃完晚餐逛完街回来。手中提着大包小包,正要打开屋门。   林隋洲的内心毫无波动,抬手扶了扶蓝牙,沉声道:“开木仓。”   几乎是他下达命令的同时,蓝牙耳塞里响起了一阵啪啪啪的刺耳声。   短短的半分钟,响声便尘埃落定。又等了大约三两分钟,林隋洲的手机上接收到了另一段视频。   高清夜视摄影机的镜头下,一对母女在木仓声中抱成一团的放声尖叫。等木仓声结束后,小姑娘流着泪大喊爸爸的脸,被拍得格外的清晰。   林隋洲一口饮尽了酒,把空杯放置在窗台上给自己点了支烟。一边抽着,一边单手操作的把视频朝某个号码传送过去。   等过了一阵,才拨通了那个号码,嘴角勾起报复后的冷然淡笑,“薛叔叔,小姑娘尖叫着喊爸爸的样子,真是幅赏心悦目的画面是不是。您藏得这么小心,真是费了我好大一番功夫才找到。不过您放心,从今天开始,您的情人与女儿我会派人全天候的盯着与照顾。啊,如果您也不是很在乎的话,吱个声,我顺手替您解决了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个国度里,有时候办一些事,还真是畅快啊。”   电话另一头的人捂着胸口,忍住颤抖的笑了笑:“不过是个没什么大用的丫头片子罢了。不过,我赌你不敢。”   林隋洲在电话这边,也还了个冷笑过去,“既然您这么说了,那我就只好再吩咐他们见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出,等评掉落 ☆、第五十一章   晚八点,丽景酒店的某套房里。   何初云坐在落地窗前的藤椅里,一边端着杯咖啡慢慢喝着,一边在扶手上轻敲着手指的听外边雨声淅沥。   这场秋雨过后,冬天马上就要来到。等翻过冬天,过完了年节,再到明年的三月春。她一母同胞的大弟,就可以出狱跟家人团聚了。   眼下,再没有什么是比起这个更让她感到愉快的。   她奔波劳碌了大半生,只希望余下的晚年人生里,能够安安静静的看着自己所有挂心的人都能平安顺遂。   所以,如果有人还不收手的想毁她安宁的话,她也不介意再动动手的给对方埋个刀子。   何初云一边想着,一边望着身前的玻璃小圆桌。那上面放着部手机,她等着它响起来已有段时间,却还是一无动静。   不过她并不着急,只是人上了年纪,坐的时间久些,便感觉身体有些僵硬。   片刻后,何初云起身回到房间里,拿过床头的密封袋,抽出里面的东西又看了看。   这时,窗边桌上的手机终于响起。   她不慌不忙的走过去接听了电话,“怎么样?”   对方在电话那头,把声音压得微低的笑了笑:“她明天应该会去,只有个跟车的司机。能找到接近她的机会太不容易,你可千万要把握住了。”   伪装得越近完美的人,有时候只会引来人心更加疯狂嫉妒的阴暗。敌人的竟争者,永远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何初云低声道了句谢就把电话挂断,这一世为人活到至今,她没少听到人骂她狠毒。   可她愿用这身狠毒,把所有在乎的人护在安全之下。   沉沉地叹了口气,何初云把手机滑到了何尔雅的微博页面。   小丫头最近换了头像,一张把头发高高挽起的大头照。那托腮的修长手指上,贴着的暗色美甲,锐利得像是可以伤人的利剑。   她的小姑娘,看起来像个稚嫩的女王。很多时候,她想将毕生的智慧都教给她,免她吃亏上当,免她受半点的心伤。   可一面又唯恐教她见识了太过的人间黑暗,会让她再也难得那份最简单所带来的快乐。   也许这就是一个母亲的心态,在茅盾的深渊里纠结,永远也得不出最正确的答案。   何初云心底微微酸涩的抚了抚摸屏幕上女孩的漂亮脸蛋,便关灭手机洗了个澡的歇下。   第二天清早,把自己收拾好后,她就出发了,目地地是个墓园。何初云到的时间挺早,她等的人还没到。   吩咐司机把车停车树阴里后,她沉默的看着外边。   大好的日头把树木投射在地面,照出满地的光影斑驳。   是个不错的好天气,不过她即将要在一个女人心底撒下乌云密布。   莫约个半钟头,何初云等的人终于来了。她紧盯着对方拿着祭奠的花下了车,越过守门的朝墓园里边走去。   等又过一阵,何初云才提着篮祭奠的东西与手包,也朝墓园里走去。   大概十来分钟,她就来到了女人的面前,并低头打量她。   女人一身的素寡,却并不是因为今天的祭奠。   气氛有瞬间诡异而又凝滞,何初云先出声打破了这片静谧。   “薛夫人,很多年不见了,不知道您还认不认识我?”说着,弯下腰去,把祭拜的花果拿出来摆放好后,又退开了些距离的站定着。   温岚仰目细细看她,一时真没想起这人是谁。但能记住儿子的忌日,还大老远的抽空赶过来,她满怀感激的还了一笑。   “不好意思,人上了年纪记性就不太好,您是……”   “何初云,您儿子当年撞死了我的弟媳,我的大弟弟又捅死了您儿子的那家的长姐。当年,撞死撞伤我小弟与弟媳的车祸官司,您家是全权委托的律师出面协商。”   “直到我大弟捅杀了您儿子与那个顶包的后,你们薛家还趁势把儿子的死编造了个因公报复的性质,替您的丈夫在政/治立场上嫌取了一波同情。而我也只是在大弟判罪的庭审那天,在家属席上见过您一面而已。”   温岚怎么也没想到,面前的女人,会是让儿子命绝那人的姐姐。她嘴角的浅笑,刹那间变得僵硬与难看。   然后猛的抬手,把何初云带来的鲜花与果篮,全都扔出了老远去,“从我儿子的墓碑前离开!”   何初云冷眼看着她神色激动,抬眼往周围环视了一圈,才浅浅笑开:“薛夫人,我今天并不是来与您再述旧恩怨的。”   说着,从手包的密封袋里抽出张照片递下去,“照片中的女人您应该认识。我记得当年庭审时,她还搀扶着您一起让记者拍照,甚至是陪着您一起落泪,并说着编造好的‘感人’言论。”   温岚抽空看了眼照片,的确是她认识的人没错。何初云又动手从包里抽出另一张照片的递下去,“看看,十几岁的小姑娘,在妈妈面前撒娇的样子,多可爱啊。”   四下安静里, 何初云的声音,不急不燥的从容着。温岚与她对视片刻后, 才扭开头去,“这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快从我儿子的墓碑前离开,你不配站在这里。”   说着,红了眼圈,旧日的恨与伤又汹涌而来,“我儿子他本性不坏,就是好跟几个同学趁夜玩个车而己。就算他犯下了大错的撞死了条人命,我们尽力的补偿还不行吗?为什么非要他拿命来赔,为什么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养大他花了多少的心血。你们挖走了我的心头肉,心头肉啊……”   何初云讽刺一笑,“薛夫人,我们家当年只想要他出来真诚的道个歉而己,可惜不知是你们把儿子保护得太好,还是怕因他的事给您丈夫的工作带来不好的影响,偏要拉个人出来遮掩。但凡不这样处理,事情都走不到最后那样的惨状。您也生为过他人的女儿,有过父母双亲。我的母亲,好好的人因此被气没了。那也是我们姐弟的心头肉,你们能还得回来吗,嗯?”   何初云一边说着,一边望着她红红的眼睛停了好一会儿,才忍了忍情绪的继续往下说:“你的丈夫位高权重,他的报复来得是那么的又快又狠。我们何家的两个男人都折了,家里只剩下个女人带着一群孩子过活。你的丈夫买通了两个畜生强/奸了我另外的一个弟媳,并绑架杀害了她的儿子。要不是你的丈夫一直苦苦相逼,我们也预备咽下这个苦果的。”   说着,从包里摸出手机,蹲下/身去,点开了一段视频,放在了温岚眼前。   温岚不得不把眼神对上了递到面前的手机屏幕上,里面有个不大的男孩,被绑在椅子里遭受着毒打。   在不受毒打的时候,男孩在大张着嘴的哭喊与求救。   那无声的绝望,仿佛可溢出屏幕来。然后镜头转换,有两个头戴面具的成年男人把男孩从木椅上扯起来,一柄利刀割向了他的喉管。   “拿开!拿开!快拿开!不可能的,不是他!你我两家本来就有仇怨,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凭什么相信你给我看的东西!”   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何初云一早就料到。   她又翻了翻手机,点开了另一个她很久很久没打开过的相册。   “这个漂亮的姑娘,是我的女儿。她怀着六个月身孕时,从产检的医院里被人推下楼一尸两命了。我没有亲眼得见凶手,不好轻易去怀疑谁,害怕自己会误伤。但我想,能对我有这样大恨的人应该也不多。”   “你也是个生养过的母亲,应该太能懂那种丧子之痛。我的女儿她肚子里还有个小的,有什么仇有什么恨,冲着我来就好,为什么偏要害了无辜的她呢。”   说着,两行泪也跟着滑下。   温岚愣了几秒,一把推开面前的手机,“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全都是你胡编乱造的,他才没做过这些事,全都是你瞎说的。滚……滚……快离开这里……”   何初云对她的崩溃置若罔闻,终于抽出最后的底牌递了下去。   “薛夫人,你并不了解你的丈夫。你这半生,为了成就他的事业与名誉。不敢高调谈论,不敢奢侈妆扮,不敢行差踏错一步。甚至是为了再要个孩子,年续两年里常奔波在医院。最后却因严重的腹积水与各种原因,不得不放弃了再要个孩子的打算。”   “而你的丈夫,却把所有的疼爱与大方给了别的女人,还和那个女人暗中生了个漂亮得像极了爸爸的女儿。你看看,父母一左一右亲吻女儿脸颊的样子,是不是格外的温馨呢?可怜的你,连头发都花白了,也不敢染个绚丽的颜色,生怕给你丈夫的名誉撒上了轻浮的灰。你再看看他情人的发色与身上,昂贵的蓝宝石项链与同款的手链与戒指,多显娇艳年轻啊。”   温岚看着照片里自己的丈夫与那个她认识的女人,还有坐在他们中间的小姑娘时,脑子里一片空白的闷痛。   跟着,呼吸开始急促,鼻腔里的酸痛泛滥。她一把抵住了身前的墓碑,眼泪疯狂的涌落出来。   不知道时间是多去多久,温岚终于把自己的情绪给稳定下来,并扯出了个不认输的微笑。   “……所以呢,你告诉我这些的目地是什么。只要他还想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更上一层,那他配偶那一栏的名字,就只能是我温岚!那他就只能是我温岚的男人,任何牛鬼蛇神都撼动不了我的地位!就算是我死了,他也没办法把任何谁给弄到台面上来!”   这一字一句的低喊出口,温岚听到了自己心底的一股深深的钝痛与愤怒,还有股冰凉的坠落与眩晕感。   “温岚。”何初云轻喊她的名字,然后嗤笑道:“你这样想真是太好了,你的丈夫应该也是希望你这么想的。一边是老婆帮着稳住家庭声誉,一边是情人帮着管理巨额私产。让你一无所有恪守规矩的同时,还需要你的娘家再助他一臂之力。有这样的好夫人,他做梦都会笑出声来。”   温岚忽然就失了所有气力的跪坐在地,摇了摇头的捂住了双耳,“你别再说了,我什么都不会信的,什么都不会信的。你走啊……走啊……”   “温岚。”何初云又叹了叹气,“你真是个可怜的失败者。”   说完,从手包里拿出个袋子扔在地面:“你可以回去告诉你男人,离我所有的家人都远点。不然,我就算是死也要拖咬着他跌下来。不信的话,你可以让他来试试。”   最后丢下这番话,何初云转身大步离开。出了墓园回到车里后,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个电话,“喂,雅雅,姑妈今天已给敌人发出了警告。接下来有些事我们没办法,就只好交给他的竟争对手去撕了。”   何尔雅在电话这头,竖了个大拇指的夸赞道:“姑妈,姜还是老的辣。您暗中盯着他,时间肯定不短了吧。”   何初云在电话的另一边,笑笑的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了些她的日常与身体状况。   何尔雅打了几个哈哈的应付过去,挂断电话后却沉下了脸。   今天拍戏她有些不在状态,被导演狠批了顿,周獠与慕蓉那边的进展也不顺利。   当年的那片老街,除了主道与水渠河流,其它一切都因拆迁而大变了模样。   所以,被害的那个孩子许诺,他的父母早已搬离了原来的地方,还在通过身份信息的在找着。   而那两个最值得怀疑的凶手,居然早在几年前,先后出意外的没了。   这实在是太过巧合,何尔雅心头的恨意,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不得发泄,却又只能无可奈何的忍下。   被导演挥挥手的吩咐下戏后,何尔雅眯眼又打量了一阵拍摄现场的几个摄影师,才卸妆换回衣服,坐进车里往半山宅里回去。   回到住处后,何尔雅先是在庭院里逗了会狗,才进屋回房冲了个澡。   只是当她揉着湿发拉开浴室门的刹那,就被一股凶狠且急迫的力量给抱起的抵在了墙上。   男人满身的酒气,什么也不说的堵住了她的嘴。任她怎么捶打也照旧凶猛进攻,直到觉得解了心底饥渴,才松开了她的平复着呼吸与身体的紧绷。   他才从另一个可任意放肆的国度里回来,血液里似乎还没降下那股疯狂过后的激荡。   甚至病态般的想着,如果能将怀中的这个女人囚/禁起来该有多好,他会为她打造个华丽的牢笼。   “林隋洲,你现在的眼神,就像个疯子样的带着血腥的杀气。”何尔雅抹去了嘴角沾染的炽/热味道,抬手将他推开,“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只好不在这里住了。”   林隋洲正在努力把胸中喧嚣的恶念给压制,忽而又失败的任它翻涌上来,附耳过去的邪恶低语:“……男人大多都是喜欢见血的疯子,就像当年捅破你那层膜时一样,颤栗得让人疯狂。分明心中有着恶心感,却也不管不顾的压着你做到脱力为止……”   他一边笑说着,一边强势的压着她。轻轻在她耳边,呼出色/气满满的低音,“阿雅,我在这方面的技术总是能另你满足求饶的。所以别在意那些多余的,只要单纯的享受就好。”   说着,不顾何尔雅的挥手反抗,捏起她拼命闪躲的下颌。神色疯狂阴鸷得,恨不得想立即将她拆吃入腹。   “林……”何尔雅挣扎着还想说话,却又被一个吻堵下了所有的声音。   这个吻,粗暴且疯狂! 作者有话要说:  快放假了,大家节日愉快呀 ☆、第五十二章   这个吻,粗暴且疯狂!   何尔雅心头火起,双手发狠的推拒,却又哪里敌得过的男人的力量。   她又使劲抬高膝盖,想给他脆弱的部位狠狠来上一腿。   然而林隋洲已将她愤怒会有的举动掌控于心,忍不住松开对她唇齿的略夺,低声笑了笑:“……阿雅,男人的这个东西,可不该这么粗暴的对待。碰坏了它,以后还怎么让你舒服呢。你应该这样,让它愉悦。接下来想要什么,男人应该都会抵挡不住的……”   说着,硬是用条有力的长腿,逼退了何尔雅已经弓起一半的腿。并顺势贴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一只手,不顾她努力想抽回的往下摁去。   “嗯……”林隋洲忍不住这感官刺激的轻叹一声,“阿雅,你看看它有多想你,嗯,想到都快要爆/炸了……”   本来林隋洲没回来之前,何尔雅觉得自己有很多事情想问他。   比如,这次出国是不是因为那些血腥照片,去找制衡对方的软肋去了?又比如,顺利的找到了没有?又或者,要不要把姑妈手中掌握的东西跟他共享一下。   毕竟姑妈的社会地位与手段,与那个人比起来还是太过悬殊,与林家比也只是个机运不错的捡漏暴发户而己。如果由林家来施展,结果肯定会不同。   但才动了一瞬这样的念头,何尔雅就羞愧猛起的觉得自己简直是厚颜无耻得卑劣。   林隋洲当年本就是因替她们何家多说了两句话,便遭遇到那么残忍的报复。   如今她还想他大包大揽下所有,去打败属于她们何家的敌人,这样的想法实在太过自私。   神思纷乱里,手被捏紧着触上一片暖热,何尔雅这才再次回到快要爆/炸的边缘。   就在她正要发狠的一头磕上林隋洲的脑袋时,有道声音,隔着拉开了条细微的门缝,朝里面尴尬的咳嗽了下:“那什么,我哥上午刚回来,拉着我喝了不少酒。见楼下有车回来的动静拽都拽不住就冲下来。如果你也有意向,那就请、请继续。如果没有,那我就进来把我哥拉走……”   空气里,瞬间弥漫开另人窒息的尴尬。   何尔雅挣扎着偏过头,气喘吁吁的朝门外大喊:“……滚犊子,姑奶奶用不着你来救,留着力气救你哥吧!”   说着,举头狠狠朝林隋洲额角撞去。因为太疼,她忍不住抽吸了声。   林隋洲到是没发出呼疼声,却也终于放开她,踉踉跄跄的退远了些距离。   但又立即举高双手,摇摇晃晃的朝她走近过去,“……撞疼了吧,让我看看……”   何尔雅暴躁的左闪右避,恨不得把林隋洲的狗头捶破。一番闪躲追逐后,终于忍无可忍的抓起床上的枕头,使劲往他头上打。   “林隋洲,我让你借着酒劲耍流氓!我让你借着酒劲耍流氓!好好说话你不听,偏要来这样的是不是?现在满意了没有,满意了没有!?”   林致在门外也听见了一阵打人的动静,想冲进去把他哥救出来。又怕里面的人正衣着不整,又怕他哥说不定正在享受着这种“打是亲骂是爱”的另类情/趣。犹豫再三,还是把门给关上了。   可他刚一转身,就看到迎面朝他走来的,神色急切的妇人。   林致抚了抚额,忍住脾气的把声音压低,“您又来干什么,不是已经打了报平安的电话回去吗?”   朱静宜揪着胸口处的衣裳,神色极为伤心道:“林致,我是你妈妈,你一定要对我这么不耐烦吗?听说你哥回来了,我只是想亲眼过来确认下他安全无恙而己。”   林致一时胸闷气短的转身握拳砸向了墙壁,片刻后才走到他先前滞留过片刻的门前,抬手敲了敲,“哥,妈来了,你快出来一下。”   房门里打人的何尔雅与正被打的林隋洲听到这句,都忽地停下动作。像是干了什么羞耻的事被抓一样,何尔雅最后再重重的拿抌头打了下林隋洲后,立既从衣柜里拿出衣服去与房间连通的更衣室换好。   自然了,这种时候,何尔雅是羞于出去见人的。再有就是,她也懒理别人家的闲事。   所以她换好衣服出来,冷眼看着林隋洲从她的床上,艰难的起身把衣着打理好后,朝她走过来的又想动手碰她。   何尔雅举手挡下,用无声的唇语告诉他,他们已经分手。   林隋洲的脚步虚浮几下,笑笑着曲解了她的意思,“嗯,好,待会儿回来我们再继续……”   说着,不等何尔雅再拿过枕头,理了理袖口就转身拉开门走出去,顺带着把门也给一把关上。   然后,努力清明起视线望着站在不远处的妇人,语气平静道:“我很好,看到了吗,看到了就回去吧。”   曾经还年幼时,林隋洲也期待过这个人能有所改变。但他一次次的期望,到最后都变成了失望甚至是绝望。   再后来,他也就不再对她有任何奢望了。   朱静宜一脸伤心欲绝的望了望小儿子,又望向大儿子,“隋洲,妈妈只是想过来看看你而已。”   林隋洲眩晕之中也不曾乎视掉她眼角的泪光,嘴里本含着的狠话,忽然就没了影踪,“别站在这里说话,上去我书房里再说。”   “那什么,姓何的姑娘在房里边吧,不如叫她出来见见……”   这话说完,现场陷入了诡异的安静。朱静宜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有些害怕的朝大儿子望去,“隋洲,妈妈不是想插手管你的事。只是你好难得才让女人近身,妈妈是想让她知道你是个不错的。如果能处处,就处处看。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我们都亏待不了她……”   她知道这个大儿子脾气一向不好,也知道他若是发起火来,不管对像是谁,从来没有客气一说。   原本还想再说两句,却慑于他的眼神不敢了。   “您认真听好了,这话我只说一遍。不要试图靠近她,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我很好,您回吧。”原本林隋洲有更大的愤怒想朝她发泄,但想想又不该。便只能踉跄着转身,扶着墙壁往楼梯上走。   林致忍住火气低喊了声:“哥,你还好吗,需不需要解酒药?”   “不需要。”林隋洲回头看着他,“安排人把妈送回去。”   “嗯,我知道了,你先好好倒倒时差。”林致说着,就上前去扶朱静宜,“妈,您先回去,让哥好好睡上一觉再说好不好。何小姐她跟您从前接触过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样,您别把哥给真正惹毛了。就当我求您了,让他们俩个都安安静静的吧。”   “……”小儿子的这番话,让朱静宜难受极了,她挥开他的手,继续朝楼梯上的大儿子走去,然后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裳,“隋洲,不要总这样对妈妈好不好,妈妈也是一心为你着想,想有个人能陪你不孤单而己。”   林隋洲止住了往上的脚步,满心因她而起的疲惫无处发泄,头也没回的扔下一句:“松手,您回吧。”   事情发生得总另人措不及防,朱静宜不甘心的扯了下儿子的衣衫。林隋洲不耐的挥了下手臂,后又醒悟到自己所站的位置,迅速的伸手拉了把。   这一举之下,朱静宜虚晃了两下站稳在楼梯间,林隋洲却失去平衡的重重摔落下来。   林致冲上前去抢抱不急时,眼睁睁的看见哥哥跌滚下来后,躺地不起的发丛间流出血痕来。   他瞬间就炸了,冲还呆在楼梯上的朱静宜咆哮开:“你说你过来干什么,把人弄成这样就好过了吗!!?你的鼻子是失去了嗅觉还是脑子不会思考,明知道他喝了酒还要在楼梯上与他拉拉扯扯的!”   吼完,立刻跪下/身去抱起林隋洲的头放在腿上,急道:“哥,你流血了,要去医院吗?”   林隋洲整个脑袋都是懵的,刚才那一下是摔得真疼。但他还是睁眼看了看楼梯间被吓到的人,闭眼忍耐着低语,“我、我没什么要紧的,先安排人把她送回去。”   林致气到不行,左右望了下又掏出手机想喊人过来。   听到厅中大喊大叫的动静,何尔雅实在没能忍住的出了房间。她刚才就听见了女人的尖叫,现在再一看,林隋洲正躺在林致的腿上,脸颊边还挂着血呢。   “……这是怎么了?”她迟疑了下还是跑过去俯下/身的帮助林致查看着林隋洲的头部伤口。   林致见有人来帮忙,一把扔了手机把他哥的头转移到何尔雅的腿上去,“麻烦帮忙摁住伤口,我去找个消毒药水跟纱布来。”   说着,匆匆往楼上跑去。   这时,朱静宜总算抬动脚步下了楼梯,却与儿子隔着距离站着的犹豫不前,“隋洲,妈妈不是有心的,你有没有怎么样,要不要上医院看看?”   “不关您什么事,您回吧,有林致在就可以的。”林隋洲低低的嗓音,透露着太过明显的倦意。   而朱静宜还真的步步退后,抹着泪的转身跑出去了。   何尔雅极度无语的看着那道奔出去的背影,又低头看着林隋洲。   林隋洲紧紧抓起她的手捂在自己的双眼上,一言不发着。   过了小片刻,才平复下情绪。拿开她的手,亮出双通红的眼,“……阿雅,能教教我怎么才能不再在意这个满身懦弱与眼泪的人吗?或者再教教我,怎么才能干净利落的对你放手。”   “这样的厚颜无耻,我也自我厌弃着。是你把我变成了个如此不智的愚者啊,难道不该教教我怎么脱离这个魔障吗?”   何尔雅动手狠揉了把他的伤口处,“林隋洲,别想借着这个时机卖惨,我不吃这套。” 作者有话要说:  节日快乐啊姑娘们,家人过节聊聊吃吃喝喝实在挤不出时间码字,望见谅。更出这章后,又要赴约吃喝聊了。爱你们不弃我…… ☆、第五十三章   何尔雅动手狠揉了把他的伤口处,“林隋洲,别想借着这个时机卖惨,我不吃这套。”   林隋洲勾了勾嘴角,抬手覆盖在她揉捏他伤口的手背上,“别动,真的疼呢。从前在一起时,我只要稍微露出点点不愉快的情绪。你都会满脸的心疼,用尽所有办法来哄我开心。而现在的你,已不再会做当年的那些事哄我。当然,也怪我当年太造作,扶我起来吧……”   何尔雅眼底闪起怀念情绪,但很快就收敛好的把林隋洲扶起身。   就在她想把人往楼上扶时,林隋洲却推开她的搀扶,掉转脚步往她的房间那儿走去。   “喂,你的房间在上面,咱们已经分手了。”何尔雅在后面略有烦燥的提醒着。   林隋洲不为所动的头也没回道:“我知道,但我连着好些天都没睡过一个好觉。现在又累又困,想抱着你一起睡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闻着你的味道入睡了。”   对他这样的举动,何尔雅感到很无奈。心头骤起一个念头,那就是必须要搬离这里。再纠缠下去,对谁都不好,而且,她厌烦极了这样的拖拉不干脆。   再者,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不好再连累旁的无辜人落水。   下了这样的决定,何尔雅的情绪终于平和下来。随后,也跟着林隋洲的脚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或许是到了再一次结束的关口,她又想起了上一次与他分手时的伤心与难受。   一边扶着林隋洲躺下,何尔雅一边细细的品味了下心中感觉。   没有心痛难舍,只有少许的感概。   林隋洲躺平后,一把抓住了她欲退开的手,“阿雅,坐下陪我聊聊。”   何尔雅沉默片刻,又想起幼时大悲寺两人的无忧时光与他的救命之恩,便就着床边坐下。   反正她马上就要离开,不吝啬这最后的温柔。是以,抬手拨开他头发,检查着伤口处的情况。   林隋洲细细贪婪着她身上的味道,觉得触摸在他头皮上的手指,仿佛穿过了表皮与肌理,直接触摸在了他的心脏,引起了一阵“咚咚咚”的狂跳不止。   他很努力的想压下这股酸涩的悸动,可还是以失败告终。   对心底的渴望投降的刹那,他抬起双臂,把近在眼前的人给揽入了怀里压在身上。   “阿雅,别动,就这样让我再抱一下。我也不停的在劝自己要理智克制,可是你就近在眼前,而我并不是个擅长忍耐的人。”   说着,缓缓抬高一只手,摁在她头顶,把她的头贴在了心口的位置上。   何尔雅抗拒失败,初初还气愤的想捶人。后又想想,这次就漂亮的散吧,无谓在临别前再闹出什么难堪。   也就放软了身体,任他抱着一下下的抬掌轻轻拍打在她后背。   静谧片刻后,林隋洲低沉平缓的声音又再响起:“阿雅,我心中明明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却又不知怎么能说得清楚。我乱说一气好了,你就安静的听着吧。”   “我想说的是,我爸爸他,应该是厌烦我妈的。或许初结婚时有过爱意,但现在肯定是没有的。男人最了解男人,那种敷衍忍耐的眼神,我看得出来。他们的这一场婚姻,一个是在无奈的坚持,一个是在愚蠢的演绎所谓的美满平和。两个人的心,根本不在同一个频道里。这样的婚姻在我看来,是极为可悲的。所以我啊,才如此的抵触婚姻与孩子……”   这题有些超纲,何尔雅动唇几次,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问她真心的话,见识过姑妈与她婆婆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小吵的相处模式,她也是极为抗拒结婚的。   一个人自由自在它不香吗,何必要委屈自己去融入另一个家庭里。   林隋洲的想法,她也有点能理解。只是理解归理解,她也没办法在他身边呆下去。因为当年,有过那么场纯粹的爱恋。再这么糟践下去,恐怕会把曾经两人有过的真心都给磨尽毁灭了。   何尔雅叹叹气的,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抱着她的人,呼吸平缓起伏的已经睡着。   有个人压在身上都能睡着,看来是真的累极。   何尔雅轻手轻脚起身,去到洗漱间拧了把毛巾,替林隋洲擦干净了额角边的血迹。   洗净挂完毛巾再次回到房间后,环视了一圈发现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便拎着包就打开门要走。   林致正提着个小药箱拧着门把手,却被一股力量拽了下。   门里门外的两人都怔住,都想错开身让对方先行。   何尔雅想着伤者为大,就沉默着多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个人出到了门外,又被两条应该是跟着林致进来的狗子给缠上。   以后怕是再也见不着了,何尔雅打算最后再好好的撸撸牠们。   但也不好在房门前玩耍,只好把两只狗引到壁画下的沙发那儿。把包扔下,左右手各一只狗头的揉弄着。   正当两只狗舒服得直往她怀里钻时,林致拿着几灌啤酒过来她对面坐下。   “要来一点吗?”   何尔雅摇了摇头,“我挺爱喝酒的,但酒品非常糟。”   林致拉开铝环,仰头喝了口才叹出口气道:“何小姐,刚才我妈妈让你见笑了。”   “人有百态,你妈这种的还好,我见过更糟的。”   “哈……”林致苦笑了笑,又喝了口酒的望着天花板道:,“你相信吗,我妈对外人很大方,不懂拒绝,对自己人却格外的残忍。”   “很小的时候,我想跟她多亲近。家里也有专门照顾我的阿姨,可哪个孩子不喜欢自己的妈妈,不想跟妈妈一起亲昵的搂搂抱抱或是玩游戏呢。”   “可我妈这个人啊,她有很多高雅的爱好。画画,种花,茶艺,甚至是为了与我爸有共同语言,还报了个经商与人材管理的课程。她永远把自己收拾得光鲜又得体,永远在我扑向她时,习惯性的后退几步避开,说我身上玩得太脏,说她没时间陪我,让我跟保姆阿姨们玩就行。”   “偶而她心情好时又得闲,也会来找我抱我,却会用满是酸味的语气在我耳边说。那些阿姨们只是外人下人,让我别跟她们太过亲近,跟她亲近就好。一旦我不听她的,家里的阿姨们最多不过一年就换人。”   “后来,我厌烦了,谁也不想亲近。总是一个人逃开躲起来,我想能引起他们的紧张,来找我安慰我。没想到没等来父母,却等来了我哥。他凶狠着眼神跳到水中来,一把摁住我的头往水里压。一下又一下的,差点把我给淹死过去。第二天,又一言不发的带着我学游泳。”   “我妈知道后,哭闹不休的说他不该教会我去碰水。我哥盯着她哭泣的脸,充满了悲愤,只说了一句,希望与她的母子缘份,终于这一世。哈哈哈……我也常常不忿,我们兄弟为什么会有个这样的妈。她人并不坏,或许只是爱自己更多些吧。如果你与我哥有将来,还希望你能多多包容她一些……”   何尔雅坐在地上,揉着狗头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一口又一口的喝着闷酒,直到把自己喝醉喝睡过去。   然后,才一个人安静的离开。   林隋洲是黄昏时突然惊醒过来的,房间里静得可怕。   他呆呆地躺了会,望着虚空喊了声阿雅,然后嘴角荡开抿寂寞入骨的自嘲笑弧。   等敛尽这个笑容后,他起身打开房门朝外走去,正好碰到林致眼神有点儿闪躲的也朝他走过来。   “哥,那什么,何小姐好像走了。”   林隋洲脚步没停的去到楼梯那儿往上走,“嗯,知道了。妈呢,有打电话回去问问安全到家了吗?”   林致一边紧跟着他哥的脚步往上走,一边回道:“我睡了阵,醒来就打了电话回去,妈已经安全回家了。我是想跟你说,何小姐走了可能不会再回你这里了。哥,你对人到底是什么心思。”   林隋洲心口此刻仿佛有把尖刀在搅,更不愿继续这个话题下去。境外的危险早已经解决,国内动过手的那批人,只要还有脑子就会有藏好或者出境讨个安稳生活。   至于其它的,他会安排人暗中跟着。分开一段时间也好,让他为她陷入疯魔的脑子也能有时间冷静冷静。   是以,林隋洲忍住低落情绪略过这个话题,问了其它的,“我不在国内的这段时间公司怎么样,薛家有什么动静没有?”   “姓薛的在你动手的第二天,派他的侄子出国了。”   “呵,他侄子到是来找过我,问我把人弄哪儿去了?还说了些让我极为不快的话,薛正国不是很看重这个侄子,想带着他出道的吗。正好,我今天心情不痛快又得闲。那就让他来见识见识,什么叫人心险恶吧。林致,拿我手机打电话给姓薛的。就说我今晚上想约他吃个饭,顺便让他带上他的好侄子。另外,你也跟着一起去看看那老家伙是怎么跟他侄子翻脸的,也让你长长见识。”   林致急道,“哥,咱不是说好用这个换回你那些照片的吗?这回利用这个跟他们打个平手就行,可别再斗狠了!”   林隋洲回望着弟弟,神色阴沉的笑了笑:“平手?在我的世界里就没有平手一说,只有输赢。林致,你太缺乏历练。和你的仇人打个平手,只会让对方毫无惧意不死心的还想再试探一次。你记住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往自己身上捅刀子。一旦有机会打沉对方,就一定让他彻底的翻不了身。”   丢下这番话,林隋洲打开自己房间的门,洗澡换了身衣服,就准备去赴约的往敌人心脏上捅刀子。   只是这个饭局,让他等待的时间有些太久。   临江顶层套房里的牌局打了一轮又一轮,林隋洲耐性耗尽地让出牌局。走到靠窗的沙发里坐下,并抽出了根烟的预备点燃。   牌桌上两个陪打的保镖,这才松口气的垮下双肩。   一边陪聊的酒店经理见林隋洲没了打牌的兴致一人走远坐下,忙走过来弯腰给他点火,“林总,这么个打牌法肯定会无趣的,要不我叫几个姑娘过来作陪,保证识趣会逗人。”   林隋洲就着他手中的火把烟点燃并抽了口,道:“最近肾有点虚。”   酒店经理又是一笑:“男人的肾啊,要常补着。俗语老话说,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坏的牛。这女人啊,就得在这方面上满足她。只要这方面和谐了,就少闹脾气。当然了,像林总您这样的人物,女人肯定会捧着您哄着您,怎么赶都赶不跑,哪还会闹什么脾气。”   林隋洲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又望向了窗外远处的灯光璀璨,“我的女人今天趁我睡着时跑了。”   “哈?”酒店经理扯出了个超尴尬的笑容,又马上补救道:“是那方面不……不和谐吗?”   “我们很和谐。”   “那肯定就是礼物零花钱没给到位。”   “她不要我的钱。”   “那就肯定是图您这个人,像您这样的人,哪个女人能忍住不动情呢,是吧。”   林隋洲望着窗外渺小的夜景,笑了笑没说话,抽了阵烟后才道:“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一直陪着。只是我的客人到时,记得去迎上来。”   酒店经理最后又笑着说了些场面话,就告辞了。   这时,牌桌上的林致也没了兴趣再打。他起身的后,做为陪打的几个保镖也趁势结束了牌局。   林致去酒柜那儿拿了瓶酒并两个杯子,才折回来在林隋洲对面坐下,“哥,不会不来了吧?”   林隋洲抬腕看看时间,呼出口烟雾的低声道:“会来的,不过是想给自己挣回点颜面罢了。”   林致开瓶后倒了两杯,推了杯给他哥,“哥,待会儿你真要来狠的?”   如果没把握的事,最好不要硬杠上。   林隋洲斜晲了他一眼,“吩咐人上菜吧,现在十点十分,等吃到差不多时应该会来的。”   林致一句不等人来了一起吃吗还含在嘴里,林隋洲已厉眼扫过去。   “好好好,我什么也不劝了。一世兄弟,就算是刀山火海也陪着你闯过去。”说着,打了内线吩咐人上菜。   林隋洲料的没错,薛正国带着侄子掐着点过来,由人带着敲开套间的门,进入餐厅时。   桌上已吃到尾声,只剩下残羹,兄弟两人甚至是没有起身迎一迎。   酒店经理知道自己领上来的是个身份了不得的人,眼看着林氏兄弟如此的怠慢,不得不做出热络模样的打了个请的手势。   但也不敢吩咐身边的随从人员,清掉林氏兄弟的那桌残羹,重新换桌好的,哪怕这顿由酒店买单也行的。   可是这两方,他哪个也不敢得罪啊。   于是,咬咬牙的乎略掉两方大佬从微笑中透露出的超强冷气,面上更客套的替身边的大人物拉开了椅子,“薛、薛……”   酒店经理的那声职位称呼还来不及喊出,薛正国已举手制止,“啊,不用这样客气,这是私人聚餐。您到这里就行,多谢了。”   “不用不用,那您忙,您忙着。”酒店经理暗暗抹了把汗,领着自己的人速度退出,把战场留给大佬们。   林隋洲最后喝了口酒,拿东西慢慢的擦完嘴,才冷幽幽的笑道:“不好意思啊薛叔叔,您贵人事忙,我们等您太久经不住饿就先吃了。”   薛正国的视线短暂地看了眼林隋洲,神色平静的坐下:“直接了当的说吧,你想要怎么样?”   林隋洲扔了手中抹嘴的白巾于地,朝身后的几个保镖往前抬了抬手指:“把这个老家伙边上的侄子给我摁住打耳光,打到我满意喊停才可以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节日快乐,爱你们不弃我 ☆、第五十四章   “把这个老家伙边上的侄子给我摁住打耳光,打到我满意喊停才可以结束。”   保镖们得到老板的这声命令,其中三人立刻动身过去想把人摁住。   薛正国把手中握着的白色小茶杯,往桌面不轻不重的磕响,“隋洲啊,年轻人太容易冲动了。做人做事,还是留一线的好。因为你不会知道,哪天会求到人头上。”   半生浸淫官场的威严与气势,在这番话之下被薛正国释放到极至里。三个保镖僵住脚步,拿不准主意的扭头看向自己的老板,希望吃颗定心丸。   毕竟他们现在要动的,不是一般的人。   “都愣着干什么,不清楚谁才是付钱给你们的雇主吗,动手。”   林隋洲冷冷扔下这句,在薛正国捏紧杯子的一言不发中,在薛麟愤怒挣扎还是被压着跪在地面的混乱声中,低头点燃支烟的抽了口。   这世上污糟见不得光的事情太多,他林隋洲不是什么救世主也不是惹事狂,不理会他人的只能顾自己而已。   交叠起双腿呼出口灰色雾茫后,林隋洲终于再次抬眼望向对面,“薛叔叔,年轻人确实不易太过冲动。前几天,你的侄子在R国碰到我,态度格外嚣张的说了些非常不中听的话。所以,我现在替你好好的教教他。话不过脑子,是要付出代价的。”   “林隋洲,你敢动我一下试试!”薛麟被压跪在地面,挣扎怒恨的朝对面喊着,后又急急扭头望向自己的大伯。   薛正国没说话,跟着他一起进来的司机马彪见他稍稍的抬了抬手指,满脸含笑的朝林隋洲走过去。拿起桌面的酒瓶,替他满上了杯。   “林总,消消气。有什么恩怨都可以心平气和的说开,实在没必要闹成这样的是不是。”说着,一只有力大掌,出其不意的快速按在林隋洲的后颈某处。   随后,朝起身的林致与其余想对他动手的保镖们,低声喝道:“都别动!谁要敢动一下,我就捏废他!”   “哥!”林致僵住的望向他哥,又恨恨的看向薛正国,“姓薛的,你这是想跟我们林家不死不休吗?我哥今天要是再被你伤了一根头发,我发誓一定会搞死搞臭你!”   薛正国低头不语,翻转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下。   林隋洲出声让林致坐下,后又侧脸看了看身后的人。只觉得这种无力却还想抗争一下找回场子的手段,实在是无趣极了。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林隋洲又默默抽了阵烟后。单手夹烟,单手摸过桌面的手机,拨打了通跨国电话,“小姑娘的爸爸想听听她的声音,弄出点动静来。”   他这话落下,点开外音的手机里响起一声尖叫,然后是一哽一抽的哭泣声流泄出来:“……爸爸……救我……我害怕……爸爸……快来救我……我不要再待在这儿……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啊……爸爸……你快点来呀,我害怕……”   薛正国握杯的手狠狠紧了紧又松开后,抬头望过去的平静笑道:“隋洲啊,咱们俩家的恩怨追根溯源起来,可是你先不对的。你还没结婚生子,体会不出一个父亲的丧子之痛。当年你还喊过我儿子哥哥呢,怎么能在他的葬礼上那么无情又失礼呢是不是。”   林隋洲皱了皱眉,在手机里持续响着的小姑娘哭声中,低声笑了笑,“当年葬礼上说过什么话,在受过那场伤之后我已经不记得了。之后也从侧面悄悄了解过,无非是你儿子搞出了人命,你们做父母的想瞒天过海罢了。”   “当年你留了我的性命,现在我也会把女儿还给你。但你好好记住了,把你的手放干净点,离我们林家的人与生意,能有多远就离多远。”   话说到这儿,林隋洲顿住舔嗜了下内心的黑暗,扬起道毫不掩饰恶意的微笑,“啊,对了,还有小姑娘的妈妈。薛叔叔,我现在给个二选一的机会您,您的侄儿跟小姑娘的妈妈您任选一个吧。我是个生意人,最是讲究诚信不过的。”   薛麟眼见希望在前,忙出声喊薛正国,“大伯……”   薛正国并没有看他,而是努力忍住心底情绪,实则厌恨的看着林隋洲。   这个年轻人,有张狠毒的嘴,并从骨子里散发着股逼人的高傲与矜贵之感。   那双深邃的眼中,全是半点儿也没把那只捏住他后颈的手掌,放在眼里的漠然。   幼时,他是喜欢这个年轻人的。但他羞辱了他的儿子,这是他怎么也无法原谅的事情。   一个男人的一生,无非是事业有成家庭和睦子女双全。那个小家伙,刚出生时只有一团大小。   他一路看着他蹒跚学步,咿呀学语的叫爸爸。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他,想让他变得优秀,长大以后能成为自己的助力,或者飞到比自己更高的位置上去。   可是一切都不再可能了,就因为那场小小的车祸。他人生里最大的期望与寄托,生生的就此夭折!   而眼前这个狂妄小子,还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如果他的儿子还活着,他还需要什么侄儿。   他想再生个儿子有错吗,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有血脉传承。只可惜了,是个姑娘啊。   可纵使是个姑娘,也是他的心头肉。电话里传来的哭声,也搅痛着他的心。   冰冷的恨意中,薛正国无声盯着对面的年轻人。而林隋洲也在薄雾中望过去,后又朝他的侄儿望定。   “薛麟,你现在看清楚了吗。亲生的就是亲生的,你的大伯舍不下女儿与情人,却能痛快的舍了你。其实,只要你大伯现在出声替你求我一句,我一根头发丝也不会动你。怎么样薛叔叔,这个交易划算吧,您一句话的事。”   “大伯!”薛麟的心有点凉凉的,但也再次举目朝薛正国望去。   薛正国知道,林隋洲是故意的。女儿的安全没落实外,所有的一切都是空谈。他明明行事已经小心了再小心,也把她娘俩隐藏得很好,为什么还是被发现了?   他有些愧疚的朝侄儿看去一眼后,又抽回视线闭上了眼。   薛麟的心彻底沉到谷底,也不再喊大伯了。他没放弃,还想要自救的望向林隋洲。   即使隔着些距离,他还是大感畏惧他眼中此刻直逼他而来的冷色锋芒。   双肩忽然任人反折,他还来不及反应之下,重重的巴掌就左右开弓的掴在脸上。   “啪、啪、啪、啪……”   薛正国觉得,这顿巴掌像是打在他的脸上。他努力忍住难堪,在混杂声中,又替自己满上了杯茶细品着。   很快的,血腥味荡开,并没有喊叫与求饶。薛麟痴痴笑笑的,不再做任何低抗。   林隋洲细品着他眼中溃败,心头终于畅快少许,“薛麟,你那天说,让我识相点,不识相的话就让我生不如死。还说什么,我染着鲜血的身体,格外的诱人。想不到你还有这方面的嗜好,但眼下我也找不到人来招呼你。但一些其它的,还是可以帮帮忙的。”   说看,把眼神调转给压着薛麟的两个保镖,“把他带到热闹地方剥个精光的扔下车,有些人总要为他的愚蠢买单。”   “林隋洲!”薛正国忍无可忍的终于出声喊他,“你是想彻底的毁掉他吗?”   林隋洲回望着薛正国,用无比安静又显恶的眼神直白告诉他,他就是这么想的。   薛麟虽然被打得昏昏噩噩,却也知道自救。他就地一把紧紧拽住薛正国的裤管不放,嘴角趟血的哀求道:“……救我!救我!”   “你先放开我。”   “薛……”站在林隋洲身后捏住他后颈的马彪,只是眼神打了个晃而己,就发现掌下温热的触感一空,自己被几股力量合起来掼倒在地的压住了。   林隋洲左右动了动脖子,接过林致递过来的湿巾擦了擦刚才被捏的位置后站起身。   走到地面那人身前,俯下望去的抬起一脚,重重碾在他手指上,“胆子不错,可惜跟错了人。”   但也只是小小表示了下,林隋洲就抬脚放过了这人,转头预备结束这场无趣的游戏。   “今晚就到这里吧,再下去估计我会失眠。记好了,离我们林家远点。若还有下次,肯定不会是这种程度就算了。”说完,喊上林致,带着自己的人与薛麟离开。   小小的扳回了一局,并没有令林隋洲感到愉快。   回到半山宅时已是凌晨两点多,他又洗了个澡躺到床上辗转了一个多钟头,也还是睡不着。   心底空空荡荡的寂寥,逼得他不得不起身,摸黑下楼来到她的房间。拿过她枕过的枕头,猛吸了口气的抱在怀中,才得到了点安慰。   一夜就此而过,当天明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打照在脸上时,何尔雅就醒了。   她迷迷蒙蒙的看了眼低矮的天花板,一脸的蒙圈,然后猛的坐起身。   被她这动静惊醒过来的慕蓉,睡意浓浓的道了声早安。   何尔雅呆呆地回了声早安后,终于想起昨天她来找了慕蓉,并厚颜的提出要与她同住的要求。   她自私的,想暂时求个稍微安全些的住所,哪怕是打地铺睡地板也行。   “唉……我说你一有钱人,还是一明星,何必要遭这份罪呢?”   何尔雅拍拍脸的清醒了些,随后趴在床边对慕蓉急道:“快起来快起来,我今天要上戏,你还是扮成我的助手一起去吧。坐以待毙可不是我的性格,我已经想到办法把剧组那个有可能暗中盯着我的‘钉子’找出来了。”   慕蓉翻了个身不太想理她,“你走路的背影咋一眼看上去倒挺像个混社会的大姐头,但正面一看就唬不住人了。你要是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我喊你姐……免你房租……”   何尔雅活这二十几年,不止一次听人说她走路的背影极有气势,可她真的挺疑惑为什么走个路还能看出气势。   但现今人在屋檐下,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是以,捧过慕蓉的头,正色道:“如果真像林隋洲所说的那样,剧组的摄影师有嫌疑的话。我只要出点看上去很痛苦的意外事件,不就能试探出来吗?人都有围观热闹八卦的心理,在这种情况下,谁无心事件认真的‘工作’到最后才停机,不是很值得怀疑吗,你觉得呢?”   慕蓉还沉溺在这个办法可不可行里,何尔雅的手机忽然响起。   看了眼来电显示,何尔雅按了挂断键。谁知对方简直跟发了疯似的,不停打过来。   碍于现在还是有层广告合约在身的甲方爸爸关系,何尔雅不好太快拉黑。   长叹了口气后,她不得不接听了电话,“林隋洲,咱们已经分手了,没事请不要打电话过来。”   电话那边沉默片刻,传来低哑的嗓音:“阿雅,我失眠了整晚,给我说句早安吧。”   何尔雅扯出个僵硬微笑,朝电话那头的人道:“林隋洲,当年咱们分手,可没人来安慰我。”   “那你当年有想过,我可能会去找你,安慰你哄回你吗?我想听真话阿雅,回答我。”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撒花好少,来吧,给我一点小激动啊姑娘们! ☆、第五十五章   “那你当年有想过,我可能会去找你,安慰你哄回你吗?我想听真话阿雅,回答我。”   林隋洲这个人和他的声音,总是喜欢用直接又尖锐的方式,来攻破他人自我保护的壁垒。   因为她这阵沉默,电话那头貌似倦极的嗓音又再响起:“阿雅,我想听真话。如果你撒谎,就证明你从来没有真正放下过我。我不是神,没有侦辩谎言的能力。但你能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在撒谎掩饰,或是在逃避。”   何尔雅本想着随便敷衍他两句挂断电话算了,因为今天,她还有更要紧的事情与人计划。   但被这么一激,还真起了胜负欲。势必要让林隋洲这狗男人知道,她分手的决心是再认真不过的。   是以,她从地铺上靠床坐起,气势坚绝道:“林隋洲,你要听真话是吧,那我就告诉你。那年刚分手时,我每个夜晚都会想你想到哭。想你的好,想你的坏,也幻想过你会来找我哄我。可又问自己,你要是来哄了,我会原谅吗?”   “暂时的原谅合好后,下一次又被嫌弃了怎么办?再争吵,再分手吗?这样的恶性循环,是我所想要的吗?……林隋洲,我这二十几年人生,被人嫌弃得太多。那时候,纵使想你想得痛哭流泪,但我还是咬牙决定。我不会跟你合好,往后的人生里,我绝对绝对不要再因任何谁而丢掉尊严,沦落到被人嫌弃的下场。”   林隋洲在电话这边,听着手机里传来的一句句。脑子里闪现的,全是她躲在被子里流泪的画面。   他拿着手机侧身,想摸出支烟点上。神色看似漫不经心,只是手上的动作却有些不听使唤。   男人待女人的起始,多是见色起意。他对她的最初,也是抱着既然都送到嘴边来了,哪有不吃的道理。   为曾经造作与恶劣的过往多做辩解,不是林隋洲的行事风格。   等把烟抽到嘴里时,林隋洲才再次对电话那头低声笑道:“所以你害怕了,不敢再毫无保留的对我投以真心了吧。”   听他这样说,何尔雅更是厉色道:“不,我并不是害怕……”   “可我害怕阿雅。”林隋洲呼出口烟雾后,出声抢断了她的话,“我不止害怕,还不相信人与人之间会有绝对的忠贞与长情。害怕自己哪天会被人厌腻,也害怕自己有天会对别人先厌腻。而且最为厌烦那种丢掉修养的争争吵吵,感觉像两个白痴一样。”   何尔雅在电话这边愣了愣,有些摸不准林隋洲的套路与他究竟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然而林隋洲这个人,总是不太会忍耐他人的强势与随性着。   还不等她说什么,就又自顾的说道:“阿雅,我现在像个失智的人。当年我答应与你展开交往时的心意可能很轻浮恶劣,但那次分手后压抑着不再去找你却是经过几天几夜的深思熟虑。”   “我以为时间会是最好的良药,可以治愈一切。但我好像把感情这回事,看得太过简单。处理任何事情,我都能快刀起落。唯有这种麻烦的情绪,它太复杂,让我畏手畏脚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现在感觉自已,像是被人弃在了荒野里。望不到头的冰冷,没有任何人可以指引我走出去。又或者,我该让自己溺在这片冰冷里,彻底的甩脱掉这种麻烦的情绪。”   何尔雅忍不住想说些什么,电话那头却传来已挂机的盲音。   她有些生气,独自靠床坐了久久,等平复了情绪后才梳洗换衣的走出这房子的卧室来到厅中。   厅里连通着厨房,是半开放式的,慕蓉正背朝着她的在煮早餐,有股浓郁的香味儿荡开满室。   何尔雅觉得这样的场景,很温馨却又有些太陌生,陌生到让她一时定在原地傻傻看着的不敢出声打扰。   曾经最亲密的友人,走到最后居然是那么的嫌弃。这让何尔雅或许直到现在,也都无法再轻易对人交心。   忙碌了好一阵的慕蓉转过身来擦汗,看到何尔雅愣在厅里呆呆地看着她。   端着盘洗切好的水果走出来,经过她身边时,出声喊了她:“喂,大明星,发什么呆呢?我这小破房子,有什么可看的。不知道你们随时要控制体重的人可以吃什么水果,但我家暂时只有这些。如果你吃不惯,自己去买回来。”   说着,把果盘放到餐桌上,又进去端了两份早餐出来。   “我的是面条猪肉配青莱,你的是青菜配面条。过来坐下吃,咱们边吃边把你先前的那个办法再合计合计的搞严谨点。”   何尔雅一言不发的过去坐下,拿起筷子夹了口青菜吹了下就送入嘴里,等咽下后竖起了大拇指:“嗯,好吃……”   接着,几乎把脸埋进碗里,大口大口的猛吃起来。   “唉,你慢点啊,离你上戏还有大把时间呢,急什么?”慕蓉一头雾水的看着对面的人胡吃海喝,可当何尔雅抬起微红的双眼朝她道了声谢时。   慕蓉忍不住嗐了声,也不说话的埋头开始吃早餐。   等两人熬过了这阵尴尬,慕蓉才道:“你说的这个办法也算不上太牢靠。现在早已经不是胶片而是数码拍摄的时代,又不会浪费什么,说不定那几个拍摄的还会把这当成热闹继续拍下去,由剧组放到网上去又炒一波话题。但到时候能炒成正面还是负面,就只能由你自己来承担了。”   何尔雅拿过边上的水杯喝了口,“这些我都想过了,别管负面正面的,我现在迫切的想红,想着若有天你们不行时,我自己的地位再往上升些,还能用用舆论的力量来和他拼上一场。”   慕蓉默默看她一眼,继续吃了几口早餐后,又想起什么来,“你准备找谁实施这个预备朝你‘动手’的人,我肯定是不行的,我得盯着有嫌疑的人。但你身边那个软得一批的什么悠的肯定不行,她没那气场,你得另找个搭子配合。”   何尔雅叉起块小小的苹果吃了口,才道:“悠悠肯定是不行的,呆会儿出发的路上我会打个电话让我的经纪人过来,由她来演这个‘坏人’肯定气场十足。”   慕蓉对人不熟,不予置评的投了赞同票,“你自己看好的人,你觉得行就行吧。”   把这个事情谈妥后,何尔雅举起手中水杯,朝放在慕蓉手边的水杯轻轻一碰,“该说句抱歉的,我是怀着很自私的目地来缠上你的。因为幼时的一些事情,我对你们这个职业的人,甚至是怀着过很深的恨意。这次求助你,也是本着我根本不用觉得愧疚,这是你们该做的这样的心思。但就在刚才,我觉这种心思很不好,还是把话说开才敞亮舒服。”   慕蓉忙摆了摆手,“我们这行啊,还真是干这个的。别人怎么样我无权管,但我这里。”说着,对何尔雅指了指餐桌对面墙上挂着的照片,“我爸整天看着我,但凡我有一点歪心思,他都会来梦里找我。”   何尔雅扭过头去,看了眼墙上的警服照,“你爸他……”   “光荣了。”   “啊,挺好的。”   “……”   何尔雅忙做出补救,“我的意思是你爸爸是个挺好挺伟大的人民公仆,他值得敬仰,我对你表示同情。”   慕蓉瞪她一眼,“我不需要一个几岁就没了爸妈的人对我表示同情。”   何尔雅在没了爸妈,常被人觉得可悲可怜这点上总是不会认输的。她希望人们,别知道她的往事,不要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是以,挺直背脊抬高眼神的望去,“啊,我是对你表示金钱上的同情。”   慕蓉又瞪她一眼,不再搭理她。   吃完早餐后,两人就下楼朝片场出发。昨天何尔雅回了趟家,收拾了几箱衣服,顺便把自己的车也给开来了。   车是由慕蓉在开,何尔雅在后座里给肖娜打电话说明了下情况,顺便让她去剧组今天的拍摄地一趟。   肖娜在电话里听完她的整套计划,惊得嘴都合不拢,又忍不住兴奋道:“阿雅,你确定真要这么做?说真的,你终于肯炒一把的有上进心,对你自己对公司来说,都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我不是靠拍戏过活,明誉什么的对我都是空谈。至于还能帮到你私人的忙,那就更是再好不过了。”   何尔雅无奈的笑了笑,暗道肖娜果然还是更看重公司的利益,才愿意配合。   不过这样也好,哪个有地位的演员歌手,最初不是从件商品走过来的,彼此互利互惠的事情。   当然了,双方你情我愿的就更好了。   除了站到高处去利用舆论这条路,何尔雅暂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她现在是踩在一条只有前进没有后退,就算舍了这条命也要拖得那人跌下来的路上。   车子均速前行中,何尔雅低头看了眼手双。有点心灰意冷的觉得自己已离纯粹的音乐,渐行渐远了。   失落了一路,剧组的拍摄地终于到了。拍摄现代都市剧,取景布景都要简单的多。   何尔雅换好衣服上完妆,熟悉了几遍台词后便就位了。   人们在电视屏幕前可能所看到的紧张而波折的剧情,其实演员在拍摄时,是挺尴尬的。分明是场双人对手戏,然而两个演员却是分别在对着摄影师与他手中近在视野里的机器,独自完成。   然后这段戏的末尾,拉个稍远距离,给演对手戏的两人来个全身全景的侧面拍摄就足够了。   中场休息时,何尔雅觉得自己的现状,与她所扮演的余珍这个角色,似乎越来越像了,都在走偏路。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明明早已经放弃了仇恨只求个太平。   是对方没打算放过她,而她们何家人,或许骨子里,生来就有股不服输的犟根。   何尔雅拿出手机看了看机间,不多时电话响起,是肖娜快要来了的迅号。   她做足了准备,想要揪出剧组里替某人当眼线的马卒,预备迎接从此以后,可能不一样的明天!   与此同时,某竟标地。林隋洲与助理赶到时,离开始仅剩下五分多钟。   有关部门安排了五星酒店的顶级会场,工作人员引领着他进去坐在最前排。   会场里一排排的座椅里坐的,全都是跟林隋洲有着同样目地的企业老总们。差不多的圈子,彼此基本上都认识。   但凡成功的商人,哪里有商机,哪里能溢出金钱的味道,大伙都能嗅得出来。   若在平常时,这些人在酒会商会或是其它场合里碰到,也会谈笑风声的说些客套话。   但今天不同,整体气氛非常严肃。偶而的低声交谈,也都是想打探对方底价与决心的机锋。   其中有些人看到林隋洲带着助理出现,脸上闪过不快之色又很快掩藏。毕竟这么大的一块地,标下来干什么都能赚到钱。再有钱的人,也不会嫌钱多咬手。   短短几分钟过去,负责竟标的z府工作人员入场。   林隋洲双腿交叠的靠在坐椅里,半点笑意也无的寒着脸。边上几个想找他寒暄几句的老总,见他这样也熄了心思。   而台上的z府工作人员,已开始宣读已被审批通过的文件。   林隋洲耐着性子听着开场白,耐着性子听到自己中标。冷着脸的起身听着满场明明嫉妒到疯狂,却虚伪说着恭喜的言语与掌声。   实则,这块地早就被他收入囊中。今日来,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某房地产老总,与林隋洲同坐一排。此刻,含笑的走过来朝他伸出手,“林总,不知道你对这块地有什么想法没有?如果没有,我这里到是有个不错的计划。你挺投我眼缘的,或许咱们可以考虑合作一回?”   在场的不少人都盯着林隋洲这里,见有人打开头阵,也三三两两的走过来。   有个人酸意都溢满出来的起哄道:“林总面上可真是一点兴奋都不显啊,怕不是早就内定下来了吧。我们这群兴巴巴赶来的人,不过是个走过场打掩饰的。”   林隋洲望过去冷冷一笑:“是啊,早就内定了。人有生老病死社会正在老邻化,这块地审批给我们林家是拿来建医院的。你要有本事就去台上嘲,如果没有,某些话还是过过脑子的好。”   说完,带着助理丢下一干表面微笑实则眼红不忿的人转身离开。   不多时,他顺着某部电梯直上而去,被人引领着进入了间豪华套房。   抽了根烟的等待一阵,门被两名侍者推开,走进来一群人。   为首的那个,朝林隋洲快走几步的过来,而林隋洲也掐灭烟头的朝这人伸出手。   两手交握时,彼此拉了个极近的距离,贴耳低声互道了句合作愉快。   林隋洲退开后离远了些距离,暗暗细品着刚才与他贴耳密语的人。不能太贪心的是不是,比起让姓薛的上位,他宁愿推其它人一把。   但最后这人能不能成事,就真的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林隋洲拿过杯酒,象征性的敬了一圈就做出了告辞。   他刚下落到车库里,手机微信就收到一段视频。那个总让他挣脱不掉茅盾的女人,被众人围在中央的倒在地面,痛苦得仿佛就快要窒息而亡。   手机仿佛发烫一样从林隋洲掌心滑落,他立即俯身捡起,拨通了某个电话,“怎么回事,人现在在哪?”   奉命暗中跟着何尔雅的保镖之一,满脸苦色的回道:“老板,一句两句真的说不清楚,何小姐现在在医院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弟弟来看我,抽时间陪,然后小奶包又发烧了时间被耗尽,有些对不住等文的人。 ☆、第五十六章   林隋洲带着助理赶到医院敲开VIP病房时,里面拥挤着不少人。   某个被她赖上的女警,她的经纪人与小助理,她的江家二表哥江凌。还有另一个男人,坐得离她最近。   这个男人的身后站着个他在某偏僻老房子里,有过一面之缘,在他之前绑了李容祺的年轻男人。   林隋洲快速扫了眼全场,出于商人的本能,瞬间就把这些人划分了轻重等级。   她的经纪人与助理份属于工作范畴,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也没有什么利益相关。所以,他不需要浪费时间的对她们有任何客气。   女警看上去已经被她攻下,看在收留她的情面上,他可以适当给些客套。江家二表哥江凌是个没什么大用的软性子,完全可以无视。   最后就只剩下坐在她床边的那个男人了,凭感觉,应该是这间病房所有人之中,控场能力最强的。   林隋洲对着一群朝他望过来的眼睛,率先朝女警点了点头,就与某双嚣张打量他的视线冷冷对上。   站在邱志南身后的阿光,看到忽然出现的林隋洲,吓得腿肚子都在打颤。忙飞快抬手朝林隋洲无声的抱拳祈求,后又扭头看向病床上的何尔雅。   一脸惊恐状的拼命对她打眼色,后又继续看向抬腿走进来的林隋洲。生怕他一个嘴快,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病床上的何尔雅,也吓得坐直身体望去,“林隋洲,你、你怎么来了?!”   林隋洲一晚上都没睡好, 今天早上与她通完话之后,还想着与她之间也许该冷一段时间不见面的好。   谁知转眼,就在视频与网络上,看到她嗖嗖嗖地登上了热搜排行榜第三名。现在看到实实在在的真人,完全无恙的用双水汪汪眼睛看着他,满是隐隐的祈求之色。   见她这样,林隋洲又气又怒。配合着某个疯狂打手语暗示的年轻男人,不难猜测出她上次绑了李容祺。应该是件极私密,不能告诉在场某些人的事情。   遇到为难的想求他时才摆出这副软糯可欺的样子,他可是个唯利是图的奸狡商人,从不爱白白帮人。   心怀着恼意,林隋洲快走两步的接近床边,卑劣的抬起一手,预备触上她脸颊。   奈何有只手,横插进来的阻隔。   邱志南坐在椅子里,眯眼迎向那双不悦他此举的眼,“呵”的一声笑出来:“你谁啊,这种一言不发就喜欢动手动脚的毛病可不好。我现在觉得你这只手挺碍眼的,是不是也可以不经你同意的废掉它呢?”   邱志南身后的阿光, 僵着面色的眼看情况不对,为求自保的一把抱住前边人的手臂,陪着笑脸道:“南哥南哥,你误会了,这位是雅姐的男朋友。”   “男朋友?”邱志南有些怀疑自己没听清楚,侧脸朝向阿光,“是我知道的那种,可以亲亲搂搂脱衣服做那种事的男朋友吗?”   阿光急急点头道:“是是是,这位林先生对雅姐可是一片情深。”   房间里包括何尔雅在内的人,全都有些吃惊这一出。   慕蓉也略有疑惑,心道,不是已经分手赖到她那里打地铺去了吗,眼下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不过疑惑归疑惑,他人感情的事,她可没闲心理会。于是,默默退开两步的把自己当成个背景板。   挨着慕蓉不远处的肖娜则是上前几步,心怀目地的对邱志南笑容满面道:“是啊,小邱,林先生阿雅的男朋友,上次还教训过一个想占阿雅便宜的混蛋。”   说完,看了眼床上的人朝她微张的嘴,又朝林隋洲与他的助理投以微笑。   既然预备豁出去的拼一把,眼前有个这么粗的金大腿,为什么不好好的抱一抱呢。而且以她过来人的身份看,这个泰安国际的林隋洲对阿雅,绝对是在乎着的。   病床另一边穿着白大褂的江凌也愣了下的回过神,一手搭在何尔雅的肩上:“上次不是说是前男友的吗,现在怎么变成男朋友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邱志南又迅速的扭脸过去,“怎么又来一个前男友?你们都把我弄糊涂了,到底是前男友还是现男友?”   说着,把眼神掉转给坐在病床上的当事人。   何尔雅不说话的看了看胆颤的阿光,又看了看兴奋的经纪人肖娜,最后才对上林隋洲的眼。   他眼底闪烁着平静又从容之色,那双眼睛仿佛在说,他绝不会出声解释什么或坐实什么,拆不拆穿说不说实话完全在她自己的选择。   何尔雅恨恨的低下头咬牙,大感无力的抬手摁在了邱志南横在林隋洲与她之间的手背上,“表哥,他确实是我男朋友。”   有关于雇凶欺辱与杀人报复,有关于那个位高权重之人的任何下一步行动,何尔雅都不想再牵累进无辜的旁人了。   所有的事情,都是因她的父母而起,理应由她来还击与结束。而且还有阿光帮她掺合了一些事,如果被这个邱家表哥知道了,真能打断他的腿。   说到邱家表哥这个人,何尔雅有一匹布那么长的话能说。   她的外公外婆生了三子三女,邱志南是长孙。从小在弟弟妹妹们眼中,都是大鹏展翅护短又说一不二的存在。   记得小时候她跟着妈妈去外公外婆家小住,同条街有三个男孩扯了她的头发一下。她这个邱家表哥,硬是拿着剪刀把那三人剪成秃顶。更甚是按着她的手,也剪了几剪刀。   再到后来,这位邱家表哥读书不行,一路校霸到高中毕业。跟舅舅大吵一架的再也不肯读书,跑去跟他的舅舅混世界去了。   混了两三年之后,就问家里要钱租了地方搞起了餐饮生意。没想到这一弄,还真让他成就了自己的一番事业。   虽然比上不足,比下还是可以的。后来他手头上有了些余钱,就又另开了几间食肆,还有间在南城市叫得上名号的大酒吧。   何尔雅还记得邱家表哥刚弄酒吧的那年,他是有多疯狂。   一般像酒吧这种地界,多有些地痞混混想去吃白食,还有些卖那种东西的人想过去打地盘。   那年,她这邱家表哥得知有人闹场,从办公室的抽屉里拿出把刀出去就冲出去砍伤了好几个人。为此,还进过局子一段时间,家里找了关系花了些钱才弄出来。   从那以后,她这个邱家表哥的名头扬了出去。他的场子里,再无人敢轻易来蹭或是想来占地盘。   在林隋洲忍不住露出抿胜利浅笑,以为终于可以触碰上那柔软脸颊时,邱志南还是伸手挡住了。   “这位大哥,你先慢着点,我这一时还不能接受没缓过来。从江凌的话里分析,你跟阿雅从前是有分开过的吧?我能多嘴的问一句,你是在多久前勾搭的我妹妹,又是怎么惹她伤心分手的吗?”   他这一问之下,病房里除了埋头不语的何尔雅,其余人都把目光转向了林隋洲。   林隋洲微微勾了勾唇道:“她留学那年。”   “她留学那年啊……”邱志南又把眼神调转给了江凌,“江凌,阿雅留学那年是几岁来着。”   江凌往上推了推眼镜:“……十八/九岁吧。”   邱志南瞬间起身一脚把自己的椅子踢翻,后又转过身抓住林隋洲的衣领,笑道:“十八/九岁还是个孩子呢,你他妈的饥不择食吗,怎么下得了手?”   阿光忙拦腰抱住邱志南,急道:“南哥南哥,你别冲动,有什么慢慢说。”   何尔雅也捂脸一声大喊道:“打打打,你就知道动手打人,当年是我死缠烂打的他。”   邱志南又愣了愣的扭头看向何尔雅,“你说的是真的,可别昏头的替男人说谎打掩饰。”   “我没有,真是我主动追的他。”说着,何尔雅拿下捂眼的手破罐子破摔道:“哥,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你不能干涉我感情上的事。”   邱志南没心思理她前男友又变成现男友,还是谁追的谁,只在乎他们是玩玩就算,还是认真奔着结婚去的。   别人家的女人想怎么样活着他理不到,可他邱志南的妹妹不能做混子,也不能被只想走肾不走心的男人玩弄于掌心里。   他压抑着一股火气的放开手中衣领,还帮人整平之后才朝床上的人下达了属于他的最终命令,“阿雅,如果你是抱着玩玩的心态,还贪图别人的钱物什么的,就立刻马上给我分手!”   他是男人,所以了解男人。对于送到嘴边的肉,就算不是很合味口的,也会忍不住先垫巴垫巴的对付着。   既然是自家妹子先撩的,他怪不到别人身上去。但自己的妹妹,他还是可以管管的。   所以说话的神色,是又凶又狠的,吓得何尔雅本能的往后缩去。   江凌看不过眼,朝邱志南低喝道:“这里还是病房呢,你又踢又吼的算是个怎么回事。”   “碰”的又一声巨响,邱志南再次狠踢了下倒在地面的椅子,“江凌,你他妈裤档里的那根东西就没硬过的把你们江家的那一堆烂人烂事处理好,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管我怎么教训阿雅?”   江凌冷冷撇了眼邱志南,嘴角露出个极具嘲讽又攻击性十足的笑:“呵,你那根东西到是常常在硬,不洁身自好的玩得多了,小心染病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几个月前的前列腺感染,治好了吗?你自己都其身不正,有什么资格来教训她!”   “操,江凌,你他妈的……”   “你们俩都给我闭嘴安静!”何尔雅捂住双耳低喊这声,望着邱志南,扯出个难看的笑容,一把抓住林隋洲的手示意给他看。   “哥,我没眼皮子浅贪他的钱物,我们情深似海认真得不能再认真了。要不是因为我的职业不能结婚,我们孩子都生一窝了。你说是不是啊,亲爱的……”   说完,看向林隋洲,对上了他深沉含着抿浅笑的眼。   这个该死的狗男人,在如此混乱的场面下,气场仍强大得不动如山,兵不血刃的就夺得了完胜。   林隋洲半眯着含笑的双眸,迎下望着那双恨恨又有所求的眼,性感的勾唇笑了笑。然后在床沿坐下,单手撑住,单手抬高她下巴,亲了瞬那张说着伪心甜话的嘴。   “嗯,你说什么都对。”   正待他来不及起身退开时,病房的门又被人推开。并行走近的两人里,有一人另林隋洲大感意外的瞬变了眸色。   “江老师?”   江临也愣了愣的往上推了下老花镜,等确认了人,也同是吃惊不小。而且,也看见了他刚才的轻浮举止。   “隋洲,怎么会是你?你和我们雅雅是这种,这种关系吗?你,你真的太另我失望了,我、我不同意,我坚决不同意……”   “江老师,您听我解释。”   “我不听!”   何尔雅看着林隋洲略有慌张的起身朝姑父走去,又见姑父狠狠拍开他搀扶的手躲开去,懵了神的把视线转给姑妈。   “……”   何初云耸了耸肩,“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也同样吃惊不小。”   何尔雅心累到极点的下床,把原地打转着的姑父扶到椅子里坐下。   然后转身,朝满病房的人抚额低叹道:“实在是太吵了,现在所有人都找个位置先坐下来好不好。我一个一个的来解惑,一个一个的来处理。林隋洲,你也同样给我找个位置坐下来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白天太忙,只能晚上码字,抱抱你们。 ☆、第五十七章   何尔雅扶额说完这番话,邱志南就急道:“阿雅,我没有乱睡女人,你别听江凌他胡说八道!”   何尔雅强装出个淡定笑脸看向他,“呵,是吗?”   话落,抬头深呼吸一口气。明知道这是家事而现场还有外人在,她还是忍无可忍的心灰意冷道:“哥,我觉得你跟婷婷并不合适。她是我老师的独生女,性子温柔沉静,而你却是个这样的人。我不能明知道你是个火坑,还把她给推进来。当年我承诺过你的话,你就当没听过吧。”   四年前她这舅家表哥,随她去了趟国乐老师家。见了她老师的女儿一次,就心心念念的惦记上。   可她这个表哥,在男女关系上,就不是个洁身自好的。因为本人帅气的外貌与事业也小有成就,主动对他示好的女人不少。   他常觉得男未婚女未嫁的,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也都是你情我愿的。且从不吝啬为女人花钱,分手时也痛快大方。   他跟任何女人都长不了,分手后也没女人对他纠缠或是找他麻烦。   这种关系,说的不好听点。男方是纯走肾,女方多少还带着些试探与想法。要说用情多深,从分手时痛快的收下男方赠予的东西来看,也未见得。   至到她这邱家表哥,遇见了她老师的女儿宁婷为止。   那年何尔雅经不住他的痴缠,一时心软的答应。说他只要诚心改掉这种浪荡性子,并能为人守身如玉三年,保证以后真成了,不能做任何对不起人的事。如果能做到这些,她可以试着帮他与婷婷介绍介绍。   现今,何尔雅肠子都悔青了,她怎么能奢望这么个男人,真能守住自己斋戒三年的以示诚心呢。   病房里的有些人,不好理这种家务事,各自保持着沉默的观望与等待。   邱志南气恨的望一眼江凌,又朝何尔雅走近几步,“阿雅,你信我好不好,我发毒誓真没跟女人乱来。我是个三十多岁的正常男人好不好,生理上总会有需要的时候。可能自己那什么时没注意好力度与卫生,才会有点小感染的。在场的也有男人,江凌也是个男的。不信你问问他,他就没自己弄过吗?他要敢说没有,我把头砍下来给他当球踢!”   何尔雅大感难为情又觉丢脸的激红了双颊,溃败的朝他低喊:“我姑妈姑父两个长辈还在场呢,你能不能别这么污七八糟的都往外冒。”   邱志南还不罢休的想说什么,沉默好一阵的林隋洲终于大踏步的过来把人拉入怀中,冷眼朝还想逼近过来的焦急男人望去。   “我时间有限,眼下也有略急的事情待处理,不能让她把时间都浪费在你一个人身上。”   邱志南烦燥的抓了抓头发,也知道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说私事实在不妥,便忍了焦急转身几步扶起自己的椅子重新又坐下去。   何尔雅呼出一口气,扭脸望向林隋洲。心道,她与他究竟又是怎么走到眼下这种莫名情况的?   但不论演变成什么样,俩人也可以私底下去解决。既然眼下已经成这样了,那就别把阿光再给牵扯出来吧。   她扬着林隋洲应该能读懂的眼神,试图剥开他贴在腰间的手,却发现他纹丝不动着。   林隋洲俯下望着她一双假笑的眼,闻着她牛奶味的发香。一股卑劣与阴暗在心底疯狂滋长,若不是碍于外人在扬。他绝对会不管不顾的当场,以此大肆要挟她“欺负”她。   真真是让他,少了不少趣味。   “林隋洲,你抱够了没,抱够了就放开。”   何尔雅觉得今天,还真是坚难又磨练意志的一天。   江临眼见两人这幅模样,心起不快的走过来,想扯开林隋洲的手,“隋洲,我不会同意的。你找任何女孩玩玩闹闹都是你的自由,我们雅雅绝对一万个不行!”   他犹记得当年在G大做客座教授时,他的这个学生,对向他告白的那些女生,是有多么的言辞犀利与恶毒。   而且当年桀骜不驯的青年,还曾对他戏言过。他对女生的感观是极度恶心得想吐的那种程度,或许他的取向是男生也不定。   所以,他怎么能允许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和这样的人交往。   “隋洲,你放开我们雅雅,你听到没有?!”   这道声音与抓拍在手背上的掌力,彻底惊回了林隋洲的失神与沉溺。   他终于记起自己眼下哪有空贪溺其它,还是先处理好棘手的问题再说。   是以,收敛气势,难得的恭谦低柔道:“江老师,我跟阿雅的事说来实在话太长。不如呆会晚上大家找个地方吃饭,慢慢的聊。再有,我跟江老师之间,最重要的应该不是说清楚跟阿雅的关系。而是江老师要向我说清楚,为什么要通过非正常手段停掉蓝光生物科技的试药流程?”   单说着私人部分时,林隋洲的语气尚算温和。然,有种人或许太过习惯了气势逼人。话到末尾牵扯到公事时,他丝毫未看颜面的厉声起来。   见他这样,江临也急道:“那些药出了不良反应,就该先暂停一下的商量改良配方。我跟团队的人提了,可他们都不听我的。所以,所以我才去跟那些试药人说的。他们很难受,他们是人,不是小白鼠……”   这次变成林隋洲扶额低叹着忍脾气了,片刻后他才看向当年把他从崩溃边缘拉回来,坚持药理学的老师,无奈的叹道:“江老师,那些人拿着高昂的试药金,签过风险合同,就表示要承担危险与责任。每种新药面市,都要经过很多很多人反复不停的试药,其中的不良反应也很值得研究,能成为下一次改进配方的奠基石。”   “您也是学医药出身的,难到不懂这里面的道理。没有先驱者的风险付出,哪里能有稳定有效的新药面市。就因为您一时的心软,让那些人产生了恐惧与逆反心理的停了药,将一路试药下来的数据全都白费了。”   他的这个老师,在药理学上极有天份,可在为人处事上,简直弱到他不忍直视的地步。   听他这么一说,江临完全慌神的看了看已冷眼看着他的妻子,又转头把目光朝儿子看去,“阿裕……”   听着习惯的求救之声,江凌忙朝父亲走过去,“爸,你怎么能做这么糊涂的事呢?再有,您退休后不是偶尔只在附属医大教教课吗?什么时候又搅合到什么生物科技公司去了,快辞了这份工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吧。”   江临幡然醒悟过来后,惭愧内疚得脸色大变,“不是我想去的,是隋洲找我去的。”   说着,握紧儿子的手,整个人忍不住的轻微颤抖,“阿裕怎么办,我好像又把事情办砸了。”   江凌幼时,并不叫江凌,而是叫江裕来着。   改个跟父亲名字相同的谐音,在长辈们眼里与旧俗里,都是犯大忌的。但那年,他已管不了那么许多,只想保护实在太过可怜的父亲。   他妈是二婚嫁给他爸的,还有个头婚女的存在。他的奶奶从心底里瞧不上他妈妈,他妈又是个极强势的女人。   两个女人在一个屋檐下,王不能见王,但凡见面就是一顿吵。   他奶奶不止是厌烦他妈,更是厌烦阿雅,常常一口一句小克星小灾星吃白饭的喊着。   其实以他来看,既然已成定局无法改变的事情,不如认了安静的过日子。   可惜他奶奶不是,整天精力充沛的骂完这个骂那个,但最后总会骂到他爸头上去。   说他不听她的劝,娶了个恶毒的女霸王回来,闹到家无宁日。   江凌还记得那年的年二十八,他妈厂里子的一批货在北方零下二十几度的气温中开裂了。   他妈妈立刻联络了阿雅的大舅定了去北方的机票,要连夜赶过去处理后续事情。   奶奶在楼梯上气得大骂,骂他妈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骂不给她看孩子。   他妈气得给他们兄妹三人收拾了衣物,一起坐飞机飞去了冰天雪地的北方。   那个大年三十,他们兄妹三人是在宾馆的房间里度过的,他妈与阿雅的大舅还在四处走关系收拾残局。   因为那个年没在家里过,从北方回来后,奶奶在家里大吵大闹。闹不过他妈,又只好把所有的火气全发泄在了他爸身上。   那夜,他躲在门外,亲眼看到他爸三十好几的男人,泪流满面的给他奶奶跪下。   而他奶奶,毫不心软的一声声骂着,“江临,你这个窝囊废,老娘生块叉烧都好过生你。要是早知道今天你会这样捅我的心窝子,当初就该把你溺死在澡盆里!反正我儿子多,不缺你这一个。”   他偷偷躲在书房的门外,跟里面的父亲一样哭得泪流满面。那之后的第二天,他央求他妈帮他改个跟父亲一样的谐音名字。   他不会像大哥那样八面玲珑能哄奶奶开心不生气,他总像根刺一样的,在她又骂着他爸是个窝囊废时,应声出列的狠狠扎她。   所以,那个早已逝去的老妇人,不知有多恨他。当然了,他也恨她。连她在医院病危与众亲人告别时,他也没进去看她最后一眼的站在外边走廊里,半滴眼泪也没流。   他父亲这一生,是个极善良又性子柔软的人,已受过太多委屈。现在也这把年纪了,他这个儿子正走在他曾走过的路上,只盼他晚年安安静静的就好。   所以哪怕是出了再大的事情,他也只能把父亲护在身后,面向某双气势袭人的眼,冷静道:“林总,我爸给你的生物科技公司带去了多大的损失,你能统计个数目吗,我们江家赔偿给你。”   今天似乎总能让林隋洲感到意外,先是江老师。姓江的人那么多,他真的没想到这个江竟能与怀中的人联系上。   再有就是站在面前的这个江凌,原以为他是个软性子的。却没想到,只是把利齿藏得太深罢了。   人生之事,总有不如意的。要么狠,要么忍。但江老师是他请去的,且又事关阿雅,他似乎别无选择的只能自吞下这枚苦果。   把事情从头听到尾的何尔雅,一边对姑妈何初云摆手让她别生气,一边抠着林隋洲还放在她腰上的手掌。   谁知林隋暗暗在她手心勾了勾,才缓和神色的松开何尔雅,“以我和阿雅现在的关系,这事计较得太深也不可能。但生物科技公司那边,江老师不能这样撂挑子不干。至于其它方面的,容我与阿雅私底下商量一下吧。”   好话坏话似乎都让林隋洲说尽了,何尔雅感觉自己已找不到话说。   她茫然放空了一瞬思绪,真心觉得林隋洲这家伙趁势狡诈得可怕。   但眼下最紧要的不是与他计较,而是要把今天剧组发生的事,跟家里人解释清楚,然后再聊聊一些“其它”的事。   既然有些人不愿坐下的话,她也只能算了。于是清了清喉,望向姑妈与姑父两个长辈。   “如你们所见的,我生龙活虎的半点事也没有。网上爆出的我在片场被公司经纪人肖娜掌掴的视频,是我们商量好的在演戏。我呼吸不畅,是为扮惨吃了半颗核桃。这叫炒作,是这个圈子为博关注火起来的常规操作罢了。我入这行也有些年头了,一直糊惨,最近打算努力拼一波了。所以你们要是再在网上看到我的一些爆炸性消息,千万别在意紧张。”   何初云猜得到她的小娇娇这么迫切的想红是为了什么,朝她微微笑的点了点头。   但江姑父在意的已经不是她的圈子与炒作的事,而是在意她与林隋洲的关系。   “雅雅,那你与隋洲的关系呢?我、我不同意你们,隋洲他可能取向有问题的喜欢男人,这是他当年亲口对我说的,不信你问他。或许是迫于家里的压力,想找个女人应付应付吧,所以不能被他蒙骗了……”   说这话时,江姑父都不敢看林隋洲的眼。   病房里的诸位,除了林隋洲本人之外,其它人都把目光转向了他这里。   特别是他的男助理许瑞,面上快速闪过复杂神色,后又定格为淡定。可惜他退远几步的动作,出卖了他脸上的镇定。   林隋洲扭脸斜晲着他,勾起嘴角弧度冷笑了笑,“许瑞,如果我真的是取向有问题。你在我身边这么些年,凭你这姿色,能保得住清白吗。”   说完,又对上江临闪躲的眼神,为当年自己的狂言买单,“江老师,我发誓,我的取向绝对没问题的很正常。关于这点,阿雅是再清楚不过的。”   何尔雅快速扭头瞥他一眼,又羞又恨地觉得,男人的嘴,果然什么都能往外说。   病房里一时有些尴尬的静谧,邱志南大为光火的踢了下病床发出阵声音来,“这位林先生是吧,我邱志南的妹妹,可不是这么好碰的。你要是敢玩弄欺负了她,我会让你知道个‘惨’字怎么写!”   林隋洲对上那双眼,笑了笑的没答话。   何尔雅与阿光对视一眼,替自己现在的处境尴尬到爆,却又不能开口辨解一二。   等她费了好一阵口舌功夫送走了姑妈姑父江家表哥跟邱家表哥后,病房里还剩下林隋洲与助理,她的室友,她的公司三方人员,终于显得不那么拥挤的明快了些。   对于这三方,有些事情就不再是秘密了。何尔雅与林隋洲的敌人是同一人的这件事,她现在想捂得更紧些。也不是出于亏欠与胆怯,而是她想淡化与他之间的牵扯。   虽说刚才那一通乱,已将俩人的关系搅成了团乱麻。但她总有时间去理顺,与他重回陌生,成为两条永不再相交的线。   想到这里,何尔雅恨恨看了眼狡猾可恶的林隋洲,无视掉他的助理,往病床上一坐,缓了缓气后才把目光朝向慕蓉。   “怎么样,剧组虽然也有拍下片段传到网上想借个风的再炒一波。但这几个摄影师里,谁见了‘热闹’最快反应过来的继续在拍我的?慕蓉,你揪着了吗?”   一直存在感极低的助理悠悠,这时举高了一只手,弱声道:“我我我、我有话说。当时我不忍心看,躲在角落里喝水。然后有个人走过来,提了尔雅姐的名字,在跟人打电话,说了些很不好的话……当时,我害怕极了……这个剧组,也太可怕了!”   何尔雅、肖娜并慕蓉的视线都朝悠悠望去,谁知她居然哇的一声哭出来。   何尔雅从未这样焦心过,可又不敢催促的更是吓到悠悠。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淡定些再淡定些,对手的卒子就近在身边,揪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更何况悠悠这里,似乎无心中逮着了。   所以,她很耐心的等待着她哭完再说。   可有人不耐这哭声,找了张椅子拖近床畔坐下,抬手握住了个捏得紧紧的,不停抗拒想抽出去的柔荑,放轻力度碾了碾她的指背,“别怕,放轻松点。”   说着,又望向哭泣的小助理悠悠,厉声道:“吵死了。”   林隋洲的这一嗓子,像个炸雷,惊得悠悠一抽一抽的不敢再哭。   “那、人打着电话说,杀青那天要送尔雅姐一份大礼。问电话那头,想看到什么样的场面。是、是被某个男人强、强、暴一场,还是把脸给毁了,或是把尔雅姐变、变成个杀、人犯……”   何尔雅呼吸一窒,拼命的告诉自己要冷静。片刻后,她稳住声音朝悠悠问道:“这个想送我大礼的人,究竟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会有评掉吗!!! ☆、第五十八章   何尔雅稳住声音朝悠悠问道:“这个想送我大礼的人,究竟是谁?”   她掌心冰凉,却心跳疯狂,形容不清楚自己此刻究竟是感到身寒或是期待。   这才领悟,恨意与报复这种东西,还真是分人与认命的。她在那场车祸中没了妈妈也等于失去了爸爸,甚至还连累了大伯一家。   这二十几年人生,虽然也有姑妈的抚养与照顾。可偶尔怀念起儿时双亲俱在的日子,也是格外的痛苦难当。   可纵使这样,在付出了惨重代价也还是斗不过对方的前题下,她只能放弃这恨意。   大伯用二十多年的牢狱之灾与伯母受到的欺辱让何尔雅深深的懂得,拼到最后丢失了自由与人生的所有幸福,这样的胜利与报复要来也没什么意义。   可是,她放弃了,并不代表另一方也放得下。所以,她只好参战。但这次,所有人都别动,她一个人来就好。   人情债太重,她还不起,实在不想再担负一回。只盼所有关心她的亲人,再不被她所牵累。   边想着,何尔雅边望向悠悠荡漾着泪光的眼,在她还没说出是谁之前,冲她一笑:“你别怕。在这部戏杀青之前,你不用再跟我去剧组了。”   悠悠以为要被炒,有些焦急又生气地望着她,“尔雅姐,我只是一路看下来,觉得这个剧组跟有毒似的。先是跟你搭戏的那个男的,后来又是摄影师有嫌疑,最后又听到这通电话。我、我以前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害怕而己。你要是因为这个跟公司说要炒掉我,那我多丢脸啊,以后还怎么在这行里混下去……”   悠悠越说越小声,何尔雅忙打断她,“悠悠,遇到这种事害怕是人之常情,我也不会向公司说要炒掉你。只是你生性胆小,如果再待在剧组遇到这个人也许会害怕得露出异状。所以,我才让你以后别跟着来了。等我这部戏杀青,安全了之后你要是还想跟我,我们就继续在一起。要是另有好的去处,我也不勉强你回来。”   悠悠迟疑地看着对面微笑的人,有些想要自保的远离,又觉得自己挺没良心的。   平日里,尔雅姐对她很好。从不曾迁怒,自己不能吃的好东西。总是闻个味之后,全塞她嘴里了。眼下发生了这样的事,也是最先顾及到她的安危。   她有些羞于看那双眼的低下头道:“打这通电话的,是给你化妆卸妆最多的化妆师姜岚姜老师。”   何尔雅颇感意外的愣了愣神,剧组化妆师有好几个。这个姜岚给她的感觉,是最舒服的,像个温柔体贴的大姐姐。   现在再看,果然人不可貌相。她与她也毫无仇怨,是为钱还是为什么,才做他人的卒子?   这阵沉默里,悠悠忽然把头抬起的望着何尔雅,“尔雅姐,我想陪着你一起。人总是要成长的,我、我就这么退缩了,对不住你、你给我的那些好吃的。”   何尔雅皱眉看着她,“悠悠,这不是儿戏,我让娜姐暂时给你按排别的工作。等有机会了,咱们再在一起。这事我说了算,你这会儿先平复下心情,我和慕蓉与娜姐还有事情要商量。”   说着,拍掉林隋洲的手朝慕蓉看去,“摄影师里面呢,谁的嫌疑最大?”   “不太好说,几个人前后几秒钟都开始拍你‘被打’的戏码,有可能是反射速度的快慢问题,用这种办法揪人不太准。”慕蓉紧锁双眉看了她一眼,在她失望之前,又道:“还是用别的手段吧,例如用我职业上的方便,查查这几个人的手机,再查查他们的网络社交帐号更稳妥。”   何尔雅看着神色淡淡的慕蓉好一会,才收敛心中的感激,“这份谢先记下,以后你要是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随时开口。”   慕蓉没吭声的点点头,迟疑了片刻,又道:“那什么,我现在就有件事挺为难的。你今天这么一闹的上了热搜,你的公司还要给你持续炒热度约记者采访,后续的各种零碎。刚才我用手机看了下,网上热度还在上升。这样一来你的曝光度就不一样了,再和我一起住,似乎有点不太适合。与你不便,与我的职业也不利。”   何尔雅到是想漏了这层,以后怎么样很难说,但不拖累旁人是她的人生首要信条。   看着那双直白的眼好一阵,何尔雅低低笑开:“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全。还有,谢谢你的收留。”   慕蓉神色一顿,后又若无其事的朝她道:“小事,不值一提。”   谈定慕蓉这里的,何尔雅又把视线转向了肖娜,“入了这个圈子的,都逃不过会是件商品的命运。从前是我太固执,眼下你们看着办吧。只要不是把我往糊出圈的地步整,就全都随你们去了。立人设也好,黑红也罢,我只管干好我的本职工作,其余的就是你们的事了。”   人活一世,又有多少人能得轻松。穷的奔在活命的路上,富的奔在更富的路上。   这样想想,似乎又轻松了些。   听她这样说,肖娜激动得一张脸上堆满了笑容,“阿雅,‘美强惨’这个人设可太适合你了。只要你舍得下脸面的时不时弄出点话题来,再好好听从公司的安排,我保证能把你送上顶流那一波里去。”   何尔雅嘴角抽搐几下,很想说些什么刺她几句。但最终还是忍住,说了些别的。   “那么现在呢,我要在医院里呆几天,才很证明我的‘惨’呢?出院的时候,公司会安排人来拍的吧?既然是想立‘强惨’人设,我应该今天半夜就出院,还要飒爽英姿的被拍,或许该再来个正面怒怼拍摄者的镜头。可恶,上戏也要演,下戏了还是逃不开一个演,想想都累,X斯卡或许应该送我个勤劳奖才对。”   肖娜忍不住笑出声的走到病床另一边,拍了拍她的肩,“阿雅,你本身就非常的强了,可不算是在作假。今晚出院时等我电话安排,现在我还要下去应付在医院门口担心你身体状况的‘粉丝’们。我已经做好被‘他们’扔纸巾水瓶子的准备,也背熟了道歉稿。另外,我建议你还是搬回林先生那里去住。”   “你入行年头也不短,想最快速度的飞上去,就必须要有更大的能量与爆点。或许背后有个金主爸爸做后盾想捧你的话题,能满足网友的八卦之心。这样扩散出去,对你后面的资源也有帮助。等飞起来后,用实力证明了自己,谁还会在意你有没有过金主这样的过往。”   何尔雅又忍不住开始眼角抽搐的抚额低叹:“一定要搞什么金主关系吗,不能是正常交往的关系。女人就一定要表现得这么廉价吗,就不能是我包养男人么?”   肖娜又往她肩上压了压,“你听我的好不好,只有‘惨’才能达到你想要的目地不是吗?”   何尔雅转念一想,要对付那个人,还真的只有“卖惨”这一条路可走了。她甚至把将来有一天正面对上的草稿,都已在脑中过了一遍。   可是,这样在人眼皮子底下商量着利用他上位,总感觉有点没脸没皮的样子。   何尔雅忍住尴尬,朝坐在床边含着淡笑安静地看着她的林隋洲,望去心虚的一眼,“先别急着说话,等我跟娜姐这边谈完了,咱俩之间的事还有得说。”   林隋洲微垂着视线望她一眼,挑了挑眉的继续保持着沉默。因为即将来到的愉快大餐,值得他付出时间上的等待。   何尔雅这才扭头望向肖娜,又忍不住捂眼道:“我现在才发现,我哪里需要卖惨,我是实惨。公司的动作跟你的反应也是真够快的,医院门口‘担忧’我的粉丝团,花多少钱请来的?表演得真情实感的,加鸡腿跟盒饭吗?”   肖娜扑哧一声乐笑了,“两百一位不加别的,请了三四十个,就站两三个钟而己,良心价了。都是职业老手,知道怎么来事儿。你就放心在上边休息专注个人的事就行,其余的就全都交给公司和我就行。”   何尔雅眉头紧拧,望了望窗外开始阴雨绵绵的天,“每人加到五百记我帐上,不然怎么能突出我的强来。另外,让他们多朝你身上砸水瓶子,我今天看到你就来气上火,那巴掌可真是不轻。”   肖娜讪笑两声:“打你时当然要看起来真点,可待会下面表演太过头就容易被人看出来了。”   何尔雅满脸不快的望着她,“别当网友都是傻的好不好,反正娱乐娱乐,就大方明着点给大众送一乐子好了。”   “好好好,都随你随你,那我先下去了。外边门前有林总的人保护你,我也不担心有人来打扰你不用另派人过来了。”   何尔雅挥了挥手目送着肖娜带着悠悠离开,又与慕蓉说了几句话后,也目送她离开。   等终于有时间面对林隋洲时,不知为什么,反而整个人都松散下来。大概是已经乱成一团,再乱也无所谓了。   又或者偶尔的一些女人,对曾经直达过她们身心的男人,总会带着一种说不出感觉的熟稔。   在他面前,所有的缺点不足都曾毫无遮掩的被他看到或吐槽或忍耐过,而且也不再奢望与他有什么未来,于是便再没有把自己伪装得漂亮给他看的必要。   这种不需要作假的坦然,估且也能算作是一种松快吧。   反击仇人的事一时也急不来,剧组的卒子也揪出了个明明白白的人,工作上的事有公司去操心。   至于与林隋洲的事,也一时半会儿说不清理不顺。何尔雅就决定,不如先让脑子放松放松再说。   她摸出手机快速的点开娱乐版,进入自己新闻的评论区。   以她一个胡穿地心的十八线,几个小时过去了还挂在热搜榜第三名,要说不是公司花钱砸的,打死她都不信。   这样另愿自黑也要捧她出位,标题又雷又狗血,里面的内容也没忘记提一把《缉凶》的拍摄进度。   肯这么砸钱,这里面林隋洲的泰安国际那份代言合同,或是她与他的关系,有让肖娜透露给公司高层了吧。   她努力多年都溅不起水花,一个男人简简单单的只用了张代言合同就把她推上了个热闹的高台。   想想都觉得可悲可怜又可笑的,无可奈何着。   何尔雅心头有气,又不知朝哪儿发泄。眼前评论区,也是一片嘲讽。   【这谁啊,一个糊到我连名字都没听过的人,能上热搜榜第三名,简直一脸懵逼?】   这条评论点赞最高,下边的跟评是千奇白怪的嘲法,大多是现在买个热搜不要太简单。   一条这个女人是斜/教教主,加滑稽加截取她微博图片的评论,位居第二。下边跟评的也超多,哈哈哈的笑成一团,笑到后边居然有人还同情起她的糊穿地心来。   再下边一条,是对《缉凶》剧组一再炒话题的反感,奉劝别毁了好剧本。跟评里,多是原著粉的叹息与担忧。   再下边一条,是嘲她挨的那巴掌,与呼吸急促非常有戏的评论加滑稽。跟评的大体一致,说什么冲着她这份演技,等剧出来了一定要去看看,但最后却都加了滑稽。   在这条评论的跟评里,何尔雅隐隐嗅出了金钱与公司控评的味道与痕迹。   一路看下来,压根没见有人痛骂繁星传媒经纪人欺负艺人,为她心疼抱屈的评论。这足以可见,现在的网友大都是见过世面的。   何尔雅看到这上万条嘲评,想也能想到里面唱白唱黑的水军肯定不少,一时没忍住的下场也自嘲自黑了一把。   大意为,网友火眼金睛,这个糊穿地心的女人歪嘴斜眼心思恶毒的居然想借炒作火起来,简直太不要脸了!!!   这条评论一发出去,立刻有人在下边跟评。   网友小黄人:【嘲归嘲,这个女人颜值还是挺能打的,不是时下一水儿的刀削脸尖下巴,不见动刀痕迹,挺有辨识度。】   网友223:【经鉴定,楼上五毛水军无疑。】   网友小黄人立刻进行反击:【你他妈的,赌你家一户口本老子不是水军,敢吗?】   223又反嘲:【现在的水军总是把赌人一家户口本挂在嘴上,怎么不说赌自己一家的户口本呢,能不能换点新鲜词啊。】   网友瓜子:【那什么,现在的水军涨价不止五毛啦,顺便我吃个瓜观个战,两位继续……】   何尔雅一看自己无意中引战了,也不知是真路人还是水军,失了兴趣的退出评论区把手机灭屏扔在了床上。   缓缓吐出口郁气后抬眼扫去,整间病房里,除了她就只剩下林隋洲了。   那个跟着他一起来的助理,不知在什么时间已经走掉。   而林隋洲本人,正背对着她站在窗边讲电话。说话的声音,极少有的低柔。间隔一段后,就会嗯一下,或是我知道了。   何尔雅昨晚有些没睡好,见他还沉浸在电话里,被子一拉的就躺下了。   正当她迷迷糊糊快睡着时,病床上一阵动静响起,她脸上也有手指在柔柔摩挲。   何尔雅被这阵举动惊醒,本能的抬手去扯林隋洲的爪子,然而她的手有去无回的被另一只大掌给握住不放了。   林隋洲眼角淡淡含笑的把握着的手递到自己嘴边,轻轻的啄了下,“阿雅,关于我们的关系,我可一个字没说,全都是你说的。所以现在,你要怎么补偿我,嗯?”   何尔雅任他抓住手,扭脸一边暗道,林隋洲,你就是只狡猾的狐狸。   对个女人拿不起又放不下,使这种猫抓老鼠的手段逗她逼她就很好玩吗?   她一千个一万个想硬气的怼这个男人一回,但眼下条件跟本不允许。   沉默片刻后,何尔雅声势低弱的开口:“你和我姑父,是怎么认识又搞成这样的?”   此时此刻,何尔雅心里纠结着三件事情。   第一件,姑父到底给林隋洲的生物科技公司造成了多大的损失?第二件,以林隋洲的无利不欢以及对她明晃晃的心思,他会这么轻易的答应让她踩着上位吗?第三件,利用他完事后,怎么和平不撕破脸的再分手。   毕竟从眼下的种种来看,她欠他的实在太多。拿完了好处就立刻提裤走人这种事,想想都有点不耻下作。   “你姑父是我大学时,带我考研的老师。我们林家是做药的,但药理学是门极枯燥的学科。那时,我学到快吐快崩溃了,幸好有你姑父帮了一把。”林隋洲嘴角噙着笑的说完,又啄了下她的手指,“后来,也就是前两年,我联络上他,让他来我的生物科技公司任职。你姑父我的老师,他是个极专注又天赋奇高的人。但某些方面,也是个十足的笨蛋。”   说着,林隋洲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整个团队辛苦好几年的研究,就这么被毁了。   何尔雅心口也拔凉拔凉的,“林隋洲,你能说个大概的赔偿数吗?”   林隋洲笑而不语,身体往下倾去。这世上有种男人,他们坏极了,坏得嚣张且危险!   他抬起手指,抚上那抹抿得紧紧的红唇,慢慢的游走轻触。就是不拿开,也不说话。直逼得何尔雅快要崩溃的朝他大喊,你丫的不就是想要这样那样么。偏就这么耗着,看谁能耗得过谁。   天底下女人那么多,既然给无法给出承诺,何必又逮着她一个人可劲的欺负呢!   如此无声对持中,林隋洲又是发出一阵低笑,“我们泰安国际,也有自己的生物科研部门。但为防发生什么难以估计的意外,影响整个集团的声誉。泰安国际的生物科研部,极少开发不稳定的新药品。”   “这种情况之下,我们就必需找外边单独挂牌的生物科技公司合作,或是悄悄的自己组个团队。因为审批的严格,还要防着会出现意外的问题。这个生物科技公司的法人或股东,不能是泰安国际的任何一个股东或是我们林家的人。”   “所以,你的姑父我的老师弄出乱子的这间生物科技公司。我虽然有百分之八十资金上的缓助,但却并不是主事人。团队的负责人上次还说,要跟你的姑父,走法律程序……”   何尔雅恨恨咬牙的听着,又哪里能不明白林隋洲这混蛋怀着怎么样的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佛了,默默更文就是。 ☆、第五十九章   (上章审核不过一直锁锁锁,改到吐之后,后边部分删了,情节上有出入。)   何尔雅恨恨咬牙的听着,又哪里能不明白林隋洲这混蛋怀着怎么样的心思。   她是有些想用不耻的方式与林隋洲达成不追责姑父的交易,还有她即将对他叨扰利用的偿还。   反正他不也正是想利用各种方式,把她变成个玩到腻味就散的工具人吗?他做了初一,那她就做十五好了。成年男女的世界里,又哪里有什么太多的美好与单纯。   打定这样的主意,想央求的话也在喉咙滚了几圈。可何尔雅就是说不出来,心底冰冰凉的,像破了个口子往里在灌风一样。   有种一直以来坚持的某种东西,忽然垮塌的感觉。   遇到困难想轻松的走捷径,也是绝大部分人的本能吧,她明明没什么可自我嫌弃的。   可何尔雅还是丧气得不行,推开林隋洲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后。一声不发的坐回床上,把背朝向他再度躺下。   坐在床另一边的林隋洲,瞬间就感觉到了她的变化。女人的心情,总像天气一样让人难以琢磨。   从前与现在,他都不是擅长应对这方面的老手,但自身的愉悦情绪,也被连带影响得跌到谷底。   他实在太过不喜这种感觉,虽说不是男女关系上的老手。但做为一个商人,林隋洲还是非常懂得及时止损与扭亏为嬴这两个道理的。   “不久前还气势汹汹的,现在这是怎么了?”说着,把捂着她头的棉被往下扯了扯。不期然的,撞上了双通红的眼。   林隋洲仿佛被根针扎了似的,极为受不得她这模样的伸手揉上她眼尾,“所以,又是我做错了,才惹得你这样吗?”   他这话,带着几份了然的自嘲。   何尔雅忙拿开他的手,“不关你的事,是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林隋洲点点头,眉头微微蹙起,“这点我不否认,可是你的坏心情夺走了我的好心情。所以,我可以知道,你在烦恼什么吗?”   何尔雅觉得脑子肯定坏掉了,她居然为他一句‘你的坏心情夺走了我的好心情’而心跳微快了瞬间。   或许是他的语气太过温柔,才让她产生了错觉。何尔雅把头侧到一边,躲开了他粘人的眼神。   “我只是有点恶心罢了。”   “恶心什么?”   “什么都感到恶心,恶心弄虚作假,恶心想利用你的我自己。感觉这个世界对我恶意实在太深,突然就丧失了挣扎活着的动力。明明先做错的人不是我,我为什么要自己为难自己。还有,这世上的哪个人敢说自己绝对纯善,我又不是最恶的那个。”   何尔雅说完就又把棉被拉得盖住了头,病房里静默了片刻,响起了林隋洲的一阵低笑声。   真是何其幼稚又可爱的想法啊,一个从前到现在,都敢对他凶残的姑娘,怎么会有如此反差巨大的可爱心理。   待这阵难掩的愉悦可以忍住时,林隋洲有些想点上支烟,却又想到这是医院而作罢。   他把碰着烟盒与打火机的手抽出,再度拉开了棉被,点在说出了让他感到愉快的红唇上,望着她自感委屈的眼,笑着感慨道:“你呀,经历了那么多,从小就无父无母的寄人篱下,怎么还活不通透呢。”   何尔雅嘴巴动了动没说话,却扬起了个咄咄逼人不服的眼神。   林隋洲又是一笑,才松开她柔软的唇,“在生物学角度上,你们女人与雌性,生来就是站在胜利的终点,你明白吗?你看看动物界的雄性,或是色彩斑斓,或是高大强壮。但无一不是为了雌性,奋力的展示自己的歌喉与美丽,更甚是,拼上性命的去撕杀或是把自己当做养份的送上去。”   “这些行为套用在人类的男人身上,也是一样的。男人不论贫穷与富贵,都想拥有一个女人或是多个女人。如果样貌不够,就会砸钱来凑,如果金钱不够,就拼努力与真心。总之是为讨女人欢心,可畏是无所不用。”   “不过人类是属于高等智慧生物,复杂比例同等也会高出太多,但本质却也差不多。而女性的想法,却是比之麻烦不少。总要求能达到心灵上的共融,在我看来这是极幼稚的。”   “男女雌雄,生来就不是同一物种,生来就对立或是敌对的状态。女性完全可以利用自身的优势,把男人撑控在手心里。”   林隋洲说这话的语速极快,说完后就眼含暧昧的贴近过来,眼对眼的望着何尔雅的眼,“或许,你们该试着用甜言蜜语,用美妙的身体先哄住男人再说。让他们为之神魂颠倒智商跌负时,再狠狠踩在他们头上报复一把。怎么样,是不是挺好玩的,想试试吗,嗯?”   这波洗脑很林隋洲,可惜何尔雅不吃这套,低笑的还击回去:“我才不上你的当,我就是要找灵魂伴侣。我想将来的另一半,能懂得欣赏我的幼稚与傻气,欣赏我所热爱音乐的心情。他会聆听我的演奏,会为我有这样的天赋而感到自豪。而你,不是这类人。所以,咱的才走不到一起。”   林隋洲的心脏像是被尖刀刺下了,僵硬了笑容,后又收回手起身走到窗边平复心情。   二十七八的女人,比从前二十初头的女人更不好哄。   林隋洲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放低了身段,不明白为什么女人能比他谈定几个亿的生意更难搞。他不是无底线容忍女人的男人,一时也有些心灰意冷。   在窗边静站片刻后,他扭头朝床上的人看去,“公司还有事情需要去处理,我留人在门外守着你。”   何尔雅躺在床上没出声,林隋洲顿了下走到门前拉开门走了出去。临走前,对门前的两个保镖扔下话,“守好她。”   车子行驶在阴雨绵绵的街道时,林隋洲叹息般的又想起了过去某年,她执意要他去看她在学校大赛上的一场单人演奏。   那时,他因开辟市场忙得一塌糊涂,头也没抬的回了她,“音乐这种东西,是能填饱肚子还是能救治人命。别闹,我正忙着呢。”   短暂沉默后,他抬起头来看她。她歪头对他一笑,眼里涌满了倔强与寂寥。   他一开口,她的泪就流了下来。他胸口那一瞬的慌张,时隔了这么多年还是如此清晰。   “回去。”   前座的保镖兼司机瞄了后视镜一眼,“回医院吗?”   “嗯。”林隋洲淡淡的应道。   车子跟本没开离多远,到下一个可折返的路口时,驾驶座的人漂亮的打了方向盘,又朝医院的方向开回去。   等林隋洲再次回到病房时,房间里响着低低的哽咽声。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什么,只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然后抬起手,迟疑了片刻才放在她发顶,“阿雅,别这样……”   见她闭眼不看他的抖动得更是厉害,林隋洲也非常难受的把头贴在她额上,“都是我的错,别难受别哭了好不好,阿雅。”   可何尔雅就是难受,就是想哭。她曾经深爱过的人,与她根本没有任何共鸣之处。   不论是从前或现在,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共鸣。她任寂寞在心底疯长,使劲挣脱开林隋洲的手:“你没什么错,别管我,让我发泄一下就好。”   林隋洲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脑子浑浑噩噩的又去抓她的手。她挣脱一次,他就又抓一次。直到她哭得累了睡过去,他又再次抓住不放。   这一觉,何尔雅睡得深沉。醒来时,病房里漆黑一片。   她一下子惊坐起身,抬手就想去摸墙上的开关。谁知有只手,先于她之前摁亮了满室的光芒。   何尔雅有些茫然的朝林隋洲望去一眼,又望了望窗户外的黑暗夜色一眼。   至从妈妈去世那天起,她仿佛就开始恐惧黄昏与黑夜。   黄昏是代表归家与晚餐,是代表妈妈在灶前忙碌着人间烟火,可是她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何尔雅觉得有些孤单与累意,但也很快藏好。   “饿了吗,我点了吃的,马上就能送过来。”林隋洲的声音很是低柔,仿佛与她什么也没发生过。   何尔雅也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这样也好,彼此别太在意的把不愉快揭过去。都分手N年了还会因他流泪实在太过不智,但他冷颜冷语转身离开的那瞬间,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人是复杂的情感物种,她也只是万千平凡中的一个。偶尔软弱一瞬,不是什么大错。   眼下暂时也就这样了,见步行步吧。   只是一时间,她跟林隋洲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又觉得,对个无法有共鸣的人,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   对他的问话,只点了点头没作声。然后摸过手机,搜索甜甜的漫画看,查找甜甜的小说读,总之是找寻一切办法让自己愉快起来。   大约一个钟头的时间,订的饭菜来了。拆解摆放都是林隋洲在忙,何尔雅埋头沉溺在二次元的纸片人里不可自拔。   直到林隋洲弄好所有,喊她吃饭时,才抬起头来客客气气的道了声谢。   两人沉默的吃完不算晚餐的晚餐,肖娜就打来电话,让何尔雅画好妆准备准备可以出院被拍了。   可她现在面对这种“良心价”的虚假,半分想认真营业的心思都没有。对演戏这份职业,她也是下过苦功夫的。夏天里穿棉袄,冬天里下冰河,一遍又一遍看老戏骨的片子,找老师上课。   她也想有人能真正因她对这份职业的努力而喜欢她,可到头来却要借助这种手段。想想,还真是挺没劲的。   暗暗嫌弃了番自己的不够成熟不够强大,何尔雅换好了衣服朝站在大敞的窗边抽烟的林隋洲望去,“肖娜安排了人在下边,我可以出院了。如果你觉得不方便不想上镜,可以跟我分开走。至于肖娜说要借你炒作的事,你也不必当真。我们公司有个顶流,你这里不是唯一的选择。”   林隋洲现在的心情,说不出的孤寂冷。他另愿她大声跟他闹跟他吵,也不想面对她的这种极真诚客套。   特别是听到那句分开,他不是唯一选择,就更不痛快了。   “就按你们最先商定的来吧,上次袭击的事情,外边的是解决了,国内的还没有。住在我那里安全点,让他们打上码就行。”   说完,熄了烟蒂朝她走来,“这就准备好了吗?”   何尔雅点点头,“要填出院表,我按铃让人送进来。还有,很感激你肯帮忙。”   “嗯。”林隋洲低低应了声,就不再说别的什么,他怕说多错多。   填完出院表,何尔雅给表哥江凌去了个电话,说要走人。他要过来送送,她给拒绝了。   两人出门时,VIP病房的通道里,比起普通病房区要安静太多。   但不可能一路下去都是无人区,一男一女,男的目空一切,女的肤白貌美,左右还有几个保镖护着开道,很难不引起人的侧目与低声议论。   好在她们走得快,只让人议论了几句,没遭到人拿手机私拍。   再有,人也不傻,一看林隋洲这气势就知道是个惹不起的人物,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虽说演员的本职工作就是露脸给人拍,但何尔雅还是觉得,或许她更适合做个普通人。或是像她爸妈一样,做个音乐老师。   一路直下到车库林隋洲的车旁时,果然见到了两个手拿小型拍摄器的男人。   娱记与艺人,是彼此需要的存在。   两人一见何尔雅携人出现,其中一个忙扬起手来,“哈喽,初次见面,我们是恒迅新闻网的娱记,希望以后多多合作,所以接下来你想要怎么个拍法。”   说完才看了林隋洲一眼,心底“咯噔”一下的,有被他的气势吓到。   何尔雅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哪能不知道这种行话。什么机场无意被拍,什么窗帘没拉好被拍私密照,大多都是事先商量好的。   淡笑着应了声好,何尔雅让他们把机器打开开拍,并站着别动。   “对对对,就是这样别动的拍着。反正网友又不傻,还不如我坦荡点。”说着,她退开了点拍摄距离,对着镜头笑了笑。   “不是说现在颜即正义吗,不要把这个只对男人用啊。这个世界总苛待为难女人,男人也在为难女人,难道我们女人也要为难女人吗?我有美貌,还很努力。所以你们,都来爱我吧。另外,借着这个机会,我也对我的仇人说句话。”   “不论你站在多高的高台,纵使粉身碎骨拼尽一切,我也会把你拉下来的。不信,咱们走着瞧。”   说到最后一句走着瞧时,何尔雅的气势骤变。把心底掩埋的所有恨意全部释放,且为那个无辜死去的孩子,把眼神端起尖锐得仿佛可破镜而出,想要去杀人夺命一样。   在说完之后,又立马恢复为正常的丧气憋屈样,“OK,拍完收工。哦,还有,我身边这位记得打码,不然他会哗……”做了个双手掐脖的动作。   两个娱记被她先前一番攻气十足的模样惊艳了一把,拍到何尔雅挥挥手的上车离开后才关掉机器。   两人其中的一个,还在那霸气的眼神里回味,“祥子,我觉得我爱了,也许我是个M也不定。”   另一个叹道:“这样也太不按套路来了,确定要播吗?”   “播,为什不播,我赌一百块她能火起来!”   “或许吧,毕竟有这么厉害的金主爸爸。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如果我没认错的话,是泰安国际的林隋洲吧。我听混财经版的同学提过一嘴,他在他们那个圈子里。被人偷偷取了个别号,叫‘惹不得’,性子凶残狠毒是出了名的。”   “祥子,我嫉妒了。”   “醒醒吧路林,你不配。”   ……   这边何尔雅坐在车里扭头看着外边的街景,情绪也不怎么高。一路无话的再次回到半山宅,她的心情更是复杂的感概良多。   她讨厌这种藕断丝连的不痛快,却又因某些因素而硬气不起来。   两只罗威纳狗见何尔雅又回来了,超热情的围着她打转。   逗了会狗之后,何尔雅跟站在一边抽烟的林隋洲又说了句谢谢与晚安,就回房里洗洗睡下了。   一夜无梦,第二天一大早,她是被肖娜拍着摇着弄醒过来的。   彻底睁眼清醒过来后,看着房间里多出的几名男女,还有他们肩上扛着在拍的摄影机后,完全的懵神了。   “这是在干什么?”她抬头问肖娜。   “直播,现在流行这个。”   何尔雅低头看看自己的皮卡丘睡衣,庆幸自己有穿宽松内衣的习惯。   “会有人看我直播吗。”她这不是问句,而是不想营业的自嘲。   肖娜一笑,“自然是会有的。”   何尔雅叹气的揉了揉头发,“又是良心价的那种吗,真没干劲啊。” 作者有话要说:  更出,爱你们不弃我 ☆、第六十章   何尔雅叹气的揉揉头发,“又是良心价的那种吗,真没干劲啊。”说着,醒悟到什么,连忙向肖娜看去。   “你带这么多人进来,屋子的主人同意了吗,他可不是什么能忍受吵闹喧哗的脾气。”   肖娜走到衣柜前拉开门,抬手在满柜衣服上滑拉一遍,挑了套出来朝床边靠近过去,“当然是经过主人同意才进来的。”   何尔雅愣怔片刻,对林隋洲升起股格外复杂的心情。分明是个处事极为干脆利落,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铁腕无情的人,却在她这里一再退让。   以他的财富与社会地位,找个听话乖巧的女人不要太简单。又何必反复同她纠缠,弄得两人都不愉快呢。   再有,见识过姑妈的婚姻一地鸡毛后,何尔雅对嫁人并无期待甚至是抗拒得很。所以她并不想与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再这么消耗下去。   大悲寺的那个盲眼少年,那个夏天的愉快记忆。她还想偶尔有空,拿出来怀念怀念。   但眼下两人的情况,还真是让她头痛不已。看来她还是没能修炼得道,要再接再厉啊。   想到这里,何尔雅重新倒回床上,一把拉过棉被闷闷道:“让这些人都撤了吧,网络有时就是个不稳定的黑洞。披着层马甲,谁也不会对谁太宽容。喜欢你时可以捧你上神坛,不喜欢你时又可以推你下深渊。咱们没那么有人气,适可而止的慢慢来就行,别闹太多笑话。”   肖娜把衣服往床上一扔,“我从你家里搬来了很多乐器,你快点起来把衣服换了认真开工。”   何尔雅一脸惊呀的扭头过来,“是要直播我玩乐器吗?”   肖娜点点头,何尔雅瞬间从咸鱼状态变成眼神晶亮的抬高一手,“快扶我起来,我觉得我还能再苟一苟。”   房里里的工作人员还在录拍,何尔雅早已经习惯了镜头。   换完衣服化完妆弄发型时,她抽空上网搜了搜。   昨晚上被拍的,果然出现在娱乐版的一众最新快讯里。   标题足够狗血俗套,某何姓女星背后神秘金主浮出水面。   良心价们还挺厚道的,没在标题里打上个糊穿地心的十八线。   何尔雅点开一看,视频里的自己呱呱呱的说了一长串,但评论与弹幕,最前边的却多是关于林隋洲的热议。   【啊啊啊!!!这双大长腿这个身高身材,还有这点烟的动作也简直太苏啦,我爱了我爱了。麻麻,女儿又心动啦,嫉妒使我质壁分离啊啊啊!!!】   【各位快看看神秘大佬腕上的手表与他的打火机还有袖扣,低调奢华得让身为男人的我,羡慕得想做大佬腿部挂件啊。】   【一人血书,求去码让我康康是神马真颜。有可能也不咋地,好让我克制住这泛滥的花痴心。】   【摁死前边的,不要去码不要去码!!!现实中的大佬们多让人绝望,求给我留下点幻想。】   【排,摁死前边的!   【加身份证排,摁死前边的!】   【怒排!摁死前边的,让我沉浸在这虚幻的美好里吧!】   【突然有点可怜这个女艺人,明明是为了要炒作她自己的,却被神秘大佬给抢镜了。】   【前面的,人家有金主爸爸在背后捧着,你还是可怜可怜你自己多多努力搬砖吧,滑稽。】   【这个姓何的从前连个女二都捞不着,最近这势头有点猛啊。】   【我想起了她演某个恶毒小姑子的剧,是跟我妈一起看的,现在一回想起来都感到生理不适。】   【前边的握爪爪,我也陪我妈看过这部剧。简直太可恨,公主病太厉害了,和她妈把她嫂子都欺负成什么样了!当时把我气的,差点弃剧。】   【前边两位,听你们这么一说。这个女人还真引起了我的注意,待会去找找剧康康,说不定能路人转粉。】   【颜值还行,有好资源的话演傻白甜或许能火一火。】   【哈哈哈,这波炒作太直白了,我突然有点喜欢上了是肿么肥事……】   【哈哈哈,我也,呆会就去粉一个。】   【前边的别去啊,这女人的微博里像邪/教组织,好吓人的,滑稽。】   【有点好奇的想去看看了。】   【同好奇!】   【排,同有点好奇!】   【不用好奇,我们来啦!!!我姐无敌帅无敌飒,姐妹们,战旗与口号给我扬起来!!!】   很快的,一波鲜艳字体霸屏,口号统一的压过了议论林隋洲的那些弹幕。   【哇,这是什么鬼,亲友团吗?】   【哈哈哈,好魔性……】   【哈哈哈,管它呢,先嗨起来再说……】   【喂,难道只有我好奇,她口中的仇人是谁,觉得她眼神的攻气与丧气转换得超厉害吗?忽然有点期待她的新剧了,希望不是我一人,求同求排……】   【泪目,抓住前边的衣角不放,终于有人觉得我姐这眼神很惊艳了……】   是亲友团无疑了,眼看弹幕已经呵呵哈哈的把手中屏幕都布满。何尔雅退出摁灭了手机,手指有些忍不住的在颤抖。   这个一播出,就是与那人正式拉开战局了吧。说不怕肯定是骗人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正不正确。   可她身无所长,也只能借这种手段走到舆论的高台去,给那人造成威胁,让他不敢再轻易乱动她的家人。   在她的隐隐担忧中,发型很快弄好,一行人从房间出到外边的大厅里。   宽敞的大厅地面中央,连盒的整齐摆放着不少乐器,都是肖娜从何尔雅的别墅里让人搬到这儿来的。   工作人员已经停止了录拍,肖娜让他们选个采光好的位置,搭个简单的背景,顺便连线某网络直播平台先预热预热,然后才让何尔雅挑选乐器。   何尔雅对乐器与音乐的痴迷,可能是延续了她父母的基因吧。   她爸送给她的第一套乐器,是七八块从某旧屋上揭下来的瓦块,与一双铁筷子。第二套是一套装水的杯子与瓷碗,第三套是一个纸盒与那种黄/色光秃秃的橡皮圈。   在她爸的认知里,世上所有能发出声音的东西,都能视为乐器。他爱极了音乐,也爱极了她,但更爱的是自己的妻子,她的妈妈。   失去了她,等于是毁灭了他的整个世界。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年,爸爸从医院里被大伯背回来时,双眼里的那团死气。   他不吃不喝,任她哭哑了嗓子怎么肯求,也不回应半句。甚至是一度,带着她求死。好在那时,奶奶还在,嘶声力竭的用死来威胁,才把他从崩溃的边缘拉拽回来。   何尔雅一边怀念着儿时爸妈还在时,两人一起教她乐理的愉快回忆,一边蹲下/身去一一抚摸过她养护得格外精心的乐器。   “先来段钢琴吧?”肖娜在边上问了句,笑眯眯的看着墙边的大家伙。   “先来国乐古琴吧,我的国乐老师最喜欢琴了。如果知道我搞直播,最先上西洋乐器,肯定会气得冲过来打我的。”   肖娜看看她一身浅灰色套头薄款毛衣,搭配着的淡色牛仔裤,有些急了,“你这身衣服也不配啊。”   她原是想让她上有点格调的钢琴小提琴或是大提琴,才选了这身很称肤色的家居服。   没想到,她却想上国乐。   看着肖娜一脸的为难,何尔雅笑笑道:“在我心中,音乐不分国界。但我先要向自己本国的致敬,向我的老师致敬。跟着之后的,再听你按排吧。”   肖娜沉默几秒,点点头,就去看选地与布景连线预热的一系列事情了。   何尔雅在乐器堆里找了个地方盘膝坐下,有些伤感。不是对乐器本身,而是对音乐这种飘忽填不饱肚子的东西。   在国内的目前,人们还太匆忙的奔波在养家糊口赚钱的路上,没有太多人愿意好好聆听琢磨一番,某个乐器流传至今已有多少年历史,它奏出来的声音是多么的悦耳动听。   她不止一次的为此感到寂寞,可比寂寞更痛苦的是放弃,她也只好在这寂寞中继续坚持了。   正当她动手把古琴从盒中取出来擦拭时,放在腿边地面的手机响起。   来电显示是姑父,何尔雅小心放下古琴接听,“喂,姑父,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雅雅,你、你住到隋洲家里去了吗?”   何尔雅顿了下,回道:“嗯,暂时是。”   江临在电话里急道:“雅雅,我不同意你跟他在一起,他不是个脾气好的,你们马上分手。至于我和他的事情,你表哥江衡已经知道了,他会处理的,你不要因此委屈自己去求他。我跟你姑妈商量了,马上介绍几个年轻人给你相亲。在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多起来毁了你名声之前,赶快定下来个好的。”   何尔雅一时半会也对姑父说不清她与林隋洲的关系,只淡声哄着那头的人,“好好好,我知道他不是个脾气好的,我会马上跟他分手的,亲我也会去相的。只等您找好人就去,所以您别急坏了身体好不……”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从身后一把夺走了手机。   被吓了跳的何尔雅忙转过头来,却看见一身正装的林隋洲已拿着她的手机放在耳边,与电话里的人通上话。   “江老师,我脾气很好,您不用担心我和阿雅的事。”   “我并没有担心你,你哪里脾气好了,别担误我们雅雅……”   “嗯,就这样了江老师,您保重身体,挂了。”   电话挂断后,林隋洲把手机朝前递去。何尔雅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满地的乐器,与厅中吵吵闹闹搭台布景弄机器的工作人员,朝他低声道了句谢谢。   林隋洲满目平静的低头给自己点了支烟后,才回道:“不谢。”   默默抽了口烟后,又看向她,“邀请我。”   何尔雅有些不太懂他这句话的意思,“邀请你什么?”   缓缓吐出口薄雾,林隋洲终是妥协让步道:“邀请我听你的演奏会。”   何尔雅嗓子哽了几哽,努力忍住心口的酸涩冲击,对他扬起个笑脸,“不了,林隋洲,我只是个凡人,会胆小会害怕。”   冷冷斜晲她一眼,林隋洲什么也没说的抬腿朝外走去。   何尔雅庆幸自己刚才稳住情绪的拒绝了他,转而又自嘲了瞬,才从古琴盒里摸出把指甲钳来。   古琴属于弦乐类,与需要辅助的弦乐大为不同,是用手指来弹奏的,当然也有用义甲的。   但何尔雅喜欢用真甲,所以每次弹之前都必会修甲。   一个多钟头后,何尔雅坐在搭好的布景前,把古琴放在矮案上试了试音质与手感,又上网搜索熟悉了一阵琴谱。   因为衷爱乐器,所以她学的乐器很杂乱,可若要说全都精道,也压根谈不上。   现场的工作人员把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好后,便各就各位的安静下来对肖娜比了个OK的手势。   肖娜则上前拍了拍何尔雅的肩,把她从闭眼弹奏里惊回神来,“阿雅,都准备好了,开始吧,好好弹。”   何尔雅深吸一口气,把双手放在琴弦上。有些声音,人在弹奏它时,是寂寞的。如果能得一二知音,那便不枉动指一场。   但很显然,今天现场无一是她的知音人。肖娜在不错眼的盯着手中平板电脑,手指飞快在上边移动。或许又在给她的这场直播弄虚作假,又或在忙其它公事。   而工作人员,已在拍完两首曲子的间隙里,或在休息或在低声聊着些别的。   何尔雅不可谓不失落,起身同头也没抬的肖娜打声招呼后,朝厨房的方向走去,想找点水喝。   在经过楼梯时,发现有个高大身影,一手插袋一手夹着烟的靠在墙上。   他不是早就出去该在公司里上班的吗,怎么还会在家里?   何尔雅的脚步僵住,嘴巴动了动,分明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的呆呆看着人。   靠在墙上抽尽最后一口烟后,林隋洲把烟头摁灭在楼梯扶手旁的灭烟柱里朝她走过去。   “不知道说什么就听我说。我听了这么久,也还是觉得我没什么欣赏这方面的天赋。但还能入耳,没有厌烦恶心的感觉。人总是会成熟改变的,我想尝试接受一下从前抗拒的东西。音乐也好,其它的某些也罢。别急着拒绝我,让我努力一把可以吗?”   这应该是林隋洲第一次听她弹奏的音乐吧,何尔雅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感觉。酸酸涩涩的,为从前拼了命想让他听一回的自己,有些想哭。   谁知,林隋洲忽地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摁住她的后脑勺,把头也贴了下来,“抱歉阿雅,以后记得邀请我,我会试着培养下对这方面的鉴赏能力,好不好,嗯?”   何尔雅觉得,林隋洲的这张嘴,不仅在生意场上吃得开。用来哄女人,应该也很适合。   只可惜,她被狠咬了一回,实在疼怕了。不回应的沉默,应该是很明显的拒绝了吧。   然而林隋洲却不当回事,揉了两把她的发顶后退开距离,“我该去公司了,你也好好忙自己的事。”   说完,就再次抬脚朝外离开。   何尔雅喝了水后又回去拍了几段直播,就结束了今天的工作。   这几天剧组在赶拍三位主角的戏份,她可以好好休息几天。   可这几天里,肖娜并没有放过她。天天上午带着人来搞直播,弄得何尔雅没意思极了。   这天结束了上午的直播后,下午何尔雅颓废地打了会游戏后就睡下了。   差不多五点半时,慕蓉打来电话,说那个代替她堂哥被杀的孩子的父母,已从国外回来,并来到她们警察局在做DNA验证,问她要不要去看看。   何尔雅飞快地从被窝里起床喊上人就往那儿赶,她到时已经六点半。戴好口罩后,何尔雅就下车站在警局门口的某路灯下等着。   秋风瑟瑟的幕色里,她因心怀愧疚而情绪低落。   不多时,一个年轻的眼镜女孩与个白发男人,搀扶着个抽泣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   女人一边低声哭着,一边隐忍地喊着妈妈的小诺诺,妈妈的小诺诺……   这三人就这么从何尔雅面前缓缓走过,然后站在街边,似乎想要打车离开。   避着绝对会没事,但上前去很可能会挨一顿哭骂或是一耳光。   可何尔雅还是一步步的,朝路边等车的一家三口走去。   与此同时,林隋洲正带着特助许瑞,在一家小有名气的琴行里练钢琴。   这几天的每个晚上,他都会抽两个钟头来这里练琴。林隋洲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排斥抗拒的呐喊着让他停下来,可每每想到那双期待他能去听去看她演奏的眼,就仿佛又可以坚持下去。   他想给她一个惊醒,让她的眼中能因他的改变而扬起不一样的光亮与色彩。   这时,琴行的一个女钢琴老师,推开门走进来。她先是看了看在门边桌上对着电脑埋头十指飞速的男人一眼,脚步未停的朝钢琴那儿走去。   林隋洲正十指僵硬笨拙地按在黑白色的琴键上,忽然眼角余光扫到一只细长柔软的手,落下游走在他手指边上的琴键上。弹着弹着,又碰了碰他的尾指。   而且因这个姿势,女人的长发就坠在他肩上,他的背稍微再往后靠少许,就能碰上她胸口。   心底憋了几天的狠话,终还是不愿再忍的吐露出来,“怎么,就这么的欠男人操么。我是来练琴的,不是来女票的,滚!”   女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成惨白又怒红,“我是教你弹琴的老师,你别污蔑人!”   林隋洲冷呵了声不说话,埋头喊了声许瑞。专注工作的男人二话不说的起身过来,对女人做了个请出的手势。   等门再次关上安静下来后,林隋洲这才重新开始练琴。只是这次他只按了几个音后,兜里的手机就嗡嗡震响。   他一手继续练着,一手摸出手机滑动接听。   片刻后,琴声以一个重音结束,从林隋洲嘴里低沉沉的滑出三个字的再确认。   “真死了?”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里满是紧张与丧气,“真死了,昨晚不见的,压得死死的。今天下午在某公园的湖里浮上来了,都肿得不成样子。张局这一没,我们这群站他的人,都逃不过会被姓薛的清算吧?林总,你要想想办法保我们啊!”   林隋洲挂断这通电话,默默紧了紧指骨,又拨通另外一个电话,“喂,阿雅呢?”   “林、林先生,何小姐她,不见了!”   这一声不见,仿佛牵动着林隋洲身上的所有神经。他从里到外,哪哪都叫嚣着冰凉与一阵尖锐的疼痛。   这股另人窒息的疼痛,让他的手脚不受控的僵硬颤栗。最后,握在手中的手机“叭”一声的跌落在地。   “许瑞……”林隋洲咬牙扶着琴身想站起来,却还是双腿一软的滑倒在地。   埋头工作的许瑞听到这声动静抬起头来,震惊得忙冲过去想扶起他,“隋洲,你这是怎么了?!”   “扶、扶我起来。阿雅……电话,电话帮我捡起来……”林隋洲的手脚使不上力的还在颤抖,却咬牙的在许瑞的帮助下重新坐回椅子上。   他尽力稳住颤抖的手接过许瑞递过来的手机,深吸了口气的拨通个号码,“喂,姓薛的。我的人,是你抓的吧。”   电话那头传来淡淡的笑声:“隋洲啊,叔叔不是告诉过你,年轻人不要太猖狂的吗。你呀,就是学不会忍耐与低调。所以呢,现在心情怎么样?”   林隋洲一手握拳努力克制,也还对方一个阴狠的笑,“姓薛的,别挑战我的底线。她要是回不来,我会送你的女儿下地狱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  更出,说句晚安,等评掉落 ☆、第六十一章   身居高位太久,名利场里的阿谀奉承与卑躬屈膝。或许能把一个人浸养得受不得半点委屈,能让那人把一段彼此都有损伤的仇恨,惦念多年也不揭过。   何尔雅觉得眼下发生的一切,有些戏剧化的不真实。但荡满整个房间的咸腥味又告诉她,这一切并不是假。   她哪能料得到自己,会如此突兀地在离警察局不远的地界里,被绑呢。   那天晚上,她告别替堂哥冤死的男孩家人。便就近找了个厕所解决生理需求,刚出来洗完手后,就被四个男人捂住口鼻压住双臂的拖入路边停好的车里。   他们的动作极快,途中扔掉了她的包与手机,还换了车。   到现在为止,何尔雅已经被关在这个地方三天了。这三天里,一箱硬绑绑的方便面,一箱矿泉水,是那四个人扔给她的口粮。   熬过最初的那阵恐惧,何尔雅反而镇定下来。最多不过一死罢了,其余的什么,她拼死也不会让人得逞。但让她不甘心的是,她若死了,姑妈会怎么样,不久后既将出狱的大伯又会怎么样?   放不下的仇恨,能把人变成恶鬼。她希望家人能躲开这个恶鬼,过些平平安安的生活。   但无论如何,还不到该绝望放弃的时候。把嘴里的方便面碎沫咽下肚后,何尔雅扶着墙壁起身,走到房间的铁窗前朝外望去。   她被关的这栋屋子,应该是临海山顶的一幢旧屋,很简单只铺了水泥的屋子。借着惨白月光,能很清楚地看见下方半山腰的树林里,隔着些距离的建着排排半成品别墅。   毫无灯光人气的白色建筑群,在深夜的树从中看上去,宛如荒野鬼屋样的渗人极了。   这处靠山望海的,应该是预备建给有钱人休闲度假的别墅群。   只是感受着海风送进来的满室咸湿又难闻的空气,何尔雅明白了下边的别墅群工程,为何会半途而废的原因了。   收敛了无关情绪后,何尔雅又开始在房间里走走又跳跳。   已入深秋的夜晚,寒气略重。所以这几天以来,她多是白天找个被太阳晒得暖和的墙壁贴着睡。   落到这步田地,也没得挑剔了。她也试想过逃生的办法,奈何铁窗铁栅栏的,外边还有人在看守着。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对自己好些。努力吃东西保证能量的摄入,困了就小睡一场。   房间里除了有个厕所,连块板砖都没有。对于寻找防身的武器方面,何而雅也曾一度的绝望过。   但窗边的树枝与房间的粗糙水泥地面,又给了她点信心。   走走跳跳的保暖中,何尔雅一边低声的发出无泪的抽泣,一边把藏在衣服里的木条拿出来磨得更加尖锐。   正当她磨出一身热汗时,门口处响起开锁的动静。何尔雅赶紧把木条别在腰后的牛仔裤里,往下拉好衣服。并立即重新抱膝坐在地面,抬起双含泪的眼朝门那处望去。   很快,门被人打开,亮光透进来。站在门前的男人,四十多岁的模样。身型健硕,侧颈处有繁复的青色纹身,满身的匪气。   望着墙角里低声抽泣的女人,男人嘴角扬起个恶笑:“好个漂亮的小妞,不过待会儿,你可别怪我们。谁让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又是林隋洲的女人呢。我叫雷闯,曾有个相依为命的哥哥叫雷昶,可惜却死在了林隋洲的手中。所以这一切,只能怪你命不好吧。”   何尔雅努力压下疯狂的心跳,尽量把自己扮得弱小而又真诚,“我并不是林隋洲的女人,顶多能算个暂时玩玩的工具人而己。你想借我给他什么打击,应该是不成的。”   男人一听,面色阴沉的走到何尔雅身前。一把抓住她胳膊,就把她拖出到外边的屋里。把人按在椅子里后,又走到对面的椅子里坐下。   深呼吸几口气的抚平心跳后,何尔雅向四周围快速的打量一眼。   门虽然在不远处,可她正对面坐着个男人,身后还站着三个。想要在四个大男人眼皮下逃生,大约是不可能的。   她这眼动作,没逃过雷闯的眼。这是不死心的想着逃跑的方法吗,看来还是这三天里,让她过得太好的缘故。   他把眼神凉凉地朝她身后站着的三人看去,“来两个人摁住这小妞,她得得到些教训才能学乖。”   三人中马上有两个男人走上前来,一人一手的摁在了何尔雅的肩上。   他们也看出这小明星今晚是要遭殃了,可惜的是雷哥不许他们动人。所以,这几天下来,他们是半点便宜也没敢占。   然而眼下这命令一出,两人借着摁在人肩上的手,偷偷不经意的捏了把。   瘦不拉叽的,全是骨头。头发油腻脸上身上全是灰尘污脏,还散发着股几天没洗澡的馊汗味儿。   心底那点子念想,忽然就散得没影踪了。   感觉到压在两边肩上的力道一松,何尔雅暗暗松口气。不枉费她这几天拼了命的出汗,又把身上脸上弄得超级污脏。   但她的松懈并未维持太久,就被人把双手抬起压在了身前的桌面上摁住。   雷闯给自己点燃了支烟抽上,等抽到一半时就把燃着的烟。一边往何尔雅被压着的手背上摁去,一边抬头朝她身后不远处的人丢下话,“小段,走到桌子的侧边来,认真的拍好了。”   那人点点头,双手举着手机走到侧面,把两人都收在镜头里。   一阵烧灼的刺痛感,从何尔雅的手背猛地窜入心底,她眼眶经不住一热,却死咬住唇没发出任何声音来。   片刻光景,额上已溢出一片冷汗。   “呵!”雷闯有点儿意外的坐回去笑了笑,“想不到还真有点骨头,难怪姓林的这种极别的男人,也能看得入眼里。在这之前的柔弱模样,全都是装出来的吧。真不愧是戏子啊,最擅长做的就是骗人了吧。姓林的狗东西,是不是也被你耍得团团转呢?”   他冷笑着说完这番话,又点燃支烟朝何尔雅另一只手背摁住不放,“嘿,小妞,快对着镜头哭两嗓子或者尖叫几声啊。这样一来,说不定我会忍不住心软的就放过你了。”   说着,侧脸看向手机拍摄镜头笑道:“姓林的,看着她这幅惨样子,体会到我当年的心情了吗?男人有时候,还是比较了解男人的。你没有正面扛上,还把那个人的女人跟女儿都放了,就说明你紧张在乎着对面的这个女人。所以在这三天里,你应该有好好享受到足够的滋味了吧?”   说完,他收回摁在何尔雅手背上已经灭掉的烟,重新点燃放进自己嘴里抽起来,“染上人血的烟,抽起来的味道果然是不一样的。你虽然在我与姓林的仇恨里,显得有些无辜。但谁让你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又这么巧合的跟他搞在了一起呢。所以,你就认命吧。”   何尔雅脸色惨白的沉默片刻,松开嘴唇笑望过去,“……那你为什么不认命……”   “哈……”雷闯边抽烟边看她, 语调缓慢道:“因为我是个带把的爷们,而你却是个女人。”   他虚空弹了弹烟灰,又朝手机镜头望去一眼才回转过来朝对面的人看去,“我爸得病没了,妈妈扔下我哥和我改嫁了。我们哥俩是跟着奶奶长大的,本来就穷得家徒四壁的,奶奶又得了重病。我们哥俩也是走头无路,才会去干用命赌的买卖。”   “奶奶死后,我们也想要收手的。可人一但尝过那种有钱的日子,就再也不想受穷了。短短一世人,为什么不敢拼一把呢。所以我们哥俩就走上了那条道,我们不怕苦,敢拼敢斗。经过多年的努力,终于闯出了自己的路子,可姓林的却横插一脚进来,断了我们的财路。”   “我们哥俩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我们带人去抢了他的工厂。可没想到姓林的狗东西,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生意人。居然会举着枪带着人,把我们的人当成西爪似的,砰砰砰的一枪一个弄死了大半。”   “他哪里是什么生意人,他杀人时的眼神,冷静得跟恶鬼似的。他哪里是什么狗之流的东西,而是喜欢血肉飞溅的野兽。他抓住了我哥,把他吊起来。想也没想,一句话也没说的就扣动板机,射穿了他的脑袋。我当时就躲在一颗茂密的大树上,眼睁睁的看着。”   “我们兄弟从小相依为命,我哥就这么没了,好像把我的魂也带走了。从那之后,我的人生目标,就是让姓林的痛苦,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雷闯捏着烟狠狠抽了一大口,才忍住内心的恨意。然后靠在椅背上,把烟弹飞,从皮带扣里抽出把刀来。   他一把快速握住何尔雅的左手翻起,一刀割向了她的大拇指。   手指被割破的最初,何尔雅应该是疼的。她发出了声凄厉惨叫,并在鲜血大量涌出间开始激烈的反抗与挣扎。   只可惜她的双肩双手都被人摁死在桌面,白费了一场力量而已。再接下来,她感觉不到手指的疼痛,麻麻的,就是血流量看上去很吓人。   她死死咬住唇,无法反抗的任由他们把她手指的伤口朝向手机镜头拍了七八秒,又把她的头脸朝向镜头开始拍着。   这样之下,边上还有个旁白在响着:“姓林的,这鲜红的颜色,果然很好看吧。我此时此刻真想当面看看你的脸上,是什么表情啊。”   压住何尔雅的两人,感觉手中的胳膊忽然一软,扫眼下去,看看那惨白面色,又拿手探了探鼻息,“雷哥,晕过去了。”   雷闯抓住桌面人的头发提高,又一把松开的放下去。等那额头磕出一声重响之下,人也全无反应后,才让拍摄的人把视频打好码的给等着的人发过去。   莫约十多分钟后,视频已处理发送完毕。   压住何尔雅的两人中的一人问:“那接下来呢,解决了这小明星吗?”   雷军又点燃支烟抽上,想了想之后露出个恶笑,“带上人开上船,选个深点的地方绑上大石头沉下去。我要让姓林的,连尸骨也找不着。”   两人依言一左一右架起桌面软趴趴的人,打开门朝山下外走去。   深秋夜晚的山风,有些冷嗖嗖的。大约半个钟头,两人终于来到了沙滩边。把昏迷的人往船舱一扔的捆住双手,就去附近找够大的石头了。   然而,等他们找到石头再回到船上时,先前捆人的舱板上,只剩下堆被弄断的绳子。   “怎、怎么办?!”一人忍不住的开始双腿打颤,“雷哥饶不了咱们的。”   另一人冷静道:“稳住别慌,继续开船出去,绑着石头往下沉。黑灯瞎火的,录个声响给他听就成。人跑了也好,起码对咱们俩来说是好的。万一将来倒了霉,还能自辩几句。再说,咱们与这小明星也好,姓林的也罢,都没什么仇怨。只是为钱而已,犯不着赌命……”   躲在山坡树木上的何尔雅,眼看着那两人发动船驶离开岸边很远时,才从树上滑下来。   从上衣上撕咬条布带绑在手指伤口上方后,她在夜色里四下观望了下,选定个方向就奔跑起来。   她要尽快回到大路上去,有幸的话,最好能拦辆车。   此时此刻,她不怕黑夜阴森,不怕凉风袭人。全身上下所有的力量都在叫嚣,让她的腿脚再跑快点,再跑快点!   很快的,何尔雅跑上了大路。可惜的是,她沿着路跑了久久,也没见到一辆车,在如此的深夜里经过。   她害怕会有人会追上来,根本不敢停的继续往前拼命的跑。   不知又过多久,她额上的汗水滑落了脸颊,沉重的呼吸扯痛了心肺,酸胀的双腿再难以抬动起来。   何尔雅不打算跑了,她累惨了,她把自己藏到了路边坡上一人多高的草从里,又捡了根枯木把被她踩平的草给恢复成原来那样。   与此同时,林隋洲的半山宅里正灯火通明,人满为患。   他打开手中的平板电脑,把收到的一段视频转换到墙上的大屏幕上给众人观看。   这个视频他早已经看过了,那里面有她被人摁在桌面拿烟烫手的片段;有她被人用刀割破左手拇指鲜血飞溅的片段,还有她承受不住昏迷的片段。   这三天来,林隋洲已耗到筋疲力尽的地步。他发出了求和的讯息,可是那人狡猾的阻断了所有他能接触到他的渠道。   只用了个不属于他本人的帐号,发了这个视频过来,却一个字也没回他前几天疯狂发过去的信息。   林隋洲的喉咙干涩得要命,他无力且虚软的靠坐在沙发里,久久都没出声。   又过一阵,在群起的杂乱声中抬起头来,对着人群喊了弟弟林致。等人走过来后,才握紧他的手,“林致,她要是回不来,我可能也活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晚 ☆、第六十二章   “林致,她要是回不来,我可能也活不下去了……”   说着,林隋洲紧紧握了下弟弟林致的手又松开,感觉整个人仿佛就快要气力枯竭而死。   他原以为自己,对她的看重,还只到想试着改变自己的这种程度而已。论全然的丧失理性,应该是还没有的。   因为一直以来,他都是理性占据上风的。然而,最初看到发来关于她被人凌/虐的视频时。   他希望那燃着的烟火与刀子,是烫在自己手上,捅在自己身上。他三天以来所有的担忧与愤怒,所有想要狠狠反击的报复欲,全都败给了她咬唇隐忍的倔强眼神里,败给了想要她活着的绝望与恐惧里。   这才醒悟过来,她不知何时居然在他的心底,已扎根得如此之深。   他理性的幻想了下她可能会有的死亡结局,回神时眼眶里居然挡也挡不住的湿意涌出。   三天的煎熬,熬空了他所有傲气。只要她能活下来,拿怕是要他用命去换也行。   眼下,他什么也管不了,疯了似的想她。想念与她最初在一起时的那些平静安顺日子,想念她各种模样的笑闹与撒娇。   想到最后,无一不是后悔自己当年的作死与不懂珍惜。   她此番被他的仇人绑了,那可是个不要命的。他除了会虐待,还会用哪些手段对付她?!   心脏忽然一阵狠狠的绞痛,林隋洲蜷缩起身体抵御。他不敢深想,又心疼又绝望的把头埋在弟弟怀中,任溃败的湿意再次滑落了脸颊。   林致查觉到林隋洲的无声颤抖,猛地把哥哥拥紧,“哥,没事的,肯定会没事的!姓薛的他如果后边想要安安生生的过日子,绝对不会跟我们林家彻底的撕破脸硬杠到底。”   林隋洲心头沉痛,姓薛的找那种不要命的人绑了阿雅。而且对方还与他有不解之仇,他已经做了最坏打算。   他舍不得她受疼受苦,受不得她冰冰凉的一个人躺在某个地方。他甚至是连自己的死法,都已经想好了。   等缓过这阵难受后,他捂住胸口再次抬头逼视着弟弟林致:“如果有天我不在了,家里就全靠你了。”   林致的心口也疼得厉害,他从哥哥的眼神里,能看出他是绝对认真的。   哥哥林隋洲在他眼中,一直都是对什么都游刃有余,绝不轻易认输的性情。   而且现在,还不到绝望的时候。尽管他也在心底做了最坏打算, 但还是用坚定的眼神尽力的安慰哥哥。   片刻后,林致从哥哥眼底燃起的气势中读懂了。他要展开不顾一切的疯狂报复了,这种目光让他感到害怕,“哥,你可别干傻事!”   林隋洲低沉着嘶哑的嗓音,有气无力的笑了笑:“放心,这是我个人的事,不会扯上整个林家。我下地狱之前,肯定会先送我的敌人下去。这样,才像我的行事风格。”   从小哥哥带他玩比较多,林致懂他哥哥。看着哥哥戾气深重的疯狂眼神,他整个人仿佛掉入冰窟里,冷得发起抖来。   他哥这个人,从来决定了什么事,都是说一不二,什么人也拦不住的。此时此刻,他万分迫切地希望,夺走他哥所有理性的那个女人,能活着回到他身边。   安抚他受惊深重的心,摁住他想要去做的疯狂报复。   可是万一人回不来呢,他不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哥,就这么把自己给毁了。   是以,林致一把抓紧林隋的双手,“哥,你要冷静!何小姐聪明又顽强,你看她没哭也没求饶。她自己都没认输,你怎么能在她前边认输了呢。再说,你这个可以救她的人认输了,她获救的机会将大大折损,你明白吗?”   是了,她都没有认输,他不能如此无能。林隋洲终于咬牙打起了点精神,眼中的报复欲与灰败交织在一块,仿佛型成了股支撑着他不倒下的临时风暴。   林致害怕如果真得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他哥这股强撑的气,会瞬间就倒散。   可该说的该劝的,在这三天里,他已重复太多次,实在是毫无办法。甚至无力的开始祈求从前并不信仰的神灵,求他们能保佑那个女人立刻活着回来。   他的眼眶也因他哥的这种状况而发红发热,又把视线转到厅中围在电视前的一群人身上。   这些人里边,有江家的,有邱家的,还有她公司的经纪人。   在何尔雅失踪的三天里,这些人的面上,都有明显受到打击而又无能为力的灰败神色。   在看完大屏幕上的视频后,何初云心中凉凉一片。她抽吸一口气的忍住悲愤,像踩在棉花上一样的慢慢走到个离她最近的椅子前坐下。   后又沉默片刻,才稳住情绪的开口:“我已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好了名,公司的股权转让合同也拟好签上了名了。邱家的三位舅舅们,很感激你们这些年对我的忍耐与帮助。但这事儿,是沉年旧怨,是我们何家的事。你们也有自己的家人安危要顾,所以你们什么也别动别做。”   “为这个旧恨,已经折进去太多人。我这把年纪的,也活够活腻味了,由我来就好。”   她这话,说得极平静的冷血,又很孤注一掷的决绝。   “你的离婚协议书谁同意了,我死也不会同意的,不会签字的!”江临突然大声朝何初云吼去,他眼里含泪,气势汹汹中有掩藏不住的崩溃,“雅雅已经这样了,你也这样!是想把我逼疯,还是想把我逼死啊你!”   说着,左右四顾。江凌连忙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朝他哥江衡望去,“哥,家里的事多是你拿主意。现在这样,你也劝劝妈啊。”   江衡也是头疼欲裂的一团乱麻, 他与阿雅兄妹一起长大,感情不可谓不深。   但他妈是个非常要强的人,要是拦着的不让她去做些什么,她绝对会暴走疯了似的闹得更凶。再者眼下阿雅正处在生死不明的险境里,他自然不可能什么也不做。   为免父母在这紧要关口闹得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他揉了揉头的低声道:“阿雅现在正处于危难中,大家不要争吵行不行。人还没回来呢,内部先崩溃的乱了阵脚。这是她希望看到的吗,这是那个人想看到的。”   说着,又向邱家人那边望去,“志南,阿雅是在我们江家长大的,本质上已是我的亲妹妹无疑。这事大体上来说,是我们江家的家务事。你们邱家出不出力帮忙,我都能谅解。”   邱志南这辈子,就是个没怕过什么敢豁出去的人,更何况阿雅也是他的妹妹。   眼下听着江衡还有功夫耍心机的激他,呼吸略重的哼出了声鄙夷,“江衡,我最不耐烦看你这狡猾的样子,你有屁就快点放,阿雅还等着呢。”   “好,既然你这样说了,就不是我强迫你们邱家帮忙的。”江衡缓了缓气,又道:“我心里有个主意,需要大家一致通过才行,反正现在我们也是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邱志南不耐的吼过去,“江衡,这不是在处理你公司的事情,你他妈能不能搞快点!”   江衡还他一眼厉色,才道:“通过网络,把这件事能有多大闹多大。如果对方不让步不放人,我们就扬言直接在网络上爆出他的真名。就算找不到任何证据都好,也要让他染上污点。当然了,这是个鱼死网破的办法,可眼下时间不等人。那个人以为阿雅在他手中,我们就不敢报警不敢有任何大动作。那我们就偏要让他看看,猫被逼急了也是会下狠口咬人的。”   话说得很明白,现在时间的确不等人。邱家大舅抹了把眼睛,第一个把举手起来,“我同意!”   说完,在心里暗暗喊了声已逝多年妹妹的名字,求她在地下有知,保佑她的小乖乖平安无事回来。   邱家大舅这一表态后,下边两个舅舅也很快就举手同意。   江家这边,何初云与江凌也举手同意了,剩下不同意的江父直接被众人无视。   最后邱志南也举手同意的望向江衡,“好了,大家都通过了,要怎么分工怎么干?”   江衡低头看了看开着的手机界面信息,又抬眼看了看外边漆黑的夜色。希望他的这一场豪赌,能吓住那个人。   松了松领带的呼出口气后,他扭头看向神色呆泄又难受的肖娜:“肖女士,能拜托你把这段视频编辑个惊爆的标题发到网上去吗?并不会牵连你们的公司,用我手机上的这个帐号发。这个帐号是我在国外的同学帮我在那边注册的,你先用这个帐号发出去,我还买了几个大V号。”   “你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比我更懂得怎操作才能掀起大的浪花与风暴来。所以,我能拜托你帮帮这个忙吗?”   肖娜低头看了眼江衡递过来的手机,并看了看那个翻墙的界面。   她无声的接过来,坐回了椅子里,埋头在手机屏幕上手指飞快的滑动起来。   怎么花钱找自媒体大V找营销号炒气氛带节奏,她不要太熟悉。况且她接手的这部手机里,已经有了好个人气很高的大V号。   实则在她来看,根本用不着这么多,三两个足已。现在的网络几乎是透明的,如此重磅的事件,还用得着担心它不爆吗?   不一会儿,在肖娜的操作下。一条附长视屏,标题为“繁星传媒艺人何尔雅遭绑架生死未明,请求广大网友提供线索”的微博发了出去。   这条微博又很快被几个大V号转发,且肖娜还连络了自己手机里那些自媒体娱乐网的主编,把视频给他们全都人手一份。   一口气做完这些后,她的手指因太过用力,都在微微的抽搐。   “搞定了,要热起来最快也要等到天亮再看情况。不过我要告诉你个可能的坏消息,因为她职业的关系,网友也许会觉得这是场恶意的炒作也未定。如果真是这样,还要请人带风向与控评。”   “谢谢你的帮忙。”江衡点点头,“有用到钱的地方,你直管开口。我的目地是,不计代价的弄大它。网友们相不相信,并不在我的考虑之中也不重要,我要的是那个下命令绑她的人,有没有在乎想保住的东西。如果他有,那就是最好不过了。”   他刚说完,林隋洲就扶着弟弟林致的手走了过来。在她不见的三天里,他还知道了些别的。   原来他与她的缘份,起始得很早。他曾因替她说了句公道话,而被报复得很惨。   虽说他早就忘了,但眼下他甚至是希望是他来承受这几天的折磨与痛苦。毕竟他是个男人,有力量有忍劲的可以挺住。   就像幼时被找到后,他躺在医院里嘴不能言,手不能动,眼不能视那样。他很平静,庆幸自己终于捡回了一条命。   只要有命在,其它的什么都不重要。   这会儿,林隋洲已经不把自己当做个活人看了,他也无法等到天亮。有人让他不好过,他自然也要让对方不好过。   刚才江衡的话与一系列操作,他全听在耳中。但这个速度,他可以再提快点。   就地选了把椅子坐下后,林隋洲无力的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朝那个“墓”字微信号,发去了消息。   “姓薛的,如果你把人放回来,我们就和解这一局。反则,如果她死了,我会不计代价的毁了你在乎的一切。不信,你就上网看看。我现在就是个疯子,你没估计到我敢这么疯的弄到明面上去吧。明天早上十点钟之前,如果我不能得到她还活着的消息,那么你的名声你现在的机遇地位,将会全部都画上终止的符号!不信的话,你就试试看。”   打完这段话,他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喊林致:“……给我点支烟。”   他现在连点烟的气力,似乎都没有了。林致哪敢不从,忙从他哥口袋里摸出烟盒与打火机来。   可当林致把手中燃着的烟,朝他哥递过时,林隋洲都愣了愣的,神色大变的一个挥手拍过去,“……灭掉它!快拿开灭掉它!别让我看见,阿雅该多疼啊,她的手是用来碰乐器的,不该遭受这些,她该多伤心难过啊。阿雅、阿雅……”   只因根点燃的烟而己,林隋洲又被激得灰心绝望起来。他拍开林致想要搀扶的手,住她的房间里走去。   一踏进去后,就反锁上门,隔绝了外边所有的悲伤与绝望,把自己扔进那张还染着她气味的床上。   忽地,口袋里的电话振响。他连忙掏出来看,是个陌生的号码。但滑开一听,又是个熟悉的笑声。   “隋洲啊,这三天心情怎么样啊。叔叔吃盐多过你吃米,你在我这里不会讨到绝对的赢面。所以说啊,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多好,为什么总要暗中做些多余的手脚呢,是不是。”   “这次,我只不过是给你在张局的事上一个小小教训罢了,以后记得收好你的爪子。这个姓何的小姑娘嘛,也是和你有缘份。我能在你眼皮子底下弄她第一次,就能弄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   “所以,只要你以后安份的乖点。你们也好,我也罢,都能过点轻快些的日子。”   林隋洲一言不发的听对方说完,捏紧着手机只问了一句,“所以,人还活着是吧?”   电话里传来一阵低笑声:“你的那个仇人姓雷的,的确是有杀人之心的。但那两个去处理的人中,有个是我的人。这下,你该知道我的诚心了吧。至于明天你们若真敢爆我的名字,也正好让我借个势,哈哈哈……”   懒听他的笑声,林隋洲就把电话挂断。心头长舒了口气的沉默片刻,又翻过还没放下的手机,拨通了个号码。   “喂,李容祺,阿雅的视频你也看完了吧。如果你真的是不报妻儿之仇不罢休的话,我可以把你按排进某个遗体告别会的现场里。机会不易,你可要懂得把握住。” 作者有话要说:  更出,求花花 ☆、第六十三章   “李容祺,机会不易,你可要懂得把握住。”   在得到对方沉沉的应声后,林隋洲挂断电话,又打开微信界面给“墓”字号发消息:“把这个姓雷的给我,你天亮后可以过得轻松点。”   薛正国在电话这头笑笑的缓了片刻,才回道:“等我先处理些事情,再回复你。”   说着,在黑暗中拨通了个号码:“把人定在原地,我已经不想再跟他看见同一片天空了,有人会去处理。你能确信他手中真的什么也没有,不会惹出意外吗?”   电话另一头的男人大声喂了几句,对正在夜色里开船的人道:“是雷哥打来问结果的,这儿声大,我回个电话先。”   说着,在对方感激的眼神下,走远到安全距离,把声音压低:“这人彪乎乎的,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您另外派了人来,不用我动手也省得我轻松。所以,还有什么是需要我做的吗?”   薛正国在电话这边吩咐道:“盯着人,看他是不是真处理了。如果可以,能留下点什么东西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嗯,知道,我尽量试试。”   电话挂断,薛正国又重新回到微信界面,朝某人发去个地址。做完这些后,他这才动身往卧室里走去。   黑暗中,床上的女人背朝着他睡得纹丝未动。他掀开自己这边的棉被再度躺下,也是背对着她。   这世上任何男人,都不愿意长年累月的面对着个总苦着脸的女人。她无法再给他个孩子,他总不可能真让自己绝后吧。   如果儿子没有死,他和她之间应该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他的人生也将会有更大的冲劲。   不过是场每天每日街面上都会有的意外事件罢了,为什么非要夺了他的命呢。   还有林隋洲这个狗崽子,在葬礼中侮辱了儿子不说,现在还想呲牙咬他。总有天,他会把他的牙,一颗颗的拔掉。将他总是过界的爪,一根根的给打折。   然而,被人如此惦念的林隋洲,却不能在恨意中成眠。在得知何尔雅还活着后,他终于缓回了点气力。非常迫切的想要见到她,又觉得厅中她所有的亲人,都有点碍事。再有就是,潜在的危险要最先解决掉。   他真的无法再忍受,这样的事情还有下一次发生。   打定主要后,林隋洲走出房间来到厅中众人面前,“阿雅她还活着。现在人在哪儿我也不知道,但对方回了我信息,人的确还活着。我现在有点事要立刻出去一趟,留林致招待各位。要走要留,都请随意。”   江衡忙上前几步:“你确定!”   林隋洲望着一众盯着他,充满期待的眼神,语气坚定道:“我确定。”   江衡又连着追问,“那我们现在正进行的事情呢,还需要走到最后一步吗?”   林隋洲蹙着眉,沉默片刻道:“除非是得到阿雅亲自打来电话报平安,不然你们手头上的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扔下这话与众人,他就转身朝楼上走。快速的冲了个澡,把自己打理得整洁利落。又觉得力气虚弱,需要进食。   整整三天,他勉强自己吃过,也吐过,入睡基本靠药物。现在总算有了确切的好消息,饥渴感也回来了。   只是不知道,把他折磨至此的女人。手上还受着伤的情况下,一个人在这样黑夜里,要怎样去逃生,会向谁去求助。   一想到这个,林隋洲就又起了想见血杀人的心。他靠着这股愤怒边下楼边打电话吩咐人车都上前边来,再也没与厅中的人做任何耽搁的打开门,就大步跨进浓浓夜色里。   也不管林致追出来,焦急的在后边追着大喊。   他的心太小太窄,此时此刻只能装下最需要他的那个。   静谧的夜色里,路况极好。林隋洲还是吩咐前后三辆车,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把速度加到一百码以上。   他等不了那么久,又觉得时间过得实在太慢。   这一夜,注定又是个难以成眠的夜。中途的时候,林隋洲暂停下车吃了点东西补充体力。跟着之后,就一连几个钟都没再喊停。   天大亮的时候,他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地地,一片沿海的山脚下。   林隋洲一言不发的领着身后的保镖往上,闻着一路恶臭的海腥味,经过一群半废弃的别野群,又走了十多分钟后,终于到达了个简陋的小屋前。   山野里,秋日烈阳洒下的斑驳光影中。他立定在门前不远处缓了缓气,嗅着心底的冰凉,抬指向前沉默的挥动了下。   他身后的七八名保镖立即上前围着屋子转了圈,等确认没有退路后,又全都集中在大门前。   此时,林隋洲深刻体会到,做为一个有钱人的便利。   他退远了些靠在颗树荫下,摸出烟盒与火机,忍住心底的排斥给自己点燃支烟抽了口。   在呼出的灰茫中,他听着不远处的屋子里,传来纷乱的打斗辱骂声。等这阵声音,只余下败者的怒嚎时,他才抬步往里走。   屋子里的气味极不好闻,入目的狭小厅中的地面上,倒着不少的酒瓶。唯一的桌面上,有滩已干枯的血迹,地面上也是。   这个程度的出血量,刺痛了林隋洲的眼,让他的心更是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毫无怜怋的平静极了。   然后,有那么双眼,激动又愤恨的冲入了他的视线里。这双眼的主人,被他的人反折着双臂的捆绑着,摁在椅子里。   “哈哈哈,林隋洲,你他妈的来晚啦。你的女人,那个小明星,已经被我沉到海中喂鱼去了。你现在的心情怎么样啊,是不是很痛苦?……哈哈哈,谁叫你他妈的毁我财路,弄死我哥的。老子早就不想活了,落在你手中也不怕。剜掉了你的一块心头肉,值了!你来点痛快的,老子不怕你!”   林隋洲被这阵咆哮吵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头疼不已,他丢了个眼神给空着手的人,“把他嘴先堵上。”   话落,又往另两个被绑的一高一矮看过去。只一个眼神而己,林隋洲已确认了哪个是薛正国的人。   “她被关的是哪个房间。”   “我们半点也没碰她,客气着呢。让你的人先放开我,这样说话我不舒服。”   林隋洲扫了他两边的人一眼,“松开他。”   两名押着人的保镖依言松开,这人“咔咔”的动了动脖子揉了揉肩,抬脚就朝某个房间走去。然后在门前停下来,扭头望向林隋洲,“就这间了,请随便参观。”   林隋洲几步接进,大步的跨进去。十多坪的屋子,只有个小小的透气窗。房间的地面全是呛人的灰尘,某个角落里放着箱开过的即食面与一箱矿泉水。   所以这几天,她就是被人关在这里,靠这两样东西活命的?   林隋洲的眼睛发红发胀,脑中一片酸涩的刺痛与心疼。他闭了闭眼挺过这阵情绪,终于退出来坐回桌子的另一边。   “老实说,我根本不认识你。”他这话,平述的根本不是疑问句。   “呸!林隋洲,你他妈杀了我哥。你把他吊起来,一枪爆了头。”   林隋洲交叠起双腿,低头又给自己点了支烟,“你肯定是弄错了,我可是个再和善不过的生意人,有什么理由要干这种事。”   雷闯气得又呸了声,“老子没记错,就是你他妈的带着人弄了我和我哥!几年前在境外,你他妈的敢做不敢认吗!?”   “哦,是吗。”林隋洲呼出口烟雾,身体微微向后靠了靠,“你们是做了什么得罪我吗,否则我想不出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雷闯一时哽住,后又想到他已经落到这步田地,还有什么是不能痛快往外说的。   “当年我们抢了你的工厂,还弄死了好几个人,哈哈哈……就像弄死你的女人一样。林隋洲,看到这滩血没有。它往外喷溅的样子,就像我哥当年的血往外喷溅的一样。还有,烟上沾染人肉的鲜血与焦烫味,果然味道不同一般,哈哈哈……”   林隋洲同这样的人,根本没什么可说的,立即给他身后站着的两人丢道眼神上去,“把他的胳膊卸了手摁在桌面上。”   说着,又对上那双愤怒又垂死挣扎的眼,语气平静道:“对比起你们这种人渣,我觉得自己善良得可以称之为佛陀。但我这个佛陀不喜欢渡人,而且对烟烫人肉的滋味,也感到挺好奇的。”   一个好奇出口的同时,林隋洲把手中燃着的烟,朝对方被强摁在桌面的手背上摁下去。   可这短暂片刻,哪能缓解他心头之恨。眼看对面的人还朝他挑衅的笑开,林隋洲把打火机与烟盒往桌面扔去。   然后,朝边上空余站着的某个保镖望去,“你来,好好陪他玩玩。不过在玩之前,先剁掉他左手的大拇指再说。可能血气再浓点,配合这烟抽起来才有滋味。”   片刻后,惨叫与抽气还有咆哮的咒骂声,在狭窄的屋中响起。浓浓的血腥味道,也滴滴答答的蔓延开。   冷眼看着对面人双目怒睁与因忍耐而扭曲的脸,林隋洲才把手中夹着的烟再度点燃的抽了口呼出阵薄雾。   “滋味挺一般的,可能还不够。”说着,林隋洲又把目光调转给边上那一高一矮。   如果不是这个国度所给的自由度不高,这两个人,他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   “把这两个人,一人剁只手指的扔远点。”   再不扔远点,他脑子里总克制不住的会浮现出他们压着她胳膊,让她被对面人虐待时的无助悽惨样子。   一高一矮中的那个高个的,闻声立刻有所动作的想逃,但双拳难敌四手。   至从何小姐从几个保镖们的保护中被人绑走后,老板也没有对他们说过一句责怪的狠话。俗话说拿人钱财替人干活,保镖保镖,做的就是保护人的活计。   没护住人就是失职,还有什么脸面。所以此时此刻,一群保镖们恨不得使出全身的力气把这差事做好,挣回点颜面来。   以至于,三两招之内,就把想逃跑的高个子撂倒在地。两人压住,一人手起刀落的剁掉了对方左手大拇指。   或许是出来混的,都有几份气性。两人只是发出了一道短促的“啊”声,就别再无其它。   林隋洲看了看地面新鲜的血液已盖过旧的,与那三根断掉的手指,心头的恨意,总算缓解些许。   “把那两个扔远点。”余下的这个,他还要好好再聊聊。   四个保镖连忙把地上的两人架出去,屋内似乎也宽松了点儿。   无声的抽完手中烟后,林隋洲也不想再跟对面这种人多做纠缠。他把手机掏出来,点开了与姓薛的通话界面给他看。   “你以为我为什么能这么快连夜就找到这儿来,是姓薛的觉得你尾大不掉,想借这件事一箭双雕的顺道把你给除掉。说实话,在我这里。你们这种人,死不足惜。但现在,我并不想弄脏手的弄死你。反正姓薛的,他会想尽办法来弄死你。最后,如果你听话点的别再来惹我,或是碰我的女人,我可以保你一命。甚至是可以把你哥的尸骨,让你带回来的魂归故土。怎么样,有兴趣做笔交易吗……”   山林里此起彼伏的鸟叫声中,屋内的谈话很快结束。大步走出来时,林隋洲抬腕看了看时间。   已经是早九点了,他掏出手机进入热搜版块。关于她的事件,果然呈爆/炸式的在网络上掀起一阵疯狂讨论与热潮。   林隋洲点开评论往下翻,里面有在怀疑事件真假的,有在辱骂恶意炒作的。但多数人是信的,在疯狂怼踩不信的人,并祈祷她平安归来。   但这场网络的喧嚣,并不能让林隋洲动容。他只想见到她的人,或是听到她的声音。   忍着隐隐欲崩的焦灼,林隋洲迅速带着人折返往回赶。   车子开出一个多钟头后,他的手机响起,是个陌生的号码。   林隋洲近乎颤抖的滑开接听键,朝那头传递过去一声喂。   那头溢出了两声哽咽,才轻轻喊了声他的名字,“林隋洲……”   “嗯,我在。”林隋洲努力的稳住声音,不让它发出颤抖。   他想做她可依赖的高山,永远强大的神话。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现在很安全,正在赶去离我最近的医院里。这是别人的手机,不方便多聊,到了告诉你位置。我也已经给家里人打电话报平安了,你们都别担心,我并没有受太重的伤。”   “嗯,知道了,我会很快赶到。”林隋洲贪婪地听着她的声音,恨不能立刻把人拥在怀中。恨不得想打造座最坚固的堡垒,把她给藏进去。   因为这样,他就不会再怕有人能伤害到她。   忽然之间,林隋洲觉得她所有的亲人,都碍眼极了。他想她能把他放在第一顺位,而不是最末尾。   也想有资格有权力,理所当然地把她圈禁在身边,一起做这样那样的事。或许他们还可以生两个孩子,他发誓这辈子,绝不像他爸那样,做出背叛伤害妻子与孩子的事。   只是人已被他推开伤害两回,要怎么才能再次把人变成属于自己的,看起来是个难题。   这个想法发散得太糟糕,林隋洲决定先打住别想。然后点开有关政/府方面的新闻事件,篇幅头条里就是他想看到的东西。   政坛里死了人,不是黑就是白,端看活着的人想把他变成什么样。   林隋洲打开通话记录,拨通了个号码。   “我先保他的妻小出去,你们暂时把关系撇清。人都死了,再多的污名又算得了什么。这事,到这里还不算完。” 作者有话要说:  佛系沧桑点烟…… ☆、第六十四章   早十一点时,网上爆出了段转发与点击评论超火的视频。   一般情况下的娱乐圈八卦,无非是些常见现象。但这些谈之一过的事情,与违法犯罪比起来还真的不是同一种氛围。   在接到周獠打过来的电话时,林隋洲还赶在路上。   三辆车子前后开在沿海的公路上,秋日艳阳把因风翻浪的海水,照映成延绵起伏的金鳞。   林隋洲半眯着眼躲开这阵刺目的光芒,才淡淡朝电话那头的人丢过去个“喂”字。   至她在医院发来要进手术室的消息与地址后,已经又过去两个钟头了,他还在路上的没能赶到她身旁。   从来没有哪次,让他觉得时间是如此的漫长与煎熬。以至于,没有任何心力的想应付旁的无关之人。   电话那头的人,也没理会他的不耐语气,满是气急败坏的朝他吼着:“林隋洲!你他妈是什么意思,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连个声都没吱。还好人平安的逃出来了,不然你他妈就连累了条人命。今晚把时间空出来,我去找你!”   这阵怒急的大喊大叫,震得林隋洲耳膜发麻。他垂眸把手机拿开些距离,才朝对方回话:“人平安逃出来了,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网络上都议论疯了,你还不知道吗?”   林隋洲一边拿着手机听他说话,一边倾身点开镶在前座后背上的平板电脑。   根本不用搜索,最热的榜首那条就是。标题所含的内容,让林隋洲的心脏与手指忍不住的隐隐颤抖。   但他还是稳住情绪,点击进去。   视频的最初,是行车记录仪拍下的片段。   一辆行驶中的车子,忽然急刹的停下,同时的,有道女人的高吭尖叫声响起:“啊……”   紧接着又有道男人的慌张辨解声响起:“不是我撞的,是从坡上滚下来的!……快,快下去看看人怎么样了,把你的手机打开拍着存证据,不能凭白无辜的让人缠住讹了。”   说着,两人下车走到车头位置,停在行车记录仪的拍摄直线角度里。   女人的手机镜头,对准着离车还有段距离的地面上。那儿躺着个身上污脏染血的女人,正挣扎的从地面爬起来。   她边上的男人松了口气:“看吧,隔着这么远,山坡上还有草被滚压下来的痕迹,不是我撞的。圆圆,快拍一下存证据。”   在他这样说完后,握着手机的女人果然把镜头对着山坡上拍了几秒。随后,才重新转回已从地面爬起来的女人身上。   手机镜头里身上染血的女人,笑得满脸的如释负重。抬起右手擦了把脸,又把头发简单的拢了拢,“拜托你们,能帮帮我吗?绝对不讹人,非常感谢你们。我遇到些事情,想借用你们的手机报个警。再有,我手上有伤。如果可以,想搭个便车去医院。当然,我会让我的家人马上赶过来,不会麻烦你们太久。”   拿着手机拍摄的女人,突然发出声惊叫:“啊,原来是你!想不到今天早上,网上闹得风风火火的娱乐新闻,居然会是真的……”   他的女孩儿,嗯,就是他的女孩儿。她十九岁那年,还是个小丫头时就表白说喜欢他了。   那时,她从某个精品店里走出来,大胆的站在他身边。   微微歪头一笑,一脸仿佛认识他很久模样的打起招呼来:“你看中了哪个礼物,是想寄回给国内的亲人吧?我也在挑礼物往回寄,需要帮忙吗,我对这个还挺在行的。”   纷纷飘落着碎雪的阴霾天气里,女孩儿系着条鲜红色的围巾。   拥有同种肤色却国际母语不同的人太多,她一开口却是他所熟悉的。   林隋洲说不清楚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开口回她的话。   “嗯,想送件礼物给我弟弟。”   他的女孩儿,因为他的回应,更是愉悦了双眸。   “他多大,平时喜欢哪方面的东西?”   究竟当时是怀着种怎么样的心境允许她缠上来的,林隋洲已经不想再去回顾。   只眼下面前的视频里,在听到拿手机拍摄的女人说出她的事情,在网络上被爆出来后。   她依如当年一样的歪歪头,似很快想通什么的笑开:“嗯,是真的。但现在,能给我点水吗?我有点渴,手上的伤口也需要清洗一下。”   一旁的男人赶紧走到后备箱里翻找出水递过去给她。   “谢谢。”   她一脸的淡定从容,用右手与牙齿配合的咬开瓶盖。再解开左手的布条,把水淋上去清洗伤口。   全程里,路遇的陌生男女都在拍摄。他们伸出援手的把她请上车,并在她微笑着厚颜索要吃的时,大方的拿出了自己的食物。   摇晃不定的镜头下,她丢开艺人注重的形象与颜面,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咽,仿佛手中的食物是天下极至的美食。   林隋洲难忍地把手指戳上屏幕,落在她吃得鼓鼓的脸颊,轻轻抚摸了下。   后又把这只手折返挡在了自己的双眼上,将身体往座椅里靠去。   周獠在电话那头又说了些什么,又是什么时候挂断的,他一概不知。他太疼太疼了,疼得不敢看视频里那双满含着感激的眼。   这种疼痛的感觉太过恐怖,如水决堤的冲击着他的心脏与双眼。让它们一个酸软得一塌糊涂,一个涌出了潮湿的热意。   再到后来,林隋洲仰着头的不去看画面,只敢听着声响。   她最先是报警寻求保护,后又打了电话给她的家人与他。   然后在途中与执法者对接,由他们护送着去到医院,又展开了段与外科医生的对话。   “手指受伤多少钟头了,弯曲着动一下试试看。”   “受伤有七八个小时了吧,手指无法弯曲。”   “这种情况应该是韧带断裂,看情况血管可能也被割断了,要马上进行手术。是个很小的手术,半个小时就可以完成,接上就好,有什么药物与麻药过敏史吗?”   “之前没动过任何手术,不知道对麻药或一系列药物过不过敏。”   “来个护士,先给她先打针破伤风,再弄个皮试。完了立刻安排手术,都七八个小时了,被割断的韧带会缩……”   林隋洲就这样一路仰着头听着,等终于到达医院的停车场后。根本不等人来开门,就拉开门走下车。弄清楚方向后,便大步急行的朝外科住院部赶去。   他一口气登上楼层,与站在门外的两名执法人员解释了几句后,就一把推开了病房。   那个把他折磨狠了的女人,正挂着药水,躺在病床上睡得深沉。   林隋洲轻轻走过去,立定在床边安静的低头看着她的脸。不过是三天不见而己,为什么感觉像是一个世纪般漫长?   他眉头紧蹙的盯着她被缠上纱布的手指,眼睛又是抵不住的猛然一阵酸胀。   他见不得她受到这样的伤痛,心底除了心疼,全都是疯了似的恨意与报复欲。   不过是静站片刻,林隋洲就失去耐性的拉过把椅子坐下,抬手去捏她的脸。   “阿雅,醒醒。”他霸道的想看她睁开的眼,却听到自己伪装淡定的声音,明显在发着颤。   何尔雅被摇醒后的第一眼就见到林隋洲,心底是五味杂陈又极为尴尬的。   在被绑前的那几天里,她与他还在冷战之中吧。而且,他们也不再有任何关系。   再者,她这小半生,受过最大最重的伤,就是妈妈没了的消息传回来的那天。   所以眼下这点身体上的小伤,她根本没放在眼里的没有任何倾诉欲的想再回忆一遍。   以至于最后,面对林隋洲咄咄逼人望下来的眼神,不得不轻叹声的扯出个大大笑容,“林隋洲,我已经没事了,放轻松点。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以后肯定会好运连连的。”   她笑笑的眼与这样的话,丝毫不够温情,林隋洲实在无法感到满意。   沉默以待中,林隋洲又想起当年来。她不过是患上了场小感冒,却拼命的缠着他撒娇,要他亲手喂药,还要抱着一起睡觉。   还有次,跟学校里的同班同学吵架,气呼呼的找他疯狂吐糟,甚至还要他帮着找人去替她报仇的打人闷棍。   可如今这些亲昵与温情,他全都得不到了。对于一个生意人来说,得不到的,想尽办法去得到就行。   是以,林隋洲低头靠近过去,一把握住她伸过来想要抵档的手,嗓音低沉道:“阿雅,不久前你还当着你姑妈姑父一众亲人的面说爱我爱得深沉,与我是恋爱的关系。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可是个生意人,对于别人欠我的,总能记得清清楚楚的且会毫不手软的索要赔偿。”   “在这种前提下,还想与我划清界限,是不是有点过河折桥提裤走人的意思,嗯?”   林隋洲把这番话里的肆意,散放到极至里。他舔尝着心底不满足于此的黑暗与冲动,把头越压越低,就快要吻上她干枯的唇。   轻轻移头避开他的碰触,何尔雅往上看去的盯着那双有点儿疯狂的眼神,叹道:“林隋洲,我才刚死里逃生,现在人还在病床上躺着,你就不能对我温和点吗?”   林隋洲忽地一笑,后又摁住她的额头贴上,“想要我对你温和点,刚才睁眼的第一句话就不该那样说。”   “那我该怎么说啊,请指教,林先生。”   “你该一把搂着我的腰,弱弱或撒着娇的泪喊‘林隋洲,我好疼啊。’‘林隋洲,有人欺负了我,快去替我报仇’这类的。因为你从前就是这个样子,我怀念你从前对我那种毫无界线的全身心亲昵。”   何尔雅有些震惊眼前这个人,这.....是林隋洲?   怕不是被人夺舍魂穿了吧。   她失笑的回望着他,暗自品味内心对他如此态度的平静,“林隋洲,我不再恋爱脑很多年了。独身自由自在它很香,而且自己的仇由自己来报也很爽。所以你也别固执了,把过去放下好不好?况且眼下还有其它更重要的事待解决,我压根没心思想这些。”   林隋洲心头泛起凉意的退开距离坐回椅子里,却依然不退缩的把视线迎向她的眼,“可我现在满脑子都在想这个,疯了似的嫉妒你的那些亲人,觉得他们全都碍眼极了。”   说再多后悔也无用,他需要为自己曾经的作死买单。   “哈……”何尔雅重重叹了口气,“脑子是你的,你爱怎么想是你的自由。不过我现在是伤患,需要休息。”   话丢下,被子一拉,她侧过身的不再搭理他。   林隋洲望着她的背影也陷入沉默里,片刻后,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是他的助理许瑞打来的。   疲累地揉了揉干涩的双眼,林隋洲滑动接听键,“什么事?”   对方平缓的声音通过手机传来:“外联的那间生物科技公司,刚才被药监局带人过来查封,焦教授也被抓走了。一说他公司的研究经费来路不明,二说有人因试药而死,家属去投诉了。现在要怎么处理,你拿个主意吧。”   林隋洲握着手机的指骨紧了紧,眸色深沉几分,“先按排律师进去告诉焦教授,让他镇定点别害怕。都是走正常流程的东西,他们查不出什么来,再暂停与之相关的帐号资金注入。最后,派人去找家属协议私下解决。其它的,等我回去再说。”   说完,林隋洲挂断电话回归沉默。这个时机掐得太巧合,不得不让人多想。   看样子,应该是姓薛的手笔。他是知道他并没有让姓雷的闭上嘴,想跟他以人换人吧。或者说,他根本不为姓雷的,而是在对他憋什么大招?   呵,不管他在摆什么局。他实在是腻味了跟他这样斗下去。只想把他扯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何尔雅也听见林隋洲的这番回话,又平躺过来望着他,“林……林隋洲,你知道了吗?”   林隋洲立即收起面上的阴沉表情,“知道什么?”   何尔雅咬了咬唇,“我们的仇人,是同一个。你当年受到那样重的伤害,全都是因为在那个人儿子的葬礼上替我说了句抱不平的话。”   林隋洲懒散一笑,抬指捏开了她又咬回唇上的牙,但手指却留恋比在上边轻轻抚摸了瞬才退开。   “那时我根本不认识你,也肯定不是为你。我没那么心善,或许只是单单瞧那个人的行为做风不顺眼罢了。如果你觉得实在心有愧疚的话,我也不介意收点补偿。”   “例如,把你赔偿给我,怎么样?”   何尔雅张了张嘴,翻了个白眼:“抱歉,我就不该提起这个。” ☆、第六十五章   “抱歉,我就不该提起这个。”   薄如纸隔的秘密就这样被捅破,何尔雅其实很想再多问句。   林隋洲,你知道当年大悲寺里和你玩过的那个小和尚,就是我吗?   但想到上次拐着弯的问过一回,他给出那样淡漠无情的回答,何尔雅就萎了。   这个男人啊,在床上时偶尔会有几句软话。下了床,若是碰上心情不好,一张嘴能把人毒死。   所以应该将大悲寺的盲眼少年放下了吧,因为那个夏日的短暂友谊,他根本就没看在眼里的放在心上。   唯剩下她独自惦念,想想都有些寂寞。   想到这儿,何尔雅暗叹一声的朝后背那方的人丢下话去:“我有点累,要睡会儿。”   林隋洲抬手揉上她发顶,“嗯,睡吧。”说完,又失笑的出声:“脏得像只玩过泥巴的小野猫。”   何尔雅声音闷闷的打开他揉在头顶的手:“能有命活下来就不错了,还管什么脏不脏。”   “嗯,你说的对,什么都没有活命重要。”林隋洲心中柔软得一塌糊涂,丝毫未介意的不顾她抗拒,硬是替她一缕缕的分开污脏打结的满头发丝。   但这一觉,注定难以安眠。何尔雅陷入了噩梦中,梦里那几个绑她的人,撕烂她衣裳。对她做了极为过份的事,最后甚至要动手杀她。   她拼命挣扎着与他们打斗,喊到嗓子都破音,也都无人来救。最后,她被割破喉咙,变成具双眼怒睁,死不瞑目的尸体。   被他们绑在一块大石头上, 扔进漆黑又冰凉的海水中,一点点的往深处沉去。   “啊!”何尔雅猛的惊坐起身,神思一片懵懵。有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视野里的漆黑一片,让她有股宛如置身在海底般的慌张感。   她呼吸急促的开始与绑在手腕与身上的绳子做斗争,她就快要被淹死,必须快点扯断绳子逃生才行。   忽然间,灯被人按得大亮,在她满面是泪的怔神中,有人接近过来。   不顾她几日没洗澡的难闻味道,一把将她的头拥进怀中,低声又急切地按抚道:“别怕阿雅,已经没事了,你现在安全了。乖乖的别怕,乖乖的安静下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何尔雅还是有些懵懵的陷在恐慌与焦急里走出不来,她奋力推开抱着自己的手臂,抬眼向周围认真打量一圈。   最后再低头盯着手背,或许是因大力挣扎的关系。留置针头已经脱落出来,染着血的被胶带还粘在药管上边,而药管已跌落床边的在悬空晃荡。   她没死,也没被人沉海底。情绪回神的刹那,何尔雅捂眼埋头低低硬咽开。   林隋洲并没有制止她的发泄,其间还抽空定了些吃的。   直至她自主停下擦干了眼泪,才低沉道:“你睡了很久,现在已经是晚十点。途中你姑妈姑父还有一堆哥哥妹妹,还有公司的经纪人都赶来看你了。最后你姑妈做主,把你转回了南城市你表哥所在的这间医院里。挂的药水里稍微加重了些助眠安定成份,你没被折腾醒。所以现在,我们已经不在临市了。”   何尔雅点点头,望了望窗外的夜色漆黑,才呼出口气的把脸转向林隋洲,有些难为情道:“医生说伤口愈合前不能碰水,怕感染。但我现在,格外的想、想洗个澡。”   “嗯,我帮你叫个护工阿姨进来。”说着,拍拍她的头起身欲走。   “别!”何尔雅一把抓住他皮带,“要个陌生人帮我脱衣洗澡,我实在办不到,不如你、你来帮我……”   听着她越说越小声的低下头去不敢看他,林隋洲忍不住勾起嘴角一笑:“阿雅,我从不无偿帮人。你知道的,我想要什么。”   在心底两相权衡久久,何尔雅还是无法忍受个陌生人给自己洗澡这种事。   “林隋洲,算我求你了行不行?”闭眼喊出这句时,她本以为林隋洲还要继续为难的。   却不想,他只溢出声淡笑的就答应下来。   随后,一番准备,两人进了浴室。   要人帮着洗澡这种事,不论是由陌生还是熟悉的人来做,都是件羞耻度爆表的事。   何尔雅像个应声虫,红着脸的让低头就低头,让抬胳膊就抬胳膊,由着林隋洲摆弄。   直到从头到尾洗好,穿上干净的病号服回到床上后,她已经麻了。觉得此后在林隋洲面前,应该不会再有任何可羞涩的了。   林隋洲帮她洗完澡,弄得自己也是一身的湿。好在他本就想守夜,提前让人准备了换洗的衣服。   是以,他拿好衣物,再度折返进去。   当他搞定一切出来时,病床边桌面的手机忽然响起。   林隋洲走进拿起一看,是微信消息,李禹与周獠两人发来的。   “有空出来吗,有事聊。”   这是李禹的。   “快点约个地方碰面,有话说!”   这是周獠的。   林隋洲面无表情的回了条信息给两人,就把手机摁灭放回去。一边揉擦着头发,一边走到窗边看着外边的夜空想事情。   等他回神时,玻璃窗上印着幅朝他看过来的脸。   林隋洲抬手整了整理衣领扣好扣子,再抬头时,举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后,朝玻璃中人的唇上压去。   “阿雅,我要出去一趟。门外留了好几个人在,你一个呆会儿行吗,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林隋洲回转身系好腕扣,走回床边戴好手表。低头迎向她带点儿瑟缩又故做坚强的眼神,暗暗“操”了声,摁住她后脑勺的吻落下去。   不顾人反抗得厉害,一番凶狠略夺,直至缓解了内心饥渴,才退开的一手抚上她脸颊,“阿雅,说你可以。不要被这次的事件击败,别让它成为你念着不放的阴影,我会很快回来。”   何尔雅气他不管不顾的又这样,又想到先前得他帮助的被看光洗了个澡,认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分清这界线。   闷气片刻,一把夺过他手机,“借我一阵,你走吧。”   “嗯。”林隋洲最后又揉了揉她发顶,才抬脚朝外离开。   等门关后好久,何尔雅才回神的劝自己镇定。她已经回到了人群里,一时半会儿那人应该不敢再绑她第二回。   静下心来后,她首先给姑妈和几个舅舅去了电话。好一通各种安抚与把这几日所发生的事理顺,又打电话给肖娜。   何尔雅这个人,对亲人都可以暂时放在一边的待处理。但对工作上的事,却格外的认真。   肖娜在电话那头不停的劝她:“阿雅,你的事迹在网上已被闹得很大了。我可以换个方式说,你现在与从前已经大不一样了。剧组绝对不会换下你让人顶替的,你只管多养几天伤。”   “不行,我最多再住两天院就复工。”   娱乐圈这行,偶而很现实与残酷。推你上高峰与扯你下深谷,都不要太轻易,只要有钱就行。   所以,不要对一时的虚假繁华做过多期待,用作品一步一脚印的走上去最好。虽说她求一时大火的目地,有多半是为了对付某人。   可或许也正是她的这阵激进挑衅,才刺激对方有了这次对她的绑架。   何尔雅不怕自己遭罪,可她怕那个人会接二连三的对付她的家人。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可能是对的,可要她就这样咽下这口气,又心有不甘。   一时间,她陷入这种两难里想了很多很多。想完自己的,又想到那个人也在对付着林隋洲。   些许的内疚,禁不住悄然升起。   想到无解又累时,便倒下去又睡了,这一觉直到第二天大早才醒。   说老实话,手指血管与韧带断裂在外科医生的眼中,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手术。接上就可出院,只要按时来换药预防不感染就行。   但何尔雅还是选择住院三天,因为她惜手。在这三天里,应付亲人比她拍戏更累。   出院第一天她直接就去剧组报到复工,经由了绑架一事。何尔雅觉得,剧组所有的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   有可怜同情的,也有极力表现得正常,却总带点儿不一样感觉的眼神。   何尔雅懂这种眼神,当年伯母被人欺负的事情传开后,一条街上的那些熟人与邻居,就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们。   绑架这种事情,是柄双刃刀。短时间人气是上去了,但似乎也给她烙上了个被人“碰”过的印象。   好在导演似乎比从前,对她更客气了些。   余珍这个角色,已经拍到开始报复曾经害过她的那些仇人。如果再赶赶工的连着拍几天,应该就可以杀青。   关于悠悠说的那个化妆师,何尔雅装做什么也不知道的与她如从前一样的笑着打趣或聊天。   结束一天的拍摄,回到林隋洲的半山宅后。何尔雅在网上搜索自己的新闻,或是因为涉及违法犯罪不良影响吧,绑架事件只在当天爆火了一把。   在执法部门将解救她并送医的视频放到网上,说了腔官话后,第二天就再不见有关她的新闻了。   又或者说,某人的力量太大,暗中动了什么手脚?   何尔雅不得不做这样的猜想,心头烦乱之于,又想到了林隋洲来。   这几天,他貌似很忙。   秋天的夜,黑得特别快。望了望窗外的夜色一眼,何尔雅心道,该是时候对林隋洲说,她要离开这里回姑妈家住了。   她不愿再有事连累他,也不愿答应他的纠缠。这样一来,也不好再厚颜接受他的庇护。   把所有想说的话在脑中过了遍后,何尔雅动指想退出微博关掉手机休息会。   可这时,私信又开始闪动起来。前几天公司有帮她接管微博,眼下这个单独的,她自己看看也无防。   只是当点开后,何尔雅嘴角的笑僵住了。   私信框中那个流着泪微笑的小丑图像,引起了她的生理不适,令她感到遍体生寒。   而且,还有附话一句:大明星,人生跌宕起伏很精彩是吧。明天,会有更精彩的等着你哦。   这段字的后边,还附着截图,何尔雅连忙把图片放大来看。   图片里,是大伯当年杀人后,满身是血的被捕照。呆呆傻傻的,眼神空茫。   而且整个截图上还配着个非常劲爆的标题。   #女星何尔雅被扒底,爸爸是穷凶极恶杀人犯#   何尔雅的手指开始发抖,她咬着牙,努力维持着镇定的给肖娜发去立刻要见面的消息。   然后摇晃着起身,拉开房门就往外冲。就在她要拉开大门时,门刚好被人打开,外边的人是林隋洲。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因为最近天气终于凉下来的关系,林隋洲的白色衬衫外,加了件黑色的薄款西装外套。   如此正装的模样,偏偏全解着扣子。矜贵克制中,又带着点儿放纵不羁。   明明是两种相互茅盾的气质,却在这人身上表现得浑然一体。   若不是真有急事,何尔雅也许会驻足的欣赏片刻。   但眼下,她真没半分心思,“嗯,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黑暗的夜色,把林隋洲的五官衬得更加的深邃。   他拧紧眉看她片刻,“很紧急吗?”   何尔雅点点头,不说话,想绕过他往外走。   林隋洲却一把抓住她手腕,“我陪你一起,走吧。”   何尔雅抽回手,没有应声。她没有任何立场,这么一直接受他的帮助与心意。   昏暗光线下,林隋洲抬手松了松领带,“阿雅,咱们撇开过去,就当重新认识好不好?而且现在是非常时期,我再也无法经受你出任何事情了。”   说完,叹了口气的摸出火机与烟盒,抽出根的低头给自己点上。   一个抬眼间,见她面上神色有异。忙想到什么,急急把指间的烟火掐断,扔到地面的碾灭。   这样的林隋洲,总另何尔雅感到有些不太真实。   “从前,我厚着脸皮追你,想要你,可那会儿你没有心。现在的我,也没心思谈这些累人的东西。趁眼下有空说声吧,我打算回我姑妈那儿去住了。”   说完,侧身而过的急急往外跑去,林隋洲也迅速折转脚步追上去。一边追着,一边喊她的名字。   等何尔雅一口气跑出大门外,停在昏暗的山道上喘气时,迎面有几道灯光快速逼近过来。车前的大灯,刺晕了她的双眼。   而且那车顶上闪烁着的炫彩灯光,也慌乱了她的心。   何尔雅心惊的软了腿,却被一双手紧紧搂腰的稳住身体。   她侧目过去,迎上那双眼,“林、林隋洲……”   “嘘,别怕,没事。”   但她的双手,还是止不住的冰凉,一把急急又紧紧地握住林隋洲的手。另一只手,则是偷偷摁开身上某上口袋里的手机。   很快的,三辆车前后停下,从里边走出来些身着便服的男人。   这群人来到他们面前,先是举高手中的一张照片。   “林隋洲,照片中这个姓雷的,是追捕通缉多年的毒/犯。我们现在怀疑你涉嫌参与制/毒/贩/毒,这是拘传令,请跟我们走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说什么,么么扎个吧 ☆、第六十六章   秋夜的风,凉嗖嗖的。   对着绑匪,何尔雅都敢豁出去的狠刺几句,却不敢跟面前的这群人杠上。   借着墙边的路灯光亮,她看了眼举在她与林隋洲面前的照片与纸张。   照片里的林隋洲,与那个绑她的雷闯,几乎是并肩的从山道上往下走着。拍摄的角度是仰拍,硬要估计个藏匿地点的话。   山腰半成品别墅区,最靠外的那间,应该是个不错的选址。她记得受伤那夜,边上就有个人在用手机拍摄。   何尔雅从姑妈那里知道,林隋洲为救她,对那人做出过让步与交易。所以这群人说的制/毒与贩/毒,根本是不存在的。   林隋洲是被人做了场“局”的套进去了,这张如此“巧合”的照片就是很明显的证据。   而面前的这群人,能在几天内就得到这张照片。她猜不好是匿名投递“证据”被举报的,还是与那个人有所牵扯的奉命行事。   但又想想他们不在白天来拘人,反而要趁着黑夜,何尔雅就心情复杂得想站后者。   至于拘传令,她从没接触过这个东西,一时也辩不出真假。   只是眼下会出现这种状况,全都是因自己而起。何尔雅忧心焦急之余,只觉得亏欠林隋洲的又沉重了些。   但现在让她更为担心的是。林隋洲少时就被人带走过,被伤得极为惨重才得已回来。   如果这次又是那个人的手笔,再次被带走会有什么结果,她真的不敢深想下去。   只能一手死死抓紧林隋洲的手不放,一面心急的想办法。   被她握着手的林隋洲,反而半点也不见紧张。昏暗夜色里,低低嗤笑一声,暗道,原来老狐狸是在这儿等着他。   也对,这种方式才是那种身份的人,更显“光明”的便利手段。   把掌中掐着的腰往后一带,林隋洲朝面前的一群人寒了眸色,“我能看看你们的证件吗?”   来拘人的为首者,立即收回照片亮出证件给他看,“好好看清楚,我们是X市缉/毒队的,现在怀疑你涉嫌……”   还没等对方把话说完,林隋洲又是冷笑出声:“山长水远的跨市来抓我,还真是辛苦你们了。”   何尔雅趁着两人说话,躲在林隋洲背后,速度的把手机摸出来一顿操作又塞回口袋里。   来抓人的为首寸头男,见林隋洲的神情半点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顿时来气的把声音提高到像是在审犯人一样,“林隋洲,你难道是想抗拒执法吗?”   这是个送命题,若答是,后果会很严重。若答不是,照形势就要被带走。   林隋洲转过身,面色淡定的抽出被何尔雅紧握的手,“别担心,我去去就回,不会有事。”   说着,眼神快速高挑一瞬,朝门沿上方的隐蔽摄像头望去。后又回转身面对这群人,眸中闪现出明晃晃的不善笑意:“看来今晚我是不得不跟你们走这一趟了,但我可以给你们提个醒。你们可能因今夜的这出戏,而惹上毁掉人生的大麻烦。”   这群人是谁,他们的身份代表的是威严、是正义、是真理,何曾遇到过这样猖狂无视的挑衅。   一群人瞬间像被踩了痛脚与底线,顿时有一人拿出了幅银色双铐,与另一人并行朝林隋洲走来。   看样子,是想折了他的双手,给他铐上铐子再说。   何尔雅来不及做任何思考的就冲上前去,张开双臂把林隋洲给护在身后。   愤怒在肺腑里蔓延冲撞,激得她不顾一切的厉声质问道:“你们他妈的,别欺负老百姓什么也不懂。这年头电视剧里演你们这行的不要太多,我现在拍的这部就是。在只是怀疑没有确认犯罪事实的前题下,你们都无权用铐子铐他!就凭这条,我就可以去警务督察部门告你们!”   两名走过来的人在原地停顿片刻,丢了个轻蔑眼神给她,“平时少看点电视剧,跟个智障似的。”   眼看他们又走过来,何尔雅更是疯了似的,拼命阻挠不让他们把林隋洲铐上带走。   “阿雅,你冷静点。”   “我他妈的冷静个屁呀!”何尔雅回首朝林隋洲一声大喊:“他们明显是‘受人之托’过来的,这就是个套,他想弄死你。”   林隋洲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含泪的护过,他的父亲没有,母亲更是没有过。心头一时百般复杂,却也不想她被牵扯进来。   是以,猛的伸手抓住她手腕,将人往大门的方向推去。   何尔雅被推倒在地上,眼看林隋洲自主朝三辆车的其中一辆钻进去,来不及多想的追上去,拉住车门就硬生生的挤了上去。   “林……林隋……洲!你个没良心的王八蛋,居然动手打女人……”   她扬起手朝他脸上挥去,就在前座二人以为要打上去时,却勾住人的脖颈埋头贴紧,气喘吁吁的哽咽开:“……混蛋,别想甩开我。就算是下地狱,也可以有个伴的没那么寂寞啊!”   被她在狭窄的车里,用个趴扑的姿势抱着,还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当真是算不上好看。   但林隋洲却不管这么多,一把提腰将人抱得跨坐在双腿上,压着她的头叹息般安抚:“傻不傻啊你。”   “妈的,这年头还真有主动找死的。”前座一人骂骂咧咧了这句,另一人也转头过来提醒道:“想清楚了没,现在下车还来得及。等我们把车子发动起来,你后悔也没有用了。”   何尔雅用更是抱紧林隋洲的动作,给出了最后的回答。   车子在山道坡上往下开出一段距离后,她透过后玻璃镜看到大群往下冲来的保镖。其中一些人,正掏出电话在联络人。   “林隋洲,他们……”   “嘘,安静些让我休息会。”说完,咬上她侧颈的同时抬高一手定了片刻又垂下锁紧着她的腰。   于他此举之后,山道坡上个傍的保镖们全都停下脚步不再追赶。   很奇怪又微妙的是,车子开往不明之地的一路上,何尔雅的心情竟意外的平静。仿佛只要与这个抱着她的人在一起,事情就绝对坏不到她想像中的地步。   果然,她与林隋洲乘坐的车子。在一个隧道中,被几辆同样闪着炫酷灯光的车子给拦截下。   两方人马,一方身穿便装,一方穿着贴身整洁又威严的制服。这样比较起来,当然是穿制服的更俱气势。   何尔雅与林隋洲坐在车里,扭头过去只能看到两方人在做低声交涉,并不能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忽地,她扭过去的头被某人掰正过来,“扭着头看就不累吗,没什么可看的。你是什么三四岁的小丫头片子么,嗯,还学人赶路。”   见他的唇就要压下来,何尔雅忙把头歪到一边的躲开。   因晚间曾有过应酬,林隋洲的呼吸间,散发着醇劲的酒香味。   但他并没有喝太多,所以很清楚地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也深刻入骨地记住了她为他说过什么与做过什么。   他强行摁住她的额头抵住自己的,呼出了阵热气:“阿雅,不管你承不承认,你依然是在乎着我的。我保证再不像从前那样试着做出改变,所以我们合好好不好,嗯?”   “……”何尔雅一时被逼得不知该怎么反驳,在这阵沉默抵抗里,车门被人打开。   “林隋洲,带着你的女人下车吧。”   是先前开这辆车的男人,他身边还站着南城市缉/毒队的队长李禹与周獠。   但林隋洲却抱着怀中人一言不发的继续坐着,就是不下车。   那人恨恨的踢了脚车身,“怎么,不下来是还想跟着我们走吗?”   林隋洲觉得,人与人的相处之道,偶而总会有攻有退的。先前在自家门口,他让步了,现在他应该进攻的找回场子来。   他这个人,最不喜欢给别人留下个好欺好惹的印象。所以,他不下车是在想着,有什么能说的。   可想了一圈,在这种情况下,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   车外站着的周獠等得失去耐性,抬手敲了敲车身,“林隋洲,你他妈是觉得这车里的空气太好闻,还是怀里的女人太好抱才不想下车的。快着点,磨磨唧唧什么呢?”   林隋洲冷冷瞥他一眼,终于把眼神朝向先前开着他坐下这辆车的男人,“怎么都要留下点狠话才是我的行事风格。好好记住了,你们做出这种事,是不会有善终的。这一天,应该不久后会到来。”   何尔雅觉得,林隋洲某些时候真像条阴冷的蛇。你不惹他还好,若惹了,他绝对要反咬一口,还是毒性致命的那种。   这种性格,需要强大的后盾做为支撑,不然总会时时替自己埋下仇恨的种子。   林隋洲这边,把话丢下后,就拉着何尔雅从另一边下了车。在周獠与李禹等一群人的护送下,又坐上了返程的车里。   李禹在开车,周獠坐在副驾驶扭过身来望着林隋洲,一脸的阴郁不快,“操他奶奶的,跨市抓人仅凭张照片毫无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又不跟我们这边打招呼签文件。这是想干嘛,这过去了准得强行按一堆的狗屁‘证据’在身上,这他妈的还有没有王法了?从前我觉得干咱们这行的,都得有颗热血的心。现在我觉得,真他妈的操蛋!林隋洲,老子今晚格外不爽,宵夜你请了。”   林隋洲淡淡嗯了声没说话,开车的李禹反而极为平静的笑开:“周獠,消消气,干好了升职加薪,这是个机遇。”   周獠气得更狠了,“神他妈机遇,我他妈的只想要看见个稍微干净点的世道。要不是林隋洲这混蛋提前把姓雷的交到了咱们手中,如果私藏了,今天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也截不回人。但最让人生气心灰意冷的是,咱们这些人原本是代表正义与保护的,却他妈的出了这样的败类。”   李禹跟周獠不同,他是缉/毒警,有时数月混在边境交界处,风里来血里去的,早就把一身的脾气给磨没了。   “别呀周獠,你可不能心冷丧气。肃清一些人,得要有耐心。你知道我做这么些年的缉/毒警,对什么最感到灰心丧气吗?”   “什么?”周獠的语气,还是冲得狠。   “在靠近边界的一些地方,那里的人明知道有些东西是害人的不能碰的,过量了就会是重刑。但他们为了来钱快,总喜欢挺而走险。他们很聪明,身上带的量,永远只够进去个三五年就能出来。”   “他们会狡猾的发动整个家族,上到几十岁的老人,下到十来岁的孩子。你可能五前抓了他们一回,五年后又碰上的再抓一回。他们都懂这是个有害的东西,自己也不碰。而且像这种模式的,还存在不少。有时候,我甚至是希望他们赚到点钱就收手上岸,用这些钱去干点别的正经小买卖都好。只可惜啊……”   李禹最后的一声无奈叹息,让车里暂时安静下来。   何尔雅没功夫管他们怒火冲天或是长吁短叹,她正埋头用手机在与肖娜聊着明天可能会发生的恶劣状况,与一切的公关应对办法。   而林隋洲也安静的一言不发靠在椅背上,一只手还闲不下来的搭在她肩上。   何尔雅几次耸动肩膀,他还是又再搭上来。后来因实在没空理会,也就随他去了。   但这番安静并没有维持太久,周獠又愤恨的打开了话匣子,“咱们手中现在有姓雷的,难道就不能从他嘴巴里撕开条口子吗?”   林隋洲听到这句,才给点反应的笑了笑,“姓薛的又不是没脑子的人,什么利害的东西都不抓在手中,他敢这么派姓雷的出来办事吗?姓雷的没结婚没老婆,但却有女人,还有个儿子。要不是我拿话吊着他的命,他早就自我了结了。现在嘛,只能熬着等待机会了。人我已经交到你们手中了,其余的就是你们这些人的责任了。”   周獠一脸的好奇,“林隋洲,你小子说清楚,是用什么办法吊住这姓雷的?这老小子嘴巴可不是一般的严,有关于你的部分,半句也不肯说。”   夜色中行驶的车里,快速滑过的光影照在林隋洲的面上,让他的神情透出股阴狠的兴奋与期待之色。   “再过几天是个朋友的葬礼,我要定个花圈找人送过去的聊表下心意才行。那天,应该会很热闹的。”   “你他妈风马牛不相关的在说什么呢?”周獠一脸的不爽,“我是问你与姓雷的私下里有什么拉扯,这种人你可千万别跟他沾上什么,不然怕你惹上一身的腥臭。” ☆、第六十七章   回到熟悉的地界后,林隋洲当真邀请李禹与周獠去吃宵夜以示感谢。两人送走其余同事,就在车里换便服。   在外等待的时间,林隋洲打了电话给家里的保镖,让他们派车过来。跟着就与一路上所有关注力都在手机里的何尔雅,率先上到酒楼的包间里点菜。   完全闲静下来后,林隋洲极为不满的眯眼朝身边埋头不起的人偏头望定。   “在忙什么呢?”   何尔雅间隔好一阵,才抬头看他,“你刚才有说话?”   林隋洲有点生闷气,又有点想惩罚她。但想得最多的是,希望她的眼里与心里,像先前他被抓时那样。激烈的,伤心的,不顾一切的全都是他,与他共赴地狱也不怕。   尝过那种极端的美味,再回过头来品味这种平淡的漠视,只另他觉得有股疯狂的饥渴感,正撕咬得他遍体不适。   “我问你这一路上都在忙什么呢?”   “哦,没什么,与经纪人在聊些工作上的事。”   “……”林隋洲不满意极了,偏执地想将她所有的眼神与心思,都拉回关注到自己身上来。   为此,甚至想引起她的恐惧,“我想抽支烟,你可以吗?”   何尔雅又扭头看他,有些莫名的点点头,“你随意就好。”   跟着,便又继续埋头在手机里与肖娜聊天。   什么时候周獠与李禹进来,什么时候又上菜了,她通通没心思理会。   听到手指敲击桌面,有声音开口让她吃点东西时,就一边看手机一边随意的吃上两口。在吃完分别时,也只能歉意的匆匆抬起头说声谢谢,便又再低下头去。   以至于最后回到半山宅里,快要进到房间时,何尔雅也依然与肖娜在聊着关于明天的公关危机。   跟在她身后的林隋洲,终于忍不住的将人拉住抵在墙上,捏起下巴抬高的对上眼神。   心底的饥渴,因这番对视,总算有些许缓解。但这样远远不够,他贪心的想要更多。   “我可以索要个晚安吻吗?”   “……”何尔雅愣怔片刻,揉揉干涩的眼,叹道:“林隋洲,其实我很想搬出去的。但鉴于你会与那人成仇,还有今晚的遭遇,全都是因我而起,我这人最不爱亏欠连累他人。那个人很可能还会有后招,而你又实在太热衷于乱来。所以,我会多住一阵的看看情况再说。最后,非常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实在无以为报。”   说着,踮脚在他脸侧轻轻印上一吻,“晚安,做个好梦。”   林隋洲盯着她水润的红唇,喉头发紧。很想不顾一切的压下去,勾住她的舌。吻得她像当年一样,抵不住的在他身下嘤嘤央求。   但最后他还是克制住了心底野兽,却又不甘就此做罢的眸色深沉道:“阿雅,你当初为什么会爱上我,为什么明知道我已做出了拒绝还偏要纠缠呢?我现在格外的想听听原由,能告诉我吗?或者说,我就那么好的,让你欲罢不能?”   何尔雅正抬手想推开他,听到这话,动作微顿的笑了笑。她有些了解眼前这个男人的狡猾,与他此刻打的什么心思。   “林隋洲。”何尔雅轻轻叹道的提醒他:“我还记得你当初和你那个朋友说过一段话,我印象挺深刻的。你说,如果喜欢一个人,对方也同样喜欢你,这是一件幸事。反则,如果厌恶极了对方,而对方却还是不管不顾,单方面的强求与追逐你,是一件非常无礼的事情。”   “从前我听过来人说,喜欢一个人就使劲去追,追着追着就到手了。后来我觉得你的观点,或许才是对的。强形把自己的喜欢加在他人身上,并要求这人来按自己喜欢的方式做人与做事,或是回应同等的爱意,真是件很没礼貌的事情。”   “关于之前咱俩又这样那样的睡在了一起,你就当是成年人之间只走肾的身体需要吧。从今往后,咱们就都别再糊涂的扯在一块了。”   林隋洲又低头凑近些,笑得性感勾人又懒洋洋的,“阿雅,我现在一点也不觉得有任何勉强,也不会觉得被无礼冒犯。想要得到一个人,就是自私的侵略与略夺。有些过来人的话,才是真理。你看我这个人,是会守世间规矩的性子吗?”   “……如果你有身体上的需要,我随时乐意奉献出自己。你当年扑倒我,怎么也解不开我皮带的焦急样子,我怎么也忘不掉。狂热得,像个不顾一切的小疯子。而我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所以阿雅,我们再试试好不好,嗯?”   “......林隋洲,你这是强人所难的无赖行为。”   她说完这句,林隋洲就忍不住低声笑开。   “阿雅,你真是个可爱的小笨蛋,怎么能这么直直的往我圈套里钻呢。不过既然进来了,我可不打算再放你走!”   “你什么……唔……”何尔雅的话还没说完,唇就被吻住。   林隋洲内心的饥渴,似如开闸的猛兽。不顾一切的撬开她唇齿,勾住她的舌尖就开始嬉戏。   何尔雅因这番蛮横的攻城略地而呼吸渐浓,正当她鼓足力量想推开时,唇间粘腻勾缠的柔软又快速退走。   她有些懵懵的愤然又无奈,抬起的手被一只大掌握住的贴上他脸颊。   “阿雅,你不是最不爱亏欠人的吗,我只求个公平。从前你不顾我拒绝的追逐我勉强我,难道不是一种无赖行为吗。第一次偷袭的吻我,借酒扑倒我。我基本上全都从了你,别给我说这全都是男人在占便宜。”   “我因见过我爸与女人的出轨场面,对女人的身体与那种事情抗拒得很。当年唯恐拒绝惹你伤心生气,可知道我忍着多复杂的心情才能做得下去。但现在,我不再感到抗拒了。它非常忠诚于自己的意愿,无比的渴望着你。”   说着,压着她的身体贴上墙壁蹭了蹭,发出道舒适的哼声:“阿雅,感受到没有,它在因你而跳动。”   什么叫打脸现场,这就是。从前作过的死,眼下全都报应回来了。对于林隋洲的这种狡猾与流氓行为,何尔雅真的真的很想锤爆他狗头!   可曾经的自己,也像个流氓似的。不要脸的亲他摸他压倒他,几乎全都干过……   林隋洲这个狗男人,真真是把她的行为与退路都算死了。   捂脸饮恨久久后,何尔雅把手拿开,朝他扯出个僵硬的笑容,“林隋洲,你看,我当初就是因为太过勉强你,所以才没有好结果的。老话都说,强扭的瓜不甜。”   林隋洲又是忍俊不住的低声笑开,“阿雅,反正我有被你强扭过一回,你不能只允许自己点灯不许他人放火。至于你觉得甜不甜的问题,根本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你当年也没想过我甜不甜的问题。所以现在,我也不考虑你的。不过,我还是想说声。只要我个人决定这瓜是甜的,它最后绝对会变成……甜的。”   最后一声“甜的”,几乎是耳语般吹进来。刺激得何尔雅心头猛然一颤,气恨交加又无措的把人大力往外推去,并快速的关上门。   但随即却靠在门背上,眼尾泛红的难受起来。有些感概她与林隋洲,终究不是命中注定的缘份与对的那个人。   再者,爱这种情绪,是种极端自私的控制欲。当你爱上某个人后,会在不觉意间,慢慢要求他按照你所喜欢的样子而改变,想要他回应你更多的爱意。   反则,便会觉得在这段关系里受尽委屈。实则,在意自己的感受多过恋人的。   何尔雅自问不是圣人,她的爱意也是自私的。相爱极易相处难,为了不使自己再坠入丑陋里。她觉得不再轻易言爱,才是正确的选择。   虽说,也许偶尔会有点寂寞,但寂寞又好过伤心争吵太多。   这一夜,何尔雅辗转难眠。一会儿想到林隋洲,一会儿又想到明天会发生的事。熬到很久才入睡,却又做了个很不好的梦。   第二天十点多醒来时,她纠结着按开手机。有关于她是杀人犯之女的新闻,果然被人爆在了网上,一石激起了千层浪!   何尔雅没法对公众澄清,说杀人者是她大伯而非爸爸。她们家欠大伯一家实在太多太多,她不能再把大伯与兄姐弟弟们,再次推到风口浪尖上去。   不过十多分钟的呆愣而己,底下的评论就疯狂的增涨到两万多条。   网友小黄鸭:这女的最近妖气很大啊,不是刚被绑过没多久吗,怎么又闹出了老爸是杀人犯的幺蛾子?   网友滑铲与老虎: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大瓜,现在站队还为时过早,蹲等后续……   网友海绵宝宝:黑人问号脸与蹲本人回应。事件不明朗之前不予评价,免得后边打脸太疼。   网友木棉花:她有个视频里公开叫板过仇人,后来马上就被绑了。我觉得自己好像侦探脑的发现了点什么,举个小脚脚的站她这边。杀人什么的,就算是真的,应该也有缘由。没事,谁会赌上几十年的牢狱之灾去杀人玩……   网友跳跳虾:她没第一时间在围脖上澄清并说发律师函告某某某污蔑,就等于坐实这件事是真的。再怎么样,一口气杀掉两个人也太穷凶极恶,想想都恶心害怕好吗,洗地的水军就歇歇吧。   又过几分钟后,一面倒大骂恶心的评论压过了一开始的正常评论。但很快的,公司的良心价们,又开始了一轮反压制。   看到这里时,何尔雅终于登上微博,编辑了一段话贴出来。   #在我六岁时,这两个中的其中一个杀死了我的妈妈,另一个准备替杀人犯顶罪。所以他们死得,也并不怎么无辜。#   何尔雅也卑劣的,用上了杀死这个不怎么好听的形容词,但她已经被逼到没有办法了。   随着她这条微博一经发出,短短时间里,评论的风向就又变了。然而这条热搜只是不到半天,就被莫名的撤了。   何尔雅失笑一声,也关灭手机重新倒回床上……   就此又过几天后,她在《缉凶》这部戏里的戏份终于杀青了。   余珍是带着笑容与遗憾赴死的,何尔雅在拍摄到最终时,才再次见到三位主演。   因她最近在网络上的话题很多,无形中也给这部戏炒了几波热度,导演眉开眼笑的吩咐剧组给她办个热闹有排面的杀青宴。   站在何尔雅边上的悠悠,扯着个僵硬笑容,心跳飞快地看着她面无异色的与某个替她卸妆的化妆师,聊得一片火热。   整个人丝毫不见半点侵略性,却在侃侃而谈中透露出一股低调的自信,无端的令人感到安定与臣服。   等卸完妆换好私服,剧组大巴就载着工作人员与何尔雅往吃饭的酒楼开去。   导演还按排了人在车上随行拍摄,也只是到酒楼门口就不再停下了。   已经有了明天可以发送的话题与宣传内容,又不是真要拍她吃饭。   但这顿散伙饭,也是继续拼演技的时候。吃到一半时,何尔雅手边就递来一杯酒,是坐在她身边的化妆师姜岚递过来的。   “雅雅,吃完这顿饭就要说再见,我真舍不得你。”   何尔雅知道,这就是要开始了。她已安排好一切,也必须要喝下这杯酒。   “岚姐,我也很舍不得你,真希望我们还能有下次在某个剧组碰面的缘份。”   说着,大方接过她手中酒杯,仰头一气喝完。不久后,她就隐隐觉得身体有些开始发热。   “雅雅,你怎么了?我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差,实在抱歉。那个什么,大家慢慢吃,我先扶她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再回来。”   一群剧组的工作人员,已吃喝聊到兴奋,哪有空理她们这出。便嘻嘻哈哈的打趣几句,意思意思的关心一下,就随她们去了。   何尔雅微喘着气的任由姜岚扶着离开包间,往电梯里走去。   直到被送进一间房内,门被“咔嚓”一声带上后,她这才掐了掐腿的保持住清醒。   房间是个套房,她定神往里间走去。一张圆型的情/趣大床上,扔着些,嗯……应该是道具之类的东西。   而床沿边上,还坐着肥肚的男人。何尔雅有点眼熟这人,却又实在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你是……?”   “小婊/子,你忘得到是真快。可我在那么些人面前吃过的巴掌,却怎么也忘不掉。搞不得那个姓林的,老子就搞你。你们女人遇到这种事,不想名声毁尽就聪明的把嘴巴闭紧点,更何况你还是娱乐圈里的,就更怕有污点了。所以,就自认倒霉吧。”   中年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朝何尔雅走来。   眼看着他的手就要落在身上,何尔雅忽然褪去虚软的冷笑道:“虽然我挺为你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而感到悲哀,但也绝不会手软的。” 作者有话要说:  跪,这几天忙成狗,终于忙完。 ☆、第六十八章   “虽然我挺为你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而感到悲哀,但也绝不会手软的。”   电击器摁过去三四秒,男人就软倒在地的昏迷过去。   人体带有抗电阻值,秋冬干燥季节尤为高阻。这种昏迷可能五六分钟都维持不到,所以何尔雅不敢耽误。   她快速寻视一遍房间,盯着床上的绳子与皮鞭,忽地想到些乐子。   虽说绑个昏迷之人,不是什么太难的事。但因对方体重的关系,何尔雅还是费了老大一番气力。   但她并没因此觉得疲惫,反而情绪高涨得难抑兴奋之态。会出现这种情况,大概是姜岚那杯酒里,添了些东西进去。   以何尔雅的酒量,不至于一杯就倒。虽说她极易因酒精而兴奋,但添加进来的小玩意,却大大提升了她亢奋的程度。   甚至于,她心底对黑暗与仇恨的放纵,也提升不少。   她双眼含光的品味着内心痛快的报复感,一边扬起手中皮鞭狠狠抽在男人身上,一边摸出手机拨打了通电话。   “喂,阿光,鱼儿有没有咬钩的行动起来?如果有,就跟上去看看,看能不能抓出个小卒子。如果没有,你们就回吧……”   阿光在电话另一头,听着她的声音似有点不妥。回复她已经带人在跟着,后又担忧的多嘴一句:“姐,你这是喝酒了吧?你一个人能搞得定吗,要不我派两个人过去?”   他这番话刚说完,电话里传来道极其刺耳的惨叫,还有女人笑得格外愉悦的声音。   “姐,你悠着点,别玩出什么难收尾的事情来。”   “我才不会因为这样的人自毁人生,他享受得很呢。”何尔雅一边对着电话又是一笑,一边再度抬脚踩下去,“敢对我来这样的阴损招术,我要把他这玩意给踩废了,免得他以后还有能耐去祸害别的女人。不用担心我这里,我完全没问题。你那头有好消息就立刻打电话给我,知道吗?”   说着,又是提脚踩下去。   男人一声痛嚎,像条虫子一样的卷起身体抵御。   何尔雅又是一鞭子抽下去,“这间套房的隔音很好,你叫得再大声都不会有人能听见来救你的。你弄这么些小玩具,不就是想和我好好玩一场吗。行啊,姑娘我今天心情不错,就陪你玩个尽兴……”   “啊!臭婊/子,老子要弄死你,快把老子放开,快放开,啊……”   阿光在电话这头,听着都觉得周身发冷。赶紧挂断电话,吩咐开车的人,跟好前边那辆银灰色车子。   何尔雅这边挂断电话后,在男人持续的惨叫与咒骂中。更是兴味十足的从床上找出根蜡烛点燃,把滚烫的蜡油朝男人脸上滴落下去。   “啊……”男人又是发出阵惨叫,抽着气的继续痛骂她:“……小贱/人,只要你弄不死老子,等老子缓过气来就会弄死你,还会拍你的L照发到网上,让成千上万的男人围观,哈哈哈……”   “啧啧啧。”何尔雅轻啧几声蹲坐在地,把电击器开到低瓦数,男人骂一声她就电一下的玩耍着。   在此过程中,又看到自己手背与手指上还未痊愈的伤疤。   一时又想到那人的狠毒,若她没有及时产生怀疑,早早做好防备。那么今天的自己,将会落到何等惨状?   她不敢想象,一时愤恨高涨的把手中燃着的蜡烛,往男人的脸上摁去。   “啊啊啊,臭婊/子,老子饶不了你!饶不了你……”   何尔雅有些醉态,有些停不下血液里鼓燥的热意与兴奋,又把熄灭的蜡烛往他嘴里塞进去,“……我这双手啊,可是用来碰乐器的。因为你这种人渣而弄脏,还真是另人难受。不过,既然都弄脏了,那就脏个尽兴吧。”   塞完蜡烛后,何尔雅打着晃的起身朝床走去,又摸到个小玩具转身朝男人嘴里再度塞进去。   “唔唔唔……”男人奋力扭头抗拒,看着他痛苦的样子,何尔雅因报复感而愉悦的情绪,更是停不下来。   是以,再次朝床走去,在满堆的小玩具里,又找出了个不可言述,仿真度极高的物件。   她呵笑两声,拿住东西再次折返回男人身边,想往他嘴巴里塞进去。   林隋洲带着几名保镖与酒店经理打开房门,听到惨叫后大步走到里间时,看到的便是这副让他扶额叹息的场面。   从外貌模样上看,软软萌萌极能激起男人保护欲的女人,却无比鬼畜的在惨虐着地面的男人。   听到有动静声,何尔雅双眉轻蹙,不耐被打扰的抬头看去。   “……啊,林隋洲,你不工作来这儿干嘛?我正玩得起劲呢,你要过来玩会儿吗,嗯?”   林隋洲气到不知道说什么才是,只想好好惩罚一下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   “你们先去制止她,把她手中的东西,有多远给我扔出多远去。”对着几名保镖说完这番话后,林隋洲从怀中抽出张黑底金字的名片,朝酒店经理递过去,“遇到困难可以来找我,泰安国际林隋洲。”   余下的话,不用再多说,酒店经理也懂。   他忙用双手接过名片,笑着点头,“我什么也没看见,这间房里也什么都没发生。我还有事要忙,林总请随意,请随意。”   目送着人走出去关门声响起,林隋洲这才扭头去看房间里的现状。   某保镖忽然对上林隋洲望过来的死亡凝视,没忍住恐惧的急急辩道:“老板,是、是何小姐主动推倒我,又、又把手放上来的……”   林隋洲冷冷扫了眼他没说话,用力的呼出口郁气。才大步过去,将嘴里嚷着胸肌不错的女人一把拉起搂在怀中禁锢。   “这里交给你们善后,我不希望从这人口中,有一句对她不好的话泄露出来。另外,好好招待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用这种不入流的烂招术动我林隋洲的人,该知道‘悔不当初’四个字怎么写。”   林隋洲的语气极为平静,但望向地面男人的眼神,却透着股鄙夷的尖锐之气。震慑得几名保镖瞬间不敢发声,纷纷将视线望向地面的人,在心里默默为他根蜡。   因嘴里有东西说不出话来,汪某人只能眼泪奔流的发出串呜呜声望着发号指令的人,满是哀求之意。   然而林隋洲已懒理他求饶的眼神,因怀中的女人,很不安份的扭来蹭去在折磨着他。   “……林隋洲,你说男人对女人多是见色起意。其实我对你啊,也是见色起意。你知道吗,你鼻尖上这颗痣,真是生得极为性/感的合我口味……”   林隋洲很努力在克制被撩起的念头,却发现她的手实在太会拱火。   忍无可忍就不必再忍,男人皆是贪心。他将房间的众人扔下,搂着怀里的女人朝外大步离去。   但却是下楼开了间房,拿到门卡进门后,第一时间便把人抛进柔软的床里,扯松领带的深呼吸几口气。   “阿雅,还要不要继续下去,嗯?你了解我,只要你喊停,我绝对会以你的意愿为先。”   其实到了这种关头,何尔雅有点儿破罐子破摔的负气感。她的敌人太过强大,轻轻松松就给她们何家造成那么重的伤害。她半点也不看好自己这点儿戏般的手段,能给对方带去什么重创。   可什么也不做的任人宰割,她又咽不下这口气。但如果硬碰硬的杠上,又给其它亲人招去伤害与性命之危又怎么办呢?   她此刻的身体虽然很热,但一颗心却似正在往冰冷的深渊里坠落着。她希望有谁能给她点坚持战斗到底的信念,告诉她,胜利最终绝对是站在她这边的。   或许在这种情况下,林隋洲这个宛如有天神庇佑,信念坚定而又强大的男人。能带给她点信心与幸运,能让她击败对未知命运的害怕。   所以,何尔雅没有拒绝。一把扯住他领带,将人拉近得可闻呼吸。   “林隋洲,说我会赢。说了,就给你。”   何尔雅觉得自己,或许在大悲寺。第一次被林隋洲喂糖吃,酸酸涩涩流下两行泪时,就对他心生了悸动也不定。   那时候,大伯被判重刑,她们何家出了个杀人犯。从前熟悉的街坊邻里,玩在一起的小伙伴,只在朝夕间就害怕得远着避着。   林隋洲的那颗糖,是有人对她久违的善意与接纳,她一瞬就被感动得热泪不止。像只叭叭狗似的,飞快的吃完那颗糖,掏心掏肺的对他说了很多话,恨不得连祖宗十八代都交代清楚。   她迫切的想要真诚以待,想与他结识成为朋友,想还他喂给她一颗糖时的善意与恩情。   然而,那个盲眼的少年,骗走她一颗真心后,转头就扔在地上,仍它随风而逝了。   每每想到这个,何尔雅总有些寂寞与不甘心。她知道这是不够成熟的表现,可偏偏又控制不住自己。   为抚慰这份心伤,何尔雅把眼前的男人,幻想成那个夏日里的少年。幻想着他从没一刻忘记过她,一如初见时对她那么的温柔……   借由这阵幻想,她张开牙口在他颈侧咬了下。很想在他此处,种下个伤痕。   让他往后余生里,每每面对这个痕迹时,就能想起是谁弄上去的。想以此来做为,对他遗忘的报复。   因这阵不轻的疼痛,林隋洲“嘶”了声,忙捧高她的头往上,施以狠狠的吻来做为还击。   何尔雅受不了的忙伸手推开他,“林隋洲,这次我要在上边。”   呼吸微乱中,林隋洲抬手将她坠下的发丝拨回耳后,“你确信?”   何尔雅瞬间坐起身,将林隋洲松掉的领带往上一推的再度系紧,“我很确信!”   片刻后,林隋洲也跟着坐起身,凑近她低哑着嗓音似哄道:“都依你,都依你,我的妖精,我的女王。只要你不生气,什么都可以依你……”   一切发生得顺利成章,何尔雅明明处在主导位置。但她却感觉自己像条在狂风大海中被迫起伏的小鱼。   再经不住多久,就会被吞噬掉。   “林、林隋洲,我没力气了……”   闻声,林隋洲楼着她翻转压下,终于能够更方便发力。   就此没过多久,何尔雅的身体与脑子就颤栗酥麻得瞬间空白。   随即,她的身体虚弱又本能的极度抗拒。然而这种时刻,却偏偏是林隋洲的美味大餐将将开动之时。   眼见林隋洲越来越不顾她的感受,何尔雅开始奋力的推他,“林隋洲,你给我暂停一下……”   “阿雅,别淘气。你要男人在这种时刻停下来,等同于要他的命……”这番话说完不久,一番猛的操作,林隋洲终于结束了这场,侥幸得来的大餐。   何尔雅刚准备翻脸的刺他几句,手机铃声却忽然大响起来。   心里还有念着的事,她不急于跟林隋洲掰扯。反正也没什可扯的,不就是成年男女间的这点子事吗。   有给她酒中添东西,把她送进男人房里事大,还是有她去抓敌人的小辫子事大。   何尔雅一脚踢开林隋洲,裹着棉被接听了电话,是阿光打来的。   “姐,抓住了条不知道算什么的鱼,发在你微信里,你先看看再说。”   何尔雅立即挂断电话,打开微信界面,点开阿光的头像。   他发来个短视频,暂停在模糊处。做了几秒心理准备后,何尔雅伸指点开。   手机镜头下被拍的,是两个女人裹着被单在床上。两人她都认识,一个是在酒里加料,把她送到男人房间里的化妆师姜岚,而另一个人。   她乍一瞬感觉有点意外,连通前后想了想,又觉得并不太意外。   看完视频后,何尔雅望了望外边天色,马上回复电话给阿光。   “想办法把人摁在原地,我马上赶过去。”   她要去问清楚,表姐的坠楼,是不是她与那人的手笔。如果她敢承认,她会送她法办之前,先打烂她的嘴!   来不及再与林隋洲说些拉扯不清的粘腻话,何尔雅洗了个战斗澡就扔下人飞快的走掉。   林隋洲失笑的找出打火机与烟盒,点燃支事后烟。但才抽到一半,他的手机也响起来。   他一手夹烟一手按下接听键,懒懒的呼出口薄雾后,才朝电话那头的人递了个“喂”字过去。   “现场没找着机会动手,但现在找着了……”   对方的话音刚落,林隋洲这边就听到一声巨响,应该是车与车撞在一起发出的动静。   他唇角扬起道凉薄又畅快的笑意,朝电话那头不知是死是活的人“喂”了声过去。   “李容祺,你嗯……还活着吗?” ☆、第六十九章   “李容祺,你嗯,还活着吗?”一声低呵的轻笑与窸窣声过后。   林隋洲咬着烟蒂握着手机,慢慢从床上起身,走到房间的落地窗前。抬手把微敞的厚重帘幕,“哗”的一声扯开到最大。   秋末午后三点多的日光,透过玻璃,将他投在地面的影子拉得老长。不经意一眼看上去,像只蛰伏不动的黑色鬼魅。   在他如此事不关己的冷漠戏谑声中,电话另一头的李容祺却带着蓝牙,弃掉车子压低帽沿,从容又冷静的回到人行道上。   在人声与车声的喧嚣中,又很快见缝插针的拐入另一条道上。   他没有按林隋洲所说的,在葬礼现场动手。林隋洲想让他被抓住,想借他之手,把姓薛的推到大众之下曝光他的恶行,然后自己则不惹尘埃的铲除个敌人。   妻儿以那种方式悽惨毙命,李容祺早就如身在炼狱。他不怕死,可也不想进监狱,更是懒得再与人斗什么嘴皮子。   他一边往上再往上的奔跑着,一边喘着气的对电话那头的人冷笑:“……林、林隋洲,收起你鳄鱼的微笑。你哪曾替我想过什么退路,不过我也不需要什么退路……”   说话间,李容祺已来到一处宽敞的天台。他的妻儿在另一个世界里,已经等他太久。   那么个胆小的,娇里娇气又死心眼的家伙。分明母亲都扔下她再嫁了,为什么还要那么的渴望,那么的拼上所有去爱她。   他与孩子呢,在她心里又算是什么。   那个小笨蛋,带着孩子飞身跃下的时候,心里究竟是在想什么?为什么不将事情告诉他,纵使拼尽一切,他也会护她与孩子安好的啊。   止不住的泪从李容祺眼中滑落,他已爬到了护栏上边。   在稳住身体俯瞰大地的时间里,他忽地嘲讽起自己这悽凉又失败的半生来。   父亲是个会对妻儿施加暴力的混蛋,母亲又生性软弱到骨子里。另肯自杀解脱,也不带着他逃离。他曾在母亲坟前立下狠誓,这辈子决不做像父亲那样的男人。   他要极积向上的,做人上人与成功者。他会有个属于自己的家,对妻儿百般呵护,绝不动她们一根手指头。   他于人海中寻寻又觅觅,终于找到了那束能治愈他的光芒。   她是半夜入院的急性阑尾炎病患,他是她的麻醉师。   她一个人签的手术同意单,难掩害怕的躺在手术台上。   忽地,双眼含泪的一把抓住他手腕,“……那个,能不能拜托个事。如果我有个万一的醒不过来,拜托替我转告我妈妈一声。告诉她,我很爱很爱她。下辈子下下辈子,我还要做她的女儿……”   眼泪滑进嘴里,似咸成柄利刃在割疼割碎李容祺的心。   无数个难以成眠的夜里,他总在想她。是她的死因与仇恨,推着他活到现在。   “阿祺,我们以后不吵架,不分开。一定一定要给我们的小宝宝,一个幸福美满的家。”   芝芝……他的小软包,寂寞得等太久了吧。他这就去陪她,让他们一家人在下面团聚的再也不分开。   泪水模糊了视线之余,李容祺忽地冷冷一笑,对电话那头的人发狠道:“林隋洲,芝芝极为心疼阿雅这个妹妹,她从没嫉妒过的希望她也能得到幸福。如果你没有心,就他妈的趁早放手别害人。芝芝她总是习惯把自己放在最后,从身边人的幸福快乐中吸取养份的活着。哪怕她惦记的人里边,有一个人活得不愉快,也能让她感到不愉快。这是我最后的请求了,拜托你他妈的做个人吧!”   电话这头,嘴角扬着寡淡浅笑的林隋洲,略有遗憾的眺望着远方,又呼出口烟雾后,才朝电话那头的人回道:“李容祺,你能确定人死透了吗?你就这么走了,万一人没死呢,多冤。这种报复不过是最下策,撕掉他虚伪的面具毁掉他所在乎的东西,才是最高端最另人感到舒畅的报复……”   在他们通着电话的同时,X市的某条街道,正因一起恶性车祸事件,形成了交通堵塞。   看热闹的议论纷纷,与赶时间的咒骂焦急声响成一片。离得不远的交警最快赶过来,忙着查看伤者伤势,忙着叫了消防与救护车,忙着拉起了警戒线,忙着疏通了拥堵的交通与驱散了围观的人群。   薛正国是在一阵轻晃与低喊的焦急声中清醒过来的。鼻端嗅到的浓重血腥味,让他的精神为之猛然一震。   这不过是种生而为人的求生本能使然,在查觉到视线与思维皆是清醒后。他动了动脖子前后左右望了望,才呼出口劫后余生的寒气。   跟着,整个人便完全冷静下来的攥紧了拳头。只要他人没事,就一切都不再是事。   哪怕此刻他的肩头,还趴着血腥味浓重,已陷入昏迷的妻子。   “薛S长,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吓死我们了!护着您前后的车子都没事,就您这辆被撞了。看情形,是单独冲您来的。您放心,到处都是监控,人绝对跑不掉的能抓回来。我们已有人在与交通部门连络,也有人向上边报告了。夫人呢,有没有怎么样……”   薛正国抬手朝低声着急的人招了招,那人也立刻把耳朵隔着破碎的窗口凑近过来。   “去跟前边的人说,人就不用抓了。再跟新闻部的人打通电话,让他们立刻把事件与今天葬礼的主人联系上,并发稿子出来。顺便通知下去,我省预备大力响应国家的反腐倡廉行动。势必扫清一些黑恶势力,与贪腐蛀虫之辈。”   说完,暗道声一群蠢货。抓到人之后呢,让人把他不为人知的事抖露出来吗。还不如利用这事件,扭亏为盈的来番歌功颂德与粉饰太平。   车边弯着腰的人连忙点头,“嗯,我知道了,这就去办,但您和夫人这里呢?还有夫人,看情形似乎不太好……”   薛正国扭头看了眼趴在肩头的妻子,语气里忍不住透出股厌烦来:“不是已经叫了救护车吗,都这样了,生死由命吧。”   把头隔在他肩上,双手呈着保护性姿势的女人。刚从昏迷里坚难挣扎着清醒过来,却听到从她相携半生的男人嘴里,说出对她的生死,如此无情的话。   就在那辆车子目标明确的从侧面加速重重撞上来时,她几乎呈本能的把他护住。   外边的那个女人,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连命都可以不要吗?温岚心口一阵冰凉的巨痛起来,很想不顾一切的与他撕打一回。   她忍着让着顺着他几十年,原以为就算消磨了最初的感情,也有几份亲情在。   却原来,什么都不剩下的没有了。她伤她痛,甚至是在他眼前死去,都已撼动不了这个男人分毫。   锥心般的难受催生了愤怒与悔恨,温岚后悔当初让他总是笑意满满的纵着儿子性情里的霸道与猖狂。后悔当初,在他说儿子不能染上污点让人顶替时,慌了神的任随他去操作。   甚至是后悔某年,经人介绍相亲,回到家中对母亲含羞的点头后,把自己关在房里。整夜难眠的,想的全是他。   年过半百之际,才猛然发现终究是错付一场。   温岚在浓重的血腥味中,终是忍不住这股痛楚的哭泣出声,并在心底悲痛的呼喊早已逝去的母亲。   薛正国对她发出的细弱哭声只觉厌烦,但也控制着神情将人搂在怀中低声按抚,“救护车马上就到,会没事的。”   只是早己冷却的心,又哪里能抚慰到受伤深重的人。   在他耐性就要耗尽时,救护车与消防终于赶到。当被撞得变形厉害的车门被打开后,薛正国立既换上幅焦急的模样。   “先把我的妻子救出去,她流了很多血!”   当与妻子前后被解救出来,又分别被抬上单架送进车里后,薛正国才觉得耳边终于得以安静下来。   在行驶的救护车里,他把这事前前后后想了遍,嘴角弯起个嘲讽的弧度……   当天空的日照,转变为暗红时。何尔雅耗费两个多小时的车程,终于带着几名保镖,赶到了阿光所在的定位,是间看起来非常不错的酒店。   何尔雅拿出只黑色口罩戴好,脚下生风的就领着人直奔楼层而去。   一路行走中,她形容不出心境的复杂。有终于要对上的松快,也有对未知的惧意。   但最多的,当然是愤怒与恨意!   敲门而入后,何尔雅没有看对她发出声不屑冷哼的姜某人。而是把眼神对上另一人,异常冰冷的来了句开场白。   “你好啊,夏浓。”   夏浓早己穿回了衣服,心知今日是避不过了。但也好,她早就腻烦了掩掩藏藏的不痛快。   她所遭受到的一切,她的仇与恨。不直面制造者,永远都不会得到消弥与解脱。   所以此刻这种场面,不但没另她惧怕,反而让她整个人升起股说不出的舒畅感。   是以,夏浓笑了起来,笑得双肩都在抖动不停。   “姓何的,太久太久了,咱们终于正式相见了。你可知道,我在心里预想这天这幕有多久了。”   何尔雅紧了紧拳头,微微抬高下颌的望过去,“说说吧,你不惜做到这种地步的仇与怨。”   夏浓好一阵才止住笑,然后便无所畏惧的迎向何尔雅的眼。   “我曾有个愿意为我付出一切的爸爸,但他却死在了你们何家人的屠刀下。警察通知我们去认尸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冰凉的柜子里。那个杀红眼的狗东西,在他身上捅了五刀!我很想弄死那狗东西剩下的女儿跟儿子,让他在里边哭死。但那两个狗崽子聪明又多疑得很,半点也不好骗。所以,我就只能来找你或是更好骗的了。”   “人又不是我爸撞死的,他凭什么要遭这份罪,凭什么要负出赔上性命的代价。街面上天天有人被撞死,可没有谁会是这样的结局。他不该躺进那么冰凉的地方,又被推到火中去烧成灰烬!”   “他该守着我看着我长大,让我不被那个人渣奸/污!你们何家毁了我原本可以的幸福人生,把我推向了炼狱。既然我活得如此痛苦,自然也要让我的仇人比我更痛苦才行!!!”   她又泪又笑的说到最后,神色变得非常的疯狂与狰狞。   “原来如此。”弄清了仇恨的原由,何尔雅暗道声没有找错人不会算错帐了,就朝床那儿走近两步。   “我表姐的死,是你们干的吗?”   大伯的确是杀人了没错,但也为自身的行为付出重刑的代价,她且先不与夏浓争论这个。   但冤有头债有主,把旁的无辜人牵扯进来,就是不该就是下作!更何况表姐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六个月的胎儿早产都可以插管养活了。那是两条人命,他们却如此轻贱。   还有发生在伯母与堂哥身上的事,还有被抓来顶替堂哥被割喉的那个孩子!   这一桩桩一件件,激得何尔雅双眼发红的恨得直咬牙。   却听到夏浓讥讽一笑:“那个蠢得要死的女人啊,我找到她跟她说出过往恩怨,并扬言要她妈何初云与她那个狗男人的性命,她就直接跪下来哭着求我了。再后来我就说,如果她能用自已的命去换何初云的命,我就放过何初云。于是,她就‘呼’的一声飞下去了。实则,我是想要她的命来报复何初云罢了。那个傻了吧唧的女人,真就那样跳下去了。这种报复得来的,不要太轻松,哈哈哈哈……”   “夏浓!”姜岚惊呼出声,从床的另一边冲起身就想要护住她。   “阿光,带人给我摁住她堵上嘴,其余的人谁都不许动,我要亲自动手打烂她的嘴!”厉喊这句的同时,何尔雅直扑床上的夏浓而去。   她不同于一般的姑娘,至何家变故后,她不知跟多少年长妇人吵过嘴,跟多少混蛋打过架,甚至一度被传为小疯子。所以夏浓这样的,哪里可能是她的对手。   何尔雅出手又快又狠,不到三个回合,就把人压在身下掐住脖子的“啪啪啪”打起嘴巴来。   “你爸化为灰烬了你恨,那我妈呢。她被姓薛的小崽子碾得身首分离,还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帮忙接上的,我他妈的找谁去恨!本来两败俱伤的事,画上终结也可,为什么偏要做这些狠毒的报复。”   “至于你后来被人欺负了,那你他妈的有本事去把欺负你的人弄死啊。逼死一个心性软弱的孕妇,算什么本事!你们他妈的还算是人吗,牲口都不如!”   何尔雅每每恨言一句,就发尽全力的朝夏浓脸上招呼一巴。   夏浓不够她力气大,双手又被何尔雅一边一只死死压在膝盖下,所以反抗无能的只能挨打与疯叫。   何尔雅才不管她凶狠的眼神与刺耳的声音,她只管抬手落下的打。打到夏浓嘴角流出鲜血,打到自己掌心发麻也还是不解恨。   因为死去的人,再也不可能活过来。   或许被压着打的愤恨与屈辱能激发人的力量,夏浓忽然挣脱出去。快速抓住床边桌面的烟灰缸,转过头就朝何尔雅脑门砸过来。   “雅姐!”   “何小姐!”   “都喊个屁啊,我他妈打架的时候她止不定还在玩泥巴呢!”话音落下,何尔雅快速偏头避开。一把抓住夏浓握武器的手,一手抓紧她头发,把她的头朝床边桌面上撞去。   阿光在边上心惊胆颤的一声大叫:“雅姐,别搞出人命!”   何尔雅头也没回的恨道:“我的心倒是真想弄死她一了百了,可我的手它不允许。”   说着,松开手把痛累得大喘气的夏浓推下床去,跟着又面向另一个被两人压着堵了嘴的女人。   “我与你也没什么仇怨吧,你只因为跟夏浓是一对,就帮着她来害我。我也懒得与你废话什么,也懒得朝你动手。”说着,累得下床瘫进一张椅子里。   缓了缓,才朝压着姜岚的两人道:“你们替我打吧,以她的阴狠程度,用不着手软,不出人命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  更出,太晚。 ☆、第七十章   “你们替我打吧,以她的阴狠程度,用不着手软,不出人命就行。”   说完这句,何尔雅长长叹了口气的靠在沙发椅里,不太想说话与动力气了。   整个情绪与心态,似乎在打完夏浓之后就崩掉了。因为极为丧气的发现,对这些混蛋人渣所做下的人命事件。她根本没有任何直接有效的证据,能替表姐与那个被替杀的孩子讨回公道。   甚至连眼前这个姓姜的,对她所做的卑劣事情,也难以取证的走什么司法途径。似乎把人痛打一顿的出出气,是唯一能做的。   就这么悬而不决的停在这种程度,简直让何尔雅感觉憋屈到无力。   在她这番沉默里,两名压着着姜岚的男人,看了眼他们的头儿阿光,又看了看沉默不言的事主。   见两人都不再发表异议,便一人反折了女人的胳膊,一人预备动手开打。   躺在靠墙角那边地面的夏浓,见此情形,吐出嘴里的血水,爬上床沿朝何尔雅大喊道:“都是我让她去做的,不关她的事,你继续打我就好了?”   说着,顿了顿,恶意满满的笑开:“呵……,你也只能这样了,也只能这样了。你找不到证据把我怎么样,也没胆子把我弄死!哈哈哈哈……,心里憋屈恨死了吧。我就是想看到你伤心愤恨,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痛快,真他妈的痛快。掩掩藏藏做什么呢,这样才是最痛快的。来呀,再来打过呀……”   “看来,针扎在你身上,也是会痛的。你再激我也没用,人我一样会打。虽说女人在这世道活着不易,更不该自相残害。但我与她没仇没怨的,她却也能下得了狠心。我不是什么圣人,可不懂什么宽容。”   说着,已不屑再看疯子一样的夏浓,对压着姜岚的两人望去凉凉的眼神:“动手!”   这声坚定无比的命令,让动手的那个男人,在不觉意间力道都加重了不少。   以掌击脸的啪啪声中,夏浓“啊”的一声惨叫,想朝姜岚那儿扑去,却又被阿光身边的两人冲上去摁住。   “姜岚!姜岚!都是我连累了你,都说不需要你帮忙的,为什么偏是不听?!你们别打她,别打她了!”   夏浓一边嘶声力竭的喊着,一边泪流满面的愤力挣扎,想往姜岚那儿扑去。   何尔雅有些伤感的品味着这碾压性的胜利,冷眼看着气急败坏泪崩的夏浓,忽地笑了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正在棒打一对苦情鸳鸯呢。现在刀割在自己身上,终于也是知道疼的。且疼着吧,让我在你这阵疼痛里,也好好的痛快享受享受吧。打,继续打,重重的打,我不喊停就别停下来!”   夏浓扭脸朝她愤恨的望过去,“……用你表姐的遗书做为交换,给我住手的不准再动她!”   何尔雅怔了怔的坐直身体望过去,夏浓朝压着她的两人一声大喊:“放开我,我找给她!”   两人依言放手,任她起身在包里翻找出张陈年的旧纸张,朝何尔雅那处举高。   “让他们停手,东西就给你。”   “呵。”何尔雅将散乱的长发拨回耳后,迎着夏浓恨恨的眼神,朝她身边两人递了个眼神过去。   两人二话不说,立即又把她压住,并完好的夺下她手中纸张,递给头儿的由他转交。   夏浓气得愤声大喊:“姓何的,你不讲诚信,不讲诚信!”   何尔雅从阿光手中接过东西,抬头扫了一眼她:“诚信?跟你这种人讲,我傻了吗。再有,你拿着不属于你,而是我表姐留给家人的东西来跟我讲条件,是不是脸皮也太厚了些!给我继续打,打到她给死去的人跪下道歉再看我的心情吧。”   说完,在打脸与叫骂声中,鼓足勇气的慢慢打开陈年的纸张。   一行行仿佛在哭泣手抖下写出的字体,歪歪扭扭的呈现在眼前。   拜拜了,妈妈。那时年幼,我冒雨前来,您没推开我而是揽我入怀。在那一刻,我所有的寂寞与心伤都得到了抚慰与治愈。妈妈,我爱您,不知道不知道有多爱。我想下辈子,下下辈子还做您的女儿,但希望您能别再扔下我,可以好好的疼爱我一回。最后,很抱歉用这种方式跟您告别。但他们要伤害您,我没法眼睁睁的看着。我愿意把命给他们,来换得您的平安。请您别太伤心,一如以往的强大吧。永远永远爱您的女儿,泣留。   阿祺,对不起,宝宝我带走了,别怪我。我奢望了很多很多美好的未来,但这个未来里必须要有你在。可命运似乎不想让我得到幸福快乐,所以我只能求他们不会再来伤害你。你一路走来已经这么的不易,还要面对我这么一场劫。别哭,阿祺,我自私的带走了宝宝。有人陪着我,所以我不孤单不寂寞。拜托心狠一点的把我们忘记吧,希望还会有人可以走进你心里,抚平治愈你所有的疾。永别了,我的爱人。有爱过与被爱一场,我贫瘠的人生已经拥有了莫大的幸福与色彩斑斓。   最后,雅雅,替我好好照顾妈妈,别让她太难受。然而,我还是忍不住自私的想说一句。我啊,盼着她可以为我痛快的哭上一场呢。最后的最后,摸摸我可爱的妹妹,一定要斩除所有噩运,获得满满的幸福哟!   有道尖锐滑过鼻腔,激得何尔雅双眼通红的头颅大痛起来。但敌人就在面前,她不会把软弱与眼泪给出去,好成就了她的痛快。   于是死死隐忍,等终于熬过这阵痛,才露出个平静笑容,在啪啪掌声中,朝夏浓望过去。   “你爸爸对于你来说,可能是个好爸爸。可对我来说,他只是个罪人。他当年是那人的司机吧,如果不是我大伯赶去了,我爸说不定会死在你爸与那个小崽子手里。所以,他也并没有多无辜。再者,我大伯也付出了代价。”   “他进去了,我伯母也遭人欺负了,我们连报警求助都求不来一个公道。至于你说,你被人奸/污了。我不敢说这是报应,毕竟你那时也还年幼,那些事情怎么有能力参于,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件我的事。”   “我伯母出事闹大后,有两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他们打我,骂我,把我拖到无人的巷子里。一个人按住我的双手,一个人已经脱掉了我的裤子。你被那个时有多大了,反正我还很小,九岁多的样子吧。你有拼上性命的大叫大叫反抗吗,反正我有。我咬掉了其中一个男孩的耳朵一块肉,砸破了另一个人的脑袋。只穿着条短裤,满嘴是血的就跑到了大路上求救。”   “所以,你反抗到了哪种程度?有被打晕过去,还是意识清醒着,事后有给这禽兽狠狠的还击吗?丑陋的不是受害者,而是加害者。你没有公开叫板吧,你这样的人,自己都没拯救自己,却一味把恨迁怒到我们何家人头上,跟阴沟里的老鼠没什么两样。”   夏浓僵住着身体,眼泪却止不住的在滑落。   随后,又继续愤声的发泄:“我就是恨你们何家怎么了,我就是恨你们何家!如果我爸没有死,我妈就不会改嫁,我就碰不上那个禽兽。所以我会遭遇到这一切,都拜你们何家所赐!”   崩溃的恨声中,夏浓又想起了十三岁那个冬天的午夜。那个混蛋来到房间,把她死死压在床上的一幕来。   她喊叫了,也反抗了。可那个混蛋下狠手的打她,她实在太疼的受不住了。   可最让她疼的是,那个生养她的女人,居然劝她息事宁人。   她想起她那时的嘴脸,都恶心得想吐。比看见那个禽兽,更觉得恶心千倍万倍。她也曾努力的想把这段污糟记忆,从脑子里挖出去碾碎的扔掉。   然而,它像是生根发芽了一般,总时时的冒出来,恶心得她永远也无法重回安宁。   所以,她恨。恨那个混蛋,恨自己的母亲,恨何家人,恨这该死的命运!   所以,她要报复,要报复所有把她推进地狱里的人!   咬牙切齿的恨意中,她看见对面的女人,像是只高傲的凤凰般站起身朝她睥睨过来,“诚如你所说,我没有证据能拿你们怎么样。但我把话留在这里,我跟你们没完,哪怕拼到粉身碎骨。”   话丢下,便带走了她的所有人。   夏浓有些想笑她终是拿不得她如何,但笑意却僵在了嘴角。   她这算是报复到了吗,可她的心还是在恶心着啊。一股强烈的欲吐感,迫使她起身冲到浴室的马桶前,大吐特吐起来。   吐完之后,夏浓来到了洗手池前,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模样。然而,这狼狈模样,恍惚间又变成了某年在雨中奔跑哭泣的少女。   没有谁在怜爱她啊,生养她的母亲没有,姓薛的也只是利用她,可能就像当年利用她的爸爸一样。   这如此肮脏的人世,还有存在的必要吗?呵……有,当然还有!   洗净嘴角的血迹,夏浓回到了房间里。那一大群人走掉后,只剩下她们俩人,有些惨兮兮的寂静。   这阵寂静,撕扯得她有些耳鸣。   缓了缓情绪,她朝床边走过去,给上边的人递过去一块打湿的毛巾,“把脸擦擦吧,以后别再为我的事乱来。你也看到,我已经算是彻底暴露了。为了你好,以后,我们还是别见面了。”   夏浓离开的时候,姜岚没有出声挽留,任何多余的话都没说。先前的一顿巴掌,让她受到太大惊吓与打击,也迫使她想了很多。   无疑,她是爱夏浓的。但现在她非常需要一个人安静的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到底能为爱她而走到哪种程度。   在姜岚收拾好自己,戴着口罩从长廊走向电梯按上门后,夏浓从半掩的消防通道门后走出来。   她眼中浮现一抹苦涩,嘴角却勾起一抿自嘲。不过片刻,又将这情绪收得干干净净。   若一份爱意,因一场意外与惊吓就变得不再不顾一切,参杂进了迟疑考量甚至是深思。那么这段感情,似乎也没想象中那么美好。   呵,这恶臭的世界啊,还真是让她越来越觉得没什么滋味可言。不过还好,她还有点其它小乐子……   这个时候,何尔雅正坐在车里,于夜色里往回赶着。她闭着眼睛似睡着了一般,但双手却在虚空里弹奏。   她在用音乐的魔法,来洗涤内心的戾气与伤感。   与此同时,林隋洲正在参加个酒会。对于打击报复一个人,只要燃起了兴趣,他向来不吝啬倾尽全力。   薛正国的车祸事件,很快就上了省台的晚间新闻报道。   温家与薛家的人,迅速反应过来,急急办了个小型酒会在谈笑风声开始拉拢人脉。   这种场合,明明极不适合林隋洲来,但他还是远道而来了。   酒精与灯光的融合下,让他的眸色看起来,有些轻浮之余,又透出些狠戾。   温家的某位年轻人看见了他,又悚又气的朝他走过来。碰了碰他手中酒杯,凑近他耳边僵硬的低声道:“林隋洲,这种场合,你也敢来。”   林隋洲冷笑着看他一眼,抬手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因燥热顺手将领带扯松少许,露出了颈间的深红咬痕。   不经意一眼看上去,整个人眉眼间,坦坦荡荡地透露出股色/气来。   这种气质的男人对女人来说,任何一举手一投足,都散发着致命的魅力。   然而了解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个男人是巨/毒。一旦招惹上他,他会追着你不放,直到把你咬得骨头都不剩下才罢休。   把空杯放上侍者手中的托盘后,林隋洲又给自己点燃支烟。   缓缓抽了口后,才道:“温煊,姓薛的这条船已经开始漏水了,你们温家难道还不准备上岸吗?如果换作是我,我肯定会给自己留条退路。这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提个醒罢了,不然,我怕我搂草打兔子,把你们全都给葬送了。” ☆、第七十一章   由于近几个月来何尔雅的话题度很高,人气与关注几乎是呈跳级式的上升。   尽管网络上各种奇怪的言论层出不穷,但繁星传媒却还是借着这股热度与势头,全方位加大力度的想捧她上位。   在这个圈子里,被唱衰与被黑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任何话题能吸引人们的讨论欲。   于是繁星传媒给他们这位签约几年,最近才砸出点火花的女艺人。约了个在圈子里,只有一线大牌与顶流们,才能上的访谈节目。   最初,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能上庆幸,不能上就试着其它路子。   但没想到,居然就这么被选上了。   何尔雅在肖娜与悠悠的陪同下,飞到另一个城市。经过两天熟悉流程,在第三天约定的时间里,搞定好妆容与服饰的终于站在了演播厅后面的通道里。   老实说,何尔雅有些紧张与心虚。因为知道自己并不是凭着什么才华与作品,才得以上这个在圈子里代表地位,极为火爆的《零距离》访谈节目。   而且,让她有些慌张的是。这个访谈节目,在圈内是出了名的不安排问答剧本,女主持人也是非常的犀利敢问。   是以,何尔雅叹了叹气。用双画着上挑眼线,极俱媚/色与气势的眼看向肖娜,“这个节目真的半点内容都不透露给我们吗?万一待会儿我招架不住的乱答一气,你们可要替我好好收拾残局。”   肖娜动手替她整了整理别在衣领上的麦克风与长发,摁不住兴奋的按抚她:“你只管好好上节目,其余的全都交给我跟公司就行。”   其实她的手指,也在忍不住的轻颤。然而,却是因心喜难抑。这只皮皮虾,在她手中蹉跎数年。   现在终于能让她在自己掌心里绽放出些许光彩,多少也不负当年许下的承诺。所以,肖娜比任何谁都要难抑这激动情绪。   边上的助理悠悠,也紧握双拳的给何尔雅打气,“雅姐,加油加油,要一飞冲天哦!”   在她星星眼的期待笑容下,何尔雅深吸口气的脱掉披在肩上的外套递过去,只穿着件白色长裙,抬头挺胸的向前走去。   听到主持人在前边演播厅里,让现场的观众用掌声请她入场时。她平视前方的迈开脚步,几乎走出了上T台的气势。   外边的演播大厅,灯光璀璨。四周围的边上,坐着一排排正鼓掌的观众。正中央对着摄影器材的位置,摆放着两套红色小沙发与一个玻璃小圆桌。   一名看上去三十出头,穿着黑白套装的女人。也在鼓掌的扬着职业化微笑朝何尔雅望过来,“电视机前收看我们节目的观众朋友,还有现场的观众朋友们。请再次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这期的主人公,繁星传媒的艺人何尔雅登场。”   啪啪啪的又一轮掌声中,何尔雅先面向现场观众致谢。然后才在女主持人的请坐手势中,朝另一个小沙发走近的坐下来,跟着又对着镜头问好与致谢。   这个节目,向来都是顶流与一线才能踏足的地界。有那么一瞬,何尔雅感觉自己德不配位的有些心虚。   但转而,又觉得这灯光炫丽,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的舞台与节目,让她感到心有些微凉的陷入寂寞里。   伴随着这种寂寞而来的还有抵触,但或许值得庆幸的是,紧张与心虚居然因此而消失。   何尔雅顿时把僵硬的身体放软下来,将坠在前胸的长卷发往耳后拨去。   迎着女主持人犀利又热辣的目光,落落大方地笑着与她问好。   在彼此早己了解之下,又做一轮自我介绍后,提问环节就开始了。   女主持人没有任何委婉,直接开口就问:“请问你对自己并不是用作品,而是用眼下网络上的一波热度登上我们这个节目,心里有什么想法?我们的节目制作组组员,一度觉得以你眼下的地位登上我们这个节目还有些尴尬,甚至是拉低了这个节目的档次。所以,你对这些,有些什么看法?”   不紧张不在乎后,何尔雅自然也不会讨好任何谁。   “你这句话问得,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个小丑。”她这句一落,现场气氛有几秒陷入尴尬里,女主持人也是。   但何尔雅又很快笑着给自己兜回来,“我能反问两个问题吗?”   女主持人笑笑的抬手做请:“你问。”   何尔雅看了看现场的观众,笑着高声问道:“你们是我的经纪公司或是节目组花‘良心价’请来的吗?”   现场两百多名观众都是年轻人,一瞬就秒懂,高低起伏的笑着回答:“不是。”   “我们是挺好奇这期才来的。”   “我们几个是音乐学院的学生,看过你几期的乐器直播被吸引而来的。”   “我们是看了你上次被解救后的网络视频,被你的冷静吸粉报名的。”   陆续有人举手说着来参与这期节目的原由,直到主持人控场的把话题又拉回到正题上才做罢。   “所以,还有另一个问题是什么呢?”主持人微笑着问何尔雅。   微微还她一笑后,何尔雅出声问道:“上这个节目,是我们繁星传媒花钱替我买来的吗?如果不是,那我为什么要觉得不自在的不配。你们的节目也需要流量与话题,也会追逐话题,这才最终让我上了。所以,没有不够等级的配不配与卑微。先是你们这个节目迫切的需要我,才能有我现在会坐在这里。”   啪啪啪的一阵掌声响起,主持人也被这回答扎了心的拍起掌来。   等掌声落下后,才换上深重表情的回归主旋律:“关于前不久的那次绑架,你害怕吗?”   何尔雅心道,这样的问题果然还是会来。但她从没想过用这件事,向网友与大众卖惨的提升人气。   是以,轻轻笑开:“啊,我不打卖惨这个人设,大家不需要有任何同情可怜我。我是那种在哪里摔倒,就会在哪里顺势躺下想办法的性格。另外,借这个机会提醒一下场内外的观众朋友们。遇到危险害怕过后,一定要冷静的想办法保命。”   话说到这儿,何尔雅忽然顿住,极为坦荡地露出个恶意满满的笑:“如果用尽一切手段到最后也保不住自己的话,那就想办法拉敌人一起下地狱吧,毕竟这样遗憾会少些。”   现场观众,对她这番话又响起了一波激烈的掌声做为回应。   女主持人用了几句打趣的话,又把场面给圆回来:“你曾在网上曝说有个仇人,能问声你这个仇人与你的绑架案子有关吗,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出他的名字?另外,你的父亲真是杀人犯吗?是不是正是因为你的父亲杀人了,才会让你现在遭受到这种报复?”   何尔雅望着女主持人笑着的脸,深刻体会到这世上的任何名利场里,都不会有什么白给的甜头与仁慈。   他们给出了平台,当然也做好了踩在她痛点上发问的准备。   何尔雅不在乎他人对自己是什么评价与看法,也没有像以往嘉宾那样,在被问到某个环节时会难受落泪。   迅速在心底权衡了一番利弊后,她极为平静道:“什么事情皆有起因,这些所有的仇恨都有一个大前题。我的妈妈被撞身亡,对方还想干干净净的跳出去不负责任。我们先是受害方,后才是加害方。但我的家人他没有为自己的行为逃避,他直到现在还在服刑。”   “至于仇人的名字,很抱歉我现在还不能说。虽说现在不能说,但不代表将来不能说……”   就此,这场访谈节目你来我往的进行了三个多钟头。全程里,何尔雅都没在一个以泪点为主的节目里,落下一滴的眼泪。   录完节目飞回南城回到半山宅里时,已是夜里十二点多。   何尔雅本以为这个点,林隋洲应该是在睡觉的。却不想大敞着门的厅中,正灯光大亮的坐着抽烟的人与欢快跑着的狗。   把手中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后,林隋洲扭脸望向正在揉/弄狗头的女人。   她不在这个宅子里的几天里,他就没睡好过。此刻见她最先将笑脸给了那两条狗,竟格外吃味的觉得那两只狗东西碍眼极了。   迟疑了一阵,林隋洲主动找起存在感,想把她的视线与笑脸都拉回到自己身上来。   “阿雅,欢迎回家。”暗自品味了“家”字一番,林隋洲起身朝人走去,用脚轻轻踢了踢两条粘人的狗,命令道:“出去回你们自己的窝里去。”   两条狗呜呜的摇头摆尾一阵,终是眼含委屈的走掉。   林隋洲这才难掩愉悦的迎着那双终于看向他的眼:“你白天的节目我也看了,表现得很不错。”   也许是厅中大亮的灯光柔和了她眉目中的清冷,说着,林隋洲便就势俯下欲捕捉人的唇。   分别的几天,他实在太想她。此刻人就近在眼前,又哪里能忍得住。   何尔雅推开他低下的头,面色淡定道:“林隋洲,我想见薛的一面,你能帮帮我这个忙吗?”   她知道这样的要求很过份,但她之所以不敢在网络上直曝名字,或是与夏浓硬拼到底,到底是因为她还有软肋在。   林隋洲或许是在不久前才洗完澡,何尔雅从他身上闻到股沐浴乳与烟草的混合味道。有些清冽的,仿佛带着侵略性。   这样的念头忽起间,她整个人突然被他打横抱起的往楼上走去。   林隋洲可不理会何尔雅的一声低微惊叫与推拒,他不是什么好人,只知道付出就必须要有收获。   “阿雅,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但我从不白白帮人,你得拿什么来当报酬。”   何尔雅胸口起伏一阵,强忍着把一句‘狗男人’给吞回腹中。   林隋洲就是这种人,惯会见缝插针,且还习惯把他这种直白的坏,偶尔不分敌我的展现出来。   这是个极为以自我为中心的人,谁也别想从他手中讨了便宜去。   何尔雅在心底把林隋洲狠狠的臭骂一顿,也玩起心思的把头依靠上去。   “咱俩之间都成一笔烂帐算不清了,也不差这一次两次的帮忙报酬吧。再说,我奔劳几天也很累了,你不能这样欺负人……”   何尔雅用上了专业,把一句欺负人,低语得婉转又多情。   林隋洲也因这声软乎乎的欺负人,而丧失了理智。他走不动道的把人放下地,就势抵在了墙壁上。   “……什么都依你,都依你,再把这句欺负人说一遍好不好,嗯?”   他现在认真的想欺负她了,想把人压在身下,欺负到求饶为止。   见他终于松口答应,何尔雅缓了口气。但转而,却又因他太过直白霸道的侵略眼神感到不适。   “吻我,阿雅。经过你一番卖力的表演,我已经降低了酬劳。所以现在快点吻我,不然我可能会忍不住贪心的想要更多……” ☆、第七十二章   “吻我,阿雅。经过你一番卖力的表演,我已经降低了酬劳。所以现在快点吻我,不然我可能会忍不住贪心的想要更多。”   何尔雅以为,正如他所说的,只用一个吻就可以支付这次所求的酬劳。然而,她还是太自以为是的,把眼前这个男人看得太过诚信与绅士。   成年男女间的关系,一旦扯不清又有所求后,又哪会有什么纯粹的一个吻就行的。   而林隋洲这边,生就养成的性情与习惯使然。任何东西他都要将它利益化到最大,包括眼下这份喜爱与占有欲。   他并不是个善于温情的男人,多喜欢强势的略夺与速战速决。   反正有求于人的不是他,主动权在她手中。是拥抱还是推开,全在她选择,而他绝不勉强的只等待被选择。   在林隋洲笑笑的于耳边,如狡猾狐狸般问出,她想要什么时候见薛正国时。   何尔雅就知道,跟眼前这个男人玩心计,她当真太嫩。   可她实在是倦了,她的人生还有更美秒的乐章去奏响,她的亲人们还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谁都不该因她的父母或是她个人,而陷在这段仇恨里脱不开身,或是再遇到什么险境。   林隋洲这个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就更不该受她牵连了。而且,何尔雅也烦腻了网络上总用她过往之事引话题的讨论与猜测。   她希望自己能站在高处的原因,是因才能或是作品。虽说,眼下会形成这种局面,与自己想要报仇脱不掉干系。但她还是控制不住的为这虚假的繁华,而感到深深的无边寂寞。   在形容不出的复杂情绪中,何尔雅对林隋洲妥协了。她太想太想直面姓薛的,而不是在某某报纸上看到那些对他赞誉有加的文字了。   就在她做出妥协拥抱的刹那,林隋洲便似早有预中一般的低笑几声,便再度将她抱起朝房间里走去。   他没有理会她心中小委屈,整个进攻略夺的过程几近疯狂。   何尔雅有些被吓到,到后面甚至是哭出声的求他停下,但男人根本不为所动。   待他终于结束后,何尔雅双眼通红的望着林隋洲。因为之前连哭带叫了一番,声音尽显沙哑道:“林……隋洲,你是什么……变态吗?从前那时你在这种事上,可不像现在这样。”   林隋洲笑着把她眼尾的泪痕抹去,鼻尖对鼻尖的低应声:“每个男人心底深处,都藏着只野兽。都想把自己的女人,做到哭出来。”   何尔雅恨恨的张开牙口,往他肩头咬去。退开后,愤声道,“……可能只有你心中才有野兽,还是狡猾狂暴兽。”   “呵……”林隋洲忍不住又是一笑,后毫不犹豫道:“是啊,我心中住着一只狂暴兽,因为我总是把每次在当做最后一次做,所以才格外不顾一切的拼尽全力,想让你体会到高质量的X爱。想着让你,或许不为我的性情动容,也许会忍不住馋馋我的身子……”   但实则,他会这么的陷入疯狂里,是因为她没有真正回到他怀中,他不过是在害怕而己。   当然,一个极要颜面与在乎输羸的男人,不会把害怕轻言出口。   何尔雅对他这种极度坦荡的臭不要脸无言以对,怒狠狠地瞪他一阵,才收回视线的叹道:“让开,我要去洗洗。”   说完,推开人颤着腿起身往浴室走去。等洗完出来后,就拉开门想回楼下自己的房间里去睡。   但林隋洲又哪能允许,又笑着给出了诱惑,“天亮就安排,怎么样?”   握在门把上的手重新推回去,何尔雅折转脚步重新躺回了床上。反正大头都给出去了,这一夜半夜的,再娇情就有些太假。   连着几天的奔波忙碌,刚又被狠狠折腾一番,何尔雅疲倦极了,很快就困意浓浓的陷入深眠里。   听着人平缓起伏的呼吸声,林隋洲却不能入眠的拿过床边柜上的烟盒与打火机,起身走到窗边。   “咔嚓”一声清响,幽蓝火焰在黑暗中灼烧上烟身,熟悉的烟草味道在鼻下荡开。   林隋洲咬着烟蒂,在明明灭灭的火光中懒懒朝床上睡着的人望定。   而被望那人,却无知无觉的在他床榻里,睡得香甜。   狠狠将烟气滚了个来回又缓缓吐出后,林隋洲在时间静谧的无声流淌里。望着床上的女人,舔尝到股深深的寂寞之感。   曾几何时,这个女孩儿满心满眼的皆是他,可他心中有疾的并没有珍惜。值到失去,才懂得自己并不是无动于衷。   或许,只是太过害怕抗拒而己。只因他的父母双亲,在夫妻关系与感情家庭上,并未给他立下什么好榜样。   他们给他的寂寞多过其它,并让他在这寂寞里,成长为了个与寂寞融为一体的人。   然而现在,这寂寞感犹如利刃在割裂心脏的让林隋洲不堪以忍受。   他迫切的想把曾弄丢的这个人纺找回来,但这人却对他筑建起高高的围墙。   一股偏执的不甘心,让林隋洲融在黑暗中的双眼,露出一瞬决绝与阴鸷的神色。随后,他嘴角扬笑的摁灭烟蒂,朝床走去的躺下把人搂在了怀里。   然后坏心思的,在黑暗里声声不绝的喊她的名字。   被喊的人终于不堪这叨扰,给了声“嗯”声的应答,偶尔还低低的嗔责几句。   林隋洲目中含笑,把喊她的名字当做个有趣游戏,直到怀中人再无力多说的只能回应个“嗯”字时,才贪婪地坦露他的真实意图。   “小耳朵,依如从前一样爱我好不好?”   被套路的人,困倦浓浓中。哪知他在说什么,只有精力给出个嗯声的回应。   但林隋洲却从此中,得到莫大的乐趣。   “呵……真乖,真乖。从此以后,再也不离开我身边好不好?”   “嗯……”   “哈……太乖了,醒来后也这么乖好不好?”   “嗯……”   “……”林隋洲不再说话的把人仿若珍宝一样锁在怀中,觉得自己像个可怜的傻瓜。   “阿雅,别再离开我了。再回头看看,拜托再回头看看我好不好?像当年一样,耐性的引导我不行吗?我无法想像,你再次离开我的场面。所以,别逼我发狂好不好,嗯?”   但这次,已陷入深眠里的人,连个嗯字都无法给出。   是以这夜,林隋洲久久难已成眠。明明人就熟睡在怀中,他却感觉孤独得仿佛隔着无边无际,触碰不到她的海洋。   熬得极至中,林隋洲终于也是睡去。但感觉一个眨眼间,天似乎就亮了。   怀中的人不知何时已不见,床头柜上的手机,正嗡嗡的震动个不停。   林隋洲“啧”一声的揉了揉眉眼,将手机摸过来的滑开放在耳边,“您在这个点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传来个老者中气十足又爆跳如雷的吼声:“隋洲,你个混帐东西,要不是你老子有点不安露了点口风,我还不知道你干的好事!我警告你,把你的爪子给我安份些收好,好好做你的生意别过了界。不然,我迟早得狠狠收拾你……”   实在不耐听个年岁近百的老人在电话里大呼小叫,林隋洲自顾自问了他身体近况如何,舅舅们最近在忙什么后,就直接把电话给挂断。   又躺了片刻,林隋洲起身披了件睡袍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玻璃门出到了阳台外。   南城的冬季不算太冷,早间七八点的阳光,与夏秋比较起来,只稍弱少许罢了。   下边的宽敞草坪上,一个女人手拿飞盘与两只蠢狗,玩得格外的热乎。   “林隋洲一号,去,快把盘子叼回来!”   “林隋洲二号,你也去把盘子叼回来!!”   林隋洲零号本尊,在阳台上忍不住发出阵低笑:“要扔个给我吗,我不介意的。”   说着,在阳光下,顺着她仰起的头往下看,视线落定在她唇上。喉结滚动数下,嗓音暗哑道:“畜牲太低智了,哪里有跟人好玩。时间还早,不如上来睡个回笼觉怎么样?”   何尔雅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暗道这人简直太无赖的没脸没皮了。   狠狠瞪了他好一会, 才道:“你昨晚上答应我的事呢?”   “我自然记得,可你答应我的呢,能遵守诺言么?”林隋洲用着个懒散姿势趴在围栏上后,摸出睡衣口袋里的手机,把昨晚上趁人睡着,套路她的那番对话录音,音量开到最大放给她听。   笑笑俯望的等待中,阳光打照在她颈间。那上边有他昨夜放纵时留下的深红,一种被狠狠□□过的脆弱感致使林隋洲心底的野兽不停嚣叫。   任这股情绪肆虐中,他看到下边的女人,恨恨地朝他望上来,“林隋洲,你要是敢耍我,我就废掉你那根东西!”   林隋洲看着她气愤到极至的眼,逗趣般勾起嘴角。   “等等就出发,看把你急的。废了我那根东西,你以后要怎么得到性/福?”   眼下有求于人,何尔雅咬着唇没应声的任他调戏。   楼上林隋洲却还没玩够,戏谑的对上她眼神,“毕竟我现下在你眼中,大抵也只是个满足你身体与求助的工具人而己。需要时才温柔以待,不需要时则抛到脑后。我再不把那方面的能力保持在高水平,万一失宠了怎么办?”   他这话,让何尔雅感到一阵难堪的别开视线。思绪百转千回间,惭愧感又难自控的升起。   见人不再说话的胜局又回自己手中,阳台上的林隋洲终于感到满意的不再逗她。   “等着,我整理好就出发。”   二十多分钟后,何尔雅也重新换了身衣服的在大厅里等来了林隋洲。   他一身深灰色西装,身高腿长的信步而来。不见了那股不正经的逗弄,矜贵与霸气入骨到极至。   分明是副让人惧怕的五官与气势,但偏偏鼻尖上生了颗痣。这颗痣打乱了他深刻五官带给人的凌利,添上了五六份的性感。   若不是还有个凶狠的脾气,得勾得多少女人走不动道啊。   何尔雅一时心境复杂,默不作声的跟在他身后往外边走。   等车子开到半途时,林隋洲实在抵不住困意的把头枕在了人腿上。   何尔雅又恼又惭愧,憋了片刻才动手想要推开他:“重,压得我不舒服。”   然而心里却在想,谁让你昨晚不睡觉的捉弄人来着。   林隋洲眯眼望上去,见她的脸上仿佛写着“活该”二字,嘴角闪过笑意,又起逗弄调戏之心。   瞬间抬臂压在她颈后,把人拉得贴近下来,附耳低语道:“你娇声嘤嘤着林隋洲我没力气了,求着被我压时,怎么不嫌弃被压得不舒服了,嗯?”   何尔雅气得怒目瞪他,又找不到话来反驳,羞怒不甘的在他腰间使劲掐了把:“林隋洲,就你这张能气死人的嘴,我当年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她这话一出,林隋洲忽然就坐直了身体,转面向外的沉默不语。差不多半个钟头,他似乎总算气够的开了口:“阿雅,能别这样往我心窝里捅刀子吗?”   他的语气很明显透着不悦,何尔雅眉头皱起,慢慢瞥过去。   林隋洲适时转过头来,对上她的眼,不冷不热道:“知道我与薛正国是什么关系吗,嗯?是他想我死,我也想他死的关系。我们是仇敌,不是朋友。你把一句想见他轻飘飘就扔给了我,然后就呼呼大睡了。我呢,我得发愁着为你想办法。当然,谁让我是男人呢,不纵着你还能怎么办?”   何尔雅一下子又被他这番话戳中了心口,愧疚再度翻涌上来,气焰瞬间就低弱下去。   一脸愧色的扯了扯林隋洲的衣袖,“那什么,你……你辛苦了,躺、躺下休息会儿吧,等到地方了我再叫醒你。”   林隋洲觉着,他不能这么好哄,得磨着她点儿。得让她知道,向他这样的男人撒娇,是要付出代价的。   是以,伸手将她扯开后,继续把脸转向外面,低嗤一声的自嘲道:“谁让我曾经是作过死的人呢,你手握着我以往的过错占据在高处。随意的任何一个要求,我都无法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入迷不可自拨,我有罪 ☆、第七十三章   “你手握着我以往的过错占据在高处,随意的任何一个要求,我都无法拒绝。”   何尔雅瞬间就被这句刺痛,说不出话来的愣愣看着林隋洲,开始回忆起自己这段日子以来待他的种种细微之处。   重遇那夜的求助,前段时间病房里的利用,还有昨晚的事情。   这所有一切,她都极理所当然的做了。说白了,是自己从没有摆正过对他的心态吧?   爱情这种东西,果然让人失智。何尔雅心凉地自嘲了嘲,一股自我厌恶感,几乎让她差点吐出来。   好一阵暗自稳神,她终于把这股恶心与愧疚感,给暂时的压制住。   朝身边男人,给去最诚恳的歉意:“林隋洲,对不起,我以后会记住分寸与界线。”   “……”林隋洲心中咯噔一下,后悔自己玩得太过。想找补两句,可人已扭脸一边的陷入低沉中不再说话。   车子行驶了好一阵,林隋洲这才小心翼翼地抬手,试探般地落在她发顶上:“阿雅,我不是个喜欢被人勉强的性子。若我答应为某人去做什么事,那肯定是出于自愿。若是为你做,只会另我更是赴山蹈火也甘愿。……刚才我是逗你玩呢,别不说话好不好?你这种样子,又让我想起当年送你去医院的车里……”   因想起当年那幕,林隋洲的眼神瞬间变为灰败。他不是此中高手,不太懂如何来哄女人。   但也知道,绝不能让眼下这次跟从前一样的发展。但胸中叫嚣着的尖锐疼痛致使他的嘴与手,僵硬得不知怎么做才是对。   行驶中的车里,因此而静默下来。   又过一阵后,何尔雅终是缓过劲来,不想再伤害或是折磨他。   “你别这样,我没事,就是忽然醒悟到一直以来对你都挺过份,挺惭愧的。林隋洲,谢谢你对我的各种容忍与帮忙,真心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多期待,就有多失望。   林隋洲从她的语气里品味出,她似乎想把他眼下的这种关系,截止到这一刻为止。   难受焦急迫使他很想说些什么,却又唯恐吓着她。任这股冰凉的惶恐,再一次将自己撕扯得七零八落后,林隋洲给自己点了支烟的想找回平静。   “你找姓薛的想谈什么,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吗?别误会,我跟他也不对付,这也算是帮我自己。”   何尔雅嗅出了林隋洲的低沉情绪与这近乎卑微的小心翼翼,鼻腔里也激起酸涩难忍。   她眼里泛起潮意的扭脸看他,轻颤道:“林隋洲,我没什么好的,不值得你这样一退再退。这世上,比我性子好的女孩子千千万万多,你可以……”   “闭嘴!”林隋洲夹着烟的偏头过来,冲她压低着嗓音回了这一句,后又连忙把眼中风暴收敛:“阿雅,我不想跟你吵架,所以现在让我安静一下。”   说完这句,林隋洲按下了玻璃窗让烟味散出,心中已成乱麻一片。他非常不甘心在她手中,永远也只能做个败者。   何尔雅这边,也长舒了口气的沉默下来。没有任何一刻让她觉得,爱情这种东西简直是人生的多余。   不沾染它之前,她过得是多么的轻松。所以,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她也没想与他有什么以后,所以用不着哄人。   林隋洲这边,亦直视着前方狠狠的抽着烟。他不敢看她,唯恐在她眼中看到受伤与憎恶。   这状况,让他感到格外的丧气与无力。好在路途总有尽时,在历经两个多钟头后,他们到达了X市的某间医院。   薛正国车祸后,就一直住在这里。   林隋洲默不作声的一路带着人,打听清楚了病区与楼层后,就直奔而去了。   或是因身份地位,或是因车祸。薛正国病房的门前,站着两名黑衣保镖。   林隋洲走上前去,朝两人报出了来意:“麻烦去里面通传声,就说外面有个叫林隋洲的人来探病。”   等人开门进去的时间里,他一脸冷色的握了握身边女人的手:“他并不会吃人,心里有什么憋屈想说的,都可以畅快的说出来。实在不行,还有我给你兜底。”   大敌当前的,何尔雅没心思再与林隋洲斗气。这会儿她正心跳加速,有万千愤恨想对里面的人痛骂。然而也知道,今天她会来这里,不是来撕人而是来讲和的。   病房里的保镖出来后,何尔雅与林隋洲被请了进去。   单独的VIP病房很宽敞,摆放着很多来探病送的鲜花与果篮。   林隋洲与薛正国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会,无声的撕杀了几个来回,彼此嘴角都扬起个嘲讽的笑又敛于无形。   何尔雅咬了咬唇,侧目抬头望向身边冷笑的男人,“林隋洲,我想单独和他谈谈,你能出去一下吗?”   林隋洲眼中涌出明显不满,逮着机会就占便宜的捏上她下巴:“刚卸磨就想杀驴,也太没良心。行了,我就在外边不走远,但我没耐心等太久。”   何尔雅点点头目送林隋洲出去,她也不想跟恶心的人呆太久。   但有时候,人得认清一些现实。在没有能力报仇的前提下,还是放弃仇恨比较好。   她不能把所有亲人全都拖下水的,让他们无法安稳生活。   一阵眼神对视后,何尔雅笑了笑的拖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来。   直面仇人是痛快的,她可以把恨意化为实质的向床上的人投递过去。   在惹了对方一声轻笑后,何尔雅也咧嘴笑开:“不用绕什么弯弯的藏着掩着了,我包里身上没带任何不好的东西。”   薛正国往上推了推眼镜,像个和善长辈一样的看她。好一阵后,才把视线收回放在摊开的报纸上:“年纪轻轻的,胆子到挺大。”   何尔雅被心中的恨意冲涌得人有点轻飘飘的,话不过脑的就吐了出来,“这场车祸没把你撞死,我挺遗憾的。”   “小姑娘,乱说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薛正国头也没抬的给出警告,然而心底却怄火的想捏死眼前的人。   一个奶味儿都没褪干净的姑娘家,也敢跟他明着公然叫板。他是这么好脾性的人么,上次没弄死她,是他在用她套林隋洲进圈而己。   何尔雅没有被吓住,“虽然我恨你恨得想死,但我却是来讲和的。”   薛正国抬头扫了她一眼,没说话的又低回头去看报纸。他这个年纪的人,总有些固执的东西改不掉。就如同他喜欢看纸质的书与报,永远也无法释怀儿子被杀害的恨意一样。   但他不屑于同个小姑娘斗什么嘴皮子,林隋洲这个小崽子是在故意恶心他呢。   对于他如此摆明的轻视,何尔雅也不生气,自顾自的开始说明来意。   “实力不允许之下,为了让其它人过上清净日子,我只能选择放弃仇恨。我大伯还有几个月就能出狱了,我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出来过上正常的生活。所以,我没胆子跟你硬拼到底。这就是为什么,我无法在网络上曝出你名字的原因。”   薛正国依旧没说话,何尔雅也不在意的继续又说:“倘若我再有任何一个亲人因你而发生什么‘意外’事件,我都会不惜一切手段,在我下地狱之前,一定也把你给咬出来。你最好信我,我偶尔挺疯的。我是颗不值钱的顽石,你是高高在上的金贵玉石。这样不放过的硬碰硬下去,最吃亏的也许是你也不定。”   “都这把年纪了,在有机会选择看到你女儿长大成人,与一落千丈蹲进去之间选择一个的情况下,还是要认真的想想清楚才好。毕竟死去的人不会再活过来,我们都该替还活着的多想些。”   这句是劝仇人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但薛正国只给出了个低嗤的笑,依然没有抬头看何尔雅一眼。   年轻气盛这句话不假,何尔雅大老远跑过来想讲个和,却遭遇到这样的对待。   忽然之间,她对所有一切都感到疲累极了。   在长长呼出口气后,她起身拉开门走了出去。再与这人多呆任何一秒,何尔雅都感到窒息。   一出来走廊里,她就对上了林隋洲的眼,一时大感心虚耻辱的别开了视线。   林隋洲手中夹着根烟,无声吞吐了几口烟雾后,才道:“在这儿等着。”   “别去!”何尔雅赶紧过去拦住他,“同他说几句话跟吃了苍蝇似的,没必要挣这口气。”   “呆在这儿,让我也进去做回苍蝇。”说着,把人往几个保镖那儿轻轻一推,提步就朝前边走去。   何尔雅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叹息一声的垂下手等待。与几个保镖无言相对了不到三分钟,病房的门被打开,林隋洲的身影合着道砸东西的咆哮声一并传出来。   看着报复归来的人,何尔雅忍不住心尖一颤,又赶紧压下。   林隋洲脚步未停的以掌压顶,迫使她转身一同朝电梯里走去。   在等待电梯下去的时间里,何尔雅没忍住好奇地朝他小声问:“你把人怎么了,听动静可气得不轻。”   “呵。”林隋洲低笑一声,仿佛先前的不愉快根本没发生过般摸出手机,点开个视频给她看。   且还在一旁,语露恶意地做着解释:“我只是给他看了这个东西,然后再告诉他,他老了东西已经不中用了。所以他的贴心小财务小情人,在无人陪伴又如饥似渴中,花着他的钱找了几个猛男睡睡觉而已,也没别的什么。”   林隋洲说话的语气,极含低调之意。可何尔雅与在场的几个保镖,都再清楚不过地嗅到了他言语中的恶意。   而且他掌中的手机里,还高低起伏的放着那种声音。   几个保镖看老板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胆寒,同时也庆幸自己没生成他的敌人。   何尔雅也没想到,林隋洲居然连人家的这种私隐之事,也不嫌弃的会去扒拉出来。   因在场只她一个异性,难免有些羞耻,连忙打开他的手:“可、可以了,关掉吧。”   林隋洲却面不改色的又是一笑:“再坚持一会儿,真正的重头戏可是在最后。”   这样的林隋洲,让何尔雅想到了笑里藏刀这个词。   一时面红耳赤地继续盯着手机看,一边忍不住鄙夷薛正国的情人给他戴了绿帽子,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可谁知看到最后,何尔雅连着身后的几名保镖,都微张着嘴的惊呆了。   因为视频里的女人在最后结束时,卸掉脸上的妆,变成了另外一张脸。   “你……”何尔雅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呆呆地望着林隋洲。并在脑子里开始想像,他堂而皇之的拿着这么个做假的视频,在病房里欺诈薛正国的情形。   几个保镖不着痕迹地在走往车里的时间里,落后得离老板远了些距离。有人是后颈发凉,有人则是忍不住开始回忆,工作或生活上有没有惹老板不愉快的地方。   而林隋洲则是边走边望着身边哑口无言的女人,语气极为平静道:“我半点也没觉得这样的手段有哪里不妥,能用最低廉轻松的手段来给敌人以重击,为什么不用。昨晚你一句要见他,我只能不睡觉的吩咐那边的人搞出了个这样的东西。我敢打赌,姓薛的绝对不会去找他的情人证实,反会埋下疑心的种子。这样一来,他可能会忍不住的做些什么,真是挺让人期待啊。”   何尔雅不得不感概这人的城府之深,拜服之余又觉得自己认真是挺无能的。   是以,真心道了番谢的恭维了几句。   坐进车里后,林隋洲淡淡看着她,收起眉眼间的轻快认真道:“还生我气吗,嗯?”   在他为她做了这种事后,何尔雅根本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但也没出声的用沉默来应对。   林隋洲也没过份逼她,但来时不愉快的阴影,仍盘桓在心底无法消弥。   这种阴影造成的不愉快在回到半山宅的大门前,见到个很突兀出现的人时,被无限放大到极至。   下车时,林隋洲把车门关得很重。他给自己点燃支烟的望过去,冷笑道:“怎么,撬墙角撬到别人家的屋檐下来,真的好吗?”   站在大门前的周涛,先是朝下车望着他叹气的何尔雅看去一眼后,又无惧的朝林隋洲看去的还以一笑:“撬墙角撬墙角,不到屋檐下来,算什么撬墙角。”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么么个 ☆、第七十四章   周涛无惧的朝林隋洲看去,还他一笑:“撬墙角撬墙角,不到屋檐下来,算什么撬墙角。”   林隋洲看着他这幅在别人家门前大放厥词的模样,心中冷笑的想着怎么弄死这个白皮黑馅的东西。   何尔雅也长叹一声的对这样的局面,感到意外与头疼不已,下意识的就朝车另一边的林隋洲道了声歉:“对不起林隋洲,我不知道他会找到这里来,我现在就把人弄走。”   听了她的这话,林隋洲气得他眼底发红。眸中闪过恨色,嗤笑道:“他是什么三岁小孩还是没有双腿的残废,还需要你去帮忙?怎么来的,就让他怎么滚。”   周涛又移过视线望向何尔雅,手骨攥得咯咯响,忍不住心疼的露出一丝苦笑来:“阿雅,我永远也舍不得用这样的态度跟语气同你说话,抱歉让你为难了。但我真的真的太想来见你,太想跟你说说话了。我是鼓足了所有勇气来这儿的,拜托别让我就这样回去……”   望着那双哀伤祈求的眼,何尔雅说不出拒绝的话。他们之间曾有过一段美好的青春年月,与一段还没开始就落幕的恋情,他们甚至没有过面对面的好好结束它。   所以,她没有办法风淡云轻的让他离开。那声告白与那场失约给他带去的阴影,他该放下的走出来,去好好过未来的人生。   如果当初他不表白,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吧。明明在那之前,她从没对他有过情爱上的念头。   何尔雅暗暗叹息的看了看剑拔弩张的两个男人,头疼的再度朝另一边的林隋洲望去。   “那什么,林隋洲,你先进去吧,我得找个地方跟他聊聊。”   林隋洲见她坚定了眼神的要跟人走,瞬间阴沉下眼来。偏头点燃支烟的抽了口,视线透过灰茫的烟雾朝她与姓周的小子看了看。   如果在她面前动了人,那他在她心里也完了吧。   他是个生意人,分得清厉害关系,也知道眼下要沉得住气。然而,这白白把人拱手让出的火气实在太难咽下。   但片刻后,林隋洲还是忍住了,淡淡朝对面的人递过去平静的语气:“我们刚去捅了薛正国狠狠一刀,我怕他会不甘心的做点什么。所以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林隋洲卑劣地想让某人听见她的处境有难而产生害怕心理,眼下心急火燎的,能丢出个刀子就丢出个刀子吧,稍稍有点阻挠都好。   他也知道,这小子在阿雅这里成不了事,但他就是心里不舒服。尤其是,他专登心怀恶意的来刺他。   男人能懂男人的眼神,他在挑衅,并存心想搞破坏。   最后望了一眼林隋洲眼底欲将周涛吞噬撕毁的风暴,何尔雅眼一闭心一横的离开车边朝门前的人走去。   在何尔雅低头没查觉的时间里,周涛嘴角勾起,朝林隋洲也丢去个凉凉的微笑。   看着两人上了山道坡上的一辆白色车子开远,林隋洲终于狠狠捏断烟身的弃于地面。   随即收回视线,大步朝门里进去。   “快,派两个人跟上何小姐的车子,随时向老板报告情况。”   保镖头子快速吩咐完这句,就领着余下的人跟了进去。   林隋洲一进屋内,就怒恨的一把扯松领带,从酒柜里开了瓶酒的仰头喝了口。   但这口烈酒,却烧得他心火更旺。   “啪”的一声巨响,酒瓶被狠狠砸在地上,腥红的液体淌了满地,破碎的瓶子滑出去老远。   林隋洲心有有火,急需要撒气,便只好迁怒了。   “都站在门外干什么,有让人跟上去吗?!”   敢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来,很好!很好!   因这赤/裸/裸的羞辱,林隋洲变得有些疯狂。   下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打照在他脸上,却见他轻舔了下嘴角的酒渍,露出了个诡异笑容。   深邃的五官似乎也因为这个笑容,而变得极为的可怕。   然而下一秒,从林隋洲口中说出的话,更可怕。   “你们中有谁,敢砍我一刀吗?”   偌大的厅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几个保镖互相看了看对方,不太明白老板这话的意思,心里直叫苦,却也把视线避开了去。   见到这种状况,林隋洲又是一笑:“给钱都不会嫌,还要我去找外人吗?”   几个保镖都听出来了,老板的语气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成份。   但他这是,想干什么?   让人砍他一刀,也太变态了吧。为个女人,就疯成这样了?以他的地位与身价,要什么样的女人要不到,不至于这么跌智吧?   可这些话,保镖们也只敢在心理想想做罢。再者,他们干的是保护人的活计,砍自己的雇主一刀这样的事,谁他妈的下得去手,又不是砍个西爪。   见几人把头越埋越低后,林隋洲冷冷嗤笑道:“又不是让你们杀人放火,看你们这没用的样子。”   保镖头子有点不服,“老板,您上次在m甸的枪伤好全了吗?您身上担着太重的东西,再大的事也没必要这么糟践身体。是您的怎么赶也跑不掉,不是您的再怎么努力也抓不着。”   林隋洲生平最讨厌这种为自己的不努力而找借口的话,丢了个嘲讽的眼神过去就不再看他们。   跟着,坐进身后沙发里,漠然地架起修长双腿,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仿佛没发生过任何不愉快事情,语气极为漫不经心道:“伍爷,薛正国您知道吧,我想再阴他一把,可能会见点血。您借我场地演出戏,人我已经有了,不劳您借。”   在得到对方同意后,林隋洲挂断电话,玩味而嘲弄的朝不远处的几个保镖看过去,笑道:“被保护的雇主都要受伤见血了,没道理保镖们身上不见伤的干干净净。但是放心,不会有什么危险。既然要做戏,肯定是要做真点了。”   他的话听似极淡,偏又带着极大的挑衅与鄙夷。   几个保镖对上他的眼神,只觉得背脊发凉。他们震惊于他此刻言语与眼神里的疯狂血腥气,既害怕又不想被他如此小看了去。   在激人与御下方面,林隋洲心思剔透得狠,但他有自己独有的风格。   他喜欢用血腥手段,把敌人拖到混水里爬不上去。当然,如果能让那个丢下他跟人走的女人,因此而对他陷入深深愧疚里,从而离不开他,那就再好不过了。   思及此处,林隋洲垂眸又是一笑,然后拨通了另外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那头接通后,率先传递过来一声戾气的脏话:“你他妈谁啊,从哪儿知道的这个号码?”   林隋洲并不在意,往后一靠的沉着嗓子朝对方道:“我是从雷闯那儿知道的这个号码,我现在需要你们。待会儿到地方后,我会发地址给你。要见血,要逼真。你们所担心的,由我来解决。只有信我,你们才能从泥潭里爬出来,过上正常的生活……”   打完这通电话后,林隋洲静坐了一阵后,就带着人又出门了。   与此同时的,何尔雅也与周涛在选安静可长聊的地点。   一路无话的到达地方后,何尔雅戴好口罩随周涛下了车。演员也是人,只要低调些,又不是顶红的,也能正常走在人群里走动。   进入包间后,何尔雅坐下把口罩摘掉的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就朝身边也坐下的人,笑笑地喊出那个熟悉又亲近的称呼:“阿涛,我今天有时间,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出来吧。”   周涛有些羞窘的点点头,不太敢看何尔雅的眼睛,“嗯,我知道。但还是先点菜吧,我们吃完再聊,也不会有上菜的人打扰。”   何尔雅安静听着,笑笑的应合。她知道散场时会给他难受,所以眼下格外的温柔。   喜欢一个人是难以自控的,朝对方表白也没什么错。这种事,她对林隋洲也做过。   但她与周涛,可能真的没缘份。既然已成往事,他还是好好的放下吧。   不多时,负责点单的人进来。周涛问何尔雅想吃什么,何尔雅点了周涛从前喜欢的,周涛心里一暖的也点了她曾经喜欢的,还点了两瓶酒。   有些话,可能要醉点,才敢放肆说出来。   一顿饭吃得缓慢而又无声,吃完让人收拾了桌面后,周涛替自己倒满了一杯酒喝下,然后才开口。   “阿雅,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但我有多喜欢你,现在就有多害怕坐在你身边,多害怕看你的眼睛……”   何尔雅有点鼻酸的点点头:“嗯,我懂。那次失约,不怪你。”   周涛眼中的伤感终于消淡了一些,又涌起抹期待,“阿雅,我还有机会么?”   何尔雅沉默片刻,轻轻摇了摇头,“你若选择我,将会失去三个至亲的亲人,这是笔大亏本的买卖,不划算。”   周涛的眼神瞬间就失去了光彩,双肩也垮了下来:“我老早就失去了他们。在他们把我锁在房间里,不让我去赴约,还让周芳去给你递话的那天,就失去了他们。我有努力一次次的试着原谅他们,把这件事抹过去,把你也抹去,可是我办不到。”   “我越是刻意的去忘掉,你的样子,你的一颦一笑,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反而会越记越清晰……”   “阿涛……”何尔雅一掌覆盖在他颤抖的手背上,“你该放下的走出来了,我们并没有真正开始过。爱情是种很玄秒的东西,喜欢的最初,看对方什么都好。到最后真正在一起时间久了,可能又会是什么都不好了。你之所以这么惦念不放,是没尝过爱情走到尽头的那种恶心感。你戴着太厚的滤镜,把你心目中的我美化了罢了。实则,我满身的缺点,脾气还不好,并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周涛苦笑了一下:“你是什么样子,我在那六年的时间里,看得够多的了。成绩稀烂,还懒,又不爱学习,但又不敢不完成作业。每年寒暑假的放假第一天,我总劝你把作业先做完再玩。你偏是不听,每次都在快开学那几天里,才痛哭泪流的央求我把作业借给你抄。然而,你连抄都懒得抄。埋头写一阵,就抬头用水汪汪的眼神看着我,像个无赖似的求助。”   “几经无耻之下,你跟我姐的作业大多都会堆到我面前来。我花钱喊上兄弟奋笔疾书的替你们写作业,你们却捧着零食在一边看电视。一阵看得捧腹大笑,一阵又看得眼泪汪汪。”   经他这么一回忆,何尔雅也想起了那段时光来。那时候,他是阿芳的弟弟。阿芳一贯以欺压他为乐,她大她们姐弟几个月,也拿他当弟弟一样的逗弄着。   然而,看着身边泪流不止的人,何尔雅突然就感到深深的后悔起来。   周涛流了一阵泪,压抑的情绪得到了些许释放,便又是低声说开。   “阿雅,你知道吗?我只把我姐的作业给出去让兄弟们做,而你的,我从来不假他人之手。我想你的作业本上,只有我一个人的字迹。我一边大声抱怨嫌弃你,一边心里却甜得不行,有种隐密的窃喜感。谁都不知道,就好像我独自霸占了你一样,撑控了你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 ☆、第七十五章   何尔雅安静地听着,见周涛愈发陷入难受里,眼中也泛起了湿意。   六年相伴走过的青春年月,纵使不是爱情,也是段无法抹去的记忆,所以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一时间,她不知该怎么说劝慰的话。让他放下是刺向他的刀刃,可给出希望也是绝无可能。   如此两难之下,何尔雅也给自己倒满一杯酒喝下。片刻后,狠硬起心肠道:“阿涛,没有人的一生,是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我们都得学会坚强。”   周涛笑笑的又给自己满上一杯酒,视线模糊地望着她有些回避的眼神,“那些年,你忙着学习乐器,忙着帮那些被男生欺负了的女孩子们出头,忙着跟我姐上窜下跳的到处跑。明明是个有那么多悲伤过去的女孩,却藏起所有不好的,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别人看,盛放得像朵花一样灿烂。”   “阿雅,你知道吗。那些年一些被你揍过的男生,会忍不住偷偷的找我打听你。我生怕你的美被他们发现,拼命的在他们面前说些你不曾有的坏习惯把人吓退。我以为这样能把你好好的藏起来,等某天我们再长大点。按我父母姐姐喜欢你的程度,你跑不掉肯定会是我的。”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眼中的喜欢与伤。   为使他不再继续沉溺下去,何尔雅褪去眼底软色,冷淡了语气:“阿涛,我真不值得你惦念这么久。出国不久后,我就另交了男朋友。”   周涛微笑地抬头看她,又再喝了口酒入喉,“我知道的哟,你总喜欢挽着他的胳膊或是拖着他往前走,而被你拖着的人总是一副懒懒不太情愿的样子,却也一直随着你。我从同学那里打听到你的住址,过去本想说声对不起的。可是见你笑得实在太开心,我没脸也没胆敢去惊扰你……”   天知道,他那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回国的。他失约在前,又哪里有底气怪她。而她本来就是个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的性子。   何尔雅傻傻愣住,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别开了眼,“所以说了别再犯傻,早点走出来为好,我对你根本就没到爱情的程度。”   周涛自嘲一笑:“我知道啊,一直都知道。你的眼神与笑容,在那六年里多是给我姐的。我曾为此,暗地里吃了不少醋。可我想着,不急于一时的。等我们再长大些,等我表白我们正式交往后,你也会喜欢上我的。不够喜欢也行,能让我喜欢你就好。可谁知道我的家人,会有那样激烈的反应。过去后看见你另交了男朋友,我也劝自己放下的把你忘掉。可做不到啊,我总也忘不掉某个女孩,当年在我表白的刹那,呆住红了脸的模样,那难得的娇俏害羞,甜到我的心坎里去了。所以啊,我忘不掉她在电话里说答应,忘不掉她在电影院楼下等我一整夜的心情,她该多受伤多失望啊。所以那场失约,像根刺一样的狠狠扎根在我心口,怎么拔也拔不掉……”   何尔雅闭上眼睛,双手握紧着酒杯的感到有些窒息。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劝下去了,应该绝情到底不随他来这一趟的。   每个人都有偏执于自己喜欢的东西或在乎的人,她没法要求他人斩断属于自己的念想。就像她执着于林隋洲一样,她可以选择把他永远藏在心底,而并非一定要在一起。   如果有人来劝她断了念想,她纵使知道是对,也许也无法彻底根除掉那曾爱过一场的心情与记忆。   人啊,有时就是这么不能自控的复杂。真正超脱出世俗万象的,恐怕只有佛了。   在她无言可说的安静里,周涛有些醉了的大着胆子把手覆盖在了她的手上。   “阿雅,这个姓林的能给你幸福吗?”   何尔雅有些微微眩晕的摇了摇头,笑道:“他不能,你更不能。所以,放下吧。”   周涛心口冰冰凉的,又握住了她往回抽的手,有些急切道:“既然都不能,为什么不给我一次机会?我管不了我的家人了,我现在只想为自己活一场。明明是我认识你在先的,那家伙看上去不像是个脾气好的!”   “我先认识的他哦,周涛。”   “什么!?”   “我先认识的他,8岁那年。那时候家里乱糟糟的,我跟我爸去了山上,他也在那里。那时侯他对我还算温柔吧,会听我说委屈,会塞给我糖吃,会在我被毒蛇咬伤后,趴在我伤口上吸血,挺好的一个人吧……”   虽说,转头就把她忘得一干二净。   周涛怔怔地松开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感觉整个人在往冰冷里坠落,不停的坠落。   好像至从那年的那场失约后,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冰冷与绝望。   就算被这样拒绝,他还是无可救药地喜欢着眼前这个人。因为当年她曾答应过他的表白,曾等过他一整夜,这些都是她过喜欢过他的证明。   若没喜欢上,又哪里可能会答应。是他先失了约,才让他们会有如今的结局。   就算没有姓林的,也会有其它人。她惯于把伤害她的人丢在身后往前走,却又为什么明知道跟林的不能修成正果,还要在一起?   嫉妒使人心变得丑陋且疯狂,周涛不愿深想。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何尔雅本打算说些什么,但在看到周涛被拒绝也依然显露着沉溺的眼神后,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她在想着,不会太伤人的告别方式。   “阿雅,那年答应跟我约会时,你是喜欢我的吧?”   男人自说自话的笑声,让何尔雅无声叹息。   “阿涛,”何尔雅苦笑了笑的,坐直身体淡淡道:“没有父母的孩子也有追寻幸福与喜欢人的权利,我无法接受那样的轻视。再大的喜欢,也抵不过双亲与人格尊严被侮辱的愤怒。”   只此一个理由,便是割断他们缘份的天河。   见人有些生气,周涛也跟着急了,“那不是你的错,我知道我知道,我从没有因你没有父母而有半点看轻,反而很心疼!”   何尔雅不再说话,啪的一声将酒杯放下站起来,周涛的心脏也跟着猛然一跳。   “阿涛,虽说你这么难受是因为我,但我并不打算为此负责。就像我执着于谁,也不需要人来为此负责一样。”   说完,不等周涛再开口,何尔雅转身就走。   女人腰身挺直的背影,与从前仍是一模一样,有种目空一切的强大气场。但正是因为这种气质,那年那一瞬脸红的羞涩,才显得更弥足珍贵,更是深刻在心底的无法忘怀。   周涛没有出声挽留,也没有起身相送。前者他没资格,后者他不愿意。   在人离开有一阵后,他在冷冷寂静中,又给自己满上了杯酒。醉意朦胧间,仿佛又看见一个女孩,站在他们常去的那间电影院的楼下等他。   人来人往中,她等了一个又一个钟。她心中也许从疑惑走到失望又走到冰凉,或许还有些小混蛋们去调戏与骚扰。   可是她不惧任何的等在那里,一直等到了天大亮。   “阿雅……阿雅……”   被他醉喊着的人,一出到门外,边走就边给周獠发了个定位与电话。   随后,努力平复情绪的上了某辆车,让他们开动起来。   车子在开往半山宅的途中,前边副驾驶座的保镖扭过身来,一脸惨白地望着何尔雅:“何小姐,快看看热搜,老板他遇袭受伤入院了!”   何尔雅有点没反应过来的愣了愣后,立刻从包里摸出手机打开热搜新闻榜。   手指快速点进被速推的头条里,她身心都跟着冰凉的在发颤。   视频是个地下车库里,拍摄器是墙上的监控。林隋洲被几个保镖簇拥的走着,忽然从侧边冲涌出七八个人来。   那群人,没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举刀就砍。   林隋洲的保镖们手中没有武器,当先就见了血。混乱中,有两人冲上去肉/搏,有两人护着他想撤进车里。   奈何架不住对方人多,林隋洲也怒得推开拉住他的保镖冲上去帮忙与救人。   但最终,他也被砍倒在地!   跟着,有路过的人发出无声尖叫,视频里又冲进来另一群人帮忙。砍人者迅速撤退,现场救人的救人,打电话的打电话。   再后来,救护车与警车一并到来。男记者得到允许带着人上到拥挤的救护车里,把话筒递在林隋洲的嘴边,“林总,你知道自己被袭击的原因吗,有怀疑的对像吗?你这样受伤,对泰安国际的股价有影响吗?”   边上进行止血的医生,不耐的一把推开男记者:“让开,他现在是伤患,等他稳定了随便你采到什么时候都行!”   拍摄镜头里,林隋洲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伤口任人处理,冷笑了笑:“这么点小伤又不用死,会影响什么股价?泰安国际与林家,又不止我一个人。”   “那请问,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被袭击的呢?”   林隋洲又是一笑:“可能是因为我捅了别人心窝子吧。”   采访与拍摄进行到这里就没了,何尔雅觉得自己此刻的状态非常不好。   她刚害一个人无法从失恋的伤害里走出来,又害另一人见血受伤了。   这样的自己,恶心得让她想吐。   “何小姐,我们现在要改道去医院吗?”   何尔雅本来也有去医院的打算,可去了又能说什么?惭愧道歉的话,也不能让时间倒流让他不受伤。   人情债总是这么的重,她一点也不想背负。   “不去医院,你们知道隔壁市那个很有名的大悲寺吗,拜托把我送到那里去吧。”   两个保镖愣了愣,其中一个在路口变道,另一个连忙给医院的老板发去信息。   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林隋洲,在看到微信中那条何小姐不去医院后。放下手机掏出烟盒与火机点燃了支烟,抽得满嘴都是苦涩时,耐性大失的把烟头狠狠摁在了一边的桌面上。   “隋洲……”女人的哭声还没正式开始,陡然一声巨响,边上桌面的水杯被林隋洲挥落在地。   “我还没死呢,想嚎丧出去嚎个够。”   朱静宜被吓了一跳,本能的起身从他病床边退开,微微无措又含着眼泪的望向自己的男人。   林邡朝林致动了动嘴,“让人把你妈先送回去,我跟你哥还有点事情要聊。”   林隋洲的面色有些因失血而惨白,也没有多余耐心应付他爸。他不甘心的摸过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   “阿雅,我受伤了,来医院看看我好不好?”   他这话落毕,丝毫不见紧张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嗯,在网上看到了,我先去大悲寺替你求个平安符。”   她这话,让林隋洲对自己所做的这场戏感到讽刺又心慌。   “阿雅……”他还想再说些什么,那头已经挂断了电话。 ☆、第七十六章   晚六点,黑暗的老旧阳台上,夏浓坐在一张老款摇椅里。一边慢慢摇着,一边抽着支烟。   不远处的视野里,是一栋也有些年头的楼宇。   那栋楼里,上下皆是灯光大亮。一些敞开的窗帘里边,多是厅室。这些厅室里,有些传出着孩子们跑来闹去的尖叫声;有些是一家老小围桌而坐的吃着晚饭。   她楼下的某家,则是响着妈妈辅导孩子做作业,气极的大喊声。   这些灯光里,似乎各有各的喧嚣与热闹。唯独她身后的厅里,是一片漆黑的寂静。   这里曾是她儿时的家,当年爸爸死后,妈妈说忍受不了悲伤,就卖了这里带着她回了姥姥家。   后来不过两年,就带着她改了嫁,嫁给了那个人渣。甚至是在明知他强/奸了她之后,仍然选择跟他过日子。   前几年,她花高价从一家人手中,买回了这间一厅三室的旧房子。并按照记忆中的模样,重新装修了一番。   她有过的短暂幸福与快乐,都在这栋房子里。偶尔的一些时侯,她会戴上口罩悄悄的回到这里。怀念兼鄙夷的,一个人渡过慢慢长夜。   任谁也想不到吧,时下的知名女星夏浓,居然偶而会睡在这样的旧房子里。   颓丧地呼出一口烟雾后,夏浓在黑暗中摸出手机拨打了通电话。   “喂,我手上有东西,你要过来吗?”   电话那头的人,忍不住心喜的提高声音:“你在哪?”   夏浓报出个地址,就挂断了电话。她在黑暗中回忆着自己这二十多年人生的各种辛酸,抚摸着内心咬牙切齿的狂兽,然后静静的等待。   差不多九点时,门被人暴力的敲响。   夏浓深吸一口气的起身,按开厅中的亮光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男人,分明年轻过她。但因为一些因素,看起来肤色暗沉的瘦弱着。   虽是这样,可他的拳头落在身上时,一样的让人疼痛。   这个人,是她同母异父的弟弟。可惜,他从没视她为姐姐。他被惯得从小跋扈不讲道理,后来又被她诱入了深渊。   但她现在不耐烦继续玩下去了,她想收割“果实”。   赵斌狠狠地瞪着呆呆站在门里望着他的夏浓,眼中布满嫌恶的抬手将她往里一推:“不是说有东西的吗,还不快拿出来给我。”   说着,越过人走进去的四下打量,发出声嗤笑后,鄙夷道:“夏浓,你她妈就是脑子有病。这破烂地方,一股子穷酸味,你就呆得下去。还大明星呢,你的那些粉丝们肯定不知道你是个神经病吧。话说,你有粉丝吗,都是黑粉吧。”   人一旦将仇恨的火苗点燃后,倾刻间就会烧成燎原一般的失去理性。   此刻,夏浓只想报复,只想毁灭让她变得如此疯狂与痛苦的根源。   他刚出生那会,她很是疼爱他。抱过他亲过他,可是随着他慢慢长大,他的嚣张略夺摧毁了她所有的心软。   特别是在那件事后,他居然骂她是个恶心的妓/女,不要脸的勾引他爸爸。   夏浓朝着走廊里白灰色的墙壁与昏暗灯光笑了笑,缓缓地关上了两道门。   对付一个多年的瘾君子,真的不要太简单。她只需要把给他的东西里,添加点肌肉松驰剂就可以了。   就此无声无息的结决完小混蛋后,夏浓又给老混蛋打去电话让他过来。   在老混蛋赶过来的时间里,她把小混蛋拖进卫生间里随意扔在地面关上了门。   休息片刻后,夏浓又灭了灯的坐回阳台上的摇椅里。   儿时,爸爸总在夜色里抱着她躺在这处摇椅里。一边读着童话书,一边哄她入睡。   回忆到那具柜中冰凉时,夏浓的脸上又是滑满湿意。无声抹泪中,敲门声又再响起。   她像个死神般起身,没有开灯的穿过厅堂拉开门。   站在门前的男人,一句话也没说的就冲进去将人抱住。   一边嚷着小乖乖,一边开始亲她。   夏浓因他的举动恶心不已,她被迫退了又退的于黑暗中,被压着跌入沙发里,任那双手焦急的想褪下她的裤子时。   摸出沙发缝里藏着的尖刀,拼尽全力的朝他后背刺下去。   她还是有些心急,因为实在不想被他再碰任何多一秒了。这一刀并不能致死,男人爆起掐住了她的脖子。   或许是不想弄出什么大动静的闹出人命,他只是狠狠打了她几耳光,眼神阴毒的夺了她手中刀,然后继续走过来。   夏浓嘴角溢血的坐在地面望着男人那双凶狠的眼,一边目光胆颤,一边往房间里退去。   已豁出去的人,总会比有所保留的人敢拼尽全力。   重物敲击前额,人体倒地的闷响让夏浓在喘息中无声笑起。太畅快了,果然还是要这样报复才够痛快啊。   她摇晃着脱力的手脚,找出根准备好的绳子,把昏倒在地的男人捆个死紧的封上嘴巴,然后拖到卫生间里,让他们一对混蛋父子团聚。   做完这一切后,夏浓洗了个手的又打电话给另一人。   “妈妈,我想再见你最后一面,在我出生的那个房子里。”说完,她把电话挂断。   于黑暗中,把阳台上的摇椅搬到室内卫生间的门口。打开了那扇门,打开里面的灯。   看着里边两堆烂肉一样的垃圾,心底畅快无比。   不多时,昏迷的男人醒来。看清了眼前一幕后,发出呜呜的声音,并朝已无声息的儿子身上扑过去。   果然啊,期负糟蹋别人的女儿亳不手软心疼,轮到自己的儿子就难过伤心坏了。   夏浓握紧手中的刀子,走过去在男人双手上分别割下深深一刀。闻着荡开的浓浓铁锈味,一刀又一刀的当着男人的面,捅着他的宝贝儿子。   她就是要用这种手段凌迟他的心,让他悔不当初对自己下手。   看着男人呜呜流泪又流血的惨样,夏浓感到无比痛快又轻松。仿佛烙在骨子里的恨意,终于得到了释放。   等地面的男人渐渐不再挣扎,不再呜呜哭泣后。夏浓才起身把自己打理干净,换过套衣服的替自己煮了顿吃的。   儿时的时候,爸爸最喜欢做饭了。他喜欢喂她一口一口的吃,见她吃饱后会捧着她的脸亲亲她额头。   “爸爸的小宝贝,真是太棒了,明天也要这么乖乖的吃饭哦……”   后来,她一样很乖很乖的吃饭,可却再也没有会称赞她的人了。   慢慢在黑暗中吃完最后的晚餐后,夏浓回到卫生间门口看了一眼。两人均已无声无息,只剩下一室的腥浓。   这时,敲门声又再响起。   夏浓迟疑了好一阵,终究还是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穿过大厅拉开大门后,她将目光落在门前的女人身上。   她的眼睛与声音,似有哭过的痕迹。这些年,她也把她折磨报复得不轻。   无言对视数秒后,夏浓眼含嘲讽的错开身体把人放进屋。   她没什么能和她再说的,她恐怕也是。分明是骨血相连的母女,却走到了如今这步。   “你……你在电话里那样说是什么意思?”   夏浓的心狠狠一颤,“妈,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原地呆站的女人,听到这话后,僵硬地张开双臂慢慢搂过去:“所以说,为什么要跟妈妈赌这么些年的气呢?像这样多好,这样多好是不是。我会那样,也是为了你好。那种事一旦被曝光了,最受伤害的只会是你啊……”   这话说的,仿佛不曝光,她就没受到伤害一样。自己的女儿被人那样后,她睡在那个男人的身边,就不会觉得恶心想吐吗?   这也是个奇葩啊,奇葩啊!   “妈妈,抱歉了。”   本来,她想用最残酷的方式报复她。可她还是没忍心,因为她是带她来这世上,并养育她的母亲。她们曾为一体,血脉相连。   女人感觉腹部被异物刺中,她嘴巴微动了动,一时难以想象接受,后又渐渐平息下来的把手微微抬高,揉上了女儿的发顶。   夏浓鼻酸头痛得快要窒息,她浑身颤抖的紧紧抱着女人。   “不疼的……不疼的……很快就会过去……很快就会过去……”说着这话的同时,她握着刀的手,重重又狠狠的捅了进去,眼泪如雨般涌出来。   “……明明你是这世上,最应该保护我的人,为什么不挡在我身前保护我,为什么要任他们父子欺负我,为什么什么都不做的冷眼看着?我是你的女儿,跟那小混蛋一样是你生的。你怎么能无动于衷的看着,怎么能够……”   女人闻声,疼痛抽息中也无声落泪,“……对不起啊……香香……对不起啊……”   “迟了,你的无情软弱熬尽了我们之间的所有母女情份!这世上伤我最深的,从来都不是别人。而是你呀!是你呀!”   压低声音说着这番话的同时,夏浓近乎崩溃到疯狂。为了最快结束她与她之间的这种漫长痛苦,她把刀子拨出来又捅进去,一刀又一刀,直到女人无声无息的软倒下去。   满室的腥浓下,夏浓也跟着软下身体的抱着地面女人,咬唇无声泪流。   她原本想让她看看她的好丈夫与好儿子,极尽羞辱她一番再送她赴死。   可是她还是心软了,在她把她的心伤到千疮百孔之后,她似乎依然还爱着她。   谁让她是生她的母亲呢,任何人都无法选择生养的父母,这是世上最难过的情关。   哭到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后,夏浓把地上的母亲拖回儿时父母睡觉的房间床上。替她放平双手盖上棉被,才洗净双手再次换上身干净衣服回到阳台上的摇椅前坐下。   她给自己准备了杯红酒,放了首舒缓的音乐。一下下的摇着椅子,一口口的品着红酒。   呼吸微窒中,她拿起边上桌面的手机,拨打了通电话:“……喂,姓何的,是我。”   电话这头的何尔雅忍不住眉头微蹙,冷淡道:“怎么,都这个点了还打电话给我这个仇人,是坏事做多了睡不着吗?”   她话音刚落,听到电话里的低笑声似有些不妥,立即从床上坐直了身体,脑中下意识的就有了不好的猜想。   等那边的异常笑声结束后,何尔雅试探般的问道:“你……怎么了?”   电话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我把我爱的,恨的,全都送下了地狱……呵呵……咳咳咳……”   何尔雅身心冰凉的说不出话来,她没有心思同情一个杀人者。猜到她可能对自己也做了些什么,却也无任何报复的喜悦。   “……姓何的……我给你的微博私信里发了些……东西……是有关薛正国的……有了这些东西……或许可以打沉他。我最恨的是他……他才是害死我爸的原凶……是他逼的我爸……不把自己双手染血……怎么才能得到他的信任……当然……恨你们何家……也是真的……这恶臭的世间……这恶臭的世间啊……”   一声仿佛手机坠地的动静在耳边炸响,那边就再无人声了,何尔雅的心也跟着往下一沉。   “喂!喂!喂?!”   连喊几声,那头没挂断也无回应后,何尔雅心跳激烈的赶紧挂断电话。   因为表姐,她甚至说不出一声走好。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在她耳边走向结束,让她有股说不出的窒息感。   努力平复下心情后,何尔雅立刻登录微博点开私信框。   果然有个让她记忆深刻的帐号,发了个文件过来。因为文件有点大,焦急的等待中,何尔雅下床走到窗边拉开帘幕远远望去。   大悲寺就在不远处,整座山黑幽幽的。然而满山的佛陀菩萨就近在眼前,也不能使她平静下来。   走来走去又几分钟后,她再度拿起手机。这次,终于下载完毕可以看了。   音频应该是配在身上的微型拍摄器所录,何尔雅听着看着,气得手指颤抖气血翻涌。   等看完全部后,她给姑妈和林隋洲先后发送了一份过去。   然后,连着拨通了林隋洲的电话。她原以为夜如此深沉,他又受了伤,电话可能没那么快接通。   谁知,那头很快就接通,传来道微扬的懒懒低音:“阿雅,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关心我会打回来的。我不信神佛只信自己,不需要什么平安符。只要你来医院陪我,为你受再重的伤都不值一提。”   林隋洲是个惯于打直球的人,也是个物尽其用的狡猾商人。他把为她受伤一词,说得格外的甚重与心甘情愿。   然后,沉默中却听她焦急道:“林隋洲,我发了些东西给你微博私信里,是关于薛正国的一些音频。如果用得好,可能会让他跌下来!”   林隋洲立即坐直身体,一边拿过床边电脑打开登上微博私信下载文件,一边漫不经心的问:“你从哪儿得来的东西,可信吗?如果东西真的能用起来,那么你现在就极不安全,所以快让他们把你送回来。大悲寺的平安符不急,等我有空了再陪你去求也不迟。”   “东西应该可信,平安符大约这趟是求不成了。可能会有人找我,我现在就动身回去。”   林隋洲盯着电脑屏幕一边看着,一边飞速的敲着键盘挂断她的电话打给了助理许瑞。   他打了三遍,那边才接通电话,火气十足的朝他喊:“林隋洲林大总裁,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我他妈刚从你那里回来躺下,已经不想听你和你的女人怎么样怎么样的话题了。我他妈今晚睡不好,明天就没法正常开工,你知道吗!”   林隋洲懒理他困极的咆哮,极不客气地丢过去话:“年底奖金三倍,立刻起床干活。”   余下发飙的话全咽了下去,许瑞从床上坐直身体戴上眼镜,又恢复成干练的精英模样:“说吧,什么事。”   “我已经把东西发过去给你了,你把它放到网上去,并动用所有人力手段弄大它。有多大弄多大,明白吗。我要在天亮前,就看到这些东西引起轰动。”   挂断许瑞的电话后,林隋洲嫌碍事的一把扯掉针管。随后,又拨通另外个号码。   还不等对方开口,就先发话过去:“我手上有可以让薛正国翻船的东西,已经在电脑上发过去给你了。剩下的,你们该知道怎么做吧。该往上举报就往上举报,怎么能击溃他的队伍班子就不留余力的出手击溃他们。说不定,还能顺便捞出些别的什么罪证。毕竟大难临头各自飞是人的本能,谁会想陪着他一起死呢。”   林隋洲并不想把手伸得太过界,不咸不淡地听着对方激动的言语。单手飞快地在电脑上操作的同时,礼貌地挂断电话又打通了另外一个电话。   “喂,温煊,这么晚打扰你了。我发了些东西在你邮箱里,薛正国要翻船了。你们温家最好迅速抛出点东西痛打落水狗的以求自保,不然恐怕会跟着他一起沉下去。”    ☆、第七十七章   薛正国的岳家温家,会不会断尾求生的抛出点东西林隋洲不知道。但眼下手头有可以利用的东西时,当然要激他们一下。   做完这些该做的,林隋洲才有空舔舐内心的不愉快。原本他做这场戏,甚至赌上受伤的代价,就是已经对姓薛的展开了张大网。   由他亲自动手,一来是能葬送个敌人以解心头之恨,二则是能利用这份恩情,让阿雅对他心怀感激。   任何事情,在林隋洲的手中,只有把效用发挥到极至,才能另他满意。   而现在,她自己主动送来的东西就可以解决掉敌人。那么他亲自动手做的这场戏,便已无任何意义。   最后,对于这场空欢喜。林隋洲的反应是暗沉了眸色,起身走到泼发前坐下点燃支烟的慢慢抽开。   他于黑暗中的病房里,面向着门的方向,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寂寞如潮的希望某个瞬间,她会推开这扇门,眼含心疼焦急的冲进来。   然而他从深夜等到了白昼,她也还是没有来。   当带伤的保镖提着早点推门而入时,林隋洲忙收起脸上的失落,倦怠地扬起个嘲讽的微笑。   他是个不爱吃闷亏的人,并打算将无奸不商这个成语用到极至里去。他没法舍弃所有骄傲去迎合与讨好,但也绝对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让她内疚心疼的机会。   做出卑劣打算后,林隋洲嗤笑一声往房内的卫生间走去。他大力将门关上, 脱掉衣服将花洒调到冷水这边,让一股冰凉从头淋下。   于此同时中,嘴角咧开狠色嗤笑:“不过是六年而已,我会让它变得什么也不是。”   冲完凉水澡出来,林隋洲眼神跟刀子似的对上保镖的眼,“给她去个电话,就说我伤情恶化,高烧不退的陷入了昏迷中。”   下达了这个无耻命令,林隋洲眼都没抬的就掀开棉被躺回病床上。   提着食盒的保镖,忍不住在内心疯狂吐糟鄙夷老板的卑鄙无耻与黑心黑肺。   一个不经意间,没藏好心思的对上了那双凉凉的黑眸。   保镖难挡尴尬地别开眼,林隋洲却不放过的丢去嘲讽的冷笑:“这就是我受伤了可以躺在这里休息,而你却带着伤也要替我跑腿的原因。现在马上替我打电话过去,记得把着急的语气演得逼真点。这种替人帮忙的善美之举,不用我教,你应该也可以办好的吧?”   保镖被刺得抬不起头的扯了扯嘴角,忙摸出手机酝酿情绪的打通了那个电话。   等他“真情实感”的把一个紧张老板“伤病加重”的保镖,演绎得格外完美,并肯求对方赶紧过来后不到一分钟,就挂断电话朝病床上的老板望去。   “何小姐刚被警察带走了!说是死了人,她正在被带去警局问话的车里……”   林隋洲瞬间起身下床,一边脱下病号服穿回自己的衣服,一边淡淡吩咐:“再打过去问问人正被带往哪个分局……”   何尔雅这边再又接了通电话报出分局名称后,便在两个表情严肃的警察眼神下把电话挂断。   他们跟她说,夏浓死了,而她是最后一个与她通话的人。   一路上,何尔雅都沉默的在想一个问题。她觉得任何时候,都不要随便看轻一个女人。说不定在下一刻,她就会陷入疯狂的干出惊爆之举。   生命是如此之重,却也如此之轻。一个活生生的人,说没就这么没了,而且还一拖三的弄没了三条人命。   当然,她只为生命的消亡而略感惆怅,并没有为杀人凶手而哀伤。   去到管区地的分局里后,何尔雅被带到一个小房里坐下。   一名女警起身,往她身前的桌面放下一叠照片。   照片里,是她正带着人气势汹汹去堵夏浓,走在酒店大堂的那次。在这个监控无所不在的时代,好像做什么都会留下痕迹的逃不开。   在何尔雅沉默以对的时间里,女警沉着脸,又放下了一叠照片在她面前。   画面极为血腥,刺激得她有些头晕目眩的恶心。   “这三个人,昨晚分前后死亡,现场证据是他杀。”说着,又放下一张照片来,是夏浓。   照片里,她闭着眼睛躺在摇椅里,盖着张毛毯歪着头垂着手。若不是她脸上的灰青掌掴印,就跟睡着了一样。   昨夜之后,何尔雅对夏浓的感觉略有些复杂。   没有什么能大得过死亡,她怜她受到过的迫害,恨她害了表姐与她的孩子。但也有些感激她在临死前朝她递过来一柄,可以砍向薛正国的利刀。   呆怔中,又听女警说:“昨晚凌晨,是你打的那通报警电话吧?夏浓是死于中毒,另三名死者分别是她亲生母亲,继父,兼同母异父的弟弟。没有强行入室痕迹,室内有打斗痕迹。小区电梯楼道监控显示,三名死者均是主动前往……”   何尔雅头昏脑涨地把定在夏浓照片上的视线移开,举手打断女警,艰涩地开口:“……夏浓她,没有受到侵害吧?”   女警愣了愣,正色道:“我们警方已给她做了初步尸检,只有中毒,没有被侵害痕迹。种种取证显示,她是杀人后畏罪自杀。”   何尔雅呼出口气,疲累的垂下双肩,“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如果在人世的最后还受辱,也真太憋屈了。她连自己的妈妈都能下得去手,还惧什么罪啊,只是单纯的不想活了吧。   何尔雅又想起她昨晚那句,我把我爱的,我恨的,全都送下了地狱的话。一时心境,更为复杂。   接下来,警方回到主题继续问话。问她与夏浓的关系,问她深夜用微博曝光的东西。   何尔雅把所有一切恩怨过往,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最终,警方判定夏浓为自杀。   至于有关薛正国的部分,因为案件还要继续查证才能落实,无法立即给出答案。   到了这种地步,何尔雅也没办法了。她不是正义的执法者,已用上了自己全部的力量。   后续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已经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问完话后,何尔雅坐在警局的走廊里翻出手机打开了网页。   夏浓的死讯被警方通报在网上,定性为谋杀三人后畏罪自杀。这个通报一出,果然引起轩然大波。   骂她如此狠毒,连母亲也杀者有,同情怀疑有隐情者也有。人死如灯灭,祝她走好的也有。   而有关薛正国违法乱纪的音频曝光,居然登上了热搜榜首的第一位置,比之夏浓的死亡讨论度高出太多。从前有关类似的贪腐乱纪事件,跟本砸不出这么大的水花。   她的明星效应是一点助力,姑妈与林隋洲肯定也出了不少力。   何尔雅松懈下紧绷的神经往椅背里靠去,虽然还没得到最后的胜利,但负累却是有所减轻。   等不久后这个事件有了判定,大伯也该出来了。所有一切都在向好的发展,冤死的孩子与表姐终于能得到昭雪。   一时间,她忍不住热泪盈眶。来来往往的警察们见多了这种情形,她穿着普通又戴着口罩。所以,谁也没空多看她一眼。   但忽然的,有阵骚动响起。是从忙碌的警察们口中发出,也有从门那处的走廊里传来。   听到泰安国际林隋洲这样的字眼后,何尔雅扭头望去。   男人正带着几人,从逆光中走来。午间十二点多的日光打照在身上,让他看上去像柄出鞘的利剑般,散发着逼人的锐气与光芒。   在演艺圈里混了这么多年,何尔雅见过太多好看的男人。她有足够的见识与定力,来看待某些男人的魅力。但眼下朝她大步走来的男人,那颜值与身材,却认真是合乎她的口味。   在她寻思着怎么说抱歉与感激的话时,男人已走近过来,一掌落在她发顶上。   “发什么呆,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话问完了吗,有没有被吓到?”   他随意又厚颜的语气,让何尔雅把感激的话都咽了回去的一把扯下他的手,往上瞥去:“你不是受伤了吗,赶过来干嘛。”   因口罩的关系,她的声音听起来嗡嗡的有些软糯与失真。   这么好的话递在眼前,林隋洲觉得,他没道理不好好利用起来。   “听到你被警察带走,身体它自己就控制不住的动起来了。”   何尔雅翻了个白眼没应他这句,但也没忽略掉他不太好的面色。   “都这样了,医生是怎么让你出来的,快回去吧。”   说着,起身往外轻轻推他一把。   因她关切的眼神,林隋洲感觉每根神经都舒坦至极,但也没忘抓住机会示起弱来。   “嘶,你碰到我伤口了。”   何尔雅看了眼林隋洲,忽然想起她被绑时,那个姓雷的说过的话。他说林隋洲曾有在境外某处,一枪一个的收割人命。   这样一个对人类本身都缺乏怜悯的男人,是疯狂还是冷血她不得而知。只在放开手的一瞬间,感觉看他不透,仿佛隔着山与海的距离。   爱一个人需要给对方尊重与平等,但显然他并不太懂,或是不以为意。   且爱一个人还不能自私过度的把人,朝着自己想要的模样去要求去改变。   总之是个太累人的东西,她既然不打算与他有什么未来,也没必要探究太深他黑暗的另一面。   或是因她忽然松手的异状,林隋洲偏头望下来:“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何尔雅皱眉摇头:“昨晚事太多没睡好,今早上又没吃早餐就被请来了这里,可能是饿得太慌的有点血糖偏低吧。”   林隋洲停下来极为专注的望她一阵,等确认她真的没大碍后,才恢复寻常神色:“想吃什么?”   说着,不放过任何亲昵机会的又是抬掌揉上她发顶。   她肤色本就白皙,眼睛又生得极为漂亮。或是卸掉些了心上负重,又或是真的困倦了吧。眯着眼的打量他,神色尽显懒洋洋的柔软。   林隋洲感觉自己像是在抚弄着一只晒太阳的猫儿,只是这只猫儿有些小脾气。他还没碰够呢,却又被打开了手。   挥开林隋洲的手后,何尔雅与他并行的朝外走去。   在接触室外阳光的刹那,她忽然定住了脚,因为视野里一片天旋地转的黑暗,再多走一步都只怕要栽倒下去。   “阿雅!!!”   她还是没能坚持住,跌入了一个怀抱而非地面。无法得见他是什么面色,却能听见他的声声焦急。   可纵使他喊得再大声,也无让她从眩晕里挣脱出去的彻底投向了黑甜的深渊……   再醒来时,如意料之中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林隋洲就坐在边上,目光深沉莫测的不错眼望着她。   两人无语对望良久,最终是何尔雅忍不住先开了口:“照脑CT了吧?”   林隋洲极淡地“嗯”了声:“有多久了,你什么时候查出来的?”   何尔雅下意识想安慰人的扬起笑容:“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病,一个很小的手术就可以解决。”   “嗯,的确不是什么严重的病。”林隋洲低头看向她努力想安抚他的眼,随后视线又落在她盖着被子的腹部。   迟疑了片刻后,唯恐她会受到惊吓炸毛,林隋洲强行握住她的双手,努力平静着语气:“阿雅,你的嗯……HCG值,超出了正常水平。”   何尔雅完全不懂的望上去,“HCG……是什么?” ☆、第七十八章   林隋洲强行握住她的双手,努力平静着语气:“阿雅,你的嗯……HCG值,超出了正常水平。”   何尔雅完全不懂的望上去,“HCG……是什么?”   她一脸懵圈的样子让林隋洲格外爱怜,他没急着回答,松开手替她倒了杯温水递到嘴边。   “阿雅,血糖偏低是件很危险的事,别轻视它,更何况你脑子里还生了个东西。以后随身记得带着糖或是巧克力,三餐要按时吃。我已经吩咐人在找营养师了,明天就来,以后她会负责搭配你的一日三餐与另外的加餐。”   何尔雅右手挂着针管不便动作,便也就着他的手低头喝了口水。再抬头时,被林隋洲眉眼间的认真弄得更是懵圈不已,“糖、巧克力、还加餐,我不用工作了吗?”   说完,想了想,实在是不搞清楚不痛快的又追问道:“HCG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你能用通俗易懂的说法吗?虽说我姑父跟表哥都是医生,但我对这方面真的没半点兴趣与了解。再者,我脑子里都有个瘤了,还有什么是扛不住的,你就直说了吧。”   “身体激素值变了,情绪是易爆燥些。不过,你还是要试着保持平静,对你自己跟孩子都好。”   “轰”的一声,像有个人拿着大铜锣在耳边猛敲一记。何尔雅坐直身体微张着嘴望着林隋洲,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的惊吓。   好一阵后,她发出阵傻笑:“你是说我……怀孕了?”   林隋洲心中一软,抬手去碰她的脸,“嗯,七周多,双卵黄,已经有心跳了。”   何尔雅下意识打开他的手,一脸的不敢相信:“不可能,我月经快有一年不正常了。好几个月前才去做过检查,医生说我压力大经量少已引发多囊症,月经调不顺根本不可能怀孕,而且还给我开了短效避孕药。咱俩没戴那个的事后,我都有吃药的!”   林隋洲没有在意被打开的手,又是伸了过去轻抚她脸颊。他刚看到化验单时也吃惊不小,但随后一想,孩子来得简直是天在助他。   “月经紊乱引起的多囊症大体分两种,肥胖与高雄激素,还有另一种是高压力倒致。你吃的达英35的确是临床治愈多囊的有效药,但在临床医学上,服用达英35治愈多囊的过程中,怀孕的数据不少。人体与医学,是非常玄妙的事情。”   科普完专业知识,林隋洲就握住了她抗拒的手, 将人揽入怀中低声承诺并按抚:“阿雅,我会对孩子很好,不让他们尝我尝过的寂寞,永远也不会做背叛他们的事。所以,接受他们好不好?”   “他们……”何尔雅被他的专业科普与这个形容词,吓得更加呆怔不已。   “嗯,双卵黄囊,表示有两个,均可见胎芽胎心。”   何尔雅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在想后续该怎么办。她根本没有任为为母之心与准备,也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与步调。   更何况,她连婚都没结。所以这两个胎芽,应该是可以不要的吧。   “林隋洲,我、不要……”   林隋洲垂眸看她,片刻后,神色疏懒的松开她,拿过一边桌面温好的粥:“先吃点东西再说。”   “林隋洲,我不想要!我还没有任何准备,我还不够成熟,自己都一身孩子气的脾气又差,所以我……”   林隋洲抽回瓷羹,沉稳着继续按抚:“别怕,我会安排好一切,相信我好不好?”   说完,又喂了口粥给她。   何尔雅恍惚的又吃一口,片刻后才回神的推开他:“林隋洲,咱们俩是可以生孩子的关系吗?”   林隋洲放下粥盒,肩头手臂的伤口有点不适。他调整了下坐姿,叹了口气的极为正色道:“我这里没有任何问题,你退一步的事。”   “退一步的事,你以为这是在谈什么生意吗?”何尔雅有点火大,看来他已经很简单粗暴的做了决定,她大感烦躁又尽力稳住情绪道:“抱歉,发生这种意外我也有一半责任,朝你发脾气不公平。但现在我需要一个人安静的想一想,能给我点单独空间吗?”   林隋洲犹豫了几秒,道:“可以,记得把粥喝了。”   起身拉开门将要走出去时,他又回转身来。   “啊,对了,还有个科普要对你说明一下。七周大小的胎儿,如果选择流产,医院通常情况下是给予药流。历时十多个钟头,过程不太好受,分多次排出血块。如果还是排不出胚胎,则会加重药量。中途万一出现什么意外,还要临时转手术清宫。”   “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胚胎流出后的宫缩阵痛与生产后的宫缩阵痛是完全一样的。这种痛是子宫恢复的必要过程,没有任何药物能够止痛,医生与护士也只能让你忍过去。最后,流产后可能会发生子宫内膜粘连情况,最坏可能还要再一次清宫或手术分离……”   何尔雅气得眼前一黑,抓起身后的枕头朝门那里砸去:“林隋洲,我都这样了,你就做个人吧!”   林隋洲沉默看她一阵,把枕头捡起来送回去:“我并不是在吓你,你去问妇产科的医生,她们只会比我说得更严重。好了,我不逼你,你先吃东西,吃完东西再好好睡一觉。等想清楚了,咱们再谈。”   出了病房后,林隋洲揉了揉眉头,对门前的两个保镖寒着眼吩咐道:“不错眼的看好她,记得盯着药水打完喊人拨针。”   两个保镖被他这眼神吓到,忙点头应是。   最后又看了眼关着的门后,林隋洲朝忙碌的护士站走去,报出了何尔雅的名字与病房号,又拿出检查单与B超单递到台上去:“双卵黄的情况下,HCG值在这个周数的翻倍情况好像并不是太好,我们要开些保胎的针剂。”   “嗯……是低了点,但周数还小,这个你要去找医生才行。”护士一边翻着入院资料档案,一边看了一眼检查报告。   一阵后,提高了声音:“咦,你们不是夫妻啊?你不能随便做主的吧,要听孕妇或孕妇家属的才行。”   说完,护士这才有空抬眼。先是被冲击得呆怔片刻,后又被他眼里的不快吓得倒退两步。   “我是孩子生物学上的父亲,难道不够权力做主吗?还有,我们会结婚的。”   这种情况常有,护士也就不多嘴了,只递上份表格,“那、你把这个填一下吧。”   林隋洲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笔,无声把东西填好。岂料刚一转身,衣领就遭人抓住。   来人气得失去了理智,却也压低着声音:“隋洲,你这个混帐。你怎么敢把我的雅雅给……当年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的。果然没看错,我有对不住你的你直管来找我算帐好了,别伤害雅雅。你这个混帐,混帐!!!”   江临一边低声说着,一边抡起拳头恨恨打了几下。林隋洲感觉伤口应该是裂了,因为他闻到了血腥味。   “江老师,师母,这事我负全责。孩子我要,孩子的妈我也要。但阿雅还有点想不过来,麻烦师母帮我劝劝,拜托了。”   护士站与走廊里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有很多人纷纷看了过来。林隋洲送了何初云进病房,就拉住江临往外想寻个能说话的地方。   这边何初云进去时,何尔雅刚喝完粥躺下。   外边艳阳当空,斜斜洒进来满室光亮。   “林隋洲打电话给你姑父,说了你的病情给我们听,还说你怀孕了。”   见姑妈走来床边坐下,何尔雅觉得自己像个做了坏事被家长发现的孩子,羞耻难挡地把脸朝向窗外。   些微的阳光打在脸上,把她的耳尖都照了个通红。   沉默片刻后,何尔雅恨恨握拳:“林隋洲就是个狡猾又卑鄙的混蛋,这种事情我们俩个悄悄解决了就好,干嘛还要闹到你们那儿去!” ☆、第七十九章   “林隋洲就是个狡猾又卑鄙的混蛋,这种事情我们俩个悄悄解决了就好,干嘛还要闹到你们那儿去!”   饶是何初云定力再好,也被她这孩子气的话弄得微微失笑。见她实在羞于面对,便决定先转移话题的循序渐进。   “警察后面不会再有什么事找你了吧,我万万没想到这个夏浓,居然是当年那个顶替人的女儿。说起来,她爸爸虽然有错,但也罪不至死。你爸爸当年受到的伤害与冲激太大,一时冲动去找了他们。”   “可惜,他不顾后果的愚蠢行为既连累了你大伯,事后又没担起责任帮他照顾妻小,甚至是把你也扔下不管了。我们何家,怎么出了这么个……”   何初云把最后“孬种”一词用力压下,片刻后才恢复如常面色,继续往下说:“好在翻过年后不久,你大伯就可以出来了。至于姓薛的,他做恶这么多,网上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绝对是逃不过的。从此以后,总算是可以不用再提心吊胆了。但是我们老何家,还是面目全非的回不到最初的完整模样了。”   听姑妈一句也没提到夏浓害死表姐的事,又微哽了声音后,何尔雅心疼的立既转面过来握紧她的手,情绪也转为怒恨。   “姑妈,您别再这样了!您已经把何家背在身上了大半辈子,已经把我背在了身上这么多年,也把伯母一家安排得妥妥帖帖。正是因为这个,您才在婆家过得那么的艰难。余下的人生里,请您把何家放下扔下随它变成什么样子,轻轻松松过自己的日子好不好!?”   说完,何尔雅抬手捂上眼睛又把头扭向窗外。她恨她爸爸,有多爱就有多恨。痛恨中,又想起幼时她去街角理发铺剃光头发,拼命在山道坡上求他别扔下她的那段记忆。   她已经失去了妈妈,爸爸是她唯一可依赖的人了。然而,他却如此的软弱。逃避一样的住进那高山佛寺,任她哭哑了嗓子也不回头。   何初云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抚,却没放过的继续冷着语气往下说:“听林隋洲说,你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是吧?”   何尔雅负气又哽咽地回道:“我习惯了一个人,不想在一段两性关系或婚姻里,去忍受或顺从男人,更不愿去应付他的家人。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境,总之就是很抵触。您嫁给姑父这么多年,跟婆婆不愉快了也有二十多年了吧。”   “一对男女在一起时日久了都难免会吵架生怨怼,却还要应付彼此身后的家庭。人的一生已经够疲累的了,我实在不愿意再遭这种罪。您跟姑父这几十年的婚姻,让我害怕极了,但会这样也是受何家那一堆烂事跟我的拖累。要不然,您哪置于这样。所以,我不愿意我身后的家庭,或我个人再让任何人看轻。”   何初云闻言,笑笑的点点头。觉得她虽有傲骨,却也不算太通透的成熟。   “的确,要是没有何家跟你的拖累,我可以在婆家活得很轻松。所以,为了让我的余生过得轻松些,留下肚子里的孩子吧,就当是你还我的抚养之恩了。”   何尔雅怒而转面,红着眼的看向自己的姑妈,“您……一定要这样逼我吗?”   “嗯,我就是要逼你!”   短短几个字,铿锵有力,不容抗拒,把几十年商场女强人的气势,演绎得淋漓尽致。   说罢,迎着侄女愤恨的眼神,更显无情残忍道:“我已经这把年纪了,你以为我还能活多久,嗯?你知道的吧,你伯母有多恨你爸跟你,她根本不想同你们再见任何一面。你大伯出狱后,肯定会用余生去弥补你伯母跟他自己的三个孩子,肯定是千依百顺的顺着她的心意来。你以为你大伯在里面的漫长年月里,就没后悔过,就没恨过你爸爸吗?”   “还有江衡和江凌,他们的确是跟你一起长大没错,但你别忘了他们姓江你姓何。那些年里,我跟他们奶奶吵架时,他们也怨恨过何家。现在他俩还没结婚,你们都三五个月难见上一面。等他们有了妻小,你以为他们又能照顾你多少?我两腿一蹬死后,你在这世上,就真正是孤家寡人一个了。所以,我想你能留下肚子里的孩子。结不结婚的随你,咱们不缺钱,不会养孩子就请保姆育婴师。”   何尔雅目光无神,面色惨白的笑了笑:“……姑妈,您一定要把什么都说得这么直白的狠绝吗?”   何初云点点头,“嗯,我知道你心里现在一定很难受,或许还会恨我在逼迫你。但我告诉你,人生就是这么残酷。男人也不可靠与信任,唯一一边嫌弃你,一边不得不给你收尸的,或许只有你的孩子罢了。”   何尔雅忍不住泪崩的朝何初云喊道:“生孩子生孩子,您知道一些孩子恶毒起来的样子有多可怕吗?当年伯母出事后,他们嘲笑我跟堂姐,往我们身上吐口水,说我们是脏东西。那副无知又恶毒的嘴脸,我到现在也不能忘记。您说让我坚信人间自有善美的活下去,可我真的没有自信教好我的孩子,该怎么在这污糟的世间活好,所以为什么要生他来遭这场罪!”   因着她现在身体的原因,何初云不想同她吵。静默片刻后,站起身来:“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都随你。不过你要是把孩子打掉的话,短时间内就不要来见我了。你表姐带着孩子离世后,我就累了倦了,以后怕是也照顾不动你了,也该过点清净日子了。”   说完,不再啰嗦,挺直背脊转身走出去,徒留何尔雅望着她的身影哭喊着姑妈也不回应半句。   而林隋洲这边,拖着曾经的老师,未来的姑父在医院附近选了间茶庄,要了个包间,上了壶好茶。不过却是老师喝茶,他抽烟。   质量上乘,私人定制的贴身衣装衬得他精练挺拔,一举一动间皆透着股沉稳与矜贵。肩头那隐隐溢出布料的血迹,又彰显着他铁腕般的手段与性情。   随着交谈进入尾声,江临也安静下来。   “你真会对我的雅雅好一辈子不变心,绝对不会欺负她给她委屈受。你的家人欺负她时,也敢站在她这边维护她吗?   “当然。”林隋洲正抽着烟,因轻而易举就解决了老师,声音低缓中透出股愉悦。   江临听他这样保证,仍是看他格外不顺眼的拉着个脸低恨道:“混帐东西,等你将来有个女儿你就知道我现在的心情了。如果有人让你的女儿未婚怀孕了,依你的性子只怕会打断对方的腿。我把雅雅几乎是当女儿养大的,她那么善良又优秀,会那么多乐器。我们也不缺钱,也不跟你比有钱。除了比我们富有一点,你有哪里是配得上她的。”   林隋洲笑笑不说话,单手替他倒满茶。江临坏了林隋洲的生物科技公司,还害负责人被抓,心中实在有愧。应对了这么久,被他说服后,尴尬与内疚也就越来越重了。   再又喝完他倒的茶后,寻个理由就告辞了。林隋洲在他离开不久,也起身离开回到了医院。   他不顾自身伤情,守了何尔雅三天。在这三天里,两人没有任何关于要怎么处理孩子的谈话。   林隋洲不急,既然她没出声说要解决掉,那就是不解决,胜局也就在他这边。所以,他没必要在她正生气的当口,再多说什么的激她。   孕妇易怒,他得顺着。   住阮第四天,没什么大碍就要出院了。因何尔雅的身份有碍,也为表示心意,林隋洲亲自去填表缴费,顺便放个风的找地方抽了支烟。   可等他回到病房门口时,门外的保镖跟里边床上的人,一起不见了。   他心底升起熊熊怒火却又不得发泄,立刻掏出手机想给不见的保镖打电话。   然而,还不等他拨号就有电话打进来。林隋洲阴沉着脸看了眼腕表,不耐的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幽幽冷笑,像是已站在悬崖边上,临死也要报复一番的疯狂。   “林隋洲,我要挖掉你的心肝,让你痛不欲生。我的人看到你的女人,那个姓何的臭丫头刚刚离开了医院,祝我好运吧,希望你也能体味一把丧子之痛。”   林隋洲脱口而出了一句脏话,指骨青筋爆起的起了股杀人之心。   “姓薛的,给我等着,我饶不了你!” ☆、第八十章   南城市的冬天终于开始降温,早上十点多的太阳,都透着股冷味儿。   何尔雅正坐在去往大悲寺的车里,与肖娜用电话聊着今后的工作安排。   说来很讽刺,她混这个圈子也有些年头,自问算得上是认真努力。但会在最近飙升热度的被公众所熟识,却是因为她的一堆糟心事。以至于现在,她对自己在圈子里的尴尬地位,感到有些迷茫。   最初会进这个圈子,是因为对音乐的执着或些旁的小心思。而这个圈子,有最华丽且高上的舞台。可坚持这么多年下来,她一直在偏离的轨道上碌碌无为。   或许她一开始的追求就是错的,音乐其实无处不在,也并不都需要炫丽的舞台。   只是当年,她心中有着一股不屈服的怒焰。无论如何也想站到最高的舞台上去,让曾经那骂她脏东西,骂她小疯子,说她不配,对她只是玩玩而己的人,全都只配站在低处的仰望她。   想让他们知道,纵使曾经置身泥泞,她也可以如高高在上的星辰一样闪闪发亮。然后高傲回眸,视曾经鄙视过她的人们作尘埃与不配。   看来,怀着如此污糟之心来追逐音乐,果然是不配得尝所愿的。   事到如今还怀孕了,这对女艺人来说,简直是自毁前程的事。   或许完成手头上已经定下来的工作后,她该适时的放弃这个圈子。繁星传媒的高层与娜姐,肯定会很生气的恨极了她。   这几天每每想到这个,何尔雅就止不住的烦躁。觉得肚子里的孩子,该解决掉才好。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做一个母亲,哪里配生养孩子。合着肖娜在电话里计划安排着工作的声音,何尔雅又想起记忆中的妈妈来。   她妈妈不像她是个没什么耐性的急性子,温温柔柔的。还记得四岁多时,妈妈说她长大了,要自己一个人睡的要给她分床分房。她伤心又害怕得哭哭闹闹的满地打滚,妈妈实在不忍心,又把她搂了回去在一张床上睡。   就此又拖一年,到了五岁多,她才慢慢与父母正式分床分房独立睡觉。   现在想想,要是早知道后面会天人永隔的话,还分什么床啊。只可惜世间没有早知道,要真有早知道,也该是拼命去改变厄运才对。   这几天里,何尔雅打过电话给姑妈。姑妈在电话里,只对她说了短短一番话。   如果你从没羡慕过别人家黄昏时候烟火十足的笑声满屋,也从没有觉得过一个人寂寞的话,要不孩子都随你。我只能告诉你知道,或诉生了孩子后,可以让你从儿时那些黑暗悲怆的情绪里,真正的走出来。   说完这番话后,就挂断电话。任她再怎么打,也是不接。   比起被姑妈这样冷待,任何事情都要往后靠。   何尔雅越想越烦燥的打断肖娜,快刀斩乱麻地脱口而出:“娜姐,把给我的资源,分给公司其它女艺人吧,我怀孕了。”   “你……你说什么!?”肖娜在电话那头,拔高了音量,显然是受惊不小。   “很抱歉。”心怀愧疚的说完这声,何尔雅赶紧挂断电话关机,像个胆小鬼一样的选择了逃避。   无声平复情绪间,副驾驶座的保镖面色难看的转过身来捂着手机朝她道:“是老板打来的电话,很生气的问我们在哪,让我们立刻回去。”   何尔雅被立刻回去这四个字刺激到了已经够烂的心情与反骨,她一把抢过电话挂断关机,并让他把开车那人的手机也拿过来关掉。   她现在所有人的电话都不想接,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的想想。   被挂断电话的林隋洲,气极中又忍不住害怕与担忧。但他并没有乱,而是极为镇定的打了电话给交管部门某个认织的朋友,道明缘由请他帮个忙的追踪下那辆车子正开往什么地方。   在等待的时间里,林隋洲有几秒迟疑的想干脆报警。但事情并没有发生,他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拿什么去要求他们,求人还不如靠自己!   是以,他立刻着手安排人待命,等交管部门的朋友发来定位图后,就带着人出发了。   一路上,越追踪越确定了心中想法后,林隋洲阴沉着脸拨打了通电话。   电话连打了三四遍,那头才有人接听。一个声音懒懒笑笑的,半点也不像是个出家人与一寺住持的样子。更像是个经营者,或是厚颜的佛门乞丐。   “隋洲啊,你这么个大忙人,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是不是又感到良心不安,想给我们寺里捐点香火钱啊。”   林隋洲一边盯着膝面平板上移动的定位红点,一手捏着手机忍着着急与担忧,平静的朝对方提出个要求。   “空寂师兄,我的女人跟孩子,正往你的大悲寺里去。她或许可能会在山上遇到什么危及性命相关的事,你能不能暂且闭寺一天,我是说认真的。”   电话那头的人,一听他有了女人跟孩子,丝毫不像个和尚一样的八卦起来:“隋洲,你也会有女人跟孩子,不会是骗我的吧?”   林隋洲耐着性子淡淡回他:“她进山门的时候,麻烦师兄帮我扣住人,并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我随后就到。她姓何,名尔雅,带着两个保镖,戴着口罩,很好认出来。”   电话那头的人愣了几秒钟,然后有些呆呆地问:“……你说的这个人,不会是空蝉吧?空蝉的俗家名字可正是姓何叫尔雅来着,还是个大明星呢,时下正火着。你那时候下山得真是抬腿无情啊,可把小空蝉给哭坏了。师傅给了她你的俗家名字与地址,让她去找你,可她却摇了摇头说你既是无心,她又何必强求。没想到你们也真是有缘,现在居然又走到一起了。看来这段在佛主眼皮子底下诞生的缘份,是割舍不断的啊。”   “……”林隋洲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对方似忽然领悟什么的发出阵大笑:“隋洲,你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身边的人是小空蝉吧。又或者,并不是同一个人,只凑巧是同名同姓罢了?”   林隋洲还是说不出话来应他,平板从膝头滑下去也没空理会,颤抖着一只手从兜里摸出烟盒,抖了一根烟咬在嘴里却无法点燃。   阿雅是空蝉,陪他度过眼盲期的那个光头小和尚,怎么可能?   沉默了好一阵,林隋洲拿掉嘴里的烟掐断,终于找回了声音,只是有些很艰涩:“小空蝉不是个男孩子吗,寺里怎么可能会收留小女孩出家?”   电话那头的人听到林隋洲疲软下来且不敢相信的语气,又冲他哈哈笑了两声,才道:“和尚庙里当然不可能收女娃娃了,头是她自己在山下就剃光了上来的。当年师傅怜她际遇坎坷,见她实在哭得太惨,才让她待在寺里缓缓的。”   “大家都知道她是呆不长久的,佛门子弟最是慈悲为怀了,难道连这点肚量都没有吗。你会不知道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当年,你是来安静养伤的吧。佛门子弟又有谁会多嘴的刻意在你面前揭穿这个呢,是不是?”   林隋洲依然没有出声回应,眼中的疼惜与懊悔再也挡不住的满溢出来。   颓丧地往坐椅里靠去,他软下了声调:“师兄,不论如何,拜托你在山门那里替我一定把她截住别让她四处乱走,并把人带到安全的地方等着我。”   电话那头的人终于不再笑的郑重起来:“我不知道你们究竟遇到了什么危险,不过你也别着急,只要她一入寺门,我肯定能把她截住的带到安全地方,你放心。”   说着,又安抚他几句才把电话挂断。   林隋洲放下电话后,慢慢又摸出烟盒给自己点了支烟。狠狠抽了口,重重地吐出阵浓浓烟雾。并在这阵烟雾中闭上眼睛,从全黑暗的角度。把那个夏日里,极为聒噪的空蝉,拉出来细细的开始回忆。   于是,她那段关于法号的解释,最先记起来。   “我的法号叫空蝉,方丈大师说蝉最开始是生活在黑暗的泥土里。到了夏正时分,才会退掉沉重的壳爬出黑暗,飞到高高的树上,向着艳阳尽情的鸣叫。让我不要惧眼前的暂时低谷,要像蝉一样的从容等待与成长,最终总也会迎来光明的曙光。等到那时候,可尽情欢唱。”   师傅给她取这个法号所包含的意义,他在得知了一切前情的现在,才有了更深的领会。   时隔了经年, 由他人突然撕开了薄薄面纱,仿佛也揭开了那段被岁月沉封的记忆。才忆起那会儿眼盲的黑暗中,他每日都任由她拖着手,在大悲寺的角角落落里探索。   他们抱过搂过,一起犯戒律,一起被罚跪在大雄宝殿的佛前彻夜抄写经文。他是个瞎子看不见,便由她来念……   车子奔向大悲寺的一路上,林隋洲都在回忆年少时与她的那些纯粹的点点滴滴。   他并不是忘记了她,因着从一开始就在黑暗中把她认定成了个小男孩,所以从无其它杂念。并深以为他是个出家人,而他是个俗世子。若有太多的温情与眷念,岂不是要坏他修行。所以,才走得很是绝决。   后来,他也去过大悲寺,也打听过他。听说他下山上学念书去了。心中虽有遗憾,却也任由缘聚缘散的罢了。   又哪里知道,他会是个小女孩呢。那么,某年在国外雪天的那场初遇,她肯定是认出了他。   所以,是怀着那样的惊喜出来搭讪的吧。   想通了这些关键之处后,林隋洲再回忆了一遍那几年自己待她的态度,暗骂了自己一声混蛋。迫不急待的想见到她,想对她好好解释一番。   余下的,她怨她恨,她哭她闹,他都顺着受着与哄着。   只是纵使林隋洲再急迫,到达大悲寺时,还是耗时了两个多钟头。   他无心应付一脸笑的空寂师兄,直奔寺内不对外开放的藏经阁。   兜兜转转一阵寻找后,终于找到了人。何尔雅正席地坐在一处延伸出外的露台,目光落在不远处,人山人海的公园与笑闹声声的湖面上。   当年她在这里做和尚时,没有不远处的公园,湖里也没有这些水上的玩乐设施,大悲寺还不收门票,也没有这么多的香客与游客,平日里安静得很。   然而现如今,一切都变得再也找不到当年那份静谧与美好了。   低低的叹息中,何尔雅收回视线,对上了林隋洲的眼。他的面色看上去有些疲惫,眼神里似有些肯求与歉意。   “当年在国外要是直说出来,我们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年的分开。”   两人一个在阴暗的经卷走廊里,一个在阳光正浓的露台上。   无声僵持了好一会儿,何尔雅才淡淡嗤笑道:“怎么,我当年直说了,你厌恶女人的心病就能好吗?你走得太翻脸无情,我要是说出来,脸面会跌到地上去,反倒会把一段纯粹的友谊给毁灭了。如果爱情需要这样没尊严的讨来,也没什么意义,我有我的底线与坚持。”   闻声,林隋洲在里面静静等了一阵,也还是没等到她心软的再度转面过来。便扯松领带走出去,盘膝在她对面坐下。   “阿雅,我当年是怕坏你修行。” ☆、第八十一章   “阿雅,我当年是怕坏你修行。”   何尔雅靠在栏杆上,对他这句继续报以嗤笑:“林隋洲,你说这话就不脸红吗?坏我修行,带着我钓这下边湖里的鱼虾烤来吃,命着我去捞许愿池里的钱币,带着我出山门不远的店铺里大块吃肉,哪样不是坏我修行。还说什么规矩就是用来打破才好玩,呵……”   林隋洲抚额低叹,曾经作过的死,此刻全都反噬回来。   “……阿雅,我那时正是长身体的半大少年呢,况且身上还带伤的正需要营养摄入。寺里一天到晚三顿素,我每到半夜都饿得心慌。”   何尔雅横眉怒瞪他一眼:“呵,所以自己看不见不方便,就找个听话的小劳工帮你是吧?真不愧是商人本色,那么小就如此的心机深沉了。”   林隋洲又是低叹一声,忍不住着急的想去抓她的手:“阿雅,我没那样想。寺里的师兄们均已成年,也都是真正的出家修行之人。我那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无意中听说不久前来了个七八岁的小师弟。就托采买的师兄替我买了一堆糖回来,抓了一把装在口袋里。想去试试,嗯勾、勾搭勾搭……”   本来他一句话也不说就离寺这件事,何尔雅是真不打算心软的。可这事儿没法把错全怪到林隋洲头上去,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   沉默了一会儿,她心中微敞,“啪”的一声打开他的手,迎着他不再那么强势与胜券在握的眼神,深呼出一口气:“算了,记恨太累。人生苦短,能活得轻松一点是一点吧。那时家里出事后,从前的朋友玩伴都害怕得离我远远的。当年你把我喊过去,往我嘴巴里塞了一颗糖。这样的举动对我来说,简直是黑暗中的曙光,让我感动得热泪盈眶的善意。”   “此后,全都是我主动去找的你,你的勾搭也算成功了。后来在国外那么巧合的碰上,也是我主动缠上去追的你。那本来就是我单方面强求的事,你答应试试后也实在无法回应真心也没办法。总不能不爱,还缠在一起不分手吧。”   林隋洲没有反驳,曾经心理有病作过的死,他全都认了。无言应对中,他抬手扯下领带往眼上绕了圈的扎紧。   在完全的黑暗中,抬手抚摸上对面人的脸颊。从发顶到额头,从眉毛到脸颊再到鼻子嘴唇。   他在一寸寸的,把面前的人与那段黑暗记忆里的小和尚或小姑娘给融为一体。   最后,林隋洲把手指停留在了她的下巴上,轻柔的摩挲:“阿雅,我并不是不爱。分手后这么多年,我就没走出来过。我一直在琢磨你送我那副简笔画上,那声谢谢的含意,看过很多的心理医生。几个月前去M甸处理事务,无意中的一眼看到崎岖的山道坡上有个空的啤酒瓶,那上边有你拍的广告图样。”   “当时有颗子弹从我左肩头打了个对穿,我跟没知觉一样,继续朝前走,想确认那上边的人究竟是不是你。等确认是你后,又想着那上边有阿雅,我不能也无法忍受‘你’孤零零的躺在那儿的泥地上。甚至是忘了身后继续有子弹打过来,连累了那次跟过去的人有好几个受伤。他们把冒着子弹把我扑倒时,我把印有你图像的啤酒瓶抱在了怀里,反恨他们差点压碎了我怀中的瓶子。”   “回国后,我把那个啤瓶酒擦干净放在了我书房的桌面。后又顺着这个啤酒厂商打听到了你的名字,甚至是控制不住犯傻气的,把他们所有因你代言而下架剩余不多的滞销啤酒,全都买回来囤在了半山宅的地下酒窖里。后来在商会上看到你,我没忍住的让王会长派人把江衡从你身边弄开,去堵了你。迫不急待的,思念如狂的压着你吻……”   因着林隋洲用领带捂住眼的看不见,何尔雅任由自己放肆的红了眼眶。   忍了片刻后,仍是泄露了些微哽的声音:“是啊,堵我却是要给我分手费,真是多么大方的前任啊。”   林隋洲在黑暗不明中,敏锐地嗅到了她情绪的变化。这种时刻,也只得放下骄傲与尊严的揭老底了:“阿雅,说出来不怕丢人。我唯恐你还在记恨的不会理我,因着当年分手我是过错方,我不知道该用哪种不堕了骄傲的方式去接近。实则,我或许在不由自主的想哄回你也不定。我那时仍是对婚姻孩子有阴影,但却费尽心思挑了那些昂贵的珠宝手饰,也是想弥补与道歉。并且提出那种厚颜的要求,或许是本能的想把你再次拉回身边来吧。”   正午的艳阳驱散了瑟瑟寒风,何尔雅望着栏杆边的一颗茂密大树。满树摇曳的叶片中,能沐浴着阳光的,只有极少一部分,其余的尽数被罩在阴影之下。   就好比世间诸人,又有多少是可能得尝所愿又完美的活着。计较得太认真,折磨得只有自己罢了。   心底仿佛推开了扇沉年的暗窗,与林隋的这一席话,与爱情通通无关。似乎在这佛门之地,对人生有了更深一层的领悟。   心境敞亮之余,再看下边湖中的嬉笑阵阵,也不觉得吵闹了。   但此刻既然林隋洲已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她也想趁势说个清楚。也免得以后,还要再费口舌的谈一次。   “林隋洲,你知道李容祺吧。我姑妈头婚生的那个女儿,嫁给了李容祺。在怀着六个月身孕的时候,跳楼自杀了。所以我姑妈她极不赞同我打掉肚里面的孩子,我姑妈这辈子对我的恩情太重太重。她希望看到我的人生能够美满幸福,也希望我可以老有所依。所以,我同意跟你结婚。”   “先别高兴太早,我还没说完。我答应跟你结婚,并不是为这善变又不靠谱的爱情。我不希望几个月后,孩子的出生证上面的父亲一栏是空着的。我受过没父亲的苦,所以绝不想我的孩子跟我受同样的苦。至于以后,见步行步吧。另外,我不想公开办什么婚礼,简简单单领个证就行了。最后,把我身上泰安国际的广告代言,补尝给我公司其它正当红的艺人吧,比如明玄。这样一来,繁星传媒高层应该不至于太生我的气。”   林隋洲说不出话的将人紧紧搂在怀中,沉默中有些难过。   难过从前不懂珍惜的让彼此错过太多年;难过他还是伤了她的心的让她胆怯于相信爱情;难过于她甚至连婚礼也不要,明明他想向所有人展示炫耀他终得所爱。   不过还好,余生还很漫长。他有足够的信心,能再次将她的心温暖起来。   解决完两人间最紧要的私事,林隋洲心情大为振奋的扯下捂眼的领带重新系回衣领,觉得该要去解决些旁的潜在危险了。   “薛正国估计是疯了。”林隋洲咬牙说出这个名字,不屑地冷笑了笑:“临死前的咆哮罢了,你在这里待着,我下去钓钓看,看能不能抓几只耗子出来。楼大门外我会让人守着,你不用担心的只管午休一阵。”   说完,用力的吻了吻的额头,毫不拖拉留恋的起身大步离开。   原地又呆了一阵后,何尔雅感觉倦意浓浓,便起身去到休息室里睡下了。   再醒来时,是被阵推门的响动惊醒。摸过手机开机看了看,已是傍晚五点半。   肖娜打不通电话,微信里火急火燎地发来很多条信息,大多是让她别私自曝出怀孕这件事的急切。   轻叹声的丢开手机抬头看去,林隋洲正边打着电话边往里边走来。大悲寺的主持空寂师兄跟在身后,隔着人歪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了笑:“抓到两个蠢爆的家伙,应该暂时安全了,隋洲还蛮有演戏天份的。等吃过了晚饭,再安排你见你爸爸吧。”   “嗯,多谢师兄了。”说着,又看了眼林隋洲,见他无恙也松了口气。   林隋洲没在意身后人的打趣,走近何尔雅身边时把电话挂断。捞过她后颈,俯低下来的亲了亲她额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肚子饿不饿?”   何尔雅一把推开他的头,忍不住皱起眉头:“还在寺里头,空寂师兄也还在呢,你就缺不了这一下?”   林隋洲觉得她连生气怒瞪他的模样都美得百媚生,整个人因此而愉悦得有些飘飘然了:“嗯,等不了也缺不得。出家人讲究万像皆空,他看见了也会当作没看见的不入心,你就当他不存在吧。”   边说着,林隋洲边在何尔雅身边坐下来,又把她的手捂进手中:“有点凉。”   说完,摸了摸矮榻上略薄的半旧棉被,冷冷看向空寂,叹道:“师兄,你可真不像个出家人。说吧,这次又要多少?”   空寂朝天翻了个白眼,才看向林隋洲:“大悲寺又不是大捞钱的那种,你以为我养这一大寺人容易吗,门票与功得箱还有平日里善心人捐赠的香火钱,根本只够日常吃喝开销用的。可和尚也是人,也会生老病死。这不,有几个年迈的师伯查出了身体有问题,俗家的亲人早已经断了联系多年。不能人老有病了,就去找到他们伸手要钱吧。虽说出家人不惧生死,但念经它又不能止痛,寺里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不行而什么也不做吧。检查看病住院吃药,哪样不需要钱的,还一连病倒几个。”   林隋洲忙举手打断他:“够了,我知道了,会让人安排的。”   空寂这才眉开眼笑道:“这就好这就好,我去吩咐人替你们送斋饭上来,就不打扰你们恩爱了。”   在等饭的时间里,何尔雅忍不住把人推开少许,格外认真严肃道:“林隋洲,拜托以后千万别冲动犯傻的把自己的安危不当一回事。因为你今后的人生,不再是一个人。你有了孩子,你是他们的爸爸,他们需要你。同时,我也会很保重自己的活着。”   林隋洲难忍地把人拥入怀中,整颗心都溢满了感动。   “阿雅,谢谢你不计较我犯过的诸多错,唯有用余生相报了。我发誓永远不会做对不起你跟孩子的事,信我。”   何尔雅淡淡的笑了笑:“我现在还不敢说信,等我白发苍苍躺在床上动不了的时候,且再说吧。”   林隋洲捏住她下巴抬高,短暂的一吻后退开:“好,等你满头白发时,我再问这句。我有自信必不让你失望,我信我自己。”   余下的已不必再多说,他再度把人拥入怀中,轻轻啃咬耳廓的享受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吃过晚饭又歇了一阵,何尔雅就带着林隋洲随空寂去见她爸爸了。   何父等在间待客的静室里,盘膝坐在蒲团上。室内亮着的昏黄灯光打照在他脸上,将人衬得温柔沉静中有些寂寞。   修了这么多年佛,他也还是没能超脱。   何尔雅牵着林隋洲的手在他对面坐下来,扬唇苦笑了笑后才道:“大伯就快要出狱了,我们何家的仇人也要倒台了。还有就是,我怀孕了,应该马上就要结婚了。这辈子除了死亡,否则我绝不抛弃我的孩子。我绝不要像你这样,任我哭哑了嗓子也不回头,任我像个疯子泼皮一样靠自己保护自己的长大。……我以后应该渐渐不会再来看你了,因为每来看你一次,我就痛一次伤一次。心中的疼痛,永远也好不了。”   何父手中举着倒茶的水满出了杯子,何尔雅眼中的泪也没忍住的滑落出眶。   可有些人,就是一道无法治愈的伤,必须要割舍才能好。她要把最好的自己,留给她的孩子。   “林隋洲,我们走吧。” ☆、第八十二章   “林隋洲,我们走吧。”   何尔雅说完就不再看对面的人,拉过林隋洲的手就欲起身离开,奈何对面的人却急忙伸一手过来,抓住她的另一只手不放,却也不开口说话。   何尔雅被他这样一举,弄得心脏都在发疼的扭脸一边。   “阿雅,深呼吸,你现在不易伤心过度,要顾着肚子里的小的。”林隋洲观在一旁,皱眉的抚上她后背。   深呼吸了几息后,何尔雅终于把这股锥心的情绪给忍下,朝对面的人看去。   “到现在还是这样,那你拜的什么佛,读的什么经,烧的什么香呢?如果还想我以后来看你,明年三月大伯出狱那天你去接接吧。你欠我的,父女一场,我也只有咬牙认了。可你欠别人的,不能不给出一句道歉。我不管你是下跪也好,痛哭肯求也好。要是那天你没到场,今生我们的父女缘份也断在那天吧。”   何父紧握着手中弱小的手,另一手拿起桌面干布,把刚才满洒出外的水渍擦净。   未了颔首点点头,含着颤声低语道:“婚礼定在什么时间,孩子有几个月了?咱……何家这边的情形是这样,你又无父无母的,都跟对方父母坦白了吗?别弄得以后遭了嫌弃受了委屈又跟你姑妈一样在婆家三五天就吵架,你可没个诉苦可回的娘家,所以还是要事先把丑话全都说清楚的好……”   何尔雅终于忍无可忍地拉过那只交握着没分开的大手,把脸埋在他掌心泪如雨下。极力压抑着的哽咽声里,有诉不尽的委屈:“……不会有婚礼,简单领个证就行了。我连能磕头的父母都没有,还要什么婚礼。明明是这么的担心在意,明明知道我可能会遭人嫌弃,为什么不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后盾与可以回望倾诉委屈的地方……”   何父抬过另一手放落在她发顶上,一下下的轻抚着,眼神却是朝林隋洲望去,“雅……她性子极烈又少有耐性,还请多担待的包容些。夫妻就没有不吵架的,好好过日子。要是哪天真过不下去了,也请好聚好散,千万别对她动手。当然,还是盼你们合合美美到老的。”   说完,从手腕上取下一串小粒佛珠,朝林隋洲递过去:“出家人没什么贵重的见面礼,这个你就收下吧。希望佛主佑你戒燥戒狂,遇事心平静气,多为妻小想想的珍重自己。等你们的孩子出世了,我再刻一串开光后送给孩子。”   林隋洲双手接过佛珠,立既往右手腕上套去:“谢谢,我们一定是合美到老的,您放心。但麻烦请刻两串,阿雅怀着双胎。”   “……是吗?”何父略略一惊,忙单手作礼,闭眼道:“愿用寿数向佛主祈愿佑她们母子平安……”   相聚终有离别时,临别时何尔雅伸开手向父亲索要一个拥抱。何父只僵僵虚搂了她短暂几秒就松开的退后几步,双手合礼的低头送她们出去。   外面夜色已浓,但何尔雅转身透过窗户的灯光,望着里边人的影子,很是不舍地默默落了一阵泪。   但最后,却是狠狠一把抹干眼泪,挺直背影朝寺外大步而行。   回程的车里,何尔雅一直无话。飞逝的路灯透过车窗,把她的脸照得明明又暗暗。   林隋洲实在没法任由她继续这样陷在低落情绪里,只能找话来说:“怀孕了会对气味很敏感,你现在觉得胃里难受吗?”   何尔雅摇头不到十分钟,就忍不住吐了。吐脏了林隋洲的衣服,也吐脏了车里,自己也吐得眼泪连连。   林隋洲忙让前边的人停车,不顾污脏,满目心疼的把人扶到车外路边。一面给她轻拍着后背,一面问她还想不想吐。   “再坚持一下就能到家了,孕吐多是熬过前几个月就好了。”   何尔雅用水做着清洗,含糊着应声的点点头。   简单的清理了一下车子后,又继续出发回程。不过这次,林隋洲怕她再恶心,把车窗留了条缝,车速也命人慢着些开。   等终于回到半山宅后,林隋洲把人扶进楼下卧室里躺着:“你要先休息一阵还是先洗澡,孕妇不能泡浴,水温过高会对孩子不好,我去让人给你准备点吃的,免得你半夜会饿。”   出到厅中后,林隋洲打电话给后边楼里的厨房阿姨,让她煮点清淡的粥食,再送点水果到前边来。   挂断电话,林隋洲来到冰箱前拉开门,从保鲜柜里把一支针筒与两支黄/体酮药剂与一只绒促性药剂拿在手里,就又回到了房里。   床上无人,浴室里传来水声。林隋洲在床边坐下,在脑子里安步就班的安排着以后。   他满心都是压不住的喜悦,格外的想对所有人炫耀,想给她梦幻般的婚礼,可是她却说随便领个证就可以了。   何尔雅洗完澡出来时,看见坐着发呆的林隋洲,有些不敢靠近过去:“你干嘛呢,不言不语沉着个脸怪吓人的。”   林隋洲回过神,往边上拍了拍:“躺上去趴好,把裤子脱掉。”   何尔雅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林隋洲,你也太禽兽了吧。我眼下可还没稳住,你居然还想着这种事!”   林隋洲差点气笑,忙把手边的针管与药剂朝她扬了扬:“HCG翻倍数值不算太好,打半个月针剂再验验血看看情况。”   何尔雅飞快地看了眼他手中的东西,难堪又厚颜地继续盯着他:“谁让你一开始不把话说清楚的,说成那样,谁都会误会的好吧。我第一次怀孕,也没什么经验……”   见她话音越来越低,林隋洲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   “现在可以过来趴下了吧。”   何尔雅为自己先前的污糟心思红了脸颊的埋头过来,趴在床上做好准备后,又醒悟到什么扭头过来摁住林隋洲的手。   “等等,你可是个生意人,又不是医生,会打针吗?别拿我当小白鼠,眼下可不是闹着玩的时候。”   因她紧张又认真的模样实在太过可爱,林隋洲又忍俊不住的微微扬笑:“黄/体酮与绒促性,只是简单的皮下肌肉注射。只要手稳心狠,是人都可以打,并不需要什么太高技术含量。再者我们林家是从事医药相关的生意,都是学药理出身的。正所谓医药难分家,握个针筒还是不在话下的。”   说着,抽出被摁住的手,掰断三支药剂的瓶口排排放好,先吸入其中两只进针管里排出空气。   动作连贯利落的让何尔雅不得不感慨,真是该死的性感,连扎针推药的疼痛也忘了。   连扎两针后,林隋洲忙摁住她乱动的手:“别急着翻身乱动,黄/体酮是油性药剂,难吸收,不按摩热敷容易结硬黑肿。”   何尔雅一度怀疑林隋洲在使坏,可扭头看着他再正经不过的眼钟又把怀疑的话给咽了下去。   起初时,被揉着还有点难堪。后又想想,都做了不知多少回,连孩子都有了,还有什么可羞的,便彻底放软身体,闭眼享受起来。   睡意绵绵中又想到,女人只要不太执着于爱情,不过份期待它会永远维持鲜亮的颜色。把心思放些在别的上面,日子也能过得简单轻松。   林隋洲轻揉了十多分钟后,发现趴着的人变得呼吸均匀。低头一看,那侧颜睡得认真是香浓。   无声笑了笑的把人翻过来摆正后,林隋洲也快速洗了个澡躺到床上,把人搂进怀中闭眼沉沉睡了过去。   ……   谈定一切又确认了未来走向后,两人都变得平静从容许多。   几天后,何尔雅回了趟家拿上户口本与身份证与林隋洲极为低调的去了趟民证局领了证。   何尔雅根本不在乎礼式感或是有没有婚礼,林隋洲表面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内心被遗憾与激动压得沉甸甸的就快要溢满出来。   因着何尔雅回繁星传媒改代言合同了,林隋洲坐不住地觉得,这么个特殊而重大的日子。他不能就这么让它无声无息的过去,得干点什么有纪念意义与价值的事。   指尖敲击了办公桌面好一阵后,林隋洲把许瑞喊到了办公桌前。低头点燃支烟畅意地抽了会,才极力用与从前类似的眼神冷冷斜望上去,眉头紧皱的把烟咬在嘴里,十指在键盘上飞块敲击。   “许瑞,我今天去领了结婚证。还有,阿雅她怀孕了,是双胞胎,眼下怀象还不是很稳。我要抽出时间跟精力照顾她,近排工作上的事情就劳你多费心了。当然,我会让老二来帮忙。没道理我在这儿干得累死,他们却可以坐享其成的一边逍遥快活。”   像许瑞这么精明的人,怎么能听不出林隋洲话里的次重。在心底疯狂吐槽他明着是在怪责兄弟说自己太辛苦,实则分明是在大肆炫耀的幼稚举止。   他替他累死累活的,连找个女朋友的时间都没有。可他却动作神速地连娃都有了,还是两个,那他将来封给小孩满月的份子钱是包一份好还是给两份好?都登上了人生顶峰,明明开心到爆,却还装出这满脸沉重不满的样子,还暗地里朝他这个孤家寡人炫耀与塞狗粮。   这他妈的还是人干事吗,还有良心吗,有考虑过他酸到发苦的心情吗?   这一副稳稳坐等恭喜的表情,太特么藏不住地刺痛他的眼了。   许瑞觉得,他不能就这么算了。既然林隋洲这么没良心没底线地刺痛了他的心情,甚至压榨得他没有时间找女人生孩子,那他就要刺痛他的钱包,用金钱来安慰他受伤深重的精神与身体。   所以,他闻风不动地继续保持着工作模式的一贯冷脸,把手里的文件递过去:“海边的那块地皮要开始动工了,这是修改到最后的设计图,你过目一下做最终拍板。还有,奠基仪式就定在这个月二十九号,你要过去的话,我会记在行程上。要是不过去的话,要另安排代表吗?”   林隋洲停下忙碌的双手,再次斜飞一眼上去,对许瑞的不上道,非常不满意。   “许瑞,你难道不该说声恭喜吗?”   “哦,一时忙忘了。”许瑞平静着语气又追补道:“恭喜。”   见他面色当既沉下去,也不慌不忙道:“我觉得这么个大事,以你们林家以你的行事风格,光听我一个人的贺喜,完全不够排面。不如在公司内网上发布个公告,就说老板大婚有子双喜,送祝福贺喜的这个月领双薪如何?结婚嘛,人生只有一次,不大肆庆祝一下怎么能行呢。”   “呵……”林隋洲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许瑞一眼,后又点点头:“就按你说的这么办吧,人生就结一次婚,的确不该小家子气。”   许瑞领命出去后,林隋洲还是觉得不满意,又拿起手机给周獠拨打过去。   像今天这样的日子,他觉得要给战败并挑衅过他的人,送去点诚挚的慰问。   周獠这边正忙得团团转呢,突然接到林隋洲的电话,以为他又有关于薛正国的新罪证要说。   却不想,他一开口就是问他要堂弟周涛的电话号码,一时难忍好奇又防备地反问他:“你要他的号码干什么,闲得慌吗。”   林隋洲在这边,嘴角噙着抿不善的笑意冷道:“嗯,也没什么大事。前阵子,你们家那个黑芝麻汤圆来我家门前等过阿雅,硬生生是从我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了。我今天很想告诉他,我跟阿雅已经领证结婚了,而且她还怀孕了,再过不久我就要当爸爸了。如果他不介意的话,几个月后可以来喝我孩子的满月酒。”   周獠这边差点气笑,忍不住朝电话里的人大声喷过去:“林隋洲,拜托你他妈的做个人吧。我家那小子也不差,从小就脑袋瓜超群。要不是有那么对势利眼的父母坏他,还有你后边什么事啊。他只少了点血性的降不住他父母罢了,你他妈的人都到手了,还要对个可怜人赶尽杀绝的这么狠吗?”   林隋洲在电话这边毫不容情的送上嗤笑:“哦,原来你是个这么大方的人。将来如果有幸能认识尊夫人,我会记得转告她,说你愿意她被除你之外的其它男人惦记。不用太感激我,不费什么力气的事。”   “操,林隋洲,算我他妈的怕了你。赶尽杀绝也好,兄弟总惦记别人的老婆,说出去我他妈的也没脸跟好名声,将来还有谁敢给我介绍对象啊……”   两人聊到最后,林隋洲从周獠口中拿到了周涛的电话。他冷笑着把电话号码加入了微信通讯录,并在添加时直白地报上了名字。   那边很快通过成为好友,发过来个微笑表情加你好。林隋洲冷笑一声,狠绝的打出去对王炸,发过去了B超检查单与结婚证红本。   见对方迅速沉默下去不再发任何消息过来,林隋洲又发过去把滴血的刀。   做完这个,才略有还击满足感的向后靠去。   ……   因为林隋洲的不消停,这个下午,何尔雅过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电话信息繁多。等她跟肖娜与公司高层让出了泰安国际的广告代言,又谈定今后的工作路线后,已经是傍晚五点多了。   打了电话得知林隋洲还在公司后,又立刻动身赶过去。等见到人时,都快要七点了。   何尔雅见林隋洲在办公桌后还好意思对他笑,立马把周涛发来的微信语音放给他听。   “看你干的好事,他约我今晚见面吃饭,你觉得呢?”说完,又头疼地想起了其它电话来,“不是说好了一切从简,你到处打电话告诉人是什么意思?”   林隋洲不在意她后面的一句,但前面的却醋到飞起。   “阿雅,你不可以再跟那小子见面,你已经是有家室有老公的人了。”   “哦,可是我已经答应他了。”她面色如常的回道这声,眼神却紧盯着林隋洲的反应。   林隋洲僵冷了片刻,缓缓吐出口气的扬起笑:“那我陪你一起去。”   他的隐忍退让,让何尔雅心中暖暖的嘴角扬笑:“林隋洲,你应该更坚定的相信我。今天怎么说也算是我们往后的结婚纪念日了,我怎么可能会跟从前差点走到一起的人出去吃饭,在这么个特别的日子里,往你心上扎刀子呢。不过,看你这么紧张吃醋的样子,我还是挺开心享受的。”   说完,嘴角咧开更大弧度,不错眼地看着办公桌后面的男人。   林隋洲在这样的注视下,心软化成一滩浆糊。唯恐被看穿有跌面子,忙朝她指了指沙发:“你在那儿坐着等,我还有点收尾。忙完了我们去吃饭,然后一起回家。”   听到回家二字,何尔雅呆怔了短暂,又醒回神的笑开:“嗯。”   林隋洲低头加快了工作收尾的速度,偶尔抬头看一眼。何尔雅就窝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塞着耳塞听音乐。手指模拟起伏间,偶尔也会对上林隋洲的视线,回应他浅浅的微笑。   林隋洲第一次觉得工作阻碍了他的快乐,因为总有个人让他分心,把他的视线给吸引过去。没办法后,他只好把工作结束掉,带着人去吃饭。   因着何尔雅整天都在忙碌,吃完晚饭后便精力不支的打起哈欠来。林隋洲自然明白孕妇多是渴睡嗜睡,也就带着人用最快的速度回了家。   何尔雅洗了澡,头发都没干透就一头躺下了。等林隋洲在外边大厅里跟家人通完电话进来后,就看到了一副格外深沉的睡颜。   他静站着看了好一会儿,觉得怎么看怎么美,怎么都看不够似的。胸腔里的心脏有史以来这么鲜活,这么生机勃勃兴奋又满足的一声声跳动着。   直到看得想把人搂在怀里后,林隋洲才放下手机走进了浴室去洗澡。让他没想到的是,搞定完出来掀开被子躺下正想关机睡觉时。   姓周的黑芝麻汤圆却发来了几十条微信信息,点开一看,全是些沉年的旧照片。   有些在学校的一角,有些在河堤的杨柳树下,有些在人满为患的街心……   每一张上边,青春又靓丽的女孩,都笑得格外开心。她身边全都有个自信飞扬的男孩,有些他把手搭在她肩上。又有些她站在高处,把双手压在他肩上。   林隋洲如果说自己不嫉妒不吃味,那肯定是假。他楼着怀中睡得香浓的人,打开了拍照功能,朝镜头展示了个胜利者的冷笑。然后定格拍摄,把照片发送过去。   他可不是什么温和的好性子,既然别人已攻上门来,自然要回礼以暴击!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了,能求帮忙点个作者收藏吗,谢谢啦。 ☆、第八十三章   何尔雅在领证当天没将自己已婚已孕的事情在网上公布出来,并不是因为艺人的身份想隐瞒。   而是觉得结婚生育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她又不是什么很特别的人物,没必要弄到大众都知道的地步。   但繁星传媒还是做出了最速度的反应,立即将何尔雅放弃。   一来是几个月后,她的肚子根本藏不住,所有工作都进行不下去的必须停掉。不趁早放弃,难道还要硬捧吗。   这年头肯舍得下自己的年轻貌美新人不要太多,他们不缺她一个算不上很听话的。   二来是一般女艺人找到金大腿或是借子进入豪门后,大多也不愿意再在这个圈子里累死累活了。凭孩子就可以捞到一大笔钱,还需要什么努力,更何况婆家那边或许也会有微辞的不开心。   所以,他们很爽快地把她身上泰安国际的代言,改签给了公司正当红的小鲜肉明玄。说过的综艺节目,也换上比她更有前景不会尴尬的女艺人去上。前段时间因热度而引来的一些广告约谈,也纷纷按排换人。甚至是有意投向她的剧本,也着人在跟对方商量换人试镜。   娱乐圈就是个这么现实与残酷的地方,艺人们一但结婚生育,事业也等于毁了大半。能跳出这个规则的也有,但极少,已度过了偶像期与上了年龄的老戏骨除外。   被繁星传媒这样大刀阔斧地掉所有工作后,何尔雅表现得很平静。   演戏她也很喜欢,但执着与热爱更多的还是音乐。   大早上醒来,呆坐一阵后她就摸过手机登上微博,编辑了段文字公告出来。   已婚已孕,会休息一段时间。然后重新找准定位,再出发。   虽然何尔雅并没有透露男方是谁,但这条微博经过一上午的发酵,跟评还是过万了,有几条被点赞顶得最高。   【啊,这,就感觉好突然。前段时间,又是血腥猫又是遭绑架,又说什么要报仇,又是连夜大曝某S长的犯罪猛料。我吃瓜吃得正香呢,怎么就突然跑去结婚了。就问一声,我还能等个事件最终结果吗?掉在坑底的人伤不起,姐姐坑品不好。】   【太恋爱脑没眼看,放弃眼前的大好上升机会结婚生子。等生完孩子再复出,还有什么市场啊,黄花菜都凉透,该埋起来了。】   【楼上的少担心,人家是傍上金大腿借子上位了。以后就算离了婚,也会得到一大笔分手费,比你我搬砖的可幸福太多。】   【唉,又一个走娱乐圈女星套路的人。金大腿与豪门是那么好抱好呆的吗,豪门看女艺人跟看从前的戏子下九流一个样。说不定过个两年,就会去母留子也未定,总之不太看好,不过有高额分手费拿是肯定的。】   【女人啊,还是要自立自强的好。生完孩子要是被去母留子了再出来卖一波惨,我可不会再多看一眼的。】   【楼上的别酸,有个大佬伸腿过来给你,你不抱吗?就算被离婚了,如果命好生个儿子出来,继承前夫的遗产只会更香。人生有儿有钱,还要臭男人干什么。】   【唉,女星傍上豪门过不下去又离婚的前例不少,总之且行且保重吧。】   【行了行了,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她这里已经是曲终落幕了。】   【也对,全剧终啦,不过貌似她也并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好作品吧。最近会这么火,也是因为一系列刑事事件,热得昙花一现罢了。大家都散了吧,何必在这里找感叹呢。这个圈子里美貌的小姐姐不要太多,咱们不缺人爱。】   【就是就是,走了走了。】   林隋洲的办公室里,何尔雅窝在沙发上,看着这些评论,盯着自己的微博刷刷刷地掉粉,极为感慨的轻叹一声。   突然之间对那些登顶到一线二线的前辈们,升起股由衷的佩服来。且不论是怎么上去的,起码一颗心脏肯定是被淬炼得极为强大了。   办公桌后埋头工作的林隋洲,听到她这声微不可查的轻叹,立刻抬头望去,“怎么了,是想吐还是肚子饿了?”   今早上她在网上发布已婚已孕这件事,林隋洲是知道的。见她被停了所有工作,好像有些不太愉快后,林隋洲恨不得时时把人带在身边。   所以今天也不例外,又是不顾她拒绝的把人带来了公司。   林隋洲觉得自己被那一本结婚证书,压得沉淀下来也成熟了许多。他为她满心柔软而又充满干劲,每每想到她幼时丧母,又被软弱的父亲弃之不顾,任她在那么小小的年纪就舔尝到了这世间所有恶毒与辛酸,就止不住的心疼。   对于从前心理有病偏执并伤害过她的行为,感到悔不当初。   她曾说过,他若有天会为某人拼尽一切疯狂的挣脱桎棝走出高墙,或许才是爱的表现。   可林隋洲认为自己,从相识相恋到分手,哪个阶段都有在为她疯狂。   明明对女人心存恶感,却莫名允许了她的搭讪纠缠。明明抗拒着那些种种幼稚的事,却偏偏看不得她太失望的眼神。   会为她折断了最好朋友的手臂,会为她一个广告酒瓶,连命都可以不要。会因她破碎的眼神与满脸是泪,疯狂的哀求与道歉。   这些罕有举动,全都只为她才有。从前,他被父母给予的阴影压得太重,不明白这种疯狂背后所隐藏的意义。   但现在他明白了,他早已为她深深坠魔而不知自。甚至于,他或许才是在这段感情里,被压制与降服的那个。   不过也没所谓了,男人宠坏自己的女人不丢人。而现在,他因她而感觉整个身心是前所未有的轻快。   “嗯,不想吐也不饿。”何尔雅头也没抬的翻着评论,后又释怀的呼出口气,预备逗逗林隋洲。   是以,抬头朝他招了招手:“林隋洲,过来休息一会儿喝杯水吧,顺便来看看我微博下的评论,还挺好玩的。”   这声轻笑打断了林隋洲内心汹涌的情意,他极力将面色表现得如常平静的放下公物,起身信步朝沙发那儿走去。   对繁星传媒很上道的停了她所有工作,让她可以好好休息与养胎,林隋洲心里是非常赞同的,但面上却又是另一幅表现。   “呵,你公司的这种操作也太翻脸无情。泰安国际这边的合同我还没做最终同意改签呢,随时都可以让他们上门来求。”   何尔雅微微仰头与他对视,早已看透的不发表任何意见。   一把拉着他的手在身边坐下来,把手机递过去给他看,“我们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的,你快看看这些。”   她早已看穿了他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却懒得说破的情愿陪着他演出戏。   想到这其间所含的心意,何尔雅微不可查的又再扬了扬嘴角。   “都是些什么鬼,一个两个的分手费。还借子上位,借子上位的人分明是我。还去母留子的被离婚,继承前夫的遗产更香。呵,不过脑子的话罢了,你别往心里去。”   林隋洲这话说的,仿佛他自己从前就没提过分手费之说一样。不悦讽刺中,不忘观查身边人脸上的情绪变化。   气氛忽然有一瞬变得安静,林隋洲在她这种沉默中,逐渐变得有些忐忑,但面上还是维持着一贯的从容神色。   “呵,我是个挺懒的人,这样的折腾不是我的风格。”   他已年近三十五岁了,前半生一直在阴影与忙碌中过得不快活。如今好不容易幡然醒悟,还不赶紧抓住老婆孩子过些舒坦日子。不闲累的瞎折腾,那是得有多蠢才能干出来的事。   阳光透过玻璃打照在林隋洲面上,只另何尔雅觉得,他微抬下颌对网络评论的不屑,有着股别样的可爱。   一时控制不住的侧身,在他脸上印了个吻。然而这个吻,却刺激了林隋洲。   他速度转身捧住她的脸抬高,低头就捉住她的唇,饥/渴如潮的疯狂含/吮勾逗。   直至呼吸急促粗/浊,血液往下冲斥的疯狂叫嚣,也不愿意分开。他肯定是着了她的魔,不然怎么连场合也忘了。   许瑞像往常一样推门而入时,前胸被个橙子砸中。急忙退出去关上门后,捏着橙子恨不得自戳双目的同时,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   等过一阵再毃门进去时,见先前吻得跟只饥慌野兽般的人。已一脸高冷禁欲,仿佛什么也没被撞见过的坐在办公桌后,头也不抬的朝他问:“什么事?”   许瑞走过去把手里的文件递到他手边,也不忙着离开,而是走到何尔雅面前。   “雅雅……”   林隋洲手中的钢笔划穿了纸张,忙抬头朝许瑞后背望过去,想说些什么却又听他说:“恭喜啊,我看到有很多粉丝这样喊你,不介意我也这样喊你吧。其实,我也是你的粉丝来着。你的好几部剧我都看过,特别是那部《回家》。你演的那个小姑娘,靠在门框上朝她嫂子翻白眼不屑的表情还有那段台词,简直演得让人……总之是很到位,演技很棒。能跟我握个手,替我签个名吗?”   起初,何尔雅有些呆怔,后又感觉有些受宠若惊,忙握了握他的手,接过他递下来的一张卡片与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最后,不失礼貌又有些红着脸道:“我以为像你们这种精英人士,是极少有空看电视剧的,特别是那种家里长短的。我演得很烂,没有你说的这么好。”   许瑞忙把签名卡片收好,“啊,你演得很好,只是角色不是主角,又是很不讨喜的角色原因吧。隋洲这种人不爱看剧是真的,他常常觉得太傻太浪费时间,但我还是挺喜欢看的。”   对于许瑞的暗中捅刀,林隋洲“感动”得捏紧了手中的笔。但看着她笑意盈盈的样子,又生生是忍下,故作大度地朝他那边微笑:“许瑞,你没事可忙的吗?”   许瑞根本不理他,一会儿又与何尔雅聊些她演的其它剧,一会儿又夸她怀孕了还气色这么好,美女就是美女,怀孕了反而更美,直把她逗得开心不已。   林隋洲恨不用眼神射穿许瑞的后背,恨不得一把捏死他。那是他的女人,用不着他来哄逗。   等人好不容易离开后,何尔雅终于笑够的抬眼看向林隋洲:“许瑞这人挺不错的,知道怎么让人开心。”   林隋洲心道傻女人,他哪是在逗你开心,他就是个笑面虎的在暗中朝他捅刀子罢了。   但不得不说,许瑞这把刀子让力求完美的林隋洲有了点危机意识。   这夜,把人搂着哄睡后。林隋洲摸黑起床,想去看许瑞和她聊过的剧。   他绝不能允许忍受这世间上还有其它男人,比他这个老公更了解自己的女人,更能哄逗她开心,绝不允许!   他速度的上了三楼打开电脑一阵搜索,点开白天他们聊过的一部就开始看起来。   可看着看着,怎么都不得劲。犹豫了片刻,抱着平板与耳塞又下去回到了房间,一边搂着她,一边塞上耳机听与看。   除了她与某个黑芝麻汤圆的过往,她在这世上的任何模样,任何姿态,他都不想错过,都要了解勘透得比其它任何人都要深刻。   第二天上班后,林隋洲喝了满满一大杯的浓咖啡,然后内线把许瑞喊来了办公室。   一边头也不抬地工作,一边语气淡然的一本正经道:“我觉得剧中阿雅演的那个小姑子,嫁人后在婆家体会到了她嫂子受过的那种坚难,大彻大悟后的那种成长与对她嫂子泪如雨下的道歉那段,是演得最为精彩的。”   许瑞放下文件的手都在忍不住颤抖,“隋洲,今天怎么喝起咖啡来了,你的眼睛还好吧,你难道一晚上没睡觉吗?啧啧……”   他最后的一声摇头轻啧,让林隋洲恨得放下笔的揉上发涩的眼。   “许瑞这个混蛋,等着吧。除非他这辈子都不结婚,不然这个仇我总有机会报回来的。”   “噗”的一声,坐在沙发上何尔雅发出阵笑声的朝人望去,却是不说话。   林隋洲被看得升起难堪,大步过去想抓住人好好“教训”一顿。   谁知那人见他气势汹汹也不躲不避,反迎上来的踮脚勾住他脖颈,送上缠绵的热吻。   林隋洲觉得胸中,似有什么就快满溢出来,勾缠吮吻中生出无限感慨。   庆幸此生,承蒙她不弃他从前的愚蠢。也庆幸,俩人终是没错过的走到了一起……   ……   时间匆匆,一转眼就到过年了。何尔雅已是林家媳妇,自然是跟着林隋洲在林家过年。   林家亲戚特别多,何尔雅第一次过了个这么热闹的年。   林家人对于林隋洲这辈子能结婚生子,激动得有不少人哭出声来。哪还有心思去想女方家世如何,她的工作圈子如何,恨不得直握着何尔雅的手说感谢的话。   林隋洲在家人面前,脾气有所收敛。顾着她的身体,挡了一群人的东问西问。   翻过年的三月,何尔雅大着肚子带着林隋洲去接了大伯出狱。   这天,春还寒着,但阳光却很好。   何尔雅因大伯一家终于可以团聚而哭得满脸是泪,也伤感于与姑妈一起来的父亲。   见他双膝一软的朝人跪倒下去,心疼的更是哽咽不己。好在大伯忙把他扶起来,兄弟俩人抱作一团默默的流了许久的泪。   又过几个月,林隋洲就再也受不得惊吓与心理压力的陪着何尔雅一起住进了医院待产。   孕三十九周后,何尔雅破腹生了对龙凤胎。   孩子的满月酒,是江家和林家联合起来摆的,极为低调。   双胞胎刚两个月大时,林隋洲的外公命他立刻带着媳妇跟孩子飞过去看他。   何尔雅收拾了一大堆宝宝的东西,就跟林隋洲飞了过去。但她还有私事,只匆匆见了老爷子一面,就把孩子与林隋洲给扔在了医院里。   当天晚上,林隋洲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在跟外公聊着天。却在病房里开着的电视新闻里。看见他的老婆,他孩子的妈。   居然带着一群人,在跟一群外国人发生着肢体冲突。   混乱的场面被人制止的结束后,她在记者的□□短/炮中镇定的理好衣服与头发,一把抓过话筒对向镜头道:“我知道音乐无国界,但我华夏的老祖宗们开始玩乐器的时候,你们还只在玩泥巴呢。如果还有人敢像今天一样再在我面前,说我们华夏的乐器是下九流,是青楼伎人招揽恩客的东西,我会狠狠打烂他的嘴。有本事打嘴仗,不如咱们舞台上见真章。到时候,我要让你们跪下哭着叫我们祖宗!”   说完,一把抓过拍摄机器,对准了躺在地上,嘴都被打破在流血的人。   她的这一架,打得是不管不顾,闹得是满城风雨,连微博都几乎瘫痪,差点上升到外交事件。   林隋洲把孩子交给外公,带着人连夜赶去救老婆时。手机铃声与信息,一路上都在响个不停。   等他经过层层阻碍见到人时,只有一句哭笑不得:“打得痛快吗,现在恐怕全世界都知道你的大名了。都当妈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顾后果。”   何尔雅尴尬得不敢看林隋洲的眼,委屈又小声道:“……你不知道,那混蛋有多可恶。在国外上学那阵,他就一副拽到天上去的样子一天不羞辱我们不罢休。那时候我就想把他套了麻袋狠狠打一顿出气,跟你说过好几回你也不理我。后来我只能找几个同被他羞辱过的留学生同学,偷偷把他教训了一顿。原以为他好歹也能有点改变,谁知道这次的音乐交流会,居然会有他在。而且还是那个老样子的看不起我们,所以我这才忍无可忍的动了手……”   说完,有些害怕地溢出泣音一把扑向林隋洲的怀中:“……我是不是闯下大祸要被关起来了?林隋洲,我不想被关起来,宝宝们还等着我呢……”   本来林隋洲是极生气的,但见她害怕成这样,心又软得一塌糊涂:“就会知道在外边装狠,有被打疼了哪里吗?”   何尔雅在林隋洲胸前的衣服上左右晃脑袋的擦净了眼泪跟鼻涕,红着眼的摇摇头。   “没有被打到哪里,那些混蛋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但这事,上头预备怎么处理?是我带头先动的手,如果要处理就处理我一个人吧,我那些师兄弟师姐妹们都只是从犯。林隋洲,你说我可能要判多久啊?我不想跟你和宝宝们分开,我现在就开始想念你们了怎么办?”   林隋洲被她这胡言乱语激得血气翻涌,寒着脸道:“以后还敢打架吗?”   何尔雅哽咽着摇摇头:“不、不敢了。”   后想想,又小声追加一句:“对总爱以欺负他人为乐的家伙,就该受到这样的毒打教训才行,最多以后聪明点偷偷动手……”   林隋洲几乎被气到没脾气了,但也不忍再吓她:“上边网开一面的定性为互殴,那边是国际友人,住院验伤全由上边安排的人来负责。而你们因为三天后还要登台表演,接受完思想教育交完罚款就可以走人了。”   “真的!?”   “嗯。”   “嗐,吓得我呀,早知道法不责众的话,就应该多打那混蛋几下的。”   “阿雅!”林隋洲发出警告的低呵,却又无可奈何的揉向她脸颊。还有什么办法呢,他自然也是看不得她受辱的,也只有尽力的护着了。   叹息中,又听她低语对他说看道歉与感激的话。   林隋洲姿态慵懒地低头靠近她耳边:“嗯,怎么感谢我?今晚让舅妈替我们带一晚孩子,我饶不了你……”   “……”何尔雅红了耳尖的捶打了林隋洲几下,又低头挽住他的手臂迈开步子:“走吧,顺道也把我那些师兄弟师姐妹们接走吧……”   林隋洲不知道有没有谁是靠打架爆红的,反正他的老婆就是。一场本应该平静开演的古乐器的演奏会,居然火爆了全网。   正式登台开演那天,林隋洲同外公与舅舅们,也坐在台下第一排观演。   这还是林隋洲第一次坐在这么正式的地方,来看她的演奏。   他的女人,看上去极有气势的陌生,半点也不像那个在他身边一脸孩子气的女人。   老实说,音乐到底好不好听林隋洲听不太懂。他的眼神,无法从台上某个美得炸裂的女人身上移开。   原来她在台上的样子,是这样的。全情投入得仿佛不为任何所撼动,像柄可以无往不利的古剑,像朵劲烈到极至的火焰。正为她所喜爱追逐的东西,在奋力的燃烧。   台下响起掌声雷动时,林隋洲才从惊艳里回神随众人一起鼓掌。然而在这种时刻,他居然感到了一股无法形容的寂寞。   就像她的国乐老师曾指着他的脸,对她说过的那样。   你怎么嫁了这么个对乐器一窍不通的人,像他这样庸俗满脑子只知道奸滑诡计怎么赚钱的人。根本不能在同一领域里达到你的高度,与你的灵魂产生共契,你会寂寞到死。   忽然间,林隋洲感到些微的惶恐。他莫名的格外计较起这番话来,他也想与她达成灵魂的共契,非常迫切地想。   掌声暂停中,住持人让她起身致词。她又变得陌生,大方得体又飒气十足的说出大段感谢的话并鞠躬致礼。   可最末了,却哽咽了声音:“……曾经,我总希望把我爱得热切的音乐,演奏给我爱的人听,想得到他的喜欢与认同。虽然我不知道今天的这场音乐他究竟喜不喜欢,但他却是坐在台下了。谢谢你来听,我的爱人。今晚,我圆了曾经的遗憾。今后,虽然力量有限技术不精,但也想把华夏几千年的乐器与音乐发扬光大,承蒙大家不弃,谢谢!”   她激动得连鞠几躬,又吻了吻手中的乐器才退回去坐下。   林隋洲觉得自己被逼得有些狼狈,又觉得从前的自己是何其的愚蠢。   有那么个小姑娘,曾把自己爱到如此深沉的东西,小心翼翼带着哀求的捧到他面前。希望他哪怕不懂,也能去看一次都好。   这是何其厚重的情意,而他却不知珍惜的傻傻推开。   散场时,林隋洲稳住情绪的走进厕所格间里,坐下点燃了支烟抽上。控制不住的在烟雾熏绕中,微红了眼睛。   但等出来时,他还是那个平静从容的他。哪里有不足或是错误,就从哪里追补。他不是个喜欢停留在原地,自怨自哀的人。   何尔雅和乐队班子吃了分手饭,回到临时所住的地方时,屋子里一片漆黑。她刚想摸到了电灯开关,寂静中却响起了一阵二胡曲。   她不敢置信地摁亮开关,正厅的中央,林隋洲卷着衬衣的袖子,正连贯无错地拉着一支曲子。   静静待他拉完后,何尔雅才敢发声:“你、什么时候去学的这个?”   林隋洲放下乐器,一脸的泰然:“在伍爷那里吃饭时顺便学了几次,像我这样的人,只要有心,什么都不难。”   说完,伸开双臂等她奔过来,但何尔雅过去后却拉着转身往外走:“走,去把宝宝们接回来。”   林隋洲用力往回一带,把人圈入了怀中。何尔雅抬眸谴责之际,却迎来男人低下头来的热切索吻。   “阿雅,我现在想得厉害,做完再去接回宝宝好不好,我保证快点结束?”   林隋洲似个无赖,用尽了手段与温软的话把人往浴室里哄。   然后压着人,疯狂的做。以至于第二天一大早,何尔雅又猛捶了他几下的赶紧催他起身去接孩子。   边坐进车里时,她边发誓下次再也不信他的鬼话。林隋洲从另一边上车坐好,也就笑笑不说话。   下次的难题,他下次再想办法解决就好。男人嘛,在外边自然要端着。但在家里在老婆面前,只要舍得下脸,应该没有办不成的事。   如果不成,那就直接更不要脸的多试几次。   昨晚硬压着人不放的做了大半夜,他仿佛领会了婚姻的精髓之处,打开了扇奇怪的大门。   整个人懒洋洋地去往接孩子的途中,林隋洲觉得女人对爱的表现,或会喜欢那种细腻柔软的心灵触动。   但他的体会是,细腻过后,不废话的压着人往猛里做,才更是他热衷的方式。   男人大多直白的以身体感受优先,会把爱用疯狂的欲/望表现出来。当然,他绝不会把这种想法宣之于口。   只在平稳车速中,把头一歪的朝她腿上倒下去。闭眼搂紧着她的腰,把脸贴近过去。   他这个人懒得费心思想太长远的事,只喜欢控制与享受当下。   昏昏沉沉快入睡之时,又觉得全靠做的来表达,会不会太庸俗粗暴?   他是个精利之人,为将臂弯里的人牢牢抓住,他也不介意说些细腻的肉麻话。   “阿雅,承蒙不弃。还有,那什么……我这辈子都会对你好。”   何尔雅轻轻嗯了声,指尖揉进他发间:“知道了,抓紧睡会儿吧,到了叫醒你。”   说完,含着笑的望向窗外。街道边的树木又是一年浓绿,才发现又是夏天到了。   他们在大悲寺初遇的那年,也是夏天。他坐在廊下,出声喊她过去。睁着空茫的眼睛,抬手摸着她的头向下,一路到达嘴巴那里,然后定住,塞了一颗糖进来。   原来那个时候,她已不知多少次的吻过他指尖。可能悸动与爱意,也就是那样种下……   ……   因着何尔雅在网上突然又大爆之后,《缉凶》也趁势开播。   网上某电视平台,余珍跳河那段,全是一片哇哇叫惨的泪目与为她演技所折服的弹幕。   【哇……太好哭了,跟着一起肝肠寸断心如死灰的感觉。】   【哭得像个傻狍子,她是怎么演出来的,我是错过了什么吗?】   【说她演技一言难尽的我,被啪啪啪的打脸好疼。什么也不说了,哭就是了,干了这碗眼泪再粉回去。】   【喂喂喂,都别光顾着哭啊,好好细品一下配乐,全都是她编的曲!!!】   【哇……她上次一战成名后,会不会从此就只顾音乐,不再回来演戏了?不要啊,这个让我哭成傻子的演技,别埋没了啊!!!】   【从一战成名开始粉的,又美又飒,太是我的菜了,边哭边摇旗呐喊就对了。】   与此同时,半山宅的某房间里。电视声响之中,林隋洲在逼着六个月大的孩子们叫爸爸。   “儿子,叫声爸爸来听。”   何尔雅忍不住笑他:“才几个月啊,就让他喊爸爸。”   “六个月可以叫了。”林隋洲偏不信邪,非常热衷于逼迫两孩子叫爸爸。   女宝六个半月的某天,终于被逼得哇哇大哭后叫了声爸爸,林隋洲激动抱看宝宝满屋子转圈。然而男宝却死活也叫不出来,又把他给气坏。   此后,林隋洲像全天下所有爸爸一样,觉得自己的女儿比别人家的更漂亮可爱。   至于儿子嘛,被女儿六个半月会叫爸爸,十一个月会走路,衬得像个渣渣,让林隋洲一度郁闷到不行。   偶尔孩子被他们的爷爷奶奶接过去住一段时,林隋洲在夜里,才敢放开手脚的压着人尽情的做。   事后,总搂着人没脸没皮地说些肉麻的话。同时心中也无限感恩。   感恩大悲寺的那个夏天,感恩替他们牵缘的佛主……   一一一全书完   ~~~###~~~###~~~   故事终于写完,呼出了一口长气。其实还远不够我心目中最初构建它的模样,但实在能力有限,也只能这样了。引用文中一句,承蒙大家不弃的看到这里,鞠躬谢个。另外,厚着脸皮求个作者收藏,顺便再开个都市频道新文《和死对头结婚后》,欢迎大家去新文下面再陪我走一回,拜谢了。   新文文案:   海城姜家三房的二姑娘姜昕,因七岁时的一出事件,活得像场笑话。   海城霸主商家掌权人商靳,是所有不喜欢姜昕的人中,最厌憎她的那个。   因商靳手段狠辣从不顾忌得罪人,一时不查的遭人算计在酒里下药,把他与姜昕送作了堆。   事后,姜昕对商靳只有一句:“恶事做多了果然是要遭雷劈的,但却连累了无辜的人。”   商靳觉得,他的确有被人报仇成功的感觉,所以对她也只有一句:“滚出去!”   为避风头,姜昕真的滚了。两年后却抱着一孩子回来,对外宣称是领养的,但那孩子长得跟商靳实在太像。   后来两人各怀心思的一拍即合,协议两年后离婚。   谁知姜昕不按套路出牌,结婚不到三个月就高调嚷出不堪忍受商靳家暴,抱着孩子回了娘家。   圈中被商靳断过财路的人都在背后嘲他:“这家伙被第一任未婚妻戴了绿帽,还是现任老婆去抓的奸,现在又被现任老婆给甩了,估计是五行克妻,或是那方面不行。”   再后来,两年时间一到,姜昕也报完了仇,拿着离婚协议书去找商靳签字。   商靳本人对此表示:“离婚要先清算夫妻财产,等着吧。”   姜昕:“……”